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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支柱     阴伤txt下载     阴伤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十三章 及时赶到

    意外的惊喜冲上心头,欧阳倩本来因为难过而落下的泪水却并没有因此顿止,反更加不受控制地滚滚流下。本来对这个年青人已经不抱希望,谁知道绝处逢生,希望降临的如此突然!

    被年轻人抱在怀里,欧阳倩刚好仰视到那张在她眼中看来如此亲切、高大、令人着迷、坚毅如刀削般的英俊面容。这张脸对此刻的欧阳倩来说,是这样的接近而可以依赖,充满着令人迷醉的安全感。

    感觉着年轻人箭一般带着自己飞窜的速度,所有的恐惧都一下子随着眼角处流动的街景般被迅速拉远,剩下的只有对这个年轻人的依靠,和相信他会带自己脱出苦海的期盼和信赖。

    经历过绝望与希望轮翻折磨的欧阳倩一时间浮想连翩,丢了人质的圣湖尊者和圣海尊者却是气急败坏。两人一个拽出长剑,一个掏出隐在袍中的鬼爪,化身为两道鬼影,玩命般追出门来。

    恒昌老店的店门正对太原府东一条宽敞大街,街对面不远处并不引人注意的一条小巷拐角处,一架有着高大宽厢的马车正停在路边。马车车座上,一个普普通通、穿着粗布外衣的老年御手正缩靠在厢壁上打盹。近午的阳光似乎照得他晕晕欲睡,那副低头缩肩的模样让人觉不出他身上有任何异样,但突然间,老者睁开了眼,猛地抬头望向了从门中先后冲出的两对男女。

    见欧阳倩竟然是被一个陌生的年轻人抱着飞奔出门,老者晕黄的眼眸中有精芒一闪,顿时从拢着的袖中抽出左手。

    迥异于普通人的是,老者的左手就像患上水肿疾病般浮肿到一种令人恐怖的地步,但与水肿病人不一样的是,这只巨大的手掌肤色黝黑如铁,掌心鼓胀如球,发散出兵器般可怕的幽光。

    就在老者刚刚抽出左手之际,前方突然间传来人喊马嘶的声音,两辆带厢马车在大队官兵的簇拥下出现在街道前端,车前两马并行,左边一位将军,人高马大,豹眼虬髯,生得威风凛凛,随在他右侧的则是一名只有十六七岁的年轻人。

    那二人一边打马向前,一边言谈大笑,看样子正聊得投机之际,年轻人一抬头,却刚好看到从客栈门中扑出的英俊青年怀中抱着的红衣女子,他面色顿时大变,身形无风自动,如箭一般在马上窜出,身在空中,嘴里已经发出如雷暴吼道:“贼子,放下人来!”

    见官兵赶到,驾车的老者目中闪出惊色,缩回毒龙般的巨掌,不动声色地缩回座里,静观事态变化。

    从店门里面扑出来的英俊青年见有官兵赶到,顿时面露喜色,一转向朝着官兵到来的方向奔去。

    这时身后金风骤响,英俊青年想也不想,把怀中的欧阳倩向着飞来的年轻人迎面一丢,拔剑回身,一剑劈上追刺过来圣湖尊者的长剑,动作如行云流水,且计算精准,顿时把圣湖尊者击得向旁侧跌。

    来的官兵正是赵颐年和柴少宁众人。

    赵颐年本来只是给柴少宁三人指路,但一路上听柴少宁总是不自觉地夸赞起众女的容貌,笑这小子过于年轻,对漂亮的女子缺少抵抗力的同时,心中也是起了好奇,想要看看那几位把柴少宁迷得有点云里雾里的少女到底长得有多美貌?他这才没有急着回营,而是带人一同来到客栈门口。

    英俊青年虽然什么也没说,但动作却比任何话都有说服力。柴少宁知道误会了对方,接过欧阳倩的同时,内力已经探往对方体内,发现欧阳倩并不是被点了穴位。

    柴少宁不是第一次遇到这种状况,顿时明白欧阳倩中了迷药,但他总不能像昨天夜里救助秋菊、冬梅那样,当众给欧阳倩喂血吧?只好降下身形,扶住欧阳倩急问道:“秋菊、冬梅她们现在哪里?”

    欧阳倩口不能言,只好再次努力瞪大眼睛,向柴少宁传达出救人的信号。

    知道几个丫头仍在店中尚未脱险,柴少宁心中大急,正好这时候方小芸听到动静从车厢里跃了出来,柴少宁于是把欧阳倩交给方小芸,一拽长剑,朝正在和英俊青年交手中的圣湖尊者和圣海尊者处扑了过去。

    后方赵颐年见状大怒道:“妈了个巴子,居然敢在老子的地盘上劫人。来人,给我把这间店围了!”

    因为丢失人质而处于暴怒中的圣湖尊者和圣海尊者突见大批官兵出现,知道事情败露,不敢再战,掉身朝院内奔了回去。

    ————

    恒昌老店后院,欧阳倩众女居住的幽雅小楼楼下客厅内,圣江尊者已掩上被他踹掉的楼门,收起兵器,过来一把提起地上的秋菊,嘿嘿狞笑道:“小丫头,以为能逃出你爷爷的手掌么?可惜今天已不同昨夜,爷爷就是想留你一条命,也办不到了。”说话间大手一伸,“嗤啦”将秋菊身上的衣衫通长撕裂,让那副白嫩诱人、丰满至极点的娇躯再次完完全全地呈现在他眼前。

    “真她妈爽,我就喜欢这种抓起来涨涨的感觉。”圣江尊者哈哈大笑着在秋菊胸前揉捏一番,之后目中神色变得迷醉,用胳膊在厅中的桌面上一扫,把之前欧阳倩用来招待圣湖尊者和圣海尊者的杯盘悉数扫落,就那样把无法动弹的秋菊往桌上一摁,便开始动手解自己的裤带。

    “五哥总是这么急色。”圣河尊者摇头失笑道:“对女人,温柔一点才会更有情调,况且这几个小妞马上就要归天,临死前总也该让她们享受一下体贴的滋味吧?”

    圣河尊者一面假腥腥说着,一面伸手抱起地上的冬梅,左右打量一下厅周,便朝着四女之前被擒的那间后进偏房门口走去,看样子是想要找张大床。

    秋菊虽然中了迷药,四肢酸软,却没有失去神智,赤身露体地被人横呈在桌上,那种强烈的屈凌感让她心中顿时生出死意。

    只可惜现在连手指头都没有办法动弹一下,秋菊恨得眼泪狂流之际,楼外忽然传来有人奔行时挂动的风声。

    那声音直奔厅门,圣江尊者听出有异,急提裤子掩往门后时,“砰”一声大响,来人却已经变了方向,在飞溅的碎裂窗木间,一道身影脱颖而出,射向厅中屋梁。

    圣江尊者计算失误,大惊回头,只见一个年青人蝙蝠般挂在梁底,身形摆动间已看清楚屋中一切,面上顿时现出震怒神色,一甩手,一道剑光暴射向圣江尊者。

    圣江尊者急向侧滚,耳中“噗”一声长剑入地声响起,再抬头只见到仅剩剑柄露在外面的长剑,而来人的身形已经闪电般扑往抱着冬梅即将走进侧门的圣河尊者背后。

    圣河尊者离厅门较远,不知道有人奔近,等猛然间听到窗户暴裂的大响,急回头时,一道身影已迎面袭来,吓得他急忙丢了抱着的冬梅,举掌招架。

    二人双掌相交,措手不及的圣河尊者用力不足,像一颗石子般被震得滚入偏房。等他大怒拔剑,冲回厅中的时候,只见昨夜被他和圣江尊者合力围杀过的柴少宁已经把冬梅和其余三女一起放置身后保护起来,而且柴少宁身旁,不知何时已经站立了一位身形高大的英俊青年。

    这个英俊青年进厅时竟没有发出一丝声响,看样子轻功犹在柴少宁之上,此时长剑在手,浑身顿时散发出无可比拟的凛冽气势,以圣河尊者的修为,被对方一盯,竟生出如芒在背的森森寒意。

    知道来的这个英俊青年是一位真正的劲敌,圣江尊者和圣河尊者一时间没敢贸动,和奔进厅来的圣湖尊者、圣海尊者会合一处后,这才指着二人骂道:“坏爷爷好事,今天爷爷和你们没完!”

    以二敌四,英俊青年却是一点也不惊惧,眼中射出冷芒,不动声色地盯紧对方,只要对面之人露出一点破绽,长剑必定会如隙进击。

    圣湖尊者和英俊青年交过手,知道对方的厉害,一面加紧防备,一面对二位师兄快速道:“五哥、六哥,门外有大队官兵开到,此地不宜久留!”

    圣江尊者和圣河尊者这才知道形势的严峻远超他们想象。

    川中五鬼之所以会选择在白天劫持欧阳倩,就是要收奇兵之效,岂知天不遂人愿,偏偏还是遇上了官兵!

    圣江尊者也是当断即断之人,狠狠冲对面瞪了一眼,吼道:“小子,迟早有一天爷爷要取你二人性命!”说完一摆手,带着三个弟妹出屋避开正从前院涌入的官兵,由院子一侧翻墙逃走。

    柴少宁怎么肯轻易放过对方?抬脚要追,却被身旁的英俊青年一把拽住。

    贼人已走,但英俊青年的目光却仍旧警惕地在厅中上下巡视,嘴里自我介绍道:“在下司马龙,之前在前院乘凉,见有三个黑衣人鬼鬼祟祟潜入后院,留心之下,这才能撞破贼人奸计。其中的两个黑衣人已带着那对白衣男女逃走,但还有一人却始终没有露面!”

第三十四章 心脉已散

    柴少宁这才知道司马龙之所以能恰巧出现在前院并救下欧阳倩的原因。潜来的贼人中显然有一个老奸巨滑之辈,见事情出错,竟能沉住气没有露面,只要司马龙和柴少宁一时疏忽,追敌离开,春、夏、秋、冬四女恐怕又会重陷危机。

    “在下柴少宁,多谢司马龙大哥的援手之情!”柴少宁诚挚道谢间,已经从破开的偏房门口处看到屋内有放衣的木柜,于是急忙抱起赤身露体的秋菊,提高警惕奔入房中。

    刚替秋菊把衣服套上,“砰砰”大响声中,小楼客厅那两扇本已被圣江尊者和圣河尊者踢坏的房门几乎在一瞬间被大批涌入的官兵撞飞下来。

    厅中人满为患,贼人再不可能有冲进来偷袭的机会,司马龙这才放下心,端起厅中盆架上漱洗备用的清水,往春兰、夏荷、冬梅的脸面上洒下。

    片刻时间,三女相继爬起,弓身向司马龙道谢。

    嚎啕的哭声从偏房中发出。差点.的秋菊再也控制不住情绪,恢复行动能力后,扑在柴少宁怀中放声大哭。

    柴少宁早对这个丫头颇有情意,见秋菊长发上犹挂着被自己浇上的水珠,伤心哭泣间香背起伏,更显柔弱无骨、我见犹怜。柴少宁心中疼惜,不避嫌疑地伸臂抱紧秋菊,温言抚慰。

    闻声到达偏房门口的冬梅看得一阵羡慕时,厅门口处人影一晃,赵颐年威武的面容出现厅中,口里面大喝着:“妈了个巴子,贼人何在?”

    柴少宁闻声刚要回应,突然心中一动,叫声:“不好!”撇下怀中的秋菊,飞窜出去。

    厅中的司马龙也是猛然惊醒,叫声“糟糕”,一闪身窜出门外,竟然后发先至,比柴少宁还快出一线,当先朝客栈门口处奔去。

    客栈门外,大队人马都已经随赵颐年冲进店中,只剩六名官兵保护在方小芸三女周围。

    方小芸看到欧阳倩时,已经知道问题所在,一边吩咐士兵去取清水,一边扶着她慢慢走向自己所在的马车边。

    就在这时,欧阳倩眼中神色大变。

    方小芸不是第一天行走江湖,她连想都不用想,顺手拽出长剑,朝欧阳倩目光所对的方向一剑刺出。

    “当”一声响,方小芸整个人被一股巨力震得侧向摔出。倒地的刹那一回头,正看到一个眼露凶光、挥舞着带链鬼爪,如铁塔般壮实的五旬老者探手抓向欧阳倩。

    失去方小芸扶持的欧阳倩,心情如同倾斜的身体般一起摔向痛苦的深渊。她万万没有想到圣川尊者竟没有像圣江尊者和圣海尊者一样贪图春、夏、秋、冬四女的美色,而是暗中尾随、保护着圣湖尊者和圣海尊者出店而来,并趁大部分官兵离开之际,突然出手,袭击方小芸。

    其实圣川尊者本想连方小芸也一起擒走,只是他没有想到方小芸武艺高强,出剑奇快,纵是在毫无防范的情况下,仍没能让他得逞。

    凭川中九鬼的势力,身边根本不会缺少女人,之所以大费周折,帮着慕容年华四出劫掠有姿色的女子,只因他们背后另有极大的阴谋,需要借助大量少女来招揽门徒、敛集巨资。像欧阳倩这样的绝色则更是奇货可居,如果擒到手中,可以用她的美貌诱惑到实力更加雄厚的黑道巨头加盟。

    江湖上有很多心狠手辣的大魔头,动辄便可以轻易劫来千万豪财,这些人绝非金银可以笼络。但色之一道,却常常是连武林顶尖人士都难以突破的关口,尤其像欧阳倩这种可遇不可求的绝代娇娃,她的容貌和风情足以吊动很多成名老魔的胃口,更何冲欧阳倩来自实力强横的隐仙庄,若能以欧阳倩的性命逼迫欧阳玉加盟,对九鬼来说,将会平添一大助力。

    慕容年华正是基于此点才会劫持林芷梅,才会觊觎宋媞兰,也因此圣川尊者要对欧阳倩众女下手。

    一切似乎已成定局,欧阳倩的心再次变得无比绝望,脸上神情似哭似笑,一滴无奈的泪水悄然滑落眼角之际,眼角余光突见身旁垂着的车厢帘布后面,倏忽伸出一个剑尖,近在咫尺,出其不意直刺圣川尊者肋下。

    圣川尊者“啊”一声叫,再想躲闪已来不及,被剑尖刺中腰部。

    说起来也是凑巧。和方小芸一同前来接人的宋媞兰因为挂念柴少宁,昨夜整晚未睡,早已疲惫不堪,近午时分的一个小憩不但没能驱走睡魔,反而让她更觉困倦,强打精神出门后,很快便又在马车的摇晃中沉沉睡去。

    方小芸虽然也困倦,但她不像宋媞兰般只是个被宠坏的孩子,始终保持着足够的清醒,因此才能在发现欧阳倩被一个陌生男子抱着奔出店门时扑出车厢,欲助柴少宁,但却来不及叫醒宋媞兰。

    等宋媞兰被轻厢外面阵阵的呼喊声惊醒,声音又已渐渐平静。

    宋媞兰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但见方小芸已不在车厢内,顿时警觉起来,揉一把眼睛坐起身掀帘观望,岂知正看到方小芸被人一掌击飞,而那个彪悍的黑衣老者则探爪直奔车厢旁一位红衣女子抓来。

    宋媞兰明白遇到了贼人,猛拽出身旁长剑向来人斜刺而出。

    要在平时,宋媞兰这一剑根本无法对圣川尊者造成半点伤害,但现在圣川尊者全部心神都放在欧阳倩身上,兼且距离极短,宋媞兰几乎是一抬剑,便已经触上了圣川尊者腰部。

    “噗”一声鲜血飞溅,中剑的圣川尊者大吼一声,抓向欧阳倩的手猛转方向,在车身上一拍,身子借势横飞出去。

    凭着从剑上传来的力道,宋媞兰就知道那一剑扎得并不深,一招得手,她意义大发,叫一声“老贼哪里逃?”提剑跃出车厢。

    就在这时,方小芸惊恐的叫声传来道:“兰儿,快闪!”

    宋媞兰都没弄明白是怎么回事?背上巨力压下,整个人扑倒地面,“哇”地喷出一口鲜血,失去了知觉。

    方小芸的反应也是极其敏捷,被圣川尊者一爪震飞后,心叫“糟糕!”,身形还没有立稳,已硬压下翻腾的气血,触地弹回,要救欧阳倩。哪知道身在半空,突然看见宋媞兰剑伤圣川尊者,而另一道可怕的黑影,却已飞临宋媞兰身后。

    看着宋媞兰哼都没哼一声便倒在地上,方小芸心中的懊悔如毒蛇啃啮。川中九鬼既敢选择在大白天劫持欧阳倩,又怎么可能不在门外放下接应?

    现在明白这一切为时已晚,方小芸怒叫着一剑刺向那个袭击宋媞兰的马夫。

    马夫打扮的老者一招得手,立即缩回他坚硬如铁的巨大黑色怪手,也不和方小芸交战,一闪身避开刺来的长剑,径自奔往圣川尊者身旁。

    圣川尊者这时候也缓过劲来。他虽然中了宋媞兰一剑,但仗着功力深厚,惊觉不妙时,立即用护体神功夹住剑尖,使其不能深入,同时借力飞开。因此除了皮肉划伤外,附在宋媞兰剑上的微弱内力根本无法对圣川尊者造成半点威胁,看似血流如注,伤势却并不严重。

    见圣川尊者无恙,马夫打扮的老者心中一松。

    二人知道只要稍一耽搁,城中更多被惊动的官兵立会蜂拥而至,把这里围死,因此不敢耽搁,在司马龙和柴少宁相继奔出店门之际,一转身钻入路旁的小巷,眨眼不见了踪影。

    贼人逃走,战斗结束,恒昌客栈因这突发的事件而变得喧嚣起来。只是柴少宁的心中,却是一片死寂。

    就算没有学过医术,柴少宁也能清晰地感觉到宋媞兰体内的生机正在飞速流走。

    离开山村虽然只有两个月,但柴少宁已经经历了爱恨情仇、生离死别,不再是当初那个懵懂少年。

    宋媞兰为什么要跟来太原府?为什么常常故意和他闹别扭?为什么不喜欢看到他和别的女人接近?这种小女儿的情意柴少宁怎么能看不出来?只是柴少宁的心为师姐林芷梅所系,有意无意间总是回避着宋媞兰,直到际此即将失去对方的时刻,心中的情感才猛然爆发,发现自己原来早已经习惯了宋媞兰缠绕在身边的感觉。

    有了师门遭劫的惨痛经历,柴少宁无比恐惧类似的悲剧会重演。但事情发生时,他却无力阻止,只能拼命向宋媞兰体内注入真气,维持她的性命,苦苦盼望着转机能够出现!

    方小芸、司马龙,包括恢复自由的欧阳倩在探过宋媞兰的伤势后,心情也一下子变得如坠冰窟,茫不知道该如何安慰柴少宁?

    幸好还有赵颐年这个经验老到之人主持大局,既免去了众小衙堂做证之苦,又派人请来城中最富盛名的几位大夫为宋媞兰把脉,同时指挥官兵封锁现场、查验贼踪,把情况上禀府台,请求全城戒严,挨家挨户搜查贼人所在。

    只是这些已经都不再是众小所关心的事情,他们的心已经被冰冻。

    来的这几位大夫看过宋媞兰的伤势后,竟是出奇一致地摇头叹息。

    贼人这一掌已震散宋媞兰心脉,就像一匹已经腐朽的布帛,即使不再用力,也无法阻止它的最终断裂。

    柴少宁整个人都傻掉了。

第三十五章 噩梦惊魂

    方小芸做主,谢过赵颐年留宋媞兰在城中养伤的好意,她要把弥留的宋媞兰带回宋首成家中,好让大家见她最后一面。

    虽然众人相处的时日尚短,但宋媞兰的开朗好动,对爱情的不懈追求,让她在宋宅众人心中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此时的宋媞兰在方小芸众人心中,已经成为家人,方小芸绝不希望自己的姐妹孤零零客死异乡,她要带妹妹回家,回到那个虽然没有父母,但却同样不乏关爱的大家庭中,让她最起码能在亲人温暖的臂弯中离开!

    欧阳倩众女这时候也已经成为贼人的目标,不敢再在恒昌老店居住,留下一封书信,简要写明事情经过,请店家转交随时可能到来的磐松剑客和翠竹仙子。之后她带领春、夏、秋、冬四个丫头上了方小芸带来的马车,一并出城前往宋首成家中。

    至于雪念慈,打定主意要暗中查贼,因此一早进城时就已经和五女分开,根本无法和她取得联系。

    赵颐年放心不下众小,但城中发生这么大的事情,他身为朝庭命官,职责在身,不方便亲往,于是派出一支百人卫队护送众人返回北坪,同时希望凭着老朋友宋首成的丰富阅历,能想出救回宋媞兰性命的办法。

    看着这样一位可爱的小姑娘殒命眼前,实在是一件令人痛心的事情。

    可惜当宋首成及留在宋宅中的耿秋文等人见到生命垂危的宋媞兰时,也都是大惊失色,束手无策。

    “小芸说的那个黑手怪人,是山西绛州境内出了名的邪恶人物,绰号毒龙手的左坤。”宋首成无法救治宋媞兰,但却知道她受的是什么伤?

    “左坤以蜈蚣之毒修练内力,旁人误以为他交手时必是以毒攻人,送他毒龙手的外号。但其实左坤只是另辟蹊径,借用毒液的腐蚀性独创邪功,强行打通并淬练经脉,以求最大限度激发出身体潜能,达到事半功倍的提升目的。”宋首成看着宋媞兰的伤,语调苍凉而无奈地道:“此人功法邪异,毒龙手专摧人心脉,中掌者无论吃药或接受他人的输功,都会因为作用力难达病源而最终无果而卒。”

    宋首成长叹一声道:“宋姑娘这回只怕是凶多吉少!”

    众人听得心中绝望。

    方小芸倒宁愿宋媞兰是中毒,她手中的红鳞蛇粉就是一种祛毒圣药,只可惜宋媞兰是心脉受损,药不对症。现在的情形正如宋首成所讲,不管替她输进去多少内力,都只会入体消失,尤如油尽灯枯,纵然拿再大的火焰去做引火,也难阻止灯芯本身的燃尽。

    事情至此已然绝望,众人伤心遗憾之余,都默默退出房间,留给柴少宁与宋媞兰独处的最后时间。

    这一夜是如此的漫长难熬,宋宅众人没有一个人能够睡着,当晨鸡报晓、黎明降临,众人的心再一次被宋媞兰牵动。

    只是这时候,那个健康活泼、聪明美丽的小妹妹——她,还好么?

    随着叩门声响起,一个有若不食人间烟火的月中仙子般美丽的女子带着她那认定悲剧已经发生的令人心颤的哀容轻轻推开了宋媞兰所在房间的房门。

    “少宁!”女子突然浑身剧震、惊叫出声。

    进屋的人是方小芸。在她看来,宋媞兰的死已经是无可挽回的事情,到如今她唯一放心不下的人就是柴少宁。先后两次失去心爱的女人,对于一个刚刚步入情场的年轻人,足以造成毁灭性的心理打击。

    所以方小芸一大早便想来安慰柴少宁。然而当她推门入屋,却是吓得大叫出声。

    “发生了什么事?”同样因为牵挂柴少宁而一早便聚在厅中的宋首成、耿秋文、司马龙、欧阳倩、上官柔,包括秋菊、冬梅等人听到方小芸的惊恐叫声,都吓得一窝蜂冲进屋来。

    屋中,柴少宁一如昨夜,左掌静静地握着宋媞兰的手坐在床头,双眼脉脉含情地望着躺在床上的宋媞兰,犹如陪伴一位睡熟的亲人。

    然而就在柴少宁的右腕,却被割开了一道触目惊心的血口,手臂横伸在宋媞兰嘴上,殷红的鲜血犹自一滴一滴,慢慢向着宋媞兰口中滴入。

    宋媞兰已经陷入晕迷,入嘴的鲜血不知道有没有吃下去?但从嘴角流出的血水却已经染红了整个睡枕。

    柴少宁对此视若不见,仍在执着地对着宋媞兰微启的樱唇内不停地滴入血滴,希望当年能在半月间激发自己体质,令他脱胎换骨的赤阳珠功力同样能在宋媞兰体内生出奇效,催发她心脉再生,达到起死回生的效果。

    从人谁也不知道柴少宁是什么时候开始喂食宋媞兰自己的鲜血?仅只一夜不见,柴少宁的脸容已骤然变老,圆润的脸颊整个凹陷下去,直如.十岁的耄耋老者,剩一副包骨之皮,几乎让人认不出来他原来的样子!

    如此整夜不停地滴出血液,换一个平常人早晕迷过去,况且柴少宁同时还在片刻无休地为宋媞兰输送真气,以维系宋媞兰那只剩游丝般的微弱气息!

    就算铁人也经不住这样的双重输出!柴少宁又是在如此悲痛的心情下,一天未食、整夜不眠!

    “快阻止他!”耿秋文大叫一声,扑前摁住柴少宁滴血的腕脉。

    “放开我!”柴少宁大叫出声,手臂一振想要甩开耿秋文,然而赢弱的身体已再使不出半点力气,轻易被耿秋文拖离了宋媞兰所在的床边。

    “放开我!”柴少宁哭喊着哀求出声道:“让我救她,我一定会救醒她!”

    “爷爷、欧阳姐姐!”一片混乱之中,宋窈的叫声突然由远而近,迅速奔入屋中道:“院门外有二个客人要见爷爷和欧阳姐姐,自称是欧阳姐姐的叔叔和姨姨,一个叫郑大鹏、一个叫高凤兰!”

    “郑大鹏?高凤兰!”宋首成苍老的眼眸蓦然睁大,惊喜道:“鼎鼎大名的磐松剑客和翠竹仙子?”

    “宋姑娘有救了!”欧阳倩猛听郑叔和高姨适于此时到来,脸上露出惊喜神色,叫一声撒腿跑出屋去。

    柴少宁哭得头晕眼花,朦朦胧胧中听到郑大鹏和高凤兰的名字,先还没有反应过来,后被宋首成提醒,意识到宋媞兰有可能遇到了救星,兴奋之下,猛地站起身来。

    虽然欧阳倩已经第一时间跑了出去,但柴少宁却想亲自去求那两位江湖中赫赫有名的人物出手救助宋媞兰。在他心中,宋媞兰已经成为他最亲近的人。

    但已呈强弩之末的身体显然已经经不起任何波折,这突然间的心情波动和站立动作,立时抽干了柴少宁体内最后一点力气,他只听耳中“嗡”一声轰鸣大起,眼前所有的景物都在飞速抽离,越来越小、越去越远……

    柴少宁觉得自己的身体飘了起来,飘在一个无边无际的空间,一片黑暗、一片虚无。在这里,时间的流逝已经不再重要,耳中没有声音,眼中没有景物,头脑中浑浑噩噩,唯一的感觉就是身体在不断上升、上升……

    仿佛要这样亘古地漂流下去。

    慢慢地,柴少宁恢复了知觉,晕迷前的一幕一幕清晰地出现在脑海。

    “兰儿怎么样了?”柴少宁心中着急,但眼前能见到的却只有一片广袤的黑暗空间,再不是他所熟悉的人间景色。

    “这是什么地方?”柴少宁心中震惊无比,他此刻脑中清清楚楚,不像在梦中,但不在梦中,又怎么会出现如此不可思议的事情?

    “难道我已经死了?灵魂正飘浮在无尽的夜空?”柴少宁心中升起一阵悲苦。人的一生果然是光阴一瞬,短到来不及对宋媞兰的命运有更多的担忧,来不及救出受苦受难的师姐,来不及为冤死的父母报仇,甚至来不及向大伯大娘说声告别……

    是否每一个死去的人都会有太多的遗憾?柴少宁茫然四顾。

    “那是——”突然发现的一景,让柴少宁的心几乎跳出胸膛。

    怪不得如此广袤的空间竟然看不到一颗星辰,原来周天所有的星辰都被吸引往左方一处极度可怕的所在。

    在那里,天空犹如崩溃了般塌陷出一个无比巨大的黑洞,无数颗星辰化做流光,快速坠入到这个大到无法想象的可怕空间内,星云卷起的巨大漩涡发出骇人心魄的隆隆巨啸,中央一颗由星辰凝成的巨大光团在卷动的星云尘埃间若隐若现!

    然而更可怕的是,那个塌陷的空间正在以无法想象的速度向前吞噬而来,眨眼已经到达柴少宁前方,入目俱是无边无际伴着震耳欲聋的崩塌景象。

    天塌地陷中,柴少宁的身形终开始失去飘浮的力量,以越来越快的速度向着那片可怕的空间内飞速坠去。

    这一惊非同小可,柴少宁蓦地睁开了眼。

    眼前被烛光照耀的干净墙壁正发出柔和的淡淡白光,屋顶横梁与檩木交错,构成温馨的居住空间,隔断室外夜空本应美丽、现在却变得让柴少宁心悸的暗黑空间。

第七十五章、海宁号

    从梦靥中摆脱出来,柴少宁的心犹在砰砰乱跳,他极力呼吸几口长气,平缓一下起伏的胸膛,环目四顾,发现自己原来还在宋首成的西厢屋中,先前所见到的一切果然是梦境。但那种感觉、视野、思维都那样真实,此刻仍清清楚楚回放脑中,令柴少宁有种恍若重生的激荡心情!

    柴少宁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做这种不着边际的怪梦?摇摇头摆脱梦中情景带给他的震憾和压抑。

    身旁细微的鼻息声传来,柴少宁眼角下斜,看到了坐在一张木椅上,将上身俯趴在床边睡得正香的冬梅那娇巧的俏脸。

    长长的弯眉、迷缝的眼线、俏挺的鼻梁、粉嫩的红唇,雪白的鹅颈,以及随呼吸而微微起伏的圆润香肩……

    这一切在光影下显得如此真实而温暖。

    “这才是我想要拥有的幸福!”柴少宁的心被眼前佳人美丽的睡姿一下子从恍惚中完全拉回到现实,他不自禁抬手想要偷偷抚摸一下冬梅那在睡梦中因侧压而略显胖嘟嘟但却更加可爱的嫩红脸颊。

    然而一动之下,柴少宁突觉体内真气激荡,不仅完全没有了昏迷之前的虚弱感,甚至比平时雄浑了将近一倍!

    柴少宁一惊停手。

    床铺受顿止的力量一震,惊醒了浅睡的冬梅。

    冬梅睁眼一看,见柴少宁醒了过来,脸上马上露出甜甜的笑容,但突然间腓红双颊,因为她看到了柴少宁几已触及脸颊的手掌。

    如此近的距离,如此暧昧的动作,意图再明显不过。

    柴少宁也不过是一瞬间就从自己功力剧增的讶异中清醒,但已经来不及掩饰,尴尬地保持着眼前姿势,不知道该怎么向冬梅解释?

    双目对视,冬梅先是大羞,继而一闭眼,倒头重新做回之前熟睡的样子,装着什么也没有看见。

    柴少宁大窘,端详着冬梅因心情激荡而微微颤抖的长长睫眉,本来就像熟透苹果一样可爱的脸蛋也因害羞而变得更加红嫩诱人,再加上她的这种动作,这种神态,摆明了没有反对的意思。

    柴少宁心里面涌起一阵阵冲动,但更多还是感觉到被人爱着而滋生出的浓浓暖意。

    手掌前伸,触上冬梅已经变得滚烫的脸面,享受片刻来自异性身体的热量和柔软,然后柴少宁压抑住波动的情绪,轻轻推推那张可爱的小脸,笑道:“小懒猪,起床了!”

    “你才是懒猪!”冬梅忽地一下脱出柴少宁的手掌,抬头冲柴少宁发狠似地撅撅嘴,随即又嘻嘻笑道:“郑叔料到你今夜有可能醒来,叫我备好粥饭在这里等你。”

    柴少宁已经看到了屋中桌子上放着的一碗粥,那清淡的样子显然是为自己这个“病人”准备的。

    “你可真能睡。”虽然没有任何表白,但两人间的难堪已因彼此的心意相通而消散,冬梅的话变得随意起来,一边刮指羞着柴少宁,一边嗔道:“整整两天一夜,到现在才醒,害我都熬不住了!”

    “原来我睡了这么长时间么?”柴少宁歉意一笑,压压急切的心情,小心翼翼问道:“兰儿怎么样了?”

    瞧着柴少宁那害怕听到坏消息的惶惶样子,冬梅嫉妒道:“有郑叔和高姨在,怎么会让你的兰妹妹出事?”说完拍胸庆幸道:“幸亏你没有放弃,才让宋姑娘坚持到郑叔和高姨到来的一刻,救回她一条性命。”之后又露出心有余悸的样子埋怨道:“你都不知道你当时的样子有多吓人?害、害得三姐都哭了呢!”

    见冬梅表情一句三变,柴少宁心里面既喜欢又好笑,真想问一句是你哭了吧?但终究还是没有说出那种轻薄话,正正容问道:“郑叔和高姨现在哪里?我想当面向他们道谢!”

    “公子不必着急。”冬梅劝止道:“郑叔和高姨被萧逍燕邀进城中,要明早才能回来。”

    柴少宁闻言大吃一惊道:“哪个萧逍燕?”

    才问出声,忽听屋顶上传来极其轻微的踏瓦声。

    ————

    “萧逍燕是湖北通山大侠萧谦的继子兼女婿,以轻功和剑法闻名天下。”

    除过分别留在东西厢房中照顾晕迷中的宋媞兰和柴少宁的宋窈、冬梅二女,以及为维持家计而出外做生意、需过两天才能回来的宋炯明、宋柯父子,其余耿秋文、方小芸、司马龙、欧阳倩、上官柔、春兰、夏荷、秋菊众小,不分主仆围坐在宋宅正屋宽大客厅内的饭桌旁,一边吃饭,一边在四壁烛光亮如白昼的照明下,听宋首成讲述有关萧逍燕的来历。

    “因着萧谦萧大侠和凤舞山庄的关系,萧逍燕得以从小和古家子弟来往,关系日近,后来更和如今成为凤舞山庄庄主的古振铭结拜为异性兄弟,在江湖上隐有可以代表古家人说话的趋势。”宋首成说到这里,淡淡一笑道:“正如朝中有弄臣,尽管萧逍燕有着风流公子的绰号,自幼行为放浪,但却偏能得古振铭的欢心,对他推心置腹。不过凡事有利便有弊,萧逍燕也因为附庸名门而遭人轻视,以至于人们常常忽视了他那一身其实不亚于古振铭的剑术。”

    这时一阵急风由敞开着的厅门外刮过,卷动院中尘土,发出沙沙声响。

    “又要下雨了!”司马龙回头望着黑漆漆的屋外,自言自语一句。

    相对于厅中的烛光明亮,外面的夜色漆黑、深沉,黑云吞噬了所有的星光,刚才还憋闷难耐的空气中忽然卷入了一股清凉气息,预示着酝酿已久的大雨终于快要降临。

    “公子想家了?”坐在司马龙身旁的欧阳倩侧头低低轻问一句。

    司马龙转头看看欧阳倩。漆黑的云发、妩媚的面容,一双明亮的大眼睛在晃动的烛光映照下,流淌着霞光般动人的神采。

    多么美丽的女人,而且又如此善解人意。

    司马龙感觉欧阳倩似乎对他情有独钟。就像现在,如果不是欧阳倩一直悄悄关注着他,又怎么能从一个表情、一句叹息中揣测出他此时的心境?

    一个孤单而苍老的佝偻身影在脑海中闪过,司马龙强自压下刻骨的思念,装作不经意地悄声反问道:“倩姑娘也是第一次出远门吧?”

    “公子叫我倩儿吧。”欧阳倩答非所问,声音低而柔和,给人一种密语的亲切感。

    司马龙心中涌起暖意。孤身在外,很容易因为别人的亲近而产生好感,何况欧阳倩这种可爱的娇娆?但想起江湖中的传闻,他心中对隐仙山庄升起一种厌恶,刻意拉远双方距离道:“倩姑娘名门之后,在下怎敢造次!”

    遭人冷落,欧阳倩自嘲一笑,试探着问道:“公子莫非对我们蓬莱隐仙庄有什么误会?”

    司马龙心中一惊,想不明白自己什么地方露出破绽?竟然被对方一眼看穿?

    “倩姑娘多心了。”司马龙口不对心道:“在下有什么资格对当今三大山庄之一的隐仙庄生出误会?”

    “公子何必拒人于千里之外?”听司马龙话中充满嘲讽,欧阳倩苦笑道:“单凭公子的身手,便知公子必定师出名门。”

    提到家族,司马龙心中一阵烦躁,因为这正是他刻意回避欧阳倩的原因,但也因此陷入了无边的苦恼。

    其实打从第一眼看到欧阳倩,司马龙的心便再也难以保持平静。他身负家族血仇,此次说服高祖爷爷孤身外出,名为历炼,实则想暗中查访仇家所在。尽管高祖爷爷曾经说过,过往的一切都只是虚名,但对于藐视自己家族的人,司马龙还是本能地抱有敌意。

    司马龙既不愿多谈,又不忍心让欧阳倩难堪,只好回避道:“不是我刻意不言,实在是在下的长辈久不入世,已经不愿再让人提起他的名号。”

    “江湖中藏龙卧虎,司马大哥的前辈们必定都是些了不起的奇人异士。”欧阳倩毫不气馁道:“既然能不受虚名所累,想来他们已遁居世外,过起了逍遥自在的神仙生活,想想都令人景仰。”

    那个孤独的身影再一次在脑海中闪过,司马龙神色一黯,有点疲倦地道:“这世上真的有不存在仇杀的桃园仙境么?”

    听司马龙说出如此落寞、无奈,与他年龄极不相符的话,欧阳倩一愣,随即若有所思。

    二人间停止窃窃私语,上官柔的话立即传入耳中道:“既然怀疑凤舞山庄有可能就是慕容年华一伙贼人背后的靠山,郑叔和高姨为什么还会答应萧逍燕,随他一起进城吃酒?难道不怕其中有诈?”

    “萧逍燕的消息也算是灵通,才一到太原府,就打听到了咱们落脚的地点,找上门来。”方小芸笑着向这个小妹妹解释道:“一来咱们对凤舞山庄的怀疑仅只限于猜测,二来凭萧逍燕和凤舞山庄的关系,如果他公然对付郑叔和高姨,就等于承认凤舞山庄联同九鬼,有所图谋。古振铭又怎么会让萧逍燕干这种蠢事?”

    “就算他想图谋不轨,也绝不会得逞。”夏荷对郑大鹏和高凤兰有一种盲目的信任,一旁插嘴嚷道:“我不信他会是郑叔和高姨的对手!”

第三十七章 夜雨将临

    磐松、翠竹和萧逍燕都是江湖中成名已久的剑客,双方并没有发生过冲突,很难判断谁高谁低?但从名气上来讲,萧逍燕似乎更胜一筹。不过宋首成却只是笑了笑,并没有对此做出评价。

    虽然郑大鹏和高凤兰缺席,但由于柴少宁和宋媞兰的状况已相继稳定,完全脱离了生命危险,宋首成心中高兴,因此仍然决定今晚举宴为欧阳倩五女接风。

    欢快的宴席当然需要欢快的气氛,小儿女间的这种争执恰到好处,又何必计较太真?

    “郑叔和高姨之所以会应邀进城,并不是因为他们有胜过萧逍燕的把握。”欧阳倩一直试图和司马龙拉近关系,对众小的争论采取听而不语的态度,但这时候却突然插了一句道:“相反,如果现在动手,他们绝对不会是萧逍燕的对手。”

    包括宋首成在内,众人都吃了一惊,不知道欧阳倩凭什么能够做出如此肯定的判断?

    欧阳倩顿了顿,扭头看向司马龙道:“郑叔和高姨常年行走江湖,二人心意相通,自创出一套通灵贯顶的玄功,可以助人贯通天地双桥,平添十年内力。”

    这个消息众人还是首次听闻。祸兮福所依,谁能想到宋媞兰此次几乎丧命,竟成为她命运的巨大转折点!

    以郑大鹏和高凤兰此时的修为,他们二人的十年功力,胜过宋媞兰二十年苦修。当宋媞兰醒来,她一身的功力将不次于在座任何一位小辈,假以时日剑术精进,立可成为江湖顶尖好手之一,这种机缘绝对不是一般人所能想像的。

    不过想想也是,宋媞兰受伤后心脉几近断裂,任何的外力都只能起到暂时延缓性命的作用,难达根本,只有让她自己体内生出足够的抗力,才有可能消弥左坤的摧心一掌。

    郑大鹏和高凤兰一眼看出了问题的关键所在,因此才会义无反顾地联手提升宋媞兰内力,让她的心脉能够重新焕发生机。

    “宋小姐可以说是因祸得福,一日之间平添十年功力,只不过这样一来,郑叔和高姨却要各自损耗五年修为,实力为之大减。”

    欧阳倩讲这些话的时候,丝毫不顾忌旁人的目光,眼睛一直注视着司马龙,就像专对司马龙一人而言。

    司马龙心中巨震。欧阳倩当众向他示好的勇气令一直压抑着自己真实感情的司马龙为之惭愧,同时也看出欧阳倩必定猜出些什么?才特意向他讲出旁人所不知道的内情。

    以磐松、翠竹这种高风亮节的行事风格,隐仙山庄又怎么可能会是沽名钓誉之徒?

    难道是我理解错了?司马龙心情矛盾,忍不住问道:“欧阳姑娘来自东海‘隐仙庄’,这‘隐仙’二字可是有替代南海‘栖仙岛’的用意?”

    这个问题众人也想要知道答案,但碍于情面,都避而不谈。这时候听司马龙直截了当问了出来,于是都把目光投向欧阳倩,看她如何回答?

    “是!”欧阳倩的回答干脆利落,两只大眼一瞬不瞬望着司马龙,仿佛在说:你终于问出了这个问题!

    虽然知道欧阳倩已经猜出自己问话的用意,司马龙心中依旧生出怒意,直言斥道:“无论一个人还是一个宗派,他的名誉难道不应该靠自己的努力去争取?利用别人的声名来提升自己的影响力,这种作为倩姑娘认为光明么?”

    “为什么所有人看重的都是名誉,而不是其中的责任?”欧阳倩幽幽叹息一声道:“家父生平最敬仰的人就是‘南海仙翁’老前辈。他普经和我说过:‘南海仙翁’义动天地,他以‘东海神君’自号,就是想要继承前辈的遗风,做一位堂堂正正的侠客。只是这个名号传出去的时候,却每叫江湖中人误会!”

    说到这里,欧阳倩仿佛已经无视桌上其他人,一双妩媚的大眼忽闪闪放出光芒,盯住司马龙道:“家父曾说,以龙千道一个人的力量,万难杀尽‘栖仙岛’上所有的人。南海仙翁的后代子弟们即使不敌,又怎么会不走,以至要全体战死,断绝子嗣?这件事极不合情理,其中一定藏着一段不为人知的血案。家父为‘南海仙翁’老前辈立了碑位,自幼让我在灵前参拜,他曾经立下重誓,定要查明真象,揪出原凶,以慰‘南海仙翁’老前辈满门英魂!”

    司马龙听到这里,面容大动,再想不到“隐仙”二字背后藏着的,竟是如此的苦心和志愿,他的眼泪顿时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

    众人一见大奇,急忙追问原因。

    司马龙悲声道:“恕在下先前隐瞒之过,在下人称‘南海神龙’,‘南海仙翁’正是家祖。”

    屋中顿时一片哗然。难怪司马龙年纪轻轻就有一身超凡的本领。“南海仙翁”一代奇人,调教出来的子弟,当然不同凡响。

    在大家的询问下,司马龙道出了事情的始末。

    “当年‘栖仙岛’被围,岛上没有人是龙千道的对手,然而更可怕的是,有一群黑衣蒙面人协同龙千道围攻栖仙岛,这些黑衣人个个武艺高强,出手狠辣,而且人数众多。族人们为了保护家祖,全体战死,就连妇孺也没有一个能得幸免!”

    “在栖仙岛上有一处深潭,人们称它‘龙眼’,据说从那里可以直通南海龙宫。家祖不肯落到贼人手里,受那种屈辱,于是怀抱着尚是婴儿的家父跃入潭中,不料那潭果然是通向南海。家祖虽然武功全失,但终归是习武之人,气息悠长,竟然熬了过去,浮出南海海面,被一艘路过的渔船救起。”

    “也是老天有眼,家父当时虽然年幼,却没有被淹死,但因为溺水过久,体质尽失,成为废人。捱到我三岁的那年,家父终于因为久病不治去世。家母是一位渔家妇女,为了养家糊口,她出海打鱼,却不幸遭遇飓风,葬身大海。”

    说到这里,司马龙已经是泣不成声,众人听得动情,也都跟着掉下了眼泪。

    正一片悲伤之际,忽听院中传来“咣当”一声大响,似乎院门被人一脚大力踹开!

    ————

    西厢房中,被巨响声惊动的冬梅忙停止和柴少宁的谈话,急步奔到门口,想要看看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然而一声惊恐的尖叫在冬梅拉开门的刹那发出。

    就在门外,穿着黑色披风的圣河尊者那高大的身影完完全全遮挡了冬梅的视线,透着狞笑的目光不偏不倚,正好死死盯在冬梅紧绷粉衣下尖尖如春笋般细嫩高翘的两点凸起处。

    冬梅的胸脯虽然没有秋菊丰满,但贵在挺拔,健康茁壮的身材加上毫不做作的娇嗔喜怒,如山泉般清新自然,连一向玩惯女人的圣河尊者都不由自主地喜欢上了这个丫头,尤其两次得而复失的深深遗憾,更让圣河尊者发狂般想要得到冬梅,好在那副娇小的身躯上一逞自己幻想已久的淫威。

    这次圣河尊者有备而来,自认为宋宅中人已成待宰羔羊,因此迫不及待地提前跃房而入,要先擒下冬梅。

    见圣河尊者一照面便朝自己胸口处抓来,动作既下流又狠毒,冬梅“啊”地一声惊叫,本能挥臂格挡,同时身形向后急退。

    圣河尊者早算准了冬梅的反应,哈哈大笑声中,右手闪电擒住冬梅前挡的手臂,左手也已探出,姿势不变,再次捏向冬梅柔软的峰尖。犹如猫戏老鼠,要让这个女人在自己的魔掌下颤抖求饶。

    就在这时,柴少宁的身形已经滑出薄被,悄无声息站在了冬梅身后。

    被.蒙了心智的圣河尊者猛见冬梅身后人影一闪,意识到不妙的时候,剧烈的疼痛已经无可阻挡地由胯下迅速向上蔓延,占据了脑海的全部感觉。

    “恶贼,去死吧!”目睹了圣河尊者卑鄙无耻的下流招式,柴少宁心中的愤怒无以复加,身形由冬梅右侧跨前的同时,一脚将圣河尊者踹得向上飞起,后脑撞上门头后又重重地弹落在地。

    “你——”圣河尊者才来得及说出一个字,声音已戛然而止,被柴少宁狠狠一脚踩上脖颈,脑袋像垂死的公鸡般反搭在后背处,瞪着死不瞑目的双眼艰难地吞咽着他生命中的最后一口气息。

    乐极生悲,就是形容这种得意忘形之人。

    “公子!”绝处逢生的冬梅看着本应该失血过度、躺在床上无力起身的柴少宁喜叫出声,满脸的不可置信。

    柴少宁顾不上解释,弯腰抽出别在圣河尊者腰间的长剑,一把抱起冬梅,带着她飞纵往正屋中央的客厅门前。

    客厅中烛光明亮,宋首成众人仍然围坐在宴席旁,神情庸懒地望着厅外呆呆出神,神情说不出的诡异。

    “酥骨散!”柴少宁惊叫出声。他不是第一次见到这种情景,立即明白厅中众人此时已经全都中了贼人的迷药。

    “原来柴兄已醒。”伴着大批杂乱的脚步声,一道得意的笑声从院门口处传来道:“看来兄弟的情报有误,不过如此也好,正可以和柴兄叙旧!”

    柴少宁猛地回头。

    这个声音他太熟悉了,手中剑“嚓”一声大放光芒,在烛光映照中如烈日升空般离鞘而出。

第三十八章 将计就计

    “柴兄何必动怒?”对方人还没有露面,已经从长剑出鞘的锐鸣声中猜到了柴少宁的反应。

    “人生何处不相逢?况且令师姐已经成了兄弟我的女人,她还让我带话给柴兄弟,有空去转转,看看她和她肚子里的孩子!”随着揶揄的话音,慕容年华那令柴少宁憎恨无比的身影终于从前院假山洞中钻了出来,一边走一边轻摇折扇,在夜风吹动长衫的猎猎风响中,有点不伦不类,更加让人觉得异常可恶。

    在慕容年华左右,两大恶人随身保护。左侧是年过五旬、面色傲然,以红巾箍头的圣川尊者,右侧则正是假扮过恶钓客,一身黑衣,连头都用黑布包裹,完全看不见面容的白文秀。

    此外,就是从假山两侧扑入院来的大批黑衣歹徒。

    柴少宁握剑的手上青筋暴跳,想要冲过去和这个阴险的小人一决生死,然而现在形势危急,一旦他离开客厅门口,左右两侧的恶贼们立可以冲进厅中,对手脚疲软的宋首成众人展开残酷屠杀。

    慕容年华当然知道柴少宁的窘境,望向对方的目光中也自然地流露出了不屑和冷笑。

    别说柴少宁刚从晕迷中醒来,提把剑有可能只是在那里吓唬人,就算柴少宁没有受过伤,慕容年华也相信他斗不过自己身侧的圣川尊者。

    在慕容年华心中,真正忌惮的人是坐在客厅中那对闻名江湖的奇侠异侣:孤星剑客耿秋文和冷月公主方小芸。这也是他敢面对柴少宁,却每次都要设伏对付孤星、冷月的原因。

    事实上,即使柴少宁悟通了游龙剑法,实力仍然远远及不上得到仇浩天精心栽培的耿秋文和方小芸。但刚才柴少宁的惊呼已经明明白白告诉对方,那二人中了慕容年华下在酒中的“酥骨散”迷药。

    至于柴少宁,虽然不惧百毒,但在慕容年华看来,现在甚至不用圣川尊者出手,他就可以收拾掉这个从偏头关开始就一直和他做对的冤家对头,一雪这些日子以来受到的耻辱。

    冬梅这时候也是心急如焚。敌人绝不会蠢到单凭武力和柴少宁硬拼闯门,一旦对方由屋后破墙而入,众人的命运也就要宣告完蛋!

    想到这里,冬梅回身便要进厅保护众人,却被柴少宁一把拽住!

    “公子——”冬梅刚要发问,却突然间发现,柴少宁的双目冷静、明亮,一点没有像自己般应有的担心和紧张,甚至目光中还透露出一抹狡黠的微笑。

    虽然不知道柴少宁还有什么凭恃?但冬梅却从柴少宁的神情中明白他已有定计,于是也镇定下来,静立身后为柴少宁助阵。

    “柴兄弟不会是想带着你的小情人独自逃生吧?”慕容年华心中也生出疑惑,但他绝不相信柴少宁这时候还有翻天的手段。

    “六弟!”一声大吼突然自西厢房顶传下。

    慕容年华那故做潇洒、挥着折扇的手也随着这声痛叫猛地停了下来,两眼发直地看着那具躺在西厢房门前、朦胧烛光照耀范围内、圣河尊者的尸体发起呆来。

    这完全是他所无法预料的情景!

    “小兔崽子,我要你的命!”圣江尊者本来和圣河尊者率人一道完成对宋宅西侧的包围,轻敌之下,并没有阻止按捺不住的圣河尊者,哪知道才分开片刻,圣河尊者竟然已经命丧黄泉。

    几个师兄弟中,圣江尊者和圣河尊者在一起的时间最长,这么多年形影不离,两人早视对方为亲兄弟,感情远比其他师兄弟们来得深厚。如今见圣河尊者死得这么惨,圣江尊者一声悲叫,跳入院中,抡爪朝柴少宁扑了上来。

    柴少宁正想试一下自己的功力到底增加了多少?一摆手中长剑,化为一道闪电朝圣江尊者猛劈过去。

    二人之前交过手,彼此旗鼓相当,但随着“当”一声大响,兵器撞击的火星溅射中,却是一向以悍勇打法克敌制胜的圣江尊者“噔噔噔”倒退五六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柴少宁手心也是嗡嗡麻响,但很快便恢复知觉,知道自己的功力的确较前有了长足的进步,心中顿时有了底气,一时间更是气定神闲,配上一招击退圣江尊者的霸气,无形中形成一股强大的威压态势,向对面群贼罩了过去。

    院中声音一下子静了下来,除了几个贼人手中举着的火把在燃烧时偶尔发出的“噼啪”声响,所有人都有点发傻般看着柴少宁。

    这一幕情景已经不是第一次发生,慕容年华感觉脑袋有点发疼,难道这个柴少宁真是自己的克星?他实在想不通,流了一夜的血,不死已算侥幸,居然还能龙生虎猛地在这里和人拼斗?

    “姓柴的,难道你替宋媞兰输血一事有诈?”慕容年华心中有一种中了圈套的感觉。

    “慕容年华,你和萧逍燕是什么关系?”柴少宁不答反问。

    萧逍燕前脚约走郑大鹏和高凤兰,慕容年华后脚便带人攻入宋宅,事情该不会有这么凑巧!

    “你问得太多了!”慕容年华眼中潇洒不再,换上一副恶狠狠想要杀人的神态道:“今夜小爷一定要取你性命,让你从今往后都不会再对我构成任何威胁!”

    慕容年华话音才落,柴少宁已经听到身后传来“砰”地一声大响。宋宅客厅那结实的后墙被人硬生生捣出一个小洞,一条粗大的镔铁龙形拐头突入墙内,用力一撑,小洞顿时塌成一个足够一人钻入的大洞。

    慕容年华脸上再次露出狞笑。柴少宁的劣势就在于独木难支,等收拾掉厅中众人,再回头集中力量对付心慌意乱的柴少宁,依旧可以稳操胜券。

    冬梅面上变色,就要不顾柴少宁的阻拦,扑回厅中救小姐的时候,铁拐焦虎那竹竿般瘦长的身影已经像只利箭般从洞中射入客厅。

    计划成功,慕容年华哈哈大笑起来。尽管对面的柴少宁依旧在强装镇定,但慕容年华已经从冬梅的表情上看出了对方的进退失据。

    在这种前后受敌、应接不暇、投鼠忌器的情况下,换了任何人,都会徒呼奈何。

    但柴少宁真的不打算救助同伴了么?慕容年华正在疑惑,蓦见厅中亮起一道耀眼的霞光,四围烛光恍如在那一剑映射的强光中被凝聚成形,溪流般幻动着淌过焦虎的咽喉。

    可怜焦虎还没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已经枯竹般“咕咚”倒地,喉间鲜血狂喷,左右扭动着抽搐几下,停止了呼吸。

    “二弟!”紧随焦虎身后钻入厅中的银钩焦雷双目变得一片血红。亲眼看着兄弟倒在血泊中的巨大痛苦瞬间撕碎了焦雷的心,他狂叫着,挥钩不顾一切扑向仗剑起身的方小芸。

    方小芸并没有像柴少宁般不畏百毒的本领,但巧的是,为了祛除体内余毒,她每天服食由红鳞蛇的蛇骨粉配制出的解药。

    红鳞蛇骨粉果然是百毒的克星,方小芸甚至都没有觉察出迷药的存在,直到贼人入院,才从众人的反应上看出酒水里被人做了手脚。不过方小芸并没有盲目起身和敌人硬拼,而是利用对方被迷惑住的绝佳机会,出其不意,不费吹灰之力便斩杀了铁棍焦虎。

    看着扑过来的焦雷,方小芸眼中满是轻蔑。当初连白文秀都要在三招两式间被方小芸杀得弃船逃生,焦雷又算什么东西?

    方小芸甚至根本没有出手,焦雷已经浑身剧震,停步低头,不能置信地看着下方一柄透腹而入的长剑。

    细长雪亮的剑身上,鲜血由入腹处慢慢渗出,越来越多,蚯蚓般蠕动着流向剑尾。

    剑的末端,耿秋文那稳定而有力的手掌正紧握剑把,看着焦雷的目光中充满冷酷和嘲弄。

    耿秋文本来中了迷药,但由于柴少宁的意外出现,暂时打乱了慕容年华的阵脚,方小芸意识到机会来临,利用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柴少宁吸引过去的时候,迅速把蛇骨粉化在酒中,悄悄喂左右的耿秋文和欧阳倩服下。

    这时候耿秋文的手脚刚刚能够活动,如此短的时间根本不足以让他拥有与焦雷对抗的实力,但焦雷报仇心切,目光死盯着方小芸,一点也没有发现耿秋文抬起的长剑。

    耿秋文几乎是一抬手,焦雷的身体便自动撞上了剑尖。

    长剑入体,焦雷知道末日来临,口中蓦地发出野兽临死般的疯狂嗥叫,拼尽最后一口气,挥钩朝耿秋文头顶斩落。

    又是一道寒光,雪亮的剑尖从焦雷喉间刺入,力道不多不少,恰好穿喉而过,刺断焦雷的颈椎。

    手中银钩无力垂下,焦雷脑袋一歪,像个布偶般向后瘫倒下去,两眼空洞地望着上方某处,似乎在问为什么会是这种结果?

    和耿秋文对视一笑,欧阳倩收剑起身,两人一起到了方小芸身侧。

    本想从屋后攻入厅内的贼人从洞中看到了厅中发生的一切,吓得噤若寒蝉,再没有人敢贸然闯入。

第三十九章 草原霸主

    事实上耿秋文和欧阳倩依旧处于恢复状态,并不具备真正和人动手的能力,见贼人一时间不再枉动,二人也不掩饰,拿起方小芸的葫芦,把蛇骨粉化在酒中,分别喂入宋首成、司马龙、上官柔及春兰、夏荷、秋菊众人的口内。

    战斗还没有正式开始,已经有三人丧生,院中的慕容年华又惊又气,明明是他设下的圈套,现在却感觉像是掉进了别人挖好的陷阱中!

    恐惧和愤怒一起袭上心头,慕容年华气急败坏地冲东厢房处叫了起来道:“七姨,把那两个丫头带出来!”

    听慕容年华说让人把两个丫头带出来,厅中的宋首成等人又惊又悔。明知道威胁时刻存在,依旧留下处处破绽,以至于如今只能眼睁睁看着宋媞兰养伤的那间东厢房门被人由里慢慢拉开。

    随着屋中光亮倾泄而出,一个身段窈窕的女子迈步走出屋来。淡淡的烛光笼罩下,黑发如瀑、肌肤赛雪,尤其穿着的紧身衣,恰到好处地勾勒出她动人的身体曲线。

    不过与这份美丽不相衬的是,一柄长剑正无情地压在女子那雪白粉嫩的细长鹅颈上,只要她敢稍有妄动,立会人头落地。

    “七姐!”本来站在东厢房顶的圣海尊者这时候也跳落院中,猛见到从房中被押出来的女子,惊得叫出声来。

    慕容年华和圣川尊者、白文秀三个人也是脸色铁青。本以为这次对付宋首成等人是瓮中捉鳖的稳赢局面,哪知道事到如今,除了由正门闯入的三人外,包围宋宅的其余三路人马全部惨败,圣湖尊者更成为了对方的人质。

    “爷爷!”随着圣湖尊者被押解出门,宋窈那窈窕秀气的身形也闪出屋来,大叫着奔进客厅,漂亮的小脸上红朴朴透着嫩色,兴奋地冲宋首成嚷道:“那位前辈,是爷爷说过的那位前辈!”

    “哪位前辈?”宋首成服下红鳞蛇骨粉,虽然还没有恢复行动自由,但说话已经有了力气,被孙女没头没脑的话弄得有点糊涂,目光自然而然向厅门外望去。

    这时候圣湖尊者已经被人押着靠向柴少宁所在厅门口处,灯光照射下,众人看到一名十七八岁、身着黑衣、胳膊上箍有“奠”字黑纱的少年,正将目光从圣湖尊者肩头处穿过,恶狠狠盯向慕容年华身侧的白文秀,本来虎头虎脑、憨厚可爱的样子也因这眼神而变得有点扭曲、可怕。

    “多谢这位兄弟出手相助,不知尊姓大名,如何称呼?”柴少宁抱拳请教。

    耿秋文和欧阳倩没有完全恢复力气以前,方小芸怕敌人再从屋后洞中闯入,不敢离开客厅,冬梅也奔进了厅中救助几位姐妹,由此由留在外面的柴少宁代表众人向少年表达了谢意。

    “柴兄弟不用客气!”少年转头对柴少宁抱以一个友善的微笑道:“在下肖霆。”

    少年似乎处在一种极度忧伤、愤怒的情绪中,笑容看上去有点凄苦。

    “肖大哥认识我?”柴少宁一面警惕地注视着对面慕容年华等人的动静,一面继续问肖霆。

    “我们也是在路上听人谈及柴兄弟的大名。”肖霆目光转回因投鼠忌器而一时间不敢妄动的慕容年华等人身上,神色立时又变得狰狞。

    见肖霆如此表情,柴少宁突然间想起一件事,于是试探着问道:“肖大哥和这帮贼人也有仇么?”

    “我父亲便是银镖铁燕子肖云飞。”肖霆说话十分直接。“因为知道柴兄弟正和这帮贼人为敌,因此我和师父一到太原府便连夜赶来宋宅,却正好遇上这个贼婆娘潜进宋姑娘养伤的房间,这才出手制住她,看看这帮贼人有什么企图?”肖霆显然已经从宋窈口中知道了众人的名字。

    “令师孙大侠也到了么?”柴少宁顿时瞪大眼睛,转注往宋媞兰所在房间的门口。

    当初肖云飞死在镇外湖边,柴少宁曾经听陈忠寿简单介绍过肖云飞的家世。虽然陈忠寿也不知道肖云飞独子叫什么名字?但对方拜在江湖赫赫有名的孙少阳名下为徒,却是人尽皆知。

    对面的慕容年华众贼一听,也是一阵哗然,人人脸上变色。

    孙少阳并不常在中原武林出没,但漠北神童的名号在江湖上却是如雷贯耳。少林神僧一了、一凡的关门弟子、十年间尽悟少林绝学并自创神技‘佛光罩’,赢得‘漠北神童’美誉、与草原各族结交,聚起近万人的队伍,横扫十六支盘踞草原的凶悍马贼,成为马贼死敌的霸主级人物。

    一旁的圣海尊者见七姐遭擒,本来还想伺机抢人,但听说孙少阳竟然也来了,顿时吓得闪离东厢房前,退往四哥圣川尊者的身侧。

    遭肖霆长剑胁迫的圣湖尊者见状,脸上露出一阵苦笑。她对圣海尊者曾经报以很大的希望,做为一个女人,不仅不顾廉耻地向对方主动示好,而且想要拿欧阳倩来讨好圣海尊者,岂知遇到危险,对方首先考虑的仅只是他自己的安危!

    厅中的宋首成等人却是一下子有了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即便有柴少宁和方小芸的奇兵突出,消灭了对方三名好手,但对上圣川尊者这样的成名魔头,仍旧没有丝毫胜算。现在情况则是完全逆转了过来。

    宋首成喜出望外,他也曾经猜测过当初赶走白文秀、救下自己一家人性命、如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粗豪大汉必定是位了不起的英雄,却绝没有想到就是那个传闻中咤叱草原、专与马贼为敌的一方霸主:漠北神童孙少阳。

    有孙少阳在这里,今晚该担心的人绝对是慕容年华!

    或许是红鳞蛇骨粉的祛毒效果显著,也或许是过于兴奋,宋首成竟然感觉双腿恢复了知觉,起身在司马龙和欧阳倩的搀扶下,带领众小走出厅门,和柴少宁、肖霆一道,与敌人形成强大的对恃阵营。

    此时院中虽然人多,却是静悄悄无人言语。敌我双方的目光全都集中在了肖霆出来的东厢房门口。

    淡淡烛光的笼罩下,一个粗犷而剽悍的身形终于出现在门中。一条丝带将披肩的长发紧箍,紧身夜行衣丝毫没能压缩他伟岸至有点像寺庙金刚般的剽悍身形,脸上肌肉壮实,凝成一条条的横肉,看上去凶悍无比,尤其两只凶睛中透露出因为常年征战草原、杀人无数后积淀而成的戾芒,看一眼都让人胆战心惊!

    谁能想得到这样一位凶神恶煞般的人物竟然就是以嫉恶如仇、为人正直而闻名江湖的孙少阳?

    此时孙少阳怀中抱着一位少女,虎皮靴、黄绸裤、鹅黄衫,恰到好处勾勒出她动人的身材,脸容娇俏、双目闭合,臻首卧在孙少阳臂弯内,长发柔顺地顺着孙少阳身侧垂下,睡得十分安祥。正是险死还生、刚刚度过危险期的宋媞兰。

    贼人绕宅设伏,孙少阳当然不会把宋媞兰独自留在屋中,他本来想唤醒对方,但丰富的经验让他感觉有异,一察之下,竟然发现这个姑娘体内气息奔腾,其强劲处一点也不输于自幼练武的徒弟肖霆。

    孙少阳并不知道宋媞兰体内的内力从何而来?不过看情况并非宋媞兰本身所有,一旦在气息没有完全稳定前过早惊醒她,必定导致一部分内力受扰流失。

    孙少阳面恶心善,当即出手相助,再输一道内力进入宋媞兰体内,帮她稳往气息,不用再担心搬动身体而使对方内息受损,然后才轻轻抱起宋媞兰,因此出屋晚了片刻。

    冬梅见状,急忙跑过去从孙少阳怀中接过宋媞兰。宋窈这时候也跑了回来,帮冬梅一左一右托住宋媞兰的身子。

    把宋媞兰交给冬梅和宋窈,孙少阳一回头,两只凶芒巨眼一眨不眨盯住白文秀,怒声道:“白文秀,如果知道你就是我徒儿的杀父仇人,上次绝对不会放你离开。只是我怎么也没有想到,当年的玉面神剑,竟然沦落到与贼为伍、掳女为娼的卑劣境地。”

    “我知道你一定会来找我,只是没想到来得这么快!”经过最初的震惊,白文秀的声音很快镇定下来道:“白文秀在三十年前就已经死了,现在站在你面前的只是一具苟且偷生的躯壳。”

    “白老师何必妄自菲薄?”慕容年华插话打断白文秀道:“现在胜负未分,咱们没必要对他低声下气!”

    白文秀却似乎在孙少阳面前提不起丝毫斗志,拍拍慕容年华的肩头,示意他稍安勿燥,之后对孙少阳苦笑道:“孙大侠,银镖铁燕子肖云飞之死只是一个误会……”

    “狗贼!”肖霆一听破口大骂道:“杀人偿命、欠债还钱,今天小爷要拿你的血来祭奠我父亲的在天亡灵!”

    慕容年华听了回骂道:“姓肖的,你父亲愚昧无知、认贼为友,替路玉山冲锋陷阵,甘当天盗的爪牙,死了也是活该!”

    “你又是什么东西?”肖霆转了目标怒骂道:“勾结黑道人物,专事奸淫掳掠,连真实身份都不敢示人,你不过是一个见不得光的下流淫贼罢了!”

第四十章 黄雀在后

    双方众人一听,都是哭笑不得。本来一场生死对决,却变成了泼妇哭街。

    “小华!”白文秀喝止还想再骂的慕容年华,踏前两步离开己方队伍,独自站在两帮人马中间,对孙少阳高声道:“孙大侠,三十年前,我就应该死了。苟活这么多年,却终日掩面,半点也没有做人应有的快乐和尊严。令徒说得对,杀人偿命、欠债还钱,我白文秀愿意一命抵一命,还请孙大侠高抬贵手,放其他人离开!”

    白文秀说着话,右手却不引人注意地悄悄放在了腰间挂着的一个表面磨损得灰不溜秋、毫不起眼的皮囊上面。

    “放屁!”肖霆更加愤怒地大骂道:“白文秀,你不过是一条替人卖命的狗。今天你们一个人也走不了,不光你们,我还要找出那只藏在你们背后、施展阴谋的黑手。”

    白文秀的头用黑布包着,连眼睛都隐藏在薄薄的黑纱后面,看不出他的表情,但从他头部霍地转向肖霆站立方向,一语不发的动作来看,已经彻彻底底被这个年轻后辈的当众辱骂所激怒。

    “有师父撑腰果然是了不起啊!”慕容年华知道白文秀自重身份,不耻于口出秽言,这才落了下风,于是一边讥讽着肖霆,一边迈步走到白文秀身侧停下,挑衅般冲肖霆冷笑道:“今夜我们认栽了,不过我倒要看你怎么把我们留下?”说罢回头冲后大喊一声道:“左老师,姜还是老的辣,晚辈佩服!”

    “少门主过奖!老夫不过虚长几岁,见得事情多了,也就比别人谨慎了点。”随着一阵得意的笑语声,长着一只怪手的左坤带着两名黑衣贼人从院门口的假山后面转了出来。在那两名黑衣贼人手里面,还各自牵着一根绳子。

    “爹,哥哥!”当宋窈看到被绳子拖着、磕磕拌拌步入院来的两个人时,立时惊得大叫出声。

    宋首成众人的心全都沉了下去。慕容年华显然早已经开始布署这次偷袭,不然不可能如此轻易在酒店的饭菜里下药,更不会抓到一早便离家做生意的宋炯明、宋柯父子。甚至磐松、翠竹被萧逍燕邀走,也是敌人计划里的一部分。面对那两个功力深厚的成名侠客,即使有“酥骨散”,慕容年华仍然没有迷倒他们的把握,因此才设计把二人支走。

    萧逍燕在这次事件中,扮演的绝对是一个不光彩的角色。

    “我本来想杀了这两个废物,但左老师认为他们或许还有用,所以才暂时留了他们一命。”慕容年华对宋宅众人震惊的表情感到很满意,又夸了一句左坤后开出条件道:“放了七姨,让我们离开,我就把这两个废物还给你们。”

    孙少阳虽然不认识宋炯明和宋柯,但见宋宅众人的目光不约而同都集中在自己身上,知道这二人在众人心目中分量很重,

    孙少阳也是杀伐决断的一方霸主,见势连考虑都没有考虑,开虎口,吐雄音,对慕容年华道:“放了你手中的人质,带上这个女人,滚!”

    ————

    天幕低垂,既使在这漆黑的夜里,仍能感觉到厚重的黑云在层层压下,悬于头顶,酝酿着一场巨大的风暴。偶有冷气下拂,无边的山峦密林表面顿时细叶翻摆,如巨手抚过海面,又像即将苏醒的巨兽,发出低沉细密的沙沙声响。

    这样的夜晚,一队人马却是急匆匆地在荒无人烟的密林中翻山越岭、快速奔行。

    前方上到一块较为平坦的山顶,倾听后面的确没有追兵的声音,这队人马终于停了下来,人人大口喘息。

    “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火把光亮起,慕容年华气急败坏的声音同时响起道:“孙少阳那个瘟神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出现,迟早我央得外公亲自出手,把这个假草原王和他的队伍连根拔掉。”

    慕容年华的狠话并没有得到随从人员的附和,也只有这个公子哥可以不知羞耻地以长辈的力量进行炫耀或当成报复的工具,更多的人记住的则是今晚损兵折将却无功而返的耻辱。

    “四哥!”圣湖尊者来到独自立于人群一侧的圣川尊者身边道:“原谅我!”

    圣川尊者当然知道圣湖尊者这话是什么意思?

    一向以来,圣湖尊者渴望着的,都是脱离圣川尊者掌控后的自由,但经过今晚一事,她才明白,在离开川中巢穴之外的广袤江湖中,她更需要的是强有力的保护,那一点,是圣海尊者完全无法给予她的。

    圣川尊者哼了一声。他心里面仍在为没能和孙少阳一较高下而耿耿于怀。虽然说人的名、树的影,在川中之外的每一个区域,都有着类似于九子鬼母般威震一方、无人敢撄其锋的霸主存在,但每一个在自己的地盘上横行惯了的人,却都只会错误地认为其它地方的势力根本无法和自己相提并论。

    圣川尊者就是这样一个孤独自闭、自命清高的人。在他心中,天下间只敬佩师父和三位师兄。今晚之所以没有出手,完全是因为顾及圣湖尊者的安危,至于口舌之利,他更不屑为之。

    圣湖尊者并不知道圣川尊者针对的是孙少阳,以为师兄在生自己的气,一急之下,当众表态道:“四哥,回到川中,我就向师父请求,和四哥你成亲,结成真正的夫妻!”

    “你难道不是一直在嫌弃我老么?”圣川尊者显然早知道了圣湖尊者背着他和人勾勾搭搭的事情。如果圣海尊者不是九圣之一,受到师父庇护,圣川尊者早像对待其他被圣湖尊者看上的男人般,取了他的性命。

    “因为我想要力量!”圣湖尊者猜到圣川尊者的想法,毅然表白道:“一种可以帮助我征服其他人,也从内心中征服我自己,既能让我体会到高高在上的感觉,又能让我心甘情愿俯首称臣的力量!”

    后边的圣海尊者听了师姐的话,嘴角流露出一丝苦笑。圣湖尊者这话摆明了是嫌圣海尊者无能。

    或许这就是女人,既希望能享受到小女人的幸福,又希望能在别人面前显得高贵、体面。一种受虐与虐人的心态。

    圣海尊者显然达不到圣湖尊者的要求。他没有师兄们那样的本领,更没有师兄们那样狂傲的想法。江湖中像孙少阳一样的高手遍地皆是,如果没有师父的庇护,圣海尊者不知道他应该躲去哪里?

    虽然有幸拜在黑道第一高手座下为徒,但圣海尊者却只想在师父及师兄们的保护伞下,过之前在川中般采蝶摘花、风流快活的逍遥生活。这次之所以离川入晋,完全是因为小瞧了此行的难度。可笑出川之时,五兄妹趾高气扬,没有把天下的英雄看在眼里,到现在和对手连一场光明磊落的对决都没有进行过,已经有一人命丧他乡,更被七姐看穿了自己懦弱自私的本性。

    圣海尊者躲在一边思绪如潮,对圣湖尊者当众表示要离开他和圣川尊者爪、剑合并的表示没有一点反应。

    对圣海尊者的忍让,圣湖尊者心中更加厌恶,为自己当初竟然鬼迷心窍般喜欢上这样一个胆小鬼而羞耻,报复般道:“我不想再次被利剑指喉,更不想到时候身边陪着的只是一个胆小如鼠、根本指望不上的瘪三!”

    “哈哈哈哈!”圣川尊者放声大笑起来,宋宅中的憋屈终于在这一刻得到彻底舒展。

    年龄算什么?容貌算什么?只有强大的实力,才是获得一切的根本!

    圣川尊者感觉自己又回到了意气风发的年轻时候,意志所向、无人敢挡!

    “咔嚓”巨响,似乎在衬托圣川尊者的威势,一道横贯长空的巨大闪电适于此时从低矮的云层中穿出,银色的枝杈由东向西掠过层峦峰林,像要撕裂长空,照得大地亮如白昼。

    一片通明中,志得意满的圣川尊者突然发现前方一棵巨树的冠叶中,几道小小的闪电衍生而出,闪电前端正指向自己和七妹的咽喉。

    “不好!”圣川尊者一声大叫,猛地把身旁的圣湖尊者推得侧跌而出。

    五道亮光完全现出形来,如五条毒蛇,缠绕着将圣川尊者笼罩其间。

    在付出四根手指的代价后,圣川尊者终于拍开了刺入喉咙和心口处的三把长剑,但对另外两把剑却已经无能为力,小腹、右肋同时巨痛,张嘴刚想大吼,已经被一名清矍老者踢得倒飞而起,“噗嗵”摔倒在慕容年华脚下。

    “四哥!”爬起身来的圣湖尊者意识到是圣川尊者拼死救了她一命时,痛叫着扑过去,把满身是血的四哥抱在怀内。

    “七妹!”圣川尊者话音十分艰难。小腹和肋下的两剑虽然没有当场要了他的性命,但两个对穿的窟窿里“呼呼”往出冒血,任谁也能看出已经无救,更何况对方一脚踢得非常狠,已经震碎圣川尊者内脏,加剧了他迈向死亡的步伐。

    知道自己必死无疑,圣川尊者抛开一切的虚荣,努力保持一口气顺畅,对圣湖尊者表达心意道:“我喜欢你!”

第四十一章 杀人之王

    “我知道!”圣湖尊者心如刀绞,直到这时候才明白自己真正喜欢的人还是圣川尊者,或者就像之前她说过的,喜欢圣川尊者带给她的那种束缚感和赋予她的可以在别人面前颐指气使的资本。

    “你被肖霆擒住的时候我没有说话,是因为我一直在寻找能够突然出手、救出你的机会!”圣川尊者不想在死前留下被人误解的遗憾,努力解释道:“如果当时你有意外,师哥是绝对不会放过他们的!”

    “我知道、我知道!”眼泪像断线珍珠般顺圣湖尊者的脸颊滚落,恨自己为什么到了失去的时候,才知道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样的感情?

    “路秀峰,又是你!”慕容年华这时候已经认出偷袭之人,怒声大叫。从偏头关回太原府的路上,一路遭其追杀,如果不是川中五圣及时赶到,慕容年华甚至都不敢再在太原府停留,因此他想杀路秀峰的.超过消灭柴少宁的想法。只不过路秀峰一直隐在暗处,慕容年华无法下手,想不到今天又被他暗算一计。

    “小贼,杀孙之仇,你以为可以轻易了结么?”路秀峰脸色狰狞,身后四名老者一字排开,都是面容清瘦,双目阴沉,犹如四把出鞘的利剑,浑身充满可怕的杀气。

    虽然出击的刹那被意外闪现的天雷惊扰,只袭杀掉圣川尊者一个人,但路秀峰却并不感到遗憾,他本来就不想慕容年华那么快死,他要一刀一刀让对方慢慢品尝死亡的恐惧。

    “难怪你敢公开露面,原来不光是雨剑和雪剑,连风剑和霜剑也已经到了太原府。”慕容年华话音中充满恨意。

    “小子你怕了?”路秀峰恶声道:“别以为有九鬼撑腰就能逃得出老夫手掌,今晚我就要你和白文秀为我孙天勇偿命!”

    “只怕是你一厢情愿。”慕容年华当然不怕路秀峰。圣川尊者虽然垂死,但圣江尊者和白文秀的实力都不输给对方,圣湖尊者和圣海尊者爪、剑结合,同样威力无穷,再加上比这些人远远高出一筹的左坤,慕容年华觉得今天一定可以和路秀峰一决高下,洗刷之前受过的耻辱。

    这时候圣湖尊者已经放开圣川尊者,来到圣江尊者身边道:“五哥,我和你一起迎敌!”

    慕容年华听得一阵气苦。圣湖尊者显然是在以这种方式表明与圣海尊者的决裂,但大敌当前,却还在私人感情上纠缠不休、蝇蝇苟苟,慕容年华顿时理解了母亲要脱离“九圣”的控制,另建“风月门”的志向。这些自大任性的所谓“川中九圣”中,除了外公和二爷爷、三爷爷外,余者皆是些难成大气之辈。

    圣江尊者却是心中一阵大喜。圣河尊者之死对由此失去爪、剑合壁威力的圣江尊者来说是一大损失,但圣湖尊者的加入正好可以弥补这个不足,不仅立时又令他具备超常的实力,对敌时多出一份安全保障,而且圣湖尊者那狐猸入骨的容貌更加让他心猎。

    看到圣江尊者眼中闪现的喜意,圣湖尊者立刻明白了这位师哥的心思,其实她自己又何尝没有同样的想法?圣川尊者垂垂老矣,圣海尊者又胆小怯懦,圣江尊者则不同,既正值壮年,功力又直追圣川尊者,不过遗憾的是圣江尊者与圣河尊者爪、剑合练已久,圣湖尊者不可能再把二人拆开,但现在一切的障碍突然间变得消失不在!

    两人一拍即合,都是心中窍喜,相互交流了一个会意的眼神。

    慕容年华当然不希望圣湖尊者这时候投入圣江尊者的怀抱,两人从来没有合练过,缺少应有的默契,这样的组合对敌时形同虚设,并不能增加应有的威力,相反会令圣海尊者的实力大降,对敌的把握也将相应减少。

    但做为一个晚辈,不管慕容年华心中有多不满意,都已经无法改变那两人的狼狈为“奸”。气恼之下,他冲后方带来的那帮爪牙们喝斥道:“都愣着干什么?把那几个老贼给我围起来!”

    一语既出,如令随行,就见身后大批的贼人“呛啷”拔剑,不过却没有举剑前冲,而是一调剑尖,恶狠狠刺入身旁同伴的体内!那些中剑的人,连同他们抱着的的圣河尊者、焦雷、焦虎的尸体,一并毫无声息地倒在地上。

    慕容年华大吃一惊,仔细一看才发现,死去的清一色是自己的心腹,留下的人则全部都是被逼来充当打手的孙府家丁!

    “你们要造反不成?”慕容年华大喝一声后突然想到一个问题,如果这些孙府家丁是因为识破自己打算杀人灭口的计划,为了生存而趁机一搏的话,为什么在宋宅时候没有发难?孙少阳虽然是马贼克星,但至少比天盗要仁慈吧?

    圣海尊者并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他早已经被圣湖尊者的连番辱骂激怒,看着二人眉来眼去却不敢声张,这时候终于找到发泄的对像,扑前朝孙府带队的老家丁一剑刺去,口里还指桑骂槐道:“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我捅死你这个反复无常的贱人!”

    老家丁腰里面虽然也别着剑,但由于他佝偻着背,那把剑便像只尾巴般翘在屁股后面,一副既窝囊又好笑的感觉。

    见长剑刺来,老家丁只是轻轻抬臂,便握上了圣海尊者的手腕,仿佛圣海尊者的动作只是在和他闹着玩似的。然而只有圣海尊者才明白这个老家丁的这个动作似慢实快,充满诡异的力量,被对方一握,顿时像被一道铁箍箍住,手臂举在那里,再也动不了分毫。

    老家丁抬起头,双眼中没有一丝感.彩,仿如根本没看到圣海尊者般,目光从其肩头越过,直注幕容年华等人的同时,垂着的右手也已抬起,慢慢握成拳头。

    “你要干什么?”圣海尊者惊叫出声。老者冷漠的眼神和现在的举动让他想起一句话:杀鸡给猴看!圣海尊者并不想当那只可怜的鸡。

    “老东西,放开我八弟!”圣江尊者也看出老家丁意图不善,毕竟同门情谊,他大吼一声出言警告。

    “砰”的一拳击在圣海尊者腹下,也不见老家丁用力,圣海尊者已经惨叫着喷出一大口鲜血,整个人为之痛得弯腰撅臀。

    “砰”的又是一拳击中圣海尊者胸口,圣海尊者顿时软瘫下去,长剑落地,整个人像只软骨虾般被老家丁提在掌中。

    “你到底是什么人?”以圣江尊者的剽悍,竟然也被眼前老家丁的凶残震住,不敢贸然上前,而是举着骷髅鬼爪大声喝问。

    老家丁没有说话,只是把脖子转了转,似乎站久了,想活动活动身体,但随着脖颈转动发出的“咔吧”声响,全身骨骼仿佛被一股力量撑开来般,在“咔咔”不断的爆响声中逐渐伸展,片刻间已抬起驼着的背,身形竟比圣江尊者还要高出一头,尤其一副骨架异常宽大,全身关节节节暴突,犹如在骷髅上面蒙了一层人皮般可怕,配上方脸大耳,雪白虬髯,直如狂狮般威猛。

    “怎么会是你?”慕容年华等人不认识那个老者,但同为山西巨匪的左坤,对于这张曾经令人为之丧胆的面孔却不陌生,惊得叫出声来道:“武临兵!”

    “原来还有人记得我!”直起腰来的武临兵手一松,被他两拳硬生生轰毙的圣海尊者烂泥般卧倒脚下。再看此时的武临兵,双目如电、怒发须张,哪儿还有半点先前的委琐样?

    武临兵,山西霍州永安人士,传言在他小的时候,适逢有高人路过,见这个孩子长得骨骼奇大,认为他如果修练刚烈的剑法,将来必定成就不俗,于是传下一套剑法后飘然而去。

    这个故事的真假性没人能够确定,武临兵也从不和人谈及他的师承来历,但他从小武技高强却是不争的事实,前朝之时便由于杀人如麻,得了“杀人王”的绰号,成为当时官府缉拿的头号要犯。

    等到当今的皇上率兵起义,武临兵投奔新主。在那个新、旧朝更迭的混乱年代里,野蛮的心性及血腥的杀戮为武临兵争来不少战功,当新朝成立,他被选入一个名叫“红樱卫”的秘密组织,率领一批组织成员返回山西,专以雷霆手段镇压官家及地方上各种新旧顽固势力,肃清异己,在极短的时间内让新朝的秩序在当地得到最大化的推广和执行。

    因着武临兵一人之力,山西境内的帮派几乎全体覆灭,就连曾经的山西府台都被他杀掉一任,在当时山西人的心目中,“杀人王”的名号甚至盖过三大恶人,谈到武临兵,无不心惊胆战。

    再到后来,或许皇上意识到了自己造的杀蘖过重,也或许是因为朝政渐稳,不再需要采取这种极端的方式来维持皇权,终于决定解散这个秘密组织。然而那时候武临兵已经势大,不肯放弃拥有的生杀大权,竟然愚蠢地再一次站在了朝庭的对立面上,由一个特殊的捕猎者变成了被捕猎的对象。

    十年前,汾河边一场激战,武临兵难以置信地以一人之力将围捕他十多日并成功将他迫入绝地的三十多名大内高手全部杀死,震憾江湖!但他本人的尸体也在一天后被下游的一名渔夫捞起。

第四十二章 意外逢生

    “那只是一个容貌和我酷似的替身。”武临兵冷笑道:“朝庭深悉我的实力,既然派人围剿,又怎么会反被我所杀?他们一半是死于孙老板师兄弟之手。可笑当孙老板派人将精心装扮过的替身尸体交给官府时,那些蠢官还为此付出百两黄金的赏赐。”

    “孙老板?”左坤惊道:“你是说孙仁寿?”

    “他们师兄弟乃是天罡剑法的传人,一代剑魔龙千道的亲传弟子,慕容年华竟认为能将他们玩弄于股掌之上!”武临兵负手而立,一副睥睨天下的傲然姿态道:“左坤,念在你我是旧识,现在速速离去,我可以饶你一条性命。”

    “杀人王?呸!”左坤正在沉吟不语之际,突听耳边传来圣江尊者的骂声道:“你不过是个装神弄鬼、藏头露尾的鼠辈。敢害我八弟,就算天王老子,爷爷也照样要他的性命!”

    圣江尊者刚刚夺人伴侣,心里面毕竟有愧,圣海尊者的死反让他有了一种释然的轻松感觉,倘若能杀了武临兵为圣海尊者报仇,将来在师父和几位师兄们面前也算有交待了。

    假惺惺喝一句,圣江尊者一摆鬼爪便冲了上去。身形才动,一道白雾已在身周成形,把圣江尊者隐入其中,顿时鬼爪的招式变得似真似幻,飘忽不定。

    圣湖尊者的想法和圣江尊者差不多,二人臭味相投,在这大敌当前之际,心情竟然变得无比兴奋。因此圣江尊者一动,圣湖尊者也立马跟了上去,虽然是第一次合击,但水平却都是超常发挥,爪剑合并,丈许方圆内顿时变得电闪雷鸣般可怖。

    慕容年华在后面一看,也高兴起来。圣海尊者之死已成定局,如果圣江尊者能在圣湖尊者的辅助下力克强敌,也算是对今晚诸多不利的一种补偿。

    想到这里,慕容年华大声叫好,为圣江尊者和圣湖尊者打气。

    这几个人虽然被武临兵和路秀峰带人围困,以寡敌众下,却如此不把对方放在眼里,气势无形中凭空拔高,大有蔑视一切的豪迈气概。

    圣江尊者也感受到了这种气氛的变化,形势看似不利,但机缘巧合下,让自己障碍尽去,抱得漂亮师妹归,以二敌一,再不济也能一挫武临兵锐气,至于路秀峰等人,单打独斗,谁也不是他的对手,更何况现在又有了七妹相助。

    圣江尊者突然间觉得自己高大起来,鬼爪更是舞得风声水起,在剑光相拌下,如一条吞云吐雾的巨龙,挂着厉啸,以不可一世的高傲气势向岳临兵狂砸而下。

    然而圣江尊者傲,有人比他更傲。

    武临兵出手了,没人看到他出手,但他的确已经出手,速度快到无法形容,长剑甫一出鞘,便如一道闪电般击中龙头。

    “当”一声大响,圣江尊者整个人的身形都从剑气化成的迷雾中显现出来,脸上肌肉鼓荡震动,既狰狞又狼狈,附着在武临兵威猛剑式中的气劲如狂风般刮在圣江尊者身上,让他之前的威风随着摆动的猎猎衣角消失得荡然无存。

    圣江尊者败了,一招就败在了武临兵剑下,然而慕容年华却感觉心中更有底了。之前圣江尊者在宋宅中被柴少宁一剑劈得倒跌而回,现在虽然是在集合了圣湖尊者的力量后仍败在武临兵剑下,但起码他顶住了对方的一击。由此可见,武临兵的功力并不比柴少宁高多少,只要再加上左坤或白文秀,绝对可以击退武临兵,至少对方没有威胁自己性命的能力。

    慕容年华还在想好事,突听左坤冲武临兵一抱拳道:“武兄,在下无意淌此浑水,就此告辞。它日再见,必报武兄今日之情。”

    武临兵提剑而立,只淡淡回了两个字道:“不送!”

    慕容年华一见大惊,急呼“左老师!”之际,左坤已经头也不回地窜入密林,眨眼消失得无影无踪。

    再看圣江尊者,依然一动不动地保持着之前举爪攻击的姿势,诡异的样子令试图趁机袭击武临兵的圣湖尊者不敢向前,躲在圣江尊者身后轻唤一声道:“五哥!”

    圣湖尊者声音未落,突见圣江尊者身形骤动,手中鬼爪“当啷”落地,同时膝下一软,“噗嗵”跪在了武临兵面前,口鼻中渗出鲜血。

    慕容年华的长辈中不乏用剑高手,见状脸色顿时变得一片惨白。这个“杀人王”武临兵对内力的应用不知道比柴少宁高出多少倍?藉着刚才的一击之力,将气劲直接攻入圣江尊者体内,摧毁了圣江尊者的经脉,让圣江尊者变成了一个废人。

    慕容年华这时候才开始后悔没有听母亲的话。原以为此次偷离庇护他二十多年的川中,可以助父亲一臂之力,开创一番轰轰烈烈的事业,哪知道竟是如此小瞧了山西武林人士,致落入眼前困境。

    武临兵并没有关注脸色发灰的慕容年华,他冲面前提着剑不知道该进该退的圣湖尊者桀桀一阵怪笑,然后探手揪住圣江尊者头发,长剑剑尖对准圣江尊者咽喉,一点点慢慢刺了进去。

    这个动作非常残忍,让圣江尊者清晰地体验到了死亡来临前的恐惧和痛苦。

    可怜圣江尊者经脉俱断,无法抗争,无助地发出一阵哀嚎后,声音顿止,嘴里“噗”地喷出血沫,已经被剑尖切断喉咙。

    武临兵的长剑仍在前进,眼睛却盯着圣湖尊者,一脸诡异的笑容。

    圣湖尊者甚至听到了圣江尊者椎骨被刺断的“咔嚓”声响,圣江尊者那因剧痛而急速抽搐的身体也在这一瞬间倏忽停止了挣扎。

    武临兵抽剑撒手,圣江尊者的尸体“叭嗒”俯趴脚下。

    “啊”地一声惊叫发出,圣湖尊者再也压不住心中的恐惧,见了鬼般大叫着回头不顾一切向后奔逃。

    蓦地脚下一紧,圣湖尊者都没弄明白过来是怎么一回事?腹下剧痛,扑倒的身形已撞上一柄支在地面的鬼爪爪尖上。

    看着入腹的骷髅鬼爪,圣湖尊者发出一阵凄厉大笑,一剑斩断圣川尊者那抓上自己足踝的手腕。

    此时的圣湖尊者对圣川尊者已是恨之入骨。这个老东西,活着的时候霸占自己的身体,视为禁脔,不准任何人染指,如今将死之际,不是用剩下的最后一口气助心爱的女人脱险,反而是拉着自己陪他一同下地狱!

    被这种牲畜爱上,简直是一种灾难。圣湖尊者恨自己直到这时候才真正鼓起了抗争的勇气,然而一切已晚。

    自怨自怜的悔痛连同长久以来积压的满腔愤恨一起涌上圣湖尊者心头,她嗥叫着一剑剑刺入圣川尊者已经开始发冷的身体,直到腹中肠血在急剧的动作中被尽数挤出体外,血人般栽倒在圣川尊者同样血肉模糊的尸体旁!

    如此惨烈的一幕把现场所有的人都惊呆了,蓦地却听武临兵发出一声喊道:“哪里走?”人剑合一,闪电飞起。

    原来白文秀趁着敌人被圣湖尊者吸引的刹那时机,一拉慕容年华,双双向左侧树后跃去。

    见武临兵这个凶神追来,白文秀护主心切,半空里一拍身旁横伸的枝干,冲慕容年华大叫一声道:“小华快走!”一回身“噗”地撞上武临兵剑尖。

    武临兵虽然没有把白文秀看在眼里,可也没想到对方竟是要以性命来阻止自己前进,一呆之下,竟然被白文秀压得由空中坠落地面。

    看着慕容年华趁此机会窜入林中,武临兵气得“嗷”一声怪叫,刚要一脚踢飞串在剑身上的白文秀,却听白文秀苦笑出声道:“小华,你好狠!”

    原来慕容年华情知白文秀挡不住武临兵,为求脱身,竟然趁白文秀转身之际于空一脚,把全无防备的白文秀踹向武临兵,出其不意地成功阻止了武临兵追击的脚步,为自己赢得逃出生天的关键时间。

    路秀峰等人也没想到慕容年华能逃得出武临兵手掌,一愣之际,已经被对方窜入树后密林,气得一阵大叫,纷纷仗剑冲前。

    刹那间枝间、梢头、林下,俱是奔行的身影,如一道道流星在茂密的林中穿越,惊起一群群夜鸟低飞。

    “叭嗒”,随着雨打叶面的声音不断响起,广袤山林顿时被唰唰而下的雨线覆盖,酝酿许久的大雨终于从天而降,越来越密,世界渐渐被封闭在只有自己存在的狭小天地内,这让躲在坑洞内的慕容年华有了一种非常安全的感觉。

    慕容年华也不知道自己是倒晦还是幸运?一脚落下,竟然直直地掉进一个猎人设下的捕兽坑内。坑不深,仅半人多高,但下方装有铁夹,血肉模糊中,慕容年华的脚踝被紧紧夹住,痛得他差点大叫出声。

    逃亡途中,脚踝受伤,慕容年华几乎等于丧失了生存的机会,但随即他又发现,这个坑设置的位置相当隐蔽,坑沿转圈都长有丛丛蓬起的蒿草,虽不高,可却像伞般由根部散开,当慕容年华蹲下身后,横伸的草身弹起,正好将坑口遮挡得严严实实,从外部看过来,似乎只是一片草地,以至于路秀峰等人从草旁跃过时都没做片刻停留,完全想不到就在这片不起眼的蓬草下面,竟然藏着一个小小的洞穴。

第四十三章 自作聪明

    听着坑外不停飞掠而过的风声,慕容年华心中既惊且喜,有点不敢相信这样就逃出了敌人可怕的追杀?

    阵阵剧痛从脚踝处发出,慕容年华却不敢贸然扳开铁夹,怕那“轧轧”的声响引得追兵去而复返。

    直到大雨如注,封闭一切视觉和听力,慕容年华这才长舒出一口气,扳开铁夹,取出随身携带的金创药,敷在受伤的部位。

    ————

    雪念慈已经在大雨中站了半个多时辰,雨水浇去她脸上用来掩饰嫩肤的黄汁,暴露出她那绝世的容颜,本来宽大的土布衣衫这时候已经.地贴在身上,让修长的.、细腰,还有傲挺双峰全部都毫无保留地呈现出来。

    但雪念慈依旧一动不动地贴身一处宅院的厅后墙壁处,透过利用神剑利锋悄无声息刺出的一个小洞,静静倾听着屋中人的对话。

    这座宅院位于太原府城东广袤密林中的一道山梁上,山梁至前方突然呈断崖直落,与两面的深坡一样,崖下长满大树,幽深隐蔽,把院子和紧隔梁谷存在的山村分隔开来,既不太孤单又不会受到村中人打扰,实是休闲纳凉的绝佳隐居所在。

    以雪念慈的容貌,想要暗中打听消息而不受人注目,简直是天方夜谈。但雪念慈却有自己的主张,她之所以选择独自行动,全因柴少宁提供的一个线索:一直以商人形象示人的孙仁寿竟是一位深藏不露的绝顶高手。

    如果柴少宁知道雪念慈是因为他的一句话而改变了同行的决定,不知道会是什么想法?

    雪念慈的方法其实很简单,她只是换了身宽大的破旧衣服,佝偻起身体,再用药汁抹黄面颊,便很好地掩饰了自己的容貌和身材,以一个由陕入晋投奔亲戚却失去了联系的农妇形象住进了“孙计绸缎庄”旁一家不起眼的小客栈内。

    也幸好“孙计绸缎庄”开在城北一条繁华的大道旁边,左右店肆林立,否则要找这么一家合适的客栈还真不容易。

    连续两晚,雪念慈都潜入孙府,然而却一无所获,甚至在全城戒严,缉拿圣川尊者等恶人的时候,孙府内依旧一片平静。

    雪念慈开始有点怀疑那个孙仁寿其实只不过是一个曾经的巨匪隐居于此,至于慕容年华的入住,则是纯属巧合。

    但这天下午,雪念慈突然发现孙府门外来了一批她之前没有见过的陌生面孔。这些人入庄后不久,孙府的大批家丁们便开始陆陆续续离府而去。至傍晚,孙仁寿本人也终于在老管家孙忠的陪同下,坐车出门,只是护在左右的却不再是这两天已经看熟了脸的孙府家丁,而是整体换上那批突然出现的陌生人。

    虽然不知道孙仁寿兴师动众要去哪里?但这种诡秘的方式明显不太正常。雪念慈于是结帐离店,一路跟踪,于夜幕深沉后到达东山上的这座宅院外面。

    宅院虽然不大,但盖得十分厚实,雪念慈正为无法接近门窗位置、听不到屋中人谈话而犯愁之际,可巧天降大雨。雨声很好地掩饰了雪念慈的行动,让她有了用神剑在墙上慢慢刺出一个小洞而不被内力高强的孙仁寿察觉的机会。

    宅院显然不是孙仁寿在城外的财产,因为厅中的孙仁寿正在和陪着他一同吃酒的那个陌生武士头领闲聊道:“难怪这些日子少门主一直没有和我联系,想不到他在太原府外还另置有这样一处隐蔽的所在。”

    “小心无大错。”陌生武士头领本地口音中夹着点川音,五十来岁年纪,人长得不算太高,和矮胖的孙仁寿个头相仿,但一张脸却特别地大,粗唇大嘴,像个憨傻的乡下人。从孙仁寿的称呼中,雪念慈知道了这个人名叫岳荣全,新近才随圣川尊者到达太原府。

    “我有一事不明。”酒到酣处,喝得满脸通红的孙仁寿似乎已经无所顾忌,解开衣扣,甩出一条肥胖的膀子,端杯问岳荣全道:“少门主家学渊源,为什么还会对游龙剑法欲得而甘之?”

    “还不是为了他娘?”岳荣全好象并没有喝多,却也毫不隐瞒地把慕容年华的家事向孙仁寿透露道:“圣母剑法鬼神莫测,但自幼天资聪颖的门主得她真传,却在达到目前成就后难做寸进。少门主怀疑圣母对门主传授剑法时有所保留,因此才想要为其母另觅一部绝世剑法。这样即便圣母没有藏私,门主也可以从中一窥突破的蹊径!”

    “都说鬼母对慕容姗姗视如己出,听你这一说,她们之间也是各怀鬼胎,不像外界传言的那么和睦。”孙仁寿说完,放肆地哈哈大笑起来。

    对孙仁寿的口无遮挡,岳荣全却只是莫测高深地笑笑,端杯与孙仁寿一碰,在嘴边略抿一口便放了下来。

    “岳兄弟太不豪爽!”孙仁寿将杯中酒一饮而尽,之后一边自斟,一边又问道:“古家以剑法闻名当世,萧逍燕与我家主人又是结拜兄弟,难道他就不能替自己的姘头向凤舞山庄要一部剑谱?”

    “凡事岂可尽看外在?”岳荣全哧一声道:“古家人道貌岸然,对外人始终怀有戒心,怎么肯把自己的绝学轻易传给他人?”

    “这话不假。”孙仁寿看来的确是喝得有点多,嘿嘿奸笑着道:“萧逍燕对他那位义兄恐怕也是没安好心。风月门高手众多,他却偏偏让白文秀那个蠢货假扮恶钓客。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尤其白文秀形象特殊,当真相泄露,人们不难猜到白文秀的真实身份,继而联想到他和古家的特殊关系,那时——”孙仁寿没有再说下去,冲岳荣全挤挤眼,又是嘿嘿一阵坏笑。

    岳荣全一愣,这一点连他也没有想到,但听孙仁寿这么一分析,还的确有点道理。外人都把萧逍燕当成凤舞山庄的一支臂膀,只有萧逍燕身边的人才知道,除了庄主古振铭,古家其它弟子对萧逍燕其实并不友善,但要说萧逍燕就会因此反过来对付凤舞山庄,也太危言耸听了点。

    岳荣全觉得可笑,出言讥讽道:“孙兄如此聪明,倒是猜猜路秀峰为什么也会对游龙剑法起了觊觎之心?要知道圣剑山庄同样以剑法威震当世,游龙剑法虽好,却似乎并不值得他费力争夺。”

    “这还不简单?”孙仁寿想也不想道:“路家的剑法本来就是路秀峰从做天盗时劫掠的大量剑谱中提炼而出,见到好的剑谱就抢,这已经成了他的习惯。”

    岳荣全心里咯噔一声,生出警惕,面上却不动声色地试探道:“路家的内情,孙兄怎么会如此清楚?”

    正在大口吃着菜的孙仁寿头也不抬地答道:“因为我也是你们口中的天盗成员之一!”

    “你说什么?”岳荣全眼中终于露出了震惊的神色,失声道:“孙兄不要乱讲话!”

    “天盗的实力,岂是你们这些人可以窥视?”孙仁寿再抬起头来,眼神已经变得精明而狠辣,充满摄人的杀气。

    “我没有想到慕容年华竟会对天勇侄儿下手,否则焉能让他得逞?”孙仁寿话中充满悔恨和愤怒道:“自从他在我府中的行踪泄露,就不再和我联系,我正派人四处找他,他却主动送上门来。”

    “呛啷!”本来一直都以戏谑心态对着孙仁寿暗自冷笑的岳荣全这时候才知道真正被玩耍的那个人是他自己。巨大的心理反差顿时让岳荣全沉不住气,拔剑指住孙仁寿的咽喉威胁道:“少主只是借孙兄的手下家丁一用,之后便带你回凤舞山庄,也省得你一直在外面做这为人耳目的卑贱勾当,孙兄不要不识好歹。”

    “啪”一声大响,震得桌上杯盘碗筷掉落一地。岳荣全都没看清孙仁寿怎么出的手?长剑已经被拍得横压桌面,用了两次力也没能抽回。

    “慕容年华小小年纪,却比他老子萧逍燕还要阴狠毒辣。”孙仁寿寒声道:“他许久不和我联系,今天却突然出现,逼我派家丁充当他的打手,摆明了是想要嫁祸于我,好掩饰你们杀人放火的行径。”

    听着孙仁寿阴森森的语调,看着孙仁寿压在剑上那毛嘟嘟如兽爪般的肥胖手掌,岳荣全心中一阵发毛,撒手丢剑,向后一步跳离桌前。

    这时呼喝声大起,躲在隔壁屋中偷听动静的众贼一窝蜂涌入厅中,厅外只留下门洞处两名一直不怀好意地和孙府管家孙忠闲扯的大汉。

    孙府的老管家孙忠须发已白,看样子比孙仁寿还要年长,个头不高,长得慈祥儒雅,一直带笑听那二人胡说八道,还不时地点头哈腰,一副奴才样。

    正以戏弄老实巴交的孙忠为乐的两名贼人见事已挑明,笑脸上立时浮出阴毒,一左一右,抽刀就朝孙忠腰肋处捅入。

    二人手才扬起,蓦地里喉咙一紧,颈椎碎裂的声音顿时在脑中响起。

    像捏死两只臭虫般掐死两名大汉,孙忠脸上依旧神色不改,堆满笑容,仿佛什么事也没有做过,眼睛连看也不看,双手幻影般一动,已经把两把快要落地的钢刀抄在手中,动作奇快却从容不迫。之后也不见他做势,身形已经闪电般窜起,诡异而悄无声息地落到客厅门外。

第四十四章 乐极生悲

    冲入厅中的贼人全都背对厅门,反而是正从厅后墙壁剑眼中偷窥的雪念慈透过敞开的厅门看到了宅院门洞内发生的一切,不由得背上凉气直冒,暗自庆幸这两天小心翼翼,没有被孙府中人察觉,否则对上这个动作奇快、鬼神莫测的孙忠,恐怕连半点赢的把握都没有。

    厅中众贼茫不知道已经被人堵在屋内,十多个人把孙仁寿团团围住,岳荣全的心又安定下来,大声问孙仁寿道:“路秀峰是不是混在了你的家丁队伍里面?”

    “这倒没有。”孙仁寿晃着肥脑袋实话实说道:“慕容年华在我府中住过一段时间,以他的谨慎性格,一定会暗中对我的家丁们进行了解,怎么可能让我混进几个陌生人去?”

    岳荣全一听,放下心来,又得意起来道:“这么说只要你一死,将没有人知道宋首成等人是被谁所害?官府只会从你那些家丁们的尸体身上推测出与你的主子古家有巨大嫌疑。或者——”岳荣全嘿嘿狞笑起来道:“挖出你的天盗同伙:圣剑山庄!哈哈,这真是一个不错的意外!”

    “我忘了告诉慕容年华。”孙仁寿用一种看白痴的眼神看着岳荣全道:“我那个带队的老家将十年前也有个小小的绰号,好象叫什么杀人王来着?”

    “杀——”岳荣全才说出一个字,已经开始倒吸凉气。他之所以会被圣川尊者选中同来山西,因为他原本就是太原府人士,因此对杀人王的名号知之甚祥。

    “这不可能!”岳荣全回过一口气后叫出声来道:“杀人王岳临兵十年前就已经遭大内高手围攻而死,你在胡说!”

    “对你这种人,用得着胡说么?”孙仁寿轻嗤一声,面前木桌突然间“砰”一声爆裂开来,满天激溅的木屑射得屋中众贼纷纷掩面之时,桌上的长剑已经神奇地掉了个个。剑柄一入孙仁寿手中,那把剑顿时活了般爆出耀眼光芒,如片片飞舞的银针,射入众贼咽喉处。

    见了孙仁寿如此惊人的气势,岳荣全丧失了最后一点出手的勇气,回身刚要逃走,门口刀光一现。

    只一刀,非常简单,却快到了无痕迹。

    “好——刀——法!”岳荣全由衷赞叹一声后,身形倏地分为两片,被喷飞的血液推得向左右飘飞开去。

    “是剑法,蠢货。”孙忠的身形从容悠闲迈进厅来,随手丢刀,捡起一把长剑,归鞘后插在腰间,摇头叹息道:“好久没有用剑,我都已经习惯了这种悠闲生活,没想到却被姓柴的小子无意中窥破天机,迫不得已要重出江湖。”

    “姓柴的小子算什么东西?就算今晚慕容年华不杀他,他也必定逃不出武临兵的手掌。”孙仁寿一点不介意失去往日富贵,反而得意地哈哈大笑起来道:“老幺和玉山穿针引线,终于有了成果;令婿韬光养晦,只待机会来临便会兵进河北,协助王爷征战天下;如今除了大哥尚没有消息传来外,其他人眼看就要重聚,到时候大伙儿又可以快意恩仇。师兄你那悠闲日子呀,已经到头了。”

    两人立在厅门口,一边看着门外雨线斜飞,一边嘻哈谈笑。屋后的雪念慈却是越听越怕。天盗团伙背后有什么图谋,目前她还无法得知,但从对方的这些谈话中,雪念慈已经渐渐勾勒出了今晚事情的轮廓。

    很显然幕容年华设计了一个全歼宋首成等人的阴谋,却要利用孙仁寿和凤舞山庄的关系嫁祸古家。却不料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被孙仁寿将计就计,单等慕容年华等人得手后,那个杀人王武临兵便会突然出手,杀慕容年华一个措手不及,一石二鸟,将宋首成和慕容年华两伙人全部除去!

    雪念慈心急如焚,不等孙忠和孙仁寿谈完,她已经飘身跃入屋后崖下,身如彩凤凌空,踩着枝头茂叶,冒雨向柴少宁告诉过她的北坪镇方向飞奔而去。

    然而雪念慈并没有想到,就在她刚刚离开之后,崖下一片茂密的荆棘丛突然被人从中分开,一个双腿打颤的灰衣人悄无声息地钻了出来。

    “幸好岳荣全不知道屋中有暗道直通崖下,否则老子怕也会被他连累送命。”灰衣人嘀咕一句,不顾密雨浇头,一屁股坐在地上,先大口喘息几下,这才爬起身,迅速从峡谷另一侧较缓的坡路爬上山村所在的山头,跃入一家农家小院。

    小院不大,却有一个拴马的草棚。灰衣人显然对这户农家的情形十分了解,入院直奔马棚,从木栏上解下马儿的缰绳,牵往门外。不料当大雨浇身,马儿突然“咴骝”发出不满的嘶叫。

    “什么人?”屋中很快亮起灯光,被惊动的主人匆忙披衣奔出时,只见院中站着两条人影,一胖一瘦,但却看不清楚面容。

    “有贼啊!”主人刚叫一声,那两条人影突然又凭空消失。满院风雨飘零,门洞大开,如一张刚刚吞噬了马儿的怪兽。

    “鬼啊!”主人又是一声大叫,返回屋中,关门上栓,再也不管马儿是死是活?

    小院的屋顶上,孙仁寿看一眼师兄道:“看来已经追之不及。”

    孙忠看看黑漆漆茫无边际的雨夜道:“虽然不知道他逃往哪个方向?但最终必定会去通知萧逍燕。”

    孙仁寿点点头,突然问道:“师兄认为武临兵和萧逍燕,谁更胜一筹?”

    孙忠露出惋惜的神色道:“虽然过了十年时间,但武临兵当年受的内伤却始终没能完全愈可,他现在至多可以发挥出本身一半的功力,否则——”孙忠面向太原府方向,嘴角咧出一抹轻蔑的笑意。

    “我明白了!”孙仁寿至此也不得不示弱道:“萧逍燕轻功绝顶、剑法通神,他手下风流四使同样实力强横。咱们最好马上出发,在路上截住武临兵,免得他心高气傲,害了自己。”

    以孙忠鬼魅般的身手,居然也没有反对孙仁寿对萧逍燕的评价,二人一晃身,如两道鬼影,消失无踪。

    ————

    大雨下了足有一个时辰,慕容年华蹲身的坑中已经蓄起半坑水,将他大半个身子淹没,尤其受伤部位,受雨水一浸,痛不欲生,但慕容年华硬是一声未哼,任雨水涨至胸口。

    和生命相比,这点水淹之苦算得了什么?而且更让慕容年华庆幸的是,就在他开始担心雨水进一步上涨,会迫得他不得不露面之际,突然间云收雨住,一轮明月从已变得雪白的云团边钻出,照得林间银光璀璨,无数露珠悬挂头顶,整个天地都如镶满了颗颗钻石般美仑美奂。

    慕容年华心中升起无比的兴奋,这一切都来得太巧了,仿佛天意都要让他逃过此劫。

    这已经不是慕容年华第一次有这种感觉,每当事情坏到一定程度,转机便会在阴差阳错中出现,巧妙到仿佛幸运之神就陪伴在自己左右,让人生出一切灾难都可以度过的错觉。

    现在的慕容年华就是这样,这种感觉一出现,自信心顿时极大地膨胀,他再也无法忍受水浸之苦,“哗啦”一声从水中立起,跛着腿爬出坑来。

    然而还没有站起,一种极其不舒服的感觉已经打破慕容年华心中完美却脆弱的如意罩,他惊惧抬头,月光下正看到柴少宁那冰冷而仇恨的目光。

    仿佛从仙境突然跌回到现实,挫败感充满慕容年华胸膛,他恨上天为什么要如此戏弄自己?让所有的成功到最后都变得功亏一篑。

    柴少宁早在左坤押着宋炯明和宋柯进入宋宅时,就知道留不下慕容年华。宋首成一家人对众小可以说是仁至义尽,面对动辄可以辗碎他们一家人的强大力量,宋首成却毫不犹豫地站在了众小一方。这种恩情重如泰山,柴少宁绝不可能因为自己的原因而动摇一丝一毫救回宋炯明和宋柯的意念。

    但柴少宁不同于孙少阳。孙少阳身份超然,说出的话犹如泼出的水,斩钉截铁,驷马难追。可柴少宁却绝不肯就此放过慕容年华。如果慕容年华因孙少阳的出现而畏惧退缩,从此消失不见,柴少宁也将随之失去救出师姐林芷梅的机会。

    所以当众人的目光全部集中在双方交换人质的现场时,柴少宁已经悄然退后,从厅中焦虎砸出的洞中钻往屋后,一路跟踪,目睹了圣川尊者等人身死的全部过程。

    杀人王武临兵现出真形的时候,柴少宁一眼便认出对方便是那天晚上追杀他的可怕老者。

    当晚在武临兵手下,柴少宁几乎架不住对方的一剑,那种震憾和恐惧感记忆犹新。柴少宁心中一阵急跳,正不知道该不该冒死出手抢夺慕容年华时,那个贼鬼却已经牺牲白文秀,令人难以置信地靠他自己的力量从可怕的杀人王手底下奇迹般逃生。

    柴少宁既怒且喜,怒的是慕容年华心性如此歹毒,师姐落在他手里面这么长时间,不知道吃了多少难以想象的苦头?喜的却是慕容年华没有落在武临兵手上,这让柴少宁对于捉住慕容年华逼问出师姐下落重新有了希望。

第四十五章 同归于尽

    “老贼,当初害死老师和师娘,你也是凶手之一。”尽管两次受伤,但面对气势汹汹的雪剑,柴少宁依旧不退反进,猛地跃起迎击。

    “找死!”雪剑看出柴少宁已是强弩之末,不闪不让,长剑用足全力,挟风猛刺。

    “当”一声大响,柴少宁勉强磕开及胸的剑尖,但长剑却已被震飞脱手,身体像一截朽木般朝雪剑迎面撞去。

    雪剑见状大喜,一探手抓上柴少宁胸衣,被柴少宁荡开的长剑在空中划个圈向回急收,就要横切往柴少宁脖颈。不料柴少宁却似乎已置生死于度外,四肢大张,猛地缠上雪剑身体,双方对冲之力相互抵消,齐齐向下坠落。

    “不好!”雪剑这才惊觉不妙,发现自己和柴少宁竟然不偏不倚正掉向慕容年华葬身的水坑。那坑中落入了大量的剧毒药水,不蒂于刀坑火洞。雪剑惊吓之下再也顾不得伤害柴少宁,剑尖转向,猛刺入坑边土内,单臂用力,就想把自己从坑中撑起。

    柴少宁既然拼死把对方拉向水坑,又怎么会让雪剑轻易逃脱?四肢用力抱紧对方,一张嘴朝雪剑右颈咬去。

    见了这种无赖打法,雪剑吓得“啊呀”一声大叫,左臂被压在双方胸前,急伸右臂去推柴少宁头,情急中却忘了全身都靠这支手臂撑在剑上,一松手,顿时“噗嗵”落入水中。

    柴少宁被赤阳珠改造过的身体百毒不浸,雪剑却不然,肌肤一被水浸,顿时发出火烫般的“哧哧”声响,生出一个个大泡,继面水泡破裂,脓血横流,惨叫声中变成一具犹如被剥了皮的血尸。

    “我师姐没死,对不对?”柴少宁站在坑中,冲着路秀峰大吼的脸孔上竟然露出了似笑非笑的疯癫表情,任路秀峰杀人无数,心中也不由得生出一丝悚意。

    “慕容年华没有说错。”路秀峰脸上露出极其残忍的神情,眼睛眯成一线盯紧柴少宁,一字字道:“如果知道那三名少女中有你的师姐,我一定不会让她那么轻易死去,我会把她剥皮抽筋,做成人干,让她生不如死!”

    “不!”柴少宁终于意识到慕容年华的话不是在说谎,巨大的痛苦令他的胸口犹如被挖空般阵阵窒息,脑海中“嗡嗡”作响,只晓得张嘴冲着路秀峰放声大叫。

    知道柴少宁已经被这个消息彻底击垮,霜剑、雨剑不等路秀峰吩咐,双双一弯腰,闪电般压剑冲出,瞬息到达水坑边,单腿向草丛中蹲低,举剑猛向下戳。

    水坑本来就不大,这时候挤入慕容年华、雪剑、柴少宁三个人,早已经占满整个水坑,幸好药水强效,把慕容年华化为血水,柴少宁这才有机会把雪剑压入水中,不过也只能是横耽在柴少宁胯部。

    霜剑和雨剑猜得一点不错,柴少宁已经因林芷梅之死而变得绝望,不过他们只想到悲伤会让人萎靡不振,却忘了悲伤同样会让人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力量。

    看着两个敌人扑近,复仇的火焰在柴少宁胸中熊熊燃烧,随着他一声狂吼,被压在腰间雪剑那血肉模糊的尸体顿时离坑飞起。

    霜剑只觉得一剑刺下,“噗”一声已尽没入雪剑残尸,而尸上血水受力飞起,却直奔霜剑面门。

    霜剑“啊呀”一声急用手护面时,“啪”地水珠落上手掌。霜剑吓得魂飞天外时,却觉掌中一凉,仿如是被雨水打中,之后就再也没有了其它反应。

    霜剑突然间明白过来,由于毒水消化了慕容年华和雪剑的尸体,毒性消融,已经无法再对人造成伤害,他心中大喜,怒喝一声道:“姓柴的,看你这回还不死?”说完一掌压下,猛拍在雪剑尸身上,同时长剑隔着尸体向坑中的柴少宁硬刺下去。

    “噗”一声响,腹中剧痛。

    霜剑只想到要刺死柴少宁,却没想到柴少宁同样利用尸体挡住他视线的机会,伸手拽出雪剑临死扎在坑沿的长剑,隔尸猛刺,先一步刺入了霜剑的小腹,并且用力一旋,顿时绞烂了霜剑的肠胃。

    剧痛由肚内向外急速扩散,霜剑痛得嗷嗷大叫,撒手后倒,拼命在地上打起滚来。

    雨剑冲来的速度较霜剑只晚一步,但些微的差距,已经足以让事态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当他举剑刺下时,耳旁突然响起的惨呼惊得他一个愣怔,动作稍缓,柴少宁已经飘身飞起,避向水坑后方。

    别看雨剑长相坚毅,当一招失利,连番巨变产生的惊悚感顿时在他心中掀起滔天巨浪,竟然没有趁胜追击,给了柴少宁以缓冲的时间。

    本以为大势已定的路秀峰和风剑在后面看到这一切,几乎气晕。“嚓”一声,风剑抽剑跃起,长剑在月光下幻化出无数光影,直扑立足未稳的柴少宁。

    霜剑和雨剑以二敌一,对付一个心智已经发晕的伤者,任谁也会以为此战十拿九稳,因此路秀峰和风剑采取了观战的态势。等到二人发觉形势不对,想要扑上相助时,柴少宁已经以雷霆万钧之势一举击毙霜剑并脱出水坑险地。

    不过这时候的柴少宁也已经真正到了强弩之末,但当他看到风剑扑来时,仍是举起了那把刺穿雪剑尸体、又饱饮霜剑鲜血的长剑,悍不畏死朝风剑那灿如光团的剑影中心猛劈过去。

    “噗”地又一口鲜血喷出,柴少宁第三次被人击得破麻袋般摔飞出去。

    风剑身为圣剑山庄护庄四剑之首,功力比路秀峰有过之而无不及,这一剑用力之猛,令柴少宁全身经脉如遭电击,彻底陷入麻痛,再也没有了出手的力气。

    不过这次柴少宁却没有倒下,他拼尽最后一丝力气,在摔回的过程中一剑反刺入撞上的树干内,堪堪支撑住他摇摇欲坠的身体,双目恶狠狠盯住路秀峰。

    林芷梅虽然还没有嫁给柴少宁,但二人已经互许终身,视对方为自己最亲近的人、未来的终身伴侣。

    所谓杀妻之仇,不共戴天,只要有一口气在,柴少宁就不会放弃杀死路秀峰的意念。

    以路秀峰天盗的心性,竟也被柴少宁盯得发起毛来,冲风剑和雨剑大喝道:“咱们一起上,杀了他,杀了这个小畜牲!”

    对付一个已经完全丧失战斗能力的人,路秀峰居然还要纠集同伙,传出去简直是一大笑话。

    柴少宁知道路秀峰怕了,这个曾经令江湖中人闻之丧胆的天盗首领之一,终于在自己仇恨的火焰面前畏惧了。他此时早置身死于度外,一张嘴,冲着路秀峰和风剑发出迥异平常的哈哈狂笑。

    路秀峰虽然在大叫,却没敢第一个扑上去。他的确怕了!精的怕愣的、愣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柴少宁今晚对敌时每出狠招,完全是以命搏命的疯子打法。对上这样一位不要命的主,路秀峰也是心头发悚,谁知道那小子临死前会不会再使出什么让人意料之外的疯狂手段?

    路秀峰怕了,雨剑却来劲了。一个一辈子刀头舔血的悍匪,竟然被柴少宁这个后辈小子吓得停步不前!当雨剑缓过神来后,愤怒顿时让他失去了理智。今天这个人只能死在自己剑下,因为只有亲手杀了他,才能洗刷先前的耻辱,才能在以后的岁月里,不被路秀峰、风剑等人瞧不起!

    赶在路秀峰和风剑之前,雨剑闪电般向着柴少宁立身处冲了过去。

    “噗”一声轻响,一颗头颅在红芒乍现中飞向林间上空。

    “什么人?”随后而至的风剑吓得收剑停步,大叫出声。

    面前人影一闪,那道突然出现的可怕红光连同柴少宁一同消失得无影无踪,只留下雨剑失去脑袋的尸体仍立在原地,大量的鲜血由他脖颈喷出,罩得整个林间都变得惨红一片。

    “难道是孙少阳?”路秀峰来到吓得呆住的风剑身旁,声音发颤地问了一句。

    “不是!”风剑回过神来,摇头否定道:“虽然被雨剑挡住视线,但我依稀还是看到了一个修长玲珑的身影,应该是一个拿着红色宝剑的女人,而且是一个非常漂亮的女人。”

    “女人?”除了翠竹仙子高凤兰,路秀峰想不出太原府附近还有哪位身手如此出众的女侠?可高凤兰使用的长剑明显不如这个人手中如血影倘佯、一看就是神兵利器的宝刃。

    能拥有如此宝刃的人,江湖上应该很出名才对。

    “难道——”路秀峰蓦然间大吃一惊。

    “绝对不是!”风剑当然也知道路秀峰猜到的人是谁?再次否定道:“如果是岳如妃,明年今天怕就是咱们的祭日。”

    “但不管怎么说,这个人应该和岳如妃大有渊源。”路秀峰畏惧道:“江湖中应该没有第二把像飞凤剑那样的神器。”

    风剑也是心中发悚,再也没有了追击柴少宁的勇气,回头冲路秀峰疑惑地问了一句道:“但为什么逃走的人反而是她呢?”

    二人说到这里突然间同时变色,猛地拔身而起,飞落往头顶三丈高处横伸而出的一棵大树树干上。

    随着“呼呼”地不断风响,飞刀、袖箭、铁莲子等暗器顿时将路秀峰和风剑刚才站立的地方完全笼罩。

第四十七章 利益蒙心

    大量的人影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月下林间,从地面、树顶完成层层包围,如铁桶一般将路秀峰和风剑困在所在的大树树干上。

    看着斑驳光影下各种装束打扮的人物,路秀峰和风剑心中一阵阵发凉,明白自己犯了一个很低纸的错误。这帮人并不是慕容年华或宋首成一方的人,而只是听到消息,对游龙剑谱和赤阳珠起了贪念的江湖人物。

    路秀峰造谣凤舞山庄藏有七色彩菌,以此吸引更多武林人士的注意,目的是为给凤舞山庄埋下隐患,却绝没有想到此举会给他自己带来麻烦。

    以路秀峰团伙的实力,当时怎么可能相信现在站在这里的会只剩下他和风剑两个人?更严重的是,下方还躺着四具尸体。

    尽管柴少宁等人指出圣剑山庄中人就是天盗,却没有真凭实据。武临兵和雪剑倒也罢了,二人被毒水毁容,已经没有人能认出他们的身份,霜剑和雨剑则不同,一旦他们的尸体落入官府手中,圣剑山庄将会面临很大的麻烦。

    路秀峰和风剑正在头疼,突听下面传来一道谦恭祥和的声音道:“大半夜,大家不在家睡觉,聚在这林中做什么?”

    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地传进敌我双方每个人的耳朵里。只不过这时候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路秀峰和风剑身上,没人留意到这道声音的奇特。

    “孙管家,你怎么也会在这里?”一个女子认出声音的主人。她旁边的中年男人则笑道:“孙忠,难道你们孙记绸缎庄也想挣那百两黄金的赏银?”

    “原来是许帮主和许夫人。”孙忠的声音中透出讥讽味道道:“贵帮十三精英一起出动,看来是对这笔赏银志在必得了?”

    “赏银?”有年轻弟子不满孙忠的语调,反唇哼道:“你以为我们当真看得上那点银——”

    中年男人许帮主忙咳嗽两声,阻止弟子再说下去。

    这些人虽然贪,可也都不是傻子,能拥有赤阳珠和七色彩菌的人会是好惹的人么?弄不好偷鸡不成反会蚀把米,因此这帮人陆续来到太原府后,都是不声不响地隐藏在宋宅所在的北坪镇附近,静待机会来临。

    慕容年华本打算以雷霆万钧之势横扫宋宅,结果却闹了个灰头土脸,这立即引起了隐在暗处的这帮人的注意。虽然呼朋唤友之时,天空已经降下大雨,但仗着人多,而且其中不乏追踪的高手,竟然凭着珠丝马迹找到了圣川尊者等人遇伏的地点。

    看着一地死尸,尤其死的是川中九鬼这等后台强硬的实力派人物,这帮人顿时像找到腐肉的野狗般兴奋起来。在他们看来,如果不是为了抢夺某种稀世异宝,没人敢冒着得罪九子鬼母的风险击杀九鬼中人。

    这就是先入为主的效用,在这些人眼中,任何激烈的拼杀都已经变成了杀人夺宝的阴谋!

    但谋人财宝这种不光彩的事说出来肯定遭人鄙视,正好最近天盗一事闹得沸沸扬扬,官府为此出到百两黄金,悬赏天盗人头,因此这帮人顿时找到了好的借口,把每一个想要对付的人都称为天盗。只是他们绝没有想到,这次找上的人,却是的的确确货真价实的天盗团伙成员。

    “那各位恐怕要失望了。”孙忠不阴不阳地道:“他们只是我们庄中的两名老家丁,和各位一样,也是为追踪天盗而来。”

    “喂,哪里来的狗奴才?”这时候有人已经打听清楚孙忠的身份来历,顿时大怒跨前道:“凭你也敢在这里胡搅蛮缠,干扰爷爷——”话音未了,惊叫忽起,辱骂孙忠的人脑袋突然离腔飞起,又一具无头尸体喷着血直挺挺躺在当地。

    许帮主一帮人眼睁睁瞅着孙忠,愣是没看清孙忠怎么出的剑?如此快的手法,如此可怕的手段,许夫人吓得“啊”一声大叫,彻底吸引了林中所有人的注意力。

    很多人并没有看到孙忠出手,发现突然有人已经为争夺猎物而厮杀起来,一个本来立在核心位置,盯着树上的路秀峰和风剑运气的胖大和尚一怒回身,大步来在孙忠面前,一手提着禅杖,一手点指孙忠喝道:“树上两人本和尚今天包圆,识相的——”

    话犹未了,“噗”一声响,大和尚指着孙忠鼻子的手臂突然间离体而飞。

    和尚被人一剑斩掉胳膊,这才知道眼前的孙忠不是普通人,不过他也真是凶悍,“嗷”一声痛叫,单手轮动禅杖,就要把这个致他伤残的仇人力毙杖下。

    又是“噗”一声响,禅杖带着一条胳膊挂着风声呼啸而去。

    大和尚这时才知道后悔,强忍剧痛想要后跃保命之际,“噗”一声,一条腿再次横飞而出,大和尚顿时惨叫着摔倒地上。

    孙忠出四剑,剑剑见效,对手一死一残,把所有人都惊呆了,尤其是认识孙忠的那些人,再也难以把面前这位煞神和以往那位总是满面笑容、轻声细气和人谈生意的孙管家联系在一起。

    镇住众人,孙忠轻描淡写道:“我说过了,树上只是我孙府的两位老家丁,如果谁再敢针对他们,此人就是下场。”孙忠说着,手中长剑一动,一道剑光贯入正在地上挣扎的大和尚脖间,一颗硕大的光头顿时滚出丈许远外。

    孙忠心中也是恼火之极,本来以为十拿九稳的事情,哪知道赶过来一看,己方的人不仅死伤惨重,剩下两人更是落入一帮江湖宵小的围困中无法脱身。因此他那四剑不光是要镇压众人,救走路秀峰和风剑,同时也是在发泄胸中的怒气。

    躲在不远处一棵大树上看热闹的雪念慈和柴少宁都是头皮发麻。这位孙忠的功力犹在孙仁寿之上,比起死去的杀人王武临兵,怕也不遑多让,但现在可没有第二个毒皮囊供柴少宁使用。

    雪念慈之所以能及时赶到,救下柴少宁,说起来,还应该感谢孙仁寿的那些家丁们。慕容年华逃走后,他们不仅一路狂追下去,没有给柴少宁制造任何的麻烦,而且劈荆斩棘,给雪念慈留下了追踪的线索。

    当雪念慈冒雨奔向北坪镇时,可巧路过圣川尊者等人被杀的林间空地。

    看着一地死尸,雪念慈的心都悬到了嗓子眼里。她以为自己来迟了!慕容年华已经得手,否则那个杀人王武临兵不会出手将圣川尊者等人杀死在这里。

    当时大雨已停,白色的云朵飘过,露出中央高悬的明月,银光笼罩下,雪念慈突然看到有不少利剑削落的枝叶。尽管之前大雨倾盆,也没能掩饰掉孙府家丁们一路砍削前行留下的痕迹。

    还有活口逃了出去!是慕容年华一方的人还是柴少宁等人?雪念慈已经变得冰凉的心突然间升出一丝希望。顺着断断续续的痕迹找到柴少宁和路秀峰等人激斗的现场附近时,雪念慈听到了柴少宁发出的狂笑声,她这才能及时出现,救下危急中的柴少宁。

    但雪念慈却并没有远走,她在追来的路上,同样发现了林中行动着的大批武林人士。雪念慈知道那帮人的目的,因此没有远遁,而是就近隐藏。她倒不是怕斗不过这些人,而是怕打斗声会引来孙忠和孙仁寿那两个凶神。

    现在大雨已停,孙忠和孙仁寿多半也在赶来宋宅的途中,一旦被他们堵住,雪念慈自保或许可以,但却绝对无法救走柴少宁。

    其实那批人也发现在了躲在树上的雪念慈和柴少宁。如此大规模的密集搜索,雪念慈匆忙之下又找不到合适的藏身地点,想要瞒天过海实在太难了。好在两人都穿着平常衣物,因此那些人把他们当成了同样是因贪图利益而来的别家门派弟子。

    利用这片刻的安宁,雪念慈和柴少宁已经互相简单讲述了彼此之所以在此的原因。雪念慈这才知道原来欧阳倩众女也已经到了宋宅。

    众人无恙,雪念慈当然十分欣喜,她并没有忘记师父的嘱咐,一直记挂着那位没有见过面的小妹妹上官柔。

    两个人谈得正欢,雪念慈突然发现场中形势发生了变化。成功压制住众人的孙忠抬头冲着二人所在方向发出了诡异的笑容。

    雪念慈心中“咯噔”一声,心道不妙之际,孙忠已经抬剑冲二人一指,对林中众人道:“你们要找的人在那里,他们身上藏有赤阳珠和剑谱,一旦磐松、翠竹和萧逍燕达成协议,你们将再没有夺得宝物的机会!”

    也不知道林中那帮人吃了什么迷药,竟然相信了孙忠的话,转身嗷嗷叫着冲雪念慈和柴少宁藏身的树下扑来。

    雪念慈知道这帮人已经鬼迷心窍,不甘心最终一无所获,贪婪的心在孙忠那里受阻,顿时一切.都涌往自己身上,渴望从这里得到补偿。

    既然和这些丧失理智的人无法解释,雪念慈立即采取第二种办法,“呼”一声抱着柴少宁窜上树梢,想要从人群头顶上方踏枝奔逃。

    身才跃起,危机骤临。一道剑光破开前方茂密的枝叶,划出的弧形光芒映得夜月失色,巨镰般迎面劈刺过来。

第692章 倬彼昊天,宁不我矜(下)

    老奸巨滑的孙仁寿生怕惊动对手,让雪念慈和柴少宁走脱,因此采取了守株待兔的方式,直等雪念慈被孙忠率人迫得近到咫尺时,才突然发动袭击。

    雪念慈就像送上门来般朝对方剑上猛撞过去。

    孙仁寿心中大喜。此时雪念慈身在半空,无处借力,他却是有备而发,全力一击,令身处绝地的雪念慈只能选择硬碰硬,在他强大的实力下瞬间崩溃。

    其实孙仁寿一直没有露面,雪念慈就猜到他必定会在暗中图谋,但却仍被逼入陷阱。

    面对孙仁寿全力施为下的必杀一剑,雪念慈嘴角忽然绽出微笔,一条玉臂揽紧怀中的柴少宁,另一只手以快到闪电的速度横向斩出。

    血红剑光涌现,一红一银两道剑光呈十字形在空中相撞。“嚓”一声轻响,银色剑光从中断为两半。

    雪念慈早有准备,一侧头避开飞来的断剑剑身,飞凤剑剑尖毫不停顿,直刺孙仁寿眉心。

    孙仁寿“啊呀”一声惊叫。

    当红芒乍现,他就预感到不妙,对方使的可能是一把宝刃,但仍是没想到那把剑如此锋利,自己强大的劲力竟然丝毫没能给对方造成伤害。

    惊骇之下,孙仁寿猛一沉身,如一颗石子般倏然坠落,眼睁睁看着雪念慈和柴少宁由上空飞遁而过。

    雪念慈暗叫可惜。她直到最后关头才出剑,速度又是奇快,竟仍没能伤到孙仁寿,心里面也不由得佩服对方功力深厚,如果不是仗着神剑的威力,今晚怕就危险了。

    其实雪念慈虽然有飞凤神剑,但怀中抱着柴少宁,行动也是大受阻碍,如果公平赌斗,应该不会比孙仁寿差,至少对方没有留下她的能力。但身后有那个神秘莫测的孙忠虎视耽耽,雪念慈可不敢停留,放弃乘胜追击孙仁寿的诱人想法,脚下猛踏横伸的枝条,整个人大鸟般腾飞而起,向前疾窜出去。

    孙忠要保护路秀峰和风剑带着霜剑、雨剑、雪剑的尸体安全离开,一时间并没有追来。等消除隐患,再赶过来的时候,雪念慈已经跑远。不过这个老贼并没有死心,和孙仁寿会合后,二人一压身,两道鬼影般瞬间超过前面奔行的十多个人,向着雪念慈奔逃的方向穷追不舍。

    雪念慈吃亏在要照顾柴少宁。虽然经过短暂的恢复,柴少宁已经拥有行动的能力,但想在孙忠和孙仁寿那种级别的高手追击下逃生,目前靠他自身的力量还远远办不到。

    雪念慈本来想要运功替柴少宁疗伤,但柴少宁猜到她的想法,打一开始就阻止了雪念慈。在危急没有解除的情况下,雪念慈的功力是唯一能帮助两人逃离险境的倚仗,任何的妇人之仁都是愚蠢至极的行为。

    雪念慈当然也知道目前的形势,因此并没有一昧当好人。好在这一带地形异常复杂,沟壑纵横、起伏不定,雪念慈只需要拼命狂逃,后面追赶的人却不得不时常停下来确定一下雪念慈逃走的方向。

    双方追追逃逃,雪念慈始终无法摆脱追兵。正犯愁之际,前方上到一处丘顶,地形陡然下沉,形成一道小小的断崖。

    雪念慈不及多想,一步跨出。然而纵身跃出丘后的同时,雪念慈心中大吃一惊。

    居高临下,雪念慈看得清清楚楚,前方地势突然间豁然开朗,进入一处小平原地带,无数棵枝叶茂密的树冠如同水波起伏,海洋般向着远处横亘大地、在夜空下有如长长堤岸般向着两侧无限伸展出去的城墙下延伸过去。

    慌不择路,雪念慈竟然来到了太原府外。这里地势平坦,丧失了地理优势,顿时便听到后面的追兵发出一片欢呼,有人高叫起来道:“她们跑不了了,快追上去,夺了游龙剑谱大家抄录,一起修习!”

    虽然现在分赃为时过早,但一个明确的目标会减少相互间因分赃不均而可能引发的纷争。至于赤阳珠,只有一颗,唯有能力者得之,没有人会蠢到这时候提出这个问题。

    雪念慈心中一沉。再回头已经不可能,但前方地势不利于隐蔽,带着柴少宁很难提升速度,恐怕奔不到城下就会被人追上。如果妄想落入林间,靠茂密的枝叶来藏身,只是一种不切实际的想法,一旦被人包围,暴露只是迟早的问题,那时候身陷绝地,将再也没有生的转机。

    “放下我!”柴少宁早就想说这句话,但明白雪念慈绝不会那样做,甚至这种话本身就是对朋友的一种污辱。但现在形势特殊,柴少宁已经顾不得许多,话一出口,刚要挣脱出雪念慈怀抱,突觉肋下一麻,雪念慈竟然点了他的穴道。

    口不能言,柴少宁只觉耳旁风声骤急,雪念慈的速度猛然提升到一个恐怖的速度,如利箭一般向着城墙下疾射过去。

    雪念慈这时候也是在咬牙支撑。像这样大幅度强提功力,她体内的气血已经开始翻腾,一旦被人追上,那时候甚至连最后拼命的力量也会丧失。但雪念慈无论如何也不能丢弃柴少宁,她善良的天性决定了她的行为,没有任何多余的想法,只是抱着柴少宁猛向前冲,只要进入城中,利用房屋、巷道的掩护,或者惊动巡城官兵,二人就会有一线生机。

    “不要让她进城!”后面的追兵也想到了这一点,顿时大声喧哗起来,本来还有保留力量、为最后的利益争夺战而做准备的人也都不再掩饰,功力全开,双方间距离倏忽又被拉近一截。

    就在这一片嘈杂之中,前方突然出现五道身影,月光下如游鱼般在树的海洋中飞速穿梭,依每个人修为不同拉伸成一个三角状迎面奔来,为首之人当真形如风驰电掣,在树梢间只一个沉浮,再出现时已到达雪念慈面前。

    雪念慈大吃一惊,如此骇人的速度,她只有在师父身上见过,如果此人是敌非友,就算没有柴少宁当累赘,也绝对逃不掉。

    际此时刻,雪念慈也来不及多想,就要沉身下落,好避其锋芒之时,来人已经“呼”一声从身旁窜过,直扑进追击雪念慈的人群中。

    惨呼声立即连串响起,那道身影足不点地从十多人身旁掠过,如此快的速度,谁也没有看清他如何出手?飞掠的身影所过之处,俱是断裂的肢体和横飞的血肉,那些追击雪念慈的人或头颅飞起,或斜肩分为两半,竟然没有一个人能活下来。

    如此惨酷的杀戳,把追击的人群都惊呆了。有人率先反应过来,再也顾不上什么神物、剑谱,大叫一声回头就跑。

    雪念慈才以为来了救兵的时候,迎面又奔来四名汉子,其中一人冲雪念慈大喝道:“站住!”

    雪念慈见这四人一色的青衣装束,收拾得干净利落,相貌也是极其俊雅,不像坏人,于是忙停步喘息道:“在下雪念慈,谢各位相救之恩!”话犹未了,那个呼喝之人突然出手,一指朝雪念慈右胸穴道处点落。

    雪念慈一惊后退,叫道:“你要干什么?”

    “咦!”对方也惊讶雪念慈的身手,觉得一个人对付雪念慈没有把握,于是一招手,其余三人一齐扑了过来,居然采取群欧的手段,要以多为胜,把雪念慈牢牢困在中间。

    这时候最先到达的那个人也停止了杀戳,一把掐住一名黑衣大汉的脖子,厉声喝问道:“慕容年华在哪里?”

    那名黑衣大汉身高膀阔,身形比对手粗出一倍,但被人提在手中,犹如婴儿般没有丝毫反抗能力。

    犹如被风扫荡过的积雪,追击雪念慈的江湖人物大部分都已经四散逃走,他们被来人的手段吓怕了,面对如此强大的力量,没有人敢再火中取栗。

    但也有人没走,一名干瘦的灰衣老者隔远摆手道:“阁下误会了,我们师徒根本不认识什么慕容年华,只是贪图神物和剑谱,才逗留在北坪镇附近。如今太原府周围,像我们这样的人比比皆是,也不知道为什么,大家今晚突然都疯了般追出镇外。我二人都没来得及打听清楚什么原因?也就是来凑凑热闹。其它压根不敢多想!”

    来人这才突然间醒悟过来,猛地一把将手中大汉抛飞出去道:“立即在我面前消失!”

    大汉身子在湿滑的地上连滚了三圈,这才稳住身子,用手捂着被掐痛的喉咙,站起身连哼都没敢哼一声,灰溜溜和灰衣老者钻入林中不见。

    雪念慈也听到了身后来人和追兵间的对话,心中剧震,已经猜到来人是谁?几乎没有任何犹豫,一掌拍开柴少宁身上穴位,把他猛力向太原府城墙所在方向抛出,口中大叫道:“师兄快走!”同时手中剑暴出如红日初升般锐不可挡的可怕光芒,将围困住她的四个人全都笼罩进去,让这些人无法追赶柴少宁。

    四个人合起来的实力应该远超雪念慈,但有两人刚拔出剑,“嚓、嚓”声响中,剑身已经断面两截。

    四个人这才知道雪念慈用的是一把削铁如泥的宝剑,吓得一齐向后跃出。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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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伤介绍:
天地浩大,万物不朽,人有生有死,面对那未知的死亡,人类充满了恐惧,小说将带你进入一个生与死的世界,感受万物的凋零和异世的璀璨。生死两世界,永远无法逾越的鸿沟,昔日的红颜生离死别,如今是世界弱肉强食;种族之争、国家之战、正邪之道,生与死的救赎,情与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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