第四十九章 巅峰对峙
包围一开,雪念慈不仅没有趁机逃走,反而回身扑向了最前面的来人。这个人太厉害,身法快到不可思议,如果不缠住他,柴少宁根本无法走脱。
惊天剑芒再次暴起,然而在那一片赤红中却夹杂进了一点银光,乍现即逝,迅若闪电,以奇快无伦的速度点在雪念慈神剑的剑脊上面。
所有的红芒都如破裂的泡沫般消失不见。雪念慈被震得浑身一僵,急退一步卸掉随剑而入的强大内力。
双方实力相差太大!雪念慈心中的震惊远远大于身体所受的震动,此人对于她来说,简直如大山般不可撼动。
但雪念慈并没有因此退却,深吸一口气,暗道:“少宁师兄,小妹能做的怕也只是帮你抵挡十招八招,望这些许时间,能为你赢得逃亡的机会。”
信念一旦坚定,雪念慈的剑毫不犹豫地再次快速扬起。
然而红芒刚现,一道银光又已降临,这次不同于上次,银芒的亮度远远超过了红芒,以至于红芒还没有成形,已经在“叮”地一声骤响中化为乌有。
雪念慈再退一步,却依旧毫不气馁地举起长剑。
“撒手!”对方终于动了真怒,一抬手,一溜银芒像幻影般穿进雪念慈长剑防御范围之内,直奔雪念慈手腕而来。
与前两次相同,这只是平平无奇的一剑,没有任何招式可言,但它太快了,快到让人无法反应,快到让人觉得这一剑刺出,便可以横扫面前的一切障碍。
一剑之威,无可阻挡!
雪念慈在这强大的力量面前被击得飞了起来,一直向后飞,直到消失不见!
“咦!”来人发出难以置信的声音。人怎么可以消失?消失得如此莫名其妙,消失得如此不可思议!
但雪念慈的确消失了,消失在一片虚幻的空间,在那里,天地突然间塌缩进一处肉眼无法看见的可怕空洞中!
之后,一切消失!天空恢复平静,异常的平静。之前的所有声音似乎都已经不复存在,之前的所以影像也似乎都已经化做虚无,宁静得诡异却又能让人心旷神怡,尤其是在经历那种可怕的抽离和塌陷后,这一片平静来得如此珍贵,让人全身心想要放松下来,不再思考、不再动作,只想闭上眼睛,享受一下这绝对的宁静和安祥——
不对!来人猛地睁大了双眼。
所有的景象并没有消失,一切都突然间再次呈现眼前,只是,多了一点亮光,一点如星般闪烁的光芒。
一个剑尖毫无征兆地出现在来人面前,快到肉眼几乎无法察觉!
“嚓”一声响,来人手中长剑被雪念慈的飞凤剑削为两段。
“好剑法,不愧是飞凤传人!”来人认出雪念慈的身份,随手把断剑丢过一旁,弯腰捡起一把被他所杀武林人士丢下的长剑,动作沉稳到令人心悸。
显然,来人已经开始把雪念慈当做他的对手看待,而一旦被他当做对手,也意味着再不会给雪念慈任何的机会!
真正的对决才将展开。
“萧逍燕,你想不想知道你儿子慕容年华的下落?”声音突于此时响起,一道人影慢悠悠从前方林中走了回来,手里还提着一把不知道从哪儿捡来的砍刀。
雪念慈脸上露出苦笑,不过却没有说什么。她无法丢下柴少宁独自逃生,柴少宁同样无法漠视她的生死。
无所谓值得不值得,这是天性决定了的事情,是柴少宁和雪念慈这种人宁愿舍弃性命也要悍卫的本真。如果今天逃了,柴少宁相信自己一生都要走在逃避的道路上,因为他永远无法逃避自己当初的懦弱。
既然柴少宁已经回头,雪念慈也就过去和柴少宁肩并肩站在一处,目光冷然,和萧逍燕及他的四个手下形成对峙。
萧逍燕冷眼漠视。这种行为在他看来只是一种愚蠢的表现,但不知道为什么?走到哪里都不缺这种蠢人。萧逍燕已经见怪不见,盯住柴少宁问道:“慕容年华在哪里?”
“他死了!”柴少宁话音平淡,脸上带着冷酷的微笑。
虽然不是慕容年华亲自下的手,但林芷梅却等于是死在慕容年华手中。柴少宁对慕容年华的恨达到了刻骨铭心的地步,提到慕容年华,自然而然咬牙切齿,笑容狰狞而恐怖,看在萧逍燕眼里,就绝不仅仅是幸灾乐祸,而是那种足以激起他的怒火,进而让他想要发狂的残忍笑容。
“他怎么死的?”萧逍燕感觉自己手中的剑都在颤抖,但语调却依旧相当平静。
柴少宁也不得不佩服萧逍燕的控制能力,嘿嘿笑道:“多行不义必自毙!慕容年华惯用各种毒药害人,到头来却被自己的毒水浸蚀,已经尸骨无存。”
最后四个字,柴少宁几乎是咬着牙说出,他不信萧逍燕还能保持冷静。
以萧逍燕的强大实力,就算柴少宁和雪念慈联手,也没有丝毫胜算,更何况萧逍燕身边还有如影随形的风流四使:袁志威、尹成军、苗江龙、霍梁栋。
柴少宁之所以以故意激怒萧逍燕,是想要对方在盛怒之下全力进攻,那样防守势必松懈。
如果放在平时,即便萧逍燕以攻代守,也完全可以粉碎柴少宁任何不切实际的幻想。但今天,柴少宁已经打算以命换命。
哪怕萧逍燕使出再快、再狠、再惊天动地、鬼神莫测的剑法,对于柴少宁来说,也无非是一死罢了,但他就怕萧逍燕防守,那样一来,他将没有半点机会。
不是柴少宁不把自己的性命当回事儿,实在是形势坏到了令他看不到任何希望的地步。只有血拼萧逍燕,或许才有可能为雪念慈争来一线生机。只要萧逍燕这个威胁一去,雪念慈就算打不过风流四使,也完全具备逃走的能力。
此外还有一个原因。林芷梅的死给柴少宁的打击是沉重的,甚至令柴少宁生出生无可恋的情感,而此时形势的严峻,正好极大的助长了死亡对柴少宁的诱惑,让他觉得如果能拿仇人的父亲来陪葬,他将可以不惜一切代价。
萧逍燕并不知道柴少宁的想法,丧子之痛令他想要发疯,同样咬牙回道:“这么说你就是导致我儿惨死的罪魁祸首之一?”慕容年华的声音寒冷彻骨,如即将发动致命一击前的毒蛇般盯住柴少宁道:“如果你早点死,我儿也不必处心积虑去对付你,也就不会走上今天的绝路。我要杀了你,为我儿报仇!”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柴少宁哈哈大笑道:“有你这样卑鄙的父亲,难怪慕容年华会做出那么多无耻下作的事情。他今天恶冠满盈,全是被你所害,你有什么脸说报仇?还是考虑一下你将来会有什么应得的下场吧!”
“我的下场不劳旁人操心,不过我现在就可以让你知道你的下场!”萧逍燕说完,长剑猛地扬起,却突然间立定当地,久久没有动作。
大奇中的柴少宁忽然间若有所悟,猛一回头,一个面相凶恶、长发披肩的彪形大汉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他的身后,正盯着举剑欲刺的萧逍燕发出冷笑。
“孙大侠!”柴少宁喜得叫出声来。
“孙少阳!”萧逍燕也是吃惊不小,疑惑道:“你怎么会和他们在一起?”
风微荡,孙少阳的身形一动间已跨越柴少宁和雪念慈,与萧逍燕面对面站立。
同样是奇快的速度,但萧逍燕的身法给人诡异莫测的感觉,孙少阳的动作却和他的为人一样,堂堂正正,充满激荡人心的力量。
“很好。”孙少阳脸色阴冷,声如寒冰道:“终于有一个像样点的人可以为肖云飞的死负责任了。”
“你找错人了。”萧逍燕一推六二五道:“杀路天勇的主谋另有其人,肖云飞之死只能算误中副车。”
“护花公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说话了?”孙少阳的话音中充满戏谑道:“莫非你在向我暗示什么?”
萧逍燕不置可否道:“言尽于此,孙少阳请你让开一旁。我要和这姓柴的小子了结一些私人恩怨。”
“让开?”孙少阳像突然间听到某种笑话般哈哈大笑起来道:“萧逍燕你太瞧得起孙某了,孙少阳可不敢像你那般卑鄙无耻!”
话不投机,萧逍燕怒气顿时蒸腾而出,竟然有如实质般罩往面前三人,身形似动非动,仿如可以从任何一个角度发动突然的攻击。
柴少宁看得心头大震,这才知道萧逍燕的实力高到他无法判断的地步,剑未发,已可以屈人之兵。柴少宁心中泛起无从招架的感觉。
然而再看眼前的孙少阳,身形刹那间沉凝下来,原本他就站在那里一动未动,但却总让人感觉是直到这时候才真正安静下来,而且越来越稳,恍如一座大山,岿然不动,唯有手中剑,在他凛冽杀意的映衬下,凝起无穷的力量,越来越重,聚千钧于待发,让人毫不怀疑一剑既出,定会有山河变色的能力!
柴少宁再次震惊。面前两人,身未动意先行,一个像要化羽而上,一个却似要凝出真身,动静间给人的反差如此震撼,完全颠覆柴少宁之前对剑法求熟、求精、求变的理解,而是动静交替,幻化出无数的可能。
剑招再不成招!
第693章 紫云凝伫,往事如流水
柴少宁这时候反倒希望二人间能进行一场决战,好让他从中一窥这似有似无、却总是差了一点,从而无法捕捉到的明悟!
然而就在这时候,一道雄浑之极的声音由远处林中传来道:“萧兄,酒席之间丢下客人不辞而别,这不应该是你的待客之道吧?”
萧逍燕本来就对战胜孙少阳没有信心,听到这个声音,顿时长叹一声,全身气势一收,人也随着那道回流的杀气后飘出去,竟然在眨眼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再看散在四周的风流四使,也在同一时间窜入林中,瞬息不见。
见了萧逍燕如此鬼神莫测的身法,孙少阳也唯有自叹不如,收剑回头笑道:“郑兄别来无恙?”
“孙贤弟,你怎么在这里?”一道身影旋风般从茂密的林间穿出,一袭墨绿长衫,方面大耳、长相严肃,身形不算太高,但体态壮硕,如巍巍磐松,有一种盖压群雄的气势。
柴少宁第一次见此人,但从孙少阳的称呼中不难猜出他就是救了宋媞兰的磐松剑客郑大鹏。
郑大鹏现身后一把抓住孙少阳,喜出望外道:“三年前一别,常自挂念。师兄几次埋怨我没有把你带去隐仙庄,致使他与你失之交臂。前些日子听说了银镖铁燕子之事,我就知道贤弟你一定会来太原府,只是没想到来得这么快!”
“可惜肖大哥一身的绝技,竟然死在白文秀那不敢见人的家伙手里面。”孙少阳叹息道:“再好的武功也敌不过剧毒,更何况比毒水还毒的人心!”
郑大鹏也不知道孙少阳是指萧逍燕还是路玉山,唯有安慰道:“事已至此,兄弟不必太过伤心。”
孙少阳苦笑一下,收拾收拾情怀,“咦”了一声问道:“怎么不见嫂子?你两人可是双栖双飞,向来孟不离焦。”
“说起来有够丢人,居然让萧逍燕给耍了!”郑大鹏说着,自己先失笑起来。
原来郑大鹏和妻子高凤兰受萧逍燕之邀进城,萧逍燕表面对二人还是颇为尊重,当晚就在他下榻的“荣晋恒”老店摆下筵席。凭着风流公子的如簧巧舌,在席间谈笑风声,倒也相谈甚欢。这一顿饭也就吃到了半夜。
岂料当大雨骤停,几人刚要罢筵休息之时,有下人进来在萧逍燕耳边耳语几句。萧逍燕顿时脸色大变,起身告罪,让郑大鹏和高凤兰暂且在席间等他片刻,去去即回。说完不等二人答复,离桌便走。
临时有点急事离席处理一下也不是说不过去,一般人都不会为些许小事纠缠,但郑大鹏和高凤兰既然怀疑萧逍燕和慕容年华有染,当下也站起身来,不理会萧逍燕手下随从们的劝阻,追下楼察看,发现萧逍燕竟然同时带走了风流四使。
二个人见状大吃一惊,虽然不相信萧逍燕会就此突然撕破脸皮,但仍是隐隐感觉到萧逍燕此去目的地将会是北坪镇的宋宅,那里有一众晚辈,绝不容有半点差错。
郑大鹏心里面明白,凭他们夫妻的实力,仍是不及萧逍燕和他手下的风流四使。只不过没有真凭实据,也没办法请官府出兵帮忙。
夫妻二人一商量,决定兵分两路,因为曾在赵颐年探视柴少宁和宋媞兰伤势的时候见过对方,看得出那是一个敢做敢为的血性汉子,绝不会拘于形式,因此高凤兰去找赵颐年帮忙,郑大鹏则是一路急奔,正好在林中追上欲对柴少宁和雪念慈不利的萧逍燕。
说到这里,郑大鹏长出一口气道:“见到贤弟我就放心了。相信有你在这里,即使天大的事情也必定已经化险为夷。”
“郑兄太瞧得起小弟了。”孙少阳汗颜道:“发现少宁离开,我马上追了出来,谁知道却被孙仁寿那帮手下带偏了方向,等发现他们是舍不得金银财宝,趁机回城卷铺盖时,已经耽搁了一个多时辰,幸好这两个孩子没出意外,否则小弟都不知道该怎么去见宋宅众人?”
郑大鹏也是直到这时候才有空和柴少宁、雪念慈二人打招呼,他笑呵呵问雪念慈道:“看你手里面提着的宝剑,一定就是那位让凤儿赞不绝口的新姐妹,念慈姑娘了?”
“念慈见过郑叔!”雪念慈上前乖巧施礼。
“原来少宁已经苏醒。”示意雪念慈不必多礼后,郑大鹏又问柴少宁道:“但不知道宋姑娘醒了没有?”
“多亏郑叔和高姨出手相救!”柴少宁衷心表示感谢后,简要说出从郑大鹏夫妇离开后宋宅发生的一切。
“武临兵十年前逃过一劫,却无心悔改,妄图利用天盗的势力东山再起,甘愿成为别人手中的杀人工具,落得如今下场,也是罪有应得。”郑大鹏感慨一句。
孙少阳却是更对孙仁寿和岳荣全的对话感兴趣,又问了雪念慈一遍当时听到的内容,眼中若有所思,却没有说什么。
柴少宁这时候已经从师姐之死的打击中稍稍恢复过来,对三人道:“郑叔、孙前辈、念慈师妹,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大家不如同去宋前辈家中畅谈。”
经过大雨的洗礼,枝头树梢都挂满水珠,把几人的衣服全部打洗,紧贴在身上。郑大鹏、孙少阳、柴少宁倒没什么,雪念慈就显得相当尴尬。
其实雪念慈早在带着柴少宁逃亡的时候就感觉到了这种难堪,两人几乎等于赤体相拥,但当时情况特殊,可一旦摆脱困境,雪念慈顿觉有点手足无措,一边偷偷撕扯胸前衣服,以便让双峰不至于显得太过突出,一边默动内力,悄悄蒸干身上的湿衣。
郑大鹏和孙少阳早就注意到了雪念慈的动作,身为长辈,两人当然不能让这女孩再受窘,于是决定先向西横穿密林,到达北城外的官道,然后顺官道返回北坪。
不到半个时辰时间,四人已经站在了星月斑驳、犹如美丽幻境般的官道上。这里路面坚实,虽然下过雨,依旧没有积下多少泥泞,比处处水珠的密林中要好走得多,而且两旁树杈伸出,形成一道天然通廊,月光经过大量水珠的折射,像颗颗珍珠缀在头顶处。
四个人都没有想到雨后明月照耀下的林中通道会变得如此美丽,正在赞叹之际,身后突然传来大量马匹奔跑时发出的踢踏声。
几人忙回头,只见一支马队正举着火把,像一条火龙般顺官道急驰而来。
由于是从暗处向明处望,柴少宁一眼看到了奔在马队最前面的正是那位环眼虬髯的赵总兵,在赵总兵身旁,一匹红马上面,俏跨一位美丽至极的少妇,成熟的风韵加上罕见的容颜,立即吸引了柴少宁的视线。
望着那随马身起伏的挺拔身影,柴少宁正在猜测是否就是翠竹仙子时,身旁的郑大鹏已经笑出声道:“总兵大人,师妹,你们来得好快!”
听到郑大鹏的声音,那位美妇两条长腿一夹跨下马腹,那马嘶骝冲前,率先向四人急奔过来。少妇成熟动听的声音也随即传来道:“师兄,你怎么会在这里?倩儿她们没事了么?”
要知道这次赵颐年可是给足了高凤兰面子,在毫无依据的情况下,仅凭高凤兰一句话便调动两百骑兵连夜出城,如果闹个大乌龙,得罪萧逍燕这种江湖中人事小,传出去,在府台大人面前没法交待,甚至会在官兵中间留下让人闲谈的笑柄。
当然,赵颐年和磐松、翠竹一样,此举完全是出于对宋宅众人安全的考虑,已经顾及不到旁余,甚至高凤兰内心深处倒真希望是自己夫妇杯弓蛇影,之所以还要问一句,依旧是出于对欧阳倩众小扯不断的真切关怀。
高凤兰的马速极快,说话间双方已经汇合一处。
单见柴少宁也在这里,高凤兰就知道宋宅中的确有事发生,但看到孙少阳,她心中却是一阵惊喜。等问明事情经过,替双方介绍完毕,高凤兰立即拉过雪念慈的手嘘寒问暖。
女人果然和女人更亲近。赵颐年和郑大鹏、孙少阳笑话二女两句后,立即分出一半人马,由赵颐年的副手何润玉率领一百骑兵,在赵大鹏、高凤兰、雪念慈的陪同下,赶赴北坪镇。
何润玉和赵颐年年龄相仿,但面容白净,让他看起来只有四十来岁年纪。这个人身材中等,话不多,为人沉稳,而且剑法超群,和另一位叫谢奇峰的副将,成为赵颐年的左膀右臂。
高凤兰、雪念慈和郑大鹏一同返回,一来是加强宋宅中的力量,防止萧逍燕狗急跳墙,杀宋宅众人一个回马枪,二来也是对两位女性的照顾。
见识了雪念慈衣衫尽湿的诱人模样,赵大鹏和孙少阳都知道这个雨后的密林实在不适宜女人穿行其间。
等何润玉率人离开,赵颐年立即让手下人全体下马,留下二十名士兵看守马匹,其余人手,包括他自己在内,由柴少宁带队,直奔林中与贼人交手的地方。
第五十一章 双侠收女
到达慕容年华葬身的水坑边,小坑已经被人填平,想来多半是萧逍燕伤感儿子的血肉被毒水化在坑中,因此埋掉此坑,算是让儿子入土为安。当然这只是众人的猜测,也不知道萧逍燕有没有带走慕容年华的遗骨?
对于一个父亲来说,孩子尸骨无存,的确是一件痛彻心扉的事情,但对于柴少宁来说,则恨不得再把此坑掀翻,即使让慕容年华死不安宁,也难抵他害死师姐林芷梅的罪孽。
坑边没有尸体,想必已经被路秀峰带走。当时到达现场的武林中人何止上百?倘若让那些人知道躺在地上的尸体是圣剑山庄护庄四剑中的人,纷起的谣言一定会让路玉山百口莫辩。
但令人诧异的是,在天盗伏击慕容年华的地点,众人意外发现了白文秀和焦雷、焦虎的尸体。
焦雷、焦虑的尸体当初是慕容年华的手下背负过来,从宋宅同时带走的还有圣河尊者的尸体,但现在圣河尊者连同他的师兄妹们的尸体都已经消失不见。
“萧逍燕一定已经来过这里。”孙少阳道:“不带走川中五鬼的尸体,他恐怕没办法向圣天尊者甚至九子鬼母交待。”
“但萧逍燕为什么会留下白文秀和天地双焦的尸体?”赵颐年说着顺手扯掉白文秀头上黑巾,却顿时“妈呀”一声大叫起来。
众人都吓了一跳,急忙围过来时,只见地上一张几成骷髅的脸上缀着丝丝焦黑肉带,根根筋肌像一条条蚯蚓爬在脸上,森森白牙突出前方,两只眼珠如堆在蛙肉上的珠子般挂在额前,说不出的阴森恐怖。
柴少宁也是看得心惊肉跳,暗道幸好当初和白文秀交手的时候没能力掀掉他的面纱,否则骤见之下,吓也要被吓死。
几个人惊吓一过,都是心中明了,萧逍燕此举确实有嫁祸凤舞山庄的意思,只是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当下赵颐年命人收了白文秀和焦雷、焦虎的尸体,大队骑兵返回太原府城中,只留下十名随从和两匹给孙少阳、柴少宁让出的马儿。
事情既然已经了结,也就没必要带过多人马,况且宋宅中此刻已经有了何润玉带去的一百骑兵。
一切忙完,天已大明。既然老朋友宋首成无恙,赵颐年也就告别宋宅众人,返回城中。
当晚死了这么多贼人,等于是白捡了一个大功劳。赵颐年深谙为官之道,既然遇上,就不会放过这种机会,回城后还需要查抄“孙记绸缎庄”、遍搜太原府及附近的所有村镇、贴出画像,缉捕天盗及萧逍燕团伙有可能留在太原府范围内的手下、将天盗一案详细经过写成奏折,八百里加急送往朝庭、同时行文知会大名府尹,请其派兵查抄“圣剑山庄”,让天盗团伙再无立足之地……
当然这一切都要通过府台大人来施行。天盗大案,影响深远,要忙的事情还很多,除过府台大人,赵颐年绝不会让别人来分享这个功劳。
送走赵颐年及一众官兵,宋宅中再次恢复平静。虽然一夜未睡,但众人心中的紧张和兴奋感却还没有完全消除,没人肯回房休息,大家再次聚在一处。
宋宅大厅后墙被焦虎砸出一个大洞,好在派柴少宁去请欧阳倩众女之前,宋首成就考虑到房屋不够的问题,让儿子宋炯明盘下村中一座院子,距离宋宅仅一箭之地,穿过一片枣树林便到。
耿秋文为人稳重,又是众小中年龄最大的一位,自从和宋首成认识后,便主动承担起宋宅中的部分家务,不肯让宋首成为自己这帮人操劳,俨然已成为宋宅的半个主人。这时候见宋炯明要去订置酒席,耿秋文忙拦下宋伯,让他在家陪宋首成待客,耿秋文自己陪同宋柯去村口酒楼又要来了两桌酒席,摆往宋首成新租的院内,同时请来匠人,修补宋宅客厅后墙上的大洞。
两桌酒席,很自然地以男女分席。等所有人围桌坐定时,又已是近午时分。
经过夜间大雨的洗礼,多日来的酷热一扫而消,天空格外晴朗,蓝天白云,看得人心旷神怡。
宋媞兰也早已经苏醒过来,虽然仍感觉胸口痛疼,但并不影响她的正常行动,被方小芸和欧阳倩一左一右牵着手坐入席中后,一改受伤前的活泼好动,一语不发,只是不断拿眼偷偷去瞅坐在另一席间的郑大鹏和高凤兰,脸色微红,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高凤兰虽然也是女眷,但身份尊贵,并没有坐入众女席间,而是被宋首成邀入一众前辈所在一桌。
才坐下不久,欧阳倩便来到高凤兰身旁,笑眯眯耳语几句。
高凤兰美丽的凤眼顿时瞪得溜圆,侧头向宋媞兰望去,继而面上露出惊喜的神色。
看宋媞兰吓得急忙低下头去,神情羞涩,众人便知道事情和她有关,只是不知道欧阳倩到底对高凤兰说了什么?一个个都露出好奇神色。
郑大鹏奇怪问道:“倩儿,你和你高姨又在搞什么鬼?”
欧阳倩同样俯身在郑大鹏耳边低语几句,郑大鹏顿时也是满脸喜色,笑得一张方脸乐开了花。
众人这下大奇,忍不住出言相问。
见郑大鹏和高凤兰都已表态同意,欧阳倩这才郑重高声宣布道:“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我郑叔和高姨决定收兰妹为义女,从此他们衣钵有继,我欧阳倩也多了一个漂亮的小师妹!”
众人一听,轰然叫好,纷纷向郑大鹏、高凤兰道喜。
另一边小姐妹们也都围住宋媞兰,你一言我一语祝贺。
很显然,欧阳倩之前就在方小芸的陪同下征询过宋媞兰的意见,因此宋媞兰才会有那种又羞又怕却又满含期待的表情。虽然贵为县令千金,但宋媞兰毕竟只是一个偏僻城关的女孩子,她心中十分害怕遭到名动江湖的磐松剑客和翠竹仙子的拒绝,但当看到郑大鹏和高凤兰那发自心底的欣喜情情后,宋媞兰心中顿时激动得“砰砰”乱跳起来,对于众小的祝贺几乎一句也没有听进去。
懵懵懂懂间,宋媞兰被方小芸拽起,等头脑清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立在了郑大鹏和高凤兰面前。
欧阳倩笑着在傻了般的宋媞兰后腰处轻推一把,提醒道:“妹妹,还不快拜见你的义父、义母?”
宋媞兰这才醒悟过来,“噗嗵”跪倒道:“兰儿见过义父、义母,谢义父、义母对兰儿的再生之恩!”言罢恭恭敬敬瞌了三个响头,再抬头时已经是泪流满面。如果没有这二人,她此时早已经魂归黄泉,更别提平添十年内力!
“好孩子,快起来,快起来!”郑大鹏和高凤兰几乎是同时伸手,两人一左一右把宋媞兰拉了起来。
耿秋文把他的凳子拿来,让宋媞兰坐在义父、义母中间,之后刚要去往众女一席宋媞兰所在的位置时,发现柴少宁已经先一步溜了过去,把位置留给了耿秋文。
耿秋文也没客气,到柴少宁的位置处坐下。
席间气氛顿时热闹了起来,人人都是一副喜气洋洋的样子,就连柴少宁也暂时放下了师姐之死带来的悲痛。
柴少宁并没有把这个消息告诉别人,这里身怀血仇的不止他一个人,司马龙、肖霆、方小芸,无不和天盗有着深仇大恨,唯有化悲痛为力量,彻底铲除天盗团伙及萧逍燕这一类阴险狡诈的小人,让更多的人不再受到他们的迫害,才是对死去亲人在天之灵的最大安慰。
那边郑大鹏、高凤兰、宋媞兰一家三口很快便亲近起来。
耿大鹏夫妇膝下没有子女,一直以来都是二人的一块心病,如今见宋媞兰聪明伶俐,心情大慰。尤其夫妻二人联手为宋媞兰输入十年内力,看着这孩子,当真就像是自己生出来的一样,心里面更多了一层疼爱,两个人都是暗自感激老天爷赐给他们夫妇一个漂亮女儿。
宋媞兰本来也是心高气傲之人,偏偏到了太原府后,发现自己无论在师承还是武艺上都矮了众友一截,一向以来耿耿于怀,不意如今竟得拜磐松、翠竹这对江湖中赫赫有名的奇侠异侣做义父、义母,心里面顿时乐开了花,稍一熟络,便展现出她的刁女本性,钻在义母怀里左黏右粘,笑得高凤兰嘴都歪了。
虽然是初识,但一家三口已经融洽得像蜜里调油,再也分不开来。
宋媞兰把嘴附在义母耳朵边轻声问道:“母亲啊,你看女儿的武功这时候再和他们比,如何?”
高凤兰笑了起来道:“傻丫头,你已经得到我和你义父的部分功力,省下你十年苦练,虽然短时间内没有办法运用自如,但只要勤习剑术,提升技艺上的不足,母亲可以保证,不出一年半截,你的武功将不会输给在座的任何一位小姐妹。”
宋媞兰撅嘴摇头,偷偷用手指指邻桌柴少宁的后背道:“包括他吗?”
高凤兰立即猜到这个女儿的心意,笑道:“当然!”
第694章 紫云凝伫,往事如流水(下)
磐松、翠竹自出道以来,夫妻联手,很少遇到对手,对自己培育出来的人当然是信心十足,况且高凤兰从来没有亲眼见过柴少宁的身手,未免低估了这些小辈。
宋媞兰得到义母的肯定,顿时喜出望外,俯耳又问道:“那我可以取一个和他们一样威风的外号吗?”
“当然可以!”高凤兰失笑道:“你想过叫什么外号了么?”
宋媞兰也有点脸红,低声在义母耳朵边嘀咕一声。
高凤兰伸指点点宋媞兰的鼻尖,取笑一句道:“小丫头也知道害羞么?那就让母亲来替你宣布。”说完站起身大声对众人道:“各位稍静,我这女儿今天有了个响亮的外号,它日大家行走江湖,要替我的兰儿好好宣扬一番,也让武林中人早日知道我磐松、翠竹有了传人。”
众人一听又是大喜。方小芸、欧阳倩、春兰、夏荷、秋菊、冬梅诸女更是大声起哄,催促高凤兰快说出来。
高凤兰眯眼笑道:“我相信我的女儿它日必定会如彩凤凌空,遨游九天,因此就叫个‘九天灵凤’,大家觉得怎么样?”
“好!”众人鼓掌称赞,纷纷贺道:“要不是这样响亮的外号,也配不上磐松、翠竹的义女!”
柴少宁想起宋媞兰在偏头关时刁蛮任性的小姐脾气,摇头失笑,嘀咕一句道:“要是叫‘九天泼凤’,就来得更恰当了。”
柴少宁自言自语,不想却被隔着欧阳倩而坐的冬梅听到了,那丫头直肠直肚,顿时就哈哈大笑着嚷嚷了出来。
宋媞兰一听大怒,离桌扑向柴少宁。
柴少宁一看形势不妙,起身想溜,被左右方小芸和欧阳倩嘻笑着一把拽住。
宋媞兰举起拳头,看似凶狠,落下时却只在柴少宁背上轻捶两下,顿时又惹来一阵哄笑。
这下柴少宁固然满面通红,不敢再乱讲话,宋媞兰也是羞涩不已,赶紧跑回义父、义母身边。
郑大鹏看得哈哈大笑,虽然觉得宋媞兰起这个外号确实有点虚荣心作祟,但哪个女孩子不是争强好胜?想起妻子高凤兰当年傲如公主般的娇容,心中对宋媞兰反更多了三分疼爱。
大家说说笑笑,话题不知不觉又回到昨夜的一场大战。
如今众人面对的敌人已经有三股之多。“圣剑山庄”自然不用说,就算没有最近的仇恨,凭天盗当年犯下的累累罪行,众人也不会放过他们。
但第二股敌对力量,却可能是众人谁都不愿意面对的“凤舞山庄”。
尽管不明白身为古振铭义弟的萧逍燕为什么会有意无意留下不利于凤舞山庄的证据?但种种迹象表明,古振铭与白文秀刺杀路天勇的事件脱不了关系。
明年八月十五即是每十年一届的武林盟主换届之期,如果这时候路玉山天盗的身份被揭穿,那么当今武林,将没有比古振铭更具威望当上盟主的人。
谁敢保证古振铭不会为名所累,做出有违古家三百年清誉的蠢事?
至于第三股敌人,即是令武林中人闻风丧胆的川中九鬼!
现在已经知道,慕容年华的母亲,便是那个成为萧逍燕饼头、并与奸夫萧逍燕一同创办“风月门”、残害了无数良家少女的女魔头慕容姗姗。而慕容姗姗正是九鬼之首圣天尊者慕容定一的女儿。
慕容定一不仅本身实力强横,在江湖中罕见敌手,而且受到川中王的庇护,其师九子鬼母更是武林公认的黑道第一高手。天下人虽然对九鬼恨之入骨,却至今无人敢挼其虎须。
“九子鬼母出道时并没有这个绰号,她的真名叫柳婷婷,本是当年武林第一美女。”谈起九子鬼母,宋首成不由得发出一声惋惜的长叹。
众小对九子鬼母的大号耳熟能详,但她的身世却很少听人提及,就连郑大鹏、高凤兰、孙少阳三人,对九子鬼母的过往也是知之甚少,因此众人全都静了下来,听宋首成讲述九子鬼母的来历。
“数十年前,江湖中流传着一名话:‘逍遥换得潘来寿,俏立江湖柳婷婷’。”宋首成放下筷子,捻须感慨道:“这句话说的就是当年武林中两位了不起的人物。柳婷婷自不用说,她还有一位师兄,叫做潘来寿。师兄妹二人不知道从哪里得到一部上古奇书,书中记载了两种极其厉害的功夫。潘来寿修习了亡魂爪,柳婷婷学会了勾魂剑,因着这个名称,二人挣得了逍遥鬼爪和勾魂倩女的绰号。”
宋首成说到这里,面上现出微笑,让人可以想象,柳婷婷和潘来寿当年确实传下过一段佳话。
就听宋首成继续道:“逍遥鬼爪和勾魂倩女的名号虽然凶恶,但其实两个人行事亦正亦邪,并没有太大的恶行。师兄妹结成夫妇,联手闯荡江湖,本是一段极为美满的姻缘,可惜柳婷婷艳名太甚,惹来笑面魔的纠缠。那个大魔头对勾魂倩女的美貌垂涎无比,最后竟设计害死了潘来寿。”
“啊!”地一声,有人发出低低惊呼。
柴少宁侧头去看,见是坐在高凤兰身旁的宋媞兰。
宋媞兰此次险险命丧贼人之手,以己度人,想到一对美满恋人只剩下其中一个,孤单单飘零江湖,心里面顿时倍感凄凉,不自禁把目光望向柴少宁,抓着义母高凤兰的手心里,也沁出了点点汗水。
高凤兰同样也是和师兄联手行走江湖,她想都不敢想留下她一个人的时候将会是怎样悲伤的心情?因此反手握住宋媞兰,不停地轻轻抚摩义女手背,以示安慰。
“柳婷婷有心为师兄报仇,但自知不是笑面魔的对手——”宋首成的话把高凤兰和宋媞兰的注意力再次拉回故事中去。
“为能逃出笑面魔淫爪,柳婷婷远避川中,从此性情大变。她收的徒弟多为槐伟大汉,因为她的师兄潘来寿就是一位槐伟汉子。”说到这里,宋首成面露惋惜神色道:“柳婷婷本来可能是想藉此寄托对师兄的思念,但时长日久,竟有江湖传言,说柳婷婷和她的弟子们,师徒间.不堪,昔日江湖第一美女已渐渐沦落魔道。”
“难道柳婷婷已经不再想着为自己的夫君报仇了么?”宋媞兰不甘心地问了一句。
宋首成发出同情的声音道:“柳婷婷正是因为无法承受失去师兄的打击,才变得放浪形骸。她对潘来寿始终不能忘情,否则最初传授弟子们武功时,也不会刻意只教他们亡魂爪。在柳婷婷的潜意识里,已经把这些弟子当成了夫君的影子。只不过笑面魔功高绝顶,柳婷婷找对方报仇,无异于自投魔爪。直到那个魔头被雌雄双凤联手击毙后,柳婷婷才出川寻找笑面魔的徒弟,即后来的天地三恶之一、福建茶花姥姥简青虞撒气,但简青虞却已经不知道隐在了什么地方?”
宋首成讲得口渴,咳嗽两声,另一桌的上官柔端杯热茶,过来递给爷爷。
怜爱地拍拍上官柔的头,宋首成接茶轻呷一口,润润嗓子道:“柳婷婷誓要击杀笑面魔的后人,以报夫君大仇。她连续找了三年,踏遍大江南北,却全无结果。岂料第四年柳婷婷尚未出川,简青虞却已经主动找上门来,坦言想了结这一段恩怨。两人大战一天一夜,分不出胜负。依事先约定,柳婷婷从此不得再向对方寻仇,一场风波才得以止息干戈。”
“想不到茶花姥姥的武功竟也如此厉害!恶钓客既然与她们齐名,功力之高,恐怕也是难以揣测。”方小芸说着,望向耿秋文的目光中露出后怕神色。
当时一意报仇,方小芸丝毫没有考虑过个人安危,这时候听宋首成讲了柳婷婷的不幸遭遇,心中不由暗自庆幸那天遇上的是白文秀,如果是真正的恶钓客,她自己和师兄耿秋文怕都难逃悲惨命运。
“天地三恶,各怀绝学,都不是浪得虚名之辈。”宋首成语气中流露出深深惋惜道:“柳婷婷堪称奇女子,只可惜最终走上邪路。但就武功而言,她不仅身兼亡魂爪和勾魂剑两项绝学,更难得的是凭着无比的聪慧,把二种功夫合二为一,爪剑配合,威力倍增。”
柴少宁想起圣江尊者和圣海尊者的联手之威,深有同感,出声道:“前辈所言半点不假,我亲身领教过这种功夫。两人配合,如同长了四只手的怪物,攻防之间,令人无懈可击。”
“听说柳婷婷近年来把一身功力融会贯通,传授给了自己的关门弟子圣月尊者。”宋首成道:“圣月尊者人未出川,已经名扬天下。只是到现在还没有人真正见识过这位柳婷婷精心打造的衣钵传人,究竟是怎样厉害的一个角色?”
众人听得都是心头震动。川中五鬼死在太原府,其他九鬼人物不可能不闻不问,双方迟早会交手。不说慕容姗姗利用风月门美色笼络了大量黑道巨头,单就剩下的四鬼,个个都是非凡人物,更何况还有九子鬼母这种超级高手在背后压阵。
第695章 金蛹出少年,黑龙作利刃
“柳婷婷九子鬼母的外号应该是近年来才有的吧?”雪念慈好奇问道。她一向随师父在华山习艺,对武林中事知之甚少,甚至师父和师伯联手击杀笑面魔一事,也是首次听宋首成谈到。
“怕也有十多年了。”宋首成道:“其实柳婷婷得这个外号的时候,她身边还只有六名徒弟,只是世人恨她的弟子们凶恶,因此以传说中的九子鬼母加以讥讽。也不知道是巧合,还是柳婷婷在赌气?她竟然就索性收足了九个徒弟,应了九子鬼母的说法。”
或许宋首成年轻时对称霸江湖的柳婷婷十分崇拜,说及往事,更多是同情、可惜的语气。
“难道柳婷婷对弟子们在外行凶之事竟然不管不问?”宋媞兰愤怒地问了一句。
一旦和九鬼开战,杀死圣河尊者的柴少宁必会首当其冲。宋媞兰担心之下,连带对九子鬼母生出了怨言。
宋首成无奈地摇摇头道:“柳婷婷晚年时行事已大为收敛,她的七徒弟、九徒弟就都是女子。但对那些亦徒亦夫的男弟子们,柳婷婷却是极其护短,纵然这些人在外面胡作非为,也是一昧地替他们撑腰。九子鬼母的外号,大半是那些恶徒们替她挣回来的。”
宋媞兰听得气愤起来道:“江湖之中高手众多,难道就没有人能管得了他们?”
宋首成道:“一般人哪能惹得起这些恶人?各大山庄、武林大派们又不得不顾忌家人、弟子们的安危,不敢妄动。”说完面露苦笑,目含景仰地望向院子虚空处道:“像当年南海仙翁那样急公好义、舍身卫道,却又实力超绝的人物,毕竟只是少数!”
众小一听,目光不自禁望向司马龙,司马龙的目光却是望向欧阳倩,双方一对眼,突然双双红着脸低下头去。
春、夏、秋、冬四个小丫头见了,一齐发出低低的窍笑声。
“可是——”宋媞兰犹豫一下,终于还是问出声道:“难道连游龙、飞凤那些前辈们也不敢惹九子鬼母么?”
这回连郑大鹏和高凤兰也觉得义女的话有点过了,但这个事情的确需要向小辈们解释清楚,不然她们初露锋芒的侠肝义胆定会倍受打击。
“雌雄双凤本来就是血性儿女,否则也不会对上笑面魔,弄到阴阳两隔。”宋首成的声音无限怅惘道:“只是岳如妃心伤师兄之死,从此退隐江湖,不再过问世事。而我那老友屈通涯与小芸的老师西荒侠隐一向追求自然之道,性情随和,淡泊名利,遇上不平事自然插手要管,但却不会逞一时之勇寻人厮杀。”
柴少宁想想也是,能达到游龙、飞凤那样的高度,看待事物的角度早已超然世外,又怎么会去逞血性之勇?但想到师姐的血仇,柴少宁也能理解宋媞兰的心情,他霍地站起来道:“兰儿不要介怀,想那些武林败类层出不穷,老一辈剑侠们和这些恶魔鼎立江湖,护卫武林正义不倒,已经尽到了他们的心力。从今以后,就要靠咱们这些新人,继承前辈遗风,除魔卫道,荡涤乾坤,去创出一番轰轰烈烈的事业!”
柴少宁此话一出,满座无不动容,就连郑大鹏、高凤兰、孙少阳这些成了名的前辈,也不由大喝一声好。
宋首成竖起大指道:“当仁不让,奋勇争先,少宁不愧是游龙剑法的传人。”
院中气氛顿时热烈起来。
臂缠黑纱的肖霆来得最晚,和众人还没有熟络,加上本人又不善言辞,一直默默听大家交谈,这时被气氛感染,也起身开口道:“诸位,我肖霆平素很少处出,结交不广,最尊敬的人就是师父和父亲,如今有幸和大家成为朋友,肖霆倒是有一个不情之请,想和诸位结拜兄妹,以后共同闯荡江湖,不知道诸位意下如何?”说完目光紧张地望了一眼雪念慈。
雪念慈一抬头,正好和肖霆双目相对,也没有多想,报以一个亲切的微笑。哪知道肖霆却一下子露出了慌张的神色,匆忙低头避开。
雪念慈下山后接触的异性不多,但也能感觉出大多数人都是想着法和自己套近呼,还没见谁像肖霆这个样子,身为男子汉,却比女孩子还要胆怯害羞,心里面不由得哑然失笑。
在座的一帮小儿女们并没有注意到肖霆的窘态,这帮人年纪虽然不大,性情却都直爽,听肖霆一提议,立时再次叫起好来。
春、夏、秋、冬四个小丫头最喜欢热闹的事情,蹦起来就去搬桌拉凳。
在场几位前辈适逢其会,也都被调起了兴致,起身兴致勃勃地指挥众小给桌子上铺好红布、点燃烛火、供上天地神位……
一个简单的供桌便成形了。
一切妥当,方小芸出来笑道:“结拜天地,古之义事,我和你们的耿大哥在此祝各位弟弟、妹妹们齐心协力,共创一番事业。”
方小芸这么一说,自然是从侧面表示不愿意参予此事。
众小一愣,随即释然。耿秋文、方小芸两个人虽然没有拜堂成亲,却都已心属对方,可以说是不成名的夫妻,怎么肯再结成兄妹?
春、夏、秋、冬四个小丫头感情上和欧阳倩亲如姐妹,名份上终归还是主仆,不敢造次,退过一边。
宋柯和宋窈也笑嘻嘻躲过一边,他二人不习武艺,将来也不会和众小一同闯荡江湖,因此也就不打算参予这件盛事。
于是供桌前一溜跪下七人,对着神位自报生辰。
司马龙十九,欧阳倩十八,肖霆十七,柴少宁、雪念慈、宋媞兰都是十六,柴少宁比雪念慈大三个月,雪念慈却又比宋媞兰年长三个月,剩下上官柔最小,年只十三,排在最后。
大家点着香火,一起举在手中对天盟誓,从此义结金兰、手足相待、扶危济困、行侠江湖、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生死与共、天地为证。
盟罢,将香火插入炉中,成为兄妹,各以男女为序,依次为:
大哥南海神龙司马龙;大姐火凤凰欧阳倩;二弟飞龙剑客肖霆;三弟游龙剑客柴少宁;二妹飞凤公主雪念慈;三妹九天灵凤宋媞兰;四妹小柔儿上官柔。
插好香,七小再次跪倒桌前拜天叩地,正式完成仪式。
二次起身后,众小首先以小辈之礼见过宋首成,感谢这位长者这段日子以来对自己兄妹七人无微不至的照顾,七兄妹决心奉其为长,全部改口叫爷爷,以后但凡爷爷有事,无论千里万里,必定闻讯而至。
宋首成老怀大慰,捋须大笑。
之后众小又以晚辈之礼见过郑大鹏、高凤兰、孙少阳。这三个人各有义女、弟子在七小之中,因此都真心表达了祝贺。
这时候耿秋文和方小芸过来,刚要招呼大家重新入座,门外忽然传来马嘶声,接着“咣当”声响,赵颐年大大咧咧的身影推门闯了进来。
“老赵,你怎么又回来了?”宋首成一下收了七个孙子、孙女,心里面乐开了花,笑着迎过去道:“难道你有未卜先知之能?知道我们这里有喜事?”
“未卜先知个屁。”赵颐年满嘴脏话地埋怨道:“换了地方也不告诉老赵一声,我兴冲冲跑来,却是铁将军把门,要不是听到这边有一阵阵哄笑声传出,今天就得吃你的闭门羹。”
众人一听,又是一阵大笑。
原来昨夜赵颐年在林中时,便已经遣人回城,把一切事情都禀告了府台大人,不用赵颐年提醒,府台大人早把该办的一切办妥,只等赵颐年回去后问清经过,便要向朝庭修文,推赵颐年为首功。
赵颐年和太原府台同朝为官多年,都是老朋友了,谦让一番,也就告辞离开。
既然有府台大人操劳,赵颐年便又赶往了宋宅,一来他也想结交郑大鹏、高凤兰、孙少阳这些江湖名侠,二来毕竟是人家白送了自己这么大一个功劳,赵颐年也不是那过河拆桥的人,因此才急匆匆赶了过来,却正巧遇上七小结拜的喜事。
“看来冥冥之中,老天爷已有安排。”得知喜讯,赵颐年哈哈大笑,拍着脑门摇头晃脑道:“这七小都以龙、凤为号,小柔儿虽然没有外号,却也是游龙剑客的传人,我这里倒是有了一副现成的对联来形容。”
众人听这个武夫也要掉酸,都是嘻哈讥笑,让人去取纸笔,看这宝贝能写出什么文章?
孙少阳虽然是一方霸主,为人却极为毫爽,当下挼袖操刀,亲为赵颐年磨墨。
赵颐年提笔蘸墨,狼豪一挥,用歪歪扭扭、差点让人认不出的字体写下一副对联。
上联:东南西北,星月齐辉。
下联:春夏秋冬,松竹长翠。
横批:龙凤呈祥!
大伙儿看了齐声哄笑。
这种不伦不类,把众小的师长、伙伴硬生生凑在一起的大白话,亏赵颐年也敢称其为对子。
春、夏、秋、冬四个小丫头却是欢欣鼓舞,高声叫好。联中不仅提到她们,还把四人和东、南、西、北四方奇侠对应,高兴之下,一拥而上抢过对联,和浆糊、拖凳子,贴出门外。
第五十四章 生活之乐
宋首成、郑大鹏、高凤兰、孙少阳等人都是看得一脸喜色,仿佛又回到年轻时代、与好友们肆无忌惮、尽情欢乐的岁月。
这顿饭自然是吃得欢声不断,从午到晚,喝得酣畅淋漓,直闹到半夜,醉醺醺的赵颐年才起身拒绝宋首成的留宿,在众人扶持下上马率官兵离开。
宋宅众人也都两天没有休息,送走赵颐年后各自回屋,睡了个天昏地暗。
此后的日子,孙少阳、郑大鹏、高凤兰醉心山水,遍览太原府内外各种名胜古迹的同时,有意无意避开不断前来拜访的当地武林人士。
宋首成偶尔陪孙少阳等人外出,但大多时候都留在家中操持家事。
宋炯明和儿子宋柯依旧忙于生计,维持家用。
耿秋文和方小芸抽空回了趟偏头关,再回来时带来两大葫芦丸药。这是仇浩天用蛇骨粉和大量解毒药材配出的成品,再不需要方小芸每日辛苦熬汤。
至于仇浩天,听说慕容年华一伙人已经伏诛,又知道天盗虽然凶恶,但一向和宋长庚没有仇怨,因此放心离开县城,返回西疆。临行猜众人不久后必定会向圣剑山庄发起讨伐,因此命耿秋文和方小芸前来相助。
方小芸一直想要找路玉山和恶钓客为父报仇,自是欣然受命。
剩下柴少宁等七个小兄妹闲来无事,免不了相互探讨武艺,彼此交流心得。但这种热闹场面并没有持续多长时间,司马龙和欧阳倩便消失不见,四个小丫头对此也只是笑而不语。
柴少宁虽然不再刻意隐瞒对宋媞兰的情意,但二人反而尴尬起来,始终无法捅破最后一层隔膜,不过只要相互间见面笑一笑,心里面便会感觉甜甜蜜蜜,整个人都充满了力气。
上官柔也开始在师兄的指点下系统地学习游龙剑法。她天资聪颖,当年年幼时只学了半套剑法,已经能和普通的武林人物交手,如今得柴少宁指点,很快便把一套剑法舞全,继而在内力辅助下试走游龙步法。
柴少宁也没有学过游龙心法,但他内息天成,最是自然不过,依体内气息的走向教导上官柔,上官柔学起来竟是事半功倍,功力日渐提升。
七兄妹中,唯有肖霆像个闷葫芦。
欧阳倩身为大姐,自然而然要关心这帮弟妹,于是常常冲进屋中,把赖在家中的肖霆拽出去,交给四个丫头后便和司马龙双双离开。
春、夏、秋、冬四个丫头没有了小姐的约束,趁机拿肖霆开玩笑,逗得肖霆脸色通红后,便开心地看着他哈哈大笑。
雪念慈看得好笑,每次见肖霆受窘,便出来解围,驱走四个刁蛮丫头,陪肖霆说话解闷。
雪念慈对这几位哥哥弟弟都十分热心,并没有疏亲之分,即便当日在密林中救柴少宁,两人湿衣相拥,也没有生出过别的想法。
肖霆却不然,他天性拘谨,和漂亮女孩子在一起时就会脸红,当初乍见雪念慈,惊为天人,心里面不自然地生出些许幻想,但那只限制在自己的内心深处,从不敢流露一丝一毫。可现在雪念慈就在身边,一言一语都那样体贴入微,让他再也压抑不住心中的感情,开始反过来关心雪念慈的食宿爱好,两个人竟然越走越近。
宋柯、宋窈经过天盗案一事,对武学产生了兴趣。但司马龙和欧阳倩的心思已经不在武学上面,柴少宁忙于教导上官柔,宋媞兰内力大增,自知剑法上远不及其他兄弟姐妹,有空便埋头苦练,因此宋柯不随父亲外出经商时,便和妹妹一起找到肖霆和雪念慈,央他们教自己武功。
肖霆自己练武相当刻苦,教人却没有那种灵性,雪念慈则不然,她仔细察看过宋柯、宋窈兄妹的剑法后,知道二人从小没有打下多少功底,如果按步就班,三五年也未必能有大成,于是化繁从简,择出一些灵活、精巧的招式演化了教给他们。
这些剑招看似简单易学,却是雪念慈精心拣选,又经过她的改造,避开宋柯、宋窈内力不足的缺陷,遇敌时可收奇兵之效。
肖霆冷眼旁观,心中震惊。雪念慈对剑法的演变信手拈来,却浑然天成,其在剑术上的造诣远非其他几位兄弟姐妹们可比,心里面对这个妹妹多了一种敬重,对雪念慈也就越发的刻意亲近起来。
雪念慈也是心中失笑,本来是她在关心肖霆,但到后来却变成了肖霆无微不至地照顾着她。雪念慈从小和师父在一起,礼节学过不少,却并没有真正和人如此近地心神交流过,很快便乐在其中,习惯了肖霆围绕在身边嘘寒问暖的感觉。
眨眼间,一个月的时间匆匆而过。这天柴少宁和司马龙都没有早起,懒觉睡得正香,却被闯进屋来的冬梅吵醒。
“司马大哥,我家小姐找你有要事相商。”冬梅说着便咯咯笑出声来。
司马龙脸一红,也不问欧阳倩找他有什么事?爬起身套件长衫跑出屋去。
柴少宁睁大眼睛看着冬梅发呆。
“看什么?”冬梅一瞪眼。
“不害臊。”柴少宁刮指羞冬梅道:“见男人穿衣服也不扭头避一下。”
“少费话。”冬梅扑过来一把掀掉柴少宁的被子道:“咱们去看司马大哥和小姐出去干什么?”
宋首成的家在北坪镇镇西,出门过一片枣树林便进入茂密的森林,宽敞的汾河便从林深处穿过。
当冬梅拉着柴少宁蹑手蹑脚找到躲在密林中的司马龙和欧阳倩时,欧阳倩娇美的身躯已被司马龙紧紧地挤压在一棵大树的树干上。司马龙的嘴正不停地袭上欧阳倩脸面,直到两人四片嘴唇都连在一起。
“他们在干什么?”冬梅红着脸悄声问柴少宁。
柴少宁都快被这话问晕了,转身便想逃开,不提防冬梅一张臂,死死地抱住了他。
柴少宁没有想到冬梅会这么大胆,整个人都惊得不敢动弹。但片刻后,他听到了彼此那紧张的心跳声,旋律如此接近,相互间都充满了渴望。
柴少宁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一把捧住冬梅红布一样的俏脸,张嘴猛地压了上去……
再回去的时候,柴少宁在前,冬梅在后,两人间隔了有十来步,偷偷摸摸、蹑手蹑脚向着宋宅门前溜去。
“你们干什么去了?”一声炸雷似的喝声吓得柴少宁差点魂飞魄散,一扭头见赵颐年领着一队人马,抬着一口大箱子,正向着宋宅门口处走来。
虽然柴少宁是在林间小路上,但枣树林相对村外的大森林,树木要稀疏得多,只是柴少宁过于紧张,以至于竟然没有看到从大道上骑马而来的赵颐年。
赵颐年经得事情多了,其奸似鬼,一看柴少宁和冬梅那做贼般的表情,就知道二人躲出去没干好事,他心中好笑,故意大声发问。
柴少宁嘿嘿一笑,红着脸说不出话。倒是冬梅,先还躲躲闪闪,见柴少宁受窘,顿时扑过来护住柴少宁,冲赵颐年反喝道:“我们干什么,要你管?”
赵颐年来得趟数多了,和几个小丫头早已经十分熟络,最喜欢拿四女开玩笑,因此冬梅并不怕他。
“呵,反了你了!”赵颐年跳下马来,大眼一瞪道:“要是我闺女,吊起来抽死你!”
“幸好我不是你闺女。”冬梅冲赵颐年吐着舌头扮鬼脸道:“你闺女迟早会让你打跑!”
“好个刁蛮丫头。”赵颐年气晕了头,大手一挥道:“来人,给本老爷拿下!”
身后众官兵轰然应喏。他们早习惯了总兵大人和四个小丫头间的嘴仗,一个个笑得东倒西歪,却没人当真上前。
这时候宋宅的门一开,春兰、夏荷、秋菊三个丫头冲了出来,拉拉扯扯揪住冬梅,把她推到赵颐年面前,三只雪白的小手摊开,问赵颐年要好处道:“总兵大人,贼人带到,小的前来领赏。”
“好。”赵颐年举起手中腰刀,拿鞘身在三女手中一人拍一下道:“多管闲事,每人赏一巴掌。”
“切,真小气。”三女也只是喜欢和赵颐年开玩笑时的气氛,当然不会真的要什么奖赏。
冬梅感激地看一眼赵颐年。她不怕赵颐年,却怕被三个姐妹知道她的秘密,凭那三个丫头的鬼机灵,冬梅会被她们臊死。
赵颐年当然晓得分寸,并不会大嘴巴。至于那三女,听到外面的喝声跑出来,知道赵颐年喜欢和冬梅开玩笑,也没有多心。
众人簇拥着赵颐年走进院中。
“老伙计,恭喜你了。”才看到由客厅门口处走出来的宋首成,赵颐年已经隔远抱拳大笑起来道:“朝廷榜文已下,老伙计你协助官府破了这天大的案子,把五十年来害人无数的天盗党羽一网打尽,迫得天盗首领孙仁寿落魄江湖。皇上龙颜大悦,特颁旨奖励老拳师黄金千两。同时府台大人把查抄的孙宅修葺翻新,赠与老拳师,希望伙计你能在省城重开武馆,让那些从省里各地选拔出来的武生拜在门下。老伙计,你如今可是大富大贵了!”
第五十五章 举旗讨伐
这时赵大鹏、高凤兰、孙少阳等人也都闻声从厅中走了出来。
今天赵颐年也算来得巧,适逢众人都在。
开武馆一事赵颐年之前就已经和宋首成谈过。得罪了天盗和萧逍燕两大团伙,众人担心宋首成会遭到歹徒的报复,因此赵颐年有意向府台说项,想把老朋友接进城中,到时候有官兵保护,又有众多武生同住,谅那些贼人也不敢轻举妄动。
宋首成听赵颐年话中一副调侃味道,失笑回道:“宋某年迈之人,何来能字?这次全靠总兵大人你调度有方,才赶走了群盗,保我们这一方百姓的安宁啊!”
“调度个屁!”赵颐年却是脏话连篇,大笑着打断宋首成的话道:“我不过是适逢其会,领着弟兄们拣功劳罢了。”
众人哈哈大笑。他们一听赵颐年说什么把天盗党羽一网打尽,就知道这家伙夸大其词,虚报功劳,邀功请赏。但为官之道,欺上瞒下,也不奇怪。众人都是些淡薄名利的江湖汉子,即使身在官场的赵颐年,在这帮朋友们面前表现出的也是他豁达的一面,至于那什么千两黄金,反倒不放在众人眼里,直接命人抬去屋中。
一番喧闹后,大家高高兴兴步入客厅。
客厅后墙早已补好,由于众小闻讯全都涌了进来,厅中顿时显得拥挤不堪,不过大家都已经习惯了这种热闹场面,除几位长辈入座外,其余各小自寻地方站在两旁。
“老赵你刚才说什么把天盗党羽一网打尽,匪首孙仁寿落魄江湖,是怎么一回事?”郑大鹏心细,注意到赵颐年适才话中并没有提及圣剑山庄,因此才一坐下,便开口问了出来。
“这就叫丢车保帅,况且孙仁寿已经暴露身份,对于通不通缉他,根本无关痛痒。”赵颐年苦笑一声道:“此去京城,千里迢迢,然而天盗一案却如此快得到回复,各位不觉得奇怪么?”
“你的意思是说朝中有人在包庇圣剑山庄?孙仁寿一出事,他们就已经想好了对策?”高凤兰难以置信道:“路玉山虽然是武林盟主,但对朝庭而言,也不过是一介武夫。况且天盗案当年牵涉极广,影响恶劣,哪个官员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做这种引火烧身的事情?”
“这件事我倒是不觉得意外。”赵颐年还没有回答,孙少阳已经接话道:“来太原府之前,我曾经带霆儿去见路玉山,想了解一下肖云飞和路天勇遇害时的详细情况,结果路玉山已经赶赴顺天。”
众人一听,也都想起了路天勇遇害后,本应大张旗鼓为子寻仇的路玉山却一直没有公开露面。
“能让路玉山放下杀子之仇,他要做的事,必定非比寻常。”孙少阳冷哼一声道:“还记得念慈偷听到的关于孙忠、孙仁寿师兄弟间的谈话么?顺天王居心叵测,必定在利用路玉山这些江湖中人,经营着某项他不便出面的机密事情,因此也才会运用在朝庭中的影响力,助圣剑山庄蒙混过关、化险为夷。”
孙少阳本身是草原上的一方霸主,目光比别人看得要远,从蛛丝马迹已经察觉顺天王身上的疑点。朝庭中的尔虞我诈众人并不关心,但是圣剑山庄一旦受到顺天王的庇护,众人和天盗间的交锋将会陷入非常不利的境地。
果然,就听赵颐年叹道:“河北大名府尹接到府台大人的行文,即刻回信,说没有真凭实据,不便行动,以免冤枉好人。”
众人沉默片晌,郑大鹏的声音响起道:“无妨。朝庭有朝庭的法度,江湖有江湖的规矩。路秀峰在偏头关害死少宁老师一家人,这个仇,无论他承不承认,我们都可以依江湖规矩向他发起挑战。”
“一点不错!”有人为自己出头,柴少宁当然不会沉默,开口赞同道:“圣剑山庄护庄四剑中有三个人都死在了太原府,路秀峰必定不肯善罢甘休。与其终日防他暗算,不如主动出击,揭开这帮人的伪善面目。”
有郑大鹏和柴少宁带头,众人顿时群起响应。但也有不同的声音,宋首成面对贼人威胁,义无反顾为众小提供庇护场所,从没有为自己的安危担心过,现在却不得不提醒柴少宁此行的危险性。
“江湖传言,圣剑山庄高手如云,加上顺天王暗中支持,少宁可知道此时的大名府对你们而言,不啻于龙谭虎穴?”
“怕什么?”赵颐年嚷了起来道:“瞻前顾后、畏首畏尾,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少宁只管放手去干,犯了事的时候就回来太原府,到时候赵某人也会讲那些不方便拿人的屁话。”
听了赵颐年唯恐天下不乱的骟动言论,宋首成暗暗推了他一把。
和天盗交锋不是开玩笑,盲目冲动是会吃大亏的。
赵颐年哈哈一笑,不再说话。
“老赵说得有道理。”已经许久没有言语的孙少阳这时候再次缓缓开口道:“我也要找天盗,应证一起当年的旧帐,倘若属实,无论官府认不认可路玉山贼人的身份,我和圣剑山庄这一战,都将不可避免!”
孙少阳说着,眼中忽然闪动凶芒,继而迅速收敛,变成一种夹杂着仇恨和痛苦的目光。
像孙少阳这样的硬汉,难得展露出他软弱的一面,虽然只是一瞬,已是憾人心魄,厅中顿时静了下来。
“莫非孙贤弟和天盗也有旧仇?”宋首成大奇问道。
孙少阳仰首厅顶,片刻后追忆道:“自从家父偶然在大漠狂沙中救出一了、一凡两位神僧,二圣便收我为徒,因此在下才有幸在少林寺一住十年。”
宋首成听说过一些关于孙少阳的传闻,点头道:“孙贤弟聪慧非凡,小小年纪就已经贯通少林武学,不仅尽得二位神僧的绝学,更自创神技佛光罩,攻敌如佛光普照,使对手无所遁形,护己如佛光罩体,使敌人无隙可乘,漠北神童的外号就是由此而来。”
孙少阳苦笑一下,表情倏变伤怀,声音中透露出无比悔恨道:“纵然学尽天下武艺又有何用?怪只怪我贪恋绝学,没有早日返家。等我闻讯回到漠北,昔日家园已只剩一堆瓦砾。那时候若能用这一生所学换得见父母一面,孙少阳就是当场身死,也无憾了!”
孙少阳铁骨铮铮,说到伤心处,却忍不住锥心的伤痛,眼中涌现泪意,悲凉的语调令在座众人无不闻之伤感。
郑大鹏插话问道:“莫非这一切都是天盗所为?”
“现在还不确定!”孙少阳并没有立下决断,神色黯然道:“漠北地广人稀,牧场附近少有人居,为防马贼,家父请了大批护院武师,一般人断难是他们的敌手。惨案发生后,我一开始也以为是马贼所为,但细想之下,当时那些武师悉数被害,俱是一剑毙命,没有一个人能逃出火场。贼人作案手段正和天盗一贯的作风相符。”
众人点头。江湖传言孙少阳为报家仇,追寻马贼踪迹直至草原,与当地不少王族子弟成为朋友,最终拉起一支上万人的队伍,专与马贼为敌。显然这么多年,孙少阳对报仇一事,依旧刻骨铭心,片刻不曾忘记。
众人一片唏嘘声中,司马龙开口道:“我也一直怀疑南海惨案和天盗有关,这趟河北大名府之行,我司马龙也是非去不可。”
众人听了忙问缘由。
司马龙道:“高祖曾经说过,当年围攻栖仙岛的蒙面人中,有人会使天罡剑法,应该是龙千道的传人。只要找到会使天罡剑法的人,就可以查出残害我司马一族的凶手。”
柴少宁点头道:“不错。我曾经听武临兵亲口说孙忠、孙仁寿师兄弟是龙千道的传人,而孙忠和孙仁寿又是天盗中人,当年协助龙千道荼毒栖仙岛的那帮人一定就是天盗团伙。”
“所以他们才会有天罡剑谱。”宋首成佐证道:“天罡剑法是龙千道的成名绝技,江湖中觊觎天罡剑谱的人何止千万?绝非孙仁寿所说经商偶得那么简单。”
“孙仁寿师兄弟送剑谱给凤舞山庄,也是不安好心,存心要让凤舞山庄成为武林中人图谋的目标。”郑大鹏道:“只不过凤舞山庄棋高一着,明修栈道,暗渡陈仓,让这师兄弟二人吃了个哑巴亏。不过我不相信他们肯奉上真正的剑谱,那其中的剑法,必定已经经过了篡改。”
“只可怜我父母和王总镖头都成了他们勾心斗角的牺牲品。”柴少宁怒声道:“圣剑山庄、凤舞山庄,这南北二庄都和我有着不共戴天之仇!”
宋媞兰气愤道:“那两个人竟然连自己师父的尸骨也不收,心肠狠毒,猪狗不如。”
方小芸接话道:“天盗团伙向来残忍,说不定打一开始,孙仁寿师兄弟就是在利用自己的师父。”
耿秋文也道:“我们一定要把这一切公诸世人,不仅孙仁寿,也要让路玉山这个伪君子得到应有的惩罚。”
至此群情激愤,大家敌恺同仇,再没有人对讨伐圣剑山庄一事存有异议。
第五十六章 厅中议策
“霆儿,你父亲曾与路玉山八拜结交,以你对圣剑山庄的了解,目前庄中有哪些人最具威胁?”宋首成也希望众人联手,能推倒圣剑山庄,为武林铲除这一公害,于是一句话把话题又拉回正轨。
众人停止喧嚣,目光望向肖霆。
“圣剑山庄中,武功最高的人就是身为庄主的圣人剑路玉山。”
肖云飞交错朋友,稀里糊涂送了性命,肖霆恨之入骨,对那位曾经的大伯也就直呼其名。
“据说路玉山自出道以来,从没有遇过对手,甚至很少有人能迫他转守为攻。功力之高,比之师傅也不遑多让。”
在坐中人,武艺最高的就是孙少阳,听徒弟这么一说,他也是频频点点头,表示肖霆并没有夸大其词。
“路玉山之下,便要数圣剑山庄的管家孙羽。”肖霆语调凝重道:“那个人深藏不露,曾经有很多人试图挑战路玉山,以求一战成名,却都没能过孙羽这一关。”
敢向路玉山挑战之人,必定不同凡响,孙羽能打败那些人,武功之高,也是不可想象。
“孙羽一向自称是路秀峰捡回的孤儿,但孙仁寿的出现,却让我对他的身份有了另外一种猜测。”肖霆说到这里,目光望向雪念慈道:“从相貌上看,我觉得孙羽是孙仁寿的后人。天罡剑法过于显眼,孙仁寿担心暴露身份,不得不把儿子放在圣剑山庄,让他学习别的剑法,这样才不会阻碍儿子在武学上的成长。”
雪念慈微笑回望肖霆。
孙仁寿的长相,是雪念慈描述给肖霆知道的,就连肖霆的这个猜测,有一半也是雪念慈得出的。
孙仁寿虽然厉害,但和当年的龙千道相比,简直是天壤之别。或许龙千道也只不过是在利用孙忠和孙仁寿,压根就没有教给他们天罡剑法的精髓。
雪念慈曾经听孙仁寿讲过,路秀峰做天盗时收集了大量的精妙剑谱,那些剑法即使比不上真正的天罡剑法,起码应该比龙千道拿来应付孙仁寿师兄弟的半调子剑法强。
孙仁寿应该也意识到了自己所学剑法的缺陷,因此才让儿子改换门庭。龙千道之所以带着大批帮手,还会被累死在栖仙岛上,也许就是因剑法埋下的诱因。多半孙仁寿有意在利用栖仙岛上的高手对付龙千道,以报师父不教他真传的仇恨。
种种分析,得出了肖霆此时的结论。只不过雪念慈不喜争功,而且有意让木讷的肖霆在众人面前有所表现,因此在众人谈论圣剑山庄之始,雪念慈就鼓励肖霆以他的观点说出这一切。只不过肖霆实在过于腼腆,直到宋首成问出声,他才有机会向众人做出讲解。
见雪念慈用眼神鼓励自己,肖霆大受鼓舞,接着道:“孙羽还有一个儿子,名叫孙佩弦,拜在路玉山门下。此子和路天勇不同,绝非贪图享乐的纨绔子弟。我曾经和他切磋过武艺,每次均打成平手。但我很清楚,那是孙羽有意相让,他真正的实力要胜我一筹。”
肖霆貌似呆板,为人却很实在,有一说一,绝不会为了面子刻意隐瞒。众人听得纷纷点头,对他这一点极为欣赏。
“此外就是众所周知的护庄四剑。这些人为了不可告人的共同秘密,相互间极为团结,组成了闻名天下的圣剑山庄。”肖霆说到这里,眼里再次射出仇恨的光芒。
“不过现在看来,圣剑山庄的实力远不止这些,还应该加上它的后院,那里连圣剑山庄本庄人员也不得擅入。”孙少阳接话道:“原来我以为路秀峰只是一位经营珠宝生意的商人,却不料他是靠销售劫来的赃物发家的老贼。圣剑山庄后院里面聚集的,必定就是当年随路秀峰一同为恶的天盗旧部,那可都是些穷凶极恶之徒。”
“现在还应该再加上孙忠和孙仁寿师兄弟。”宋首成不无担忧地插话道:“天盗能危害江湖数十载,根基深厚,只怕背后还隐藏着更强大的力量。你们此去大明府必须要谋定后动,但不知少林万空方丈和武当云阳真人有没有回信?”
宋首成这话是在问孙少阳和郑大鹏。
这一个月来,宋宅众人看似清闲,其实已经在为扳倒圣剑山庄暗中做着准备。
孙少阳是少林神僧一了、一凡的关门弟子,年纪不大,辈份却极高,以师弟身份向少林寺方丈万空大师发出信函,详细说明有关路秀峰的一切,清少林寺派人出面,为多年前被天盗残害的众多冤魂主持公道。
郑大鹏和高凤兰也没有闲着,同样向武当寄出书信。他们虽然与现任武当真人云阳子没有深交,但二人当年出道时曾经拜访武当,得武当前任真人丹尘子的赏识,结成忘年之交。
听宋首成问起,孙少阳首先答道:“我师兄万空方丈和武当前辈丹尘子道长当年立下誓言:少林、武当乃方外之人,本不便与人争雄,率领群雄也只为铲除天盗,内心实不愿见到江湖杀戮,自方盟主继任之日起,少林、武当不争盟主,甘为护法。”
说到这里,孙少阳苦笑道:“万空师兄慈悲为怀,认为上天有好生之德,何必怨怨相报?这二十年来,江湖平静,因此只要天盗团伙真能洗心革面,不妨给他们一次重新做人的机会。”
转述完万空方丈回信的内容后,孙少阳面色一厉,声音转冷道:“只是我却没有师兄的好心肠,除恶务尽,就算天盗跪地求饶,也断不会饶他性命!”
孙少阳统领千军成马,自有他威霸的一面,并不会全听师兄吩咐。
“孙贤弟说得对。”郑大鹏表达出同样的意见道:“路玉山何德何能,竟坐上武林盟主的宝座?想前任方盟主在世,天下群雄归心,虽没能最终扫荡群魔,却压得川中九鬼不敢离蜀作乱。不想方盟主意外惨死,武林盟主的位子竟然落入路玉山这等伪善之人手中。”
说到这里,郑大鹏突觉妻子高凤兰暗中推了他一把,并努嘴示意。
一扭头,郑大鹏这才发现,当方小芸听到他这一席话时,眼圈立即发红,低下头去,显然触动了心中的伤痛。
郑大鹏忙转了话题道:“幸好武当掌教云阳真人不失为明白人,回信言明将亲自前往河北彻查此事,并与咱们约好在大名府见面。”
“云阳子?”孙少阳听了,有点意外道:“我一向以为云阳子只是顶着武当掌教的光环,仰其师父丹尘子之名,才受到武林中人推崇,没想到也还有点胆量。”
赵颐年和孙少阳一样,最瞧不起懦弱之人,大声附和道:“我虽然不是武林中人,但也听说自丹尘子卸任,与师弟出尘子一同游鹤天下后,便再不闻武当有什么行侠仗义的壮举。云阳子此番敢于出头,多半是征得了留在武当的前辈宿老们的同意。”
高凤兰当年曾得逍遥二圣指点武功,对二圣之一的丹尘子十分尊敬,爱乌及屋,出言维护道:“云阳真人这些年或许过于韬光养晦,但既能胜任武当掌教一职,就必定有其真材实学。况且如果他真能请动武当宿老出山,二圣三老但来一位,便能稳压路玉山一头,对咱们来说,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孙少阳和赵颐年相视一笑,没有反驳。
郑大鹏见厅中众小都陷入沉默,于是笑道:“你们也不要光听我们几个人说,有什么想法,大家集思广义。”
众小并不敢像孙少阳和赵颐年般对少林、武当的前辈们妄加评论,因此都是以听为主,这时被郑大鹏一问,宋媞兰首先出声道:“我并不反对邀人帮忙,但我觉得更多还应该靠自己。”
正所谓初生牛犊不怕虎,宋媞兰一开口就惹得在场五位前辈笑出声来。
高凤兰目含鼓励道:“兰儿准备怎么对付圣剑山庄?”
宋媞兰还真不是信口开河,她已经知道了林芷梅已死一事,明白柴少宁终究要和圣剑山庄算这笔总帐,因此这些日子以来,一直都在琢磨着如何能帮到心上人?
听高凤兰一问,宋媞兰立即开口说出自己的想法道:“天盗团伙虽然厉害,可惜都见不得光。护庄四剑四去其三,路玉山无法自圆其说,这就是他们的弱点。”
众人听宋媞兰说得果然有点门道,都产生兴趣,郑大鹏鼓励地望着义女道:“兰儿你说得再详细一点”
宋媞兰也不谦虚,挺胸昂首道:“咱们这里除过四妹年幼,共有十一位高手。”
她这一说倒是把自己也算入了“高手”之列。
众人心里面好笑,也不点破。春、夏、秋、冬四个小丫头却在一边冲宋媞兰刮起了脸皮。
宋媞兰装作没看见,继续说道:“咱们就在大名府摆下擂台,依江湖规矩向圣剑山庄发起挑战,连赌一十一阵,要求双方每阵不得有人重复上场,以最终赢得场次多的一方获胜。如果咱们输了,往事一概揭过,从些再不和圣剑山庄为敌。但如果路玉山输了,就要当众向咱们道歉,承认曾经派人到太原府对咱们图谋不轨。”
众人一听,都是眼前一亮。
第五十八章 路遇不平
司马龙一听皱眉道:“大妈糊涂了!你一死图个干净,叫你丈夫回来后怎么独活?”
肖霆也道:“你们母子为什么不去报官?难道山下县城里面没有设立官衙?”
妇人哀声道:“这大山里面受害的人家多了,什么时候见官老爷为百姓出过头?平日里全靠他张大伯组建一帮村民在附近巡逻,贼人才不敢太过猖狂。可惜老天爷瞎了眼,前些天张大伯打猎时被贼人设下的陷阱害死。我儿子平日里守村护院,也曾经打伤过贼人,如今落到他们手里面,哪里还有活路?”
三个年青人都是血气方刚,哪里听得了这些冤屈事?顿时义愤填膺。
柴少宁大怒道:“这些天杀的贼人,原来还说让他们多活一段时间,现在看来,却是一刻也等不得。”
司马龙比较稳重,问妇人道:“大妈,你儿子追赶贼人,带了多少帮手?”
妇人哭道:“张大伯精通武艺,尚且敌不过那帮贼人。如今他一死,附近村子里面再没有人敢和山贼做对,大都举家搬迁了。我原本也想等他爹回来后就搬走,没曾想迟了两天,就遇上这种祸事。可怜我儿子着了急连个帮手也找不到,他、他,一个人追进山里面去了。”
妇人说完痛哭起来。
肖霆急道:“这么说不是很危险?”
司马龙忙拽了二弟衣角一把,示意他不要再说下去,之后转脸安慰妇人道:“大妈不要着急,你儿子或许只是被贼人擒住,只要他人没事,我们就有办法把他平安带回来。”
旁边柴少宁已经“呼”地站起,手撑在了剑柄之上。
妇人听司马龙说得这么肯定,神情怔了一下,这才想到去打量面前的三个年轻人,见他们个个气宇轩昂,身上透出一种沉凝的气势,更难得三人眼神中都是一片清明,隐含凛然正气。
妇人忽然间意识到遇上了救星,翻身便跪了下去,哀求道:“三位壮士,求你们救救我儿!”
司马龙连忙把妇人扶起。
柴少宁道:“大哥,为防止再发生意外,你留在这里,我和二哥去会一会那帮贼人。”
司马龙当然不同意,反驳道:“敌众我寡,况且尚不清楚贼人的底细——”
“大哥放心!”柴少宁打断司马龙道:“我和二哥此去只为救人,不会和贼人硬拼。”
司马龙为人也很果断,当下点头道:“估计那些山贼中也没有像样的好手,不过你们仍要小心!”
柴少宁点头答应,问清楚贼人山寨所在的方位,和肖霆展身形,如两只猛虎,直奔妇人所指的一座山头。
别看柴少宁在司马龙面前答应得痛快,可到达月芽山山脚下后,他却并不打算掩饰行藏,施展登枝渡叶的本领,箭一般直窜上去。
肖霆紧跟柴少宁身后,二兄弟一直奔到半山腰,贼人示警的梆声才响了起来。不过二人身法太快,等上方的贼人听到示警声,还没有反应过来,已看见来人从树顶上方一跃而过。
这些贼人眼见无力拦截,只好一面继续向上示警,一面射箭追击。
柴少宁和肖霆根本不去理会那些小毛贼,踏树疾行,让林中的陷阱、拌绳全部失去作用,眨眼间已经冲上山头。
眼见前方寨墙拦路,柴少宁一跃而起,直接一脚踢飞墙头上想要拦截他的喽罗,然后跳下大墙,向寨子中亮着火把光的聚义大厅直冲过去。
大厅中,山寨内的几个头目正在吃酒说笑,忽听外边梆子声响成一片,一名喽罗举着小旗飞奔入厅。
“报——”喊声还没停,身后两道人影如猛虎出柙,直扑进来。
几名贼首一见大惊,刚要拔刀,柴少宁动作快若闪电,绕厅一周,贼人头目顿时像几根木桩般,再也无法动弹。
进厅的探子还没来得及报告事情缘由,头顶人影掠过,下一刻已经控制了厅中局势,他吓得呆立在当地,进退失措。
柴少宁瞪眼看看正吓得尿裤子的喽罗,问道:“这几个人里面,哪个是你们的大头领?”
喽罗“噗通”一声跪地磕头道:“大侠饶命!薛头领去了黑虎寨,这里暂由二头领负责。”说着话,眼光哆哆嗦嗦望向其中一人。
柴少宁是在这些日子和兄妹们切磋武艺时才学会的点穴本领,但他内力深厚,只需要掌握穴位所在,就可以灵活应用。当下拍开二头领的穴道问道:“猎户王忠可是被你们擒住?”
二头领一听大惊,吓得跪地求饶道:“小的不知道那个王忠和两位小爷有交情,否则借小的一个胆,也不敢碰他!”
柴少宁没心思听他罗嗦?喝道:“还不把人交出来?”
跪在地上的喽罗一听,借机道:“小的这就去放人。”说完一溜烟跑出厅外。
有这几个贼人头领在手里面,柴少宁也不怕那些小喽罗们耍鬼。果然,过了不大一会儿功夫,一个身宽膀阔、面黑手粗、身上衣衫尽破,肌肤上露出条条鞭痕的高大汉子跑进厅来。
一眼看见跪在地上的二头领,进厅的汉子也不说说,操起一把掉在地上的大刀,举刀就砍。
“且慢动手。”柴少宁忙拦住汉子问道:“你就是王忠王大哥吧?嫂子可在山上?”
听人问到妻子,王忠用手一指地上的二头领,眼睛都快瞪出血道:“这帮畜生!他们当着我的面把我妻子、把我妻子——”
王忠说了两遍“把我妻子——”大刀“当啷”落地,捧头哭得蹲下身去道:“她死的好惨!”
柴少宁立即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眼中也喷出怒火。
“这帮天杀的贼人!”把刀往起一挑,柴少宁接住塞进王忠手里面,大声道:“王大哥,是条汉子,就杀了这些人,为嫂子报仇!”
二头领一听,起身拔腿就跑。
肖霆一伸脚,二头领的身体顿时扑前,狗啃屎栽倒地上。
王忠大刀挥下,“噗”一声鲜血四溅,二头领身首异处。
其他贼首见状,吓得魂飞魄散,可惜穴道被点,无法挣扎,被王忠一刀一个,全都砍成了两半。
柴少宁看着身上溅满鲜血、如索命阎王般的王忠,不但不觉得残忍,心中反激起滔天巨浪。老师和师娘惨死的情景再一次浮现眼前,他迈步出厅,要寻山贼的晦气。
谁知道眨眼之间,偌大的山寨竟然变得空空如也,风吹过山顶,只留下一片树影,再看不到一个活人!
柴少宁恨得一跺脚,返回大厅。
王忠杀尽厅中贼人,反而站在当地不再动弹,泪珠在眼眶中来回滚动。
柴少宁过去拍拍王忠肩膀道:“王大哥不要难过,嫂子的遗体现在哪里?让她入土为安才是正事。”
王忠一听,顿时哭出声道:“你们要是能再早来一会儿就好了!”说完痛得抚胸跌坐在地上,泣不成声。
肖霆看得难过,扶住王忠道:“王大哥,伯母还在家中祈盼你平安返回,切不可哭坏身子,让她老人家担忧!”
王忠也是条硬汉子,闻言一抹眼泪,翻身“咕咚”跪倒,冲二人大礼参拜。
肖霆吓得忙拉起王忠。
三个人在一间小黑屋里找到贼人还没来得及扔掉的王忠妻子尸体。全赤的身体上布满淤青,惨不忍睹,下体肿胀,还在慢慢往出渗着带有血丝的液体。
“振萍,你死得好惨!”王忠再次忍不住痛心大哭。
肖霆望着眼前的裸尸有点发傻。柴少宁忙跑去大厅,从贼人身上扒下一套血迹不多的衣衫,奔回来给王氏穿在身上。
王忠背起妻子的尸体,一路上默默流着眼泪,随柴少宁和肖霆返回村中。
此时已是后半夜时分,令柴少宁和肖霆没有想到的是,王忠家的小院子里闹哄哄聚满了闻讯而来的四方乡邻。这些人举着火把,见柴少宁和肖霆果然把王忠救了回来,顿时“噗嗵噗嗵”跪倒满地,口里面高叫着少侠,一个个喊冤诉苦,把三人当成了青天大老爷,纷纷要求三人替他们申冤报仇!
柴少宁惊愕地看看司马龙,司马龙也是一脸苦笑,无计可施。
两个人是一样的想法。照目前情形,势不能撇下这些百姓不理,但太行山幅圆辽阔,贼人分据在不同的山头,凭他们兄弟三人就想剿灭山贼,只是痴人说梦,斗争只会成年累月地僵持下去。只不过这种话不适合对群情激愤的百姓明言。
王忠看出三人为难,开口央求道:“本来也不敢再次劳烦扰三位少侠,但众乡邻实在是被贼人们害苦了。往常要剿灭这些山贼确实不容易,如今却有一个绝好的机会。以三位少侠的身手,如果能一举全歼匪首,将会令山贼在短时期内元气大伤,也能给我们这些山民们争取到一丝喘息之机。大伙儿会永远记住三位少侠的大恩大德!”
话说到这里,柴少宁只好问道:“王大哥此话怎讲?”
王忠见柴少宁意动,忙道:“月芽山的薛头领在走之前曾经说过,此次太行六寨十八岭匪首齐聚黑虎寨,要和黑虎寨寨主骆花平商量一件大事。少侠们只要前往黑虎寨,就可以把贼首悉数堵在那里。”
第五十九章 贼人哨站
司马龙奇道:“这种事,贼人怎么会让王大哥知道?”
王忠眼睛一红道:“姓薛的为了侮辱我——”王忠显然又想到了妻子遭受的耻辱,说到这里猛地顿住,然后狠狠一咬牙,强忍住又要流下的泪水,恨声道:“他当我必死无疑,向同伙交待事情时也就不再避讳。事实上,如果不是少侠们及时赶到,那帮贼人吃过饭就要用酷刑把我折磨至死。他们一向都是以此为乐的。”
“大哥!”柴少宁听得不忍,对司马龙道:“既然如此,咱们连夜赶往黑虎寨。月芽山上的贼人逃走后,一定会去找薛头领报信,如果让骆花平有了防备,就不好对付了!”
“大侠且慢!”王忠出言拦道:“黑虎寨从这里往东仍需要大半日路程,三位少侠就算是现在动身,赶过去也已接近正午,大白天绝瞒不过贼人的哨探。依在下之见,少侠们不如好好休息,等明日养足精神,我和诸位同行,一起向那些该杀的贼人们讨回往日血债!”
“我也去!”
“我也去!”
……
一时间群情沸腾,很多人都向前涌了过来。
司马龙比较谨慎,问肖霆道:“二弟长居河北,对太行山匪可有了解?”
肖霆出身名门,很少和黑道人物打交道,每次路过太行山,都仗着父亲和伯父路玉山的名头,没人敢予刁难,对于骆花平之名,也是初次听闻,因此摇摇头,无奈摊手。
王忠等山中百姓也只知道骆花平是太行山上最大的一股土匪首领,此外再说不出个所以然。
司马龙一看这种情形,和两个义弟商量一下,决定听从王忠之言,慎重行事,同时请山民们往山下县城一趟,求见县令大人,搬请官兵前来相助。
王忠妻子新丧,心里面悲痛,并不适合离开。一位中年汉子过来道:“县城距离这里最快也要半日路程,那些官老爷得到消息调集人马又要费去许多功夫,我连夜下山,明日一早就可以进城,免得耽误事情。”
王忠点头道:“有劳郑大叔!”
姓郑的汉子拍拍王忠肩头,叫上一名同伴,两人连夜下山去了。
柴少宁三兄弟不急着休息,和人详细打问前往黑虎寨的路程,才知道那里是由晋入冀的必经之路,地处两省交界地带,又在大山深处,因此晋冀两省的官府都无力顾及,往来商旅被那伙贼人害死的不计其数,使得两地交流几近绝迹。
肖霆还是首次听闻这种消息,大怒道:“路玉山妄为盟主,江湖道消魔长,山中匪患出没,哪一件事情是靠他路玉山来解决的?”
柴少宁知道肖霆已经被山贼一事再次激起了他因父亲之死而对路玉山的恨意,过去拍拍二哥的肩头,以示安慰。
司马龙又想到了欧阳倩众女的姿色,一旦进入山中,必定会成为贼人们争相虏劫的对象。虽然有孙少阳、郑大鹏,高凤兰这种高手坐镇,但山中贼匪众多,猝不及防下,万一有个闪失,一定会让人追悔莫及。
为策万全,司马龙再次找到王忠等山民,请他们在自己三人走后,务必要拦下随后而来、众女所在的车队,把这里发生的事情如实相告。凭着众女的身手和孙少阳等三位前辈丰富的对敌经验,只要有了防备,就不怕贼人的偷袭。
一切安排妥当,三个人这才记起从日午到现在还没有吃过饭,腹中饥肠辘辘,于是向山民们要了些干粮裹腹,之后抓紧时间休息,为明天的行动做准备。
第二天早上醒来,三个人再次嘱咐山民们千万不可冒险,一定要等官兵到来后再做行动,同时把王忠也劝留了下来。
王忠知道自己武艺低微,动起手来不但帮不上忙,还会成为累赘,况且妻子的尸体还没有入土,于是不再坚持。
三兄弟告别村民,向东行了大半日路程,看看太阳坠挂西山,荒僻的山道上突然出现了络绎不绝的人流。
三人看出这些都是贼人假扮。太行群贼齐聚黑虎寨,黑虎峰下自然会放出大批哨探。
三兄弟也不理会,径直前行。天黑时分,前方两山夹峙,出现一座峡谷,视野从一线天般的深沟穿过,遥见一座巨岭横亘前方,裸露的石壁如天然巨墙高达百丈,处处沟壑又如一片片的陷阱,被带刺的荆棘填满,远远望去,如巨人身上的疮斑,发出幽秘可怕的暗青色。此外便是层层叠叠的巨大树木,随便一处沟壑,都可以藏匿上万人马,而且很难察觉,的确是一处易守难攻的奇险地带,难怪会被骆花平选中做了老巢。
众人所走山道正从峡谷内通过。就着谷口,傍山建有一家客栈,上仰两侧山峰,后面与黑虎峰遥相呼应,不用问,一定是贼人设在山下的前沿哨所。
借着夜挑月芽山的豪气,三兄弟胆子正壮,肚子刚好也饿了,于是直接进店拍桌子,要酒要菜要开房,叫小二出来侍候。
“来了!”有人拉长声音一声吆喝,一个小二打扮的黑瘦青年从后堂奔出,满面笑容道:“小店荒僻,酒是自酿,肉是山珍,屋舍简陋,但价格便宜,慢待之处,还请客官包涵。”
三人一听有意思。对方既然装傻充愣,他们也就不急着动手,要好房间,让小二把饭菜送进屋中,单等吃饱喝足,养好力气,再拿店里面的贼人开刀,迫他们说出上山路径,省得走了冤枉路。
饭菜上齐,柴少宁冲两位兄长使了一个眼色,在小二出门的刹那突然窜起,如一道幻影般贴着对方的背硬生生挤出门外。
司马龙和肖霆看得目瞪口呆。这种鬼神莫测的身法,令他们自叹不如,同时也更加羡慕柴少宁的机缘。要知道当初在客栈中营救欧阳倩的时候,柴少宁的功力尚远远不及司马龙。
其实司马龙和肖霆不知道的是,柴少宁的功力绝不仅仅来源于赤阳珠。这一个月的时间,柴少宁在强烈的复仇愿望驱策下,奋起练剑,实力得到突飞猛进的增长,尤其轻身功夫,达到了令二位兄长也要乍舌的地步!
见柴少宁出屋,司马龙首先醒过神来,起身在小二回头的刹那“砰”一声摔上房门,以免被他发觉屋中少了一人。
小二丝毫不知道身后咫尺之内便站着一个人,被司马龙无礼的举动气得眼中厉芒一现,随即冷哼一声,转身下楼。
然而刚走到楼梯拐角处,这名小二却一回身,整个人变得狸猫般轻巧,蹑手蹑脚潜回柴少宁三人所在房间的窗外。
侧耳贴窗听了半天,里面的人竟然只是吃喝,一句也不闲聊,小二几次想伸指蘸口水捅破窗纸,但最终还是放弃,慢慢退下楼去。
柴少宁在他身后看得冷笑。如果小二敢偷窥屋中人数,柴少宁当即就会擒下他严刑逼供,问出店中贼人分布及上黑虎寨的路线。
但小二既然放弃行动,柴少宁也就没有动手,无声无息跟着他走下楼去。
虽然座落在贼人出没的大山深处,但这间客栈却也小具规模。四四方方的院落,带有十来间客房的二层小楼,穿过楼下的客堂,在小院的一角处另有厨房、柴房,以及店中伙计们的住所。
小二下楼出了厅堂后门,一头钻入一间毫不起眼的伙计房内。
房中已经坐了三人,一个是员外打扮的胖子,扮成店主,另外两人厨师打扮、身形不高,但眼神明显透露出狠辣神色。看三人年纪,都是四十来岁的中年人。
“小黑!”员外打扮的胖子见小二进屋,开口问道:“有没有听到他们说些什么?”
小黑道:“这些人光吃不说,摆明防着咱们,估计他们心里面已经清楚咱们的身份。”
其中一个厨师打扮的中年人笑道:“知道这是什么店,他们还敢吃!胆子可够大的。”
另一个厨师打扮的人道:“真不明白寨主为什么不让咱们动手。”
第一个厨师打扮的中年人道:“寨主大概是想先礼后兵吧?”
“跟几个毛头小子有什么礼不礼的?”另一个厨师打扮的人中年人用不忿的语气道:“月芽山逃来的人描述得像见鬼一般。依我看,这三个小子就是年轻气盛。咱们越忍让,他们反越认为咱们不敢对付他们,说不定已经打好吃饱喝足,然后动手的主意。”
“的确是有点目中无人!”员外打扮的胖子眼中怒意一现道:“既然他们如此自负,咱们就给他们长点记性,便宜饭可不是这么好吃的。”
另一个厨师打扮的中年人立即赞同道:“寨主忌惮的人无非是孙少阳、郑大鹏和高凤兰。如果咱们能擒下这三个小子做为人质,寨主一定也会非常高兴的。”
员外打扮的胖子显然是客栈众贼人的头目,点头吩咐道:“小黑,你再送些酒水进去,迷药不要放太多,以免被他们察觉。”顿顿又道:“不要急着离开,最好能确认他们喝了药酒。”
“小黑的轻功老大还不放心么?”第一个厨师打扮的中年人笑道:“况且咱们那神仙倒无色无味,甚至一开始吃下去后都没有乏困感觉,但借酒上头,只要沾上一点,十个时辰内就是打雷也吵不醒。”
另一个厨师打扮的中年人满不在乎道:“他们喝不喝都无所谓。现在大家彼此心照不宣,大不了明刀明枪干一场!”
第六十一章 顺利上山
对于这个消息,柴少宁的第一反应是难以置信。
这种举措等于在向世人公示路玉山天盗的身份!但陷害路玉山的人做法也太过明显了点。而且骆花平既然能成为太行山最大一股山贼的首领,也绝不应该如此沉不住气,大张旗鼓把群贼都召来。
难道骆花平已经猜到发信之人的真实身份?但此人能让骆花平如此兴师动众,来头必定也是非同小可。
柴少宁暂时还无法判断是什么人在和路玉山为敌,他现在需要了解的是骆花平和他所在黑虎寨的实力。
胖老板和小黑虽然在黑虎寨为贼多年,但却并不知道骆花平的来历,只称赞骆花平有勇有谋,凭着手中一把剑渐渐把黑虎寨发展成为太行山六寨十八岭中最大的一股黑道势力。
以胖老板和小黑的身手,能得到他们的推崇,似乎并不太难,不过骆花平单枪匹马从杀人如麻的太行群寇中破开一条血路,最终成为这帮人名义上的领袖,实力应当不俗。只是骆花平这个人很奇怪,只埋头在太行发展,很少和大山之外的武林人士来往,这让柴少宁兄弟三人无法比较、判断他的真正实力。
目前黑虎寨中,除过骆花平,尚集中了太行山很多的匪首,这其中最出名的有三个人,头一位就是被山贼们称为“太行长青树”,历经新、旧两朝官府的无数次清剿,却依旧能屹立不倒的黑道巨匠,白头老贼柳定坚。此人从小一头白发,但身体却壮健无比,一把大刀轮开,水泼不进。肖霆曾经听过他的名字,只是从没有把这些山匪们放在心上,因此对柳定坚也不了解。
剩下两人一个叫花关公罗豹,一个叫病猫子林江雄,都是被胖老板和小黑描述为武功深不可测,但在江湖中却很少有人知道其名号的人物。
再说黑虎寨的地形。虽然是个山寨,但经过骆花平二十来年的经营,已修建起由峰顶向山脚层层扩大的三道寨墙,将黑虎峰方圆三十里范围完全覆盖,里面聚集着连同被劫来的奴婢、劳工在内超过二万的人众,甚至有很多晋、冀两省的黑市商人都暗中在黑虎寨建有据点,定期与贼交易,大发不义之财的同时供应了山寨中人方方面面的需求,因此骆花平才能在这人迹罕至的大山深处繁衍生息、不断壮大。
黑虎寨的正门位于众人所见峡谷后方大山的山腰处,居高临下,易守难攻。
黑虎寨的内寨则位于黑虎峰主峰,背后是百丈悬崖,飞鸟难渡,前面三道寨墙固若金汤,比之一般的城池尚要坚固。
听两名贼人这么一说,连一直主张速战速决的肖霆都犹豫起来。之前三人想得过于简单,月芽山根本不能和黑虎峰相比较,这里地势险恶,墙坚贼众,形同一座超级堡垒,一旦被困其中,就算贼人全变成木头,上万的山贼挨个砍过去,也能把三人累死。
“怎么办?”司马龙也觉得自己过于轻敌了。
“看来咱们的确小瞧了这些山贼。”柴少宁思考片刻后道:“但黑虎峰阻在穿越太行山的必经之路上,以骆花平如此雄厚的实力,一旦谋图不轨,咱们的大队人马势必遭受毁灭性打击,因此我认为即使不为剿贼,也有必要对这伙山贼进行一次深入的探查。”
其实柴少宁没有明说。三兄弟各有喜欢的女子即将随后而来,他们绝不能容忍自己心爱的人遭遇任何危险。更何况现在他们的肩上还压有众多山民们的期望和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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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已过半,星月无光,巨大的参天古树在漆黑中露出它狰狞可怕的另一面形象,让本就难行的山道变得更加危机四伏,阴深骇人。
吱吜响起的车轮车辗碎了山夜密林的静寂,一辆骡车在崎岖的山道上艰难上行,不时伴随响起的是来自密林深处和车座马夫的口令问答声。
“虎威三晋!”柴少宁再一次答过林中暗哨发出的询问口令声,心中却逐渐起疑。
这山上除了被山贼们强掳上山的女眷、仆人、奴隶,以及前来交易的黑心商人,有战斗力的贼人仍有近一万五千之数,而脚下这山路却只能勉强容一辆骡车行驶,难道骆花平的大队人马下马,都是攀山越岭、穿林而下的么?
柴少宁有心想问,但在这暗哨密布的林间已经无法开口。幸好胖员外当惯了客栈老板,很会揣摩人心,主动从骡车前沿处略一俯身,凑往装成马夫、随车步行的柴少宁耳边低声道:“骆寨主为人极其谨慎,未思出击,先思防守。这林中密布陷阱地坑,甚至树梢上都挂满套索、绳网,只要踏错半步,就会万劫不复。除了常年在林中活动的暗哨,就连我们这些住了十多年的老人,也不敢随意离开山道。”
柴少宁听得心中鄙夷。骆花平实力再雄厚,也不过是一个占山为王的土匪。瞧他这种设置,只是要营造一个独立王国,好逍遥法外,完全不想着向外发展。难道他认为靠这一道道的寨墙就能慢慢圈遍整座太行山么?
“寨主果然是一个雄韬伟略之人。”车后司马龙的声音传来道:“岭盖燕赵、虎威三晋!寨主意图远大,却营造出偏安一隅的防守假象来迷惑官兵。我看寨主迟早有一天会冲出太行,咱们这些手下跟着他一定能搏个好的前程。”
“大胆!”车上的胖员外警惕地望望左右林中,佯装喝斥道:“你小子懂个屁,不得妄议寨主!”
柴少宁却是心中一凛,知道司马龙毕竟年长有经验,看出事情疑点所在,才向自己发出示警。这个胖员外其奸似鬼,弄不好已经设下了让柴少宁兄弟三人看不穿的陷阱。但事已至此,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此次同行五人,柴少宁假扮马夫走在骡车旁,胖员外坐在车头,司马龙名义上和小黑跟在车尾,实则是在随时监视两名贼人的动向。至于肖霆,太过实在,随机应变的能力不如两位兄弟,索性假扮晕迷遭擒,舒舒服服躺在了车板上。
半个多时辰,骡车终于从坡道密林中穿出,头顶上方的树盖消失不见,一片宽约百丈的清空地带出现在前方,高大的城楼兀然耸立在被清空树木的空地另一边。
尽管事先听胖老板和小黑做过介绍,柴少宁仍是吃了一惊。
一般的土匪寨子都是用圆木围墙,顶多架几座门楼,但眼前的城门显然是巨石堆砌而成,就算及不上平原大川上的高城,但狭窄的山道过后,突然出现这么一座巨锁般的门楼,给人的震憾力也非常大。
有胖员外随行,寨门很快被叫开。门后仍是向上延伸的山坡,但林木尽去,取而代之的是一座座营防,密集如进入山城小镇。
由于寨内修筑有宽敞的石道,骡车很快就穿过第一重山寨,驶入第二道寨门。这里面又是另一番景象。
第一重山寨内的道路呈均匀坡状,但第二重山寨已经到达黑虎峰主峰下面,地势大起大落,处处可见深深的沟壑和光滑直立的石壁。所谓寨墙,其实已经断续成数十截,有的地方甚至只有几丈长,上面站有三五个喽罗,就像一个个独立的小堡镶嵌在起伏的断崖间,扼住每一处向上的咽喉要道,险要处比第一道寨墙有过之无不及。
这里的山道已经不像第一重寨内那么宽阔,两旁景色更是变化突兀,一时两壁威压,一时又像走在陡峭的崖边,甚至还过了几处木桥、山洞,这才攀上黑虎峰的峰顶,也就是骆花平的老巢所在地,第三重内寨之中。
有三道寨墙围护,按理说内寨里面应该十分安全,但进入寨墙,柴少宁却惊讶地发现,里面竟又砌有一座座石屋,形成一个个防护森严、互相隔绝的区域。这样一来,即使有人能闯入内寨,也无法对住在里面的人构成威胁。
在客栈时胖老板只说,过了两重外寨便进入黑虎寨核心内寨,却没有细说里面的情形。其实这里是山寨主要头目的聚居地,包括各地黑市派来的代表也住在这些石屋之中,他们有自己独立的房间。
骆花平给这些奸商充分的自由和安全保障,目的当然也是为了通过这些人输送进大量钱财物资,以供应山寨庞大的支出。
柴少宁三兄弟越看越是心惊。早在山下客栈,三兄弟的计划就已经由最初的一举全歼匪首变成查探敌情,为下一步会齐孙少阳、郑大鹏等人后的除贼大计做准备。
不过照目前形势来看,除非调来大批官兵,单靠柴少宁他们的力量再加上一些痛恨贼人、心切报仇的山民就想剿灭黑虎寨,简直是痴人说梦。
从座座烽火台般的石屋间穿过,骡车驶入前方一座巨大院落的侧门。
说是院落,但围护院子的石墙向两侧延升,一眼看不到头,堪比又一道寨墙,不同的只是门楼变成了大户人家才有的高阶、木门。
第六十四章 援兵天降
柳定坚接过大刀,手腕左右翻动,那把特大号九环大砍刀顿时在四围火把光照耀下发出如虹刀芒,眩目之极。
肖霆见柳定坚一刀在手,气势立时变得威猛无俦,不敢轻敌,拉架式刚要迎敌,柴少宁过来道:“二哥休息一下,这个老贼交给我了。”
肖霆斩杀荆虎费了不少力气,的确没有信心再战一场,闻言也不勉强,点头道:“三弟小心!”话落退往司马龙身侧。
柳定坚见柴少宁出头,一声冷笑,大刀绕脖下劈,手压刀背,一股犹如大漠狂沙般的雄浑气势顿时透体而出。气势未消,柳定坚大刀又举,厉喝声中一刀劈出,刀随步走,步借刀威,凌厉的刀风令在场所有人心中都起了颤栗。
一点清音从这黄沙漫天的诡异气氛中隐约响起,瞬间变得清晰可闻。
柴少宁长剑划出鸣声,出其不意以音攻的方式破了柳定坚包裹而来的气势,之后剑尖一摆,出奇缓慢地向前刺出。
奇异的感觉自在场众人心底升起,那一点剑芒仿若流星飞掠,正冲破层层气浪,无比坚定地迎向柳定坚的刀锋。
整个过程似慢实快,“当”一声响,众人如同从梦中惊醒,“啊”地吸气前看,只见柴少宁身形如同陀螺般连转三圈,巧妙化解了柳定坚附在刀身上的力量。
柳定坚虽然一步未退,但也浑身巨震,竟然无法趁胜追击,置柴少宁于死地。
柴少宁心中一阵狂喜。早在太原府,他就已经受武临兵霸道无比的剑法所启发,悟出剑、气结合的法门,如今用来迎战柳定坚,虽然仍感觉较想象中差了一截,但已经初步具备和这些江湖魔头们对抗的实力。
“柳老且慢动手!”骆花平也是看得大吃一惊。他是使剑的高手,如何看不出柴少宁这一剑已超脱普通的剑法,剑、气配合,开始向一名真正的高手境界迈进。以柴少宁的年龄,此子前途不可限量。
骆花平再一次动了爱才之心。
止住柳定坚,骆花平上前笑眯眯看着柴少宁,柔声道:“肖霆之前所杀乃是我黑虎寨的副寨主。柴少宁你只要肯投靠于我,咱们之间的过节一笔勾销,而且我可以让你取代荆虎,坐上这黑虎寨的第二把交椅,你的两个朋友仍然做你的副手,成为我黑虎寨的头领之一。你看如何?”
柴少宁哈哈大笑道:“死得快的第二把交椅么?”
“真是年轻气盛。”骆花平摇头笑道:“如果你不在乎地位,我还有一个女儿,不是自夸,她的容貌即使王妃公主,也未必能比得上,只要你愿意追随我,我可以介绍你们认识。”
“哗”一声,群贼无不骚动。
由于是贼人身份,骆花平的女儿并不为江湖中人所知,但这些山贼们却都见过,无不惊为天人,这也是骆花平一向引以为傲的事情之一。如今为了招揽柴少宁,骆花平竟然要出动他最疼爱的宝贝女儿。虽然没有明说,但骆花平话中的意思已经很明显,只要柴少宁肯投靠黑虎寨,甚至有可能成为骆花平的女婿。
“呸!”柴少宁一听,却是大怒道:“枉你身为一寨之主,也会说出这种无耻的话。要打便打,少在这里啰嗦。”
“可惜了你这一身的本领。”骆花平面上露出怒意道:“既然你找死,就恕我不客气了!”说话间二次拽出长剑,一股沛然杀意顿时荡漾开来。
虽然是一个山寨土匪,但骆花平志向远大,将来起事时,要用的人非常多,因此才极力想招揽柴少宁三人。
柴少宁迎战柳定坚的一剑,已经充分展现出他未来发展的强大潜力。这种人不能收为己用,就必须把他扼杀在可控制的阶段,以免将来坐大成患,骆花平可不愿意留下一个可以对自己造成威胁的对手。
看出骆花平动了杀机,司马龙、肖霆一齐向前。先前三兄弟合力,都没能接下骆花平的一剑,二人怎么能放心让柴少宁独力迎战骆花平?
柴少宁却是心中有数。之前不堪一击,完全是因为初次面对骆花平强大的气势压力,一时无法适应,吃了大亏。如今二次交手,柴少宁已经有了经验,长剑前举,借剑尖的吞吐不定,堪堪抵住了骆花平的摄人杀机。
骆花平一见,心中杀意更甚。长剑不动,重重气机已波涛汹涌,一层层压向柴少宁三兄弟,比之柳定坚借助刀势放出杀机,又高明了不知道多少倍?
柴少宁三人苦苦抗争,鼻洼鬓角渗出汗珠。
眼看尚未交手,胜负已分,柴少宁忽然一声长笑,手中凝滞无比的长剑倏地变得轻灵无比,如挣脱束缚的游鱼,划出一招精妙无比的剑式。
在骆花平强大的压力下,柴少宁终于悟通了游龙剑法的又一重剑意,晋身轻重由心的上层境界。
见柴少宁再获突破,骆花平眼神无波,却沉凝狠厉,今天无论如何也要斩杀此子,去除后患。
群贼也看出骆花平的心意,不知道谁先带头高呼一声“杀死他们!”顿时得到群起响应。
如潮的嘶吼声中,骆花平待发的气势也已经蓄至顶点!
对决一触即发之际,“啊”地惨叫声突然自贼人身后响起,院门“砰”地被人撞开,三四个贼人翻滚着跌入院中,倒地狂喷鲜血。
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众贼一齐停止呼喊,回头观看。
一个长相无比凶悍的彪形大汉提剑步入院中。他并没有刻意放出杀气,但浑身散发的狠辣杀机已如排山倒海般压得众贼纷纷退避,让出一条直达院中心的道路。
“孙前辈!”柴少宁三人惊叫出声,喜出望外地看着仿如从天而降的孙少阳。
“没想到太行山中藏龙卧虎,不过欺负几个晚辈算什么本事?有种的冲孙某来!”孙少阳拥兵草原,很少履足中原,对太行群寇原也没有什么印象。但当大队人马到达王忠所在的山村,听说柴少宁三兄弟直入虎穴,妄图速战速决,扫荡群贼,众人顿时全都大吃一惊,孙少阳这才连夜动身,潜上黑虎峰,总算极时赶到现场。
见孙少阳出现,老贼柳定坚也是反应迅速,大刀“哗楞”一响,招呼花关公罗豹、病猫子林江雄等人道:“我等挡住孙少阳,让骆寨主先宰了那三个小子!”
众贼打的主意原本是擒下柴少宁三人,要挟孙少阳,但现在孙少阳杀上门来,形势紧迫,只好改变计划,杀死三小,以削弱对方的实力。
孙少阳根本连一句废话也没有,举剑迈步,“砰啪”乱响声中,柳定坚、罗豹、林江雄,连同大批贼人全都向后跌出,如被一波剑浪推上岸的野鸭般狼狈逃避。
骆花平目中射出骇然神色。他之前也曾经一剑迫退柴少宁三人,但那三小显然不能和柳定坚三人相比。由此推算,孙少阳的实力至少比骆花平要胜出一筹。
“孙少阳,接剑!”骆花平蓄至极点的剑势改变目标,向着孙少阳狂风暴雨般倾泄过来。
孙少阳早料到骆花平会对他出手。双方气势在仲伯之间,如果骆花平仍敢冒险斩杀柴少宁三人,剑势收放之际必定会给孙少阳可乘之机,那将会成为骆花平落败的致命点。
骆花平还不愿意拿自己的命去换柴少宁三小的性命。
大院内如若刮起一阵狂风,森森寒意浸得周围人不住后退。双方都有帮手在场,一时间却没人能插入孙少阳和骆花平的战圈之中。
无尽的剑意由二人交手地点处一.扩大,逼得双方人等纷纷退避。越来越大的空地中央,竟然渐渐呈现出一轮佛光,朝阳般冲破围裹其上的漫天风雪,氤氲直上。
柴少宁三人认得这是孙少阳的绝学:佛光罩,顿时一起发声叫好,为孙少阳打气。
柳定坚一看不妙,摆大刀就要扑上去相助骆花平。
就在这时,剑交声突然急剧爆响,万千翠鸣汇成一记可怕的“叮”声。骆花平身形暴退,眼中再没有之前的平淡,手握仅余一半的断剑,一张俏脸变得狰狞可怖。
“呸”孙少阳不屑地冲地上吐出一口唾沫道:“太行第一高手,不过如此!”
话虽如此,孙少阳心里面却是暗自吃惊。刚才战胜骆花平,已是非常吃力,想杀死对方,几乎不可能,如果不是先声夺人镇住柳定坚等人,众贼一齐动手,胜负实难逆料。
趁着群贼目瞪口呆之际,孙少阳一拍雀跃中的徒弟肖霆,冲三兄弟喝道:“走!”
柴少宁三人也知道身在虎穴,不敢多留,转身向院外冲了出去。
身后众贼摄于孙少阳的威力,一个个虎视耽耽,却没人敢迈步追出。
只等三小全都跑出院门,孙少阳这才长笑一声道:“后会有期!”收剑“呼”地窜出院外。
然而才出院门,孙少阳便隐约感觉到一丝不妥。
森罗院外,山色依旧漆黑,但黑虎寨内已是火把处处,被惊醒的山贼蜂拥而至,把骆花平的府地围了个水泄不通,大量弓箭手早已在前方拉弓待命。
只是这一切的表面危机都不是孙少阳担心所在,他心底的不安越来越强烈,蓦然惊醒时,脚下已暴起两团强大的剑芒。
第六十五章 突围之战
柴少宁三兄弟并不知道孙少阳进院前杀了多少贼人?因此出来时也没留意那些尸体。然而就在他们暂离危险,回头之际,伏尸中两道让柴少宁似曾相识的身影突然窜起,刺出的剑光如霞雾缭绕,刹那间将孙少阳罩入其中。
这还不止,换了一把长剑的骆花平从后追出,剑花如漫天大雪般洒下,封死孙少阳全部退路。与此同时,上空人影闪现,柳定坚、罗豹、林江雄从墙头跃身而出,居高临下对孙少阳发动猛烈攻击。
同时受到六名强贼的合力围攻,孙少阳佛光罩顿时被打得幻灭无形。
柴少宁三兄弟“啊呀”惊叫,心如坠万丈冰窟。
一刹那的静寂如同永恒,三兄弟忘记了身周的一切,手脚冰凉,呆若木鸡。
“师父!”肖霆关心之下,最先清醒,一声狂吼,举剑就要扑回。
“不要过来!”随着巨吼声,佛光突然重现,一道身影突破周围的刀光剑影,冲天而起。
出乎所有贼人的意料,孙少阳以一敌六,竟然仍有反击之力,硬是从重重包围中破阵而出,落地向前栽倒。
柴少宁身法奇快,迎上一扶,入手一片黏湿。
孙少阳前胸、后背、肋下、右腿,处处冒血。
适才一瞬,生死交错,真难以想象孙少阳是如何突破死神掌控,从六名强贼手下逃生的?
骆花平众贼也是一愣,竟忘了追击。
“放箭!”一声清翠的女音适于此时响起,悦耳动听,可惜却是要命的罗刹。
随着女人的一声令下,无数飞蝗刺穿空气时发出的厉啸声顿时由远及近,飞箭借助漆黑的夜色倏忽便冲进火把的光亮中,划出的条条惊芒铺天盖地、暴雨般洒向柴少宁四人。
“快躲!”柴少宁一把抱起受伤的孙少阳,纵身跃向最近的一座石屋后面。
也幸亏这内寨中处处石屋,兄弟三人竟然全部躲过了飞箭,但司马龙再要起身时却是趔趄摔倒,这才发现右小腿上鲜血直冒,被一支长箭射穿腿肚。
战场之上,最怕的就是腿脚受伤,纵然你功力再高,无法逃走,也只能累死在茫茫人海之中。
司马龙绝望之际,突然听到有贼人的声音哈哈大笑道:“孙少阳,你身负重伤,今天休想生离黑虎寨。杀你一人,胜过杀其他人一百。”
“孙仁寿!”柴少宁怒吼的声音随即传来道:“原来你们师兄弟二人逃来了黑虎寨。可笑骆花平还在招摇惑众,那封路玉山的威吓信压根就是你们在故布疑阵,妄图借口吞并太行山所有人马!”
群贼也没有想到孙忠和孙仁寿会突然间出现在黑虎峰上,因此柴少宁一口黑锅扣下,人人都对骆花平起了怀疑。
虽然群贼结盟,共推骆花平为首,但那是名义上的首领,如果要把自己的队伍交出去,却是任何人也无法容忍的事情。假如路玉山送信一事真是骆花平自导自演的一出骗局,那他的居心便有点叵测,贼人们如果答应骆花平的要求还好,倘若不答应,这黑虎寨就有可能不仅仅是孙少阳等人的葬身之地,也随时会成为他们的埋骨之所。
贼人的心性都自私多疑,否则早已经被同行吞并,因此包括罗豹、林江雄在内的大批匪首顿时停下脚步,由合力追敌变为冷眼旁观。
骆花平没有想到孙忠、孙仁寿的出现会引起如此大的反应,心中勃然大怒,骂道:“自作聪明的黄口小儿。谁生来甘愿为贼?我带大家搏的,是光明正大的前程。”
尽管骆花平极力解释,但众贼首响应者寥寥。
这时“哗棱”声响,柳定坚提着九环大砍刀跳了出来道:“柴少宁,你不用在这里枉做小人,我们决定追随骆寨主,是因为相信他已经找到了一条带领大家走出大山的光明道路。况且太行结盟,骆寨主只是作为一个表率为大家指明方向,谁说要把队伍交给骆寨主统一指挥的?”
柳定坚手下也有上万山贼,实力不次于骆花平,他一表态,众贼人顿时明白柳定坚同样仍是与骆花平合作的关系,而不会投入骆花平旗下,有柳定坚在前面抗着,骆花平如果有什么不轨企图,就需要掂量掂量。
众贼首顿时放下心来,纷纷喝骂着扑上来道:“小贼可恶,我们与骆寨主的关系岂是你三言两语可以挑拔?”
骆花平其实也并没有指望现在就能统一太行,柳定坚的话不仅去了众贼的疑心,而且话中明确表示奉骆花平为首,给足了骆花平面子,令骆花平大为满意。
孙忠冲柳定坚一点头,简捷扼要道:“柳寨主,孙某交了你这个朋友!”
事到如今,骆花平也没有了隐瞒孙忠身份的必要,对孙忠叫道:“岳父大人,先杀孙少阳,再对付那三个小鬼,今天绝不能让他们逃出黑虎寨。”
“原来还是翁婿关系。”柴少宁哈哈大笑着道:“孙忠,该不会就是你投的假信,好助女婿收了太行山人马吧?”说完自己也知道再用挑拔离间的计策已经失灵,趁着那帮匪首们还没有围上来,背起孙少阳,仗剑向外突围。
孙忠听柴少宁临走之际还不忘出口诬赖他,气得怒哼一声,身形微晃,倏忽窜前十丈,迫往柴少宁身后。不料就在这时,旁边的一间石屋拐角处突然闪出一条人影,大喝道:“老贼,可还记得栖仙岛血案?还我全家性命!”说话间一剑斩下。
孙忠鬼魅般一晃,已经避开削来的长剑,嘴里发出阴森森的声音道:“又是一条漏网之鱼。”
这话无异于承认了当年栖仙岛血案确是他们所为。司马龙本来就抱定了必死之心,只希望能拖住贼人,为两位义弟争取一点逃命时间,如今又看见仇人就在面前,他的眼睛顿时变得血红,剑招如长江大河,竟然一举突破以往境界,所学剑法悉数在眼前闪现,进而融会贯通,攻防招式无不信手拈来,浑若天成。
然而孙忠功力之高,实在不是司马龙可以比拟。等挡过司马龙一波疯狂的攻击,孙忠长剑一摆,刹那间连出三剑,劈得司马龙东倒西歪,不得不拖着一条腿向后退去。
孙忠哈哈大笑起来道:“原来你已经受了伤,老夫三剑内若不能取你性命,枉为天盗!”说罢招式一变,剑尖在火光下晃出不可明状的光晕,竟然以一种类似偷机取巧的方式演绎出了其师无敌魔头龙千道的天罡剑气。
虽然这种剑气光影只可以惑敌,不能真正伤人,但已令司马龙再也无法找到他长剑真身,陷入无从招架的绝地。
“当”的一声大响,司马龙身形夷然无损地向后退去,一道沉凝雄厚的声音冷笑道:“是么?郑某倒要看看你如何在三剑之内取我性命!”
司马龙只见眼前一片眩光,被孙忠长剑幻出的光晕夺去神智,自认为必死之际,突然视觉再次恢复,发现郑大鹏宽大结实的后背已经安安全全地挡在他的前面。
绝处逢生,司马龙心情振奋,刚要向郑大鹏打招呼,一双柔软的纤手扶上腰际,欧阳倩急切的关怀声在耳旁响起道:“龙哥,你不要紧吧?”
心爱的人意外出现,司马龙更是激动难抑,如果不是身在险境,他真想抱住欧阳倩亲上一口。
欧阳倩却是不管面前人多人少?玉臂一环,直接把司马龙拦腰抱住,口中道:“龙哥,随我下山。”
既然欧阳倩都不避讳,司马龙也就更不讲究,一伸手攀上欧阳倩那滑若凝脂、浑圆丰满的香肩,借助佳人之力,单腿奋力向前蹦去。
前方本来有无数弓箭手封路,但此刻已经一片大乱。耿秋文、方小芸的身影出现在敌人背后,双剑连环,杀得那帮弓箭手四处奔逃。
又是一条倩影闪现,翠竹仙子高凤兰追着一名中年美妇从人群中突围出来。
很显然,之前的弓箭手就是在这名美妇指挥下对柴少宁等人发动了进攻。这美妇一身红衣,眉脸如画中仙子般,十分秀气漂亮,剑法也非常高强,但和高凤兰对刺十多剑后,渐渐败下仗来。
失去美妇人的指挥,拥挤在内寨中的大量山贼顿时群龙无首,乱了阵脚。
混战之中,一袭香风从司马龙、欧阳倩身侧掠过。天仙化身的雪念慈人如凤、剑如霞,一只美丽的大鸟般挡住了追在二人身后的柳定坚、罗豹、林江雄三人。
三名贼人合起来的实力远超雪念慈,但一看来的竟是位倾城倾国的罕见美女,惊艳下顿时全都起了活捉对方的心思。尤其罗豹,更是因为出名的贪恋美色,才有了花关公的绰号。
当雪念慈在面前出现,罗豹心都酥了,武圣刀法化刚为柔,一边卖弄,一边颠颠乐道:“娘子,为夫众里寻花千百度,蓦然回首,你终于出现在这黑虎寨的火把阑珊处!”
林江雄听这花关公看见美女,居然连正经话都不会说了,心中鄙夷,可也怕被罗豹先得手,急得向前猛窜,本来就病怏怏歪七扭八的凄风剑法更是散乱不堪,左右一晃,有意无意往罗豹眼前一撩,阻得他无奈缓步后,张臂朝雪念慈扑过去道:“姑娘,林某雄才大略,独缺一名贤内助,若姑娘愿意,林某情愿让出寨主之位,妻唱夫随,咱们共图大业。”
第六十六章 过关斩将
罗豹气得哇哇暴叫道:“林江雄,你好卑鄙!谁不知道你病猫子酒色过度,淘空了身体,还如何能让这位小娘子满意?”
“你放屁!”林江雄被人揭了老底,顿时恼羞成怒,回击道:“你花关公貌似温柔,实则专喜欢辣手摧花。等你厌倦了小娘子,一定会拿她满足你的变态需要,死在你酷刑下的女子何止上百?”
柳定坚实在听不下去了,插嘴大骂二人道:“都是些见了女人走不动路的色鬼。此次孙少阳队伍中美女如云,只要把她们一举擒下,到时候你们还不是想怎么玩就怎么玩,何必在这里争风吃醋?”
罗豹与林江雄蓦然清醒,刚要合力对敌,却觉手中一轻,大刀、长剑被人一齐切断,下一刻,一片红色剑光已如火鸟般迎面扑来。
柳定坚看得大吃一惊,这才知道雪念慈手中拿着的是一把削铁如泥的宝刃。仗着九环大砍刀超出一般兵器两倍的厚度,柳定坚不退反进,举刀去救二人,哪知道一刀劈出,面前霞芒全部消散,空荡荡有一种使岔力的感觉。
“不好!”柳定坚才觉不妙,眼前一点寒星闪现,突如其来,如一只凤嘴毫无征兆啄向面门。
柳定坚“啊呀”一声,倒地急滚,总算逃出一条性命,但偌大年纪,花白的须发上都染满尘土,显得十分狼狈,立起后哇哇暴叫,二度挥刀扑向雪念慈。
罗豹和林江雄有心相助,只是适才一剑,已令二人双双挂彩,如果不是雪念慈忌惮柳定坚的大刀,那一剑起码会要了其中一人的性命。
尽管罗豹和林江雄负伤退开,但贼首中仍有骆花平和孙仁寿追来。
骆花平直奔被高凤兰追杀的美妇,口中喝道:“蔷儿莫慌,为夫来了!”
郑大鹏担心妻子,提剑增援,孙忠也跟着窜了过去。
单打独斗,郑大鹏和高凤兰谁也不是骆花平的对手,但夫妻二人自有一套联手的剑法,二十年来的相濡以沫,早已让这套剑法默契无间,双剑合壁下,威力顿时增强了不止一倍,堪堪抵住了孙忠父女和骆花平一家三口的围攻。
孙仁寿的目光却是一直没有离开过孙少阳。
孙少阳拥兵草原,却一向喜欢独来独往,仗的就是一身霸绝武林的奇功。想杀他的贼人何止千万,然而却没人能赢得了他手中长剑。如今孙少阳身负重伤,孙仁寿顿时看到了机会,舍弃旁人,直奔被柴少宁背着向前飞逃的孙少阳。
杀散前方一波又一波的阻路贼兵,到达内寨墙下的柴少宁回头一看,见快速接近的孙仁寿距离自己竟然已经不足十丈。有了这个后顾之忧,一旦强行登墙遇上顽强抵抗,腹背受敌,后果将不堪设想。
把已经晕迷的孙少阳往肖霆背上一放,柴少宁大声道:“二哥速带孙前辈突围!”
肖霆担心师父,虽然已经点穴止血,但如此颠簸奔行,真不知道孙少阳能不能支撑到逃出去的一刻?因此他根本顾不上说话,背起师父顺着石阶向墙上攻去。
见柴少宁掉头杀了回来,孙仁寿心中冷笑。在他意识里,对柴少宁根本不屑一顾,他全部的精神力都集中在孙少阳身上,没有任何人或事可以动摇他除掉孙少阳的决心。
一点剑芒由柴少宁剑尖处晃出,飘忽若天上不经意才能看到的微弱星光,若有若无,但总能在你忽视的时候倏忽闪现,霸占星空一隅。
孙仁寿“咦”的一声讶叫,终于留意到柴少宁剑法的巨大变化,恍若流云飞絮,在他不注意的瞬间已泛滥成灾,洪水般漫卷而来。
双剑相交的大响声中,孙仁寿吃了轻敌的大亏,被那个曾经在他面前不堪一击、狼狈逃窜的无名小卒柴少宁震得跌往一旁。
经过连番突破,柴少宁纵然仍及不上孙仁寿功力的深厚,但也拥有了一战之力,再非当日太原府中束手无策的状况。
刚迫退孙仁寿,“呼”地一声,两道人影突围而来,却是司马龙和欧阳倩。
司马龙腿上受伤,手中长剑却一点没有变慢,尤其他刚获突破,那种剑出由心的爽快感觉让他心情无比舒畅。在欧阳倩的配合下,司马龙的长剑仿佛化为自己肢体的一部分,舞动间招招见血、剑剑封喉,杀得近身贼兵叫苦不迭。
欧阳倩从到达太原府到现在,一直没有在众人面前真正施展过她的剑法,这时候为了保护心爱的人,长剑摆开,威力竟然不输司马龙,两把剑如巨鸟展开的双翅,一路过关斩将,眨眼间越过柴少宁,扑上内寨墙头。
孙少阳和司马龙已经被双双救出,耿秋文和方小芸也就不再和那些贼兵纠缠,回身窜上寨墙,和肖霆、欧阳倩一起,护着两名伤员,杀奔第二重山寨外。
柴少宁却并没有停手。当他一剑震退孙仁寿,立即趁胜展开追击,游龙剑法如长江大河,源源不断向孙仁寿劈刺过去。奈何那老贼功力之深厚,绝非柴少宁突破一两次就可以超越,渐渐竟然被他反过来压制住柴少宁的剑法,把柴少宁困在墙下一隅,发狂般乱劈乱刺。
危急之中,三把长剑一齐刺到。原来是郑大鹏、高凤兰、雪念慈摆脱敌人,相继奔到了墙下。
孙仁寿再猖狂,也不敢和四个人同时对敌,急退避让之际,四道身影齐齐腾起,在骆花平等贼追来前跃出墙去。
第二重山寨内的地形要比内寨之中复杂得多,几乎就是一道道陡崖组成的地界,每一道崖上,每一个隘口,都被修成城楼状,柴少宁他们上来时所走的山道就从这一个个小堡般的城楼间穿过。
走在最前面的耿秋文、方小芸、欧阳倩、肖霆顿时犯了愁,不知道该如何逃走?如果走大道,立即会被镇守在两侧头顶处城楼内的贼人射成筛子,但如果选择从某一处崖上跃落,又会成为下方第一重山寨内大批山贼射箭的耙子!假如没有孙少阳和司马龙这两名伤员,众人或许可以凭借本身功力强行突围,但既要照顾二人,又要格挡飞箭,伤亡的可能性就会变得非常大。
几个人正在犹豫之际,突听身后传来马嘶车跑声。回头一看,就见柴少宁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一辆马车,驾着车狂奔往伸入第一重山寨内距离最远的一处崖堡平台上。
耿秋文和方小芸顿时明白了柴少宁要干什么?二人大叫妙计,纵身形急追在马车后面,朝着崖边奔去。
附近两侧崖顶城楼上有零星箭矢飞来,但由于是平射,又受地形限制,贼人无法集中在一起,很容易便被众人挡开。
柴少宁驾驶的马车已经达到一个疯狂的速度,但柴少宁仍在不停地用剑狠命抽打马的屁股。那马嘶鸣声中,就像一股狂风席卷往前方崖顶平台。
守在平台上的十多名山贼一见,吓得魂不附体。车还没到,一个个已经胆量崩溃,丢下手中弓箭,纷纷趁着没有被对手堵在崖顶前跃下两侧山坡,死命抱住坡上凸出的石块等待同伴救援。
马车眨眼间上到崖顶平台。柴少宁一抬手,剑尖直直刺入马股,车身颠簸,颤动的长剑顿时在马屁股上划开一道喷血的大口子。
随着刺耳的惨嘶声响起,那马猛一昂头,竟然不顾前方断崖,纵蹄跃起,长虹般划出一道弧形向下落去。
“咣”地一声大响,马车巨大的木轮在崖边筑起的墙垛上撞得粉碎,只留下一块车板连同其上的柴少宁随着马儿飞出崖外。
“夺夺”的密集撞击声响起,大量飞箭射中车板底部,却无法对柴少宁造成任何伤害。
“马儿,对不起了!”柴少宁默念声中,伸手拔出插在马股上的长剑,一剑将连系马和车板间的车辕、绳套全部斩断。
被射得像只刺猬般的马儿一头栽下,车板在柴少宁控制下又向前滑行十多丈,这才“轰”一声撞死七八个来不及逃避的贼人,裂为飞溅的木片。
柴少宁早在车板坠地前一步跃起,游龙身法全力展开,长蛇般在贼人群人迅速游走,碰上者非死即伤,贼人弓箭手组成的队伍顿时溃不成军。
又是两条身影由崖上落下,耿秋文、方小芸双剑翻飞,进一步将崖下贼人的防线撕大。
这时留在最后阻击贼人的郑大鹏、高凤兰、雪念慈也已经到了崖边,帮助欧阳倩和肖霆托着司马龙、孙少阳一起跃下崖来。
虽然顺利突出第二重山寨,但黑虎寨的第一重山寨是山贼重兵屯集之处,众人只奔出不到百步,就陷入了贼兵人山人海的围攻之中。
眼看骆花平等贼追了上来,柴少宁情急之下,抓起两名贼人朝最近的孙仁寿砸去,企图阻止他前进。
孙仁寿眼睁睁追丢孙少阳,气得肺都快炸了,“嗷”一声大吼,也不管对面丢来的人是敌是友?身躯拔地而起的同时剑随身转,一轮银芒把两名贼人拦腰斩成四段,之后和着满天飞溅的血雨朝柴少宁飞扑下去。
第六十七章 突出重围
孙仁寿这招凶神恶煞般的手段没有吓住柴少宁,反把一众贼人吓了个魂飞魄散,谁都怕成为下一个倒霉蛋,惊叫声中四散逃开,再也没人敢拦奔逃中的众人。
柴少宁没想到随手一丢竟然产生了意想不到的效果,哈哈大笑声中,手中剑甩出,一缕惊芒直射下扑的孙仁寿。
孙仁寿哇哇暴叫,才磕飞长剑,柴少宁不知道从哪里抢过来一把长枪,旋风般回身猛刺。
其后的骆花平等人也全都被柴少宁的张狂激怒,不追其他人,一齐喝骂着朝柴少宁围攻过来。
柴少宁见状,吓得“妈呀”一声,掉身就跑。
骆花平等人才以为柴少宁害了怕,不料前奔中的柴少宁一脚踹上前方一堵营房的墙壁,凌空回窜,竟然飞到了后方几名贼人的头顶上方。
“找死!”不光孙仁寿,所有贼人都快被柴少宁气炸了肺。骆花平带头,“嗷”一声弹向空中。
就算追丢孙少阳,骆花平也决定要先杀了这个讨厌的小子。
柴少宁的目的正是要以一己之力拖住骆花平等贼首,为己方之人赢得逃跑的时间。他知道凭这几个可怕魔头的合击之力,自己连一招也挡不住,因此不敢正面迎敌,只是采取迂回骚扰的策略,延缓对方脚步。
见骆花平中计扑来,柴少宁不惊反喜,大吼一声“来得好!”长枪抖得嗡嗡作响,凌空下刺。
看到柴少宁竟要以一己之力和寨中几大高手同时抗衡,骆花平被气笑了。既然此人如此不知死活,正好将其斩杀,去除一个祸患。
双方距离瞬息接近,枪杆和剑身都已经颤成一团虚影,只有枪尖、剑尖始终保持在一条笔直的线路上,以不断积蓄的巨大力量撞击在一起。
如破碎虚空,漫天射下星光般的碎影。
周围观战的贼人猝不及防,“啊呀”一声,纷纷舞动兵器磕挡这些不知名的暗器。
没有人看清楚适才交手二人的胜败,但做为当事人之一的骆花平心中却是清清楚楚,柴少宁竟然是在舞动长枪的过程中,暗用内力,震碎枪枝,令其在兵器相交的一刻爆开,挟双方力量,犹如洒下一大把牛毛细针。
大量的贼人受伤倒地,山寨中乱成一片,再也没人有心思去追逃走的众人。
震怒中的骆花平挥剑磕飞头顶枪尖,眼角余光处突见柴少宁的身影已经利用兵器相交的巨震之力,飞落往妻子孙蔷站立的地方。
“蔷儿小心!”骆花平大叫出声。
其实不用骆花平提醒,正在拔打木刺的孙蔷朦胧中已见一团黑影迅速从夜空中扑落。
柴少宁显然是把孙蔷当成了众匪中最弱的一环,因此才想擒拿孙蔷做为换取活命的资本,这令孙蔷非常气愤。
虽然比高凤兰要略逊一筹,但孙蔷自恃尚在柴少宁之上,因此不闪不避,一剑刺出。
“噗”一声剑尖刺个正着,但孙蔷的感觉却是空空落落。刚醒悟刺中的不过是柴少宁脱下的一件外套时,长剑上拉扯之力猛地传来。
柴少宁计策得逞,猛地一拉衣角,拽偏孙蔷的长剑,人已跟着落至孙蔷面前,一指点向她胸前大穴。
“下流!”孙蔷怒叫一声,脱手放开长剑,一掌护胸,一掌拍往柴少宁胸口。
别看孙蔷是少妇,人却长得极美,伸出的手掌五指纤纤,如葱管般白晰粉嫩,看上去不但不具威胁,反有一种极致的诱惑。
生死关头,柴少宁倒是没有动什么邪念,但他看对方一掌拍出,轻飘飘力量不足,顿时生出硬捱一击,好擒下对方做为人质的念头。
柴少宁同样双手齐出,一手格开孙蔷护胸的玉掌,另一手的手指已经触上孙蔷双峰之间粉嫩的胸膛。
蓦地下方凉风袭体,柴少宁惊觉中计。
孙蔷出掌只是诱敌,真正的杀着却在脚下。
这孙蔷虽然是女流,性格倒是真够阴狠,为能踢中柴少宁,宁可捱对方一指。
其实孙蔷的算计的确精准,因为她即使被柴少宁点中穴道,但只要给丈夫和父亲争得一线之机,那些人就可以保她安然无恙。柴少宁则不然,一旦受伤,他将再也走不出这座黑虎寨。
柴少宁发现中计时,一切已晚。这美妇人的武功、心智都不在他之下,更要命的是柴少宁此刻正在下落途中,无从借力,就像自己往孙蔷高高踢起的脚尖上撞过去一般。
危急时刻,柴少宁情急智生,本来点往孙蔷胸口的一指突然张开成爪,一把扯上孙蔷胸口衣领,借力上跃。
薄薄的衣衫怎么能禁得住柴少宁这用力一扯?不过随着“嗤”一声诱惑大放,柴少宁下坠的速度却是为之一缓,为他赢得了避开被孙蔷踢中要害部位的时间。
“啪”的一声,柴少宁避开头部,用肩膀在孙蔷那穿着珠绒绣球鞋、倍显精致小巧、但却充满威胁的右脚脚面上一撞,借力上翻,竟然又从扑回来的骆花平等人头顶飞过,跃往前方。
尽管已是夏末,孙蔷着衣依旧不多,被柴少宁这一拽,顿时连外衫带亵衣剥个精光,露出两座饱满精致、美到让人心颤的双峰。
孙蔷“啊”一声抱胸蹲地,再也不敢站起,留下圆润细腻的雪背在火把光亮中放出温玉一般诱人的光泽,看得由后追来的众匪首瞪眼屏息,哪里还顾得上去追什么柴少宁?
骆花平气得哇哇暴叫,但势不能丢下妻子不管,忙摘下披风,裹住妻子身体。
前方柴少宁的大笑声传来道:“骆夫人好体贴,秋天才到,便送骆寨主一顶绿帽子保暖。”
话音一落,柴少宁已经窜至寨墙下方,脚下用力,呼地跃起。后方柳定坚一马当先,锲而不舍紧追直上。
守在墙头的贼兵见状,纷纷举枪下刺。
上下夹击,柴少宁却是心中大叫来得正好。一把抓住刺来的一杆长枪枪头,拽得那名贼兵跌出墙外之际,枪尖如毒蛇出洞,“当”地击在柳定坚刀身上,硬把那老贼上跃的身形震落下去。
另一边,肖霆等人也已经护着孙少阳和司马龙顺台阶攻上墙头。郑大鹏、高凤兰、雪念慈生怕柴少宁有失,一齐返身朝这边杀来,吓得孙忠、孙仁寿师兄弟急忙后退。
轻易驱散墙头贼兵,柴少宁举着夺来的一把大刀率先向下跃去。
奔过墙外宽约百丈的无林地带,柴少宁才一入林,异乎寻常的柔韧感已从脚下传来。
几张鱼线织成、密林中无法用肉眼察觉的大网猛地弹起,将柴少宁裹在其中。
无数机扩响动的声音发出,大量隐藏在枝叶丛中的暗器机关被触动,咝咝声如群蛇游走,摄人心魄。
生死之际,柴少宁长刀贴身旋出急速转动的银光,奇迹般将坚韧的渔网划开一条缝隙,一头栽出,滚往最近的一棵大树树干后面。
“沙沙”的长箭入地声如细雨飘过,柴少宁之前立足处密布了一层箭体。
看着插满林间地面上的箭矢,柴少宁惊出一身冷汗,刚才反应只要稍慢一点,后果不堪想象。
跃上枝头,柴少宁向着奔近的耿秋文众人大叫道:“下方危险,从树顶走!”
得到柴少宁的示警,后方众人全都纵身而起,踏着树顶枝梢,往山下飞奔下去。
到达山脚,众人不敢停留,向着猎户王忠所在的小山村奔回。
翻过一座山头,前方突然人声鼎沸,一支近百人的队伍迎面开来。
众人吓了一跳,才以为是骆花平布下的伏兵时,突然听到宋媞兰的声音传来道:“前面来的是什么人?父亲、母亲,可是你们回来了?”
原来郑大鹏和高凤兰留下宋媞兰保护众女及村民,但宋媞兰放心不下众人,单等义父、义母一走,便要选一部分年轻力壮的村民,组成队伍上黑虎寨救人。
上官柔年幼,性格温存,又缺少主见,春、夏、秋、冬四个丫头却是唯恐天下不乱,一番鼓动,竟然有百十来号山民响应,提着钉耙、铁锄,闹哄哄一大群增援而来。
郑大鹏听罢哭笑不得,揪过宋媞兰埋怨几句,让她带领村民随众人迅速返回。
好在骆花平营建山寨时,做的是拒山西人马、集大军增兵河北的打算,因此黑虎寨西向坡道,一路上全是陷阱、拌索,反而阻挡了骆花平的下山人马,给众人逃走提供了充足的时间。
等奔回山村,已是近午时分,柴少宁等人还好,那些随行的山民们早已经累得气喘吁吁,坐地不起。
郑大鹏早在路上就已经救醒孙少阳,但由于失血过多,到达山村时又晕迷了过去。郑大鹏急命人把孙少阳放入屋中坑上。所幸孙少阳受的全是皮肉伤,再加上他本身功力深厚,捡回了一条性命,但没有个把月,休想再与人动手。
为孙少阳敷换了一次药,让秋菊、冬梅寸步不离守护在床旁,郑大鹏这才有空抽身去看司马龙的伤势。
到了司马龙住的房间,郑大鹏发现妻子高凤兰也在这里,而受伤的司马龙早被欧阳倩侍候的舒舒服服,在那里拥被而卧,受伤的右腿也已经包扎得严严实实。
郑大鹏和高凤兰相视一笑,没有再说什么,走出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