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贼人身份
两只手同时被人扶住。
上官柔欢喜雀跃的声音在身右响起道:“果然是师兄在这里!”
左手却是被仇浩天抓住,同时一股精纯无比的真气顺手臂渡入柴少宁体内,他身上的疼痛顿时为之大减。
柴少宁刚要道谢,仇浩天却已一笑退开,把位置让给了抢过来的两个徒弟:耿秋文和方小芸。
虽然和耿、方二人只是第三弟见面,但柴少宁心中却有种见到亲人的感觉,尤其对那个乖巧可爱的小师妹上官柔,心里面更是一阵阵温暖,他柔声问道:“柔儿你们怎么会在这里出现?又怎么会知道我遇到了危险?”
上官柔看看耿秋文和方小芸,脸上露出得意神色。
耿秋文一旁笑答道:“说来也巧,我们带柔儿返回西疆,结果在路上巧遇外出周游的家师。家师听完你的际遇,这才为了师妹之事专程赶来,就借宿在不远处的薛家湾内,原计划明天再进城,不料才睡到半夜,柔儿就听到了你的啸声……”
耿秋文这话当然是哄孩子的说法,以西荒侠隐仇浩天之能,什么时候轮到上官柔先听到啸声?但看看上官柔充满天真气稚气的俏脸,柴少宁感激地伸手拍拍她头道:“难为柔儿了,不是你,师兄今夜就危险了!”说完又奇怪地看一眼方小芸,问耿秋文道:“只是我的际遇和方姐姐有什么关系?”
方小芸脸一红,瞪了耿秋文一眼,低下头去。
耿秋文呵呵一笑道:“这件事说来话长,让我先替你向家师做个引见。”话语间满含一种幸福的味道。
柴少宁虽然不明白原因,但一听下也忙把目光再次转往仇浩天处,见这位西荒侠隐白须飘飘,怕没有八十高龄?但依旧精神抖擞,身上白衫整洁到不留一丝褶痕,举手投足间流露出飘然若仙的逍遥意态。
柴少宁看得心生景仰,一拜到地道:“晚辈柴少宁见过仇老前辈。”
仇浩天爱乌及屋,伸手拉起柴少宁道:“少宁不必多礼,有你这样的传人,我那老友泉下有知,当可瞑目了。”
几个人正说着话,湾口处突然亮起大量火把,沸腾的人声传来,宋长庚率领大队人马赶到。
虽然陈忠寿始终没有机会放出烟火,但柴少宁悲愤下的一声长啸,却比任何信号都管用,不仅通知了宋长庚,更引来了西荒侠隐仇浩天这样的绝代高人。
见宋长庚来到,柴少宁忙为双方进行介绍。
陈忠寿已经知道是仇浩天到来,但一来力拼贼人,早累得喘不上气,二来见柴少宁和耿秋文等人叙旧,于是便没有过来打扰,直到宋长庚率人赶到,他这才和师弟以及侄女宋媞兰一起,以晚辈之礼拜见仇浩天。
双方又是一阵客气。这时忽听有官兵叫起来道:“这里有两个被点住穴道的活口!”
柴少宁一听大讶。适才虽然混乱,但他却看得清楚,埋伏林中的那伙黑衣人下手毒辣,剑剑夺命,当闻听仇浩天之名后,迅速撤走,这两个被点了穴的贼人到底从何而来?
正奇怪之际,已看到仇浩天在微微发笑,柴少宁顿时明白过来,一定是仇浩天暗施手段,恐怕就连那伙黑衣人也没能发现少了两个同伙,否则如此严密的行动组织怎么会轻易给对方留下活口?
想起刚才发生的一切,柴少宁的思绪从见到仇浩天的喜悦一下又掉往失去亲人的悲痛中,转身跑到老师和师娘的尸体旁边。
林孝儒身上插了三根利箭,都在胸口处,师娘则更惨,四肢、脸颊无不中箭,面部肌内都抽搐在一起,显然死前经历了极大的痛苦。
“老师、师娘,少宁该死,没能救出您二老。”林孝儒的淳淳教诲言犹在耳,师母对自己无微不至的关怀仍未来得及报答,斯人已逝。柴少宁悲从中来,抱住二位长辈的尸体放声大哭。
一只手抚上肩头,宋媞兰的声音道:“林伯伯和林伯母已经走了,你——”说到这里顿了一下,改称呼道:“少宁节哀!”紧接着一滴眼泪滴落柴少宁脖间。
想起和好姐妹林芷梅从小一起玩耍的那些情景,宋媞兰安慰柴少宁的同时,她自己也压抑不住,流下泪来。
众人看得心下恻然,纷纷过来劝慰。
耿秋文和方小芸分别拉走柴少宁和宋媞兰,宋长庚命人将林院主夫妇的尸身收敛,准备运回县城后再隆重举丧。
柴少宁一抹眼泪,止住悲声,大步走到一名穴道已解,却又被五花大绑的贼人面前,寒声问道:“你们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这么狠心,连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妇人都不肯放过?”
那个贼人虽然被擒,面上却毫无惧意,听柴少宁发问,反瞪起一对贼眼,冲柴少宁嘿嘿冷笑道:“小子不要在爷爷面前猖狂,等我们家头领——”刚说到这里,突听柴少宁狂吼一声,一把抓上贼人肩头,举起来狠狠朝地上掼去。
众人吓了一跳,却已来不及阻拦。那名贼人一声惨叫,脑浆都被摔得流了出来,死状惨不忍睹。
柴少宁随手揪起另一名俘虏,瞪着血红双眼问道:“你是不是也不说?”
众人怕柴少宁再开杀戒,刚要劝解,那名贼人已经双腿一软,尿水顺裤管流了下来,出声苦苦哀求道:“公子饶命,我们是奉路盟主之令,为追查路公子被杀一事而来。”
大家谁也没有想到这件事竟然会牵扯到武林盟主路玉山身上,吃惊下忙向这名贼人追问原委。
原来路天勇被杀,圣剑山庄的仆人们一面护送尸体返回河北大名府,一面遣人快马回庄报信。
或许是路玉山碍于自己武林盟主的身份,也或许他有要事缠身,闻报后并没有亲自出动,而是选出后庄中大批好手,让他们在山庄护庄四剑中风剑、霜剑的率领下,保护着因听到孙子死讯,痛不欲生的圣剑山庄老庄主路秀峰,秘密赶往太原府缉凶。
太原城外,路秀峰并没有查到凶手的蛛丝马迹,他猜测凶手必定和游龙剑法重现江湖一事有关,于是拿钱买通宋首成邻居,打听到有天早上宋首成送一位年轻人出门,称对方为少宁贤侄,而做为游龙剑法传人的上官柔则唤那个年轻人为师兄。
查清楚柴少宁的来历和行踪,路秀峰一路北上,追往偏头关下。
昨天晚上,路秀峰派人夜探柴少宁底细,被柴少宁撞破,不但没有遭擒,反听柴少宁亲口说出要在鹞子湾中和慕容年华以剑谱换人一事。
路秀峰并不知道那个想要得到剑谱的慕容年华和杀死自己孙子路天勇的假恶钓客是否同一伙人?但他却由此起了劫夺剑谱的念头,于是暗中设下陷阱,想将在场众人全歼灭口,只是路秀峰一来没有想到柴少宁的武功比他想象中要难对付得多,二来更料不到仇浩天会突然出现,这才功亏一篑。
听说竟然是自己向贼人通报的口讯,柴少宁后悔不迭,挥拳猛砸胸口。然而打没两下,被人抱住手臂,原来是宋媞兰不顾嫌疑地拽住了柴少宁。
软软的触觉传来,柴少宁突然发觉自己的胳膊正压在宋媞兰高耸的酥胸上,他一愣之下停止自责,但随即想起失踪的师姐林芷梅,悲难自抑,一把抽回手臂,抱头蹲在地上痛哭起来。
知道了那个剑法奇高的蒙面老者竟然是圣剑山庄老庄主路秀峰,陈忠寿等人大吃一惊。
路玉山贵为武林盟主,武功之高不言而喻,但江湖中人却从不知道他父亲竟然也是一位剑术好手?
众人同陈忠寿一样,都对那个神秘的路秀峰起了怀疑,纷纷向被擒的贼人追问路秀峰来历。
贼人道:“据说路老庄主早年靠珠宝生意起家,平日里在庄中也极少露面。他居住的别院另有一批武师护院,我也是最近才被选入。原只以为老庄主是个生意人,等进了别院以后,才知道他的剑法竟似乎不在路盟主之下。”
刚说到这里,有人来报,先前蒙面人射出的箭上都涂有巨毒,慕容年华那伙贼人除逃走的外,没有留下一个活口。
这一点早在众人意料之中。贼人来夺剑谱之初,就没打算留下活口,只是大家谁也没料到,那个心狠手辣的匪首竟然会是堂堂武林盟主的父亲:圣剑山庄老庄主路秀峰!
陈忠寿犹有余悸地摇头道:“我早就觉得那个圣剑山庄不对劲。堂堂磊落之人又怎么会用这种诡密、阴毒的手段?”
宋长庚接口道:“我听说路玉山出道以来,所使剑法只守不攻,无论多么奸恶的人,都没曾伤在过他的剑下,许多贼人由此感动,弃恶从善,路玉山也就有了‘圣人剑’的绰号,他也开始以‘圣剑’标榜自己的品行,定庄名为圣剑山庄。”
陈忠寿不屑哼道:“除非武功高到深藏不露的境地,否则世上怎会有只守不攻的剑法?路玉山大肆收买人心,必定有所图谋。”
宋长庚点头道:“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行走江湖应当善恶分明,一昧容让岂不成妇人之仁?路玉山这样做,反更显他的做作。”
第十八章 天盗重现
“我要去拉师妹,却被师父喝住,这才发现方盟主落在地上的头颅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成了黑色,就如同在墨汁中浸过一般。”
“唉!”西荒侠隐长叹一声,接过徒弟话头道:“恶钓客人如其名,奸恶无比。他知道方云海剑法厉害,凭本身功夫决讨不了好,竟然想出这种毒计,把一种叫‘隔世情缘’的毒药下在了小芸体内。”
柴少宁看一眼方小芸,暗道她的身世原来这么苦!
就听仇浩天道:“这种毒药的名字虽然好听,但却是歹毒至极。它可怕就可怕在中毒的人本身暂时不会有事,但体液一旦接触到外人,却会对被接触人形成致命伤害。方云海救女心切,自然不会为躲避血雾而不接爱女,于是不知不觉便中了恶钓客的暗算。”
说到这里,仇浩天怜惜地看看爱徒。方小芸早哭成了个泪人儿。
安慰方小芸几句,仇浩天又向众人道:“我见小芸性命垂危,知道不久就会有大批的武林人士上山,自会发现方云海的尸体,于是顾不上善后,用袍子裹了小芸,奔到山下镇中求购草药。把小芸在药水里泡了一天一夜,天可怜见,总算捡回了这孩子一条性命。”
说到这里,仇浩天长吁一口气,就像方小芸才刚刚脱险一样。
“后来我听说,小芸的大哥、二哥,以及方家所率仆人,在方云海被恶钓客引走后,全部遭人伏击而亡,连他远在家乡的母亲,也已被人杀害。”以仇浩天的淡定,话语中也不禁隐含怒意道:“这伙歹人竟是要将方家灭门,以免将来留下后患!”
众人听完,都被方小芸的凄惨遭遇打动,流下泪来,同时也对贼人的歹毒行径暗暗切齿。
柴少宁心中怜意大动,很想为方小芸尽点心力,抛开伤感,开口问仇浩天道:“耿大哥昨晚曾对我说过,仇前辈此行乃是为方姐姐之事专程而来,不知我能做些什么?”
仇浩天目光转往柴少宁脸上,不答反问道:“我听秋文所言,你在山洞中曾经以一条红鳞蛇的蛇肉为食,只是不知道那条蛇的骸骨可还在?”
柴少宁肯定点头道:“我第二次下到洞中时,恩师游龙剑客的尸身已经不翼而飞,但那具蛇骨却没人动过。”
仇浩天听得面现喜色道:“果真如此,将可去了老夫一大心事。”
宋长庚插话问道:“可是方姑娘体内余毒末清?”
仇浩天点头道:“正是,我曾以各种草药为小芸治病,但她体内的‘隔世情缘’之毒却始终没有办法去尽。虽说性命已无大碍,但却不能为人妻室,否则会害了自己最亲近的人。”
仇浩天说着话,看一眼两个徒弟,感慨道:“偏偏这两个孩子彼此恩爱,相互间一往情深,让老夫瞧着也凄苦。少宁所食红鳞蛇乃是一种罕见的百年巨蟒,吸天地精华,已具百毒不侵之功,以它的骨粉入药,服食一段时间,定能将小芸体内余毒祛净。”
柴少宁听完恍然大悟,把自己不畏迷药的事讲了出来。
仇浩天道:“你不畏迷药,多半仍是赤阳珠的功劳,不过那巨蟒食过赤阳珠,其骸骨将更具功效。”
耿秋文听得喜动颜色,悄悄探手握住师妹柔夷。
方小芸眼里也涵出喜悦的泪花,见众人都在看她,吓得忙从师兄手中抽出纤掌。一时间家世的悲哀、对师兄的爱意、被人看穿心事后的羞涩,几种表情纷至沓来,衬得她的表情灵动妩媚,丽如天仙。
众人看得怦然心动,耿秋文更是乐得合不拢嘴,腰杆挺得笔直。
当下众人从火后废墟中出来。陈忠寿全力操办林孝儒夫妇的丧事,宋长庚则回在衙中,将事情前后经过写成详细文书,派人上报省里。
第二天,柴少宁为老师和师娘守孝一日,第三天举哀下葬。
虽然觉得丧事过于仓促,但想到师姐还没有被救出,仍有很多事情等着自己去做,柴少宁也只能默默叹息,暗祷老师和师娘一路走好!
陈忠寿看出柴少宁的心事,劝道:“男子汉行事,自当果断利落,等它日救出你师姐,万不要辜负她对你的情意,林院主夫妇泉下有知,当会欣慰。”
想起师姐林芷梅,柴少宁心中绞痛,恨不能立即回村,向大伯大娘说明情况,从此天涯海角,誓要寻到师姐的下落。
见柴少宁被说动,陈忠寿又替他出谋道:“慕容年华贪图你的剑谱,暂时不会对你师姐下手,这一点少宁大可放心。他新近惨败,又遭咱们连日派兵搜索,多半不敢再留在偏头关附近。等少宁从山中回来,可立即赶往太原府。既知贼人在孙家落足,他总不能把整座庄院一齐搬走。”
柴少宁咬牙点头道:“不错,我正要找那个孙仁寿,查一起当年的血案。”
陈忠寿听得诧异起来,再三追问,柴少宁才道:“实不相瞒,我父母当年在太原府永兴镖局当镖师。在我三岁那年,永兴镖局为孙记绸缎庄压镖,护送一千匹锦缎到当世武林圣地:湖北燕山‘凤舞山庄’。镖局中人为此个个兴奋,我爹娘也不例外,央王总镖头带他们一同前往,好一睹风舞山庄古家人的风范,临行前把我托付给大伯、大娘照顾。”
“镖队一去月余。不料有一天,同为永兴镖局镖师的赵强突然半夜潜了回来,找到我大伯和大娘,说镖队在途中遇到埋伏,来袭之人黑布蒙面,个个武功高强,镖局中人根本无从颉抗。直到那时,孙记绸缎庄随行之人才说出真相。原来再过二个月,就是凤舞山庄庄主古秋吟的生日,孙记绸缎庄明为送布,实为贺寿,而寿礼则是一部匿迹多年的《天罡剑谱》。”
“孙家随镖队同行之人说完,取出暗藏在身上的一个木匣交给王总镖头,请他一定要把剑谱送到凤舞山庄,丢失绸缎一事,则可以不予追究。”
“当时王总镖头在心急之下答应下来,和我爹娘以及赵强一起杀出重围。逃难途中,王总镖头不慎掉落书匣,盒子裂开,众人发现里面装着的只是一本普通的帐本,这才知道中了孙家人嫁祸之计,目的是要用他们引开追兵!”
“果然,后面很快有人追了上来。一场恶战,王总镖头和我爹娘全部身死。我爹临死前怕恶人斩草除根,对我下手,因此恳请赵强脱出重围后,一定要把口讯带回太原府,叫我大伯和大娘带我及时离开,远走避祸!赵强说完匆匆离开!”
“我大伯和大娘虽然难过,但贼人意在剑谱,他们并不信贼人会恶毒到那种地步,连一个孩子也不放过。谁成想第二天夜里镖局起火,王总镖头留在镖局中的家小六口全部被活活烧死。众人都以为是天灾,我大伯和大娘却是心下明白,带我连夜逃回了乡下。”
陈忠寿这才知道当日柴少宁为什么一听到“孙记绸缎庄”的名字,会有那种奇怪的表现?他沉吟道:“你大伯和大娘的想法并没有错,贼人意在剑谱,实在没必要斩草除根,这件事背后怕另有蹊跷。”
柴少宁点点头没有说话。多年前的疑案和现在的慕容年华等人都涉及到孙记绸缎庄,这恐怕不是一种偶然,那个孙仁寿到底是怎么样一个人物?他在这两起案件中又扮演了怎样一个角色?柴少宁觉得是时候去会一会这个神秘人物了。
当晚宋长庚和陈忠寿来拜访仇浩天,宋媞兰也一并跟来,众人再一次在书院的客厅中聚谈起来。
聊过一阵,柴少宁提出明日一日便陪仇浩天入山,之后动身赴省城查案。
众人知道柴少宁表面上一切正常,仿若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但实际上却把悲伤压在了心底。
宋长庚不放心地叮嘱道:“少宁此次回山,可把你大伯、大娘一同接来县城。慕容年华既然能想到以林院主一家人的性命相要挟,也一定不会放过你其他的亲人。”
柴少宁眼中怒火一现,随即隐忍下去,转而担心起宋长庚道:“贼人应该想不到我们会在这时候离开,谅必不敢来犯。可一旦我们去了省城,贼人趁机找上县令大人,如何是好?”
宋长庚一笑道:“偏头关重镇,驻有朝庭大批兵马,县衙内又有众多差役,我和你陈老师有心防范下,慕容年华若真敢再来,怕会吃不了兜着走。”
宋长庚虽然说得自信,但慕容年华之前在偏头关内胡作非为,甚至冲入县衙,如入无人之境,柴少宁怎么能放心的下?他刚要再说,一旁仇浩天插话道:“少宁年纪还小,经验不足,此次去省城,由秋文、小芸给你做伴。取得红鳞蛇骨后,我要立即着手为小芸配药,倘若返回西疆,千里迢迢,多有不便,就和柔儿留这里,陪宋县令等你们回来。”
柴少宁一听大喜。仇浩天侠义心性,施恩不图报,所谓不便,只是个借口,实际上他是要留下来保护宋长庚等人。有西荒侠隐在此坐镇,天下间尚有何人可惧?
第二十章 初悟剑道
上官柔却听得抗议起来道:“爷爷不公平,柔儿也要和师兄一同前往太原府。”
仇浩天摇头失笑道:“小丫头如此爱热闹,就让你也去历练一番,不过路上要听你师兄的话,多向他学习武艺。”
上官柔大喜,拱往仇浩天怀中撒起娇来。
这爷孙二人相处时日虽短,但看得出,感情已是极深。
宋媞兰见状,急得叫起来道:“爹爹,女儿与芷梅姐情同手足,此次也要和少宁一同前往太原府救人。”
宋长庚一听为难起来。这个女儿的本事他最清楚,在县城里面还可以吹嘘一番,当真遇上强盗,只会给人增添负担。而且宋长庚明白,宋媞兰心里面终究是放不开柴少宁,因此才要同行,如果放任女儿趁虚而入,怎么对得起林院主夫妇在天之灵?怎么对得起还在贼人手中受苦受难的林芷梅?
想到这里,宋长庚刚要狠下心训斥女儿,旁边方小芸开口道:“媞兰妹妹肯去,我们非常欢迎,途中多一人作伴,也多一份热闹,大家齐心协力,谅那帮贼人也不敢主动前来招惹。”
女孩儿家心细,方小芸早看出宋媞兰的心意,自己既有希望能与师兄结成实质上的夫妻,心情振奋下,自是希望天下间有情人都能终成眷属,所以出言相助。
柴少宁看一眼宋媞兰,他本不想添一个负担,但既然方小芸已经答应下来,他也就无话可说。
宋媞兰感激地抬眼望向方小芸,见方小芸笑眯眯看看她又看看柴少宁,知道心事被人揭穿,却不害羞,偷偷冲方小芸眨了眨眼。
方小芸呵呵一笑,对宋媞兰的率真大生好感。
宋长庚也是习武之人出身,当然希望女儿能与这帮少年高手结成挚友,因此把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至于宋媞兰和柴少宁间的感情,就交由天意,让她们年轻人自己去解决好了。
上官柔和宋媞兰各自得遂心愿,兴奋地叽叽喳喳说笑起来。
大伙儿见这两小因此事突然间成了好姐妹,都觉得好笑,厅中气氛为之活跃,你一言我一语谈笑风生,最终言归正转,再次谈论起这些天发生的事情。
柴少宁探手从怀中取出剑谱,向仇浩天施了一礼道:“仇前辈,在下想把这本‘游龙剑谱’赠与陈老师和宋县令,不知是否妥当?”
宋长庚和陈忠寿听了,忙一齐摆手推辞。
仇浩天却是大笑道:“少宁,你既然继承了游龙剑法的绝学,从今往后,你就是游龙剑客,游龙剑客就是你。你要把剑谱赠人,有什么不妥?”
柴少宁一听,胸中涌起豪情,把剑谱往陈忠寿手里面一塞道:“陈老师和宋大人千要不要推辞,游龙剑法是正义的象征,只要能除奸卫道,天下间人人会使,又有何妨?”
见柴少宁心襟如此开阔,仇浩天由衷赞道:“说得好!少宁抛开门户观念,如果能令游龙剑法从此发扬光大,为正义者增添力量,历代的游龙剑客们也一定会鼓掌称快。”
宋长庚和陈忠寿见这些人全都是豪气干云之辈,自己也不能太谦,反伤了柴少宁的心意。当下二人对望一眼,不再推辞,由陈忠寿郑重把剑谱收入怀中。
“少宁!”仇浩天轻唤一声,把柴少宁的注意力吸引过去,然后问道:“你那天晚上输给路秀峰那个老贼,可否把当时交手的过程和我细说一下?”
众人听出仇浩天是要指点柴少宁武功,全都停止交谈,凝神静听。
听柴少宁讲出当时力不从心的感觉,仇浩天目中闪过恍然神色,点头道:“单以内力而论,少宁你已得天赐,虽然现在还不能把赤阳珠的威力尽数发挥出来,但那只是时间上的问题。假以时日,当你窥破天机,天下间恐怕将无人可以和你匹敌。只是少宁你或许还没有真正领悟游龙剑法的精髓,以至于出招时过于生硬,刚猛有余,灵活不足,才让路秀峰那个老贼有机可乘。”
柴少宁听得一愣,他承认由于缺乏一个深谙剑法的老师教指,导致他对游龙剑法的认识非常肤浅,但既然赤阳珠的威力冠绝天下,就应当发挥其所长才对,“刚猛有余,灵活不足”的说法又由何而来?
可是仔细想想那天晚上和路秀峰对仗时的情景,确实是缚手缚脚,被对方迫得施展不开,有一种有力难为的感觉。现在既然有西荒侠隐这等绝世高人愿意指点迷津,柴少宁当然不会放过机会,他冲仇浩天一揖到地道:“望前辈指点!”
仇浩天没有回答,而是仰首出神,语调中略带伤感道:“倘我老友屈通涯仍在世,怎会让自己的弟子走这个弯路?”说完回神目注柴少宁道:“其实少宁你能有现在的修为,已经难能可贵,只是你是否知道你老师生前用的是何种兵器?”
柴少宁不假思索道:“晚辈虽然没有见过,但既然称做‘游龙剑法’,自然应当是用剑。”
仇浩天意味深长道:“是用剑,但用的却是一把软剑!”
“软剑?”柴少宁初时尚不明白有何区别?但随即想到游龙剑法中确实有许多抽劈的动作,与曾通剑法大相径庭,以至让他有时候感觉使刀比使剑更顺手。但剑身比刀身要弱,如果不能顺势而为,单靠剑身的刚度克敌,剑招威力势必大减,而且若用软剑,更是非势道、力道把握得恰到好处、达到浑然天成的境界才行,否则硬碰之下,从兵器上讲,已经先吃了大亏。
一念及此,柴少宁恍然大悟,脸上露出惊喜神色。
仇浩天看在眼里,知道柴少宁在眨眼间已想通关键所在,不由暗赞此子聪明,欣然道:“少宁不愧是我那老友的隔世传人,如果你能在激战之中仍可以做到顺其自然,以天道对抗人力,自会战无不胜。”
这话由仇浩天口里面说出来,份量当然极重,众人顿时都为柴少宁高兴起来。
陈忠寿惋惜道:“只可惜游龙心法已经失踪!”
仇浩天笑了起来道:“一切随缘。少宁内力自然而生,以天力代替人为,岂不强过任何心法?”
柴少宁听仇浩天这话竟然和当初老师林孝儒对自己的评价不谋而合。如今言犹在耳,人已杳然,想起恩师的教诲,师娘的疼爱,他眼眶一红,流下泪来。
宋长庚见仇浩天、耿秋文等人都在愕然望着柴少宁,于是把当日林院主在世时对柴少宁内力的见解述说一遍。
仇浩天听如此智者,自己竟没能和他谋上一面,也是嗟叹不已。
至此众人失去谈兴。宋长庚、陈忠寿、宋媞兰告辞离开,柴少宁等人也各自回屋休息。
次日一大早,宋长庚、陈忠寿、宋媞兰赶到书院,陪众人吃过早饭,把柴少宁、仇浩天、耿秋文、方小芸、上官柔五人一直送出城外。
三个时辰的翻山越岭,柴少宁领着仇浩天等人来在了柴家村内。
进入一个由半人高土墙围着的小院,两眼旧窑出现眼前。
众人还没来得及见到柴少宁的大伯、大娘,盼望着柴少宁能为山村免去一年田赋的村民们已经听到消息,纷纷跑来柴家门外打问结果。
面对众人殷切的目光,柴少宁一揖到地,如实说出科试失利之事。
村民们虽然失望,但这些人生性朴实,并没有对柴少宁过多埋怨,叹息一阵后开始询问仇浩天等人的来历。
柴少宁知道村民们对江湖中事并不熟悉,只说这些人是自己在偏头关城内结识的朋友。
村民们何曾见过像仇浩天这般风采的人物?啧啧称奇,都认定柴少宁结识了权贵,一传十、十传百,越来越多的人如赶集般围往柴家门口。
柴少宁一见大急,正不知该如何劝散村民?闹哄哄中突然有声音响起道:“多谢乡亲们错爱,小侄刚到家,让他休息一下,喘口气,之后再和大家详谈此行经过,请乡亲们先散了吧!”
仇浩天闻声抬头,见是一位五旬左右的老者从人群后面挤了进来,长相和柴少宁有些相似,衣衫虽然破旧,缀满补丁,但却收拾得干干净净,双目沉着,面对汹涌人群,表情依旧十分平静。
柴少宁见到老者,高兴地叫出声道:“大伯,宁儿回来了!”
“少宁你回来了!”柴大伯还没有回应,人群中又挤进一位四十多岁的妇人,脸形稍胖,长相和蔼,叫着柴少宁的名字便走了过来。
仇浩天等人才以为这妇人便是柴大娘,却听她道:“少宁你走了一个半月,可把你大娘想坏了,天天到我家唠叨。你再不回来,我耳朵都要长茧子了。”
柴少宁笑道:“多谢李婶,亏得有李婶帮忙照顾大伯、大娘,不然我出门也不踏实。”
“这孩子,越来越会说话了。”李婶呵呵一笑,侧身让出其后一位老妇人。
随在李婶身后的老妇两鬓斑白,年龄似乎比柴大伯还要大出十多岁,表情淡雅,神态迥异寻常村妇,如果不是穿了一身旧衣,会让人误以为是哪个大户人家的老夫人。
老妇听李婶埋怨自己,只是一笑道:“李婶又在说我闲话。”说话间先到中间一眼窑前开了锁,立于门侧对柴少宁道:“少宁还不招呼客人入屋?”之后向仇浩天四人一颔首,微笑道:“屋舍简陋,待慢了客人!”
第二十一章 收骨祭魂
见了柴家大伯、大娘面对满院村邻,毫不失措的得体言行,仇浩天心下暗赞,也不谦让,带头迈步,众人鱼贯入屋。
耿秋文和方小芸见室内不大,围着位于地面中央的一张方桌仅放有三张高凳,知道是柴家伯侄三口平常吃饭场所,于是让两位老人和师父仇浩天围桌坐定,他们二人则拉了上官柔坐上屋中火炕。
柴少宁取出几个缺边的碗,在已冷的茶壶中倒出三碗凉茶奉上,并替双方做了引见。
上官柔蹦上有她一半身高的火炕炕沿,好奇地打量着面前与炕连在一起、放有罕见大铁锅的灶台,以及放在那足可睡下七八个人大炕上的齐膝高的小木桌,问柴少宁道:“师兄,你和大伯、大娘都睡在这个炕上么?这张小木桌又是做什么用?”
柴少宁也坐上炕沿,拉住上官柔的手道:“山里面的冬天极其寒冷,有了火坑,大家才能熬过漫漫长冬。”柴少宁说着,手抚上木桌,对上官柔道:“全家人席坑而坐,围着木桌一起吃饭,即管外面冰天雪地,我们却依然可以拥有一个温暖的家。”
上官柔听得心生向往道:“听起来好温馨!”
耿秋文和方小芸则在侧耳听师父和柴家大伯谈话。
通过交谈,仇浩天知道了柴大伯名幼钰,他的妻子姓姜名玉娘。
柴幼钰早年曾在太原府办过私塾,因为兄弟柴幼珏,也就是柴少宁父亲遇难一事,柴幼钰怕祸及侄子,因此带着三岁大的柴少宁返回家乡大山,仍以教人识书断字为生,艰难抚养柴少宁长大。
柴幼钰虽然不是武林中人,但也知道一些江湖中事,对着仇浩天这位练武人心中的泰山北斗,忍不住喟然叹道:“对于少宁习武一事,我也不知道是该赞成还是反对?我兄弟毕生心愿就是能和仇前辈这样的高人见上一面,可怜直到身死也未能如愿。”
仇浩天问道:“柴兄弟有没有想过令弟之死恐怕另有蹊跷?你难道不想让少宁为他爹报仇?”
柴大伯疼惜地看一眼坐在身旁的妻子,苦笑道:“冤冤相报何时了?我和玉娘没有子嗣,少宁就如同我们的命根。我明知道永兴镖局那把火烧得蹊跷,但既然贼人示警,为了替我兄弟、替柴家留条根,我和玉娘不得不放弃原有的生活,回到这远离城镇的穷乡僻壤。可怜玉娘比我还小三岁,愁于生计,竟至一夜白头,这个代价靠报仇能够收回来么?”
“柴兄弟虽非武林中人,却比大多习武之人更加胸襟开阔。”仇浩天感慨道:“柴兄弟并没有当真禁止少宁习武,你心中另有天地,并不希望自己的侄子埋没荒山,对么?”说着话望向柴少宁道:“少宁能有今日成就,实是柴兄弟的功劳,令弟泉下有知,当会瞑目。”
柴大伯长叹一声道:“我明白仇前辈的意思。少宁既然已经学会了游龙剑法,可见冥冥中自有天意,我也不反对他去太原府彻查当年疑案。”说完目光望定仇浩天道:“能得仇前辈为他做主,我就放心了。”
仇浩天会心一笑,柴幼钰这话无异于把侄子交付与他,但柴少宁既然是游龙剑客屈通涯的再世传人,仇浩天当然会负责把他打造成材,以慰好友在天之灵。
这时隔壁的李婶提着烧开了的水壶钻进柴家,边埋怨柴少宁不会待客,边撤掉桌上凉茶,为众人倒上热水,如同一家人般自然、热情。
屋中气氛顿时为之活跃。
上官柔从炕上蹦下来,随柴少宁的口叫着大娘,一会儿拉住姜玉娘的手,要她带自己出院看风景,一会儿又钻在姜玉娘怀里撒娇,把个姜玉娘哄得眼泪都笑了出来,只半天功夫,已经把上官柔当亲女儿般,搂在怀里再不肯放开。
晚饭时分,村长柴富贵登门造访,想请城里来的几位贵人到家中一聚。
仇浩天不喜爱热闹,让徒弟耿秋文出面谢绝。
柴富贵见请不动贵客,索性叫人搬来酒席。
仇浩天终不忍心拂了对方的好意,招呼大家一同坐下。
席间众人畅饮畅谈,如同过节,直到月上中天,柴富贵才告辞离去。
柴少宁见仇浩天为了自己不得不敷衍这些村中权贵,心里面过意不去。仇浩天却说这里民风淳朴,流露出来的都是些真情实感。柴少宁听了这才又高兴起来。
当晚,柴幼钰打开旁边那间权做书堂的窑洞,用书桌拼出大床,安置柴少宁和耿秋文睡下,又打发妻子向隔壁李婶求宿,请李婶为姜玉娘、方小芸、上官柔腾出一间窑洞,他自己则和仇浩天秉烛夜谈,很晚二人才在火炕上并排躺下。
次日一早,仇浩天怕村民们再来,摸黑起床叫醒大家,带上备好的三条口袋,随柴少宁一起来在当年发现藏有游龙剑谱山洞的断愁崖边。
众人见这道崖深不见底,如同要斩断大地般横亘脚下,事先谁也没有想到柴少宁嘴里轻描淡写的山崖竟是如此奇险!细问下才知道柴少宁失足落下,正是砸在盘于洞口树身、被赤阳珠吸引而来的红鳞蛇身上,才幸免一难,继而趁大蛇被砸晕之际,爬进了已被红鳞巨蟒撞开一角的山洞内。
仇浩天暗道天意奇巧之余,也不由惊叹经过赤阳珠锻造的柴少宁竟能于半月间脱胎换骨,从断崖下攀上来,当真是一个奇迹。
此时柴少宁已经带头攀下崖去。
上官柔虽然年幼,身手却是十分灵活,在仇浩天的提携下很快也下到位于半崖处一座石洞洞口。
仇浩天见洞口下方不足丈许处,横伸出一根水桶粗细的老树,暗想当年柴少宁掉下时必定就是砸在盘在这颗树上的红鳞蛇身上,才侥幸捡回一条性命,甚至老友屈通涯或许也是路过此地毒发失足,仗着功底深厚,攀住这颗大树,才能进入山洞,但却再也没有力气离开。
想起老友,仇浩天暗自神伤,见徒弟耿秋文、方小芸也随后攀了下来,这才带着上官柔钻入洞中。
洞口不大,犹留有当初屈通涯封闭洞口时留下的部分乱石。
众人点燃火把,入内丈许,里面豁然开朗,洞的深处,一块巨石凸出地面三尺许。
按柴少宁描述,屈通涯当时就面朝下趴在这块巨石侧壁上,包有游龙剑谱的包裹则被放在石面上。
或许屈通涯在放置赤阳珠时突然毒发,因此赤阳珠才会滚落一旁。可惜当时柴少宁年幼胆小,竟没敢搬起老师尸体,一睹他的真容。
仇浩天见大石前面的洞内地面上果然躺着一条足有三丈长的蜿蜓蛇骨,时间已经过去三年,骨架依旧白生生不见半点腐朽。
仇浩天暗自为徒弟方小芸庆幸之际,也为老友的逝去感到难过。
先不急着收蛇骨,仇浩天让柴少宁取出带来的水果点心,点上香烛,一起供在石面上,叫上官柔过来与师兄并排跪下。
上官柔这时候才知道屈爷爷已经去世,流着泪和师兄一起,恭恭敬敬对着爷爷当年俯伏的大石磕了九个响头。
礼毕,仇浩天让二人起身站过一旁,他上前举香拜道:“老友安息,你现在衣钵有传,虽非亲授,却已悟得真髓,他日查出真凶,必能为你报仇,泉下有知,就含笑瞑目吧!”
耿秋文、方小芸也过来以晚辈之礼拜过师叔。
柴少宁、上官柔做为主家,跪于两侧,向二人还礼,之后再次面向香烛,哭祭一番。
祭罢屈通涯,众人来收蛇骨。虽然只是副空架子,但拆散后仍是装满了三个麻袋。大家用绳把麻袋口扎好,耿秋文、方小芸、柴少宁各自背了一袋。
爬上山崖,天色已经大亮。等回到柴家,村长柴富贵又已在屋中相候,正由柴大伯陪着说话,见仇浩天入屋,柴富贵大喜,邀请众人一起去他家吃早餐。
柴少宁忙过来代仇浩天谢过柴富贵的好意,谎称有公务在身,需要立即返回县城。
柴富贵听说是县令的意思,连呼可惜,只好放弃。
柴少宁早已向大伯、大娘说明原委,也不收拾行李,把房屋、家具一古脑儿送给了隔壁李婶。
李婶一家人和柴家相处的日子久了,听说柴大伯要举家搬迁,哭得很是伤心。
柴幼钰和姜玉娘也是十分伤感,安慰他们一番,在李家人的相送下,依依不舍出了山村。
回城路上,因为柴大伯和柴大娘的缘故,行走速度十分缓慢,遇上山陡路滑地段,就由耿秋文和柴少宁背负二位老人前行。幸好一路上上官柔十分乖巧,尽讲一些孩童的天真话,引人发笑,解去不少长途跋涉的辛苦。
到达偏头关书院时正是入夜时分。众人还没来得及去见宋长庚,宋长庚已经听到消息,带着陈忠寿和宋媞兰赶了过来。
双方见面都是大喜。
宋长庚命人送来晚饭,亲为柴幼钰和姜玉娘接风,尽兴畅饮,这才离去。
第二十二章 再赴省城
此后两天,仇浩天遍访城中药店。
偏头关县城里面的药铺规模都非常小,幸好这里地外大山之中,山中不乏各种名贵药材,只要出钱,什么样的草药也有人采了来卖。当下仇浩天开出药方,找人采回药来,熬成蛇骨汤让方小芸按顿喝下。
第三天,柴少宁按原计划提出启程,和耿秋文、方小芸一起,带着上官柔,在众人相送下来在城外。
宋媞兰早收拾好随身衣物、盘缠,穿着翠色的紧衫、长裤,手提长剑候在城外。
柴少宁虽然知道宋媞兰长得漂亮,但仍没想到她今天刻意打扮下,灵气逼人,美貌清秀处竟直逼冷月公主方小芸,尤其一对挺拔长腿,充满女性的诱惑,俏生生立在那里,婷婷娇姿外另带三分飒爽英气。
柴少宁一时间瞧得有点眼直,半天才省悟过来,主动上前和宋媞兰打了声招呼。
宋媞兰见成功引起柴少宁的注意,更是得意,傲如公主般昂着俏脸故意在柴少宁面前晃来晃去。
众人看在眼里,心下雪亮,暗道正是这种强烈的悦人之心,才让青年男女间相互展示出自己最美丽的一面,加上毫不做作的天真姿态,使得这个世界变得更加丰富多彩。
仇浩天把一葫芦蛇骨粉及两包药材交给冷月公主,嘱咐她道:“在为师制出药丸之前,你先自己熬药服食。我在你包裹里面附有药方,当随身携带的草药用完,可依方抓药,每天早晚不可或忘。多则一年,少则半载,体内顽毒一定可以祛尽!”
方小芸含泪谢过恩师,接药放入挂在马身上的袋中。
柴少宁见仇浩天对方小芸如此疼爱,也涌起对大伯、大娘的强烈依恋,分别场面变得恋恋不舍。
宋长庚亲自牵马,把缰绳交在女儿手中,千叮万嘱要她照顾好自己,遇事不可逞强,有时间多向耿秋文、方小芸、柴少宁学习剑法。
宋媞兰虽然非常盼望能和柴少宁同行,但值此离别时分,也不由得伤感起来,俯在父亲肩上悄悄流下眼泪。
当陈忠寿牵来柴少宁和耿秋文的马匹,五小分别上马,往太原府方向打马驰去。
这次入省城不比上次,柴少宁等人毫不耽搁,一路上快马加鞭,只用了六天的工夫就来到了太原城外。
众人先不急着进城,径奔老拳师宋首成的家中。
宋首成一家人见故人复来,欣喜万分,尤其是对上官柔,一个个抢着过来抚拍、搂抱,亲热得不得了。
上官柔在爷爷怀中拱了一番后便随着哥哥宋柯、姐姐宋窈出去玩耍,不一会儿功夫跑得踪影不见。
宋首成早年贫穷,成亲比较晚,偏偏婚后老伴早亡,留下一子一女,女儿宋炯艳嫁到别村,不在家中,儿子宋炯明生有一子一女,便是宋柯和宋窈。
如今宋首成的孙子、孙女都已经弃武从文,家中院子里兵器架上的刀剑,除了宋老拳师自己活动拳脚时舞弄一下外,平时摆设多过实用。
宋首成当年押镖历尽凶险,早厌倦了那种刀头舔血的日子,对后辈不习武艺并不反对。
孙子、孙女知道爷爷喜爱刀剑,兵器架设在院子里面,也有一种新奇的味道,平时空闲的时候就帮爷爷擦拭兵器,时日虽久,架子上的刀剑却依旧铮亮。
宋首成虽然年事已高,喜欢结交朋友的性格却从没有改变。儿孙们孝敬老人,并不反对爷爷邀请江湖上的朋友来家中长住。时日一久,养成一种习惯,每当宋首成的好友到来,儿孙们就会沏好茶水自动退出,给宋首成提供和友人们聊天时从回忆旧事中获取乐趣的便利条件。
耿秋文和方小芸知道宋首成一家人的习惯,并不与宋炯明等人客气,和宋首成坐下后,把事情前后经过详述一遍。
“有了林院主夫妇的不幸遭遇,我们十分担心贼人会对老拳师不利,如今见您老健朗如昔,我们就放心了!”耿秋文说着,长舒一口气。
“贼人还瞧不上我这把老骨头。”宋首成笑语一句后正容道:“你们虽然有西荒侠隐坐镇,但也恐怕无法兼顾这许多人的安全。况且如果消息正确,对你们反更不利,路玉山名义上毕竟还是武林盟主,和他为敌,弄不好会成为武林公敌。”
耿秋文完全赞同宋首成的意见,慎重道:“我们也考虑过这一点。家师曾私下跟我说过,等救出林小姐,我和师妹可以前往少林一行,把一切原委告知住持方丈万空大师,请他会同武当掌教云阳真人,一同彻查天盗之事,还武林一个公道。”
宋首成拍案道:“仇老此议思虑周全。只要拆穿天盗的真面目,路玉山将再难在江湖上立足,圣剑山庄也会不攻自破。”
方小芸插话道:“天盗虽然不好对付,但既然知道了他们的真面目,就可以筹谋划策。倒是那个假恶钓客和慕容年华一伙人,敢与圣剑山庄为敌,其背后实力恐怕不亚于天盗,到现在我们对他们仍是一无所知,要救林小姐,实是困难重重。”
“的确如此。”宋首成转望向柴少宁道:“上一次少宁跟踪贼人,已经打草惊蛇,慕容年华一定会对此做出防范。依老朽看,你们不如先上少林,以你们目前的人手,对付一伙贼人也嫌不够,怎么能同时应付两帮恶盗?”
孤星剑客刚要表示赞同,忽听柴少宁问宋首成道:“前辈早年行镖,可曾听说过永兴镖局的名号?”
宋首成奇怪道:“少宁怎么会知道永兴镖局?那总镖头王大成算来和我也有一段交情,可惜遭人杀害,至今凶手仍逍遥法外。”
柴少宁先不急着回答宋首成的问题,而是继续问道:“前辈能不能把王总镖头遇害一事的始末情由说上一遍?”
单看神情,宋首成已猜到当年的血案和柴少宁有莫大关系。他为人沉稳,并没有打听原因,而是回忆道:“那已经是十三年前的事情。当时王总镖头押一趟镖去往湖北,谁知走后月余,家中老小突然悉数遭人杀害。官府缉凶之际,镖主孙计绸缎庄中随行人员返了回来,说王总镖头及随行镖师赵强、杜玉梅遭人杀害。”
柴少宁目中隐有泪花,宋首成更肯定了自己的猜测,口中不停道:“杜玉梅心口中剑,王总镖头被人削去了半张脸,最惨的是赵强,连头颅都没能找见。四个镖师中唯独杜玉梅的丈夫柴幼珏生死不明。”
旁边有人轻“咦”一声,宋首成一扭头,见是冷月公主方小芸。
方小芸听宋首成的讲述和柴少宁当初所讲略有不同,先前还能忍住,这时候却不由得发出了疑问声。
柴少宁含泪问道:“恕宁儿莽撞,这件事前辈可有记错?”
这话问的有点无礼,宋首成却不介意,感叹道:“这件血案当年哄传一时,不仅我,整个太原府恐怕无人不晓。”
耿秋文看看柴少宁又看看宋首成,代柴少宁道:“请前辈继续讲来。”
宋首成接着道:“柴幼珏当时在城中还留有一个儿子,由他的兄嫂代为照顾。但是当官府去寻人——”说到这里,宋首成已经恍悟,眼望向柴少宁道:“当官府中人去寻找柴幼珏的后人时,发现柴家已人去屋空。问过邻居才知道,在永兴镖局血案发生的第二天,柴幼珏的兄嫂便带了孩子匆匆离开。”
柴少宁强忍悲痛,缓缓问道:“这件事情后来如何了局?”
宋首成道:“后来孙计绸缎庄中有人传出话来,说是柴幼珏为了贪图一本剑谱,杀人夺书,他的兄嫂及孩子的出逃就是铁证。”
柴少宁听到这里,忍不住“啪”地一拍木椅扶手道:“一派胡言!”说完已是泪流满面。
柴少宁这话当然指的是那些流言蜚语,但事情既然由宋首成代述,柴少宁这话就有了针对宋首成的嫌疑。
耿秋文见柴少宁情绪失控,刚要替他解释,宋首成已经冲耿秋文摆手,对柴少宁道:“我也觉得这件事另有蹊跷。”
柴少宁这时候也醒悟自己失礼,忙收摄心神,恭敬问道:“前辈觉得其中有什么蹊跷?”
宋首成道:“杜玉梅是柴幼珏的结发妻子,如果柴幼珏为了剑谱连爱妻都能杀害,又怎么会顾及兄嫂的性命,甘冒奇险潜回来带走家人?况且他拿走剑谱也就罢了,和王总镖头一家人又有什么仇恨,要害人全家?这件事于理不通。”
宋媞兰一直在旁边静静听着,直到这时候才愤愤不平地出声问道:“难道别的人就没有看出疑点?”
宋首成无奈摇头道:“这世上多以讹传讹之徒,听说有这种奇事,只会添油加醋,唯恐不真,谁会去仔细思索?”
耿秋文叹口气,代柴少宁讲出身世。
宋首成早猜到原因,并不奇怪,只是当他听说当年返回送信之人竟是赵强,顿时一切大白道:“怪不得赵强尸体的头颅不见了。依你们所说,应该是赵强害死了王总镖头一家人,故布疑阵吓走少宁的大伯、大娘,嫁祸于人,他才好逍遥法外。那具无头尸倒应该是柴幼珏才对。”
第二十三章 江湖轶闻
耿秋文点头道:“听前辈之言,赵强外号黄毛虎,额前天生一缕金发,为瞒过世人,不惜切下同伴头颅,下手狠毒,必是阴险残忍至极之人。”
方小芸后怕道:“幸好柴大伯觉出事有蹊跷,忍痛不予追究,否则赵强施计不成,定会加害少宁全家,以求杀人灭口。”
柴少宁哭出声道:“不知我父母坟墓现在哪里?”
宋首成叹道:“除过王总镖头的尸身被当地官府派人送回来与家人合葬外,其余尸体连个认领的人都没有,想来被当地人寻个所在,就近掩埋。事情隔了这么多年,几经变迁,要找却不容易。”
宋首成这话说得客气,一具客死异乡的无名尸体,会不会被人掩埋都是问题,十多年后想找到尸骨,几乎可以肯定是没有可能的事情。
宋媞兰从没见柴少宁哭得如此凄惨,心疼不已,握住他的手温言安慰。
柴少宁虽然难过,但毕竟事隔多年,也能想得开,被宋媞兰一劝,也就慢慢收住眼泪,呆在一边暗自伤心。
方小芸转了话题问宋首成道:“那本《天罡剑谱》有什么奇特的地方?值得让人为了它去害人性命?”
提到《天罡剑谱》,宋首成动容道:“贤侄女得遇名师,自然对其它武学不那么看重。但天罡剑法乃是百年前一代魔头龙千道的成名绝技。龙千道凭借着这套剑法横行江湖长达二十年之久,使得武林中正义凋零、道消魔长,直到绝世奇人司马长空出道,正派力量才得以重新助长。”
宋首成说到兴致处,双目神光闪烁,捻须回忆道:“正邪不两立,在司马长空出道十年之后,这两位旷世高人终于碰在一起,峨眉山金光顶一场决战直打了三天三夜。所幸天道倡正,大魔头龙千道筋疲力尽下一个失足,滚落万丈深渊,而司马长空也在龙千道无敌剑气的攻击下全身尽伤,内力受损,被人送回南海栖仙岛休养。此后司马长空再未踏足中原,不过正道中人却片刻不曾将其或忘,每年总有人去南海拜访。据说司马长空因为受伤过重,内力尽失,但身体仍然极为健朗,被武林中人尊称为南海仙翁,比之后来的游龙、飞凤、西荒侠隐等人,还要早了一代,‘武林第一人’的称号当之无愧。”
宋首成说到这里忽然叹息一声,目中光芒消失,惋惜道:“只是谁也没有料到。四十年后,南海栖仙岛上发生一起惨案,司马长空一族,除了他本人和一岁半的重孙下落不明外,其余子嗣全部被人杀害。官府中人在尸横累累的岛上发现了一个须发及地的怪人。那怪人已死,一只手的长指甲却仍然插在一块巨石里面,以支撑身体不倒,而另一只手上抓着司马长空一个弟子的头颅,面上现出狂笑后留下的狰容。人们为他剃去长须,发现此人竟然就是那无敌魔头龙千道。栖仙岛上有司马长空的二子三孙,个个得司马长空真传,此外尚有两代数十名弟子,全都武艺高强,却悉数死在这魔头的手里面,那一战之惨烈,可想而知。”
众小听宋首成讲得凶险,连连惊叹,连天色大黑也不自知,等宋窈来叫大家吃晚饭时,仍沉浸在前辈异人的奇闻轶事中,不肯罢谈。
酒菜摆好,宋首成招呼大家入座。
宋媞兰边吃边问道:“前辈先前提到游龙、飞凤,我曾经听父亲和师伯他们说过,游龙前辈毕生恋慕飞凤公主岳如妃,可为什么他们两个人最终却没能结合?”
方小芸一旁接话道:“这件事情我听师父讲过。岳前辈因为爱着自己的师兄,终生不嫁,而屈师叔又为了追求岳前辈,终生未娶。”
“确实是这样。”宋首成一边说着,一边撕下条鸡腿递给上官柔。
上官柔本来随着哥哥姐姐在一起,但心里面挂念大家,晚饭时候跑了回来。这时候接过爷爷递来的鸡腿,边吃边瞪大两只乌溜溜的大眼倾听众人谈话。
“或许是天妒英才。”宋首成语气感慨道:“当世几大高手中,除三大山庄外,其余人等都鲜有子嗣,要靠弟子来传承衣钵。飞凤师兄妹初出道时称得上是武林中的一对金童玉女。五十年前,雌雄双凤名动江湖,谁不挑大拇指称赞一声?只可惜好景不长,在与福建茶花姥姥的师父笑面魔崔月升的比拼中,合二人之力虽然除掉了那个魔头,但岳如妃的师兄祁长健却也在激战中负伤过重死去。岳如妃悲痛欲绝,发誓此生不嫁。所以后来我那老友屈通涯虽然对岳如妃一生痴情,却也只落了个劳燕分飞、各自凄惶。”
众人听罢不胜唏嘘。
宋媞兰下意识看看坐在身旁的上官柔,见这女孩两只大眼睛里蓄满泪水,水灵灵更显楚楚动人,虽然还是个孩子,已显出绝美的轮廓。再过一两年,等上官柔到了婚嫁年龄,谁敢保证她不会和柴少宁闹一出什么“雌雄双龙”?
宋媞兰在这里胡思乱想,方小芸却已经再次开口问宋首成道:“前辈所讲三大山庄,凤舞山庄传承三百余载,堪称武林第一世家,自不用说,圣剑山庄因为路玉山当上武林盟主,声望有盖过凤舞山庄的势头,也应当是其中之一,但不知这第三个山庄,可是那东海小蓬莱的隐仙庄?”
“原来小芸也听过隐仙庄的名头?”宋首成点头道:“我半生行镖,走遍天南海北,却从未听人说起过隐仙庄庄主欧阳玉的名号。这个人就像凭空冒出来一般。他自称东海神君,庄名隐仙,更是隐有想要取代当年南海栖仙岛的用意。”
“这人好大的口气!”宋媞兰正因上官柔而心烦意乱,情绪处于一种紊乱状态,听有人以前辈异人自诩,冲口叫了出来。
“这倒也不尽然。”宋首成含笑望向宋媞兰道:“隐仙庄庄主欧阳玉虽然很少在江湖上走动,让人难测深浅,但他的师弟、师妹却是近百年来武林中最让人羡慕的奇侠异侣之一:磐松剑客郑大鹏和翠竹仙子高凤兰。”
“奇侠异侣?”宋媞兰说话间目光扫过耿秋文和方小芸,又警惕地看一眼柴少宁和上官柔。
方小芸脸一红,看看师兄耿秋文,幸福地低下头去。
耿秋文见状,忍不住暗暗伸手,从桌下抓上师妹纤手。
柴少宁却是看见宋媞兰瞪向他的眼神中含有敌意,顿觉好笑,侧脸避开对方目光。
上官柔并不知道宋媞兰已经因她而醋意大生,仍旧边吃边津津有味地听众人谈话。
虎视眈眈扫过众人,宋媞兰言归正传,问宋首成道:“郑大鹏和高凤兰两个人该不会——”说到这里一皱眉道:“好像又是什么该死的师兄妹!”说完才知道带了脏字,忙冲耿秋文和方小芸道歉道:“我不是在说耿大哥和方姐姐!”
柴少宁听得直翻白眼。席上两对师兄妹,宋媞兰不是在说耿秋文和方小芸,那不摆明了是指他和上官柔?
见耿秋文和方小芸都失笑向他望来,柴少宁忙低头吃饭,装没听见。
宋首成心下雪亮,微笑对宋媞兰道:“郑大鹏和高凤兰受人羡慕,却不因为他们是师兄妹。我曾经听人说过,磐松、翠竹二十年前初入江湖,凭借手中双剑技压群雄,据说夫妻联手,就算飞瀑临头,也休想打湿他们一分一毫。”
“不会是在吹牛吧?”宋媞兰惊得张大了嘴巴。
“或许有一点。”宋首成道:“既然是传言,自然不免夸大其词,但盛名之下无虚士,这两人一出道,就使得隐仙庄在一夜之间名传天下。欧阳玉既然是他们的师兄,想来功夫更在二人之上。”
“原来如此。”宋媞兰一改之前抵触情绪,悠然神往道:“倘能见他们二人一面就好了。”说着看看正低头避开她目光的柴少宁,心里面想的却是什么时候能和他双剑合壁?继而心中哀叹,自己的剑法和柴少宁比起来实在是差得太远,二人联手,合壁办不到,累赘倒当定了。
宋媞兰自此失去谈兴,埋头吃饭,至于宋首成又讲了些什么,她已无心去听。
吃罢晚饭,众人各自回到宋首成为其安排好的房间内休息。
柴少宁和耿秋文住在一间屋子里,躺下许久,怎么也无法入眠。席间虽然没有出言反对,但柴少宁对宋首成先上少林的提议不以为然。
柴少宁初出茅庐,自然想有一番作为,再说当年血案隐忍太久,他已经没有耐心再等下去?只不过宋首成说得也对,上次偷偷跟踪贼人,已经打草惊蛇,慕容年华其奸似鬼,一定会设法掩饰,正面调查,怕是查不出什么结果!
一想到师姐林芷梅不知道正在哪里受苦?柴少宁心里面便火燎般疼痛,再也静不下来。他披衣而起,谎称解手,不拿自己的兵器,出屋后才从院中兵器架上轻轻抽把长剑,插入腰间,飘身出了院墙,朝太原城方向飞奔而去。
第二十四章 夜入孙府
一轮明月高悬半天,把地面照得如镀银般炫目,即使不用夜眼,柴少宁也可以清晰看出十丈开外。
这样的夜晚根本无法遁形,柴少宁索性一路狂奔。幸好多年没有战事,除了巡逻的人马,太原府大段城墙上都没有设防。柴少宁拣个荒僻的地带,跃墙而入,不到一个时辰已伏往“孙记绸缎庄”客厅对面的一间屋顶上面。
已是半夜,厅中仍然亮着灯火,一位矮胖老者负手立于室内默默出神。
由于天热,客厅门窗俱开,一眼可以看进装饰豪华的宽敞厅堂内部。雕花镂凤的木窗中间,名贵的画作悬挂墙面,一组摆满琳琅瓷器的屏风挡住后厅处通往内室的入口,厅中央放一张八仙桌,桌前留出空地,两旁置有木椅。
胖老者便站在桌子前面,背对门口,沉思许久,也不知道他想到了什么?摇摇头转过身来,圆脸、圆眼、圆鼻子,虽然上了年纪,但脸部皮肤被皮下赘肉一撑,沁出点点油光,看不见一丝皱纹,因长年算计而显得过于精明的双眼中闪动着狡诈的光芒,身上穿一袭淡蓝印花绸缎长袍,肥胖的脑袋上顶一顶员外帽,两条长飘带垂向脑后,像极了一个过分贪吃的土地公。正是宋首成所描述过的“孙记绸缎庄”庄主孙仁寿长相。
想到父母便是因此人而亡,柴少宁心中顿时腾起怒火,暗道旁敲侧击,不如直奔主题,当年发生的血案及勾结慕容年华一事,孙仁寿本人应该最清楚,只要抓住他一问,什么内慕都可以查清,胜过辛苦打探消息。
此时已值半夜,下人都已休息,除了孙仁寿,客厅所在院落内再看不见其他人影。柴少宁暗叫一声天助我也,身随意动,鬼魅般飘窗而入,在孙仁寿来不及做出半点反应前,长剑横压在对方肥胖的脖颈上,低声威胁道:“不要叫!”
话犹未了,强烈的危机感席卷而来。
这纯粹是一种直觉,但却真实到让柴少宁本能伸出左掌挡往腹前。
“砰”然巨响声中,柴少宁被一股强大的力道震得倒跌而出,撞烂一张木椅,摔躺往墙根下。尚没有站起,狂风及顶。柴少宁魂飞魄散中举剑疾架,整个人立即被砸得横飞往厅内屏风右侧的布帘处。
一切发生得太过突然,柴少宁都来不及搞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他只知道此时已是生死关头,努力使心头保持一点清明,在身体即将撞穿帘布进入与厅堂相连的内进时,右足疾点,“咔”一声踏断屏风一角,硬生生煞止冲势,翻立往屏风顶端,同时目光快速从厅中掠过,终于看到了顺手操起厅中烛台追扑而来的孙仁寿那狰狞的胖脸。
柴少宁作梦也想不到孙仁寿会是一个深藏不露的绝顶高手,为求生存,猛吸口气,不等孙仁寿再次轮圆烛台,身形弓弹而出,长剑洒出一片银芒,直刺孙仁寿双眼。
孙仁寿见柴少宁竟能于仓促中硬挡他一拍一砸,眼中凶芒更甚,低喝道:“小子身手不错,可惜凭这点本事还不是你孙爷爷的对手,今晚这里就是你的葬身之地!”不挡不架,身形闪电跃起,轮烛台从空砸往柴少宁剑身,想要凭借雄浑内力将柴少宁震落地面。
然而兵器相交的刹那,柴少宁身形忽然不见。
以孙仁寿的深沉也被吓了一跳,砸空的烛台幻出重重杖影护住身躯,上方脚尖一探,快如鬼魅般勾住厅中横梁,目光下射,看到了游鱼般贴地滑过的柴少宁。
硬挡孙仁寿两记攻击,柴少宁已经知道对方的功力深厚无比,绝非自己可以匹敌,因此在扑出的瞬间,脚下暗动,缠住屏风一侧通往内进处垂下的帘布一角,在身形弹直、骗得孙仁寿跃起攻击时,身体借力一缩,坠往孙仁寿下方。
孙仁寿知道上当,一踹横梁,箭射而下。
拼力前窜的柴少宁见状,急中生智于出厅门的刹那猛地一掌横拍在门框上,前飞的身形顿时侧飞而起,差之毫厘,险险避过了孙仁寿追击而来的一杖。
身后怒吼声传来,柴少宁头也不敢回,跃上高墙,身法全力展开,直线窜出。
直等跃出城外,柴少宁这才敢停步回头。城外广阔的平地被月光照得亮如白昼,只有高高的城墙投射下一片长长的黑影。
确定孙仁寿没有追来,柴少宁长出一口气,闷闷不乐向着北坪镇方向返回。
事先谁能想到孙仁寿竟是比路秀峰还要危险的人物?这让他的身份变得更加可疑,同时也让柴少宁调查当年血案并为父母报仇的目标更难实现,至于从孙仁寿嘴里问出林芷梅的下落,现在看来根本是不可能,此次能从那老贼手下逃生已经难能可贵,凭柴少宁现在的本领,孙仁寿不来对付他就算是万幸。
但孙仁寿为什么没有追来?今夜月光如昼,虽然令他暴露的可能性大大增加,但柴少宁的逃脱,不同样意味着孙仁寿再也无法隐瞒真份?以他如此高绝的身手,这么多年来竟然能一直甘于平淡,背后一定隐藏着不敢为人所知道的真相。
柴少宁正思索着,前方视线突暗,进入上次来太原府时耿秋文、方小芸遇伏的密林深处。
一声嘻笑传入耳内。
半夜三更,阴森野林,什么人会在此活动?
已成惊弓之鸟的柴少宁立即放慢脚步,小心翼翼向声音发出处靠去。
“两位姐姐,当真以为小生不知二位跟踪在下?”一道声音传来,柴少宁体内血液立时为之沸腾。山重水得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树,原以为今夜白跑了一趟,却不想再次在这里遇到了慕容年华。
柴少宁咬牙拔剑,蹑足向前,慢慢看到了正对着被一群贼人围困的两位少女淫笑的慕容年华。
慕容年华并不知道危险正在临近,他洋洋得意地对着面前两位少女笑道:“若非在下有意让两位姐姐发现行踪,你们怎么肯轻易进入这人迹罕至的密林深处?”
充满淫邪味道的哄笑声随即群起,其中一道响亮的声音盖过众人道:“还是你这个小鬼头心眼多。”
柴少宁刚在孙仁寿手底下吃了大亏,听这道声音雄浑有力,一时间不敢过分靠近,隐身树后探头观望。
被贼人围困的两位女子都是正值妙龄,看年纪似乎比柴少宁还要略小一点,身穿夜行衣,脸上却没有蒙黑纱,背对背持剑而立,苗条的身形如两朵争奇斗妍的夜荷。不过看二人眼神,已充满恐惧,不断地左右打量着,似乎在寻找可能存在的逃走良机。
再看四围群贼,除了上次柴少宁曾经见过的使钩、使拐怪人,慕容年华身边又多了两名黑衣大汉。这两个大汉看样子有四十多岁年纪,身材极其魁梧,都是身披黑袍,用黑带箍住长发,形象极为狰狞。
适才响亮的声音正是其中一人发出。
柴少宁不知道这两名黑衣大汉的来历,但看他们旁若无人的样子,身份似乎在那对使钩、使拐的怪人之上,实力非同小可。
硬拼肯定不是这些人的对手。上次出其不意,打了使钩、使拐怪人一个措手不及,公平交手,未必能赢得了那两个人,何况又多出两名很可能武功要更高一筹的黑衣大汉?
柴少宁皱眉打量眼前形势。看样子慕容年华想要生擒这对少女,不如索性等他得手,再暗中跟踪,看他把这对少女押往何方?说不定由此可以见到同样被他囚禁起来的师姐,到时再想办法救出三女。
想到有机会救出林芷梅,柴少宁浑身都在颤抖,一边恨不能立即刺死慕容年华,一边又不得不提醒自己要冷静。
强敌当前,他只能暗自压下仇恨的火焰,隐身不动,静观其变。
慕容年华却似乎并不急着动手拿人,只是站在那里不断出言调戏,享受着戏弄对方带来的快感。
“你给我闭嘴!”其中一名少女终于忍无可忍,张口怒斥道:“慕容年华,你这淫贼,再胡说一句,小心我撕烂你的嘴。”
“原来姐姐知道我的名字?”慕容年华现出一副夸张表情,接着“哗”一声打开折扇,悠然扇动着问道:“如此省了在下自我介绍,但不知姐姐们的芳名如何称呼?”
两名被困少女神情恐惧,嘴上却不甘示弱,另一名少女开口道:“淫贼,我们虽然被你诱入林中,但小姐找不到我们,很快就会追来,到时候你怕连逃走的机会都没有!”
慕容年华哈哈大笑起来道:“我为什么要逃?实不相瞒,在下早已心仪欧阳小姐的美貌,奈何惹不起她老子,才一直隐忍不动。如今欧阳倩竟然蠢得离开山东,来到太原府,我怎么会让她走掉?”
“呸!”之前少女吐着口水骂道:“凭你也敢觊觎我们家小姐?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大胆!你以为你家小姐是什么东西?”立于慕容年华身侧的那名黑袍大汉再次暴喝出声道:“再敢胡言乱语,当心我撕烂你的嘴。”
“撕嘴?”慕容年华对少女的污辱一点也不着恼,只是不怀好意地瞅着对方嘿嘿笑道:“如此美人,撕掉她们的衣服岂不比撕嘴更有意思?”
两女一齐开声大骂。
第二十五章 路遇不平
“难怪你会偷偷离开你母亲的庇护,这外面的世界要更加有趣。”慕容年华身旁的黑衣大汉大笑起来道:“不如咱们比试,在拿这两个小妞去引欧阳倩上钩之前,看谁能让对方率先臣服,心甘情愿助你我去擒欧阳倩?”
“尊者面前,小华怎么敢逞强?”慕容年华笑眯眯道:“谁不知道两位尊者的手段?留艳楼中很多女子都是被两位尊者调教出来的呢。”
另一个黑衣大汉哈哈大笑起来道:“小鬼头是在骂我们么?”
被困的两名少女虽然不知道那“留艳楼”是什么地方?但也能猜出必是女人的地狱。见对方望过来的目光已经变得肆无忌惮,知道一旦落入这帮贼人手中,将会生不如死。一名少女心中绝望下,忽地长剑转向,横在自己脖间道:“淫贼,你们不要妄想,我就是死,也不会让你们得逞!”
“你这就想死了么?”一名黑衣大汉瞪大凶睛,丝毫不惧对方威胁地大步跨前道:“怕是已经迟了。”
见对方逼近,那名少女顿时大叫起来道:“站住,你再往前走一步,我就——”刚说到这里,身躯突觉酸软无比,右手竟然握不住长剑,“当啷”落地声传来时,她才反应过来一定是慕容年华之前借摇动折扇之际放出了迷香。
腰部一紧,少女被黑衣大汉抱在怀中。
另一名少女见状,举剑要刺黑衣大汉,却同样发现全身酸麻,大惊失色下,被扑过来的另一名大汉一把抓牢。
贼人擒下二女,柴少宁以为他们会就此返回之际,突听慕容年华哈哈一笑道:“不知道白老师更喜欢哪一个?拣一个给他,免得他整天故做清高,没事老逼着我练剑。”
一名黑衣大汉道:“自然是要身材丰满一点,那种毛都没长全的小麻雀,能迷惑住谁?”
“这可不一定。”另一名黑衣大汉笑道:“老牛吃嫩草,迷的就是一个嫩字,越是上年纪的人就越喜欢娇嫩的身体。”
慕容年华笑嘻嘻打量着二女的身体道:“可是这两个女子不仅身高体态相仿,连容貌也有三分相像,叫我怎么挑选?”
“我看未必。”一名黑衣大汉说话间抬手一抓,随着惊叫声响起,他怀中少女胸前衣衫竟然被整个撕裂,连里面的亵衣都被扯下,露出雪白一片诱惑。
“女人不能光看外表,谁想得到这样一位小姑娘,身材竟如此丰满?正是我喜欢的那种类型。”黑衣大汉得意狂笑。
另一名大汉也不示弱,“嗤”一声响过,在林间稀疏月光的照耀下,又是两团白玉般的光芒吸引了在场众贼的目光。
“这个却是娇俏尖挺,另有趣味。”慕容年华不等那名黑衣大汉做出评价,已经眯着双目在一旁啧啧称赞起来。
“淫贼,你们不得好死!”后一位正是之前想要挺剑自杀的少女,和同伴认命般闭目受辱不同,她开口声嘶力竭地骂了起来。
“这迷药好就好在令对方丧失行动能力,却没有失去意志,可以清楚感受到我对她的温存,并且说出她的真实感受。”黑衣大汉迷恋地一把握上一处尖俏的顶端。
少女顿时发出大声尖叫,却只引来众贼享受般的哄笑声和黑衣大汉更加用力的揉动。
柴少宁在树丛间看得清清楚楚,呼吸也是为之一阵急促。
对于在山中长大,从来没有见过女人身体的柴少宁,面前两个洁美的胸膛对他造成的强大视觉冲击力,几乎令他在一瞬间思维停顿,大脑变得一片空白,但随之而来,却是一股巨大的愤怒。
柴少宁记起在偏头关城中救出师姐林芷梅时,她也是这样被人褪尽衣衫,猪羊般丢在柴房中。在这帮贼人眼里,女人永远只是被玩弄的对象,没有一点怜悯与同情。如果今夜为了救人而任由贼人侮辱二女,柴少宁觉得自己和这帮禽兽也没有什么区别,将来师姐知道,也一定不会原谅他。
眼中怒火升腾,柴少宁一抬手,犹如从黑暗中射出一缕光明,长剑快若闪电,直奔慕容年华。
慕容年华背对着柴少宁,丝毫没有觉察到危险临近。但站在他对面的两名黑衣大汉却是一齐变色。也不见二人做势,他们手中却突然多出一爪一剑,以令人无法置信的速度撇下怀中少女,分由左右向慕容年华身后齐齐扑来。
耀眼白光中,刺来的剑芒猛然间变得大如匹练,从慕容年华身侧掠过,疾奔使爪的黑衣大汉。
使爪的黑衣大汉没想到对方会突然改变攻击目标,叫一声“来得好!”举爪迎架。
“当”一声响,力道远没有预料中的巨大。
使爪的黑衣大汉明白中计时,柴少宁已经借着这下劈之力一跃而起,从他的头顶处飞过。
另一旁使剑的黑衣大汉由于隔着慕容年华,反而没办法阻截柴少宁,不远处使钩、使拐的怪人见危机突现,也是本能地护往慕容年华身旁,等他们发现来人使得是围魏救赵之计时,柴少宁已经飞跃离去。倒在地上的两名少女也一并失踪。
被人从眼皮子底下把人抢走,两名黑衣大汉气得哇哇暴叫,冲使钩、使拐的怪人道一声:“保护好小华!”,之后双双跃上树梢,如两道流星,追着柴少宁疾奔而去。
银色的月光下,一望无际的树林如地毯般由脚下直铺往遥远天际。
救出两名少女的柴少宁顾不上辨别东南西北,拼命朝目所能及的一道坡上奔去。只要进入山区,便有希望凭借沟壑纵横的复杂地形摆脱敌人追踪。
身后贼人的奔行声越来越近,柴少宁心中大急,如果只是他一个人,凭着游龙身法,不难摆脱黑衣大汉的追击,但现在怀中抱着两名少女,速度大受影响,看样子不等奔上山坡,就会被对方追上,到时候寡不敌众,势必保护不了怀中二女。
“这位恩公,请你放下我们!”怀中的少女虽然中了慕容年华的酥骨散迷香,无法动弹,神智却非常清楚,其中一人看出形势不利,低低出声道:“在下秋菊,她是我的妹妹冬梅,我二人都是东海隐仙庄欧阳倩小姐的贴身丫环。请恩公将消息送往隐仙庄,自会有人替我们报仇——噢”话犹未了,突然一声闷哼,被柴少宁张口含住樱唇。
另一名叫冬梅的少女正是之前想要自杀的少女,她的性子显然要比秋菊暴躁得多,一见之下大怒,开口骂道:“原以为你是见义勇为的侠士,谁知道也是淫贼一名”才说到这里大叫起来道:“啊……不要!”
柴少宁不理她,一调头,猛地含上冬梅双唇。
冬梅只觉呼吸一紧间,一股浓重的血腥味直冲喉咙。
冬梅怎么也想不到柴少宁竟是往她嘴里吐了一口血水,这比让人亲一下更令她感到恶心,一闭呼吸就想把入嘴的东西吐出来,岂知柴少宁发现了她的企图,猛地咬紧她那两片樱唇,令冬梅无法张嘴,被迫“咕嘟”一口将血水咽了下去。
双方唇分,冬梅立时嗷嗷干呕起来,但哪里还能呕得出来?她怒极大骂:“淫贼,我要杀了你!”右手猛抬,一掌朝对方脸上扇去。可惜手臂刚刚恢复知觉,这一下力道不足,声音虽然脆,却对柴少宁造不成任何伤害。
平白挨了冬梅一巴掌,柴少宁心中叫屈,却来不及解释。他这也是无奈之举,二女并非被点中穴道,靠内力根本无法化解,眼见后面追兵逼近,柴少宁只好试试自己体内那不惧百毒的血液是否也具有替她人解毒的功效?
柴少宁这才忍痛咬破舌尖,用自己的鲜血为二女化去迷香。但换来的代价,却是深夜林中又脆又响的一记巴掌。
冬梅一掌扇出,立时知道自己已恢复自由,同时也明白误会了对方时,已听柴少宁低叫一声“快逃!”甩手把她用力丢出,平平向前方坡地上飞去。
秋菊比冬梅较为隐忍,她更早一步有了知觉,心存感激下,突然对柴少宁生出莫名留恋,竟赖在柴少宁怀中不肯离开。直到发觉被人扔出,她才大叫一声“我不要走!”,但柴少宁已然借着扔出二女的一推之力,回身朝近在咫尺的使爪黑衣大汉猛刺过去。
使爪的黑衣大汉先前被柴少宁愚弄,早已经怒不可遏,见柴少宁攻来,叫了一声:“六弟别让那两个小妞跑掉,这小子交给我了!”举爪猛砸。
“当”一声大响,一爪一剑硬碰在一处。
黑衣大汉本来就力大招沉,更挟前冲之力,顿时将柴少宁震得像颗石子般弹飞出去。
使爪的黑衣大汉一阵狂笑道:“你也不过如此!”洋洋得意之际,却突然发现柴少宁弹飞的方向竟是不偏不倚,朝着疾追往两名少女的另一名黑衣大汉头上落去。
“六弟小心!”使爪的黑衣大汉才叫出声,叮叮当当的激烈剑交声已漫空响起。
第二十六章 侠踪倩影
柴少宁和使剑的黑衣大汉互击十多剑,双方谁也占不了便宜,但两名大汉追击秋菊、冬梅的脚步却也因此刹止。
“小子,竟然有酥骨散的解药!”见前方两名少女落地不但没有摔倒,反跃起向不远处的坡后窜入,使爪黑衣大汉知道追之不及,一股怨气都撒在柴少宁身上,手中骷髅鬼爪挥动间挂起月芒,如幻出层层云雾,茫茫云海般将柴少宁淹没其中。
使剑的黑衣大汉身形游走间,竟然隐入了使爪黑衣大汉的银色爪雾中,剑尖如惊芒闪烁,寻隙而动,专攻柴少宁漏洞,防不胜防。二人爪剑配合,犹如闪着电的云团,威力大至无以抵挡。
柴少宁只一瞬间已是险象环生,明白绝非那二人联手之敌,拼命挥剑,“叮当”声中震得云开电滞,头顶露出一片空间,他忙“呼”地窜上半空,刚要凭借绝顶轻功逃生,不料下方传来女子的大叫声道;“狗淫贼,我和你们拼了!”
柴少宁大吃一惊,低头下望,只见秋菊、冬梅去而复返,一个用力丢出石头,朝两名大汉砸去,另一个挥舞着捡来的粗枝,大喊着朝三人适才激战处疯狂扑来。
原来二女并没有走远,而是隐在坡顶枝间观战,见柴少宁遇险,二女大惊,顾不得技艺低微,双双扑出相助,之前被撕裂的衣衫如今像抹胸般横系胸前,虽然护住了敏感部位,但雪白的双肩及小腹在林中斑驳月光下更显得耀眼,充满了野性的诱惑。
使爪黑衣大汉哈哈大笑起来道:“喂那小子,有种就逃,看老子怎么收拾你这两个漂亮的小媳妇?”
在大汉看来,如果这两名少女不是柴少宁的女人,柴少宁怎么会冒犯救她们,而二女又怎么会舍命来助柴少宁?柴少宁武功虽然高,但真正令两名黑衣大汉震惊的却是对方在他二人联手之威下说走就走,爆发出来的可怕潜力。假以时日,柴少宁的成就将不可限量,远非两名黑衣大汉可比,这就引起了他们二人的强烈嫉忌,生出要将柴少宁扼杀在摇篮的想法。
秋菊、冬梅的去而复返,给了自知没有希望再追上柴少宁的两名黑衣大汉一个惊喜,使爪黑衣大汉这才大笑着向柴少宁发出威胁。
秋菊、冬梅也发现自己弄巧成拙,把好事办成了坏事,吓得一声大叫,丢了手里面的石子、木棍,转身便逃。
然而没逃两步,“呼”地风响,有人已快若闪电飞临身后。
秋菊大叫道:“四妹快跑!”说话间一把将身旁冬梅推开,借力回身,抬脚朝来人档下猛踹过去。
“是我!”急怒的声音响起,原来竟是仓猝朝追在前面的使爪黑衣大汉扑下的柴少宁被对方一爪砸得飞撞过来。
秋菊急忙收脚的时候,二人已撞在一起,本能地双双伸臂,抱成一团翻滚往林间荆棘丛中。
冬梅脱困,却并没有逃走,一回头看见两名黑衣大汉爪、剑齐举,朝柴少宁和秋菊扎下,吓得刚要大声惊叫时,一道粉色人影突于此时出现在四人上空。
诡异的事情发生了,来的这个人发现下方形势危急,竟然在没有任何物体借力的情况下一个倒翻,凌空悬停,之后头上脚下,恍若化身一只巨鸟,手中长剑耀出刺目红芒,朝两名黑衣大汉头顶处疾扑而下。
两名黑衣大汉骤然遇袭,也是吃了一惊。使爪的黑衣大汉并不后退,而是举兵器迎架。只要能稍挡来人片刻,使剑的黑衣大汉就可以在瞬息之间取了柴少宁的性命。
听起来并不激烈的叮然声响中,使爪的黑衣大汉像被雷电击中般大叫着飞跌出去。下一刻,红色的剑芒如飞虹贯日,朝使剑的黑衣大汉当头啄下。
使剑的黑衣大汉没想到同伴败得如此快,眼看长剑已要刺上柴少宁后心,但性命要紧,只好急撤长剑,回刺来人的同时,身形一倒,快速向旁滚了出去。
“嚓”一声响,使剑黑衣大汉手中一轻。等身形停止,举剑查看的时候,剑尖已经被来人削去了一截。
使爪的黑衣大汉虽然仗着自己的鬼爪厚重,爪头没有被绞断,但一招败北,知道凭着来人的实力,即使没有宝剑之利,他二人也不是人家的对手,于是忙招呼使剑黑衣大汉一起向后退走。
这时林中风声倏响,显示又有人在飞速接近,单从这种奔行的速度来看,身手也不在两名黑衣大汉之下。
两名黑衣大汉心中震惊,不知道从什么地方钻出来这么多厉害的敌人?虽然有师父传下的爪剑联手之术,仍是不敢以身犯险,不甘地看一眼躺在地上还没来得及爬起身的柴少宁,掉头朝林深处逃了回去。
两名黑衣大汉逃走,来人也不追赶,身形落地后,好奇地打量着地上的柴少宁和秋菊。
柴少宁死里逃生,心绪为之一松,双臂一软,爬在秋菊身上大口喘起气来。
力气稍复,柴少宁这才抬起头来。一缕月光从枝叶间漏下,正侧照在一位少女身上,柴少宁顿时看到了一张明艳无方、仿若上天攫取世间最精巧雅致之材精雕而成、美到让人窒息的少女脸庞。
少女年龄和柴少宁相仿,一身淡粉刺绣衣衫,披肩方巾在打斗中挣开,巾尾顺胸部两侧柔柔垂下,更衬得腰细如柳,月光照耀下,恍如仙女下凡,手中提一把略微晃动便会发出淡淡红芒的宝剑,正瞪着一对美得惊心动魄的水灵灵大眼吃惊地看着柴少宁。
感觉身下有一双小手在轻轻地推着自己,柴少宁这才醒悟过来,急忙站起身,干咳两声以掩饰尴尬。
“谢公子出手救下秋菊和冬梅!”一位黑衣女子从林中走出,以一种柔媚动人的声音向柴少宁谢道:“欧阳倩欠公子两条性命呢。”语调自然,就像在和多年的老朋友攀谈。
“欧阳姐姐客气了!”柴少宁说话间一抬头,见一张惊艳绝伦的俏脸已来在眼前,修眉弯眼,仿佛天生带着迷人笑意,让人从心里觉得有一种亲近感,丰满的身躯则透出成熟的妩媚,另给人血脉贲张的诱惑感觉,竟又是一位与粉衣少女气质截然不同的绝色美女。
柴少宁心中震惊,呆呆看看二女,这才还礼道:“实不相瞒,在下柴少宁,与那个慕容年华仇深似海,就算秋菊、冬梅两位妹妹没有被擒,我与他们的一战也难免。”
“你就是柴师兄?”提剑的粉衣绝色少女本来站在一边没有出声,听柴少宁自报门户,讶然插话道:“可就是新近江湖中不断谈论着的屈师伯弟子,柴少宁师兄?”
“你认识家师?”柴少宁也很惊讶,不答反问道:“敢问姑娘尊姓大名,令师是——”
“小妹雪念慈,家师名讳岳如妃!”粉衣少女声音清翠悦耳,带着种涉世未深的真切,尢为动听。
“岳前辈?”柴少宁叫出声来。日间才谈到飞凤公主,没想到他的传人便来到了太原府。
“难怪师妹剑法惊人!”柴少宁由衷赞道:“如果不是师妹,我今天万不是那两个黑衣人的对手。”
“他们是川中九鬼中的老五和老六。”欧阳倩一旁解释道:“川中九鬼分别以天、地、山、川、江、河、湖、海、月命名,或许意在与天地万物齐平的意思吧?老五圣江尊者的鬼爪虽不及四位师兄可带链舞动,但与老六圣河尊者的长剑配合在一起,威力倍增,即便强出他们一倍的人遇上,也占不了便宜。”
“确实如此!”柴少宁想想二人适才那一刹那间有如电闪雷击般的强大攻势,犹有余悸。
这时身侧树后有女子咽泣的声音传来,柴少宁扭头,见又是两位黑衣女子,正拉了秋菊、冬梅在那里安慰。
经过欧阳倩介绍,柴少宁知道了那两名黑衣少女是她的另两个丫环:春兰和夏荷。
秋菊的性格较冬梅沉稳一点,虽然受辱,却不愿声张,哭的人是冬梅,终于见了亲人,好立即向春兰、夏荷诉起屈来。
涉及女儿家清白的事,柴少宁不好多说,转头问雪念慈道:“我听说岳前辈在华山秀女峰隐居,与东海隐仙庄一个在西一个在东,师妹怎么会和欧阳姐姐到了一起?”
“念慈妹妹奉师命下山寻人,正好和我们住在同一家客栈内,因此结识。”欧阳倩代为介绍一句。
“欧阳姐姐说得不错。”雪念慈也道:“家师风闻屈师伯遇害,留下一名幼小的女弟子在太原府附近,因此派我来查明真相,想将上官师妹带回华山秀女峰,免她遭人欺辱。”雪念慈说到这里笑起来道:“现在看来,这当然只是流言,否则柴师兄怎么会成为屈师伯的传人?”
“恩师的确已经遇害!”柴少宁脸上露出苦笑神情,打断雪念慈的话头。
虽然从未和屈通涯谋面,但随着对这位隔世恩师身世的逐渐了解,以及被人提及次数的增加,柴少宁渐觉二人间仿若当真有了血肉相连的关系,感情日渐加深,因此语调中也带出悲声道:“根据种种蛛丝马迹,家师极有可能是死于恶钓客之手。师妹所说的上官柔是恩师的另一位传人,现正暂居前方北坪镇宋首成前辈家中。”
第二十七章 物有造化
“原来传言是真的!”雪念慈一愣怔间神色黯淡了下来,不过她毕竟已经有心理准备,很快平复情绪道:“我一路上风闻上官妹妹不仅留有屈师伯的游龙剑谱,还藏着武林中人梦寐以求的异宝:赤阳珠!怕她遭人觊觎,这才兼程赶来。”
“赤阳珠确实在恩师手中。”柴少宁笑道:“不过已经被我无意中吃掉,轮不到那些江湖宵小们觊觎了。”
欧阳倩脸上露出诧异表情。没有七色彩菌调和,赤阳珠形同毒物,居然能被柴少宁无意中吃掉?但她转念一想,或许传言有虚,赤阳珠并不一定具备可以让人增长功力的效果。
事实上,柴少宁由一个默默无闻的山中娃一跃成为拥有强大实力的少年高手,令他自己觉得赤阳珠神奇到有点令人不可思议,但其实柴少宁此时的功力比起耿秋文、方小芸这些名家子弟来说,远远不如,至于面前的雪念慈,更是比他要不知道高出多少倍?因此欧阳倩并不知道柴少宁一身的功力是拜赤阳珠所赐。
听柴少宁对雪念慈的话过于掉以轻心,欧阳倩好言提醒道:“不过其他人并不知道赤阳珠的去向。我日间才听到的消息,凤舞山庄内藏有一株七色彩菌。庄主古振铭的义弟、护花公子萧逍燕已因此率风流四使赶来太原府。得不到赤阳珠,他绝不会善罢甘休,事情接下来怕是会变得很麻烦。”
“这就奇怪了!”听说凤舞山庄来人,柴少宁的表情并不是担心,而是皱眉疑惑道:“赤阳珠在恩师手中,早已经是江湖上公开的秘密,为什么之前没有听说凤舞山庄对此有过反应?”
“多半是有人在造谣对付凤舞山庄。”雪念慈对此另有看法。
“七色彩菌名为菌,实则只是一个载体。而且彩菌一旦成形,当天便会枯萎,没有任何办法可以保留。”雪念慈有如目睹般道:“即使屈师伯也不知道,找到七色彩菌后,必须立即将赤阳珠化入七色彩菌溶出的汁液内服下。因此他想采摘回来再喂食上官师妹的想法是不切实际的。”
“念慈师妹又怎么会对七色彩菌如此了解?”柴少宁心情复杂地问了一句。
遇到上官柔以来,柴少宁一直在为自己夺走她的造化而内疚,但如果内情真如雪念慈所说,那一切的发生都只能归为天意。可这样一来,屈通涯为一个不能实现的愿望送掉性命,又是多么可悲可叹的一件事情?
“三年前我随师父下山历练。”雪念慈毫不隐瞒道:“在击杀了一伙妄图袭击师父的不开眼盗贼后,偶然在强盗头子的马袋内发现了一块不知道被他从哪里劫来的千年寒冰玉。奇怪的是,在冰冷刺骨的玉石表面,竟然长着一些细细的菇丝,虽然只有薄薄一层,但很明显是一种植物。师父意识到这些菇丝绝非凡物,停止游历,带我返回华山。”
可能当时事情太过于不可思议,雪念慈眼中射出闪烁的亮光,回忆道:“就在我们回到观中的那天晚上,玉石上的菇丝已经长到大约一寸长短,四围菇丝散倒向玉石边缘,唯独中间七株相对较粗的菇丝直挺向上,而且隐隐呈现七种不同的颜色。这时候,师父才意识到手中拿着的,有可能就是江湖中一直传闻却久觅不见的七色彩菌!”
柴少宁和欧阳倩听得面面相觑。
在柴少宁看来,赤阳珠能够在半月内对他的体质加以翻天覆地的改造,就已经算是奇迹,但现在听着雪念慈的讲述,七色彩菌的由来却更加神奇而具有不确定性。他不由对七色彩菌的效果产生更大的期待。
二人并不打扰雪念慈,听她继续讲下去道:“菇丝呈现出七种颜色之后,生长速度更是明显增快,只一夜便有了手指粗细,柄部紧紧挤靠在一起,形如一道直立的彩虹。但这种美丽只维持不到一个时辰,彩菌的颜色消失不见,菌盖变得枯灰,扩散在周围的菇丝更是率先枯亡。再摸那块寒玉,已经不再冰凉,甚至不能称其为玉,变为一块普通的石头!”
这时风吹过密林,树梢处的枝叶沙沙而动,形成一层音的华盖从头顶覆过,为下方三人心中增添无限神秘感。就连冬梅也听到了这边的讲述,停止哭泣,和三位姐姐一起靠近过来。
“彩菌枯死,寒玉化为顽石,但在如片片枯叶般掉落的菌盖下方,由七根菇柄形成的微小菇洞内,却蓄了一口隐有七彩霞光流淌的清水。”
雪念慈说到这里,神思从回忆中清醒过来,眼睛望向柴少宁道:“师兄可还记得赤阳珠的模样?”问完却并没有等待柴少宁的回答,直接接下去道:“如果师父猜得不错,赤阳珠应该和七色彩菌一样,只是其中所封能量的载体,而且应该只有指肚大小,恰巧能被放入菇洞之中。”
柴少宁点点头,赤阳珠的确只有指肚大小,而且当时珠内蕴含的氤氲红光正如雪念慈所讲水中的七彩霞芒般,流淌幻动,神奇无比。
“柴公子什么时候发现的赤阳珠?”欧阳倩突然插话问了一句。
柴少宁一怔。三年前,不正是自己无意中吞食赤阳珠的时间么?难道七色彩菌其实一直都在等待着与赤阳珠的重合?
雪念慈也是面色大讶,问明柴少宁巧遇赤阳珠的时间,骇然道:“一定是七色彩菌感应到了赤阳珠的消失,它才无奈独自面世。”
“天地造物,历来都是阴阳相配,相辅相成。”欧阳倩本来也是心意一动做出的猜测,没想到事情竟然真的玄奥到这种地步,不由感叹道:“如果赤阳珠只有一颗,那么七色彩菌应该也不会再重复出现。”
虽然没有确证,但几个人这时候却都坚信凤舞山庄内没有七色彩菌。这种感觉就像没有人知道赤阳珠和七色彩菌的来历,但它们却的的确确出现了,有些事情就是没有办法用常理来推测。
“这么说果然有人心怀不轨。”柴少宁父母之死虽然不能怪罪到凤舞山庄头上,但却是因为向古秋吟贺寿而起,因此他对凤舞山庄并没有好感,只是冷笑一声道:“如果这个消息传开,凤舞山庄便会从此招来无尽的麻烦。”
“你这人呢。”听柴少宁口气竟然有点幸灾乐祸,欧阳倩失笑道:“别忘了你是另一个神物的拥有着,你的麻烦怕也不会比凤舞山庄少。”
“慕容年华应该知道我已经吞食了赤阳珠。”柴少宁想了想道:“不畏惧毒药并不是常人可以拥有的能力,即使慕容年华一开始想不到赤阳珠上面,但当他知道我使的是游龙剑法时,没有道理会不明白是怎么回事?所以他才会只向我索要剑谱而不提及赤阳珠。”
“圣剑山庄、川中九鬼,柴公子得罪的都是些惹不起的势力,偏偏听你的口气,似乎对凤舞山庄也没什么好感。”欧阳倩倒是挺佩服柴少宁的胆色,提醒道:“不过也正是因为有各种势力的存在,相互倾轧,让你有了一种暂时安宁的假像,但你要小心,这些人一旦动手,势必是雷霆一击,将会非常难对付。”
柴少宁当然也知道这一点,心中不由得暗叹。随着慕容年华对他实力的了解,招来的帮手也越来越厉害,像今天晚上的圣江尊者和圣河尊者,他就应付不了,而九鬼之中,真正令江湖中人闻之色变的圣天尊者、圣地尊者、圣山尊者等人,还一个没有露面。
不过那些人或许压根就不认为柴少宁值得他们出手!
柴少宁首次对赤阳珠的威力生出了一丝疑惑。
“师妹!”虽然是雪念慈主动谈起的七色彩菌,但涉及到私人的秘密,柴少宁仍是犹豫一下,才不好意思地开口问道:“七色彩菌化出的水液,是如何被你转化为功力的?”
雪念慈刚刚展示的实力,柴少宁根本无法企及,即使和孙仁寿那种深藏不露的老贼比起来,恐怕也不遑多让。柴少宁问这个问题,是想证实雪念慈的力量是否来自七色彩菌?如果是,柴少宁希望能从雪念慈那里得到激发赤阳珠威力的灵感。因为随着更强大的敌人在不断出现,他充分感觉到了自己力量的不足。虽然仇浩天说过,一旦将来他完全激发出赤阳珠的能量,将会天下无敌,但柴少宁已经等不及那一天的到来。
明白了柴少宁的意思,雪念慈却是一阵苦笑。别说借用七色彩菌的威力,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已经得到了七色彩菌?
与赤阳珠不同,七色彩菌形成的水液并不是密不可分的一体,这令岳如妃非常高兴。
像七色彩菌这种神物,可遇不可求,别说有没有机会找到可以和它匹配的赤阳珠?单看眼前七色彩菌形成的菇洞,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腐朽,估计不到半个时辰,就会化为一堆枯灰。
岳如妃本来想把菇洞中的七彩水液转移进一盏银盅内,然后配以阳性药物炼成药丸,让雪念慈分期服食,以避免其中蕴含的阴气过盛,对徒弟造成较大伤害。但没想到,舀液的小银匙才离开菇洞,匙内水液立刻失去色彩,变得和普通的水没有什么两样。
第二十八章 再现强敌
看着即将从枯裂的菇壁缝中渗流而出的七彩水液,岳如妃长叹一声。即使错失良机,她也绝不会拿徒弟的性命打赌,每个人的造化都有天意,就当雪念慈和这七色彩菌没有机缘罢了。
雪念慈是个很乖巧的女孩子,既然师父已经打定主意,她也就抱着看热闹的心态看着那个由七色彩菌形成的菇洞慢慢枯萎成一张薄薄的灰纸,七色水液便从朽裂的菇壁缝中一点点渗出,慢慢向变成石头的寒玉边沿扩流,斑斓的色彩在映入屋中的清新晨光中变得异常明亮起来,不再是浑然一团,倒更像七道透明的璀璨彩练在水中来回窜动。
雪念慈看得入神,禁不住伸出手指在那石面上的薄薄七彩水层上轻轻划动几下。却没想到指离的刹那,水中的七道色泽全都不翼而飞,留下的只是覆盖石面的一层清水。继而“啪”一声响,寒玉碎裂成一堆粉末,那些水顿时与石粉混为一体,混浑的液体顺桌面倾斜一面慢慢流向桌沿。
岳如妃看得大吃一惊,她不知道那些水中的七彩之色是正好适于此时消失,还是借着和雪念慈手指接触的刹那,窜入了雪念慈体内?
岳如妃急忙伸掌,以内力护住雪念慈心脉,以免徒弟被传说中的七色彩菌阴气所伤。但这一运气,岳如妃立即发现,徒弟体内的气脉非常正常,和平时完全没有两样。
岳如妃还是不相信那种神物会就此消失不见,它既然选择出世,又怎么会不在世间留下一点因缘道果?
但足足观察了三天,雪念慈的身体、经脉、气息、内力,和以前相比,都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既没有功力大增,也没有因孤阴不长而导致的真气失控现象。
柴少宁听了,和欧阳倩大眼瞪小眼,都有点发傻。七色彩菌来时悄无声息,去得也是莫名其妙,虽如惊鸿一现,神秘惊艳,但去留无痕,让人难以相信它曾经在世间出现过。
不过令柴少宁钦佩的却是雪念慈一身超群的剑术,竟然是她自己实打实练出来的!这让柴少宁心底下十分惭愧,悄然放弃依赖赤阳珠威力来提升功力的不实想法,激起了靠自己的努力来不断超越的信念。
几个人聊了这一阵,天色已经步入后半夜,估摸着不到一个时辰就会放亮,柴少宁于是向六女发出邀请道:“念慈师妹是为了柔儿而来,秋菊、冬梅两位妹妹差点落入慕容年华手中,说起来欧阳姐姐与我也算是敌忾同仇,大家不如一同去宋老前辈家中详谈如何?”
柴少宁的邀请合情合理,但没想到的是,欧阳倩却立即摇头道:“我们几人暂时还不能随少宁兄弟同行。”
既然柴少宁话中改了称呼,欧阳倩也就不再口口声声“公子”,对着表情有点意外的柴少宁解释道:“前段日子,我们无意中从一伙贼人手中解救出一批受难的女子,问询下,得知她们是被一个叫慕容年华的贼人从山西掳走。联想山东当地也有少女失踪,猜测定有一股强大的青楼势力,劫掳少女易地为娼。为了不让更多的姐妹遇害,我才和郑叔、高姨一路查访,来到太原府外——”
“郑叔、高姨?”柴少宁本来正在因为欧阳倩的拒绝而感到沮丧,突然听她说到郑叔、高姨,心中一动,截断欧阳倩的话问道:“可就是名动天下的磐松剑客和翠竹仙子两位大侠?”
“原来少宁兄弟听说过他们的名头?”欧阳倩微笑点头。
“我也是不久前才听宋前辈提及,其实我并不知道他们的姓名,只是由欧阳姐姐身上联想到的。”柴少宁尴尬解释一句,立即又心切追问道:“不知道两位前辈现在哪里?”
“郑叔、高姨需要把那些受苦的女子护送回各自家中,因此会晚到一两天,他们和我约好在太原府恒昌老店会面。”说到这里,欧阳倩遗憾地笑笑道:“我要先会同他们,然后再去拜访宋前辈和少宁兄弟。”
听说磐松剑客和翠竹仙子也到了太原府,柴少宁心中的失望一扫而空,兴奋应道:“到时候我一定在宋前辈家中恭候大驾。不瞒欧阳姐姐,我们大家都盼望能有机会和这两位传说中的前辈高人见面呢。”
和欧阳倩谈妥,柴少宁又来游说雪念慈,不料雪念慈同样拒绝道:“如今萧逍燕、川中九鬼都在陆续赶来太原府的途中,圣剑山庄表面上虽然没什么动静,但听师兄之言,路秀峰已因孙子惨死而重拾以往天盗的嗜杀手段。至于其它宵小,虽然不敢明里染指,但必定也会想尽各种办法追踪赤阳珠和七色彩菌的下落。敌暗我明,形势变得更加复杂。既然柔儿师妹有师兄照应,小妹倒不如暗中探查,关键时刻或可收奇兵之效。”
虽然不舍,但雪念慈说得也有道理,柴少宁只好同意,叮嘱二女道:“流言一起,各方匪类势必齐聚太原府,欧阳姐姐和师妹要小心提防,有事时请到宋前辈家中找我。”
双方议定,看着欧阳倩、雪念慈众女离开,柴少宁心中怅然若失。
几女中要说容貌之美,雪念慈犹如女神下凡,脸如美玉,肤似凝脂,婷婷玉立的身姿几乎让人找不出一点暇疵;欧阳倩则更像一朵怒放的牡丹,双目流辉、顾盼生姿,给人天生的亲切感,尤其那时有时无的妩媚神情撩人无比,让人忍不住幻想要一亲芳泽。但此时柴少宁心中念念不忘的,却是秋菊、冬梅那两个丫头。长这么大,柴少宁都没有经历过二女双峰给他的那种强烈震憾。
偏头关王富贵柴房中,柴少宁也曾经见过林芷梅的身子,但那时候林芷梅昏迷不醒,柴少宁又不敢多看,哪像今天这样,在秋菊和冬梅任人宰割般被贼人蹂躏的一刻,反是异常突出地强化了她们做为女性美丽和骄傲的所在。那是一种可以直接冲击进人心底深处的诱惑,让柴少宁明知道不应该,眼前却总是不停闪现二女雪白的胸脯,根本无可阻挡。
由二女联想到师姐林芷梅,柴少宁顿时变得失魂落魄,心中升起无法排解的痛苦。
夜探孙府已告失败,虽然意外发现慕容年华的行踪,但为了救出秋菊、冬梅,柴少宁不得不丢弃这仅有的线索。
师姐究竟在哪里受苦?思念像一把钢锥,一下一下剜着柴少宁的心。他恨不得立刻救出林芷梅,把她拥入怀中,细细安慰。这种情怀让柴少宁体会到了无以宣泄的失落。
无法释怀之际,一股强大的杀机突然笼罩全身。
此时已近黎明,天上明月向西隐退,夜色也由此变得空前浓烈,到达它最黑暗的一刻。然而就在树影掩映的漆黑之处,潮水般的剑光突然涌现,仿如晨光提前显现,一下刺破夜的帷幕,充斥林间,刹那间封死柴少宁所有去路。满眼所见,充耳所闻,都只是无尽的剑光和剑啸声。
变故来得太快,快到柴少宁生不出一点想法,只能凭着本能,抬剑朝白光最强一点处猛架过去。
一声大响,光影略滞,现出一把长剑的真身。
“不错,竟然能不受老夫剑影迷惑,不过凭此就想挡住老夫这一剑,却还差得太远!”随着苍老的声音发出,柴少宁面前长剑“嗡”地颤动开来,充沛至不可抵御的震荡力顺剑身传入柴少宁手臂。柴少宁顿觉半身酸麻,手中长剑被荡开,一道流星袭奔胸前。
柴少宁心中的震惊到了无以复加的程度。在这个老者面前,他根本没有还手之力,但正因为如此,以对方的绝顶身手,怎么会平白无故袭击自己这样一个在他眼中根本微不足道的小人物?
凭着直觉,柴少宁认为老者此次是专为他而来,也就是说,对方应该一直在追踪他的行踪,直到天快亮时才找到并向他发起奇袭。这么说来,柴少宁之前应该得罪过老者,或者看到了他不愿让人知道的某个秘密,所以老者才会匆匆赶来,以消除他犯下的某个失误。
但柴少宁可以肯定,自己并不认识这个老者。
一念及此,柴少宁顿时明白过来,脱口喝问道:“老贼,你和孙仁寿是什么关系?勾结慕容年华,荼毒天下女子,你们究竟意欲何为?”
既然猜到对方身份,柴少宁心中怒意陡生,竟然不躲不闪,猛地一脚踢往老者腹部,一副要和对方同归于尽的架势。
“痴心妄想!”老者一声冷哼,并不理会柴少宁的问题,手中长剑转向,冷电般切向柴少宁飞起的右脚。虽是中途变招,动作却从容不迫,充分显示他有先斩伤柴少宁右腿再取其性命的强大信心,否则完全可以拼着挨上一脚来达到目的。
岂知他真的小瞧了柴少宁。
老者长剑才动,眼前突然寒芒暴闪。柴少宁求生心切下,竟把手中剑用力掷出。
双方对面而立,那把剑几乎是乍一脱手就已飞及老者面门。
第二十九章 顺利回归
“小鬼找死!”老者怒哼一声,剑化惊虹,中途已是两次变向,却仍是劈中柴少宁掷来的长剑剑身,飞剑改向“噗”一声射入右方不远处一棵树干的同时,老者伸出左掌,五指如钩,抓向柴少宁几已踢上身来的右腿。
后发先至,老者仍然占据了绝对的上风。
“嗤”一声裤腿撕裂的声音响起,柴少宁一往无前的一脚竟然在间不容发之际缩了回去,只在老者手中留下一幅撕裂的布帛。
“想逃?没门!”老者身形随声暴起,狂狮般前扑,在月光下拉伸为一道虚幻的灰影。
双方间的距离瞬间消失,柴少宁的身形再度暴露在老者长剑攻击的范围内。
然而就在老者出剑的一刹,柴少宁的身形却奇迹般地转了个方向,绕着树干急转一圈,避开了老者刺出的长剑。
等撒开手中借力的枝条,柴少宁发现自己已经置身老者背后,虽仍没有脱出危险范围,但两人间已隔了一棵大树。
“嘘”,柴少宁才出一口长气,还没来得及擦掉额头冷汗,“砰”一声木屑飞溅,一柄剑尖从树身上突刺而出,嗡嗡颤动着直刺柴少宁肋下,来势之快,令柴少宁无法想象老者如何能在那样快的前冲之势下回剑刺来?。
这时候柴少宁双脚还没有落地,他急中生智,长臂猿猴般不断探出,抓向前方枝干,借着枝条的摆动避开长剑,之后猛地一荡,闪电般窜离树冠,逃往旁边另一棵大树的密叶之间。
“咔嚓”一声大响,身后偌大的一棵树干,竟然被老者附在剑身上的强大内力撑爆开来,四射的枝叶中,如虹剑光闪现,老者的身形如被投石机投出的巨石,挟着威猛无俦的强大力量疾射柴少宁身后。
“老贼,欺人太甚!”奔逃中的柴少宁突然身形刹止,下一刻手一挥,惊天剑芒暴起。
原来柴少宁临危不乱,早觑准了自己长剑被磕飞的方向,在老者以为他丧失战斗勇气、惊慌逃走的情况下,出其不意,突然拔出扎在树身上的长剑,全力反扑。
“当”一声大响,两把剑硬撞在一起。
老者的功力虽然高出柴少宁一大截,但猝不及防下,也被挟下冲之力的柴少宁一剑劈得掉落地面。
柴少宁终于看到了对方真容,方脸大耳,须发皆白,身高足足比柴少宁高出一头,面皮紧绷,显得骨骼异常宽大,身上的灰布长衫因散发着的强大真气而涨得鼓了起来,如狂狮般威猛。
手臂酸麻中,柴少宁像一颗弹丸般被震飞空中,长剑几乎再次脱手,但嘴里却哈哈大笑起来道:“老贼,你也不过如此!”说话间脚尖一点树梢,在老者身形升上树顶前仓皇逃窜,拼命前冲。
眨眼一个时辰过去,柴少宁都没敢回头看一眼老者是否追来?顺着深入太原府东面大山深处的密林狂窜,直到入目全是起伏的峰峦和茫茫林海,再分不清东南西北。
当晨曦初露,柴少宁已经不知道自己身在何方?面前沟壑纵横的复杂地形和密不透风的巨树茂枝给了他一种与世隔绝的安全感,这时候他才敢惊魂不定地停下脚步,一边抚胸大口喘息回气,一边四下侧目,确定是否已经摆脱了追兵?
经此惊心动魄的一夜,柴少宁出道以来建立的信心完全崩溃。天外有天,人上有人,之前一心想要横扫群贼、救出师姐,并为父母报仇的豪情壮志受挫,柴少宁举起手中剑凝视半晌,明白自己的实力较对手差得太远太远,前方的路并不像想象中那么好走。
柴少宁相信自己将来一定会拥有超过那个老者的强大实力,但苦难中的师姐能等得及那一天的到来么?
绝不能让师姐苦等!想到林芷梅,柴少宁目中重又射出狂热光芒。哪怕有万分之一的机会,也要和这帮贼人周旋到底。
重新振起信心,柴少宁挥散愁绪,借阳光辨清方向,展身形向人迹罕至的大山外奔去。
————
听完柴少宁讲述,满厅中人都是大吃一惊。
“从相貌描述来看,少宁在孙府中见到的人正是孙记绸缎庄庄主孙仁寿。因生意往来,我也曾经和此人打过交道,向以精明吝啬出名,却不料竟也是位深藏不露的高手。”宋首成吃惊地说着,目光望向坐在厅中茶桌对面,一位五十来岁年纪,身穿软甲,环眼虬须的将军道:“赵兄弟,看来贼人就藏在你的眼皮子底下,太原府怕是要不安宁一段日子了!”
众小这时候已经知道这位赵将军名叫赵颐年,是太原府总兵,总辖太原府的安全,和宋首成是多年的老友。
柴少宁一夜未归,众人急得坐卧不宁,眼见天色破晓,仍然没有等到柴少宁的任何消息。一向稳重的宋首成也终于沉不住气,于是进城把老朋友赵颐年请了过来,想请他派人帮忙查找柴少宁的下落。岂知二人刚一到达宋宅,柴少宁正好赶了回来。
赵颐年对宋首成的担忧却不以为然,反而大喜道:“自偏头关陈县令送来关于天盗重现江湖的文函,府台大人就着我秘密调查此事,伺机抓捕巨匪,可惜至今没有一点线索。袭击少宁的那个老贼看样子和慕容年华不是同伙,否则那两个黑衣大汉必定不会轻易退去。既非淫贼同伙,多半便是天盗要犯,少不得赵某人要拿下他和孙仁寿,破此天大要案。”
柴少宁虽然脱离了危险,但心中仍在后怕,听了赵颐年这番话,刚刚落下的汗又冒了出来。
意图袭杀柴少宁的那个老者和孙仁寿功力之高,绝非在场众人可以对抗。也不知道这个赵将军是否身怀绝技?竟似乎一点也不担心贼人的实力,单听他的武断之言,就知道他要造势,硬诬孙仁寿和那个神秘老者为天盗,好破案立功,请赏封爵。
身在官场,赵颐年无疑是一位擅于玩弄手段的人物,但他真的冤枉了孙仁寿和那个老者了么?
柴少宁倒是让赵颐年的这个决断提醒了。如果那个神秘老者袭杀他是为了掩饰孙仁寿的身份,而他们又和慕容年华不是同伙,那孙仁寿隐藏实力后接近慕容年华的目的又是什么?难道这当真只是一个巧合?孙仁寿为了不暴露自己的身份,只好接受慕容年华的协迫,让对方藏身孙记绸缎庄中?这个猜测如果成立,孙仁寿的身份倒是大有可疑。可假如孙仁寿真是匿迹隐藏的天盗成员之一,他又怎么会允许慕容年华对路天勇下手?要知道路秀峰可是确确实实的天盗团伙中人啊!
柴少宁一时想得头疼。
宋首成却非常了解自己的老朋友,知道赵颐年虽然性情粗直,好大喜功,但本性却不失为一个古道热肠的好汉子,当下只是淡淡一笑道:“破获天盗大案是武林同愿,但目前最要紧的事情,是和欧阳倩、雪念慈两位姑娘取得联系。如有可能,把磐松、翠竹两位大侠请来坐镇,如此对付天盗一事,或有可为!”
“宋前辈说得一点不错。”方小芸在旁赞同道:“如今敌暗我明,念慈姑娘想要暗中查探敌踪的策略反给了贼人以各个击破的机会。况且无论天盗或慕容年华,实力都非常强大,如果咱们不能集中力量,根本没有办法和他们对抗。”
耿秋文补充道:“幸好昨夜川中九鬼只出现了两位,如果再多来几个人,少宁怕不会如此轻易脱身。”
想到圣江尊者和圣河尊者爪、剑联手的威力,柴少宁频频点头,末了突然想起一事,向宋首成请教道:“前辈可曾听说过江湖中有一个姓白的大盗?上次我来太原府,听贼人提及有三位老师,当时川中二鬼尚未到达,贼人口中的另一个老师必定就是曾出现在前辈家中、假扮过恶钓客的斗笠黑衣人,只有他的绿眼凸睛才需要连头一并遮住,好掩人耳目。”
“我也在一直思索这个贼人的身份。”宋首成道:“凸睛、绿眼,他的特征非常明显,但我半生走镖,却从没听说黑道中有这样一个人物。”
“或许他不是黑道中人。”方小芸想想道:“与九鬼为伍之人无不恶名昭著,根本无需掩面,他既然刻意隐瞒身份,必定是不想让人知道他的真实姓名。”
“从这伙人一开始便假扮恶钓客杀死路天勇的手段来看,他们对圣剑山庄似乎知之甚详。甚或没准连恶钓客也已经遭了这伙人的毒手,所以他们才敢如此大胆,借用恶钓客的名头来算计圣剑山庄。”耿秋文猜测道:“说不定慕容年华背后隐藏着的,是某个江湖知名的豪门大派。”
经过二人这一分析,线索似乎明朗不少。单纯靠劫掠妇女出卖换钱的贼人,又怎么敢去招惹圣剑山庄那样的强敌?说不定背后隐藏的,是某种门派之间的利益斗争。而且按照目前贼人不断出现的强大后援来看,恐怕当真有某个实力非常雄厚的豪门大派在暗中支援。
第三十章 揣敌身份
“既能调动川中九鬼这样的黑道大豪,又与圣剑山庄这样的名门对立。江湖上有此实力的门派不多。”宋首成明显似乎想到了什么?但随即却又转口道:“不过我倒是记起一事。三十年前,江湖上出过一个赫赫有名的神剑门。门主玉面神剑白文秀,风流俊雅,剑术超群。只是此人生性放浪,四处留情,结果招惹上了云贵一带有名的邪教蓝衣门。蓝衣门的圣女蓝莲莲对白文秀一见钟情,岂料事后竟被白文秀无情抛弃。蓝莲莲气愤之下,单身闯入神剑门总舵。二人又一次温存之后,蓝莲莲乘其不备,用蚀骨水毁了白文秀的容貌!”
听到这里,柴少宁想起银镖铁燕子肖云飞那白骨嶙峋的恐怖脸容,禁不住低低惊呼一声。
旁边的上官柔以为柴少宁仍没能从昨夜的惊险中脱神,悄悄伸手握上师兄的手掌。
感觉到来自上官柔的关怀,柴少宁轻轻回握,对师妹报以微笑。
方小芸一旁看得清楚,暗道如果宋媞兰在这里,怕是又要打翻醋坛子,幸好那个丫头因为担心柴少宁的安危,哭泣一夜,早已疲惫不堪,等见到柴少宁回来,发了一顿小脾气后便回屋睡觉去了。
赵颐年哪知道这些小儿女之间的情感纠葛?扯着大嗓门打断宋首成的话道:“宋老头,我当你想到了哪个天盗早年的仇家,哪知竟是八杆子打不着的荒蛮小派,这也扯得太远了。”
宋首成一笑道:“我之所以想到白文秀,是因为他当年有两名得力手下,后来被人称为天地双焦的银钩、铁棍。”
“什么天地双焦?”赵颐年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宋首成道:“当年白文秀手下有一对兄弟,哥哥银钩焦雷,弟弟铁棍焦虎,两个人不仅生得相貌堂堂,而且武艺高强。兄弟二人为了给白文秀讨回公道,率人追着蓝莲莲由湘入黔,誓要杀蓝莲莲报仇,却不料被蓝衣门中人得到消息,派人中途设伏。焦雷、焦虎所率人马被蓝衣门的歹毒火器烧杀殆尽,兄弟二人也从此再没有在江湖上露过面。人们都说他们兄弟已经被烧死,开玩笑称他们为天地双焦。”
“难道——”柴少宁猛然醒悟道:“那天诱耿大哥和方姐姐入套的两个残疾怪人,就是当年在门派半争中幸存下来的天地双焦?”
众人也是心头一动,但想想两人被烧成干棍,居然都活了下来,也真是不容易,他们的手脚,怕也是在那一役中被人砍去。
宋首成却没有回答,而是继续说道:“那一战后,蓝莲莲仍然不肯放过白文秀,派人夜袭神剑门,把白文秀的妻子、幼女及众弟子杀个精光。这件惨案最终惊动凤舞山庄老庄主古秋吟,派人插手,蓝衣门才退出湘界。”
大家听得不住摇头,为惨烈的江湖仇杀扼腕叹息之际,却听宋首成又道:“众人都以为事情就此了结,谁知道三年后,蓝衣门总坛遭人突袭,上下人等俱被杀死后加以焚尸,和当年神剑门血案如出一辙。江湖传言,是白文秀的鬼魂回来索债。此后蓝衣门各地分支由于没人领导,逐渐衰败,一个武林大派终于瓦解于无形。”
众人似乎明白了宋首成话中的意思,一时间全都沉默下来。
良久,柴少宁开口问道:“前辈的意思,是说凤舞山庄有可能就是慕容年华背后的那座靠山?”
其实慕容年华藏身孙记绸缎庄中,而孙仁寿二十年前就与凤舞山庄有过来往。柴少宁早觉这一切绝非巧合,但由于孙仁寿有可能是天盗的身份又让柴少宁对自己的猜测产生了怀疑。
“幸好咱们猜到了慕容年华的来历。”方小芸既惊且怒道:“对方太狡猾了!萧逍燕正在来太原府的路上,到时候敌人一明一暗,如果咱们仍被人蒙在鼓里,怕最终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可是就算明白了这一点,单以慕容年华目前掌握的实力,已非众人可以匹敌,倘若他背后的主使者真是凤舞山庄,众人此战根本没有半点胜出的把握。
赵颐年没好气地叫道:“宋老头说话比我还耸人听闻,我老赵也听说过那个神剑门,却没听说白文秀什么时候长过一对绿眼。”
宋首成叹息道:“蓝衣门不仅有歹毒的暗器,更有封喉巨毒。如果当时白文秀身中奇毒,兼且灭门之下,性情大变,谁敢保证他会变成什么样子?”
“那你直说这一切都是凤舞山庄暗中耍的阴谋就是,何苦绕这么大一个弯子?”赵颐年不满哼道。
宋首成摇摇头,肃容道:“自一代大侠古孝忠创立凤舞山庄,三百年来享誉武林,从没有听说古家弟子做出过什么歹恶之事?凤舞山庄已成为武林中的一座丰碑,江湖上再没有第二个这样受人尊敬的武林世家。没有确凿证据,谁也不可妄加猜测。”
赵颐年听得直翻白眼,索性背过身去,不理宋首成。
宋首成见状,苦笑道:“其实我的意思是说,这件事或许牵涉到古家人,但以凤舞山庄的名誉和实力,他们绝不会、也没必要与黑道巨恶川中九鬼联手,做出劫掠妇女如此令人唾弃的营生。”
“这个好办。”柴少宁道:“咱们只需要查一查古家年轻一辈中,有没有像慕容年华那样的一个少年人物便成。”
宋首成这才点头道:“这也是一个办法。不过你们只能暗中打听。像凤舞山庄这样的世家最重名誉,如果被他们察觉,会平白多出一个大敌。”
众小点头称是。
正说话间,宋首成之子宋炯明进屋,招呼大家吃午饭。
宋炯明四十多岁年纪,身材适中,脸形稍圆,或许由于长年经商的缘故,脸上始终挂着微笑,让人觉得十分和蔼,众人都亲切地叫他宋伯。
见宋炯明从镇上酒店要来两桌酒席,众小忙起身帮忙,搬桌摆椅,同时有人去叫醒宋媞兰。
一切妥当,宋首成陪着赵颐年坐入主座,众小环桌入席,宋炯明则去招呼赵颐年的一众手下。
很快吃过午饭,赵颐年要带人离开,宋首成也要安排人手去接欧阳倩众女,双方正好一同进城。
柴少宁是众人中唯一见过欧阳倩众女的人,理所当然要去。
宋媞兰听说柴少宁莫名其妙又跑出来一位师妹,心里面极其不痛快,想到或许雪念慈现在仍和欧阳倩在一起,于是非要跟去见识见识那位有可能会成为情敌的“漂亮师妹”。
宋首成心里面觉得好笑,但他当然不会干涉这些年轻人的事,当下点头同意。
方小芸为人稳重,这次要接的人又都是女子,宋首成于是特别指派方小芸同行,耿秋文则留下保护宋宅众人。经过昨夜一事,谁也不敢再对贼人掉以轻心。
考虑到欧阳倩众女不宜抛头露面,宋首成在镇上雇了两辆带厢马车,让方小芸和宋媞兰坐入其中一辆,另一辆暂时空着。柴少宁则骑上了赵颐年手下让出的一匹高头大马,和赵颐年一同走在队伍前面。
一行人告别宋首成众人,很快离镇入城,在赵颐年这位识途老马的带领下,直奔恒昌老店。
恒昌老店位于太原城城东,已有百年历史,院分两进,占地面积宽广,前院建有供旅客临时住宿的单间、多人间以及供大户人家主仆共处的套间,而在幽静、广阔的后花院内,则另外开辟出几处独立的区域,建起几栋别致的二层小楼,专门接待有财有势的豪门家族入住。
后院花园西角,一处被竹木环绕,恬静雅致的二层小楼楼下客厅内,一身红衣,艳丽照人的欧阳倩刚刚得到消息,说有一对自称孤星、冷月的年轻人在店外求见。
欧阳倩听了,大喜笑道:“一定是少宁兄弟多嘴,才说了不日会同郑叔、高姨便去宋前辈家中拜访,岂知才过午后,就有人前来。”说着话刚要出屋,脚步声响,有人不请自入,穿过客栈前院,直达小楼门外。
“请姑娘恕在下和师妹的鲁莽行为。久闻东海隐仙庄大名,今日欧阳姑娘大驾到来,我二人定要结识!”近午的天气非常炎热,小楼的厅门敞开着。两个二十多岁年纪、长相极其俊美的白衣男女边说边走,话落已立定厅中,男子面向欧阳倩抱拳行礼,女子却是顺手掩上了厅门。
欧阳倩早就听说过孤星、冷月的大名,听说这两人到来,也是满心欢喜,怎么会怪对方无礼?忙笑着回应道:“耿大哥和方姐姐太客气了。听少宁说你们就住在北坪镇宋前辈家中,倩儿正想着什么时候前去拜访,不想你们却先来了。”
屋中的欧阳倩忙着招呼客人入座,门外的小二见厅门掩上,虽然感觉那对男女过于无礼,但领路的职责已尽,也就转身离开了。然而谁也没有注意到,就在隔断欧阳倩视线的厅门外、小二适才站立的地方,却是悄然出现了三个高大的身影。
第三十一章 陷敌魔掌
欧阳倩并不知道门外来了生人,当浓郁的脂香传入鼻中,她才发现面前的孤星、冷月都是一副浓妆艳抹的样子,不仅头发疏理得一丝不乱,脸上油光水滑,而且随着交谈言语渐多,一种难以掩饰的轻浮表情开始出现在二人脸上。尤其那个冷月公主,一颦一笑,眼角眉梢都会不由自主流露出狐媚,这应该是她多年卖弄养成的放浪风情,想收敛都收敛不住。
欧阳倩暗自皱起眉头。等双方落座、春兰沏上香茗,欧阳倩开口试探道:“少宁兄弟怎么没来?”
听欧阳倩起疑,自称孤星剑客的男子笑道:“初次见面,难怪欧阳小姐不放心。少宁兄弟虽然没来,不过他托我们带来一件信物。”
“信物?”欧阳倩心中好笑。她和柴少宁只有一面之缘,除了相互认识,哪有什么可证明彼此身份的信物?
自称冷月公主的女子见欧阳倩神情倏忽间冷淡下来,咯咯笑道:“妹子还真是谨慎。”
欧阳倩见惯场面,淡淡回道:“闻名不如见面,方姐姐和传闻中的形象可真是一点也不相符。”说完目中射出寒光,如冷电般望向自称冷月公主的女子面庞。
自称冷月公主的女子被欧阳倩一盯,竟然不由自主地低下头去,暗道这个欧阳倩看似妩媚,却是朵带刺的玫瑰,不好对付,为免夜长梦多,还是早点下手的好。于是抬眼给同伴发出信号。
自称孤星剑客的男子抬手将一个锦盒放在桌上,笑道:“这是少宁兄弟给欧阳妹妹的信物,妹妹只要打开一看,立知分晓。”
欧阳倩既然起疑,又怎么会贸然打开盒盖?伸手压上盒顶,将其轻轻推往桌面一侧,开口笑道:“少宁也真是,我怎么会不相信耿大哥和方姐姐的话?又何需什么信物?”
自称冷月公主的女子见状,皱眉催促道:“难道欧阳妹妹不想知道少宁兄弟托我们带来的是何信物么?”
“是何信物?”欧阳倩顺口反问。
自称冷月公主的女子愣了一下,不悦道:“少宁兄弟专程托我二人交与妹妹,我怎好偷看?”
对方越想让欧阳倩打开盒子,可疑性就越大。欧阳倩笑道:“郑叔和高姨马上就到,等一下会同他们,我就去见少宁兄弟,所以信物不信物,已经不需要了。”
欧阳倩这话讲得非常明确,江湖上人人敬畏的磐松剑客和翠竹仙子随时可能到来,如果面前的孤星剑客和冷月公主是贼人假扮,他们必须立即做出走或留的抉择,否则等郑大鹏和高凤兰一到,任何的图谋在那对名动江湖的奇侠双剑下,都将被粉碎。
欧阳倩这是在逼对方亮明身份。其实她心中也盼望来的人真是耿秋文和方小芸,谁也不愿意陷身危机,但如果对方当真来意不善,凭欧阳倩的修为,倒还真没有把这对男女看在眼里。
已经退至厅后偏房的春、夏、秋、冬四个丫环都是人精,早听明白了小姐的意思,不用欧阳倩吩咐,已各提长剑,静立于内进门后,只要厅中稍有动静,四女便会一起扑出,群殴对方。
然而令春、夏、秋、冬四女完全没有想到的是,就在她们头顶上方,悄无声息攀附着一名腰插带链鬼爪的五旬黑衣老者。
也不知道这老者是什么时候潜进房来?高大的身材倒挂在屋顶横梁上,却如壁虎般灵活。见下方四女举剑欲冲,黑衣老者眼中露出轻蔑之色,他本来就没指望那个盒子里的迷香能够迷倒欧阳倩,既然事情败露,也就不再等待,手脚一松,毫无征兆朝下方四女头顶压落。
厅中的欧阳倩知道事情到了揭晓真相的时刻,全副身心都贯注在面前这对男女身上,不料这时忽听后进房中传来俾女们的闷哼声。
“不好,对方来的不止两人!”欧阳倩一惊分神之际,面前男女突然发动,幻影般奇快无比地出现在欧阳倩左右,伸指分点向欧阳倩胸背大穴。
两只雪白纤掌精准无误冲着袭来两指斩下的同时,欧阳倩坐着的身体忽地站起,身形如化做一道闪电,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对手发动反击。
自称孤星剑客的男子急退之际,指上仍是一麻,被欧阳倩一掌斩中,虽然没有受伤,但却大吃一惊,知道对手远没有想象中好对付,一抬手,不去拽挂在腰间的长剑,而是掏出一把隐藏在袍下的骷髅鬼爪。
另一边女子的动作也是极快,与欧阳倩手掌乍一接触,她已知双指敌不过对方一掌之力,后退间“嚓”地拔出长剑。岂知眼前一黑,一个物体已挟风声飞至面前。
女子想不到欧阳倩的后招来得如此之快,“啊呀”惊叫声中一剑劈出。
木盒碎裂的声音响起,断木向左右飞出的同时,一条软软的丝巾已挂在女子剑刃上。
“不好!”女子虽然预先服下解药,不怕藏在盒中的迷香,但巾身丝韧,这一剑没有切开,沾在巾上的香粉顿时朝她面上荡来,迷得她不由自主一眨眼。
欧阳倩却是由此知道了对方骗自己打开盒子的用意,只要不小心一提丝巾,立会吸入其上荡开的迷香粉末。但现在对方自食其果,欧阳倩当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身形前扑,在女子甩掉丝巾前一指点在对方腰间关元穴上。
穴位被点,女子真气顿时提不上来,本能向前削挡对手的长剑被人劈手夺下,紧接着脖间一凉,欧阳倩的声音在耳后笑着响起道:“孤星剑客什么时候不用剑,改使鬼爪了?”
自称孤星剑客的男子还没有回答,厅门被人“砰”一声撞开,又是两名四旬黑衣大汉扑进厅来。
认出冲进来的大汉正是昨天晚上意图非礼秋菊、冬梅的圣江尊者和圣河尊者,欧阳倩心中一沉。这两人可不比眼前的男女,他们早已经是江湖上成了名的巨匪,两人联手,绝非自己可以抵敌。幸好手里面多了一个人质,欧阳倩暗道侥幸。
把压在女子脖子上的长剑紧了紧,欧阳倩大喝一声道:“谁敢靠近,我就切下她的脑袋!”
圣江尊者和圣河尊者听到厅中动静立即扑了进来,岂知眨眼间仍是被欧阳倩擒下同伴,两人都不由得急呼出声道:“七妹!”
被称做七妹的女子自认实力不次于欧阳倩,只是一时不慎才落入敌手,心中实在不服,张口叫道:“欧阳倩,有种与我公平决斗!”
“原来你是川中九鬼中的老七,圣湖尊者。”欧阳倩轻蔑笑道:“那位孤星大哥该是你的师弟圣海尊者假扮吧?冒充他人姓名、使用染了迷粉的香巾,你们玩的尽是些不入流的把戏,却和我谈什么公平?你也配?”
“你也不见得是什么好东西?”客厅后进处门帘一掀,一道干硬而蛮不讲理的老者声音传了过来道:“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从山东跑到山西,你们隐仙庄的手也伸得太长了。”
“那么这位卑鄙到对四个小丫头也要进行偷袭的堂堂尊者,又是川中九鬼中的哪一个败类?”欧阳倩头也不回地反唇相讥。
“老夫圣川尊者,九圣中排行第四。”圣川尊者并不理会欧阳倩的冷嘲热讽,哼一声后道:“你所谓磐松、翠竹马上就到的话不过是骗人的把戏。不过我倒是可以以四换一,只要你放开老七,我等立即离开。”说完也不等欧阳倩同意,抬手将点了穴的春、夏、秋、冬四女丢到欧阳倩脚下。
圣川尊者的动作如此干脆,倒是让欧阳倩愣了一下。她不由回首将俏目盯紧对方,一面伸手小心翼翼地在四女身上拍打着,替她们解开被封的穴位,一面冲圣川尊者娇笑道:“尊者最好让你的三位师弟先行离开,否则我放开令七妹,而你们却仍要动手,我们五个弱女子可斗不过五位不守信义的大坏人。”
老者没有说话,望向欧阳倩的眼中却是慢慢透出不屑。
欧阳倩惊觉不妙,但又想不到问题出在哪里?这时眼光一动,忽然发现被解开穴道的春、夏、秋、冬四女直到现在仍没有站起身来!
“不好!”欧阳倩才叫出声,手脚已是一阵酸软。
对方竟然把迷药洒在了春、夏、秋、冬四女的身上,欧阳倩全神贯注提防老者的突袭,直到一股淡淡的香粉味传入鼻中,才省起四女是被迷药迷软了手脚。
怪不得那个老者功力最高,却是最后一个出现在厅中,原来他躲在一旁另做布置。
等欧阳倩明白了问题的关键,一切已晚。肋下一麻,被扑上来的圣江尊者和圣河尊者左右制住,再也无法动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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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英俊青年
已近黄昏,暑热渐消,恒昌老店住店的客人们纷纷出屋活动,三三两两在宽敞的院落里纳凉闲聊。
这时人影一动,从后院门中出来三位年青人。左右两人男的英俊、女的美貌,配上整洁的白衣,犹如金童玉女,只是脸上涂的脂粉太过厚重,给人过度妖艳的感觉。
在这对红粉男女的中间,二人左右扶持着的,是一位比他们更要年轻靓丽许多的红衣少女。这少女长发高挽,国色天香,身材更是丰满火辣到极点,让人看得连眼睛都舍不得转开。
“不愧是住后院的人物。”有人开始大发感慨道:“听说这恒昌老店的贵宾楼住一月就要上百两银子,普通人家一辈子都挣不来这么多钱!”
“也不知道是哪家权贵门中的千金小姐?瞧她雍荣华贵,连走路都要人扶,平时定是连指头都不伸一个,注定生来享福的命!”有人很自然地将注意力集中向三人中最引人注目的美貌红衣女子。
“她旁边那位白衣女子也不错,够妖够媚,只不过和这红衣女子一比,就成了庸脂俗粉,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啊!”有人开始对比、点评二女的姿色。
“这种天姿,难道是哪位帝王将相的女儿?”有人在猜测红衣女子的身份。
“帝王之女哪里会在这里抛头露面?不过你瞧她连路都走不稳,也说不定是谁家的贵小姐得了重病,来这里看病。”有人注意到女子走路的姿势极不正常。
“看病?太原府附近哪有什么名医?我看她就是身娇肉嫩,满身滑脂不定有多软?若是放在床上,啧啧……绝对是腻死人的妖精,若能捏一捏、抱一抱……哎呀不得了、不得了——”有人兴奋过度,开始胡言乱语。
扶着红衣女子出来的一对白衣男女早料到会惊动店中众人,但他们却是面带微笑,一点也不担心。
因为欧阳倩长得实在太美,美到让男人疯狂、女人嫉妒的地步,即便有人偶尔会注意到她散乱的脚步和凌乱的眼神,但也很快会被那张绝色的容颜和火辣的身姿吸引。
这就是人性的弱点。
在一片艳羡及想入非非的污言秽语中,白衣男女神色坦然的得意而过,快速走向恒昌老店的大门。
此时的店门外,早已经停有一辆宽敞的马车。只要进入车厢,视线隔绝,将再没人发现欧阳倩遭人绑架的事实。
成功在望,白衣男女心中顿时轻松下来。圣湖尊者用她那漂亮妩媚的大眼瞅瞅扶在欧阳倩另一侧、心神不定地向前行进着的圣海尊者,轻声劝道:“八弟不必婉惜那几个丫头。如果让五个走不动路的娇小姐同时出现在院中,瞎子也会发现这其中有问题。”说话间声音压得更低,媚笑道:“八弟想要,七姐待会儿可以给你。”
圣海尊者听了,却是吓得一缩脖,看看被二人夹在中间的欧阳倩,这才轻声道:“七姐饶了小弟吧,凡被你看中的人,无一例外都死在了四哥手中,我——”
“你怕了么?”圣湖尊者恼火地打断圣海尊者的话道:“你趴在我身上的时候怎么不怕?”
“那次是我一时忍不住——”圣海尊者欲言又止,再次戒惧地看看欧阳倩,显然是怕秘密外泄。
圣湖尊者却似乎有意要在外人面前泄出口风,以逼圣海尊者做出选择。她怒声道:“你难道要一直忍气吞声,看着我被他霸占一辈子?四哥已经老了,我不想守活寡,我要做你的女人!”
事到如今,圣海尊者不得不表态道:“我也想和七姐长相厮守,但四哥善妒的性格你又不是不知道?当真动起手来,咱们两人也不是他的对手。”
“你该不是还在想着月儿那个丫头吧?”圣湖尊者突然冷笑起来道:“我劝你死了这条心,就算师父同意,她爹也不会同意。”
“七姐讲的什么话?”圣海尊者脸上露出泄气表情道:“圣月师妹身份特殊,连大师兄都不敢对她染指,我又怎会没有自知之明?我只是在考虑能否央师父做主?毕竟咱们两人爪剑组合,是师父她老人家的意思。我想她会支持你我真正地结合在一起,到时四师兄也没有办法。”
圣湖尊者听了,这才转嗔为喜道:“是我错怪了你!”
圣海尊者苦笑一声没有说话。
见圣海尊者闷闷不乐,圣湖尊者突然又“噗哧”笑道:“八弟,你说现在那四个小丫头,是否已经像四只白羊般躺在了三位师兄的怀中?”
圣海尊者本来就在为无法分一杯羹而懊恼不已,听圣湖尊者有意揭破,他更是露出一副哭笑不得的神情。
“不过——”圣湖尊者并没有令圣海尊者难堪多久,满含挑逗般笑道:“这里却是有一位比那四个小丫头还要漂亮十倍的美人儿在八弟手中。”
圣海尊者眼中一亮,看看欧阳倩,突然警醒般试探着圣湖尊者的口风道:“我不明白七姐的意思。”
“八弟和我也要装糊涂么?”圣湖尊者鄙视对方一眼道:“我可不是那种会把男人管死的女人。待会儿老左头驾车,车厢里只有咱们三人,只要我不阻拦,这位欧阳姑娘还不是任你施为?只要八弟是真心对七姐,七姐就满足了,以后你在外面的事情,七姐是不会管的。”
“七姐此话当真?”圣海尊者眼睛一亮,却又不好意思地发出一串嘿笑声道:“既然这样,七姐你、你不如给小弟和这位欧阳姑娘留一个独处的空间!”
“你真是得陇望蜀!”圣湖尊者没好气地瞪了圣海尊者一眼道:“你要七姐我和左老头那个阴阳手挤一个驾座么?”说着抛个媚眼,充满风情地吃吃笑道:“再说了,七姐还想看看八弟你在别的女人身上是否有和我在一起时的雄风?”
圣海尊者惊讶地一张嘴,随即也淫笑起来道:“原来七姐还有这个爱好!”
欧阳倩听得又怒又急。川中九鬼连师兄妹间的关系都如此肮脏,对待被他们掳走的女子又会是什么样?落入这种邪魔外道手中,可以说生不如死,必将遭受到常人难以想象的凌辱!
心急如焚间,道旁一位高大的身影突然吸引了欧阳倩的注意力。那是一位负手侧身立于院中道旁树下的年青人,虽只是淡淡一立,但配上蓝天树影,意境顿远,颇有偷得浮云半日闲的超然气势,一身朴素蓝衣已经洗得发白,可却一点也没能减弱他身上卓尔不凡的气质。
青年偶一回头间,已经注意到走近的欧阳倩三人,英俊面容上一对炯炯有神的星目对着欧阳倩发出和善的笑意。
觉出此人非比寻常,而且对自己似乎很有好感,欧阳倩心中顿时生出希望,抓住双方眼神交汇的刹那时机,努力瞪圆凤眼,试图向对方投射出求救的信号。
圣湖尊者也察觉到了眼前的英俊青年有可能会对自己的事情构成威胁。别看她一路上对着周围人挤眉弄眼,一副放浪形骸的轻佻样子,实则却正是在利用这种大胆而直接的方式细细观察着周边每一个人的反应。
当英俊青年的身影才一落入眼帘,圣湖尊者心中已经产生高度警惕,表面上同样甜甜微笑着冲对方点头回礼,心中却在思筹这年轻人有可能的反应和应对方法。
圣海尊者这时候却早已经心不在焉,一双手借着扶持欧阳倩的机会,不停地偷偷在这副玉体上轻轻摩挲,那种不断从掌心处传上脑海的细腻感觉令圣海尊者脑中更加的意乱情迷,恨不能马上钻进车厢,好一逞私欲。
三人的反应放在一起就变得有点奇怪之极。但蓝衫青年却是似若无睹,只随意一撇,便又将视线投往前方某个深邃之处,仿佛在冥思苦想着什么?丝毫没有留意发生在三人身上的异状。
欧阳倩心中刹那间变得无比失落,被圣湖尊者和圣海尊者挟持着与那个年青人擦身而过,一交即分,仿佛对方根本不曾存在过。
院门就在眼前,巨大的绝望感涌上欧阳倩心头。此一去或是地狱、或是狼窝,身体再不属于自己控制,想见到亲人,将难比登天。
泪水不受控制地顺腮流下时,欧阳倩突觉身后风声骤起。
色迷心窍的圣海尊者正在欧阳倩身上大肆揩油,突听圣湖尊者惊叫出声,猛然警醒间,风声已至背后,他本能地丢开欧阳倩,向前猛窜出去。
圣湖尊者一直对周围形势保持着警惕,尽管年轻人出手奇快,仍是及时回臂架上了对方手掌。
强大的力量袭来,圣湖尊者意识到不是对方敌手时,已经被震得侧向跌出。
失去扶持的欧阳倩顿时向旁摔倒,由于被圣湖尊者侧跌的身形带了一把,欧阳倩倒下时身子自然扭转,却由此看到了之前还如老僧入定般远眺的那个英俊青年此时已是双目如电罩定自己,旋风般扑至身旁,拦腰将欧阳倩一把抱起,纵身跃出门外,脱出圣湖尊者和圣海尊者的攻击范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