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9章 酒中仙
肖逸听对方称南宫雁为“雁老儿”,不禁心中大奇,暗道:“来人好大的胆子,竟敢成南宫前辈为雁老儿……”
但令其更奇的是,南宫雁闻言,不仅不恼,反而失笑道:“每次来饮酒,总要碰到这家伙,当真晦气。”
肖逸听其言语,登时知道二人相熟,关系也不错,遂放下心来。不过,在其脑海中以为,来人既是南宫雁的朋友,关系又如此之近,定然也是一位年高德劭的前辈才是。于是,身体微起,已准备见礼。
然而,令他又是一奇的是,来人撩帘而入,竟是一个衣着华丽的翩翩少年。
那少年刚二十岁出头的年纪,比肖逸大不了多少。幸亏肖逸反应快,不然已拜了下去。
那少年看到肖逸,亦愣了一下,道:“原来有客人。幸会,幸会。”
肖逸见其问礼,也忙以礼相回。
这时,那南宫雁笑道:“我今日会客,你还是另寻地方去吧。”
那少年却道:“会客又如何?天下儒生是一家,加我一个又何妨?”当下竟毫不客气地坐了下来。
肖逸心道:“此人倒是有趣。”与其一对视,才注意到对方两眼惺忪,已然有些醉意,不禁眉头微蹙,暗道:“此人年纪轻轻,竟如此贪恋杯中之物?”
但见那少年原本十分秀气,但是嘴角总挂着一丝邪笑,显出一副玩世不恭之态。
肖逸甚不以为然,不禁暗自摇了摇头。
那少年自顾让小二添了一副碗筷和酒具,先为自己满了一杯,丝毫不把自己当外人。
南宫雁见状,只是笑着摇了摇头,未有异议,肖逸自也不好多说什么,由其自便。
这时,那少年把盏而起,平举于胸,向南宫雁示意道:“雁老儿,还不为我引见一番?”
南宫哈哈一笑,亦举起酒杯,这才对肖逸道:“这位就是咱们孔门鼎鼎大名的季逍纲季大公子。”
肖逸登时惊呼道:“季门主之子季大公子?”
南宫雁笑道:“敢称为季大公子的能有几人?”
肖逸心头登时了然,心道:“难怪此人能和南宫前辈如此熟络。”
不过,这两日来听到关于此人的传闻大多不好,尤其与其结交的高家和宰家之人,无一品行端正,是以,想象之中,此人应是不学无术,到处为非作歹之人。那曾想,完全不是一个模样。
肖逸心中惊讶,口上却不敢失礼,忙道:“久仰久仰。”
谁知,对方却脸色不愉,冲南宫雁嚷嚷道:“雁老儿,我不是早和你说过,本人姓季名逍仙。你怎么老也记不住,当真是老糊涂了。”
然后转过头来,向肖逸举杯道:“鄙人季逍仙,见过兄台,先干为敬。”不待肖逸还礼,已一口干了下去。
肖逸见状,心中默笑不已,见此人亦是真性情之人,对其成见顿时小了许多。
这时,那南宫雁却道:“姓氏名字皆是父母所受,你们这一家却总喜欢改来改去,成何体统?”
季逍仙道:“父母虽大,但总不能与天下苍生相比。为了天下苍生计,改名姓也是应当。”
南宫雁笑道:“你把‘纲’字改为‘仙’字,有何用意?”
季逍仙又斟了一杯酒,一口饮下,忽然高歌道:“天子呼来不上船,自称臣是酒中仙。”
南宫雁笑骂道:“你老子给你起一个‘纲’字,你要你立儒家之纲,哪想到你竟是这么德性……”说着连摇其头。
季逍仙反诘道:“翁老儿不也是一般?整天沉醉酒乡。旁人皆可说我,唯独你没资格说我。”
肖逸听二人言语,心中不禁暗笑道:“这爷孙二人无视儒家礼教,为老不尊,为幼不敬,但坦然相对,真诚以待,倒也有趣的很。”
二人斗一番嘴,但见肖逸还举着酒杯,顿感过意不去。季逍仙道:“雁老儿不赶快介绍,倒冷落了这位兄台。”
南宫雁笑道:“说起来,你二位可是自家人。”
季逍仙奇道:“自家人?我怎地不知?”
南宫雁道:“你姑母芳华之子,你说是不是和你是自己人?”
季逍仙闻言,登时脸色一变,从椅子上跳将起来,瞪大了眼睛,道:“你就是今日连破三层境界的申家逍逸?”
肖逸心中仍担心季家和申家关系,但见季逍仙反应较大,也忙站起身来,提高警惕,防其暴起伤人。
说实话,他对这位姑表兄弟的影响甚是不错,若是没有过去的恩怨,倒的确想和这位兄弟亲近。
那季逍仙瞪了片刻,突然道:“昨夜我喝得酩酊大醉,睡了一日,错过了一场好戏,委实令人懊恼。不想到了晚上,还能一同饮酒,也算补偿了。哈哈哈……”竟突然大笑起来。
笑了一阵,又猛地张开双臂,向着肖逸抱来,高兴道:“我终于有兄弟了……”
肖逸暗施天人之境,感到对方情绪激动,的确是真情真性,并非故意假装,遂不动作,由得其抱个满怀。
昨天有了一个姑母,今日多了一个表哥。感受到对方的真挚之情,回思在道家受到的冷落,委实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到了此时,肖逸终于有了一种家的感觉。
兄弟二人相拥之后,皆欢喜不已,关系更加亲密。
季逍仙再把酒斟满,吟唱道:“一生大笑能几回,斗酒相逢须醉倒。来,来,来,今日好容易有兄弟陪我喝酒,咱们不醉不归。”
南宫雁忽地一叹道:“闹了半天,我老头子成了闲人。”
季逍仙道:“你每日一个人喝闷酒,今日有我兄弟相配,该当知足了。”
三人有说有笑,隔间内甚是欢愉。
酒过三巡,季逍城见肖逸来者不拒,酒到杯干,甚是豪爽,高兴道:“过去,儒家只有一老一小两个酒鬼,寂寞的很,今日又多了一人。此后,我三人凑成一局,倒是乐事。”
南宫雁摇头道:“古来圣贤皆寂寞,惟有饮者留其名。老夫乃是甘为寂寞的饮者,你确是混迹在酒肉之徒中的酒鬼,品味不同,休要与老夫相提并论。”
季逍仙当即怒道:“雁老儿,你这话就不对了。我好心请你吃酒,你却总是推三阻四,时常缺席。我一个人喝酒无趣,自要寻些酒友来凑趣……”
南宫雁当即啐道:“一群狐朋狗友,还敢成为酒友,没得污蔑酒之尊贵。”
二人你一言,我一语,吵声高涨。在肖逸担心二人当真吵起来时,二人却对饮一杯,瞬间没了脾气。(未完待续。)
第610章 同是天涯沦落人
一老一小,相互打趣,别是一番乐趣。
但肖逸心中仍旧抛不开老幼尊卑之见,只能听得一乐,却插不上话,心中想道:“在礼教深重的儒家,竟还有这样一对活宝,当真令人难以置信。”
他听季逍城话中之言,不仅不管孔门家事,而且在与南宫雁打趣时还流露出对儒家森严礼教甚为不满,心中大为惊奇之余,又想道:“他能不参与季家和申家仇怨,或许这表兄弟还能做的长久。”
他怀有心思,虽有半斤烧酒入肚,但还是无法放开。
季逍仙见状,遂道:“兄弟,今日有酒今朝醉,明日忧来明日愁。何必一副闷闷不乐之态。”
南宫雁和季逍仙二人饮酒,皆是品味酒中之意,丝毫不用内力,此时皆有些惺忪之态。
南宫雁已然忘却自身年龄和辈分,笑道:“逍逸老弟刚刚为情所困,喝酒便似喝马尿一般,怎能开心?”
肖逸一愣,心道:“南宫前辈说话为何如此粗俗?”而且,他心中本来已暂且忘记了婚约之事,经其一提醒,登时又涌上心头。酒意之下,更见真性,一时长吁短叹,连饮了三杯。
这时,季逍仙竟安静下来,神色黯然,拍了拍肖逸肩膀,也吟诵道:“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生死相许。”
肖逸一愣,借着酒意问道:“表哥也有一段往事吗?”
南宫雁笑道:“他为了一个女子险些被逐出儒家。”
肖逸愕然道:“还有此事?”
那季逍仙已陷入回忆之中,举杯邀月,半吟半唱道:“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宁不知倾城与倾国,佳人难再得?”
肖逸脑海中已满是静姝的影子,感到唯有此诗才能配得上静姝,心中对季逍仙的才情佩服的五体投地。
可他又怎知道,季逍仙在吟诵此诗时,脑海中却是另外一名女子的身影。
听其说得情动,南宫雁也不再打诨,叹道:“你二人来自不同世界,即使你父亲不管,也不会有什么结果。再说,你二人不过一面之缘,何必如此动情之深?”
肖逸讶然道:“一面之缘?”
季逍仙望着明月,摇头道:“我二人虽只见过一面,但是那种感觉好似相识了一辈子一般。为了那一瞬间的永恒,做什么都值得。”话中竟充满了毅然决然之意。
肖逸见了其痴迷之态,心生感应,暗叹道:“当初,我不正是因为静姝,才上得道家吗?我取得今日成就,十有**也是因为静姝的缘故。可今日,我修为大进,具备了反叛之力,可为何反而退缩了呢?”
一时间,胸中充满了斗志,想道:“亦柔如我妹妹一般,姑母做此决定,也只是为了申家将来考虑而已。如是我能将季、申二家恩怨化解,重整申家威风,这门婚事未必没有转机。”
儒家弟子向来崇尚己立立人,己达达人。肖逸心情转好,登时也劝季逍仙道:“表哥既如此钟情那女子,为何不去寻她?”
季逍仙闻言,甚为感动道:“兄弟,你是这几年来,第一个劝我去寻她的人。就凭你这句话,你我便是一辈子的兄弟。”
而后,又是神情一暗,叹道:“只可惜,我却无从寻她。”
肖逸讶道:“无从去寻?你难道不知她仙乡何处?”
季逍仙摇头道:“我虽知她来自哪里,但是苦于没有门路,无法寻去。”
肖逸奇道:“这话就令人不解了。凭表哥修为,上天入地,何处去不得?既知其家,直接寻去就是,难道有什么顾忌?”他虽未探查季逍仙具体修为,
这时,季逍仙却不再回答,竟又边饮酒,边吟唱道:
“红酥手,黄縢酒,满城春色宫墙柳。东风恶,欢情薄。一怀愁绪,几年离索。错、错、错。
春如旧,人空瘦,泪痕红浥鲛绡透。桃花落,闲池阁。山盟虽在,锦书难托。莫、莫、莫!”
肖逸听此词语境悲切,令人倍感心酸,不禁大为感叹,心道:“原来表也是个重情之人,或许他为情所伤,才会整日醉生梦死吧。”当下对其印象大有改观。
季逍仙吟完,已然泪流满面,足见动情之深。
楼中突然沉默下来,听得临河两岸传来的欢笑声,更显得此中寂寞。
片刻,那南宫雁道:“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来,干一杯。”
肖逸讶然,道:“前辈你也……”
季逍仙饮罢,忽地笑道:“欢乐趣,离别苦,就中更有痴儿女。雁老儿当年也是个风流人物,他固守家中,不肯外出游历,旁人只以为他眷恋故土,却不知是他承诺了一位红颜知己,今生绝不离开大丘城。”
肖逸亦来了兴趣,借着酒意,笑问其故。
季逍仙登时兴奋起来,笑道:“雁老儿当年不思修炼,竟偷偷溜在百姓之中,参加什么踏青。结果,和一位普通人家的女子相恋。儒家婚姻,一要父母之命,二要媒妁之言,第三,还要门当户对。雁老儿哪一条也办不到,于是两人就选择私奔。”
肖逸惊奇地望着南宫雁,委实不敢相信。
这时,南宫雁只气得吹胡子瞪眼,怒道:“臭小子,你再胡言,小心老夫打你屁股。”
季逍仙毫不在意,继续道:“也是他运气好,他老子年岁已高,被他气得半死,一气之下,就出外游历,再也不管此事。”
肖逸一愣,暗道:“父子决裂,这也算是运气好吗?”但是转念一想,这二人皆被儒家礼教所困,心中反叛之意甚浓,所以思想难免有些偏激。
听到此处,不禁道:“既然南宫老前辈已然不管。那南宫前辈自己做主,此门亲事不就成了。”
这时,南宫雁却气愤道:“世上就天生有爱管闲事之人。我父亲不管了,可是孔门中有人管。而且,我那岳父深受儒家礼教影响,竟也不同意我二人在一起。于是,我一气之下,就将玉儿接到南宫府来,坚守府门,来个谁也不理。”(未完待续。)
第611章 修炼
南宫雁听到激愤处,竟自曝家底,把事情都说了出来。
此时,南宫雁神采飞扬,宛然一个青年才俊,又哪里像一个垂垂老翁?
只听其讲道:“老夫当时已经豁出去了,不管谁来,我都不理。若是敢强行进入我南宫家,我便与之拼个你死我活。开始,一天到晚的打,后来他们被我打服了,也就没人再管了。”
说到处,其脸上显出一丝傲然之色。
季逍仙笑道:“若不是如此,你又怎能修炼到儒家第一高手的地步。”
南宫雁一饮而尽,哈哈一笑,却不否认。
肖逸对其羡慕之极,心道:“南宫前辈敢爱敢恨,确实值得敬佩。”唯有一事不解,问道:“既然他们不再干预此事,南宫前辈为何会一辈子不离开大丘城呢?”
不待南宫雁答话,那季逍仙已抢先笑道:“人家对他不放心,怕他时间一久,喜新厌旧。于是,他头脑一热,就发毒誓,说只要对方不离开他,他也一辈子不离开大丘城。”
“一辈子不离开孔门?”肖逸顿时升起敬意。不是因为这句毒誓,而是因为南宫雁真正做到了。
这时,南宫雁忽地神色一暗,道:“玉儿也果然如其当初之言,一辈子不曾离开南宫府,我南宫雁自然也要信守誓言。”
那“玉儿”乃是一介百姓,寿命有限。看南宫雁此时神情便知“玉儿”的逝去对其打击甚大。
南宫雁喝了两口闷酒,竟抚着身上那件早已陈旧的外衣,唱道:
“绿兮衣兮,绿衣黄里。心之忧矣,曷维其已!
绿兮衣兮,绿衣黄裳。心之忧矣,曷维其亡!
绿兮丝兮,女所治兮。我思古人,俾无陨兮!
絺兮绤兮,凄其以风。我思古人,实获我心!”
肖逸感触颇深,这才知道面前二人,看似沉迷美酒,实则是借酒浇愁。二人互相打趣调侃,也是为了排解心中愁苦而已。
相比较之下,肖逸竟感觉自己当下还远远未到伤悲之时,当下心头一震,更是充满斗志。
欲寻些话语,安慰二人。可思前想后,总无合适之言。
这时,却听季逍仙道:“一年明月今宵多,人生由命不由他。有酒不饮奈明何!来,喝酒。”
肖逸登时叫绝道:“有酒不饮奈明何,喝酒。”
那南宫雁一饮而尽,吟唱道:“中觞纵遥情,忘彼千载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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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夜,肖逸与二人开怀畅饮,直喝得酩酊大醉,黎明方散。
分别前,南宫雁突然问道:“我那逍礼孙儿可还安好?”
肖逸一愣,道:“逍礼兄一切安好。前辈怎知我与逍礼兄交厚?”
南宫雁笑道:“你那剑上拴着我送他的剑穗,我怎能不知?”
肖逸恍然,登时明白,南宫雁对自己刮目相看,也有南宫逍礼在的缘故。
同时也明白了南宫雁看似一副醉态,实则内心清醒。俗话说借酒浇愁,但喝再多的酒,也无法排解心中愁苦。
这时,只听季逍仙怅然道:“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消愁愁更愁。”而后一声长叹,歪歪倒倒而去。
那南宫雁道:“钟鼓馔玉不足贵,但愿长醉不愿醒。”亦跟着去了。
肖逸看着二人背影,忍不住感慨一番。回到申家房间之后,他心念一动,令五行快速运转,眨眼间一切酒意全无,完全清醒过来。
而后,即召出五行灵珠,摆好五行阵,抓紧时间修炼。
他深知,在当前局势之下,无论为了申家安危,还是为了解决与申亦柔的婚约,增强修为是唯一的解决之法。是以,从今日开始,必须争分夺秒地修炼,一刻也不敢耽搁。
体外五行飞速运转,在其房屋十丈之内,引发阵阵玄风,声势骇人之极。
不过,但凡见识了肖逸连破三层境界的壮举之后,对于这等清醒已无人再惊讶。
一开始,申家下人路过时,还驻足观看,称赞一番。后来,申凤儿来了一次,安顿下人绕道而行,此处便再无人迹。
玄风持续了一日,到傍晚时,那季逍仙突然登上门来。
这么多年来,季逍仙还是头一次登上申家之门,令申家上下着实惊讶了一番。
待其说明来意,才知道欲肖逸前出吃酒。
然而,他等了半个时辰,见肖逸根本没有停歇的意思,只要长叹一声,败兴而去。
季宏仁常年在外,季逍仙虽不理政务,但是在人们心中,依旧代表着无上权威。但凡能与季逍仙拉上一点关系,其身份地位都会直线而上。
申家下人见季逍仙肯主动来请肖逸吃酒,顿时心中狂喜,不自觉胸膛也挺了起来,皆道申家中兴矣。
最为关键的是,那些不务正业,暗中跟踪,一向只想讨好季逍仙之人,见了这一幕之后,登时对申家有了翻天覆地的认识。
一经传播开来,孔门上下皆知季家和申家重新有了联系,而且关系不错。那些欲打申府主意的人,无不大为咋舌,再不敢来寻申家的麻烦。
那宰奉原本还想找季逍仙哭诉,寻机找回场子。听闻此事之后,也偃旗息鼓,不敢再提此事。
季逍仙来申府,本是小事一桩。可对于申家却影响重大。自此之后,申家门庭清静,一件麻烦事也无。
申家上下只道是肖逸坐镇的缘故,更是对其敬若神明。
如此,无人相扰,肖逸也正好抓紧时间练功。
一连五日,肖逸足不出户,直把五行灵珠内的灵气消耗殆尽,这才不得不停了下来。
他还是第一次如此尽兴地淬体修炼,倍感畅快。其筋骨肌理自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涨,当真一日千里,令人惊骇。
他正值兴头上,仍无停止修炼之意,当下将神农鼎召出,一手抵鼎,一手握珠,神明暗运,直将神农鼎内浑厚的土属性灵气经由五行转化之后,变为各属性灵气,送入灵珠之内。
过去,五行灵珠枯竭,乃是一个大问题,唯有深入二荒二海,才能得以补充。但有了神农鼎之后,这一问题便迎刃而解。
那神农族组长姜魁得知此事,不知该作何感想。
五行灵珠重新焕发光彩,正要继续修炼时,却听门外来了一人,那陈妈的声音响起道:“少爷,亦柔姑娘有请!”(未完待续。)
第612章 麻烦之极
但闻申亦柔之名,肖逸顿时心头一惊,竟然感到一丝害怕,心生逃避。
他虽也十分担心申亦柔伤势,但是如今前行,岂不尴尬?
怎奈,那陈妈站在门外,不去也是不成。他犹豫再三,只得出门,跟着陈妈来到申亦柔的闺房。
这时,申亦柔半依在床上,气色好了许多,但是依旧十分虚弱。
肖逸心中关切,已然放出心神探了过去。只觉其体内伤势已无大碍,只是丹田之内空空如也,难聚气力。
他浩然正气诀已修炼到平天下大成之境,对浩然正气的理解也自更深了一层。
浩然正气乃是一种凌驾于躯体之上的精神之气,与经脉真气截然不同。
经脉真气乃生命运转必不可少之气,凡人修真多是将此气强化。是以,修为提高,人的体魄也会随之越强。
浩然正气则不同。精神之气,非生命运转所必须。无论浩然正气修炼到何等境界,对人体魄的影响都是微乎其微。甚至于,一些体质不佳之人因修炼浩然正气而无暇顾及身体,反倒令体质更差。这等情形在女子身上体现得尤为突出。
申亦柔便是如此,虽然其修为已远远高于同龄人,但是体质却还不如一个普通女子。因而,伤及本源之后,恢复速度远不如一个普通人。这几日有所好转,也申凤儿和骆生为其熬制多种补药所致。
肖逸看其状况,知道三五年之内申亦柔是无法恢复修为了,但想一切皆因自己而起,不禁又心生愧疚,难过不已。
申亦柔见状,莞尔一笑,道:“哥哥不必为柔儿担心。能够这般静养,柔儿觉得很开心。”
肖逸不信道:“亦柔不必为我宽心,我定会招来珍奇药材,让你尽快恢复修为。”
申亦柔摇头道:“哥哥误解了,柔儿是真的开心。”见肖逸仍然不信,轻柔一笑,道:“其实,柔儿并不喜欢修炼。柔儿也想和其他女孩一样,在家里学学针织刺绣,学学琴棋书画,做一些女孩子应该做的事情。”说到这些,其眼神中竟显出憧憬之意。
但随即一叹,道:“可是,申家无男丁,申家所有的希望不得不落在我的身上。为了不让大家失望,柔儿尽管十分不愿修炼,也只能装出一副喜欢的样子来。为了比别人强,让母亲和骆叔叔看到希望,我必须比别人付出更多的努力……”
“难为亦柔了。”肖逸叹息一声。与申亦柔的处境相比,他委实感到讨饭也是一种幸福。
不过,申亦柔丝毫不在意,忽地顽皮一笑道:“现在终于好了,哥哥回来了,所有的担子都可以压在哥哥身上。从今以后,亦柔就有充足时间去做自己喜欢的事情了。”
肖逸感受到申亦柔确是真心欢喜,愧疚之心稍减。
又说了一阵闲话之后,申亦柔忽道:“哥哥总是愁眉不展,可是因为婚约之事?”
肖逸心头一惊,忙别过脸去,因不知该如何回话,便没有应声。
申亦柔道:“哥哥其实不用担心,那只是母亲一厢情愿。待我能走到之后,与母亲说清楚就是。”
其脸上虽在笑,但肖逸明显感觉其血流加快,情绪有些不稳。
唯恐对其身体不好,肖逸只得安慰道:“你先安心养伤,其实的事情无须操心。”
申亦柔凄然一笑,只是轻轻摇了摇头。
二人一时都未言语,屋中静得令人压抑。肖逸干坐了片刻,便起身告辞。
待其走到门口时,却听申亦柔问道:“哥哥喜欢的是静姝姐姐吧?”
肖逸一愣,脱口道:“你怎知道?”在其记忆中,静姝和申亦柔并未有过接触。
申亦柔道:“百家论道时,哥哥在台上大展风采,那位静姝姐姐就一直看着哥哥的背影,一瞬也不曾离开。那种眼神,柔儿明白。还有,在论道结束后,哥哥和静姝姐姐一起离开时的神态,我就知道哥哥也喜欢静姝姐姐。”
肖逸这才知道一切都被申亦柔看在了眼中。想起静姝来,心中更是一痛。
他天人之境大成,能清晰感受到申亦柔心境波动,怎能不知其心意。但是,他始终视其如妹妹一般,那种感觉根本无法转变。
如何解决当前之事,委实麻烦之极。即便自己修为大进,使申家重整威名,但申亦柔终究会不可避免地受到伤害。
一路满怀心事,也不知自己如何回到的住处。又思虑一阵,但觉左右无计,索性将此事压下,一门心思都投入到修炼当中。
沉心修炼,不知日月。这一修炼便是半个月之久,若非五行灵珠再次枯竭,他将会无休无止的修炼下去。
此时,运神内视,但觉经脉中十之三四的真气都融入到了筋骨肌体中,使得身体强壮了数倍。
而且,令其倍感兴奋的是,真气流淌之时,可以随意在经脉之外运转。经过淬炼之后,经脉之外的肌体筋骨皆成了真气流转的通道。
当初,正是因为经脉局限,使得真气达到了饱和,从而修为无法增进。现如今,不仅为真气找到了去处,还寻到了扩充真气的途径。简而言之,他只要不停地淬炼筋骨肌体,体内真气便永远无法饱和,自然也就能不断地增强修为。
在全身筋骨肌体未被充满真气之前,他已无需为修炼功法发愁。这对他来说,当真再好也不过。
欣喜一番之后,他便又将五行阵摆好,准备继续修炼。这时,忽听得前院传来吵杂之声,一人高声叫道:“肖逸贤弟在哪?还不快快出来相见!”
肖逸闻声登时大喜,道:“是南宫大哥回来了。”当下收了阵法,急忙出门来迎。
来到前院,果见南宫逍礼、端木逍云,以及那季逍城,三人正在前厅相候,骆生在旁相陪。
南宫逍礼奔上前来,先来个拥抱,哈哈一笑,道:“难怪我和贤弟为何如此投缘,原来都是自家兄弟。以后,你们当真是一家人了,哈哈哈……”
端木逍云和季逍城二人也改口唤道:“申兄弟好。”(未完待续。)
第613章 洛龙城之役
看三人风尘仆仆的样子,显然是刚到家不久,听了肖逸之事就火速赶了过来。
肖逸心中感动,忙请三人坐下,述说别后之情。
孔门七十二分支中,季家自不必说,南宫、端木二家皆实力雄厚,地位甚高。骆生见肖逸与这三位公子称兄道弟,关系异常亲密,心下又惊又喜,忙安排好酒好菜招待。
不过,季逍城虽也姓季,却和季逍仙并非亲兄弟。准确而言,他们都是颜家之后,七十二分支中单颜姓就有八家之多。后来,那位颜姓先人将名姓改为季天下之后,有数家也跟着改成了季姓。季逍城一家正是如此。
三人先询问了申亦柔伤势,听闻并无大碍,只是失去了修为之后,叹息之余,也代其高兴。
听三人讲,儒家此行周游列州讲道,出门时有十人,如今只有四人回来。所以,申亦柔作为此行修为最弱的女弟子,能够活着回来就是万幸了。
南宫逍礼道:“当时洛龙城一片混乱,一转眼便失去了亦柔妹子的踪影。我们当时四处寻找未果,直以为亦柔妹子已遭了旁人毒手,为此还和离我们最近的阴阳家大闹了一场。后来,洛龙城之围解除,我们又寻了几日,这才回来的晚了。却不想,你们早日回来了,倒让我们白担心了一场。”
他嘴上埋怨,但神情欢喜,着实高兴的很。
肖逸急于想知道洛龙城之事,忙问道:“洛龙城后来怎样了?”
南宫逍礼道:“你是担心道家吧?”而后神色一变,道:“贤弟,你既然已认祖归宗,以后就是儒家弟子,且不要再理会道家之事。”
肖逸一愣,以为道家出了什么事,心中更加急切。
那端木逍云见状,训斥南宫逍礼道:“道家对逍逸兄弟有授业之恩,忘恩负义,过河拆桥,岂是我儒家弟子所为?”
南宫肖逸“哼”了一声,没有作声。
端木逍云向肖逸道:“道家此次虽损失了数十个弟子,但是未伤及根本,兄弟不用着急。”先按肖逸之心。
但肖逸听了此信,亦感心中悲痛不已,忙问道:“长清道者可逃了出去?”长清道者修为不高,又是自己的恩师,是以最为担心。
端木逍云摇头道:“具体情形不知,不过听说死伤得都是小弟子,长清道者应不在此列,不然当有传闻才是。”
肖逸心想也是,长清道者修为不高,但因道法无边,名声在外,若其有难,定会有流言传出。
听三人你一言,我一语,互相补充,渐渐将洛龙城之事还原。
据讲,洛龙城发生突变之后,儒家、墨家、阴阳家等派已保持中立,并未受到诸派攻击。名家、妖家、杂家等伙同农家、兵家,一起对道家、鬼家发动了攻击,意图迫使二家让出雍、冀之地。
肖逸虽对鬼家感到怀疑,但是由于逃出洛龙城时还受了林月河的恩惠,所以妄言断言鬼家长短,只能暂且听之。
而且,听说因事出突然,鬼家弟子防备不足,竟死伤颇大,除了孙伯约、林月河,以及两三个修为较高的弟子之外,全部死于非命。
道家一方,因为肖逸拼死相护,又吸引了全部农家弟子的缘故,总算逃出了会场,与长靖真人等汇合到一处。
但其时,洛龙城被兵家布下了天罗地网大阵,道家冲锋了几次,也没能冲过去。
后来,道家见冲锋无望,就占据了一处山头,布下道家阵法,转为防守。
当时,因为杂、妖、名等家主事之人全部不在城内,农、兵、盗等三家又缺乏攻坚高手,所以久攻不下,一直僵持了半个月之久。
讲到此处,只听那季逍城道:“虽然都分了派别,大家心知肚明,但是洛龙城内鱼龙混杂,仍是十分混乱。尤其是阴气弥漫,经常斗了半天,还弄不清对手是谁。儒家被困城中,也只能先求自保。未能援助道家,实是过意不去。”
季逍城说得委婉,但南宫逍礼嫉恶如仇,直接道:“其实我们派人打听了,贤弟不在其中,所以也就不想出手。主要还是道家对葛仙师府一事做得太也过分,若不然,就凭儒、道两家过去的交情,这一战便是死也帮的。”
肖逸谢了诸位高义,不禁暗叹道:“道家孤立无助,实是失了人心。”
之后,听说道家又坚持了数日,到第二十日上,鬼家突然宣布和道家结盟。
鬼家以孙伯约和林月河为首,不知又从哪里集聚了十几位弟子,从外突破,和道家汇在一处。
而后,两家合力,从山头冲下。道家道术加上灵魂攻击,一在明,一在暗,自然威力大增。
二家过关斩将,势若破竹,向着雍州方向冲去。直到冲至最外层的天罗地网大阵时,才被迫停了下来。
那阵法集合上万人之力,防守极强。当初,肖逸得以负屃之魂相助,才得以逃脱。
道家拼杀了二十余日,道力耗费严重,联合鬼家,也只仅有区区三十多人,想要冲破天罗地网大阵谈何容易。
道家冲锋在前,一场鏖战下来,又折损了数名弟子。其时,前后堵截,后有追兵,二家已然到了穷途末路之时。
不过所幸,未过多久,道家援军忽至。长阳真人亲自出马,与众位长字辈师弟联手,以无为之剑硬生生从外围破开了一道豁口。
二家这才得以逃生,重获天日。
三人所讲,也是道听途说,甚为粗略,不得具体,但肖逸仍听得心惊动魄,担心不已。
这时,南宫逍礼哼声道:“长阳真人带援兵至此,便没那鬼家结盟,道家也照样能逃出去。或许,还无须再损失那么多弟子。以鬼家之谋略,选在这个时候与道家结盟,定是已然算准了道家援军将至。俗话说,无利不起早。鬼家不是想给道家卖个人情,就是想借道家之力冲出去。”
肖逸心头微惊,鉴于鬼家所作所为,心道:“此事也不无可能。”
那端木逍云则喝止道:“子曰,非礼勿言。你不知具体情况,怎可望断臆测。若是被鬼家人听到,岂不要惹起两家争端?”(未完待续。)
第614章 舍己为人
南宫逍礼从来都是有一说一,犹自不服道:“论道大会之前,鬼家就表明了已和道家结盟。可是,道家危难之时,却不知道躲到了哪里?二十多天过去,援兵该到时突然出现,岂不是别有用心?”
肖逸见端木逍云脸色一沉,还待要说,忙插话问道:“后来怎样?农、兵等家投入如此之大,就任由道家离开吗?”
端木逍云闻言,才把话一转,说道:“洛龙城一役,道家和鬼家虽损兵折将,但是农家和兵家也同样损失惨重。听说,那神农氏族长姜魁还丢失了一件重宝,可谓得不偿失。”
肖逸听到此处,心中明了,却不敢多说一句。
只听端木逍云继续道:“道家冲出重围后,兵家自后一路急追。开始,都笑兵家人不自量力,以其修为怎可能追得上道家人。可过了几日,外人才反应过来。兵家追逐道家是假,乘机强占雍州之地是真。”
肖逸已然想到了此节,但心中仍奇怪道:“道家未伤及根本,兵家如此堂而皇之,不怕道家杀将回来吗?”
季逍城则道:“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我等门派与百姓之间,就如同舟与水的关系。没有百姓拥戴,实力再强也是无用。兵家觊觎雍州之地,并非一朝一夕之事,早已在暗中散布小心,培植势力。我等游历到雍州时,便发现了苗头,只是当时没有多想。此次回返时,我们也心中疑惑,专程派人到雍州打探了一番。谁知,雍州百姓对谁来统御,根本无所谓,被兵家暗中势力一唆,登时纷纷拥护起兵家来。镇上道衙不是逃之一空,就是改弦易辙,也投靠了兵家。”
肖逸想起自己初入雍州时见到的衙司,以及出山游历时的所见所闻,不由得长叹一声,心道:“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道家从重道术轻道法开始,就已然出现了问题。即便没有兵家暗中分裂,道家也迟早会走到今日这等地步。”
顿了顿,问道:“如此说来,道家现在已失去了雍州之地,只固守天脉山了?”
季逍城道:“我等离开时,听闻雍州南边地界已被兵家控制,以其蚕食鲸吞之势,到今日怕是已全盘接手了吧。”
肖逸对强占地域本来就不感兴趣,但闻道家暂时无事,也就放下心来。而后,又问道:“豫州现在情形如何?”
季逍城道:“佛家主动退出,豫州百姓一心向善,农家又根基不浅,是以,轻而易举就接了过去。”停顿一下,又道:“那盗家在雍州和豫州之间抢占了数十个山头,建了大寨。”
端木逍云叹道:“如今九大门派易主,九州格局将要大变啊!”
肖逸倒显得极为沉静,微微点了点头,却关心地问道:“那阴气之事现在如何?”
当日,他曾飞临极高之地,看到滚滚阴气如注而下,若不及时加以制止,不用多久,九州必然被阴气所侵扰。届时,九州气候大变,生灵涂炭,天地不知要衍变成何等模样。
皮之不存,毛将焉附。九州若毁,万物生灵将何去何从?当前,他最为关心之事莫过于此了。
南宫逍礼答道:“说起此事来,就不得不佩服那些大和尚了。”
肖逸讶道:“佛家之人?”
南宫逍礼点头道:“正是。佛家已然退出百家之列,从此不问世事。但是在诸派自顾争名夺利,相互混战之时,佛家弟子除了解救伤者之外,全部高手都聚集起来,布下罗汉大阵,企图重新封印阴气。”
肖逸心中起敬,却摇头道:“以当时状况,只怕以佛家一家之力根本无能为力吧。”
南宫逍礼道:“可敬就可敬在此处。佛家明知不敌,坚持下去,很可能全部葬身于此。到时,佛家可就当真不复存在了。但是,佛家弟子以了空方丈为首,拒守在封印前,一步不退。正是佛家阻挡了大多阴气,否则当时以当时阴气之浓,不知要死多少人。”
肖逸赞道:“佛家舍己为人,确实可亲可敬。”随即又问道:“后来如何?”
南宫逍礼道:“佛家拼劲全力,阻挡了三日。也是天佑九州,在佛家就要支持不住时,那祭台上的法阵突然又发挥了效力,竟慢慢将阴气流减弱下来,又恢复了原来速度。”
肖逸长吁一口气,一颗心稍落,但仍然眉头紧蹙道:“如此说来,那法阵仍在运转?”
南宫逍礼也不无担心道:“妖兽仍守在祭台附近,我们不能接近,所以具体情形如何,不得而知。”
其实,当时情势危急,除了佛家之外,儒、墨、阴阳等家也都参与了封印之事,在座三人也都冲在前面,只是其付出难以与佛家相提并论,是以,南宫逍礼只是对佛家赞不绝口,却始终不提自家之功。
肖逸回思在洛龙城所经历之事,以及诸派之间的纠葛,只感头痛不已,难以理得清楚。
不过,到了此时,他心中已然明白,妖兽能始终待在洛龙城内不被人类攻击,足以说明妖王和人类之间有着某种约定。
“按照原来阴气的下降速度,不出半年豫州一样要沦陷。时间一久,九州还是无法幸免……”肖逸忧心不已,暗自沉吟道。
那南宫逍礼则笑道:“贤弟就爱杞人忧天。子曰,不在其位,不谋其政。那等事情自有各家之主烦忧,又岂用我等来操心。”
那季逍城也道:“不错,这些事情不是我们所能管得了的。”
肖逸知道儒家弟子深受“达则兼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的影响,争辩也是无用,遂岔开话题道:“我等好久不见,难得有今日空闲,定要痛饮一番,也当为三位大哥洗尘。”
南宫逍礼乃好酒之人,登时大喜道:“这才终于到了正题,咱们不醉不归。”
待宴席准备停当,四人推杯换盏,觥筹交错,已然畅饮起来。
酒酣耳热之后,吟诗唱词之声便不绝于耳,那南宫逍礼喝至畅快处,还拔剑舞上一阵,好不尽兴。
申府内难得如此欢愉,四人喝的高兴,申府上下也是其乐融融。(未完待续。)
第615章 动怒
宴席散时,南宫逍礼道:“贤弟,孔夫子万年诞辰将至,今年不比往昔,必要大肆举办。我等本来已回来晚了,从明日起,就要忙于祭祀事宜,无暇再来申府。若有麻烦,给我等传个话,我等必然立时赶至。”
季逍城和端木逍云也一起应允,并不怕因与申家交好而得罪季家。
肖逸甚是感激,连声称谢。
送走三人后,申凤儿已在厅内相候。
申凤儿直截了当道:“再有一个半月就是孔夫子万年寿诞,我等也要早作准备。这几日,我会挨个联络过去与申家交好之人,希望他们能在事发时为我申家说一句公道话。另外,还有一些知道当年真相之人,我也再试着拉拢一次。过去他们不看好申家爱,不敢站出来说话,现在有你之后,他们对申家的态度应该有所转变。”
肖逸不知内情,也帮不上忙,只是道:“让姑母费心了。侄儿应该做些什么?”
申凤儿道:“我观你这半月来修为又大涨不少。你那修炼功法十分奇特,增进甚快。你只管安心修炼就是,你修为越大,我们成功的几率才会越大。”
肖逸点点头,以为已然无事,便要告辞。此时,他心里总有些害怕这位姑母,想着赶快逃离。
然而,其刚转过身去,申凤儿便道:“我还有一事要事先向你说明。”
肖逸心中一惊,听其语气已然猜到并非什么好事,道:“什么事姑母直说吧。”
申凤儿道:“我已打听清楚,孔夫子诞辰时,孔庙虽然将要开放,但是按规矩我们也只能在外殿进行祭祀,不准进入内殿。而内殿守卫森严,即便夜间偷入怕也不易。”
肖逸知道其已想好对策,便问道:“姑母意下如何?”
申凤儿道:“我翻阅古籍,据一礼记中记载,每当孔圣人百年寿诞时,可允许三对新人进入内殿祭祀。一来,让新人亲身体会儒家礼节之重,二来,向先人告示,儒家弟子开枝散叶,永续传承。”
肖逸沉默片刻,道:“其实,姑母早已知道此事,所以才会当众宣布我和亦柔的婚事吧?”
申凤儿避而不答道:“为了洗刷冤屈,重整申家威名,我们不得不采取一些手段。”顿了顿,道:“所以,你和亦柔必须在孔夫子万年寿诞之前晚婚,这样才有资格进入内殿。”
肖逸仍旧面向门外,看不到其神情。
良久之后,肖逸突然呵呵一笑,道:“姑母,若是用这等手段为申家洗刷冤屈,只能是越描越黑。申家若果真堂堂正正,没有做过亏心之事,就应对以堂堂正正的手段去解决。如此,才不负我申家之名。”
说罢,头也不回,出了客厅。
此时,那骆生就站在院内,见肖逸出来,忙迎将上来,还待来劝。肖逸哼了一声,暗施自创步法,倏地从其身边穿过,飞也似的离开。
回到房间之内,肖逸随手一挥,真气勃发,在房间四周设了几道禁制,防止他人打扰,而后,瞬即摆好五行阵,建起体外五行,便立时修炼开来。
这时,他只觉得胸中一口气憋得十分难受,脑海中似空实满,情绪颇为激动。所幸,他对五行淬体之法已驾轻就熟,心情虽差,还不至于走火入魔,出了岔子。
此次,他是真的动了怒。
子曰:君子求诸己,小人求诸人。意指君子对自己要求严格,而宽以待人;小人则放松自己,而对他人提出严苛要求。
肖逸虽不知此言,但是儒家品行深入其骨髓。一直以来,对他人总是报以宽容仁和之心,对自己则重来不曾放松过。
如今,申家本来已背上了盗窃龙印的罪名,若再使用一些见不得光的手段来正名,即便他人不知,但其心中同样难以忍受。
“父亲若果真是盗印之贼,我肖逸无所怨言,唯有代父补过;若父亲是逼不得已,有所苦衷,我便要堂堂正正,以光明正大的方式为申家正名,决不允许再给申家增添任何污点。”肖逸暗自下决心道。
在其情绪影响下,体外五行变得异常猛烈,身体因承受不住,发出阵阵剧痛。但是肖逸完全无识无觉,任由肌体裂了愈合,愈合了又裂。
五行灵珠发出一直发着嗡鸣之声,已然达到了极限。房屋四周的罡风肆虐,异常暴躁。
此时,站在远处的骆生甚为担心道:“他心绪不定,如此修炼不怕出事吧?”
申凤儿凤目一凝,微微摇头道:“我观逸儿性情沉稳,做事甚有节度,应该不会有事。”
骆生叹了一声,道:“他是不愿接受这段婚约,我们如此做,是否有些操之过急了。”
申凤儿道:“这是没有办法的事。若不出此下策,申家还会面临各种麻烦。再者,以柔儿现在的状况,无论嫁到谁家去,皆要受人欺凌。”
骆生道:“可是柔儿知道少爷不愿意之后,心情也是极差。这两日,总是偷偷落泪,身体不仅不见好转,反而更差了。”
申凤儿眼神中闪过一丝不忍,但坚定道:“这是他们年轻人都要经历之事,让他们自己去悟就是了。亦柔从小经受打击,这点打击算不了什么。”说着,已转身而行,准备离开。
骆生道:“那我们的计划该怎么办?”
申凤儿道:“按原计划进行就是。”
骆生迟疑道:“万一少爷不配合呢?”
申凤儿斩钉截铁道:“那我们就自己干!反正计划开始时就没有预料到逸儿还能回来。”顿了顿,又道:“我相信逸儿能够明白我们的苦心,最终会同意的。”
待二人走后,此地便只剩下烈烈风声。
但没过多久,距离肖逸房间大约三十丈的假山上,人影晃动,突然出现了一男一女二人。
二人皆穿着普通百姓的衣服,男子丰神俊朗,仪表堂堂;女子欺霜胜雪,容貌绝丽。
此处视野极佳,可收览申府全部景致。从此向肖逸房间看去,更是一览无余。
二人谨慎地查看一番,确定无人在此,才俯身隐在一堆乱石中,向着肖逸所在房间望去。(未完待续。)
第616章 交易
乌飞兔走,不觉便是一日。
待那肆虐的罡风终于回归平稳时,女子才紧蹙的眉头才渐渐放开。
二人隐身在假山上,一动不动,那男子早已坚持不住,见女子心情稍好,忙小声问道:“师妹,咱们还要待多久?”
女子道:“再等片刻。”
男子登时脸色一变,抱怨道:“师妹可饶了我吧,你明知道我没有定力,已然到极限了。”
女子不答,继续关注着远处那间房屋,眼神略有些迷茫,不知所思。
男子又挨了片刻,忍不住道:“师妹,你何不下去找他去?”
女子贝齿轻咬,却是摇了摇头,道:“我找他作甚。”
男子无奈,嘟囔道:“既然不找,又何必来此?”
女子却回道:“我只是过来看看,只要他无事,我便放心了。”
男子叹息一声。想起初闻肖逸被抓到儒家之后,女子二话不说,就一路奔波,长途跋涉到此。如此上心,又岂是过来看看那么简单。他道:“师妹,既然你心中牵挂他,就与他相见便是,何必这么折磨自己?”
女子只是淡淡地回道:“你不懂。”
男子微感气愤,道:“不就是我们的身份问题吗?肖逸又不会在乎?”
女子道:“我在乎!”说罢,突然起身,朝着申府外飞去。
这时,房屋四周虽然依旧风声呼啸,但是缓和了许多,足见房内主人已然心绪平稳。
男子赶忙跟上。出了申府,一直行到偏僻之处,才停了下来。
女子神情冰冷,好似冰山一般,令人望之而心寒。男子与其相处日久,知其心中难过,便道:“他要是答应了与申姑娘完婚,那时可就彻底晚了。”
女子道:“他答不答应,与我何干?”
男子气急,道:“他心中之人是你。”
女子道:“可那人并不是我!”
男子纵有天大的火气,面对对方的冰冷,却是发之不出,最后双肩一瘫,无奈道:“不管你们了,反正管不了。”
女子道:“本来就无须你管。此事自有人着急。”
男子叹了一声,刚要接话,却听得身后有人笑道:“看来你是在等我出面了。”
男子一惊,回过头去,却见一名披着红色披风,威严十足,冷艳高贵的女子站在身后,登时惊叫道:“冰主!”
来人竟正是冰刹海之主冰雀。青州靠近极恶之海,距离冰刹海有万年之遥。若是被人发现冰刹海之主到此,不知要多少人惊骇。
但女子却毫不惊讶,神情依旧冰冷,竟微带责问的口气问道:“冰主为何要编制肖逸有难的谎言,将我诱骗至此?”
冰雀微微一笑,道:“我只是试探一下,看你到底有多关心他。当初,你可是说过,只当他是师弟的?”
女子大怒,喝道:“师弟有难,我一样要担心。当初你我二人约定之事,我定然会做到。冰主出此下策,不觉有**份吗?”
说着,一股阴寒之气喷发出来,令四周空气都是一凝,温度骤降。
冰主笑道:“你现在的样子有我当年的风范,或许,由你来做冰刹海之主更为合适。”
男子站在二女子之间,看看冰雀,又看看女子,突然有些恍惚。
二人容貌本来就甚为相似,只是气息大不相同。当初,女子神情虽冷,但是还可接近;冰主则是一座万年冰山,令人一望之下便不寒而栗。可反观今日,女子冷得令人畏惧,冰主脸上却时时挂着笑意。
恍惚间,男子竟分不清二人到底谁是谁。
女子深吸一口气,情绪稍稳,忽道:“冰主,你可别忘了当初你我的约定。”
冰雀道:“不就是帮你们找到返回(下)阴界的办法吗?你以为,本王把你们叫到这里来,当真是无聊戏耍?此地很可能要发生大事,届时,陈年旧事浮出水面,很可能会扯出一些线索来。”
女子一凛,问道:“你是说申家和季家的恩怨?”
冰雀点头道:“不错。儒家负屃之印虽是申家所取,但是玄悟和鬼谷子染指在先。按常理推之,龙印早已淡出了人们的视野,必然是他二人留下了什么蛛丝马迹,使得儒家也发现了龙印的秘密,这才导致申家和季家反目,发生了后来之事。九州之内,曾经进入(下)阴界的,只有玄悟和鬼谷子二人。玄悟已逝,鬼谷子又行踪无所,在没有目标之前可以到此处来撞撞运气。”
冰雀说“撞运气”,显然对此把握不大。但是九州疆域,何其之大,欲寻到鬼谷子,谈何容易。
女子也没什么怨言,只是道:“但愿冰主能信守承诺,为我等之事尽心尽力。”
冰雀道:“本王既答应了你,就一定会做到。”顿了顿,道:“这些日子你们小心,若自己不小心被儒家人抓了去,本王可就不负责任了。”
女子冷冷地回道:“此事不劳冰主费心。”而后反唇相讥道:“你若是把握不住,被旁人抢了先,那我也不负责任了。”
冰雀脸色登时一变,甚怒,但终究没有发作,最后微微一笑,转身而去。
待冰雀消失在远处,男子担心道:“她毕竟是活了万年的老妖怪,与她交易,不是与虎谋皮吗?”
女子叹道:“就凭你我二人,不与她合作,又能如何?”
男子不解道:“师妹为何不相信(下)阴界之人?寻找他们比起寻找鬼谷子来可简单多了。”
女子道:“人心不足,世道险恶。听闻(下)阴界与九州一般,同样地域广袤,种族甚多。按常理,(下)阴界之中也必然存在着各种争斗。你我对其形势丝毫不知,又身份极为特殊,若是投错了人,无异于自投罗网。相比较而言,还是自己寻找回返之路比较妥当。若是实在走投无路,再寻他们也是不迟。”
男子点点头,表示认同。其实他心中早已知晓,只是稍稍抱怨两句而已。顿了顿,又道:“但愿林师兄那里能有所收获。”
女子闻言,竟是微微冷笑,没有说话。(未完待续。)
第617章 出关
罡风由强变弱,再突然变强,而后再次变弱,如此往复。
每一次突然变强就意味着肖逸停止淬体,重新将五行灵珠补充完好。但从那日起,肖逸便足不出门,很长时间没有露面。
刚开始,申凤儿和骆生有空的时候,还过来看上一看,可随着孔圣人万年诞辰的临近,二人也渐渐忙碌起来,经常早出晚归,有时接连数日不归。
每次出门时,二人都是精神百倍,但是大多时候都是面色阴沉而回。
一日,骆生眉头紧锁,疑惑道:“到底发生了何事,为何孔圣人诞辰,很多耆宿大贤都不见回返。而且,回来的人也大多与申家不睦。”
申凤儿亦是不解地摇了摇头,没有说话。事情远没有想象中的顺利,这些日耗神过剧,已令其憔悴了许多,鬓角竟生起了一些白发。
骆生看着眼里,心中又痛又急,不禁道:“干脆把少爷唤出来吧,他修为大进,或许其他分支看到申家有望,会转过来支持申家也说不定。”
申凤儿却坚定地摇头道:“不要打扰逸儿。”
骆生急道:“少爷才是家中的顶梁柱,这些事情不应该由你一个人来抗。”
申凤儿回头望着骆生,目光中微有责备,道:“骆大哥怎地糊涂了?你以为逸儿在屋里不出来,是当真躲避我们吗?”
骆生一愣,没有应答,但心中仍有些不服。
申凤儿又道:“逸儿虽然不出面,但一样在为申家尽力。相比较而言,他身上的担子更重。他只是选择了最正确的方法而已。”
经一提点,骆生似乎想到了什么,忽然低下头去。
申凤儿续道:“现如今,孔门上下已全部知道逸儿回来的消息,也知道逸儿突破到了浩然正气诀第八层境界。但是,他们还左右摇摆,难以下决心,那是因为他们看不到我们抗衡季宏仁的实力。”
骆生点点头,叹了一声。
申凤儿道:“现如今,逸儿是我们的最后底牌。尽管儒家崇尚仁义,但没有实力,一切都是无稽之谈。只有逸儿的修为越高,我们成功的机会才越大。逸儿在外吃了不少苦,深切明白这一点,所以才夜以继日,一刻不停地进行修炼。”
前些日子,骆生已通过各种手段打听了肖逸过往,对其经历实是佩服得紧。但闻申凤儿说完,已然羞愧的无地自容,道:“是我错怪少爷了……”
申凤儿道:“骆大哥深明大义,是因为担心我才会如此,我都明白。”
骆生头低得更深,道:“你为申家付出的够多了,不应该再这样下去。”
申凤儿凄然一笑,道:“还剩几天的时间,只要扛过去,一切都会好起来。若是抗不过去,杀身成仁,也好过这样不明不白地活着。”
骆生猛然抬头,坚信道:“我们苦熬了这么多年,一定能成功。如季宏仁做得太过分,把我们逼急了,就把那事公布于众。就凭这一件事,就能让季宏仁声名扫地,永远翻不了身。”
申凤儿深一口气,道:“但愿不会到了那等地步。那事说出来,不光令季宏仁声名扫地,儒家也会被世人讥笑。所以,不到万不得已,最好不要提及此事。”
思索片刻,又道:“今天晚上我再去见一见南宫雁,争取让他的态度更加明朗,能够第一个公开支持申家。”
骆生道:“南宫前辈在孔门的威望甚高,他若能公开支持申家,对我们极为有利。我想,以他和少爷的关系,支持申家应该不难。”
申凤儿道:“你以为南宫雁和逸儿喝了一次酒,就肯公开支持申家吗?”
冷然一笑,道:“他可是一只老狐狸,深懂明哲保身之道。自从他少年时犯了儒家礼教,受了一次教训之后,就暗中与诸家分支来往,始终保持着若即若离的关系。后来,他修为大进,自称儒家第一高手。其实,并非他修为当真第一,只是诸家碍于面子,不与他计较罢了。”
骆生闻言一惊,心道:“能凭借关系将自己奉为儒家第一,这份能耐可非常人所有。”顿时对南宫雁有了新的认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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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丘城内日渐拥堵起来,青州各地的学子陆续赶来,只希望在孔圣人诞辰时,执以弟子之礼,遥遥参拜一番。
各地城主也纷纷赶回孔门,寄居在亲人家中,准备在诞辰当天向孔圣人述职。
时间一天天过去,孔门上下都进入了忙碌之态,除了布置孔庙之外,各家也准备着祭祀之事。在孩童眼中,当真比过春节还要热闹。
但是,申府始终冷冷清清。申亦柔卧床,申凤儿和骆生几乎一天都不见人影,根本无暇顾及祭祀之事。
到祭祀前一天,季家一大清早就给各家送了请柬,要求各家今日午时之前到孔庙集结,共同审视祭祀程序,以确保明日仪式万无一失。
申家下人接了此贴之后,着急万分。申凤儿昨夜未归,骆生也出去不久。要谁去参加集结,却成了难题。
一直等到巳时,还不见申凤儿和骆生回返,那下人急的团团转,只好拿着请帖向后院行去,准备找申亦柔商议。
当其经过肖逸所在的房屋时,那下人驻足观望一番,咳叹一声,转头又行。
经过这一个多月时间的观察,下人们渐渐开始的狂热中清醒过来,渐渐对这位少爷失去了希望。
“原本以为回来一个了不起的主子,可是带着大家,洗刷所有冤屈,从此以后就可以扬眉吐气的做人,谁知道……唉!”那下人一边走一边想道,感到失望之极,最后只能化为一声叹息。
可是,没等他行出多远,身后的罡风突然停了下来。
此罡风已连续刮了一个多月,突然停歇,倒令人颇为不适。
那下人愣了一下,停下脚步。接着,就听到房门吱呀一声从内打了开来,那位蛰居了许久的申家少爷终于出关了。
那下人心中微微有气,心道:“祭祀马上就要开始了,现在出来又有何用?”
但是,当其和肖逸刚一照面,登时为其气度所折服,心中之气立消,恭敬地叫了一声:“少爷。”
只见肖逸眼神清朗,神情舒缓,不见其微笑,但总给人一种微微笑意,令人一望之下,便被其感染,心情立时转好。
那下人正要将请柬递上,说明来意。肖逸已先道:“准备车驾,我要去会一会孔门诸家。”
那下人登时一阵狂喜,兴奋道:“少爷稍待,我这就去准备。”转身狂奔而去。(未完待续。)
第618章 入庙
儒家行周礼,对礼节要求甚严。何人乘坐何舆(车),皆有标准。而且,不乘舆前去,视为失礼。
是以,此去孔庙对于修真之人来说,不过是眨眼工夫,但仍得乘车前往。
肖逸虽不喜这些排场,但此去是为了给申家正名,所以不得不以礼而行。
经过下人们的一致推选,最终定了陈伯和夏伯二人担任车夫和参乘。因为二人看上去最为精干,形象也最好。但其实际年龄也已尽将近知天命之年了。
二人能够随行,自然高兴无比,经过收拾穿戴,竟也年轻了十好几岁,尤其是精神大好,英气勃发,宛如青壮年一般。
下人们翻出了申霖靖当年所穿的礼服,为肖逸换上。峨冠博带加身,摇身一变,登时也成了一名真真切切的孔门弟子。
待一切准备停当,肖逸稳坐车内,三人一驾雄赳赳出了申府,向着孔庙进发。
一开始,陈伯、夏伯二人心情大好,大有一种春风得意之感。但是待舆马行到主路上,见到别家的车驾时,二人脸上一红,不禁自惭形秽地低下了头,备受打击。
只见别家之舆皆是全新,在日光下熠熠生辉,显然是为了孔圣人诞辰而新制。那拉舆之马也是高大雄健,皮毛鲜亮,一副气宇轩昂之姿。
而反观申家这边,舆是二十年前的旧舆,马是用于日常拉杂物的杂种,简直无法与人相比。
令二人最为难堪的是,别家随行之人皆是二十出头的年轻小伙,衣鲜人俊,精气十足,一下就把他们给比了下去。
一些孔门分支见了申家形象,登时哈哈大笑,嘲笑之意甚浓,明显是看不起申家。
陈伯、夏伯二人恼羞成怒,一张脸胀的通红,只是怕惹出事端,敢怒不敢言。
这时,却听肖逸扬声道:“孔夫子年轻之时,也曾落魄潦倒,恐怕连像样的衣服也没,更莫论车驾了。可是,孔夫子一身学问,经天纬地,成一代圣人,受万世敬仰。看这些华丽的车马,俨然已超过了孔夫子当年,但不知乘车之人的学问是否也超过了孔夫子当年?”
在场皆是孔夫子后人,他将孔夫子搬出来,谁敢说学问超过了孔夫子,登时不敢再嘲笑,忙命人快马加鞭,溜溜地先走了。
肖逸暗运真气,故意而为,声音远远地传了出去。但闻之人无不警惕,不敢再行嘲笑。
那陈伯、夏伯见状,登时大喜,对这位新主子又敬又佩,恢复了士气,抬头挺胸,直奔孔庙而来。
孔庙占地极大,庙门外便是一片偌大的广场。此时,广场上已站满了人,熙熙攘攘,乃是青州各地赶回来的城主。
按照儒家规矩,这些人只能在孔庙之外祭祀。当孔门弟子的车驾行过广场时,登时引来无数人仰慕的目光。
孔门弟子作为儒家表率,自然要在这些城主面前尽显儒家威仪,于是各个正襟端坐,摆出一副高高在上,却又面相仁和之态。
陈伯、夏伯二人也将胸膛挺起,形态隆重。
所有人中,唯独肖逸依旧身姿不动,一如既往地保持着原来姿态。其姿态十分奇异,给人一种说不出感觉。猛然一看,好似正襟危坐,端端正正,甚是规矩,可是仔细感受,却觉得其浑身闲适,又给人一种自然随意之感。
这两种截然不同的感觉同时出现在一人身上,委实令人匪夷所思。
众城主见了肖逸模样,登时发现不同之处来,无不露出惊愕之色。
过了庙外广场,孔门弟子这才下了车驾。担任车夫的陈伯自去拴马停车,夏伯则跟着肖逸进入孔庙。
庙门前古狮雄踞,门左右各有一个辟角门。肖逸从正门而入,那夏伯自窃身份不够,只能从辟角门穿过。
庙门之后又是一个不小的广场,中间有一条一丈宽窄的大道,道边规矩地摆放着白玉云纹石柱,甚是讲究,直通向前方巍峨雄浑的大成殿。
一些孔门弟子沿着大道,直接向大成殿走去。但很多孔门弟子则来到广场上,按照排位站了过去。
原来,孔门七十二分支,又分两个档次。学问大、实力强的前十六家可以进入内殿,余下之家只能留在庙内广场上。
肖逸站定,望着眼前之道,问道:“我申家可在前十六之列?”
那夏伯道:“过去,申家虽排在末位,但两家皆可进入殿内……”
肖逸闻言,登时向前迈步,道:“那我们就进去。”
那夏伯迟疑片刻,忙追上前去,担心道:“可是……可是这二十年来,早已有人顶替了申家之位,现在殿内已没了申家位置。”
肖逸平淡不惊,随口道:“那就重新争取回来。”声音不大,但异常坚定。
那夏伯一愣,看着眼前这道消瘦的背影突然高大了起来。其内心一动,好似深埋多年的种子突然破土而出,一股久违的激情瞬间充盈全身。在这一刻,夏伯感觉自己年轻了数十岁,豪情万丈,心道:“跟着这样的主子,就是上刀山,下火海,又有何妨?”
见申家往内殿走去,但凡认识肖逸者,无不大吃一惊,皆忘了眼前之事,投来惊骇的目光。
在众目睽睽下行过广场,夏伯此生还从未如此紧张过,也从未如此兴奋过。他在孔门做了一辈子下人,对儒家规矩也甚为了解,深知肖逸如此闯进去,十分不合规矩,必将遭到重重阻碍。但是,此刻他已报了必死之心,直想着有此风光,此生足矣。
然而,与其相处鲜明对比的是,肖逸对众人的目光视而不见,步伐轻缓,自然中透着坚定,不疾不徐地向前行着,丝毫未受到外界的影响。
夏伯忽地感到那殿门好生遥远,也不知行了多久,待登上台阶,来到殿门前时,后背早已湿漉漉,几乎能挤出水来。
二人刚要迈步进入殿门时,斜刺里突然冲出一人来,把手一横,挡住去路,冷声道:“殿内已满,非汝等所能入内,快快退去,按排位站好。”
肖逸抬起头来,但见拦截之人乃是一个弱冠少年,穿着华丽礼服,身披绶带,仪态隆重。对方显然也未想到会有人不按规矩闯殿,一脸错愕。
肖逸收回目光,淡淡地问道:“申家排位就在殿内,何以不让我入殿?”(未完待续。)
第619章 前十六
“申家?”那少年愣了一下,“申家早已不在前十六之列,只能到殿外祭祀了。”
“申家何时出的前十六之列?申家怎地不知?”肖逸问道,声音依旧平和,不知喜怒,“既然将申家赶出前十六之列,可有凭证文书之类,让我一观?”
“这……”少年哑然,无言以对。若换做平时,遇到此等无理取闹之人,他早已动了肝火。但面前之人身上似乎有一种能影响人情绪的怪异之气,心中明明怒极,可就是无法对其发火。
“既然没有凭证,申家就还应在殿内祭祀才是。”肖逸说罢,便举步迈进。
那少年大急,忙伸臂来挡。但是只觉得眼前一花,已然失去了其踪迹,回头看时,肖逸早已向殿内行去。
大殿极是宽广,其内虽然已来了不少人,但仍旧空空荡荡。只容纳十六家弟子,相比较而言,比殿外广场还要空旷几分。
殿内原本十分安静,闻听门口喧哗,众人皆向外望来。
肖逸一眼扫去,但见季逍城、端木逍云、南宫逍礼等人赫然在内,正向其点头示意。
他微微一笑,也正要点头回礼,突听得一声断喝传来,责问道:“哪里来的狂徒,胆敢私闯孔庙?”
这一喝颇有威严,众人闻言无不大惊。那夏伯修为甚低,竟心神俱颤,忍不住向后退出数步,又退到了门口处。
肖逸站定,只见一位长须老者气势汹汹而来。那老者满脸皱纹,须发皆白,但是精神十足,一对怒目圆睁,恨不得将人生吞下去。
肖逸见对方来者不善,当即回敬道:“儒家弟子当谦逊有礼,阁下又是哪里来的狂徒,敢在孔庙内大呼小叫?”
那老者登时为之气结,怒道:“好小子,胆敢反过来数落老夫的不是。你姓甚名谁,报上名来。”他刚才在殿内专心梳理祭祀之事,并未注意肖逸和那少年刚才言语内容。
肖逸道:“问别人名姓之前,当先报自家名讳,此为应有之礼?阁下又是何人,报上名来。”
看着对方的气势和排场,不用去问也该知道老者是谁。可是,肖逸为了给申家立威,只能当仁不让。
那老者一辈子受人尊重,还不曾被人如此礼遇,当真怒不可遏,但肖逸所说又是实情,对方不知自己身份,自己也不能倚老卖老,不守规矩,于是只得道:“老夫乃是儒家学子监祭酒漆雕筠。”
肖逸又问道:“敢问前辈,您做祭酒多少年了?”
漆雕筠听肖逸突然说话客气,也就答道:“老夫作祭酒也有二十年了。”
岂料,肖逸下一句,却道:“看前辈年龄,应比‘霖’字辈还高了一辈。可是我听说上一任祭酒乃是‘霖’字辈担任。前辈从‘霖’字后辈手中接任祭酒,不知是前辈大器晚成呢,还是那上一任祭酒太过优秀呢?”
此话问了对方一个倒吸气,只见漆雕筠脸胀的如同猪肝一般,憋着一口气,半天说不上话来。
上一任学子祭酒乃是肖逸父亲申霖远。学子祭酒在儒家地位尊崇,仅次于门主。按照儒家规矩,季宏仁担任门主,祭酒应该任用老成持重的年长之人担任祭酒才是。但是由于申霖远当年在门主之争的表现太过惊人,上一代门主为了拉拢申家,让位时特意将祭酒之位给了申霖远。
后来,龙印事发,申家遭灭顶之灾,学子祭酒之位就又空了下来。至此,经人推举,这位漆雕筠才有机会担任此职。
不过,正如肖逸所说,作为长辈接任后辈之职,漆雕筠一直以来就深以为耻。只是碍于其身份,从来无人敢在其面前提及。今日被肖逸这么一说,直令其肝火直冒,怒之以极。但是最令其难耐的是,这一顿火却不知该如何发泄。
直憋了半天,漆雕筠才强忍怒火道:“你到底是哪一家?报上名姓,若是前十六家之列,我自然放你进去,如若不是,私闯孔庙,可是大不敬之罪,该受儒家律法处置。”
肖逸轻轻一笑,并不受其威吓,忽地提高嗓门,朗声道:“申家逍逸,前来祭祀。”
“申家?你就是那一位连破三层境界的申霖远之子申逍逸?”漆雕筠登时惊讶道。
这时,殿内也窃窃私语,引起一波骚动,显然在场之人都已听过肖逸之事,只是不知其人而已。
“原来是为他父亲打抱不平来了。”漆雕筠心中暗道。到了此时,他便是再不善心机也已明白了怎么回事。
然而,肖逸言辞虽利,可并未露出硬闯闹事的本相。漆雕筠恐再次落人话柄,暂时压住怒气,又将那少年之言重复一遍,如实道:“申家早已不在前十六之列,你还是到殿外祭祀吧。”
肖逸登时脸色一沉,忽然冷笑道:“年轻人不懂规矩,随意排位也就罢了。祭酒大人身为前辈高人,却也如此轻率,儒家的规矩何在?此等行径,岂不惹人耻笑?”
漆雕筠愕然,随即怒道:“老夫如何随意排位?你给说清楚了,不然老夫可不饶你。”
肖逸重重地说一声“好”,道:“既然前辈要求,那晚辈就跟你好好说道说道。”顿了顿,扬声道:“过去,申家曾在前十六之列,今日为何无缘无故将申家排挤在外?”
漆雕筠当即道:“申家之所以能进入前十六之列,全赖兄弟同心。可是申霖远犯事,导致西申家覆灭,只剩下东申一家的申霖靖,可也数年之后突然失踪。至此,申家实力大幅削弱,已然不具备孔门前十六资格。”
因为两座申府一在东,一在西,孔门之人为了区别,习惯称为“东西二申府”,肖逸家为西申府,申亦柔家为东申府。
肖逸冷然一笑,道:“那可就奇怪了。儒家以排位来激励后进,可是,申家府邸仍然孔门最高处,尚在前十六之列。为何到了孔庙,却又变了位置?”
申府为何没有被人占据,其中实有许多原因。孔门上下,知情者不少,肖逸亦心知肚明。他以此事说事,确有胡搅蛮缠之意。但是事实在就摆在眼前,申家府邸仍在前十六之列,与此排位相悖。当着众人说起此事,确是一个有力的佐证。(未完待续。)
第620章 强词夺理
漆雕筠怒然,但是个中情由又不能细说,只能道:“东申府未灭,只能说是孔门弟子仁义,见申家只剩老弱妇孺,不忍逼迫而已。”
肖逸闻言,突然哈哈大笑,道:“好一个‘仁义’。既然孔门弟子如此仁义,那为何还有许多府邸被人强占?试问,那时孔门弟子的仁义何在?”
肖逸虽没有明确举例,但是儒家奉行激励之策,万年来府邸被人取代的不胜枚举。在场之人也均心知肚明。
漆雕筠说孔门弟子仁义而放过申家,确实说不过去。
漆雕筠乃当代大儒,一生专研学问,当世鲜有人匹敌。可是,论辩论之才,肖逸虽比不过那名家之人,但对付眼前这位颇有些迂腐的老学究还是绰绰有余。尤其肖逸故意找茬,漆雕筠如何能答?
漆雕筠气得胡须直哆嗦,可还不待其反击,肖逸突然神色一变,竟微笑道:“既然前辈如此仁义,令申家保住府邸。那么前辈应对继续仁义,让申家进殿内祭祀才对。”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肖逸突然换了一副神情,以略带恳求的语气说话,尤其是其施展天人之境,无形中影响着他人情绪。漆雕筠火气被遏,登时如鲠在喉,好生难受。
如此一遏,怒火便无法发作。漆雕筠憋了半天,只能无奈地道:“万事皆有规矩,殿内已满,非仁义所能更改。”
肖逸瞬即又冷然道:“原来前辈口中的仁义全是假的。”
漆雕筠怒指道:“你……”
肖逸把头一转,却向着殿内众人道:“既然你们不讲仁义,要讲规矩,那么,在下也和你们讲讲规矩。”
“按照儒家规矩,强进弱退,若别家实力超过申家,将申家取而代之,申家无所怨言。可是,这二十年来,并无人将申家赶出前十六去。那么,在下要问,这前十六之名是谁所定?可合乎规矩?”说罢,转过头来盯着你漆雕筠,等其回答。
漆雕筠气呼呼道:“申家势弱,大家有目共睹。而且,申家每年大祭都不参加,此等情状,难道不该踢出前十六去?”
肖逸冷笑道:“有目共睹?那大家是否还知道申家有我肖逸还在人世?”
漆雕筠一愣,道:“这个……”
肖逸喝问道:“既然连申家还有几个口人都不知道,这也叫有目共睹?”
自从申霖靖入孔庙未归之后,申家就再未参加过祭祀。作为学子监祭酒,也有责任重新排定祭祀位置。只是当时大意,以为申家已无男丁,覆灭是迟早之事,便没有当一回事,找人补了申家位置便了。谁能想到,申家还有一子在世。
漆雕筠又气又急,直是指着肖逸道:“这……”
肖逸得理不饶人,竟也气愤道:“孔门前十六之家,你都不甚了解,全凭道听途说,那么七十二分家现状如何、儒家现状如何、青州现状如何,你可清楚?”
此时,肖逸已不称其为前辈,话语越说越快,犹如大浪拍岸,一波接一波地拍在其心田上。
不待其回答,肖逸又来一句:“你作为学子监祭酒,不觉羞愧吗?”
漆雕筠被其先声夺人,如何承受得住?登时蹬蹬蹬后退三步,已然面无人色,额头全是冷汗。
肖逸冷然一笑,又道:“你凭借一句大家有目共睹,便将申家前十六位置取消,这也就罢了。但作为儒家主事之人,理该知会申家一声。我听闻,古语有云,不问自取谓之贼。你不知会申家一声,便将申家前十六之位取消,与那贼盗行径有何区别?”
儒家最痛恨鸡鸣狗盗之为,肖逸却将其比作贼盗,漆雕筠洁身自好一生,如何能承受得住?急火攻心,登时一口血箭喷出。
众人见状,无不发作一生惊呼。
其实,儒家当中不乏能辨之士。而且,儒家弟子好引经据典,之乎者也,论起道来,比肖逸所言还要精彩万分。只是一来,儒家非礼勿言,不便参与肖逸与漆雕筠之争;二来,肖逸善辩,究其一点不放,将问题无限放大,令人一时反驳不得。这才使其有机会将当代大儒气得吐血。
此时,但凡年纪较长,了解申家往事者,皆大为心惊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此子今日来者不善,明显是为申家报仇来了。”当下,与申家不睦者无不惴惴,并非是怕了肖逸,而是唯恐当着所有儒家弟子直面失了颜面。
那漆雕筠身体哆嗦地指着肖逸,只是不停地道:“你强词夺理……”要寻出肖逸话中错误来确实不易,反复重复此话,显然已无力阻挡肖逸。
先前那少年见状,忙上前扶着漆雕筠,退在一旁。他还是第一次见到祭酒大人出现如此神态,一双眼睛望着肖逸,充满了惊疑和恐惧之意。
这时,肖逸微微一笑,道:“夏伯,我们进去。”
那夏伯闻声方从错愕中惊醒,而后兴奋地应了一声,胸膛挺起,骄傲十足地跟着肖逸往殿内走去。
进入殿内,方知大成殿之广阔。殿高八丈,宽十丈,深约十六丈,人入其内,竟心生渺小之感,倍感卑微,谦逊之心顿起。
殿内正中悬挂一幅两丈多高的孔圣人画像。画像中,孔圣人头戴金冕,圆目厉睁,一副不苟言笑之态,处处透露着威严之气,与想象中的仁和模样颇为不同。
不过,此画像颇有讲究,无论站在殿内何处,皆能感到孔圣人之目光。那目光好似能看到人之内心,令人心神震颤,情不自禁地便生起敬畏之心,欲纳头膜拜。
肖逸盯着孔圣人画像看了片刻,以其心志之坚亦感神魂不稳,不禁心中骇然,暗道:“孔圣人为万代师表,确实令人敬服,只是其气过于威严,倒与儒家之道不符。”
接着,移目四顾,只见殿两侧陈设编钟、编磬等古老乐器,旁边各有乐师站立,想来待会儿要演奏一番,为祭祀合乐。大殿四周墙壁上绘着许多图画,边角上配以文字,皆是孔圣人的一些典故。其上,孔圣人形象时而和蔼,时而慈祥,时而严肃,时而凌然,无不形神并具,惟妙惟肖,比那正中的单人画像要丰富得多,令人叹为观止。
肖逸一幅幅图画看过去,为其神态多感,不知不觉间便已忘了身在何处,竟然深陷于其中。(未完待续。)
第621章 壁画
肖逸进殿之后,初时还一边走,一边左右而顾,打量殿内情形。但过了片刻,突然停下脚步,如癔症了一般,看着壁画发痴。
看完一副,接着看下一副,对殿内众人视若无睹。其神情时而欢喜,时而蹙眉,时而威严,时而平和,与那壁画上孔圣人的神情颇为相似。
众人见之,称奇不已。因不知其意欲何为,众人也就相安无事,无人上前喝止。
此情形虽然怪异,但与儒家之道相符。
“达则兼济天下,退则独善其身”、“量力而行之,相时而动,无累后人,可谓知礼矣”。
在场之人见识了肖逸刚才的辩论之后,自知难为敌手,于是纷纷明哲保身,在无把握取胜之时,绝不做这“出头鸟”。否者,就等于将自身推于“危墙”之下,极不明智。
于是乎,殿内便出现了所有人望着肖逸,肖逸则望着墙壁,偌大一个殿堂寂然无声的怪异之景。
大约了茶盏工夫,殿内才终于有人发出“咦”的一声。接着,惊疑声相继而起,众人无不大吸一口凉气。
只见不知何时起,肖逸头顶出现一抹湛蓝之色。随着时间推移,那湛蓝色越来越浓,竟成了一团氤氲气云。
令人倍感震惊的是,但凡众人注视那团湛蓝气云,皆会出现一种有人在脑海私语的感觉,好似那湛蓝气云直接进入脑海,给人灌输一种意念。所幸,那种感觉并不十分强烈,只要众人将目光挪开,感觉就会立即消失。
“灵魂之术!”惊诧片刻,终于有人叫了出来。
“他怎么会灵魂之术?”
“他不是道家弟子吗?”
殿内登时不再安静,出现一阵骚动。
这时,就听有人道:“你们有所不知,本届论道大会时,逍逸兄弟一人融合百家学说,气贯全场,那风头可大得很呐,便说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也毫不为过。”
殿中只有季逍城、端木逍云、南宫逍礼三人参加了百家论道大会。这说话之人正是那肖逸最为亲密的南宫逍礼。
“竟有此事?”众人大为惊叹。
由于这两月来,儒家上下都在忙于孔子诞辰之事,还不曾来得及关注百家论道大会之事。当然,这也是受到洛龙城突变影响,众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到那一役的结果上,完全忘了论道之事。
“即便他融合了百家学问,但也不可能懂得百家法术吧?鬼家灵魂之术最为隐秘,他如何能够习得?难道他是鬼家的间隙?”有人突然提出质疑。
众人闻言,感到有理,望向肖逸的目光登时充满了怀疑之色。
南宫逍礼登时不悦道:“子曰,非礼勿言。诸位望断臆测,怀疑自家之人,岂是君子之为?”
众人一愣,顿感失态,多人显出惭愧之色。
过了片刻,忽有人问道:“南宫兄弟,听说你和这位逍逸兄弟交情匪浅,你可将其事迹说于大家听听。”
众人皆感好奇,登时竖起了双耳,凝神倾听。
南宫逍礼笑道:“我这位贤弟可是个传奇人物。”当下,从雍梁边界的山林相遇说起,大赞逍逸的仁义之举。
众人听得入神,便一时不去揣测肖逸灵魂之事。
这时,肖逸头顶的湛蓝气云已十分清晰,如水般清澈透明,悠悠地悬浮在半空,看上去神奇无比。
可是,细心之人当发现,湛蓝气云内部并非像表面般平静,就好似水之波纹,不断掀起涟漪。若沉心去感受,又会发现那波纹乃是两种意念相互争斗所引起。
将脑海中两种意识的争斗外化于形,此等情形对旁人来说极为不可思议,但这对肖逸而言,已是第二次了。
第一次是在大佛镇。当时,肖逸初识诸家之道,诸多思想难以融合,睡觉之时,不觉将意识外放,而后经过一番争斗,通过“势”的把握,才将诸多思想暂时融在一起。
当时的争斗十分凶险,稍有散失,便可能走火入魔,万劫不复。所以,那动静也极大,将整个大佛镇的人都吸引了过去。
之后,肖逸能在百家论道时,将百家思想融为一体,也全赖那一觉之功。
其脑海中已令诸家之道处于平衡之态,按说不该再出现这等情形。可是壁画上的文字与肖逸过去所学颇有不同,不禁道理深广,而且意境深远,往往寥寥数语,就能引人无限遐想,总结出许多道理来。
就好比,圣人言一句:“天何言哉。四时行焉,百物生焉。天何言哉。”
此语不过四句,却蕴含了天地自然和阴阳交替之道。再往细处想,又能总结出许多人生至理。最奇妙的是,只要不停冥想思索,就一直能发现新的道理。其意无穷无尽,好似耗费一生也挖掘不完。
而且,孔圣人之道多是为人处世之道,亦即仁道。诸子百家之道皆是由人所创,其道无不与人之道有莫大关系。只要细细琢磨,就能发现,任何大道皆可与人道相结合。
肖逸为儒家学问深深吸引,忍不住将心中之道与之一一对应,加以印证。如此,才又引起了思想争锋。
俗话说,做事先做人。到了此时,他才发现,若将儒家之道推衍开来,竟可应用到任何一家道论中。
他有一种预感,若将这些儒家学问与自身思想相融合,必能令思想境界再上一个台阶。因此,尽管此时尚有要事要办,他仍旧乐此不疲,将壁画挨个研究过去。
所幸,本次争锋是他之思想与儒家之道相争,只相当于两家思想而已,与上次相比有着天壤之别。是以,那湛蓝气云波动并不大,而且并无太大凶险。
看过一半以后,肖逸忽然皱起了眉头,想道:“孔圣人将‘仁’作为凡人最高的道德标准。可是,‘仁’对于诸家之道来说,到底有何意义呢?”
经过印证之后,他发现,“仁”道虽能应用于诸道之中,但不能死搬硬套。按照孔圣人言简意赅,大道无穷的特点,“仁”道之上,还应该有一层大道理。只有悟到这一层大道理,才能将儒道真正应用到诸道之中,使得思想境界进一步提升。
然而,他感到那大道理已然到了嘴边,呼之欲出,可总是差了一点什么,抓之不住。
一边观览,一边思索,一直到了最后一幅壁画,肖逸仍未确切地悟到那一层大道理。(未完待续。)
今天更新晚一点
有事忙的没顾上设置更新,今天更新晚点,两章一起更(未完待续。)
第622章 胸怀
最后一副画位于墙角处,若非专心去看,几乎无人会注意到。
只见壁画上,孔圣人神态谦恭,躬身而立。其对面的岩石上,坐着一位挽着髻儿、须发皆白的老者,神情闲适,姿态随意,浑身透着一股自然之气。
肖逸见之,顿感讶然道:“问道图。”
旁人不识此位老者,他却再熟悉不过。原来,此人竟是道家创始之祖伯阳老祖。
“世人相传,孔圣人曾向伯阳老祖问道,此事果然不假。”肖逸暗忖道,“看画像模样,当时孔圣人已然成圣,可还是谦逊地向伯阳老祖请教。最为难得的是,儒家并不以此为耻,还能将此事作为典故,记录于壁画之上,让后世传扬。此等行径,足见儒者心胸之宽广。”
“心胸?”想到心胸一词,肖逸突然一震,“胸怀,对,是胸怀!”
肖逸突然欣喜若狂,想道:“孔圣人之言,表面上是在教仁义,其实在是开阔人的胸怀。唯有人的胸怀足够宽广,才能以仁待人,心怀天下,为苍生立命。”
“也唯有胸怀宽广,才能容得下容诸子百家,容得下不同之道。也唯有胸怀宽广,才能有‘虽千万人吾往矣’的坚定和豪气……”肖逸不断思索,只觉得心胸在逐渐开阔,产生了一种万事通透之感。
殿内众人见其突然手足舞蹈,一脸兴奋之态,甚是怪异,不禁又将注意力全部集中过来。
肖逸完全沉醉于冥想之中,对众人情状丝毫不顾。
这时,其脑海中出现一幅绝妙的画面。好似置身于一片平川之上,眼前是一望无垠的天地,思绪在其上飞驰,畅通无阻。随着飞驰速度的加快,心胸也在飞速放大、开阔。
到后来,平川也在眼前消失。蓦然间,自己好似置身于一片空旷的天地之中,什么事物也没有,只剩下了自己。
目空空兮天地,心渺渺兮寰宇。
修习道家之道,到了极处,乃是“自然即我,我即自然”。而修习儒家之道,则是“我在天地中,天地在我心”。
但这并未到达极处,因为天地之中还有一个自己。心中放着天地,却未放下自己。
肖逸试图将自身也放进去,但最终发现那是不可能之事,徒劳无获,只能放弃。
自己是心的主宰,心中可以放下任何事情,唯独放不下自己。
发现了此点,他登时冷静下来,心道:“子曰,吾日三省吾身。原来,心怀天下易,自省识己却难。若能经常自省,时刻保持清明,那么就能永远心怀天下,若是不自省,神明受阻,心中的天下便会不断缩减。”
肖逸怅然,叹道:“原以为我已过了自省这一关,却想不到人生在世当时时自省,一日也不能怠慢。”
此时,肖逸心中已只剩下自省之意,不禁自问道:“我心胸当真宽广吗?”
问及此事,他登时摇了摇头,自省道:“莫说过往之事,刚才与学子祭酒的争辩就有失偏驳。内圣外王,内应当存有一颗圣人之仁心;外应当具备王者之霸气。刚才,我与人相搏,虽用上了王者霸气,但心中暗藏复仇之心,与圣人仁心相去甚远。如此行径,怎对得起圣人之道,好生惭愧。”
回到儒家之后,他虽刻意不去想复仇之事,只想着令申家中兴,恢复以往辉煌。可是,不可否认,其内心深处始终有一丝仇恨之火在燃烧。
这里是他此生的根源,是那一场巨变改变了他的一生。他的苦难可以不在意,可是家人的不幸绝不可忍受。
也正是因为这一丝仇恨,令其奋进之意增强,这才能在无为的桎梏下,仍能连番突破浩然正气诀的三层境界,将无为无不为发挥至极致,也将儒、道更进一步融合。
“只要复仇之心不除,即便突破第八层平天下,达到第九层境界,此生也将永无寸进。”此时想起当日未曾冲动地突破第八层境界,肖逸忽感到十分庆幸。
然而,就在这时,一团浩然正气突然勃发而出,仿佛星光灯火,登时充盈殿内,将四壁都映成金黄之色。
刹那间,众人个个脸上都泛着金光,就好似那沐浴在金光中的诸神,神圣而绝妙。只可惜,众人的神情却与诸神相去甚远,一个个目瞪口呆,如同痴傻了一般。
“他要冲击第九层境界……”但凡对浩然正气诀第九层境界有所了解之人,登时感受到了肖逸的意图,心中更加惊骇。
浩然正气突然迸发,肖逸也大感意外。应该是心境转变,与体内浩然正气产生了感应所致。
但觉体内浩然正气如浪潮般翻涌,一波强过一波,有一种冲破堤坝,打破牢笼之感。这等明显的突破征兆对他来说再熟悉不过。
“真的要突破吗?”此时他明白问题症结所在,对冲击第九层境界更加慎之又慎。
当下,先将自己从头到尾全部自省一遍,但觉心中虽然仍放不下那些仇恨,但是以当前心胸足以将其容忍,而不会做出其他过激之举。
若细究当前心境与刚才有何区别,那便是仇恨仍在心中,但是复仇之意却消失无踪。或许,他欲做之事,和先前并无改变,但是心意变了,其结果必然要有所不同。
“逝者已矣!我要做之事,为的是申家之未来,而不是因为仇恨而将申家推向绝境。”肖逸内心突然笃定,终于明白了此行的意义。
随着其心态转变,浩然正气也明显少了一分攻击之气,多了一分绵和之意。
在众位孔门弟子看来,其体内散发出来的浩然正气缺少了激进之意,已非纯正的儒家浩然正气。
但是,他自己心中明白,唯有如此,才能逐步接近于儒家浩然正气诀第十层的内圣外王之境。
“圣人之心,王者之气。儒家积极入世,其实,对于大凡弟子而言,根本不缺王者之气,真正缺少的乃是圣人之心。”肖逸心有所悟道。
但想自己已然做好了一切准备,遂深吸一口气,凝神静心,竟当真准备在大成殿内,向浩然正气诀第九层境界发起冲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