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4章 秘密(舵主更,求票)
将近二十年来,申家时刻面临灭顶之灾。对申凤儿而言,每天都需谨小慎微,胆战心惊,真可谓度日如年。常处于此环境之下,自然甚为警觉。
肖逸已感受其情绪变化,微微一笑,也未多做解释,因为他知道在此情形下,解释亦是无用。
做好防护之后,才道:“姑母,接下来之事,事关侄儿生死,也事关九州运势,侄儿从未向旁人说起过。但愿侄儿说完之后,姑母能为侄儿保密。”
申凤儿听其说得郑重,也郑重地点点头,道:“逸儿但讲无妨。”
肖逸这才道:“当年,不管是何原因,我父母确实盗走了负屃龙印。在冰刹海时,被众人围攻之际,父亲不得已将龙印石斩开,放出了龙神之魂。”
申凤儿闻言,登时大惊,惊疑道:“你此话当真?”见肖逸点头,突然神情大恸,全身往下一塌,反复自语道:“原来大哥当真盗走了负屃龙印……”
这些年来,申家忍辱负重,心中始终认为,季家声称申霖远盗走了龙印,是为了除掉申家,而找的借口。这时,听肖逸说,申霖远的确盗走了龙印。申凤儿饱受打击,突然万念俱灰,感觉过去的一切努力都白费了。
肖逸感受其心境变化,知道劝说根本不起作用,当即冷然道:“姑母,我父亲为人如何,你当最为清楚,难道就因为龙印在我父亲身上,你就不信任我父亲了吗?”
申凤儿一愣,情绪稍稳。
肖逸又道:“听姑母所言,我父亲乃淡泊名利,重情重义之人。此等人怎会为了龙印,而视家族于不顾。旁人不知,难道姑母也不知?”
申凤儿如受当头棒喝,登时清醒过来,道:“是啊,我怎地如此糊涂。即便龙印在大哥身上,也不能说明大哥就是盗取龙吟的元凶。或许,大哥有不得已的苦衷。”
肖逸道:“正是。侄儿相信,这其中一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申凤儿本是外柔内刚之人,经历这么多年默念,心性也异常坚毅,心结一开,登时恢复精神,道:“大哥一生坦荡,绝不会做出这等欺师背祖的事情来。再说,不管大哥是否盗取了负屃龙印,季节屠灭申家满门,总是说不过理去,这个仇始终要报。”
顿了顿,道:“逸儿有什么话,尽管说出来就是。”
肖逸接着刚才话题,道:“听在场之人说,父亲放出龙神之魂后,竟控制龙魂向众人发起了攻击。在场之人,无不受创。而龙印石破裂,龙魂失去了栖息之所,竟朝着我母亲飞去。”
申凤儿大惊道:“那可如何是好?”她虽未亲眼见识过龙魂威力,但是自小就听闻龙神传说,又听了肖逸之言,知道龙魂之威非人力所能抵挡。虽然时过境迁,但仍旧担心不已。
肖逸道:“之后之事,再无人知晓。不过,以后来局势推之,当时龙魂朝着我母亲飞去,应该只是为了寻找栖息之所,并无伤人之意。”
申凤儿骇然道:“龙魂进入了你母亲体内?”
肖逸道:“准确地说,应该是进入了侄儿体内。”
“什么?”申凤儿腾地站起,吃惊地望着肖逸,道:“你的意思是说,龙魂在你体内?”
因为过度惊讶的缘故,申凤儿颇有些失态。所幸此时并无外人,肖逸也毫不在意。
肖逸点点头,猜测道:“我父母后面所经历之事虽然无人知晓,但是侄儿以为,他们深入洪荒乱流未死,也是龙魂之故。至于他们如何到达大荒山,这些就不得而知了。”
申凤儿的注意力已全部集中在龙魂之上,仍旧有些难以置信道:“龙神乃天地之主,其灵魂十分强大,怎可能寄居在人体内?”
肖逸苦笑道:“具体原因我也不知,但是负屃之魂就在我体内不假。所以,我才断定,我乃是申家子孙无疑。”
申凤儿惊魂未定,道:“龙魂在你体内,你可有办法证实?”
她问出此话来,表面听来,是在质疑肖逸身份。但其内心,其实是不相信龙魂之事。
因为后世传说中,龙神早已遨游太虚,龙印石内的龙气也被修真之人汲取殆尽,后几千年来,世上再没有龙神的气息。肖逸乍言此事,任谁也无法相信。
然而,到了这等关键时刻,肖逸却无奈的摇头道:“侄儿虽能与龙魂沟通,但是并不能驱使龙魂,所以无法向姑母证实。”
暂且不论龙魂沉睡之事,就是龙魂清醒,他也无法向人展示。
申凤儿峨眉微蹙,直截了当道:“你无法证实,又如何令人相信?”
肖逸心中早有算计,道:“我虽无法向姑母证实龙魂就在我体内,但是我相信,以姑母的见识,只要一探我中丹田内情况,就能明白侄儿所言非虚。”
申凤儿“哦”了一声,但见肖逸目光真诚,示意其出手,也就半信半疑地伸出芊芊素手,印在肖逸的膻中穴上。
膻中穴乃人体大穴,一旦为人所制,再高的修为也无济于事。尤其对于以中丹田为藏气之所的儒家弟子而言,更是如此。
申凤儿见肖逸肯将要穴暴露在自己掌下,足见其心胸坦荡,心中已然信了三分。
手掌迎上,一缕心神随和浩然正气进入肖逸体内。还未深入三寸之远,突然一股灼热之气迎面就冲了过来。
但觉那气息炙热而霸道,汹涌澎湃,排山倒海而来。她心中一惊,尚来不及收回心神,就被那真气猛然撞上。
申凤儿嘤咛一声,退出两步,手掌已然离开肖逸的膻中穴。
她脸色一变,微怒道:“逸儿,你这是何意?”所幸刚才这一击,只是损伤了一丝心神,无关紧要,若不然就要召出兵器,准备待敌了。
肖逸似乎早有预料,胸有成竹,对其反应丝毫不感意外,说道:“姑母切勿动怒。以你之见,刚才那股真气如何?”
申凤儿愣了一下,回思刚才被真气击到的感觉,说道:“那股真气异常纯正,乃我平生仅见。”
说到此处,突然惊讶道:“你是说,那是龙神之气?”(未完待续。)
第595章 龙神之气
“侄儿不知道此气是否就是传说中的龙神之气,但是可以肯定,如此纯正的阳属真气,绝非凡人所有。”肖逸笃定道。
龙神之气也好,纯阳真气也罢,二人所指,皆是封印在肖逸中丹田之内的那股怪异的纯阳真气。
洛龙城一战时,肖逸手段用尽,将纯阳真气也消耗一空。可是,没过多久,待伤势恢复后,纯阳真气就好似凭空而生一般,也跟着恢复如初。
如今,他天人之境大成,洞察入微,刻意留意之下,才感觉到这股纯阳真气与龙魂之间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这股真气并非凭空而生,乃是从天地灵气中汲取而来。这种汲取时刻都在进行,只因进行的十分缓慢,而且全身每一寸肌肤都在进行,极易令人麻痹,若非加倍留意,根本无法察觉。
令肖逸最为惊骇的是,当其在恢复内力时,龙魂也会从其真气中窃取一丝填充到纯阳真气当中。因为窃取的十分有限,他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佯装不知,任由龙魂施为。
再后来,他发现龙魂时常悄无声息地调用纯阳真气,尤其是陷入沉睡之中,调用真气的频率渐长。他登时猜测到,这些真气具有滋养龙魂之效。
今日,他修为和见识已然不凡,明白这股纯阳真气异常纯正,绝非凡人所能练就。用起来证明龙魂存在,再合适不过。
申凤儿沉思片刻,又伸掌抵在肖逸胸口。有了前车之鉴,这次探查良久方才收回,说道:“此股真气至刚至阳,纯正之极,已然超出了我之认知,与传说中的龙神之气极为相似。”
肖逸道:“姑母可相信侄儿的身份了?”
申凤儿点头道:“我并未怀疑你身份之意,只是诸事未明,不得不小心而已。”
肖逸点头道:“侄儿明白。”
申凤儿忽然关心道:“我看你中丹田内,经脉受损严重,已然出现僵化之态,若再不加以治疗,怕有大祸。”
数年下来,肖逸经脉被纯阳真气灼伤的痕迹愈发明显。申凤儿虽非医者,一探之下,也已发现,足见其严重程度。
肖逸却丝毫不放在心上,道:“姑母放心,不打紧,我自有应对之策。”
申凤儿仍不放心道:“经脉之伤十分凶险,你且不可粗心大意。”
肖逸心中一暖,道:“当真无碍,姑母无须挂念。”
他说此话,并非为了安慰申凤儿,也并非因为有龙魂在身,就有恃无恐,而是因为他切实已找到了应对之法。
那纯阳真气在经脉之内对经脉内壁造成灼伤,他可以运用木属真气从经脉之外进行修复,遏制经脉损坏速度。
将真气运于经脉之外,这等办法若说将起来,足以震惊所有世人。可是肖逸开始五行淬体之后,修为日有精进,真气外溢对于旁人而言乃是要命之事,而对于他而言却是开辟了另一条修真之途。
只是当前修为尚浅,运于经脉之外的真气数量还甚为有限,待修为大成,真气可以随意出入经脉时,修复这点灼热之伤可谓轻而易举。是以,此伤被别人称为绝症,他却丝毫不为之担心。
申凤儿再三叮咛,令其不可大意。待听了肖逸修炼功法的奇特之后,方才放下心来。同时也心中暗惊,委实无法相信世上还有这等修炼功法。
最后,申凤儿道:“龙魂之事,非同小可。若让外人得知,你必将成为众矢之的,处境将十分凶险。”算是彻底相信了龙魂之事。
肖逸想起被龙吟击伤的公孙诺等人,因恐申凤儿担心,也未明说,只希望早已摆脱了他们的追踪。
撤去结界之后,姑侄二人又说了一阵闲话。因为没了嫌隙,感情愈发真挚。
肖逸感受到来自亲人的关心,心中大为感动。
不觉天色已晚,忽有下人赶来,说道申亦柔醒了,要见二人。二人这才离开小屋,前往申亦柔屋内。
因为家道中落,申亦柔房内身为简陋,并非人们想象中的少女闺房模样。不过,一应物事都收拾得十分细致,摆放得当,令人倍感舒适。
这时,除了那陈妈之外,骆生眉头紧锁地做到窗外,一言不发。
申亦柔虚弱地靠在床栏上,但见二人进门,登时面露喜色,道:“娘,大哥,你们来了。”
“娘?”肖逸吃惊地望着二人,感到难以置信。
申亦柔见状,忽然有些着急道:“大哥误会了,并非你想的那样……”
申凤儿会意,忙来到床边,握住其双手,待其说道:“柔儿父母走得早,是我将其一手带大。我二人情同母女,她也就习惯喊我一声娘。”
肖逸暗叹道:“龙印之事对申家造成的影响委实太大了。”心中五味杂陈,强颜道:“原来如此。”
申亦柔脸上一红,竟害羞地低下了头。
申凤儿会心一笑,而后握住其手腕,为其搭脉。但瞬即就眉头深蹙,道:“骆大哥,柔儿的伤可有办法治愈?”
那骆生见闻,咳叹一声,摇头道:“性命已无大碍,可是伤了本元,想要恢复非一朝一夕之事。”
他因考虑申亦柔感受,话中有所保留。但是在场之人,皆是聪明之人,登时听得明白。申亦柔想要恢复修为,只怕千难万难了。
肖逸心有愧疚,不能言语。此时,他已知道,申亦柔说什么季宏仁能治好其伤之类的话云云,都是为了骗他回申家而已。
申凤儿则笑道:“性命无碍便好。”宠溺地抚摸着其头,道:“柔儿自小坚强,什么困难都能度过去。”
申亦柔望了一眼肖逸,点头道:“娘放心,柔儿不怕。”
那骆生轻叹一声,跳下椅子,出了屋子。
肖逸见状,也跟了出来。
那骆生个矮不说,走路姿势又是极为不雅,一摇一晃,模样颇为滑稽。
不过,肖逸敬重其为人,心中毫无嘲笑之意。
二人一前一后行出五十余步,骆生忽然转身问道:“你今后如何打算?”(未完待续。)
第596章 终身大事
“什么打算?”肖逸愕然,不知其所指。
骆生微怒道:“我是指柔儿。柔儿修为已毁,今身只能作为一个凡人了。你得对柔儿负责!”
“负责?”肖逸更感迷惑,顿了顿,道:“亦柔之伤因我而起,我自然脱不了罪责。今后,但凡亦柔有什么差遣,我必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骆生不耐道:“我说的是柔儿的终身大事。”
这次,肖逸终于听得懂了,但依旧诧异道:“骆前辈这是何意?”
骆生微感着恼,道:“身在孔门,修为、学问乃是立身之本。如今,柔儿身无内力,成了一介凡人。此后,无论她嫁到谁家,都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肖逸怔怔,感到骆生所言之事已然超出了自己所想。
那骆生见其一脸懵懂,终于忍无可忍道:“我的意思是,要你娶柔儿为妻。”
肖逸虽有心里准备,但是乍闻此言,还是惊得“啊”了一声,赶忙道:“我和亦柔同是申家之人,她是我的亲妹妹。”
骆生啐了一口,道:“你休要拿这些伦理来糊弄我。你二人祖上虽是兄弟,但已经历了数百代,血缘早已淡了。你二人结婚,根本不违伦理。”
肖逸登时发现自己不善于此等论辩,连说几个“这”字,却是不知该如何解释。
骆生见其面露不愿,当即怒道:“柔儿因你成了这等模样,难道你甘愿看着柔儿嫁到别家去,给人做小,饱受欺凌吗?”
肖逸一愣,登时说不出话来,忖道:“是啊,亦柔还要嫁人。嫁人之后,没有看家本领,定会受婆家欺侮……可是,我早已心有所属,怎能……”
正值心烦意乱之时,耳中突然传来一人冷笑。
肖逸登时惊醒,飞身而起,就循着那冷笑声飞去。
那骆生见状,啐骂道:“小子,往哪里逃?”起身来追。
肖逸顾不得解释,急速而行。
那骆生飞行不快,追了一阵,眼看越追越远,只好放弃,在后怒吼道:“小子,申家可没有忘恩负义之徒。”
肖逸不理,抓住那一丝若有若无的感应,竭力而追。
但是追了一阵,那丝感应突然断了。他飞上高空,仓皇四顾,可是夜色茫茫,哪里有什么人影?
“难道是刚才心有所思,出现了幻觉?”肖逸自问。但仍不死心,遁入天人之境,放出心神,向着远处探去。
探查片刻,仍无所获。这时,突然一股强烈的浩然正气从下方一处院落冲天而起,怒喝道:“是谁偷窥老夫?”
肖逸大惊,知道惊动了孔门高人。当下不敢停留,急忙飞奔而回。
所幸,那股浩然正气不一会儿又收了回去,并未追来。
肖逸唯恐骆生再提申亦柔婚姻之事,便独自在外徘徊,顺便思索今日所闻之事。待夜深人静时,放才进府。
但是,刚进府门不远,就见申凤儿候在前方,正向其望来。
他见避无可避,只好走过去,问一声安。
申凤儿道:“你刚回孔门,对孔门之事还不太了解,不可随意乱闯,招来不必要的麻烦。”
肖逸点头称是,道:“侄儿明白。”又道:“侄儿有些困了,姑母若无要事,侄儿这便去歇息了。”
申凤儿点头道:“前边右拐,假山边上的屋子已经给你打扫干净,你自去歇息吧。”
肖逸应了一声,急急往后走去。
可就在这时,只听申凤儿说道:“你骆叔叔所说之事,你好生考虑一下。”
肖逸登时叫苦不迭,忙加快脚步,逃也似的远离。
寻到假山边上的屋子,推门进去,但见其内空间很大,右为书房,左为卧室,中间乃是客厅。屋内收拾得十分干净,一应物事全有,各种物品摆放得十分讲究。书架上摆满了儒家典籍,隔断上填充着古玩器具,颇具玩味,只可惜他心烦意乱,毫无心情去研究。
他坐到床上,取出五行灵珠来,欲要修炼,可是脑海一片混乱,竟无法静下心来。
说是混乱,其实脑海中反反复复都是静姝的影子和那一声冷笑,只是令其不安的是,莫名其妙地,偶尔还会出现那一抹红色披风。
直到后半夜,肖逸才猛地清醒,自叹道:“肖逸啊肖逸,这事有何难办?你心中只有静姝,待明日与人说清楚便罢。”
随后,将五行灵珠摆放,四肢大敞,开始五行淬体。
终于到了自家地方,再无禁忌,直将体外五行催发至极致,达到五行阵的极限为止。
阴阳交替,风雷滚滚,声势骇人。间或,还传来一两声痛哼之声。
这一夜,也不知搅的多少人未能安然入睡。但是,待到清晨,肖逸一声清啸,翻身而起,神色清爽,心情愉悦,当真有一种酣畅淋漓之感。
他内视一番,又凭空挥出两拳,感到筋骨增强不少,登时颇为欢喜。
他深知即将面临的孔子诞辰大典,将攸关申家存亡,是以实力越强,申家得以延续的机会才越大。
修炼一夜,身上衣物湿了又干,干了又湿,再加上淬体后随着汗液排出的污渍,衣物早已脏的不像样子。但见床头放着一身干净的儒袍,便取来换上。
那儒袍修短适中,十分合体,如同量身定做的一般,肖逸不得不赞其用心。而后梳洗一番,整个人精神焕发,如获新生。
正要出门时,突然听到前院传来一阵密集的敲门声。边敲边嚷,态度甚是不恭。
肖逸眉头微蹙,心道:“何人如此狂妄。”
接着,就听到一伙人涌进前院,一人狂笑道:“听说亦柔妹妹回来了,现在何处?快快带我去见。”
也不知下人回了些什么,那人登时怒道:“少拿这些来搪塞小爷。惹恼了小爷,我就把你们申家赶出去。”
肖逸暗道:“此人是谁?好大的口气!”
“亦柔妹妹,亦柔妹妹……”那人一路高呼,向着内院而来。接着,听到几声痛叫,想来是下人拦截,被其打伤了。
肖逸大怒,道:“被人欺上门来,这还得了。”怒气上涌,推门而出。(未完待续。)
第597章 逼婚
肖逸来到前院时,来人已被骆生拦了下来。
这时,只见来人二十五六岁年纪,手握着折扇,穿着华丽,长相标致,是个漂亮的公子哥。
其后带着五六人,穿着也甚是讲究,比之一般家丁又自强了不少。尤其是其中的一位老者,长须飘飘,仪态凛然,颇有些仙风道骨。
申家一方以骆生为首,其他都是些老弱妇孺,人数虽多,但是衣着朴素,个个面露紧张,从气势上就弱了许多。
不过,有骆生在此,肖逸倒也不着急出头,站在人后先看看到底是怎生一回事再说。
那公子哥轻摇折扇,笑道:“骆生,我亦柔妹妹回来了,也不通报一声,你这管家可当的失职了。”
那骆生没好气道:“骆某是申府的管家,不是宰家的管家。”
那公子哥笑道:“待亦柔妹妹嫁到我宰家后,这里就是宰家别院,到时你不就是我宰家的管家了?”
肖逸闻言一愣,心中登时明了,暗道:“原来此人是来追求亦柔的,但这等追求之法也未免太无礼了吧?”便向旁边的申家佣人询问详情。
那佣人见肖逸前来,大喜过望,当下将事情原委一五一十地讲了一遍。
原来,此人唤作宰奉,是孔门七十二分支之一的宰家后人。这宰奉比申亦柔大了**岁,早已妻妾成群,女儿也有了四五个,只因没有男丁,就不停纳妾。
三年前,申亦柔不满及笄,那宰奉就登门来求婚。申亦柔乃申家独苗,怎能为他人做妾,当然不会同意,便以年龄不够,当场回绝了对方。可是宰家欺负申家势弱,放出言语,若申家不同意,就将申家赶将出去。
骆生为此与之打了一场,虽然略战了上风,但也受伤不轻。
其时,正好募集周游列州传播儒学之人,申亦柔暗下决心,通过层层遴选,终于获得资格,暂时逃了出去。
原想数年过去,那宰奉也就死心了,哪想到,前脚到家,后脚就跟了来。
肖逸又问道:“那宰家实力如何?可是实力靠前的一支?”
那佣人摇头道:“宰家只知卖弄口才,不思上进,曾被孔圣人骂作‘朽木不可雕,粪土之墙不可污’,为人所不喜。于是,一直处于孔门底层,连族谱都未排进去。他们跟少爷您都是‘逍’字辈,但不够资格用这个‘逍’字。”
肖逸暗道:“原来孔门七十二分支中还有这么大的差别。”
只听那佣人又道:“但是,前些年,此人不知怎么攀上了季家公子,常与其一同出游,颇得其欢心。于是,打着季家公子名号,仗势欺人,无恶不作。”
肖逸道:“这位季家公子到底何许人也,正事不作,却养了这么一伙为非作歹之人。”
此时,那宰奉卖弄口才,说得天花乱坠。听其言语,好似申亦柔唯有嫁到宰家才是最佳选择,申家也唯有和宰家联姻才能保住府邸,除此之外,再无他途。
肖逸听了片刻,暗笑道:“此人倒有几分聪明,只可惜没用在正途。”
那骆生早已听得烦了,怒道:“宰家少爷,亦柔年纪小,还未有出嫁的打算,你还是请回吧。”迫于多方压力,骆生也不敢得罪对方。
宰奉笑道:“我若算的不错,亦柔妹妹已然十八了吧?再不嫁人就成老姑娘了。也唯有本少爷不嫌,始终不离不弃……”
骆生听其又要开始,厌恶道:“宰家少爷,这门亲事申家无论如何也不会答应,你还是请回吧。”
宰奉脸色一暗,道:“骆生,你以为本少爷是来求你申家同意吗?”
骆生望了望其身后之人,知其有备而来,不禁眉头深皱,悄悄对身旁之人道:“你快去通知夫人和小姐,让他们先躲起来。”
那人年岁不小,却身为机灵,慢慢退后,转身向后院跑去。
可饶是如此,亦被宰奉发现。那宰奉冷笑道:“要给我亦柔妹妹报信吗?”忽听喝道:“等一下吧!”折扇脱手,如流星般向那人射来。
骆生见状,登即飞身而起,伸手向折扇抓去。
其手掌就要触到折扇时,斜刺里却有一股劲风袭来。那劲风异常凛冽,直奔其肋下要害。只听对方喝道:“你的对手是我!”正是那宰奉身后的长须老者。
骆生见状,登时大急。他若是回身自救,折扇飞出,那申家下人修为甚浅,招架不住,必然没命。可是,若继续去抓折扇,自己又性命不保,不死也是重伤。
正值为难之际,却听身后一人道:“骆叔,宰家少爷就交给我了。”
骆生闻声大喜,道声“好”,当即舍了折扇,回身与那长须老者战在一起。
只见那折扇穿越人群,直向后方飞去。其上夹带浩然正气,隐有风雷之声,势头凶猛,申家人众虽多,却无人能接。
眼看那折扇就要击在那申家下人身上,就在这时,突然凌空一顿,竟硬生生停在半空,一动也不动。
在场众人不论修为高低,都知道对敌应招之时,若避之不及,格挡迎击,乃是最为省力之策;若能将对方击回,足以说明,修为高于攻击之人;可是这等瞬间令攻击停止的手段,着实不多见。但是众人心中明白,这比击回更加高明。
那宰奉脸色一沉,喝问道:“来者何人?鬼鬼祟祟,不敢见人吗?”
“阁下这话说的有趣了。一大清早,天还未亮,你到别人家中,大呼小叫,扰人清梦,却反过来说鬼鬼祟祟,这却是何道理?难道宰家先人就是这样教育后辈的吗?”肖逸一边说话,一边走出人群。
只见其神情闲适,脸上挂着微笑,根本未见对方放在心上。
申家众人见了肖逸手段,无不心中大喜,恍然间,好似有了主心骨,整个人都精神抖擞起来。
那宰奉将肖逸打量一番,感到十分陌生,不禁眉头一蹙,道:“子曰,君子不立围墙。你可知道申家是何形势,竟敢为其出头?小心自己的性命!”
他以为肖逸乃申家请来的救兵,登时言语威吓,意图将其喝退。(未完待续。)
第598章 立威
“仗势欺人,恃强凌弱,就你这等人也敢大言不惭引用孔圣人之言?”肖逸反唇相讥道,“以你之德性,迟早要被逐出儒家。孔门有子如此,当真羞煞人也。”
自从结识南宫逍礼等人以来,他对儒家心神向往,以为儒家弟子个个都是彬彬有礼、仁义有德之士,可是这两日来,先有高家,后有宰家,再听了季宏仁所做的公报私仇之事,当真对孔门失望之极,是以说话也不再留余地。
那宰奉登即怒道:“好小子,你要找死不成?”暗中使力,欲多会折扇。
可是,连运了三次力后,那折扇依旧粉丝不动。这是,他终于心中大惊,暗道:“此人是谁?小小年纪,竟有如此高的修为。”当下问道:“小子,姓甚名谁,有种报上名来。”
肖逸微微一笑,心念一动,通天剑突然飞出,寒光四射,登时将那折扇斩为两截。
因为其出剑收剑快极,那宰奉根本未看清楚,心中又急又怒,指着肖逸连说几个“你”字,却是不敢再说下去。
他此时的模样若是传扬出去,宰家口舌如簧的名声怕是要毁于一旦了。
肖逸存心立威,目光一瞪,暗中运了天人之境,影响对方心境。登时,那宰奉心头惊颤,再也不能言语。
而后,肖逸才傲然道:“你且听清楚了!吾乃申家逍逸。从今以后,申家有主,你若胆敢再来滋事,我绝不饶你!”
听其说出真名,申家众人无不升起一种莫名的兴奋。尤其是“申家有主”是字,更是振奋人心,恍惚间,好似所有的苦难都已过去,终于熬出头了。
“申逍逸?”宰奉重复一遍,感到此名字又是熟悉又是陌生。
以申家和季家的恩怨,只要被人发现申霖远之子回到孔门,必将再次掀起一场血雨腥风。但是,肖逸敢以真名示人,也并非一时激愤。
他知道,既然申家能一眼将其认出,那么一路行来,申霖远之子回归孔门的消息定然已经传到了季家耳中。既然身份已经暴露,藏头露尾也是无用,倒不如光明正大,堂堂正正地说将出来,也不枉做一次真正的申家子孙。
“你是申霖远之子?”宰奉不识,但是那长须老者却大吃一惊,道出了肖逸身份。
这时,那长须老者和骆生正战得紧,表面看,二人你来我往,一时难分轩轾。但是,有识之人一看便知,骆生连人带剑舞得如同陀螺一般,倾力而战;那长须老者则气定神闲,出招收招之间,颇有余地,根本未尽全力。
“申霖远?”一经提醒,那宰奉登时醒悟,指着肖逸惊叫道:“此人乃是申家余孽,来人啊,快快给我拿下!”
其后家丁登时跳将出来,齐向肖逸围来。那长须老者也加了两层力道,欲速战速决,登时将骆生给压了下去。
那五位家丁也不说话,各操一柄长剑,将肖逸围在垓心,隐成一种奇妙阵法。
看对方架势,今日若非肖逸在场,宰奉定会冲进去,直接将申亦柔给抢回去做妾。
申家众人急道:“少爷小心。”忙上前帮忙。
可是,被对方家挥剑一斩,就全部挡了回去。
肖逸静静地看着无人,却毫不惊慌,对申家众人道:“你们只管在旁掠战,我要让他们看看,申家不是好惹的!”
突然身形一动,剑光凛然,倏地向前刺了出去。
五人未想到肖逸说打就打,皆吃了一惊。不过五人跟着宰奉时日不断,久经战事,反应亦是奇快。也不管肖逸剑指何处,只是五剑齐出,分别斩向肖逸无处要害,攻其所必救。
可以说,只要肖逸不想死,必然要回身自救,其攻击也就不攻自破。
肖逸从中感到一丝“杀身成仁”之意,当下道一声“来得好”,却不换招,仍旧剑尖直刺,
旁观的申家众人见肖逸已被五剑包围,无不大惊失色,急叫道:“少爷小……”
然而,“心”字尚未喊出口,只见五剑合围之下,竟突然失去了肖逸的身影。
再抬头,却见肖逸形如鬼魅,剑势不变,已向那在宰奉攻去。
原来,肖逸从一开始就未将那无名家丁放在眼里。其目标,一直就是宰奉而已。
至于肖逸如何奔出五剑合击,以在场众人的修为,根本看不明白,唯有肖逸自己知晓而已。
那宰奉尚未弄清楚状况,一剑已然到了面前。
肖逸心中激愤,出手毫不留情。其剑所指虽不是要害,但是一剑下去,宰奉也必受重创。肖逸此举,乃是存心给其教训,以令其从此再不敢打申亦柔的注意。
可就在这时,一块锦帕模样的物事突然挡在宰奉身前。只听那长须老者喝道:“休要伤我少爷!”
说时迟,那时快,肖逸不做犹豫,一剑已刺了下去。
但觉那锦帕软若无物,未有一丝反击之力,可是随着通天剑刺入,其上传来一股柔劲,几经周转,便将通天剑上的力道给化了去。
这时,那长须老者已一击逼退骆生,飞身而来,当在宰奉面前。
肖逸凝目道:“高级法宝?”顿时对这位长须老者刮目相看。
高级法宝并不多见,以宰奉的身份地位,恐怕也拿不出一件像样的高级法宝来。那长须老者作为一个下人,却能拥有高级法宝,不得不令人警觉。
宰奉见长须老者赶来,惊魂稍定,转眼又傲然道:“这位可是我宰家特意从民间收罗来的高手,费清费老爷子。他的浩然正气诀已修炼到了第七层,小子若不想此苦头,还是乖乖束手就擒的好。”
肖逸心中一惊,暗道:“此人非孔门之人,能通过自悟将浩然正气修炼到第七层,着实令人敬佩。”面上却微微冷笑道:“是非不分,助纣为虐,空有一身浩然正气又有何用?”
那费清怅然道:“人各有志,还望小友见谅。”
肖逸道:“若你的志向就是为了依附权贵,获得好的修炼机会,那么在修炼浩然正气诀上,你永远也无法修成正果。”
当下,通天剑一挥,向那费清斩了过去。(未完待续。)
第599章 修身
通天剑瞬间化作三丈长短的黄色巨剑,倏地斩了下去。
那费清道一声“好”,祭剑来迎。
只听当的一声巨响,两剑撞在一起。
肖逸但觉手臂一痛,倒飞而回,直到十余丈外,方才稳住身形,暗道:“浩然正气诀第七层境界,果然不同凡响。”
他听闻对方将浩然正气诀修炼到第七层后,有心想试探一下自己在浩然正气方面的造诣,是以这一记对决未动用丝毫真气。而且,飞身而退也是借力卸力,在不动真气的情况下,将对方的力道全部卸去,内府未受到丝毫伤害。
但外人不知内情,看其不仅被击退,而且差距极大,登时哗然。宰家人幸灾乐祸,申家人则悲伤不已,心想好容易盼回来一位主子,可惜还是抵不过对方。
那费清凝望肖逸,微笑道:“第五层修身境界。小小年纪,能将浩然正气修来到如此地步,虽然算不得最高,却也不易了。”
浩然正气诀前八个层次为格物、致知、诚意、正心、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与儒家弟子学问高低相对应。对于凡人而言,平天下已然达到了人生极致,所以平天下乃是凡人修真的最终目标。相应地,几乎所有的儒家弟子无论如何勤奋修炼,都将止步于浩然正气诀的第八层平天下之境。
可是,对于非凡之人来说,平天下之后,还有更高层次的追求,那便是成为人间圣王。
其实,平天下之境后就是圣王之境。因为浩然正气诀的圣王之境比平天下之境高出太多,相差甚远,是以,儒家先人直接将圣王之境定义为第十层境界。也就是说,浩然正气诀没有明确的第九层境界。高于平天下之境,未达到圣王之境,皆是第九层境界。
但饶是如此,第八层和第十层之间仍旧有着天壤之别,非一般等级所能衡量。
“第五层?才第五层吗?”肖逸心道,“第五层和第七层之间就差了如此之多,那么季宏仁摸到了第十层边缘,身手该何其了得?”
顿时,他感到自己与季宏仁之间相差甚远。对于申凤儿计划孔子诞辰了结申季两家恩怨之事,委实有些信心不足。
那费清见其怔怔发呆,并无立即动手的意思,微微一笑,反击其刚才不敬之言道:“修炼浩然正气,只要‘行有不慊于心,则馁矣’。老夫既能将浩然正气修炼到第七层,足以说明老夫心中无愧,坦坦荡荡。”
“天地有正气,杂然赋流形。下则为河岳,上则为日星,于人曰浩然,沛乎塞苍冥。”那费清忽然吟诗几句,竟为人师道:“年轻人,今后说话要留有口德。天下正义,非你一人所定。并非你说正义,便是正义,你说邪恶,便是邪恶。如你这般心境,以己度人,也不会有大成之日。”
儒家人十分注重声誉,刚才肖逸说其是非不分,难以修成正果,他抓住机会,立时又反过来将其训斥一番。
再者,儒家人拼斗与别家又自不同,不仅要在修为上胜过对方,在学问上同样要胜过一筹。武斗之中,常常参入文斗。这也是儒家比斗的独特之处。
旁人闻来,费清之言明显是在压制肖逸,破坏其心境。只要肖逸心境一破,必将不攻自败。
岂料,肖逸则不以为然,竟虚心以待,将对方话语逐字逐句都记在心中,思索片刻,问道:“以阁下意思,以申家府邸为要挟,逼迫申家就范,这等为虎作伥的行径也是正义之事?”
费清道:“此事算不得正义,但也不算邪恶。”
肖逸“哦”了一声,冷然道:“愿闻其详。”
费清道:“天下乃天下人之天下,有德者居之,无德者去之。申家早已势微,势微则无德,然申家府邸所在却是有德之象征,如今,申家以无德之身占据有德之居,如同尸餐素位,天下有德之士皆可取而代之。老夫不过是替天下人做些正义之事罢了。”
那骆生啐骂道:“居心叵测,却说得如此冠冕堂皇,好不要脸!”
肖逸闻言,竟露出恍然之色,自语道:“果然,天下正义,非我一人所言,各人行事,皆有其理。我过去论道,常以己度人,妄言他人之过,而不思自身之错,确实有些自大了。”
诚如其所言,百家论道时,他虽虚怀若谷,汲取天下至理,加入自身理解,达到诸道融于一身的境地。可是,在自省方面做的远远不够。回顾过往,他始终在不停地向前奔跑,从未停下来好好地审视一下自身。
“我曾听闻,孔圣人说过,‘吾日三省吾身’。”肖逸思索片刻,道:“物格而后知致,知致而后意诚,意诚而后心正,心正而后身修。何以修身?不就是以人观己,常省己过吗?”
想到此处,好似戳破了一层窗户纸,肖逸顿感霍然开朗。
那费清“咦”了一声,感到肖逸神色清朗,气质陡然提升不少,心中不禁大奇道:“此子有些古怪。”
就在这时,肖逸哈哈一笑,道:“原来如此!”通天剑一祭,朗声道:“再来!”
剑光霍霍,威势凛然。
肖逸说打就打,那费清也反应不慢,登时又是当的一声巨响传开。
这一次,肖逸依旧倒退而回。但是与上次相较,却只退了三五丈而已,明显大有进步。
费清登时惊愕道:“第六层齐家之境?”以其对浩然正气诀的了解,明显感觉到肖逸已突破了第五层修身境界,达到了第六层齐家之境。
古往今来,因一念转念而突破飞升的例子比比皆是,可那都是在相互切磋,心境放松,有时间思虑的情况发生。而如当前局势,此战关系申亦柔的婚姻和申家存亡,肖逸竟能在此压力之下,还能沉心思索,有所突破,怎能令人不惊?
而且,费清回思自己刚才所说,都是些平常之语,并无什么精妙之言,肖逸能因之而突破,其心中委实想不明白,感到匪夷所思之极。(未完待续。)
第600章 南宫雁
对决之时,肖逸突然提升一个境界,众人见之,无不大奇。
不过,若是了解肖逸过往之人,当知道拼斗时突破对他而言,已是家常便饭,再正常不过。
对于无人教授,全凭自悟之人,也唯有在拼斗中才能有所收获,得以提升。
浩然正气诀修炼不易,能够突破到第六层境界,对常人而言,此生之愿足矣。是以,众人惊奇过后,无不露出羡慕之情。尤其对于三年前已经达到第五层修身之境的宰奉来说,心中已然升起嫉妒之意。
然而,肖逸停身站定,丝毫不见喜悦,立时又陷入沉思之中。
“修身之后,乃是齐家。齐家者,顾名思义,治理自家也。”肖逸感受到中丹田之内的汹涌澎湃之意,忍不住开始思索浩然正气诀的第六层境界齐家。
同等之水,突然换了一个大的器皿,水必不满,需要继续注入。待此器皿满溢之时,方可再换器皿。
修炼亦是同理。浩然正气诀十层境界,每一层境界都相差甚大。按说,刚刚提升至第六层,体内的浩然正气相对于当前境界而言,势必要有所欠缺,必须再经过长期涵养之后,方可有所作为。
然而,达到第六层境界之后,肖逸却感到中丹田之内,气息磅礴,蠢蠢欲动,充满着积极上涌之意。
在此意的驱使之下,他不得不继续想道:“我父母早亡,茕茕孑立,我一人便是家。管好我自己,就是治好了家。到了儒家之后,得知自己身世,申家又成了吾家。可是,在季家的排挤之下,申家已然分崩离析,家破人亡。若无法查清龙印之事的来龙去脉,为申家洗刷冤屈,申家永远也无法得治。然而,无论龙印,还是季家,皆攸关整个青州儒家。对我而言,家仇已然上升至国恨。欲要齐家,必要治国,二者密不可分。”
正当众人对肖逸举止感到莫名时,突然一股金黄之气冲天而起,气势庞然,直冲霄汉。
“浩然正气诀第七层境界!”费清大惊失色,蹬蹬蹬后退三步,心神震撼,险些从空中坠落。
众人不知就里,直被眼前之景骇得长大了嘴,说不出话来。
儒家弟子虽然积极进取,但也有含蓄内敛的一面,即便将浩然正气诀修炼大成,也不会轻易外放。如肖逸这般,抑制不住,将浩然正气冲出体外的情形并不多见。
而且,令那费清心惊不已的是,看其浩然正气的气势,远不止第七层境界。
费清心神震荡不已,虽明知对方是申霖远之子,还是自问道:“此人到底是何来历,为何年纪轻轻就能有如此强悍的浩然正气?”
肖逸神情庄重,神圣光晕在脸上流转,威严之极。
此时,他仍没有停止冥想之意,继续保持着思索之态。那股浩然正气继续膨胀,几乎有冲向第八境界的迹象。
“好强的气势!是哪位小友在冲关?”突然,远处传来一声问询。
刚闻“好”字时,声音缥缈,尚在数里之外,待“关”字说完,院中已然多了一人。
只见那人穿着一身长袍,鹤发童颜,神情中带着三分慈祥,七分威严,浑身透着一股凌然正气,令人肃然起敬。
那宰奉见之,心中登时一惊,忙换了一副恭敬神情,上前行礼道:“南宫爷爷,孙儿有礼了。”
“南宫雁?儒家当世修为最高,却又不愿周游天下的那人?”那费清暗自一惊,登时形态收敛,恭敬之极。
儒家与道家不同。道家弟子修炼,待年岁增长,修炼到一定程度之后,便会前往耆宿峰隐世,觊觎在弥留之际有所突破,羽化升仙。儒家弟子则不同,往往会离开青州,周游天下,希望在游历之中有所领悟。
而这位南宫雁,年岁已然过百,修为更是到了深不可测的地步,据说,前任孔门之主向其求教,一招便已败了。从此,儒家修为第一的名头,就悄然传世。
可是,这位年高德劭的老者,到了垂暮之年,依旧不愿离开孔门,选择在自家修行,堪称奇事。
他虽在孔门之中不担任任何职务,但是因其修为高绝,地位超然,谁也不敢无礼。
那骆生也忙过来请安问好。
但此时,南宫雁所有的注意力都在肖逸身上,看也不看众人,只是“哼”了一声,算作回应。
“原来是此子。”南宫雁放出心神,感受到肖逸气息之后,登时认了出来。
原来,昨日肖逸以天人之境探查寻人时,不小心惊动的那位孔门高人,正是南宫雁。
肖逸自当也认出这位前辈高人,只可惜现下忙于领悟浩然正气,无暇与这位前辈见礼。
只见那股浩然正气仍在不断膨胀,浩浩汤汤,气势恢宏。
那费清转过头来,凝望着肖逸,心中着实惊骇之极,暗道:“此子已经接连突破了两层境界,难道还要突破治国之境吗?”
想了想,又接连摇头道:“绝无可能,绝无可能!治国不必齐家,唯有身在高位,方之治国之难。以其小小年纪,经历能有几多?怎可能懂得治国之道。想我三十岁达到治国之境,至今也二十余载,可依旧懵懵懂懂,量他也不可能冲过去。”
然而,若费清参加了刚落幕不久的百家论道大会,闻听了肖逸的治世之论后,绝不敢再生此等轻视之念。
从与长靖真人谈论经世之道,到与伯阳老祖谈论德治法治,再道论道大会时,融合百家之道,成一家之言,提出诸道并存,合力治世之理论,其境界早已超越了当世所有人。
简而言之,治世对于旁人来说,是一个无法逾越的鸿沟,但是在肖逸在面前,却易如反掌,再清楚不过。
在众人的惊骇之中,不觉已过了茶盏工夫,那冲天气柱在仍在不断上涨,没有停止之意。
这时,申家府院之外的空中之中已然聚集了不少人,皆被这等奇景吸引而来。而且,远处人影晃动,还有不少人正在赶来。
沉寂了近二十年的申家,今日又重新回到了人们的视野。(未完待续。)
第601章 连破三层
“好强的浩然正气,最难得的是,能将浩然正气化虚为实,这等能耐可不多见。”
“可不是,古往今来,没几个儒家弟子能做到此等地步。”
“而且,我听说此人刚才已经突破了两层境界,直接从修身之境达到了治国之境。”
“当真?”
“看其样式,还有突破治国之境,达到平天下之境。”
“这怎么可能?便是当年的孔圣人也是一步一步修炼到圣王之境,他怎可能一日连破三层境界?”
“但不管怎样,申家要扬眉吐气了。”
“扬眉吐气不见得,你们别忘了,申家因何沦落到的此等地步。”
申府之外聚集了近百人,你一言,我一语,低声议论。可是,当说其申家往事时,无不脸色一变,不敢再言,忙又转换话题,继续猜测府中之人是否能连破三层,并惊叹那气柱之强大。
此时,那股浩然正气膨胀至二人合抱粗细,仿佛一根天柱,散发着煌煌天威。
不过,在场中若有人见过肖逸在伯阳画府时所产生的金黄气柱,当以为此柱不过尔尔。
当然,并非是他的浩然正气有所退步,而是因为伯阳画府中,阴阳平和,与儒家中正之意暗合,无形中增强了浩然正气而已。
又过了片刻,当气柱又膨胀了片刻之后,突然停止了增长。
“看,停止增长了。我就说他不可能突破到第八层去。”人群中已有人轻笑道,为自己先见之明而洋洋得意。
无人反驳,几乎所有人都默默地点了点头。在他们看来,那的确是绝无可能之事。
浩然正气诀前五个层次:格物、致知、诚意、正心、修身,主导在其自身,境界提升快慢,全凭自悟。若是学究天人,悟性奇高,接连突破两三个层次,还是极有可能。
可是,从修身开始,齐家、治国、平天下,其境界提升已不仅是自悟,还要靠丰富的阅历和对外界的思索。后三个境界,一层比一层范围大,一层比一层深度广,已非个人努力所能决定。
在场之人,除却申家下人之外,都是孔门中的佼佼者,深知其中难处。愈知其难,心中愈发不能相信。
可就在这时,那气柱猛地向内一收,倏地缩小一半,变作三尺粗细。
这一变化无声无息,但是众人见之,就好似一声惊雷在耳边响起,直骇得心惊肉跳,不能自己。
“突破了!”
“真的突破了治国之境!”
“连破三层境界,这怎么可能!”
寂静数息之后,现场突然响起一阵惊呼,哗然若潮。刚才那轻笑之人仍呆若木鸡,连羞愧之意都忘了。
直接从第五层的修真之境,达到了第八层平天下之境。古往今来,还是第一次出现。
那南宫雁抚着长须,眼神中亦露出惊羡之色,心道:“天地变,则奇才出。儒家出此奇才,看来天下真的要变了。”
“这怎么可能?一个人思想境界怎么可能提升的如此之快?”众人惊愕,心中存在着同一个疑问。
不过,当他们知道肖逸领悟浩然正气的历程后,或许能有所明白。
物格而后知致,知致而后意诚,意诚而后心正,心正而后身修;身修而后家齐,家齐而后国治,国治而后天下平。
大凡儒家弟子,皆是从读圣贤书开始,接受圣人教化,格物、致知、诚意、正心、修身,一步一步,寻循序渐进,不断提升自我。所以,对他们而言,在完成上一个境界之前,下一个境界完全陌生,根本无法理解。
可是,肖逸不然。他是长大之后,才思索深研儒家学问。而且,一开始就是端木逍云与其所讲的智仁勇之道。
知者不惑,仁者不忧,勇者不惧。这等境界乃是儒家学问的大成之境。可以说,他起步就比别人高了无数个等次。
智仁勇所体现的,正是儒家的中正仁义。
当时,肖逸饱受铭浩、静灵戕害同门的打击,正值迷茫之际,突然接触到了儒家的中正仁义,内心霍然开朗,深以为然。
而且,当时他冒死相救儒家三人,知行合一,其行径也正好附和其心境,从而才能在观看天地奇景时,引动内在精神,突然领悟了浩然正气。
简而言之,肖逸领悟浩然正气,凭得是内心的中正之气。而非如同普通弟子一般,从格物中领悟。
格物与中正,相差了不知几千万里。
而后,肖逸不断思索天下之事,追寻治世之道,其思想境界之高,已然远超一些名门大家。而后,他更是暗下决心,为开创太平盛德之世,踏上“我要成圣”之路。
尤其是百家论道之时,将诸道融会贯通,找到了开创太平盛德之世的法门,使得“我要成圣”不再是一个模糊的梦想。
这所有的一切,已非今日的突破做好了十足准备。
而他之所以一直困到修身之境,无法得以提升,乃是在修身之境时,遇到了“自省”这一瓶颈。
无名师指点,有时候,一个瓶颈足以困扰一生。
今日,若非费清提醒,他恐怕永远也无法突破修身之境,更不可能连破三层,达到第八层平天下之境。
第八层平天下之境,已然达到了凡人所能达到的最高境界。在整个儒家,亦算得上响当当的人物。
那骆生突然跪倒,仰望苍天,哭道:“老天有眼,申家终于再出一个绝世高手。”
刹那间,申家众人哗啦啦跪了一地,放声恸哭,其声悲切,令人所有围观之人唏嘘不已。
“他还在突破……”不知谁叫喊了一声,现场顿时又静了下来。
只见那气柱已然密如实质,但仍在不停收缩,每收缩一分,光芒就增强一分,比那黄金还要耀眼。
此时,众人方才知道,达到第八层之后,已不能一味增长,反而要固化内敛,将浩然正气不断凝实。
“我敢发誓,他绝对不可能再冲破第八层去!”那轻笑之人回过神来,突然斩钉截铁地说道。
但这一次,无人点头。因为,连破三层境界,已然超出了所有人的心底防线。
众人怔怔地望着那消瘦的少年,脑中轰然,完全不敢想象他还要创造出何等令人难以置信的奇迹。(未完待续。)
第602章 停止
从哗然惊呼,到窃窃私语,再到寂然无声。
翻来覆去都是那些猜测之言,半个时辰之后,众人实在再无话语可说,只能恭默守静,安心等待结局。
不觉又是半个时辰过去,众人显得既有耐心,除了不断有人赶来,竟无一人离去。
此时,那金色气柱已收缩至一尺粗细,浓密至极。若有新人刚至,当分不清眼前到底是金柱,还是气柱。
那金色气柱依旧散发着光晕,但是光芒内敛,已不像先前那般耀眼。但有识之士无不清楚,此时的浩然之气比之先前,又自增强了数倍。
“内圣外王,金光耀眼,乃外王之性;内敛凝实,乃内圣之境。原来如此。”不知何人心有所感,呢喃了一句。
声音虽轻,但众人无不听得清清楚楚。
“难道他已经突破了第八层,开始向着内圣外王之境冲击?”一人忍耐不住,问出了众人的疑问。
可是,众人寂然,谁也不能回答。因为,那等境界已经超出了众人的认知。那先前轻笑之人心生赧然,早已躲在人后,不敢再发一言。
内圣外王之境到底是怎生模样,谁也说不清楚。
聪明之人不禁向那儒家第一高手南宫雁望去,希望能得到答案。但是那南宫雁全神贯注地凝视着肖逸,一动不动,未给人丝毫提示。
第八层境界,乃凡人之境,达到此等境界者,虽然无多,但也算不得。可是,第九层境界开始,就已然超出了凡人能力。古往今来,能达到第九层者,可谓寥寥无几。当今孔门之主,以八斗之才,博古博今,也是在而立之后,得门主之势,方才悟到第九层境界去。
而此子能从修身之境,一举突破第八层境界……众人不敢再想象下去。
那金色气柱还在以一定的速度收缩,说明肖逸还未达到其当前极限。
可是,就在众人惊骇失神,脑袋空空,已然停止转动时,那金色气柱突然停止收缩,戛然而止。
这一下来得太过突兀,亦令众人心头一颤,彷佛心脏也跟着那金色气柱停止了跳动,好生难受。
那金色气柱虽停止了收缩,但是以众人的修炼经验,皆知道肖逸还有余力,不该就此停止,不禁心中大奇。
“不想突破了吗?”那南宫雁终于长须一口气,捋着长须,微微而笑。
接着,就见肖逸忽地动了一下,而后缓缓抬头,望向自己头顶的金色气柱。
现场静得出奇,几乎落针可闻。
但肖逸看了片刻之后,再无继续冲击之意,心念一动,将浩然正气收了回去。
那金色气柱看似巨大,但眨眼之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众人这才从梦靥中惊醒,发出一声长叹。这一声叹,不知是惊讶,还是叹惋,恐怕他们自己也说不清楚。
而后,肖逸环视四周,望向众人。只见其目光平和之极,不骄不躁,不喜不悲。
但是,与其目光所触之人,无不感受到一股若有若无的威严之意。
“这就是内圣外王之相吗?”有识之士暗中自问道。可是,无人能回答这一问题。
最后,肖逸将目光落在面前的费清身上。他微微一笑,问道:“费老爷子,再接我一剑如何?”
那费清哑然,无言以对。一个时辰之前,此人根本不是自己的一合之将,而此时,他已完全摸不清对方的底细。
众目睽睽之下,这一剑到底接还是不接?他已不知该如何回答。
不过,肖逸也未给他太多思考的时间。
只见肖逸把手一指,喝一声“去”。通天剑登时如同流星一般,向前斩了过去。
没有太过光芒,只是普通的一剑。
可是,对于费清而言,却心中惊骇,直有一种无地自容之感。
通天剑疏忽而至,因来得太快,费清根本未来得及做任何动作,只道:“吾命休矣。”
然而,通天剑猛然停在半空,架在其头顶三尺之处,再也不动。
动静之间的转换,竟在瞬息之间,好不费力,足见对方修为之高。
那费清怔了片刻,咽下一口唾沫,赧然道:“老夫甘拜下风。”
那骆生闻言,激动不已,不禁大叫一声“好”。
肖逸微微一笑,道:“费老爷子,你可知道,你败在了何处?”
费清愣了一下,忽然怒道:“怎么?你还想羞辱老夫不成?士可杀,不可辱。宁为玉碎,不为瓦全。老夫已然认输,你若还想羞辱于我,只怕打错了算盘。”当下手中提剑,已准备拼命。
肖逸却微微一笑,道:“费老爷子若如此执迷不悟,只怕此生将永远止步于第七层境界了。”
再问此言,费清心中一突,思想登时有了变化。
刚开始时,闻听此言,费清只当其是攻讦之语,并不当一回事,可此时,对方连破三层境界,其境界已然远高于自己,说话分量登时不同。或许,对方言之有物,的确发现了自己的不足,也不无可能。
费清思绪急转,道:“你把话说个明白,若你说得对,老夫称一声老师也无妨,但若想侮辱老夫,哼哼……”
“哼”了两声,其意十分明显,但是口气已然弱了。
肖逸说道:“刚才,费老爷子曾说过,申家身在高位,却尸位素餐,有德者皆可取而代之。”他说“刚才”,只因在其心中,修炼突破好似一瞬间而已,眨眼即过,并不知已过了一个多时辰。
费清想不到他还在纠结先前之言,回思片刻,道:“不错,正是老夫所说。便是此刻,老夫亦是此等想法。你且问问在场诸位同仁,老夫之言是否有错?”
在场之人,但凡地位低于申家者,无不心怀此念,意图取而代之。见费清询问,无不点头称是,连道:“不错。”
看其架势,若是肖逸说得不对,将可能引起公愤。
肖逸却对之视若不见,丝毫不受影响,微微一笑,又道:“费老爷子执意此念,所以说,此生永远也无法突破治国之境。”
费清心中微急,道:“有话直说,这等藏头露尾,算什么儒家弟子?”(未完待续。)
第603章 为人师(舵主更)
见费清心急,肖逸忽道:“费老爷子心中急切,看来已然对心中之道产生了怀疑。这说明,费老爷子明知自己在为虎作伥,但是因为功名利禄,又不得不依附权贵,违背本心。看来,大丘城门匾上‘安贫乐道’四个字,费老爷子早已忘了。”
肖逸此言批驳得甚重,那费清登即怒道:“你妄言揣测,血口喷人!”但心中却惊颤不已,禁不住扪心自问。
肖逸见状,微微一笑,这才道:“身修而后家齐,家齐而后国治,国治而后天下平。从圣人之教中,我们便能得知,无论齐家、治国,还是平天下,都要以修身为根本?何为修身?修身即修德。这就说明,唯有以仁德为基,才能行齐家、治国、平天下之任。”
语气一顿,直视费清,道:“按照儒家积极求进之意,申家势弱,取申家而代之,此行并不为过。可是,阁下当谨记,天下事皆可为,但绝不可违背心中之仁德。取申家而代之,固然可行,但理应自然而然,顺势而为,绝不是为了借势上位,而无所不用其极,以冠冕堂皇的理由为幌子,做些卑鄙无此之勾当。”
“自然而然”乃道家之道,肖逸心中不分道、儒,说教之时难免出现混淆。所幸,孔夫子当年曾求教于道家伯阳老祖,儒家也深受道家影响,对此等大道并不排斥。而且,众人为其言语所吸引,也根本未加注意。
最后,只听肖逸道:“费老爷子,面对申家的老弱妇孺,以其府邸为要挟,逼迫申家就范,你扪心自问,是否能做到问心无愧?你可敢说一句,你对得起心中的那份仁德吗?”
费清一张老脸胀的通红,突然一口血箭喷出,从空中摔落下去。
众人见之,除了那些修为低下的申家下人发出一声惊呼之外,其他人无不面生羞愧,根本无暇同情费清。
那费清摔的不重,当即挣扎而起,突然向肖逸叩拜道:“费清知错了,多谢老师指点。”竟当真信守刚才承诺,称肖逸为一声“老师”。
年长之人,向年幼之人行礼拜师。此举在别家看来,定然要引起骚动,认为这费清不知羞耻,甘愿受辱。
但儒家奉行“三人行,必有我师”之道,师无贵贱,不分长少。在众人看来,费清尽管年岁徒长,但道不如人,称肖逸一声老师,也不为过。不仅算不得稀奇,反而令人致敬。
那费清既甘愿称肖逸为师,肖逸当之无愧,坦然受之便是。然而,他身形一动,已然消失了身影,待现身时,已到了费清之侧,竟是不受此礼。
只听其道:“费老爷子礼重了。其实,若没有费老爷子先前提点,我今日也无法突破。说起来,费老爷子也是吾之师。你我两清了,也算是礼尚往来。”
费清摇了摇头,羞愧道:“问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无论老师受与不受,在我心中,你皆是吾师便是。”
而后道:“从今日起,老夫当离开孔门,重新回到大丘城内。从此,谨守祖训,安贫乐道,断绝攀附孔门之心。老师郑重,就此拜别。”
又向肖逸行了大礼,转身出了申家府门。当然,肖逸又躲将开来,未受其礼。
此后,费清果真信守言诺,隐居闹市,独善其身。在其弥留之际,突破第七层,达到了凡人至高之境。此为后话不提。
待费清走后,肖逸轻叹一声,来到南宫雁面前,行礼道:“前辈大驾光临,晚辈有失远迎,失礼,失礼。”
南宫雁笑道:“老夫乃闲散之人,不请自来,还望小友见谅才是。”在其看来,肖逸已跻身儒家高手之列,是以说话也十分客气。
不待肖逸开口,南宫雁突然问道:“小友刚才尚有余力,若是继续运功,突破至第九层应不是难事,为何就此放弃了?”
众人闻言,心中稍慰道:“原来他还未至第九层。”但是听其言,肖逸突破第九层应不是难事,不觉又是惊叹,又是羡慕。
肖逸摇头笑道:“前辈果然目光如炬。晚辈也想一举突破,可是考虑再三,还是决定暂行放弃。”
南宫雁问道:“这是为何?”
肖逸道:“其一,儒家之学,博大精深,非一日所能领悟。齐家、治国、平天下,晚辈心中早有计较,一举突破,也无不可。可是这第九层,其意广博,虚无缥缈,令人难以捉摸,若是凭着一己之见,就这般胡乱冲过去,只怕达到第九层容易,此生却与第十层无缘。”
“第十层”,但是三个字,就能令在场众人心惊不已。试问,在场之人,也只有在梦中才敢提及这三个字而已。若是有人说,其目标是浩然正气第十层境界,定会遭人讥讽,斥责其狂妄。
可是此刻,肖逸明言还想达到第十层境界时,众人心中,只有惊羡之意,谁也无法怀疑。
南宫雁叹道:“小友说的不错,若是盲目而为,即便第九层大成,也永远无法达到第十层去。”
肖逸凝视对方,察言观色,问道:“敢问前辈,可是第九层大成之境?”
南宫雁却不答,笑道:“老夫修为高低,已无关紧要。现下说的小友,还是不要跑题的好。小友说了其一,这其二又是为何?”
肖逸微微一笑,暗道:“此人倒是谨慎。”他也并非想套问对方修为,只是借机相询,想听到对方一些感悟而已。
诚如其所言,第九层境界介于平天下和圣王之间,其范围过于广博,方向难以把握,若是得以提点,势必事半功倍。
不过,肖逸从其刚才的叹息之中也有所猜测,感到对方也是因为在第九层时,根基不牢,导致穷其半生,也一直无法突破至第十层境界。
肖逸思虑过后,接着刚才话题,说道:“这其二,乃是来自于外界。”
南宫雁“哦”了一声,不禁向那宰家之人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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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4章 天地君亲师
宰家以宰奉为首,一行七人。其中,唯有费清修为最高。现如今,费清离去,按说宰家已对申家再无威胁才是。
可是,那宰奉望着肖逸,微微冷笑,一副有恃无恐之态。
肖逸也不敢大意,与那南宫雁接着说道:“浩然正气虽是精神之气,但是突破之时对灵魂之力消耗甚大。经过三次突破,晚辈灵魂已消耗不少。若是再强行突破第九层,只怕有灵魂耗尽之险。届时,晚辈将十分虚弱。若是有人欲对申家不轨,晚辈可无暇他顾了。”
南宫雁点头道:“不错,连接突破对灵魂考验极大,你能连破三层,已然前无古人。小友心境沉默,不贪功冒进,委实不易。”
肖逸道:“前辈谬赞了。”而后道:“前辈稍待,待我解决了家务事,好请前辈吃酒。”
南宫雁笑道:“好,老夫等着就是。”
肖逸来到宰奉面前,还未开口,那宰奉已先冷笑道:“申逍逸,你以为你修为大进,本公子就怕了你不成?”
肖逸摇头道:“不管你怕与不怕,我只要你记住,从今之后,不准再打亦柔的主意。否则,申某绝不客气。”
此刻,他代表的是真个申家,故以“申某”自居。
申家众人听其说得霸气,无不精神一振。这么多年了,申家还是第一次说话如此硬气。
最令宰奉难耐的是,肖逸修为大进,说话时威仪十足,令其禁不住心头发颤,退后一步,才强装镇定道:“你莫要高兴的太早。你修为大进又如何,一样得向我宰家低头。”
说完此话,忽然向南宫雁问道:“南宫前辈,宰家和申家之事,您要插手吗?”
南宫雁竟摇头道:“老夫早已不管这些琐事。只要你们不闹出人命,老夫绝不插手。”
宰奉道一声“好”,从怀中取出一个号炮来,内力一催,一道火焰冲天而起,放出了讯号。
熟悉宰家之人不禁心中奇怪,从古至今,宰家只有一位先祖修炼到了浩然正气诀第八层,但那已经数千年之事了,现如今最高修为者,也就是其父亲,浩然正气诀第六层而已。第六层和第八层之间,有着天壤之别。宰奉此时搬救兵,就算将其父亲唤来,也同样无济于事。
众人不知宰奉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皆感惊疑。
待讯号落下时,众人突然“咦”了一声。只见一道人影行若鬼魅,蓦地出现在宰奉身边。
那人穿着灰色宽袍,袖子奇大,与儒家服饰相差甚大。而且,那人十分面生,并非孔门弟子。
宰奉见对方赶来,登时神情笃定,胆子飞涨,上前一步,道:“这位是本公子刚请的客卿,复姓公孙,单名一个……”
“公孙诺!”不待宰奉介绍完毕,肖逸已目光一凝,唤出对方的名姓来。
来人年过半百,但须发皆黑,风度依然,正是那名家的二当家公孙诺。
肖逸和申亦柔选择马车代步,一路上舟车劳顿,就为了摆脱公孙诺等人追踪。想不到,公孙诺早已赶到孔门之内候着了。
公孙诺冷笑道:“小子,想不到老夫会在此等你吧?”
那宰奉见二人相识,颇感奇怪,心道:“难怪客卿说对申家了如指掌,无论如何都可让我达成所愿,原来此二人早已认识。”但闻二人言语中充满着火药之味,心中毫不担心,冷冷地望着肖逸,直等着迎娶申亦柔过门。
肖逸道:“堂堂的名家二当家,竟然跑到儒家做客卿。此事传扬出去,不知名家颜面何存?”
“名家二当家?”宰奉听闻这位客卿的身份竟如此之高,登时感到惊讶无比。但转眼又兴奋道:“名家二当家,想必修为甚高,正好教训申家。”
公孙诺早有应对,反击道:“客卿而已,又非儒家弟子。老夫只是与宰公子言语投机,暂时留宿其家中,相互研讨学问而已,名正言顺。而你身为道家弟子,却又投身到儒家,不知是背弃了道家,还是为了道家来窃取儒家机密。但总之,皆是背信弃义之举。如此行径,没得辱没了仁义之名。”
“原来他是道家弟子……”
“他是道家间隙,怎可纳入孔门?”
“道、儒不两立,快把赶出去!”
如同一石激起千层浪,此话一出,登时在人群中引起不安,而且嗓门越来越高,皆对肖逸产生了排斥之心。
万年前,孔圣人向伯阳老祖求教,道、儒关系本是极好,可是由于后世派别之争,道家常以此事来抬高自家,使得儒家心生反感,这梁子便结下了。
因道家冲和,儒家谦逊,二家这才没有闹翻,始终保持着若即若离的关系。可是,道家弟子公然进入孔门中来,这却令在场孔门弟子无论如何也无法接受。
“公孙诺好生歹毒。”眼看着众人模样,肖逸眉头一蹙,不禁大为着闹。
众人皆把目光投向肖逸,看他如何争辩。然而,他一人两重身份,这是不争的事实,公孙诺以此说事,当真是百口莫辩。
正当他绞尽脑汁,寻找应对之词时,却听一女子道:“文宗史圣云:民性于三,事之如一。父生之,师教之,君食之。非父不生,非食不长,非教不知生之族也,故壹事之。”
孔门弟子听闻其搬出“文宗史圣”的名号,无不心生敬意,忙停止了议论之声。
那女子接着道:“荀卿又云:天地者,生之本也;先祖者,类之本也;君师者,治之本也。无天地恶生,无先祖恶出,无君师恶治,三者偏亡,则无安人。故礼,上事天,下事地,尊先祖而隆君师,是礼之三本也。”
说完古训,登时道:“天地君亲师,亲、师同等重要,皆须礼敬。逍逸命途多舛,虽是儒家血脉,却未能在儒家出身,机缘巧合之下,拜入道家。是以,对逍逸而言,亲乃儒家,师乃道家。二者同等,有何争议之处?”
众人闻言,登时一惊,皆道:“言之有理。”
但见那棘树之下,一宫装女子亭亭而立,不是申凤儿,又能是谁?(未完待续。)
第605章 申凤儿
原本本公孙诺挤兑得无言以对的肖逸,但转眼之间又成了尊亲隆师的典范。
公孙诺脸色一沉,暗道:“此女子好生了得。”但是囿于对儒家礼道不甚了解,竟一时无法反击。
只听申凤儿继续道:“逍逸几经辗转,方才回到儒家。这么多年来,道家替我儒家教化养育子孙,儒家重情重义,当感恩道家才是。若反过来还对道家生有不满,岂不成了忘恩负义之徒?那岂是我儒家弟子所为?”
申凤儿年到中年,声音依旧如出谷黄鹂,甚为动听,听其论道,极易引人入胜。但是训斥起来,也同样入木三分。刚才所有责骂肖逸之人,登时心生羞愧,无地自容。
短短几句话,不仅将肖逸困境化解,还消除了儒家对道家的成见,使得孔门弟子更容易接受肖逸,其用词之当,转折之妙,实在令人叹惋。
肖逸暗道:“难怪申家能维持到今日不倒,除了那骆生之外,姑母功不可没。”
但见公孙诺眼神不善,又欲反击,生恐其再说出什么挑拨道、儒之言来,忙抢先道:“公孙诺,费清已经退了,你若想帮宰家,先胜了我手中之剑再说。”
说着,通天剑一声清啸,飞及空中,金光闪烁,威风凛凛,令人心底生敬。
上一次洛龙城之战,肖逸身受重伤在先,公孙诺再以天品金符作为依仗,这才被其压制。今日,他修为大进,胸中有十足把握,即便胜不了,也绝不会落败。
是以,与其辩驳斗嘴,倒不如手上一决高下,免得生出枝节。
那公孙诺盯着通天剑看了片刻,心中也自是惊讶肖逸修为精进之快,但脸上也不屑道:“素问儒家乃礼仪之教,不曾想,身为儒家弟子只懂得打打杀杀,委实令人失望。”
此话将所有儒家弟子都贬斥在内,而且对儒家也甚为不敬。众人闻言,登时哗然,纷纷斥责。
然而肖逸失礼在先,众人将公孙诺斥责一番,转头又来训斥肖逸无礼。
这一句话,登时将肖逸推上了风口浪尖,如若处置不当,今后若想融入儒家,只怕千难万难。
那公孙诺对旁人斥责充耳不闻,只是冷笑地望着肖逸,等其应对。
肖逸心中暗骂,众目睽睽之下,动手也不是,不动手也不是,当真骑虎难下,不知如何应对。
这时,又听那申凤儿道:“子曰: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儒家重礼,但礼的志同道合的朋友,敬的是谦谦君子。‘仁者,能好人,能恶人’。如阁下者,只知挑拨离间,惹是生非,理当恶之,何以求礼?儒家之儒,乃君子之儒,而非小人之儒。阁下身在儒家之地,受儒家款待,却将儒家之儒与小人之儒相提并论,唯恐天下不乱,到底是何居心?”
“不错,你到底是何居心?”申凤儿引经据典,搬出孔圣人语录,儒家弟子谁敢不信?经一点拨,顿时一致对外,纷纷向公孙诺发难。
肖逸向申凤儿投去感激的目光,心中委实敬服道:“想不到姑母对儒道如此精通。儒家之学,博大精深。身在儒家,若无学问在身,只怕寸步难行。今日之后,我当潜心儒道,好好修习才是。”
那公孙诺目光一寒,生出无限怨怼之意。他腹中虽有反击之语,但是申凤儿句句都源自孔圣人之言,若说其不对,等于与孔圣人为敌,儒家弟子闻之,岂能同意?届时,能够活着离开青州就算不错了。
是以,公孙诺迟疑再三,仍乏恰当之言,只好默不作声。
那南宫雁忽地哈哈一笑,道:“子曰: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果然不错!”
此话一出,登时将那公孙诺化为小人。众儒家弟子闻之,无不哈哈大笑。
那公孙诺何时吃过这等亏?但是,南宫雁地位超然,绝不是他所能招惹,是以心中虽怒,也只能忍耐。
众人见其一张脸一块儿紫,一块儿青,一块儿黑,如同开了染铺,登时又是一阵讥笑。
肖逸对这公孙诺亦是十分痛恨,见其模样,亦感畅快,心道:“正宗的名道不学,却总修这些惹是生非的旁门左道,正该受此教训。”
然而,当公孙诺再开口时,又令肖逸一噎,感到问题愈发严重起来。
只听那公孙诺说道:“肖逸,你是要老夫当众说出你身上的秘密吗?”
其声冰寒,令人闻之而心生寒意,仿佛温度骤降一般。众人有所感应,登时一静。
肖逸心头凛然,暗道:“此人果然是冲着龙神之力而来。”
不待他说话,公孙诺又阴笑道:“老夫也着实佩服你的胆量,带着如此重大的秘密,还敢回到儒家。老夫若是当中说将出来,儒家天翻地覆不说,申家必将重回万劫不复之地。”
众人愕然,面面相觑,猜测不已。
肖逸骂道:“公孙诺,你好生卑鄙!你身为堂堂名家二当家,竟使用这等下三滥的手段吗?”
公孙诺则不以为意,笑道:“自古成王败寇,世间只有胜败,没有对错。”
肖逸无奈,问道:“你待怎样?明说就是。”
公孙诺笑道:“如此方显诚意,甚好!”却不急着往下说,明显是报刚才的羞辱之仇。
肖逸怒然,但毫无办法,只能难耐。
旁观众人见状,心中更奇,竭力想知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顿时议论声又起,对肖逸的态度变得迷离起来。
那公孙诺心满意足,才慢吞吞说道:“老夫只有两个要求。第一,答应宰家公子求婚,宰、申二家结秦晋之好。”
“不行!”肖逸当即喝止。其他条件或可商量,这个条件,却是无论如何也不会答应。
“不同意吗?”公孙诺冷笑一声,“哪就别怪老夫心狠了。”
“你且说第二个条件是什么。”眼看局势要僵,申凤儿突然说道。
肖逸急道:“姑母,第一个条件便无论如何也无法答应,何必再听第二个条件。”
申凤儿却道:“听听又何妨?”
只见申凤儿神情庄重,丝毫不失礼仪,竟比肖逸显得更加沉稳。(未完待续。)
第606章 父母之命
公孙诺赞道:“素问申家有一位女中豪杰,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申凤儿则淡淡地说道:“阁下无须说这些溢美之词,第二个条件是什么,直说就是。”
公孙诺讨个没趣,才对肖逸道:“这第二个条件简单,就是将你身上那东西分老夫一半。”
肖逸哑然,心知公孙诺并不甚了解龙魂之事。不过,以常人推测,只会以为他吸收了龙神之力,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到龙魂乃是寄居在其体内。
“他只说分一半龙神之力,此要求的确不算过分。若在我体内的是一团龙魂之力,便分于他一半有如何?可是,一具尚有魂识的龙魂,又如何分了于他?”肖逸暗忖一番,当即便要回绝,至于接下来发生何事,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走一步算一步了。
可这时,申凤儿却抢先一步,说道:“原来阁下来此的目的,为宰家求婚是假,豪夺我儒家之物才是真。”
外人不知就里,开始听闻公孙诺以要挟为手段瓜分肖逸身上之物,心中虽不满,但不甚强烈。可是,待申凤儿将肖逸身上之物,说成是儒家之物时,感觉立时强烈起来。
毕竟,公孙诺乃是外人,肖逸却是的的确确地儒家后人。
公孙诺怎不知申凤儿心计,但是见识了对方口才之后,心中难免有了畏惧之意,心想言多必失,倒不如看对方如何应对。于是,只是冷笑,缄口不言。
不过,其行径在儒家众人看来,却是默认了申凤儿之言。
申凤儿泯然,忽问道:“阁下可曾听过,‘宁为玉碎,不为瓦全’这句话?”
公孙诺一凛,顿时感到一丝不妥,但还是静观其变,没有说话,只是打起十二分精神,提高了警惕。
申凤儿忽然脸色一寒,说道:“公孙先生,这两个条件,申家一个也无法答应,你要将秘密公布于众,尽管说出来就是。”竟当真摆出一副鱼死网破的样子。
公孙诺为之一愕,随即冷笑道:“你以为老夫不敢吗?”
申凤儿却道:“公孙先生当然敢,但是说将出来,又对公孙先生有何好处?只怕偷鸡不成反蚀把米吧?”
公孙诺被戳中心思,脸色登时阴沉下来。他自然已考虑过将龙魂之事公布于众的后果,届时,申家固然要被孔门铲除,可是儒家又怎会放过他这个始作俑者?他知道的事情过多,对儒家声誉有损,此生能否离开青州,也是个未知之数。
此时乃是心机博弈,就看谁的词锋更胜一筹。
总体而言,申凤儿令公孙诺投鼠忌器,已算扳回一局。但其人不罢休,忽然回头面向宰奉,严厉道:“宰奉,此人是你带来。他欲抢夺儒家之物,可是你暗中授意?”
那宰奉也是聪明之人,但闻一个大帽子扣将下来,岂敢来接,忙道:“申家姑母明鉴,晚生只是拜托公孙先生为我求情而已,其他事情一概不知。”
申凤儿神色转缓,点头道:“如此便好。若不然,我可要告你宰家一个里通外敌之罪。”
声音虽缓,却听得宰奉更是心惊肉跳,连称“申家姑母明鉴”。
申凤儿虽是一介女流,但是口齿锋利,庄重得体,外遏公孙诺,内喝宰奉,威风凛凛,令人心服口服,直叹其为女中豪杰,巾帼不让须眉。
此时,包括那公孙诺在内,皆知申凤儿仍不会善罢甘休,但是要如何彻底破解此局,却是谁也想不明白。是以,全场默然,皆拭目以待。
这时,只见申凤儿莲步轻移,来到肖逸身边,问道:“逸儿,你父母早亡,当今世上,你也唯有我这一个亲人了。有些事情,姑母待你做主,你可愿意?”
肖逸心底升起一种不祥之感,但是他深知当前之局,事关申家生死,申凤儿能将此局搬回,不知花费了多少心血,她既开口来问自己,必是与后招有关,自己决不能为其设卡,阻挡自家之路,于是点头道:“侄儿一切听姑母安排就是。”
申凤儿欣慰一笑,道一声“好”,而后转头向宰奉道:“宰奉,一家之女百家求,你要娶我家亦柔,并不为过。可是,一女不能侍二夫,亦柔已然有了人家,不能再加入宰家,你还是请回吧。”
肖逸一愣,暗道:“亦柔何时许了人家?”隐隐感到一丝不对。
那宰奉也道:“申家姑母,你可是蒙骗侄儿了。亦柔何时许了人家,我怎么不知?你且说是哪家人家,不然我绝不能信。”
申凤儿道:“亦柔许的人家,正是我面前这位,申家逍逸。”
但闻此言,肖逸双目圆睁,只瞪着申凤儿,连说几个“这”字,颇有些语无伦次。
那宰奉见状,登时笑道:“申家姑母,你是拿他来搪塞于我吧?”
众人也从肖逸神情中看出,申亦柔许了人家云云,只是申凤儿临时起意。
儒家最重信诺,申凤儿若是假言欺骗宰家,申家声名也将一落千丈,为人所不齿。
申凤儿对众人议论充耳不闻,说道:“此事虽是妾身临时决定,但是婚姻大事乃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妾身既为逍逸姑母,又是亦柔母亲,皆可做得了主。今日,妾身既然说了此事,必会给大家一个交待。”
众人闻言,点头道:“如此倒是令人信服。”
宰奉哑然,心中虽舍不得,但也无可奈何,不禁咳叹了一声。
儒家婚姻,皆由父母做主。此事对于旁人来言,本来就是稀疏平常之事,但觉事情圆满,议论过后,也就罢了。
然而此时,肖逸心中却似翻江倒海,始终无法平静。他多么希望申凤儿所言只是权宜之计,可是心中又十分清楚,申凤儿既当着所有孔门弟子之面说出此话来,就必然要兑现。
今日之事,由于不谙儒道,所有事态发展都不受他控制。申凤儿话语既出,就好似落地生了根,想要收回也是不能。
他宁愿与那公孙诺鱼死网破,拼个你死我活,也委实不愿面对此局。
此刻,他中心栗六,完全失了主意,只是在想:“静姝怎么办?”(未完待续。)
第607章 扭转乾坤
这时,申凤儿道:“宰奉,亦柔之事已了。申家还有要事相商,就不留客了。”
听申凤儿下了逐客令,那宰奉登时一愣。
他虽有心抢占皆联姻之事,霸占申家府邸,可是见了肖逸修为之后,早已断了此念。如今,申亦柔又名花有主,再不能追求。
他来申家的目的,无一得逞,但也再无他事,若是赖着不走,倒显得无礼了。
当下,只好说道:“既然如此,侄儿就告退了。”说罢,招呼下人往外走。
这一走不打紧,宰家人撤出,登时把那公孙诺给亮了出来。
那公孙诺脸色一变,才知申凤儿计谋。他是应宰奉之邀而来,此时宰奉要走,理当跟着离开,可是他要挟肖逸之事尚未结束,此时一走,岂不是功亏一篑?
公孙诺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颇有些尴尬。
不待其寻到由头,申凤儿已冷然一笑,道“公孙先生,宰家已走,难道你想改投申家,做我申家客卿不成?”
公孙诺心中大怒,脸色青一阵,紫一阵,最后把心一横,道:“老夫既然来了,总不能空手而归。既然你申家不怕,老夫就将那秘密说出来又能如何?”欲最后赌上一把。
公孙诺以为,申凤儿应不知肖逸身上的秘密,尚不知此事轻重。他做最后一搏,乃是赌肖逸不敢连累申家众多条性命。而且,以他对肖逸的了解,这一搏,有七成赢面。
果然,肖逸心头一突,心想事关申家生死,怎能与其对博?当下就欲先行答应下来,至于如何将龙魂分其一半,只能随后再议。
儒家弟子,一诺千金。若答应下来,便是死也要做到;若做不到,便是也死也不答应。
肖逸受儒道熏陶尚浅,经历过诸多生死考验之后,认为只要不违背天地道义,便食言一次也是无妨。尤其对于这等无耻之徒,更无须讲什么道义。
然而,此时令肖逸担心的是,暂时答应下来,将公孙诺稳住事小,如何向众多孔门弟子交代才是难事。
因为听公孙诺之意,那秘密为儒家所不容。众位儒家弟子难耐心中之奇,皆竖起耳朵,欲听秘密。看其架势,若是申家应对不当,众人也不能同意。
肖逸心中焦急,正急思应对之策,那申凤儿却冷静非常,素手轻摆,让肖逸稍安勿躁,而后道:“公孙先生,此话就不对了。你作为宰家客卿,来我申家是客,无论有何要求,我申家都当以礼相待。可如今,宰家已走,你却还想敲诈勒索,从中谋利。如此看来,你果真帮宰家是假,勒索我儒家是真。身在我儒家之地,当着所有儒家弟子之面,竟敢行此不义之事,你视我儒家颜面何在?你好大的胆!”
其越说越快,词锋犀利,声色俱厉,正义凛然,竟令公孙诺丝毫反击不得。
“原来此人混进孔门,意图不轨,我等岂能饶他?”
“我就说名家之人不可信,此人果然是一副丑恶嘴脸。”
“名家欺上门来,辱我儒家无人。大家动手,将此人拿下了。”
经申凤儿提醒,众人登时看出了公孙诺的险恶用心。一时间,噪声大起,纷纷叫嚷着要拿下公孙诺。
一些儒家弟子心中激愤,已然将剑祭起。
那公孙诺想不到申凤儿如此了得,三言两句便将乾坤扭转。眼看群情激愤,若再不走,只怕老命也要丢在此处。当下,无暇多想,咳叹一声,掉头追上宰家,飞也似的逃了。
肖逸与公孙诺相斗以来,处处受制,总是落在下风。但见公孙诺落荒而逃的背影,当真大快人心。
谁曾想,一场巨大危机就此化解。
肖逸对面前这位姑母也大为敬佩,心道:“姑母若是男儿身,申家何愁不兴?”
待宰家人走得干净,一人突然问道:“凤儿师妹,那人说的秘密是什么?若是攸关孔门之事,我们也不能坐视不理。”
但闻此言,众人又将目光投向申家,皆道:“到底是何秘密,现在没了外人,说出来大家一起商量。”
众人无不心中惊疑,只是见识了肖逸修为之后,不敢太过无礼,说话还算客气。
申凤儿则不领情,凤目一挑,冷然道:“那人分明是在挑拨离间,诸位皆是聪明之人,连这也看不明白吗?”一句话顶了回去。
若还有人纠缠,倒成了愚笨之人。众人登时面面相觑,谁也不好再问。
申凤儿拂袖转身,一边往府内走去,一边喝道:“申家暂不迎客,诸位请回吧。”
众人讪讪一笑,只得离开。不用茶盏工夫,除了那南宫雁外,走得干干净净。
肖逸知道南宫雁留下来,是等着他请其吃酒。可此时,他心烦意乱,还有吃酒的心思?
但见申凤儿就要转入后院,忙追上前去,问道:“姑母,关于亦柔婚事,你不是当真的吧?”虽明知此话问了也是白问,但还是存了一丝侥幸。
只听申凤儿无情地答道:“一言既出,驷马难追。申家岂是言而无信之家?”
肖逸急道:“这……”
不待其话出口,申凤儿已接道:“这是我们欠申家的!”一句话,将肖逸想好的所有理由都击得粉碎。说罢,直往后院而去。
“这是我们欠申家的……”肖逸呆立当场,口中呢喃,感到无助之极,脑海中全是静姝的样子,直想道:“静姝怎么办?”
可就在这时,忽然听到两声冷笑。那冷笑声十分熟悉,缥缈不定,好似近在耳边,又好似远在天外。
肖逸大惊,急叫道:“静姝……”御空而起,便向远处追去。
一路追了百十余里,直出了大丘城。可是四野茫茫,哪里有静姝的影子?
他已分不清刚才是幻觉,还是真实,但现在只想这样奔下去,无休无止,不想停歇,仿佛一只本将下去能减少心中的无奈和痛苦。
也不知奔行了几个时辰,直到夜幕降临,他才稍稍清醒,咳叹一声,掉头往回返。(未完待续。)
第608章 无题
距离宰家不远的一条街道上,公孙诺面色阴沉,一人独行。
此处几乎已属于孔门最低层,平时人迹罕至,路上一天也见不到什么人。然而今日,前方拐角处却突然来了一白衣女子。
那白衣女子神情冷然,容貌绝丽,一双妙目正揶揄地望着公孙诺,显然是在此等他。
公孙诺一接触到那等目光,登时怒火更盛,道:“小丫头,这里可是儒家,不是道家,惹恼了老夫,小心你的小命。”
那白衣女子竟根本不在意其威胁之语,笑意更浓,道:“被宰家赶出来了吧?”
公孙诺好似被踩到了尾巴,暴跳如雷,喝道:“找死!”符剑突然在手,已向白衣女子攻了过去。
劲风呼啸,剑气刺骨。公孙诺心中大怒,已存了杀人之心。
他的确是被宰家给赶了出来,而且是因为道家弟子肖逸的缘故。
此刻,又一个道家弟子横在路上,还敢嘲笑于他,他怎可能留手?
当然,他也是见对方不过是道家三代弟子,并且周边没有援手,才敢行凶泄愤。
这一剑集聚了公孙诺九成内力,上手就是杀招。以其推断,这一剑过去,有十足把握将对方击杀。
果然,那白衣女子也似乎根本没有意识到危险,待剑进入身前一丈时,依旧保持着揶揄之态,动也不动。
公孙诺嘴角上扬,终于感到了一丝快感,心道:“肖逸,你今日让我声名扫地,我便将你心爱之人杀死,哈哈……”想到此处,他脑海中已然想象到肖逸痛哭流涕的神情。
然而,心中笑声未开,突然心头一颤,又自大骇失色道:“不对,怎么可能?”
但见符剑进入白衣女子身前一丈范围之后,突然凝在半空,再也无法刺入。
公孙诺连运了三次力,可那符剑如同被铁钳钳住一般,纹丝不动。
这时,白衣女子轻轻一笑,道:“公孙诺,聪明一点,还是尽快离开青州,再也不要打龙神之力的主意为好。”
“你也知道龙神之力。”公孙诺沉声问道。
白衣女子不答,却反问道:“近几十年来,早有人在打龙神之力的主意,你以为你是第一个吗?”
公孙诺一愣,无言以对。
白衣女子继续道:“诸家之主无暇理会正事,个个神龙见首不见尾,你以为他们都在忙什么?”
公孙诺惊道:“你是说各家之主都在研究龙印?”
白衣女子笑道:“可笑以你这点资质,竟然还想独吞龙神之力。”
公孙诺不语,忽然感到此行被龙神之力诱惑,确实有些托大了。
白衣女子这才道:“给你两条路。第一条路,现在掉头就走,离开青州,永远再不提此事。”
堂堂名家二当家,却被一个后辈威胁。公孙诺盯着面前这位年轻女子,心中破不是滋味,不禁问道:“第二条路呢?”
白衣女子道:“第二条路,就是永远留在此地。”其神情淡定,仿佛说了一句无关紧要的话似的。
“永远留在此地?”公孙诺心头默念。
他当然明白对方话中之意,而且,通过刚才那一招试探,他也知道对方有能力将其永远留在此地。但令他不解的是,一个道家弟子说起杀人之事来,竟如此轻描淡写,委实不合道家之道。
白衣女子抬头望向半空,神情闲适,也不催促。
公孙诺沉默片刻,终于调转了头,显然是选择了第一条路。
在其准备御空而走时,突然又回头问道:“妖家万天鹏是否也是被你赶回的吧?”
白衣女子轻笑道:“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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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逸回到申府时,早已华灯满院。
他心思沉重,郁郁寡欢,本欲溜回房去,想一个人静一静。然而,刚进府门,就听到一人唤道:“逍逸小友,你总算回来了。”
肖逸一惊,定睛一看,却是那南宫雁。
这时,那南宫雁一人坐在院中,气息收敛,若非其出声,外人根本无法发现。
肖逸顿时感到一阵愧疚,忙上前请罪道:“晚辈一时心急,竟忘了和前辈的约会,实在该死,请前辈责罚。”
南宫雁却哈哈一笑道:“年轻人为情所困,那还顾得上我这个糟老头子。你能实话实说,以诚相待,也算难得,老夫不怪你就是。”
肖逸谢过,方站起身来,微感疑惑道:“前辈在此候了好几个时辰,就是为了和晚辈吃酒吗?”
南宫雁道:“那是当然。老夫一生信守承诺,从未食言。既然答应了你,就一定要办到。”
肖逸愣然,心中敬佩不已。但是转念就想起,申凤儿当众所说的他和申亦柔的婚事来,登时情绪又一落千丈,不禁咳叹了一声。
南宫雁见状,笑吟道:“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生死相许。”
肖逸回味一番,点头道:“前辈说的对极了。”
南宫雁却笑道:“这是前人所作,老夫只是盗用罢了。”
肖逸叹道:“儒家学问果然不凡,唯有此等妙语才能排解我心中之郁。”
南宫雁笑道:“儒家这等诗词数不胜数,你若感兴趣,便随我到城中吃酒,我教几首于你。”
肖逸道:“那感情好,正要向前辈请教。”
当下,二人御空而起,出了孔门之地,直向大丘城而来。
肖逸初来乍到,不识路径,任由南宫雁在前带路。
到了一处临河酒楼,南宫雁显然常来此地,那小二忙迎上来,直呼“雁翁”。
南宫雁道:“老样子,多添一副碗筷就是。”而后,领着肖逸上了最高层。
这最高层专为贵宾所设,其上三个隔间,独立开来,谁也不受打扰。
不过,正对河的一间位置最佳,夜景也最美。
南宫雁当然不让,当即坐了进去。
肖逸还是首次登上如此华贵之地,四周张望,分外新奇。
但见隔间内布置精美,雕梁画柱,极为讲究。墙壁上和隔断上题着许多诗句,书香之气浓厚,令人由衷赞叹。
一到此地,肖逸顿时感觉自己也沾染了这等书生之气,欲吟诗一首,以表心仪。只可惜,腹中无墨,张开了嘴,却是一字也说不出。
两人坐定,那小二就送上二热二冷四个小菜来,并摆上一个酒壶,两只玉杯。
肖逸只见这菜肴和酒器都十分讲究,但是苦于孤陋寡闻,也不敢妄加评议。
当二人把酒满上,正要对饮时,却听得楼梯声响,一人冲上叫道:“可是雁老儿又抢了我的座?”(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