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一章 “逼宫”
第三百三十一章“逼宫”
刘备在得知了孙权称国公的消息后,不禁是勃然大怒。
皇帝这么一怒,在场诸人无不是一惊,而殿前那吴国使臣,更是吓得一哆嗦。
这个时候,龙案之侧的诸葛亮赶忙道:“陛下啊,这真是喜事一桩,喜事一桩呀。”
诸葛亮说话之时,背对使臣,面对着刘备,连连的向刘备使以眼色。
这时,方绍也赶紧道:“吴侯对抗曹贼多年,于兴复汉室的大业可谓是功不可没,如今称国公也是实质名归呀,陛下,这实在是一件好事。”
这两位重臣的连使眼色,刘备如何能不会意,心虽是一腔的怒意,但还是狠狠咬着牙把这口气咽了下去。
在沉顿了片刻之后,刘备迅的收起了脸上的怒色,非但不怒,反而是哈哈大笑起来。
下边的使臣就呆了,搞不清楚这位汉国皇帝这般忽怒忽喜的,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一时茫然不知所措。
刘备笑罢,爽快的说道:“仲谋于汉室乃有功之臣,莫说是封公了,就算是封王又如何,依朕之见,何必称公,直接称吴王便是了。”
刘备转眼之间,说辞天壤之别,使臣听了之后呆怔了好一会,一颗悬着的心方才放下。
刘备又将那使臣安慰了一番,给予了厚赏之后,才令将其送往官驿好生休息。
使臣一走,刘备的表情立时又晴转多云,拍案骂道:“孙权这小儿实在是目无人,不上表臣服于朕便罢了,还敢擅自称公,他这分明是想公然叛汉。不行,朕非起大军,扫平了江东,除掉这个叛贼不可。”
刘备虽然骂得气愤,但众人都知道,刘备这也是出于颜面考虑,说得一些气话而已。如果他真的想跟东吴翻脸,兵戎相见,刚才也就不会强行克制住内心的愤怒,对东吴的使者说那一番言不由衷的假话了。
当然,皇帝既要面子,做臣子们就得帮衬着点,诸葛亮遂也怨道:“这个孙仲谋也真是的,自诩是汉室忠臣,如今却做出这般不忠之事,定然是受了麾下群小的挑唆,若不然,也不会做出这等糊涂之事。”
接着方绍又跟着叹道:“吴侯此人,素来是短见,如今一时糊涂,贪得几分虚名怕也是情有可愿,这事估计都是张昭等辈所进的谗言。”
在诸葛师徒二人的开导之下,刘备的怒气渐渐平伏了几分。
瞧着那师徒的表演,庞统忍不住想笑,却是直言道:“孙权只称了个国公,还算勉强可以接受,此等虚名,让他暂时享受一下也无妨。现下咱们还需得用东吴牵制伪魏的一部分兵力,为大局设想,陛下还需有所隐忍才是。”
这时,法正也宽慰道:“大司马言之有理,待将来扫灭曹魏之后,陛下再挥师南下,一举击灭东吴,到时候自可报得今日之恨。”
刘备在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劝说下,怒气渐渐才全消。散朝之后,法正等人皆退,而诸葛亮、庞统和方绍却悄悄的留了下来,跟着刘备去往了后宫。
刘备前脚刚刚进入御书房,但听闻丞相和大司马,以及右大司马在外求见。他眉头微微一凝,似乎已猜到了几分来意,但还是宣那三人入内。
三人鱼贯而入,行过君臣之礼,刘备便笑道:“不知三位爱卿还有要事,为何在朝上时不说呢?”
诸葛亮一脸郑重之色,拱手道:“此事乃国之大事,当得朝上之时不便妄议,故而臣等不得不私下来求见陛下。”
刘备拿起了一卷书,随手翻看几页,看似随意说道:“但不知是何等大事?”
诸葛亮道:“陛下如今已继承大统,便应策立皇后和太子,以安天下臣民之心,臣等以为,此乃现下的头等大事。”
‘果然不出我所料,他们又是想逼我立储了。’
刘备将书放下,呵呵一笑,“朕如今正是春秋正盛之时,现在就立太子,是否有些为时尚早了吧。”
刘备说这话的时候,方绍差点没笑喷出来,心想你还真是臭美呀,六十来岁的人了,身体一日不如一日,还敢用春秋正盛来形容自己,亏你也说得出口啊。
不过,刘备这话虽好笑,但他们这做臣子的却不能笑,而且还不能驳,你总不能说陛下你哪里春秋正盛,你明明就是没几天奔头了嘛。
诸葛亮轻咳了几声,没再言语,庞统接着道:“陛下自然是春秋正盛,不过自古以来,年富力强就立储的君主,也并不少见。臣以为,陛下只有尽快立储,方才能安士民之心,那些一心跟随陛下兴复汉室的臣武将们,才能踏踏实实的誓死追随陛下呀。”
庞统之词,却是在委婉的提醒刘备,别忘了你刘备能有今天的至尊之势,还不都是我荆襄士人全力扶持的结果,你若不赶紧立刘泰为储,就别怪我们荆襄士人不能安心在委婉的威胁呢,不过,话糙,理却不糙。
刘备的眉头微微而皱,显然心里边是不爽的,但又不能表现出来。
方绍本来想选择不出声的,但诸葛亮和庞统相继给他使眼色,作为荆襄集团的脑人物之一,方绍这下就不能再选择缄默了。
于是,他轻咳了几声,上前道:“楚王殿下如今已年方弱冠,敏而好学,待人谦和,实俱陛下之风。臣以为,陛下若能立楚王殿下为太子,则天下士民对大汉帝国的未来便将充满希望,如此的话,他们才会舍身而忘命,为陛下的大业赴汤蹈火再所不惜。”
方绍要么不出声,一开口,便抛开了以往的拐弯抹角,直接劝说刘备立楚王刘泰为太子,就算你刘备不能当场答应,那也要看你是怎么个表态。
这三位荆襄集团的脑,眼下可是在步步相逼啊。
这个时候的刘备,显然是无法再含含糊糊下去了,他干咳了几下,叹道:“三位爱卿的一番为国之心,朕自是深知,至于阿泰也是朕最喜欢的儿子,将来这大汉的江山,朕早晚是要传到他手上的,只是,也希望三位爱卿能够理解朕现在的苦衷。”
刘备的这番话,有几分恳求的意思在其间,他那言下之意,当然是在指对关陇士人的顾忌。
如今府兵制实施,关陇地区成为了府兵兵员的主要抽取之地,将来兵进关东的战争,关陇士人的支持与否将起到极大的作用,在这种情况之下,刘备当然不想早立太子,绝了法正等关陇士人的念想,致使他们在将来战争出工不出力。
刘备的这点难处,方绍当然是理解的,其实诸葛亮与庞统等人又何尝不知,或者说,诸葛亮他们也是出于无奈才向刘备“逼宫”,因为他们同样也是被下面无数的荆襄士人在催逼,作为荆襄集团的脑人物,有时候在顾全大局与保护本集团利益上,实在是难以平衡。
“原来陛下与臣等一样,都认为楚王殿下是太子的最合适人选啊,看来我们君臣一心,何愁将来大事不成。”
方绍这是在替刘备解围。先前无论刘备是为王还是为帝,在对谁为太子的问题上,始终保持着一种含糊不清,尽管他曾向诸葛亮有过暗示,会立刘泰为嫡,但那也仅仅是暗示而已,但眼下却在“逼宫”之下,明确的表明了自己的态度,这也算是一种进步吧。
刘备明确的做出了承诺,而且话又说到这份上,诸葛亮觉得也算有收获,逼得太紧也非为臣之道,于是便道:“既是陛下早有立楚王殿下为太子的想法,那天下士民之心也安了,臣等也就放心了。”
“话虽如此,不过臣还是觉得,这立储之事不宜拖得太久,陛下不妨确定一个日期,臣等才觉得踏实。”庞统亦做出了让步,但让得却比诸葛亮小。
刘备沉吟了半晌,答道:“这样吧,待将来平定河北,原大势已成定局之时,朕必会立刻策立太子。”
这下庞统才彻底安心,遂是拱手笑道:“陛下英明神武,光复河北指日可待,臣等必将竭尽全力,助陛下兴我大汉王朝。”
庞统此言一出,刘备方才是暗松了一口气。
就在刘备称帝后不久,灭魏的战争便被提上了日程。
这将是一场规模空前的大决战,要想有十足的获胜把握,事先就必须要做好充分的准备工作。
根据汉军的战略,先取并州,再取冀州是基本方针,但为了做到迷惑魏国,就必须让魏国以为汉军的进攻重点在于洛阳和许都一线。
刘备遂下令在渭水以南郡县广开屯田,同时,又派出细作深入司州所属洛阳南阳一带,侦察魏军的兵力部署,粮草囤积情况,种种部署,就是为了营造出一种将进攻河南的态势。
而就在刘备暗展开伐魏准备时,这一年的秋末却传来一个令他吃惊的消息,休整的半年之久的曹操,在十一月时卷土重来,竟是抢先动手向汉国动了进攻。
第三百三十二章 故伎重施吗?
第三百三十二章故伎重施吗?
在通往潼关的大道上,一支规模庞大的军队正匆匆而行。
时值秋末,百草皆枯,马蹄与脚步踏过之处,枯草与尘土漫天飞扬。而那卷积的尘雾之,无数书写着“魏”字的大旗正迎风舞动。
队伍的央处,一辆覆着黄色伞盖的御辇,在五百虎豹骑的环护下,醒目的行进于大道之上。
御辇之,曹操双目微合,眉头暗锁,似睡非睡的样子,像是在打瞌睡,又像是在闭目沉思着什么。
曹操的脸上,明显写着几分疲倦之色。
他本是天生的征服者,只有战场才令他精神昂扬,以往的每每出战,他无不是精神抖擞,斗志昂扬,浑身上下都散着一种必胜的信念和气场,而现如今,他的身上却笼罩着一种疲态。
继帝位之后不出数月,曹操就仓促的率军西攻,看似是挟称帝之威,但只有他内心知道,自己这是不得已而为之。
自关之战后,曹操就感觉到自己身体每况愈下,年迈的他,似乎已经意识到死神在向他招手。
自己的生命正在走向尽头,而西边的刘备却越来越强大,曹操实在不敢想象,假如有一天自己去了,他的继承者曹丕是否对应对得了刘备这个强大的对手。
那可是一个从董卓时代生存至今的生命力极强的强者啊,在他看来,在这个英雄的黄昏时代,天下间能称得上英雄,只剩下自己和刘备两人,如果自己走了,天下间还有谁是刘备的对手?
曹丕?虽然稳重且有城府,但在军事上与刘备相比,还嫩了许多。
曹操这是不放心将一个烂摊子交给儿子,他必须在有生之年,将刘备这个讨厌的家伙消灭掉,留给儿子一个稳如泰山的大魏江山。
尽管他心怀着强烈的信念,但精神毕竟还是要依附于**,这把日渐衰老的老骨头,拖累得他此行精神始终是振作不起来,有好几次,自己甚至在臣下汇报情报的时候,竟然就打起了瞌睡。
曹操的心里有时会闪过一丝不祥的预感,尽管如此,他还是坚持了这一次西征的决定。
此番西征,魏国总共调动了将近二十三万的军队,其部署在南阳的曹仁军团八万人,以曹仁率五万坐镇宛城,防范从荆州北向的关羽军团,以曹真率三万军由武关入关,进攻上洛、蓝田一线,从西南面对长安起进攻,此一路兵力较少,应当是一路牵制部队。
曹操自率十五万大军由邺城而,走黄河以南大道兵进潼关,作为此次西征的主力军团。至于东线寿春一带,则依旧由曹洪统领,不过鉴于对东吴的防范,曹操给曹洪又增加了两万人兵马,使两淮一线的魏军达到九万之多。
十一月旬,曹操的主力大军抵达了潼关东北,在距潼关三十里处沿黄河南岸安营扎寨。
当魏军西征消息抵达长安时起,汉帝刘备就迅的开始部署防御作战,经过十余天的动员,汉军最快能够调动的兵力,世兵加上府兵,共计约九万人左右。
刘备命车骑将军张飞与左大司马法正率两万人马,部署于长安以东南上洛至蓝田一线,抵御由武关入侵的魏军。令前将军吴懿与征北将军王平率军一万,镇守冯翊郡,防范魏军从蒲坂津偷渡黄河。
刘备自率六万兵马,赶至潼关一线,准备迎接魏军主力的进攻。庞统、马、方绍、黄忠、魏延等武诸将,皆随驾东征,留诸葛亮镇守长安。
与此同时,调兵的诏令也迅的往陇西与益州,约计七万余众的增援部队,正从边远的州郡赶赴关。
刘备和他的六万兵马,赶在魏军之前三天抵达了潼关,三天之后,十五万魏军浩浩荡荡的抵达了潼关以东,沿河连营十余里,旗帜遮天,声势浩大。
按照目前的态势,显然潼关乃是魏军进攻的主要目标,不过,最近的侦察情报,却刘汉军的君臣稍有疑惑。
“诸位爱卿,此番曹操亲自而来,看起来似乎要主攻潼关,不过最近斥候侦知,曹贼所立之营寨,并未如寻常一样设立营帐,而是四处伐木,搭建房舍,如此举动倒是有些奇怪。”刘备向诸臣道出了自己疑惑。
马先道:“臣前番曾与老贼在潼关大战过一场,这老贼屡番强攻潼关都徒劳无功,我看他伐木建舍,莫非是想在此做长久对峙不成?”
庞统嘿嘿一笑,不屑道:“这怎么可能。潼关背靠关腹地,我们占据天险,以逸待劳,长久僵持下去只会对我们有利,曹贼深谙兵法,他应该不会犯此兵家大忌。”
马又道:“既不打算僵持,却又为何不立营帐,却浪费人力物力伐木建舍,这不是多此一举么,曹贼狡猾的很,估计也不会干这种费力无功之事吧。”
众人又讨论了一番,还是讨论不出个所以然来,刘备只得命细作加紧侦察,稍有异动便即回报。
果然,三天之后,最新的情报传来,魏军入夜之时,开始一批接一批的悄悄北渡黄河,进入黄河以北的河东郡。
消息传来,汉军上层颇为震动。
“陛下,曹贼这又是打算玩上次的花招啊。前次潼关之战时,曹操就是假攻潼关,却悄悄北上河东,偷渡蒲坂津入关。当时臣曾几番提醒那韩遂,可他就是不听,才使曹贼轻易而入,没想到这老贼又想故伎重演呀。”马第一个嚷嚷道,看起来早年的那场失败之战令他是心有余悸。
刘备心里边也是不由一寒,如果以曹操果真打算由蒲坂津入关的话,那么这战争的形势便将变得对自己不利了。
蒲坂津不似潼关这般有雄山之险,虽然有黄河之险,但时值冬季,一旦天气骤降,河面冰封,魏军便可轻易的渡过黄河。
上一次的关之战,汉军在连战连捷,用兵出奇不意,敌人损兵折将,士气低靡的情况下,还是借助东吴的出兵,最后方才迫使曹操退兵。
这一次,曹操在寿春,宛城一线已做好了充分的部署。至于汉国方面,荆州军团因为上次的牵制行动,损耗极大,这个时候很难再动有效的牵制进攻。而益州方面,多年征战也使其陷入疲敝之,无法提供如前几次战争那样充分的支持。至于关,由于府兵制刚刚实施不到半年,其所体现出的优势尚不明显。
因此,在种种不利的环境下,如果魏军再由蒲坂津深入关的话,对于这次能否再阻挡得住曹操的兵锋,刘备还真没有十足的把握。
不过,如果曹操真的打算这么打,那刘备也只有硬着头皮扛的份,到时候战争会展到何种地步,只有见机行事了。
几天后,更加确切的情报传来,曹操确实已经渡过了黄河,正率领着约十万大军去往蒲坂津,而留于潼关以东的,则是曹休所统帅的五万兵马。
按照攻城战十比一的攻守兵力比,刘备便打算留五千兵马守潼关,自率其余兵力北上冯翊,与吴懿部会合来抵御曹操所率的主力魏军。
不过,就在刘备打算率主力北上冯翊,阻止曹操的主力从蒲坂津渡河时,方绍却提出了不同的见解。
“陛下,曹贼老谋深算,前番他与孟起将军对战之时,就是用这偷渡黄河的手段得以入关,如今他明知孟起将军在此,却还要用同样的伎量,陛下不觉得这有些奇怪吗?”
鬼谋一话,刘备的神经立刻又绷了起来,想想也觉得有道理,忙问道:“那依正之见,莫非曹操别有所谋不成?”
“这个嘛,曹操到底有何图谋,臣也不敢妄下结论。臣只是觉得,曹操若是想效仿前次偷渡蒲坂津,那便该以大军留守潼关,别遣一支奇兵先行抢渡占据摊头营垒,然后大军再出。而这一次,曹操看起来是偷偷摸摸的暗渡黄河,但眼下却又浩浩荡荡,光明正大的杀往蒲坂津,这其实在是疑点诸多。”
方绍没把话点透,刘备等人也暂时没想明白,不过庞统却是恍然而悟,沉眉道:“正,你莫非是想说,曹操这一回渡蒲坂津是假,攻潼关才是真不成?”
刘备一听亦是大惊,急问道:“此话怎讲?”
庞统遂道:“诚如正方才所分析,曹贼若真想走蒲坂津,就该越低调越好,如今他亲自率大军,大张旗鼓的北上,极有可能是想让陛下误判其主攻方向,待我大军调往冯翊之时,他便可以趁势以优势兵力急强潼关了。”
“这个不大可能吧,如果曹贼真有此心,就应该把大部分兵马留在潼关才是,而今以区区五万兵马,如何能攻得破潼关。”刘备有些不太苟同他二人的意思。
这时,方绍笑道:“五万与十万,其实只是我方细作探侦所得,究竟是真实的数字,还是曹贼故意散布尚未可知,不过,联想起先前曹贼安营之时,不立营帐,却伐木建舍,那这个兵力数字的真伪,便似乎可以有所断定了。”
刘备怔了一下,猛然间省悟。
很明显,曹操之所以伐木建舍,就是不想让汉军判断出留在潼关之东的曹休所部,到底有多少兵力。
第三百三十三章 调虎离山不容易
第三百三十三章调虎离山不容易
“这么说,魏营之的屋舍,很有可能藏了不止五万的魏军?”方绍铺垫了那么多,刘备总算明白过来。
“这个嘛……也只是从种种迹象推测出来,至于曹操是否真的有这个意图,臣并无十足的把握。”方绍没有拍着胸脯打保票,毕竟战场上的形势瞬息万变,这要是万一误判了,所导致的后果有多严重自难预料。
庞统却道:“如今看来,曹操多半是在使声东击西之计,果真如此的话,陛下便可将计就计,假作北上冯翊对付曹贼,使潼关之敌以为陛下不在,待期麻痹之时,陛下亲率大军动突然袭击,一举击破这一路魏军,到时候,其余两路魏军自然不战自退了。”
庞统提出了一个胜的计策,对于国力弱于敌的刘备而言,战决自是上上之选,不过,庞统的计策却并未令他兴奋多少。
“如今我益州等边远州郡的援军尚未赶到,关之军分兵之后,朕手头能调之兵不过六万。换而言之,就算曹贼果真打算主功潼关,那留在潼关的魏军必定远过五万这个数字,朕又如何以手头的兵力,迅击破胜于己的敌兵呢?”
刘备这是有些不自信,不过也难怪,论据险而守,汉军还是足令刘备放心的,但若转守为攻,刘备对自己军队的攻击力就有点不敢太过高看了。
这时,方绍却道:“攻打潼关乃是攻城战,魏军的骑兵派不上用场,所以臣认为曹贼定会把骑兵带走,留在潼关的皆为步军。这样的话,如果我军能利用骑兵的冲击力,给予敌军致命的一击,胜获许就能多几分把握。”
庞统忙道:“正所言不错,咱们兵马虽少,但骑兵却有将近一万五千,如果袭击够突然话,打曹休一个措手不及,一举击垮也不是不可能。”
方、庞二人之词,令刘备又多了几分信心,不过他仍是心存着几分顾虑,又道:“曹休此人不可小觑,曹贼既然敢用他担当主攻的重任,说明此人必有一番能耐,单纯想以骑兵突袭就将其击破,朕还是担心我们是太过自信了。”
刘备的担心也是有道理的,曹休不是废材,就算他没有料到汉军会识破他们的计谋,就算刘备亲率精骑突然从潼关杀出,以曹休的能力,也不至于全然无抵抗之力,被轻易的一冲就垮,如果是这样,他也就不配做青史留名的将领了。
御帐之,本是热闹的讨论气氛,忽然之间变得有点沉静下来。
突然之间,方绍打破了这沉默,他嘴角微微上扬,眉宇间透露着一种自信与诡异。
“陛下,臣有一计,或许可帮陛下一举击溃曹休。”
………………
长安城,相府。
诸葛亮手拿着刚刚由前线送来的皇帝手谕,在将这道手谕反反复复的看过几遍之后,诸葛亮的眉头间不禁流露出几分疑惑之色。
这个时候,侍卫来报,言参军马谡求见。
“请他进来吧。”诸葛亮头也不抬,依然在琢磨着那道手谕。
过不多时,一位儒衣打扮的青年从容入内,向诸葛亮躬行一礼,拱手道:“丞相,谡按照丞相的吩咐,已经将几个军府送来的三千府兵集合完毕,特来请示丞相,是否马上派往潼关前线。”
这青年人,正是马谡,说他是青年一点都不为过,此时他年不过三十,相貌堂堂,仪表人才,颇俱一番儒雅之风,这般神姿气度,倒与年轻时的孔明几分相像。
这马谡早年就跟随刘备入川,这十余年间,曾先后担当过绵竹令、成都令、越嶲太守之职,诸葛亮一直都对他颇为欣赏。如今刘备称帝,封其兄马良为侍,而诸葛亮升任丞相,得到了开府治事的权力,便将马谡征为相府参军。
听过马谡的汇报,诸葛亮点了点头,表示赞许,羽扇一摆,吩咐道:“前线魏军势大,我军兵力吃紧,有多少人马就即刻送往前线吧。”
诸葛亮说话之时,目光始终不离那一纸圣谕,神色间的疑惑之色,却是逃不出马谡那张锐利的眼睛。
马谡拱手应诺,本来是准备走的,可是又犹豫了一会,试探性的问道:“丞相可是遇到了何等难题?谡不才,或许能稍尽其力,以为丞相分忧。”
人才需要的不仅仅智慧,有时候更需要机会,而机会往往并不会蛋疼的没事就往你身上扑,机会就像权力一样,往往也是争取来的。
作为一名下属,马谡本该按着诸葛亮交待的去赶紧办事,而不是多此一举的问这么一句话,但是,他这不合规矩之举,却是在给自己创造机会。
诸葛亮怔了一下,抬起头来看着马谡一脸诚恳的样子,便是笑道:“幼常的目光很犀利啊,我的心事都被你看了。嗯,既是如此,你倒不妨给我参详参详。”
诸葛亮遂将皇帝那一道手谕给了马谡,“这是陛下今早来的加急的手谕,令我往潼关再送十万石粮草去。”
马谡将那信恭敬的捧在手,仔仔细细的瞧了一遍,方才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陛下令丞相多运粮草也无可厚非,不知丞相所疑何处?”
诸葛亮摇扇笑道:“粮草固然重要,但要知潼关距长安甚近,无论是水路还是陆路运输都十分便捷,而先期随军运抵潼关的粮草,足支三四个月之用,可以说此战根本不必为粮草所需担心,可陛下却为何如此心急的,催我务必要在三日之内再运十万石粮去前线呢?”
诸葛亮这么一提醒,马谡就明白他到底所疑何事了,他凝眉沉思,口喃喃道:“如此说来,陛下这一道手谕,确实有几分令人费解,莫非,这其有什么用意不成……”
马谡习惯性的用手指抚着下巴,沉吟了片刻之后,突然间双眸一亮,闪过几分惊异与欣喜。
诸葛亮见他此状,便道:“幼常莫非已经猜出了陛下用意不成?”
马谡将圣谕恭敬的奉还,淡淡笑道:“谡斗胆妄猜圣心,这一次,也许陛下要的并不只是十万石粮食,而是破魏军的利器也。”
诸葛亮一震,一时兴致大起,忙问道:“幼常何出此言?”
马谡遂是凑上前来,附耳将自己的猜测说来,诸葛亮听罢之后,不由得是面露惊喜之色,随即那意外的表情又回归自然,微微笑道:“陛下身边有士元和正辅佐军谋,此等妙计,多半是这二人所想出来的,他二人皆是鬼谋之士,倒也不足为奇。不过幼常你单凭一封手谕,就能推断出其的妙处,嗯,真真是难得呀。”
被诸葛亮这么一夸,马谡脸上便有些洋洋得意之色,诸葛亮遂道:“既然你能体察圣意,那这次押运粮草之事,就由你来负责吧。我修书一封,你带去给方正,他自会留你在前线,你也正好趁机时机历练一下。”
两天之后,装载着十万石粮草的车队便由长安出往,沿着渭水大道去往潼关,而在此时,刘备已率领着五万余大军北上进入冯翊郡,在蒲坂津与先期抵达的魏军隔河对峙。
黄河东岸,此刻的曹操,正在蒲坂津的码头上,乘坐着华丽的御辇,督视着魏军将士在黄河上搭浮桥。
此时虽已入冬,但天气还未冷到极点,黄河河面距离结冰之期尚有月余之遥,魏军想要渡河除了乘船之外,就只有搭建浮桥一途,曹操选择了后者。
浮桥的优势于其搭建成功之后,魏军可以迅大批的奔往对岸,缺点则在于建设度较慢,而且暴露了试图渡河的地点,因为,早在刘备的大军到达之前,吴懿就已令一军抢占了浮桥西岸的连接点。
“陛下,据细作回报,刘备已经率领着五万多的汉军北渡洛水,进入了冯冯翊郡,马的一万前锋已经和吴懿部会合,看来刘备确实是了陛下的计策了。”刘晔兴奋说道。
曹操的脸上露出几分得意,但却并未得意忘形,先前着了刘备几次的道,使他现在是一点都不敢轻视他这一生最大的敌人。在听过刘晔的报告后,曹操谨慎的问道:“情报是否准确,刘备确实亲自来了吗?”
刘晔很肯定的答道:“臣是叫他们多番细探过的,此情报可保万无一失。”
这个时候,曹操的脸上才展露出他那特有的自傲之笑,“看来大耳贼这一次果真是被朕骗到了,连马也来了,看来留守潼关的贼军不足为惧矣,相信烈的十万大军攻破关城指日可待。”
方绍他们所推断的果然不错,这正是曹操从到达潼关之时就设下的计谋,其实跟随他北上蒲坂的,不过五万余魏军,留在潼关大营的才是魏军真正的主力。
曹操用兵,一向是自己亲自担当最关键的重任,而这一次,他破例将大任留给了曹休,自己却率偏师北上,如此所为,无非就是想将刘备和他的汉军主力从潼关吸引过来。
现在看来,刘备确实计了。
曹操望着对岸越来越密的汉军旗帜,长吐了一口气,豪然道:“传朕之命给烈,朕给他三天时间,三天之内若拿不下潼关,他也就不需要来见朕了。”
第三百三十四章 奇策
第三百三十四章奇策
当大魏皇帝的密诏飞马南下,准备送往潼关大营的时候,马谡押解的十万石粮草已经送抵在潼关。
此刻,庞统、马、魏延等武重臣,已皆随皇帝刘备北上冯翊,留守潼关的,只剩下右大司马所领的不到五千人的兵马。
可以说,这是一个潼关布防的真空期,如果关外的曹休在这个时候动进攻的话,十万魏军一人向着潼关放个屁都把这区区五千汉军给熏死了。
关键就在于通讯的不便,关内关外的侦察情报都是靠人力不传递,这其的时间差看起来对双方都差不多,但实际上,只要那么一两天的迟滞,所造成的后果就是致命的。
当长安的粮队抵达潼关之时,正是天蒙蒙亮,方绍一听闻粮队到了,一身的困意便没了,赶紧穿戴好下关赶来清点收验。
关西从城门起始的大道上,密密麻麻的挤满了粮车,一眼望去绵延里许,看不到尽头。
方绍驻马城门口,看着那一辆辆的粮车入内,脸上流露着得意的笑。
负责押解粮草的是马谡,尽管他的官职与方绍相差甚远,但因为诸葛亮赏识的原因,经常混在相府,时不时的就能见着几位高层,因此他自也认识方绍。
远远的一见着这位高权重的右大司马,马谡忙不迭的就策马前来,滚鞍下马,恭敬的拱手道:“末将参见大司马,十万石粮草皆已到齐,请大司马收验。”
方绍对于眼前这个年轻人还是有一种自然而然的亲切感的,想当初自己赖以扬名天下的街亭一战,就是“抄袭”了马谡的作战方案,理论上来说,这马谡还对自己有恩在先。
当然,此马谡非彼马谡了。
方绍微微点头,很和蔼的说道:“很好,这件事你做得不错,一刻钟都没有耽搁。粮草运进关城交割便是,你随我进来说话吧。”
马谡跟着方绍入得关城,回往军帐之时,马谡遂将诸葛亮的那封信交给了方绍。
方绍读罢诸葛亮的介绍信,便是笑道:“看来丞相很器重你啊,特意想让你参加这场大战历练呢。”
马谡自谦道:“谡不才,难堪大任,也只是想为国家略尽绵薄之力而已,还望大司马准允。”
“既是丞相有信在此,我怎么能不卖这个面子呢。这样吧,你就暂且留在我这里吧。”方绍将信收起来,随口说道。
马谡甚喜,忙拱手道:“多谢大司马。但不知何时出关破敌,谡愿为马前卒,上阵杀敌报国。”
马谡这几句看似仅仅是慷慨请战之词,却令方绍小吃了一惊,他眯起了眼,重新审视眼前这个年轻人,笑眯眯道:“幼常呀,此番陛下令丞相十万石粮草往前线,不知丞相那里可有说什么吗?”
马谡道:“丞相本来是没说什么,只说依陛下手谕行事,三天之内筹集好粮草送来,不过末将向丞相进言,陛下破敌就在眼前,这调运粮草之事,需当尽快些,所以丞相就令加快行事,提前了一天将粮草出。”
马谡这番言语,似乎在暗示着是他马谡已经看破了前线有破敌之计,方绍顿时间起了兴致,遂问道:“幼常,你又怎知陛下破敌就在眼前。”
马谡笑了笑,淡淡道:“陛下若无破敌之计,又如何会急着要丞相将这些破敌利器送往潼关呢。”
“破敌利器?这些粮草么?呵呵,幼常你莫非觉得陛下准备把这些粮草送给关外的魏军,把他们给撑死吗?”方绍开玩笑似的说道。
马谡笑道:“粮草当然杀不了魏军,如果谡没有猜测的话,陛下的破敌利器,正是那些运粮的畜生。”
“运粮的畜生”方绍暗吃一惊。
“陛下应该是打算用火牛阵破敌吧。”
马谡一语点破了方绍的计策,不禁令他对眼前这位,在历史上被标上了“言过其实”标签的年轻人刮目相看。
诚如马谡所言,方绍当初给刘备所献之计,正是火牛阵。
当年的田单曾利用这火牛阵大破齐军,最终反败为胜,使齐复国重生,火牛阵便因此在历史上留下了光辉的一叶。
此阵威力极大,若是能顺利的使用,十万的魏军一举冲垮自然不成问题。但在战国之后的历史,不少人都曾试图再演火牛阵的传奇,但结果却大多时以失败在告终。
这套阵法,明显是用过一次第二次就不灵的那一种。
这却是因为,摆火牛阵,先要收集大量的耕牛,如此明显的举行,敌方的侦察人员自可以轻易的探听到。而一旦敌方事先得到消息,准备好大量的强弓硬弩,待到临阵火牛冲来时,弓弩一射,火牛吃痛之后,不是乱窜就是掉头折返回本阵,如此一来,不但计策失效,反而还有可能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反受其害。
所以,火牛阵要想用成功,保密性是至关重要的环节。
方绍当然知道,关外的曹休不是白痴,如果汉军大张旗鼓的四处收集耕牛的话,以曹休的见识,自然就会提防到汉军将使用火牛阵。
所以方绍就又给刘备献了条计策,让他给诸葛亮了道调粮的手谕,而且还特别吩咐要从陆路运粮。
走陆路运粮的话,自然就只有征集耕牛来做运输工具,如此一来,便可堂而皇之又不露痕迹的,轻易的将上千头的耕牛调调往潼关。
这样再加上刘备事先已率主力北去,那么任凭曹休他再有见识,也绝不会料到汉军会有这般奇招。
为保密起见,刘备连诸葛亮也没有在信透露,而令方绍惊奇的却是,马谡这小子未曾参赞过前线半点军机,竟然仅凭着区区一道运粮的手谕,就能推算出自己的这条妙计,看来世人皆论马谡言过其实,实在是有点人云亦云了。
“幼常果然是见识不凡啊,但不知你又是如何推断出来的?”方绍还是想听听马谡的思路,毕竟如果他只是瞎猜的话,其实是体现不出他的能力的。
马谡一脸的自信,不紧不慢道:“而今我国与魏国相比,各方面实力都在其下,而这一次的入侵战争,曹贼显然是经过周密部署的,东吴和荆州军团这一回都帮不上忙,三路魏军杀来,其势实为可怖,如果长久僵持下去,对我国来说显然是极为不利的。所以,谡才想,以陛下的英明神武,以大司马等的智谋无双,必然会为陛下献上战决之策。在这个前提之下,谡在看过陛下的谕之后,细细一琢磨,便想当此之时,除了这火牛阵,似乎更无短时间内可摧垮十数万魏军的奇策。”
马谡洋洋洒洒的一番话,清楚的道明了他的分析思路,看来,这小子是从战略上的大势,推论出战术上的细节,这般冷静而全局的分析方法,确实是十分高明的。
方绍当即哈哈大笑,点着头道:“不错不错,丞相他果然没有看错,幼常你确实是一个可造之才呀。好好好,既然你识破了我的计策,而且又熟悉火牛阵的布法,那这布阵之事,我就交给你了。”
马谡很聪明的向方绍展示了自己的才华,而方绍也顺势的委以了他重任,马谡心自是大喜,忙道:“多谢方司马给谡这个为国效力的机会,谡一定不负方司马厚望。”
当下,方绍便委命马谡,在这潼关城秘密的准备火牛阵的诸般事宜,同时,他则派人飞马赶往冯翊,前去向刘备密报。
刘备在收到方绍准备就绪的报告之后,便留马、黄忠、庞统等的武重臣尽在冯翊,以继续营造出一种汉军主力仍在冯翊的假象,而他自己,则亲率着一万五千多骑兵,是夜悄悄离开黄河西岸的大营,马不停蹄的南下赶往潼关。
这一日的傍晚时分,方绍在关城之上,终于看到了由北面而来的滚滚烟尘,他知道,刘备终于又赶回来了,他这才暗松了一口气。
刘备带着主力北去的这些天里,方绍时刻都在担心着关东的曹休起进攻,而事实证明方绍的担心是多余的,因为直到刘备秘密抵达潼关的第二天,曹休才收到曹操从蒲坂津来的密令。
“烈,陛下的密令到了。”护军韩浩兴冲冲的奔入木舍内。
曹操称帝之后,升曹休为领军,韩浩为护军,二人同掌禁军,因此韩浩方能资格直呼曹休之字。
曹休腾的坐起,将曹操的密令拆开细看,脸上不禁流露着一种长久压抑之后终得释入的兴奋。
当初的洛水一战,与自己亲如兄弟的曹纯死在汉军的奸计之下,而自己也因落入冰寒之水,落下了风湿骨寒的疾症,天气一冷整条左腿都麻痛欲绝,就在昨晚他还躺在榻上翻来覆去的疼了半宿。
但是现在看来,这些痛苦都不重要了,因为他很快将率领着十万大军,攻破潼关,杀向长安,一雪那刻骨的仇恨。
想到即将报仇的快感,曹休不禁哈哈大笑,遂道:“传我将令下去,今晚全军饱餐一顿,明天清晨即将潼关起总攻。”
第三百三十五章 小的们该登场了
第三百三十五章小的们该登场了
明月西斜,东方渐渐白,整个天际如水墨一般散着亦幻亦醒的神秘光泽,可以预见,今天将是晴朗的一天。
御帐之,刘备端坐于御座上,俯视着帐前的诸臣,除了方绍之外,有不少都是一些新鲜的面孔。
刘备这一回把马、马岱、黄忠、魏延等宿将皆留在了冯翊,一方面是因为他对曹操尚怀有疑心,故将一干大将全留在黄河西岸,以防曹操真的是打算将蒲坂作为主攻方向。而另一方面,众多大将留在北面,曹操自然也就对刘备“计”深信不疑。
当然,这样虽有惑敌的效果,但也意味着,此番的潼关之战,就不得不起用一些新的将领。
自方绍以下,除庞德之外,其余马谡、姜维、邓艾之辈,皆是清一水的年轻将领。其姜维与邓艾乃是方绍所推荐,目下各官至掌军郎将,至于马谡则是丞相诸葛亮所推荐,仅仅只是相府的参军。
其实,刘备之所以决定起用年轻将领,也有他自己的用意。
似关羽、张飞、马、黄忠,甚至是王平、魏延等宿将,虽然都乃当世良将,为自己的大业屡立战功,但这些将领却各自拉帮结派,在军又有着根深蒂固的威信,而随着自己基业越作越大,这些将领的权力与威望也越来越大,这隐隐让刘备感觉到了一些不安。
所以,他才想要起用并扶持一些思想和背景,都要“干净”不少,并且更容易掌控的年轻将领,这也算是对那些老将的一种制约。
刘备环视着众人兴奋的眼神,沉默了片刻,淡淡问道:“火牛阵诸般事宜,可曾准备好了吗?”
马谡立刻上前拱手道:“回陛下,一千头火牛皆已备好,随时可以听任陛下调用。”
刘备微微点头,目光转向一干武将,“庞令明何在。”
“臣在”帐前一员虎将应声出列,正是平东将军庞德。
“明日一战,由你率一万精骑为主力,但见火牛阵冲垮敌阵,便率军掩杀,无朕之号令,绝不可撤退半步。”
“陛下请放心,臣不斩曹休级,绝不退后半步”庞德慨然接令。
接着,刘备又将目光转向了那两个跃跃欲试的小将,此刻,无论是姜维与邓艾,心皆是兴奋激动无比。
一个虽是天水士族,门第高贵,但就在半年多前,还只是区区一个郡吏,另一个,不久前还是曹魏下面一名卑微的看守稻草的芝麻小官,对于他们而言,连见皇帝一面都是何等遥不可及之事。
而现在,自己竟离天子如此之近,而且天子还以一种期许的目光看着自己,似乎将要委以重任,恍惚竟如做梦一般。
“除令明主力之外,此战尚需两路侧翼迂回之军,正,你可有合适人选担此重任吗?”
刘备并没有直接下命令,而是向方绍询问,毕竟,眼前这帮年轻小将资历实在太浅,如果由自己主动委以重任的话,旁人看来会觉他这做皇帝的做事不太稳妥,但若由方绍这等重臣来推荐,则要顺理成章许多。
方绍回头看了一眼那两员小将,此刻,这二人正以一种无比期盼的眼光巴巴的望着自己,似乎是在祈求他们的先生能为自己争取到这个难得的一显身手的机会。
姜维与邓艾确是可造之才,这一点方绍毫无疑问,但就算再好的璞玉,也需要雕琢方才能成器,只是,现在就让他们参与到这般重大的战役来,而且还让他们担任如此重要的角色,方绍也不敢保证,这一刀子下去是把他们琢刻出个好模样来,还是一刀下去,用力太猛给雕残了。
毁了一块璞玉自然是可惜,但最重要的是自己这个推荐人还需担当责任,这是方绍不愿看到的。
不过,朝形势的展,也使方绍意识到培养一批得力亲信将领的迫切性,所以,方绍在权衡了半天之后,还是决定冒一点风险。
“陛下,这一次的作战,必当一鼓作气冲溃敌军,所以正需要一些敢打敢冲之辈来担当此重任,臣以为姜伯约和邓士载两个年轻人正俱备这样的素质,陛下若是信得过,可将此重任授予此二人。”
方绍这么多年来给自己也算荐了不少人,如蒋琬、费祎,武如王平之辈,事实证明,方绍的看光确实是独到,所给他推荐的人,无不为当世可用的良才。
如今方绍信心十足的推荐了这俩年轻人,刘备的一颗心也就定了,遂道:“既是如此,那好吧。邓士载姜伯约二人听令,朕令你们各率两千五百精骑,迂回于敌军两翼,但见庞令明的主力大军冲破敌阵之时,便从两翼进夹击。”
姜邓二人一听,个个兴奋的差点欢叫出声来,当下纷纷上下接令,慨然道:“末将绝不负陛下所托。”
诸般战阵安排已毕,刘备遂奋然而起,肃然道:“诸位爱卿,大汉朝的兴衰,就在明日一战,望诸位各尽全力,助朕成此不世之功”
皇帝一话,御帐之,一片激荡与鼓舞之声。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天蒙蒙要亮了。
这个时间,大概就是现代时间的六点钟左右,这个时候,正是人之睡眠最为深沉的时候,刘备选择在这个时间点开战,也是玩了一个疲敌战术。
眼见天际最后颗星辰落尽,刘备遂下令全军开出关城,准备与关外魏军决一死战。
………………
按照曹休的计划,今天也正是他的既定开战之期,只不过,曹休是要等到天大亮,士卒睡个够,饱餐之后以饱满的精神去攻打潼关,而汉军的意外行动,却打乱了曹休的计划。
曹休是被负责值守的韩浩从睡梦叫醒的,当他听说关上汉军出动,正向着本方大营这边开来之时,曹休还以为韩浩是在开玩笑。不过,很快他便从韩浩一本正经的口气和表情,意识到敌人确实准备向他们起进攻。
曹休当然是吃了一惊,便随即得知,前来攻寨的汉军,不过是万余左右的步骑而已,曹休的一颗心就平伏下来的。
“看来贼军并不知我这里可是藏了十万大军,主动跑来送死了,这也好,倒省了我的事,但不知这守关的贼将是谁,竟会如此自以为是。”曹休一边穿戴披挂,一边问道。
韩浩道:“守关的贼将,据说就是那个方绍,烈,此人诡计多端,夏侯妙才就是损在了他的手里,我看咱们不可轻视呀。”
曹休冷哼一声:“鬼谋又如何,十万对一万,绝对的兵力优势,任他诡计多端,又能如何。哼,他来的正好,这回我就正好替妙才报仇。传我军令,三军出营,准备与敌决战。”
号令一下,尚在睡梦的魏军将士,便被紧急集合的锣鼓声叫醒,事出紧急,他们连饭都来不及吃一口,便匆匆的离寨出营。
曹休只令韩浩率三万人守营,自将七万大军,在黄河南岸设下阵势,摆出一副与汉军决战的态势。
半个时辰之时,汉军的方阵缓缓的推进而来,在距本阵里许之地停了下来,曹休远观敌阵,诚如韩浩所报,果真不过万余步骑。
不过,曹休并没有真的轻敌,为防敌军耍什么诡计,他特意在两翼布了两个万人偏阵,以防止敌方的侧翼进攻。
可以说,魏军的军阵布得滴水不漏,如果是单纯的这样阵对阵的正面厮杀,十倍于敌的魏军,获得不费吹灰之力。
只是,就在曹休信心倍增之时,汉军阵间,突然出现了一面黄色的伞盖,紧接着,万余汉军相是打了鸡血一样,忽然齐声呼喊起“万岁万岁”来。
呼喊之音,声震四野,只将对面的魏军听得心神震动,他们知道,那意味着汉国的皇帝也在阵。
此刻的曹休也是大为惊骇,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刘备竟然会突然出现在潼关,这大耳贼现下不应该被骗往冯翊了么
短暂的惊骇之后,曹休迅的定下了心神,厉声喝道:“休得惊慌,我十万大军在此,虽刘备亲来又如何。大魏皇帝有旨,得刘备级者,赏千金,封万户侯”
曹休临时假传了下圣命,但效里却是不错,军心震动的魏军将士,在曹休的激励之下,渐渐的开始收拢心神,重新凝聚起战意。
而在这个时候,对面的刘备远望着对面密密麻麻的魏军,脸上却是浮现出欣慰之容。看来这一次曹休几乎是倾巢而出来,这正刘备的下怀。
“陛下,时机已到,可以开始进攻了。”旁边的方绍提醒到。
刘备遂是深吸了一口气,高声道:“传朕之命,擂鼓”
片刻间,鼓声响彻云霄,伴随着这鼓声,前阵的汉军步军在魏军好奇的目光注视下,迅的向两侧退开,将隐藏在阵的秘密武器展露在了敌人面前。
不是神威炮,也不是诸葛弩,而是一千多头耕牛。
这些耕牛尾巴上拴着浸过了火油的布料,而且每三头为一队,被木桩子绑住了牛角,这样做的目的,就是为了让火牛不会各自乱冲乱撞,只能低着头集团化的往前冲。
当对面的魏军还沉浸在震惊与茫然之时,刘备高喝一声:“点火,放牛”
第三百三十六章 绝杀
第三百三十六章绝杀
今忙了一天,个大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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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备的这句话,在方绍听起来,有点像是“关门,放狗”。不过,气势上还是相当的振奋人心的。
皇帝一道令下,鼓声节奏随即变化,令旗也随之摇动,按照事先约定好的信号,马谡那边立刻下令点火。
于是,一千多头牛的尾巴顷刻间被点着,众牛吃痛,嗷嗷叫着便撒开四蹄狂奔而出。
一千头牛,三百多个小队,在这个时代,这就想当于三百多辆开足了马力的坦克,挟着震天动地的响声与吼声,平推向魏军之阵。
对面的魏军瞬时间就傻眼了,那刚刚收拢起来的斗志,瞬间被这来势汹汹,震慑人心的火牛阵击得四分五裂。
最前排的士兵本能的向后退缩,挤得后面的士兵也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五六万人的阵形渐渐陷入混乱之。
曹休也是在这一刹那,才意识到自己是了刘备的计了,他做梦也想不到,汉军竟然用上了火牛阵这等奇招。
如果曹休早有准备的话,他一定会先备下无数强弓硬弩,箭雨这么一扫,就算逼退不了火牛阵,也可以将之射杀于半路。
但关键就在于,曹休根本没有准备。这一场战役,他本来就没打算用防守战术,他准备以人数上的优势,主动起进攻冲垮敌阵,因此,军仅仅配置了不到两千多的弓弩手。
敌阵已,曹休来不及多想,急令现有的弓弩手立刻向牛群乱射。
两千多张弓弩,在这样宽大的作战平面上,杀伤力自然是十分有限,而牛又越来越快,因此,众多弓弩手第二箭还没来得及放时,牛群已冲至了近前。
三十步,二十步,十步
那尾巴上剧痛无比的耕牛,什么也不管,什么也不顾,只顾低着头,咆哮着不顾一切的向前冲,它们根本看不见眼前有无数的人墙挡住了它们的去路,而且,即使是看见了也无所谓,它们只会将痛楚泄在它们尖锐的牛角之上。
人,毕竟是血肉之躯,当面临着这般非人力可敌的强大攻击之,即使是天下最精锐的魏卒,在这一刻,他们的军心也彻底的崩溃了。
阵瞬间爆出此起彼伏的哭叫声,最先的士卒丢下武器,不顾一切的往后逃去。而随着多米诺骨牌导致的连锁反而,从前到后,崩溃转眼间传导至全军。
五六万的魏军将士,哪里还顾得上主将的喝止,只管抱头而逃。
无数的历史战例证明,这样的临阵溃败,大多数情况下所造成的死伤并不是敌方所为,而是死在自己的拥挤踩踏之下。曾经历史的肥水之战,前秦百万大军,不正是如此溃败的吗。
历史又一次重演,此时的魏军也不例外,阵形这么一瓦解,立刻便陷入了你推我拥,你踩我踏的悲剧当。
片刻之间,即有几千人死在乱军之。而这,仅仅还只是开始。
就在魏军没逃出几步之时,火牛阵平推而至,然后,无数的魏军,不是被牛角挑飞穿透,就是被撞倒,然后被那数不清的蹄子踏成肉泥。
魏军之,鬼哭狼嚎,声震于野,就连对面的汉军见此惨状,也不禁为之动容。
献上这火牛阵的方绍,也没想到此计的杀伤力如此之大,看着魏军被牛群所蹂躏的惨状,方绍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
此时,方绍的脑海里不由得浮现出了一部电影的经典画面,那是魔戒最后一部刚铎保卫战,洛汗国的两万骑兵,横扫十万兽族士兵的壮观情形。虽然说兽与人的角色在今天交换了一下,但效果与场面还是十分相似的。
战争,果然是惨酷的艺术。
不多时,火牛阵将魏军从头到尾犁了一遍,然后又不停蹄的向魏国大营撞去。
侥幸在牛蹄牛角下逃过一劫的魏军,惊魂落魄的想要继续逃,不过,就在他们还来不及庆幸自己的好运之时,汉军的第二波致命进攻却到来了。
汉军之,刘备远视着魏军的一片惨状,脸上洋溢着一种欣喜与得意,然后,他奋然拔出长剑,厉声喝道:“骑兵,进攻”
三通鼓响起,那是最终进攻的号角。
庞德得令,遂是率领着他的一万骑兵轰的一声杀出。如果说刚才的火牛阵是死神之手的话,那现下铁骑的冲击便是死神的大腿,手脚并上,才是真正的要曹休的命。
身为名将,挥军进攻的能力与弃军逃跑的能力是与生俱来的,当火牛阵冲近的那一刻,曹休就意识到自己败了,所以,他先于部下崩溃之前,抢先弃军而逃。
所以说当领导就是好,在可怜的士卒们还是你推我挤,企图用双脚逃过牛蹄之时,作为领导的曹休已纵马向右翼飞快逃去,所以,他才侥幸的避过了火牛阵的正面冲击。
当汉军的骑兵起进攻时,曹休已经跟着牛群的屁股后面,望大营方向逃去。
身后,隆隆的蹄声,惨绝人寰的哭嚎声,震耳欲聋的杀声,只将曹休赫得是心惊胆战,他只顾拍马狂奔,甚至都不敢回看一眼,生怕看到部属们被汉军铁骑屠戮的惨状,会吓得坠落于马。
要说逃跑,曹休也算是有经验的了,当初洛水一役,后有追兵,前在大江,竟然给他生生的活着逃了出去。这一回,随着身后追兵之声的渐落渐远,曹休似乎觉着他又成功了。
正当他方才有点庆幸之时,突然之间,左翼喊声大起,又一支骑兵竟是从左翼杀了来。
原本曹休在两翼是部署了万余的偏军的,但主阵的溃败,导致两翼这军的战意也随之瓦解,汉军这支骑兵轻易的冲破了魏军的防线,如虎如狼穿一般将败逃的魏军拦腰截断。
曹休不敢接战,在三百亲兵的拼死护送下,冲破了汉军的围堵,而本来跟随着他逃跑的一万多溃兵,则被汉军这一支骑兵截住。
曹休也管不了这么多了,只要他能活着逃回大营,与韩浩那三万兵会合,再收拢败兵,尽管这一役死伤惨重,但只要保住潼关大营,那便还有反败为胜的希望。
只是,曹休的美梦,被右翼扬起的滚滚尘烟彻底击碎了,转眼之间,又一支汉军骑兵杀到。
“糟糕,刘备竟还备下了一路伏兵,莫非我曹休今日命当休矣”
曹休尚自惊骇之时,一员汉军小将已挥枪当先杀到,银枪过处,舞起片片梨花,将那些毫无战意的部属轻易斩落马上。
这一支两千余人的汉军骑兵队,转眼间将曹休仅存的这点兵马杀得七零八落,曹休苦战半天也脱不出重围。
指挥着这一支骑兵队的,正是小将姜维。
这是姜维生平以来,第一次率军征战沙场,同样也是他第一次杀人。虽然是第一次,但他这个新手却一点都不手软,仿佛是与生俱来的天赋一般,他从容的指挥的部下,将这批魏军围杀殆尽。
当姜维看到敌兵之,有一员金盔之将,一柄长刀使得虎虎生威,连着砍翻了自己七八个弟兄,姜维料想此人必是一员敌将,将之斩了回去自可邀得一功。于是,姜维一声低啸,提枪拍马杀向了曹休。
曹休之武艺不弱于姜维,若是在平时,双方战个百十来回也不会分出胜负。但眼下曹休心惶恐,一心只想着逃出升天,根本无半点恋战之心,因此枪刀相交,不出十个回合,曹休便露出了败象,被姜维这个年轻力盛的小将逼得只有招架的份。
这眼前敌将竟然能抵得住自己十数招,姜维也是惊颇为惊讶,便想此人必定来历不凡,今儿个自己算是走运,碰上一头大肥羊。
于是,姜维便使出平生之能,一杆银枪舞得跟一轮玉盘似的,将曹休周身要害包裹其,只逼得他是破绽百出,几次三番险些招。
曹休心想再这般斗下去,待手下被杀尽了,众汉军群起而围攻,自己岂不只有死路一条。所以,几招之后,曹休突然猛攻了几刀,瞅得一个空隙,拖刀跳出战团,望东面便落荒而逃。
姜维好不容易逮到一个大猎物,岂能就这般放其脱手,跟着就紧追了上去。
曹休这坐骑,乃是曹操所赐的,从西域大宛进贡来的良驹,脚程极快,姜维渐渐的便被越甩越远。
姜维生恐就此走脱了曹休,遂是将银枪挂住,于马上取下弓来,搭弓便射。
只不过,姜维也“狡猾”的很,这一箭只是空拉弦,放了一个空箭。
前边曹休听得弓响之声,料得敌人箭袭而来,于是急于马上一伏,但意外的是,并未有箭射来。
曹休正自狐疑之时,接二连三又有开弓之声响起,但每一次却又都是空弦。曹休这般几起几伏,马就放慢了不少,后面敌将渐又逼近了几分。
“哼,原来他根本就没箭,是想拖慢我的马罢了。”曹休心有了此念,便是不再理会后面的空放弦,直起身来只顾催马狂奔。
“小子,着了老子的道了吧。”
姜维又拉了几次空弦,见前面的敌将并未做躲避动作,便知其是上了自己的当。于是,这一回他从箭壶取出一支实箭,弓拉了个满弦,手指一松,砰的一声,一箭破空而出。
又一次的弦起,曹休以为对方又是在放空弦,理都没理,只顾狂抽马鞭,手刚刚抬起之时,只听噌的一声,一箭正他的后肩。
曹休大叫一声,剧痛之下身子一个不稳,便从马上滚落下来。他在地上连翻出了七八步远,方才停了上来。当他忍着剧痛,从地上摇摇晃晃的爬起来时,姜维已勒马停在了他眼前,一柄银枪直指他的面门。
到了这般地步,曹休也只有认命,便捂着肩膀,恨恨道:“你是何人,报上名来,也好叫我曹休知道是死在谁的手里。”
姜维并未曾想到,眼前这人竟会是曹休,但其听自报家门之时,心不禁是又惊又喜。
那可是曹休啊,继曹仁、曹洪、曹真之后,曹家第四号的将领,官任魏国的领军,姜维实在没想到,自己初一上阵,就抓到了这么一号大人物。
姜维心欣喜,表情却一派不屑,傲慢道:“原来你就是曹休啊,也不过如此,我乃姜维是也。”
姜维?
从未听说过,曹休绞尽脑汁也想不起,这世上有姜维这么一号人物。这时方才意识到,抓获自己的,竟然是一个无名的小卒。
一时间,曹休心是何等的凄怆,不禁仰天苦笑道:“曹烈啊曹烈,你纵横天下谁人不知,今日却栽在了一个无名小卒的手上,真是莫大的讽刺啊。”
曹休这充满不屑的话,令姜维是颇为不爽,当场就想一枪刺死他,但转念一想,如果能把活着的魏国统帅抓回去献给皇帝的话,这功劳必然比把死的带回去大。
姜维遂是哈哈一笑,反讽道:“曹休,看来你也自以为是的很啊。不过你放心,我姜维今日之后,便将名扬天下,这还得多谢你做我扬名的铺路石呀。”
姜维之词令曹休恼羞成怒,厉声喝道:“要杀便杀,休得多言,我曹休可杀不可辱。”
“放心,我现在不杀你,要杀你也得由我家陛下决定。”
姜维本是想把曹休绑了,将其拖回去,正准备动手时,却见后面尘土大作,不多时,数十骑人马便杀到,近时看清,当先那人,正是邓艾。
“我与士载奉陛下之命阻击曹休,现下他到了,这活捉曹休之功,岂不是要被他分去一半?”
一想到此,姜维便觉有些吃亏,眉头一皱,目光杀气毕露。
于是,他再度提起枪来,指着马前一副慷慨的曹休,冷笑道:“你不是想死吗,好吧,小爷我就成全你,闭上眼睛,我会很快的。”
真正不怕死,斧钺当前不变色,纵观古人也就那么几号人,曹休显然不想挤进这个光荣的行列。
先前听到姜维有心活捉他时,曹休还一副慷慨赴死之状,但忽然间人家改变了主意之时,曹休心里边又咯噔一下,短短几秒钟之内,他的视死如归之心就被击碎了,当死亡真要降临时,他又突然不想死了。
“我——”
就在曹休想委婉的表示出来时,姜维一点都不手软,手腕子一抖,枪锋便捅进了他的喉咙。
双目睁如斗大,曹休低头看了一眼喷涌的鲜血,晃了一晃便倒在了地上。
姜维拔出了银枪,解下刀来将曹休的人头割下,这时邓艾已策马赶来,见姜维手提着一颗血淋淋的人头,便问道:“贤弟,这颗人头是谁的?”
姜维将曹休的人头举起,得意的笑道:“大哥,这颗人头,就是魏军统帅曹休的,我刚刚将他斩于马下。”
此言一出,众人无不露出惊喜之色,邓艾的神色间,明显闪过一丝羡慕之色,却又拍着姜维肩道:“贤弟,没想到你竟然把曹休给斩了,恭敬你成此大功呀。”
姜维呵呵一笑,神色间尽是年少轻狂的得意之色。
远方,大片大片的尘雾卷积而来,那是庞德所率的大军杀到了。
三支兵马汇聚一处,共望魏军大营杀去,而此时的韩浩,早已听闻曹休被火牛阵所破的消息,当时便急调了几千弓弩手,待见火牛冲到之时,便是一阵狂箭,一千多头火牛大多陨命箭雨之下。
失去了火牛阵的冲击,尽管庞德等挟着大胜之势而来,但魏军在韩浩得当的指挥下死守营垒,汉军几个冲击无法破营,刘备便下令收兵。
这一战,魏军是损失惨重,死伤之数竟达五万之多,血流遍野,汇聚成河流入黄河,竟将江面为之血染。而折损的旗鼓、军械等更是不计其数。
刘备在得知姜维斩杀曹休之后,更是大喜不已,当即升这位小将连升数级,升为了牙门将军。
韩浩收拢败军,与本营留守之兵想加,十万大军仅剩下四万多人。兵力上的损失惨重,再加上军心惶惶不可终日,在得知曹休的死讯之后,韩浩情知这仗是没办法再打下去,便是急派人飞骑赶往蒲坂津去报知曹操。
…………
两天之后,蒲坂津。
黄河上,那一道浮桥已经完工了一半。而河对岸的汉军大营,旗帜比原先更添了许多,那显然是增兵的一种象征。汉营每添一面旗帜,曹操脸上的笑容就灿烂几分。
“烈那边可有消息吗?”曹操向身边的刘晔问道,他是在等待着曹休攻破潼关的好消息。
刘晔答道:“回陛下,还没有。陛下莫急,想必此刻烈将军正在猛攻潼关,刘备主力尽在对岸,烈将军以十万之众攻关,料想用不了多久就会有捷报传来。”
刘晔话音未落,便有侍卫来报,言潼关领军韩浩派了信使来,有十万火急的军报上奏。
“呵呵,看来捷报到了,烈果然不负朕之厚望呀。”曹操脸上溢洋着自信,挥手道:“将来使传来吧。”
过不多时,一员风尘仆仆,满脸惊慌的小校奔到御驾之前,伏地颤声报道:“启禀陛下,我军在潼关大败于汉军,死伤五万之众,烈将军也为国殉职,大营势危,韩护军请陛下做定度。”
“你说什么”曹操大惊失色,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冲那小校大吼道。
小校只得顫巍巍的又将战报复述了一遍,只将在场诸人震惊得目瞪口呆。
“啊——”
许久之后,曹操痛叫一声,捂着脑袋便从马上翻倒下来。
第三百三十七章 孝顺的儿子
第三百三十七章孝顺的儿子
曹操听闻潼关兵败,曹休战死的消息之后,急火攻心,头风病跟着复犯,当场就倒于马下。
众文武自是大惊失色,急是手忙脚乱的将曹操抬回了御帐中,并将随军的数名御医唤来诊治。
诸臣皆以为,这一次曹操也只是与往常一样,头风复发昏过去,经过御医一番用药,用不着多久就能清醒过来。
但六七名御医,一连治疗了三天三夜,用尽了各种的手段,曹操始终还是昏迷不醒。而曹操这昏迷也与寻常昏迷有所不同,他看起来并无苦痛之状,表情平静而逸然,仿佛就跟睡着了一样,说得不好听点,就跟已死一般,但偏偏他又还有气息。
曹操这般古怪的病情,自然是令群臣陷入了困惑与恐慌之中。
眼下潼关一路大败,损兵无数,主将曹休战死,别说是前线军中,消息传往后方,整个魏国都为之震动。此时此刻,军心溃散,形势极为不利,理论上应该速令各军退兵,以待从长计议。
只是,偏偏在这个时候,皇帝曹操又突发了这奇怪的病症,一直昏睡不醒,在不得皇帝圣命之下,谁也没有这个权力敢擅作主张下令撤兵。
此时此刻,前线的魏军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境地。
这天,在探视过曹操,依旧不见其有苏醒的征兆之时,群臣聚于外帐之中,共商应对之策。
群臣你一言,我一语,对当前的形势紧迫,多数人都认为该当撤兵,但却没有一个人敢站出来,承担起主持大局的重任。
大帐之中的气氛,显得是既紧张又混乱,用乱作一锅粥来形容并不为过。
“诸位,潼关大败,陛下昏迷,形势对我大魏如此不利,西边的刘备军已是蠢蠢欲动,这般情势下,还有什么可争论的,自然是速速撤兵东归为妙。”
群臣之中,一人高声而言,言辞淡定而从容。众人寻声望去,却见那说话之人正是黄门侍郎、征南将军夏侯尚。
这夏侯尚乃夏侯憞之侄,亦属夏侯氏晚一辈中的杰出之辈。
曹操源自于夏侯氏,如今曹操称帝,曹氏一族成为了皇族,而与之关系密切的夏侯氏,也相当于成了半个皇族。
如今曹操昏睡不醒,身在蒲坂津的诸臣之中,唯有夏侯尚地位与身份和皇帝最近,在这个危急的关头,夏侯尚不得不站出来主持乱局。
众人一见是夏侯尚开口了,焦躁的心情便有平伏,那刘晔却道:“伯仁将军言有之理,只是未得陛下之命,若就这般擅自撤兵,将来若是陛下怪罪下来,这罪责嘛……”
夏侯尚正色道:“事情有轻重缓急之分,而今我军军心涣散,万难再战,倘若继续逗留于敌境,势必会遭受更严重的失败。三路大军已是倾国之兵,万一有所闪失,贼军趁虚东出,则大魏的江山亦将不保也。当此危急关头,我等自当从权行事,至于将来若是陛下责怪起来,我夏侯尚自会一人承担。”
夏侯尚之词道出了众人的心声,如今既是夏侯尚表明自己愿承担后果,众人便再无异议。
于是,当天夜里,蒲坂津的五万魏军便拔营东去。与此同时,夏侯尚一面向邺城太子曹丕发去急报,一面自做主张,令南线曹真部撤还南阳,中路韩浩部撤还洛阳。
汉国皇帝刘备在听闻魏军撤兵的消息之后,在庞统与方绍的建议下,则趁势举兵东进。
中路刘备亲自率军出潼关,十余日间既将弘农郡攻陷,兵锋直抵函谷关前。
北路马超与庞统也渡过黄河,攻克了河东郡。
南路张飞在曹真退军之后,收复上洛,并且兵进武关。
这弘农郡是位于黄河南岸,长安与洛阳之间一片地带,战略地位相当重要。
至于河东郡,则相当于现今山西省南部的运城一带,此郡西面与南面为黄河所阻,东面又有中王屋山所挡,只有北面与平阳郡相通,其山河之险,不逊于关中,而且这河东郡还是进攻并冀二州的桥头堡。
在刘备原先的计划中,攻取河北之战,必先经过一番激烈的战斗,拿下河东郡做为前进的根据地,攻取弘农郡,解除河东郡南岸的威胁方可实施。只是现今,曹操抢先一步的进攻,虽然破坏了刘备先前的计划,但也意外的让刘备,趁着魏军退却之时,不费吹灰之力的拿下了黄河两岸的这两个重要的郡。
正当刘备打算趁势,由河东郡北上,攻取并州州治晋阳之时,身在邺城的曹丕得知了父皇昏睡不能视事的消息后,便以监国的身份,迅速的采取了应对之策。
曹丕先是令夏侯尚率五万魏军退守平阳郡,固守要隘,阻止汉军进入并州腹地。同时,曹丕自己则亲率从冀州招集的三万援军,星夜赶赴洛阳,与韩浩所部会合,以抵挡刘备中原的进攻。
至于南路,因是曹真与曹仁的防御得力,再加上张飞所部兵马本就甚少,因此武关固若金汤,张飞猛攻十余日却无丝毫进展。
潼关一战胜在出奇,攻克两郡在于趁敌惶退之势,这个时候的汉军,其实并不俱备向魏国发进全面进攻的实力。所以,当曹丕代替其父主持大局,前线兵力增加,军士得到稳定,并采取坚决的御守不战之策后,汉军便无力再进攻。
于是,刘备也明智的选择了见好就收,留吴懿率两万军镇守河东,留王平率军两万镇弘农,自率大军西还关中。
刘备的西还,让身在洛阳的曹丕长松了一口气。尽管此刻驻扎在边境的魏军人数,仍有近二十多万,但因为士气之低落,曹丕也万不敢再发起反击。
因此,在确信刘备回关中之后,曹丕便调曹真坐镇洛阳,令徐晃守平阳郡,自率诸臣迅速的返回了国都邺城。
当曹丕风尘仆仆的赶回邺城时,曹操已提前二十余天被送还,只是,这些天里曹操依旧是昏睡不省人事。
在召集了国中名医,经过反复的会诊与治疗之后,曹操仍不见苏醒的迹象,因此,这些名医们最终得出了一个结论,即他们的皇帝现在已经陷入了半死不活的境地,生命的延续尚无大碍,只是不知何时会转醒,也许是十天半月,也许十年八年也说不定。
按照现代的说法,就是曹操急怒攻心之下,变成了植物人。
这样一个结论,令包括曹丕在内的魏国统治阶层是又喜又忧。
喜的是,他们的皇帝暂时是死不了,这对于稳定现下军民惶惶的局势,显然是有积极意义的。忧的是,皇帝虽然在喘气,但跟死了也没什么区别,因为他根本无法履行皇帝的职责,而整个帝国有多少事都在等着他来决策。
如果真如御医们所言,曹操十年八年才能醒,那这帝位难道要空十年八年不成?
寝宫之内,曹操正静静的躺在龙榻上,面色平静的如水一般。
太子曹丕就坐在一旁,一脸关切的望着他的父皇,口中叹道:“父皇呀,大魏国不能没有你,儿臣不能没有你,求你赶紧醒过来吧。”
说着说着,两行苦涩之泪,不由得从眼眶中滚落。
看着太子这般孝顺的样子,左右侍立的婢女们也不禁为之感动。
“殿下,该给陛下服药了。”一名婢女端来了一碗热腾腾的汤药。
“我来吧。”曹丕将碗接了过来,又道:“你们都下去吧,这里由我来照顾父皇就够了。”
侍婢们暗赞着太子,各自慨叹着退了出去,寝宫之中,只剩下了他父子二人。
这时,曹丕抹干净了脸上的泪珠,随之抹去的,还有那一脸的孝顺之色。
他直视着沉睡的曹操,目光之中,渐渐流露着一种阴冷,随着他脸上青筋的微微抽*动,那种阴准渐渐的变为了愤恨。
“哼,老家伙,你让我忍受了这么多年提心吊胆的日子,今日总算遭到报应了吧。”
曹丕的话中,充满了“冤屈”得报才有的痛快之意。
这么多年来,我明明是嫡长子,明明该毫无悬念的被立为储嗣,但你却偏偏只宠爱着阿植那小子。
你病了,我天天伺侯在你跟前。你在外征战,我带着儿子妻子跟着你在前线受苦。你不喜欢奢华,我就天天省吃俭用,我堂堂大魏太子,吃的穿的还不如寻常富家弟子
我这么做是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讨得你的欢心,可是你却总是不喜欢我。
阿植那小子呢,你终日只知声色犬马,饮酒潇洒,诸般肆意轻狂你都视而不见,就凭着他写了几句臭诗文,你就对他喜欢得不得了。
而我,若非你怕步了袁绍的后尘,根本就不会立我为太子。我好容易做了太子,只不过在家摆了几次酒宴,想稍稍庆祝一下,你就责备我奢华浪费,又想要废掉我。
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不公平,不公平啊
曹丕越想越委屈,竟是将一勺未经冷却,热气腾腾的汤药,直接就灌进了曹操的嘴里。
昏迷中的曹操似乎也感觉到了滚烫,眉头不禁微微一皱,眼珠子也跟着动了起来,竟似有要醒来的迹象。
一见此状,曹丕大惊失色。
第三百三十八章 天赐良机
第三百三十八章天赐良机
曹丕这么一慌,手腕跟着一哆嗦,碗里滚烫的汤药溅出了不少,尽溅在了曹丕的皮肉上,只把他疼得一松手,盛满了汤药的碗便咣铛落地。
诺大的寝宫中,那清脆的声响,就像是晴天霹雳一样,把曹丕方才的万般得意一击而碎。
须臾,曹丕强行的镇住了自己惶恐的心,往前凑了几步,再去细看曹操,却见他的父皇又恢复如常,并没有被烫醒。
曹丕长松了口气,刚刚惊散了的阴冷之色又重新聚集起来,他狠狠的瞪了曹操一眼,咬牙道:“你为什么不干脆死了呢,这般半死不活的赖着这个位子还做什么”
曹丕的愤恨溢于言表,与他先前的那副孝顺的姿态,简直是天壤之别。
正当曹丕对着昏醒的父亲发泄不满时,外面侍官来报,言是群臣皆是齐集于外,请太子上殿议事。
一见有外人来,曹丕马上换上一副平和慈祥之色,吩咐道:“告诉大臣们,我马上就去。刚才的汤药太烫,我不小心弄洒了,你们再去熬一碗给父皇服下吧。”
曹丕吩咐过后,便即起身赶往议事的正殿,尚未入内之时,便听闻殿内吵闹之声响成一片。
曹丕遂是理了理心神,从容的步入大殿。
群臣一见曹丕到来,纷乱的场面便收敛了起来,纷纷向太子行礼。
“众卿快快免礼吧。”曹丕很亲切的说道。
他环视众臣,却见武有夏侯惇、夏侯尚、韩浩、史涣等将领,文有陈群、钟繇、华歆、王朗、司马懿、辛毗、荀悦等,身在邺都的满朝重臣,几乎皆已到齐。
看来,这显然是一次有组织的集体行动。
曹丕清了清嗓子,朗声道:“诸位爱卿,尔等齐集于此,莫非发生了什么重大之事不成?”
陈群先道:“臣等入宫,首一件事,自然是想来探望陛下,但不知陛下龙体现下如何了?”
提及曹操的病,曹丕立刻一脸的痛苦,摇头叹道:“父皇还是老样子,一直都沉睡不醒。”
众臣都跟着叹了一声,以表示自己跟太子一样是感同身受的痛苦。
这时,陈群暗使了个眼色,年迈的钟繇便出班道:“现下刘备已攻陷我弘农和河东二郡,兵锋直指两河腹地,当此之时,只有迅速收复失地,方才能解除中原的危患,可偏偏在这个时候,陛下又不能视事,这实在是,唉……”
钟繇慨叹过后,华歆又出班道:“近闻东吴听闻我潼关兵败,又开始蠢蠢欲动,东南的局势很可能要危急起来,若是陛下不能尽早苏醒,如何能率领我等共御两线大敌?”
华歆刚说罢,辛毗跟着就道:“眼下潼关一败,全国上下军民无不震惊,陛下若是久久不能苏醒过来,军心民心必然越发的惶恐不安。若在这个时候吴汉两国趁势来攻,大魏社稷江山必将危在旦昔呀。”
这几位汝颖集团的文臣,一个接一个的出言,将当前的形势说得是越来越危险,只将众人听得是心中发毛。
不过,曹丕却从他们的话中听出了几分门道。
“唉,诸位爱卿所说,我又何尝不知。只是父皇苏醒遥遥无期,大魏国群龙无首,遇上这等危境也是再所难免。”曹丕显得有些无奈。
就在诸臣都在感慨叹惜之时,众人之中,忽然有一人哈哈大笑起来,那般不屑的笑声,与大殿中这沉痛焦虑的气氛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众人寻声望去,却见放声大笑那人,正中太子中丞司马懿。
当初因是关中之战,司马懿的误判间接导致了洛水之役的惨败,之后曹操对司马懿是大加斥责了一番。
不过,在曹操称帝之后,又封了司马懿太子中丞之职,让他做了太子手下排名第一的官职,曹操对司马懿的器重,显然并未因洛水之役的失利而真正的丧失,反倒是有所增加。
然而,就是如此受器重的司马懿,却在大魏皇帝昏睡不醒的情况下,还能笑得这么高兴。
曹丕尚未开口时,班中有一人却先不爽了,他怒视着司马懿,沉沉喝道:“司马仲达,如今陛下遭此噩疾,你却竟笑得这般幸灾乐祸,你究竟是居心何在。”
出言喝斥那人,正是全**队的指挥者,位在三公之上,地位显赫的大将军夏侯惇。
夏侯惇的暴脾气是众所周知的,他这般一发火,在场众臣均是跟着一震。只是,被喝斥的对象司马懿却淡定从容的紧。
司马懿面带微笑,拱手道:“大将军误会了,陛下遭此噩疾,懿自是感同身受,恨不得能代陛下受此劫难,又焉敢幸灾乐祸呢。”
夏侯惇的怒色消了几分,板着脸道:“那你又为何会突然大笑?”
司马懿淡淡道:“懿笑的是众臣的小提大作而已。”
这一句话,却令许多人都费解不已,一向与司马懿交好的陈群,也显得十分不悦,问道:“仲达,我等为国事伤神焦虑,你这话却是什么意思?”
司马懿笑道:“眼下大魏的形势虽然不利,但要想解除这困境也是易如反掌,诸位却这般头疼难解的样子,所以懿实在忍不住就笑了。”
司马懿一说有解决之方,所有人的精神都为之一振,曹丕忙道:“原来仲达早有妙计,还不快快道来。”
司马懿清了清嗓子,朗声道:“现下大魏所面临的,无非就是群龙无首,导致军民之心惶恐不安而已。其实如今陛下虽然昏睡不能视事,但太子的身份早有所定,只需尊陛下为太上皇,由太子继位为帝,名正言顺的执掌天下,则天下臣民自安,外部虎狼之敌自畏矣。”
绕了半天,原来是这么个意思,现下看来,先前陈群等人的一番“危言耸听”,只不过为司马懿最后的进言做铺垫而已。
‘果然不出我说料,看来长文、仲达等人,果真是最能体察我的心意了,嘿嘿——’
曹丕心中窃喜,表面上却一副震惊,急道:“仲达何出此言呀如今父皇尚在,我焉敢妄自继位,做这等不忠不孝之举呀。”
曹丕说得也没错,老子毕竟还没死,儿子就巴巴的坐了老子的位子,这显然有点说不过去的。不过,曹丕嘴上所说自然不是心中所想。
而且,有这帮一肚子“坏水”的儒士在此,先把箭射出去,再绕着箭画靶子可是他们的拿手好戏。
司马懿遂是昂首慨然道:“陛下立殿下你为储君,就是为延续我大魏的江山社稷,万年而不朽。如今社稷危如累卵,殿下若不能挺身而出,力挽狂澜,使我大魏江山就些沦陷于贼人之手,这才是真正的大不忠大不孝”
此刻,陈群也站出来道:“仲达所言极是,圣人有云: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如今万民有倒悬之危,社稷有倾覆之险,殿下若还拘泥于小忠与小孝,那才是真正的对不起陛下对殿下的信任与期许呀。”
司马懿与陈群二人,代表着汝颖士族文官集团,对曹丕的临机接位表示了坚定的支持态度。
但要曹丕却不敢就此决断,因为他想要在这样一个特殊的时期,违背常制继承帝位,便还要得到掌握着军队的谯沛集团武将们的支持。
于是,曹丕将目光转向了谯沛集团的代表人物,大将军夏侯惇,一脸谦逊的问道:“长文与仲达所言也不无道理,我现下也有些不知该怎么办才好了,元让叔父,你以为该如何是好。”
大殿之上,立时鸦雀无声,众臣的目光,皆集中向了这位在军中资历最老,地位最崇高,与皇帝曹操情同手足的大将军身上。
仿佛在这一瞬间,帝国的命运就掌握在了夏侯惇一人手中,此刻,这位独眼的大将军,不禁也陷入了艰难的抉择之中。
………………
长安城,皇宫。
大殿之中,灯火阑珊,酒香四溢,这是一场为胜利而大设的宴席。
潼关一役,在刘备亲自指挥下,歼灭魏军近五万之众,还斩杀了魏之名将曹休,这一仗,可谓是刘备生平最辉煌的一场局部战役了。
是以,值得冬末春初,万物苏醒之季,刘备特在皇宫中设下盛大的酒宴,以慰劳在这一战中有功的诸臣。
正当汉廷的君臣喝得其乐融融,酒意正浓之时,一名宦官迈着步碎步匆匆而入,将一道从关东发来的加急探报奉上。
刘备酒意正浓,便是摆手道:“此处也无外人,有什么密报当众念出来吧。”
宦官遂展开纸卷高声道:“曹操身患昏睡之病不省人事,其子曹丕受君臣之拥,奉曹操为太上皇,继位为帝……”
宦官的一番念词,只让热闹的大殿瞬间变得静寂下来,在场诸人,无不为这个消息感到吃惊。
就是刘备也是吃惊不小,他无论如何也没料到,跟自己斗了一辈的那个曹孟德,就这样趴下了?
几秒钟后,沉寂被一个兴奋的声音打破。
诸葛亮一跃而起,激动的叫道:“陛下,此乃天赐之良机,此时不发兵灭魏,更待何时啊”
第三百三十九章 谁家女儿
第三百三十九章谁家女儿
今天是大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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诸葛亮一向沉稳内敛,机谋于心,今天当着皇帝与诸臣的面,却难得这般慷慨激昂一回。
众人的情绪,被他这一句话调动了起来,大殿上沉寂的气氛立时被打破,诸臣皆一跃而起,纷纷声言请刘备发兵出战。
龙座上的刘备自然也是兴奋之情,溢于言表。
要说这天下间谁能令刘备忌惮,那就唯有曹操一人了,想当初自己被他从徐州赶到河北,从河北赶到汝南,又从汝南赶到荆州……自己的一辈子,就是躲避曹操的历史。
即使是自己如今坐拥四州之地,即使数次击败了曹操,但每一次的交手,他都无不对曹操保持着十二分的戒心,生怕一招棋错,又给曹操打回原形。
但是现在,这个一辈子的宿敌,突然之间变成了植物人,仿佛一下子失去了对手一般,此刻的刘备,心中不禁也涌起了几分“独孤求败”的傲然之情。
这时,庞统也道:“曹操半死不活,曹丕这小子的才能远逊其父,如今魏国上下必是人心不稳,这个时候正是我们灭魏的大好时机呀,陛下,此等良机若不取,天必咎之”
法正跟着道:“潼关一役,魏军损失惨重,虽其国力依然雄厚,但短时间内也难以弥补兵员的巨大损失。若此时能与东吴约定夹攻魏国,则我联盟的实力,将大大超过新败的魏国,灭魏之战必能成功,请陛下无需再迟疑。”
这些个重臣们一个接一个,争先恐后的劝刘备发兵,好像是争着要在这件大事的决策上留下自己的足迹,以免在将来灭魏的劳功簿上,不能浓重的书写上一笔。
作为右大司马的方绍,这个时候自然不能落了别人之后,于是他也说道:“陛下,此时确是灭魏之良机。不过,曹操虽无法视事,但魏国良将谋臣尚不可胜数,曹丕此人虽然才不及其父,但若其真能重用这些旧臣,采取坚守不战的方针,我军倒不见得能够速灭魏国。”
在别人都激昂振奋的时候,方绍却反而保持了冷静,刘备便道:“那依中正之计,此番灭魏,朕当如何用兵?”
方绍不紧不慢道:“用兵的大略,自然是先前商议过多番的先取并州,再吞河北之策。不过,臣以为,想要在短时间内灭魏,我们就不能光计较一城一地的得失,最关键的应是诱使曹丕以其主力与我军决战,只要能歼灭魏军有生力量,莫说是并州河北,就算是中原之地,同样是轻易可下。”
方绍的战争观自然是很超前的,他深知魏国人口众多,经济与军事潜力巨大,如果将战争的重点放在攻城略地上,那么势必就会陷入长期的攻守拉距之中,这样的话,比拼的就是双方的综合国力,日久消耗下去,仅有四个偏狭贫瘠之州的大汉,显然不是魏国的对手。
所以,只有以决战的方式,迅速的消灭魏军主力,使之来不及将国内的经济与人口优势转化为军事力量之时,已经覆没于汉军的绝对优势之下。
方绍的主张,包括刘备在内的众人,都深以为然。
这时,诸葛亮道:“诚如中正之计,臣以为,陛下当派一员大将进驻弘农郡,大张旗鼓的开设屯田,以营造出一副准备以弘农郡为跳板,进攻许洛等中原腹地的假象,如此一来,则可将魏军吸引至洛阳一线,为我军突然进攻并州减轻阻力。”
庞统也马上道:“并州的腹心在于太原郡,而由河东郡进攻太原,必先取中间的平阳郡。臣以为,介时我大军可突入平阳郡,占据险要,扫荡周围之县,再对其治所平阳城围而不攻。到时候,曹丕为保得太原门户不失,必然会亲率大军前来救援平阳,到那个时候,我军正好与之在平阳附近决战,一举歼灭魏军主力。”
卧龙凤雏这俩人,一个从政治上,一个从军事上,迅速的对方绍的建议做了补充,一套行之有效的灭魏方案就此形成。
刘备心中又是振奋,又是欣喜,当即板定决定了灭魏的大计。
这个时候,在今日的议事中表现不太显眼的法正,忽然又道:“陛下,臣以为,此番灭魏之战,令东吴出兵牵制其东南之兵是必不可少的,臣以为当派一名得力的使臣,再次出使东吴,说服吴公出兵两淮。”
方绍听到“吴公”二字时,差点就笑出声来,心想孙权你小子还不如直接称王算了,称什么“蜈公”,搞笑么。
笑归笑,方绍这时却担心法正这小子,又是想借着结好东吴的机会,趁机把自己给支走,遂是抢先道:“孝直所言极是,臣有一个人选,足以担此重任。”
刘备便问是谁,方绍遂道:“此人姓邓名芝字伯苗,现下官任尚书郎,臣荐此人出使东吴,必有所获。”
众人都以为方绍会推荐常常出使东吴的费祎,却没想到这一回他换了一个不太出名的邓芝。
方绍却是另有其意,一则是避免被法正算计,二来他也知邓芝是一个难得的人才,故而借机推荐,试图将其收揽于麾下。
此时的邓芝,官任尚书郎,跟他同级别的尚书郎共有六人,只不过是个六百石的小朝官而已,若是其能获得出使东吴的机会,并有所斩获的话,回国之后升官加爵自是不在话下。
法正却道:“这个邓伯苗我亦有所听闻,他固然是有几分才华,只是东吴的政策,向来是骑墙观望,想要说服其出兵并非一件易事,怕是还得一位经验丰富之辈出使才稳妥些。”
方绍呵呵笑道:“孝直不要忘了,东吴之所以总是骑墙观望,无非是畏于曹操之雄,魏国之强。如今潼关一役魏军死伤惨重,军事实力大受打击,而其国内帝位交替,亦是人心动荡,这不仅仅对于我们来说是天赐良机,对于东吴来说,更是难得的机会。故而我认为,东吴这一次会担心我们独吞灭魏的果实,必然会争着抢着要出兵,与我们争抢魏国之地。所以说,以邓伯苗之才,足以胜任。”
方绍此一言是有理有据,只说得法正无言以辩,遂只好默认了方绍的推荐,刘备遂腾的站起,欣然道:“好吧,就依中正之荐,朕诏令邓伯苗出使东吴,与孙仲谋约以两路出兵,共灭曹魏”
…………
灭魏大计定下,灭魏的各项准备便紧锣密鼓的展开。
刘备先是令车骑将军张飞出镇弘农郡,在黄河南岸各县,大开屯田,并派细作进入魏军,大肆散布汉军将进攻许洛的谣言。
与此同时,荆州方面的关羽军团刘备的密诏,也开始调集粮草,集结士卒,营造出一副准备与张飞遥相呼应,一起把中原大地闹个天翻地覆的假象。
而在营造佯攻中原的假象之时,益州、陇西、汉中之兵,却是一小批一小批,不动声色的暗中向关中一带集结。
按照计划,汉军将在春耕播种之后,向魏国发起致命的进攻,并在秋收之前结束第一阶段的战争,以尽量减轻给当年的粮食生产带来不利影响。
这几年来,战争时断时续,几乎没有停止过。方绍知道不久之后,大战又起,所以便在这难得的间隙之期,抽出了大量的时间来在家中陪老婆孩子。
俩儿子转眼间也快三岁了,说起来方绍这个做父亲的还真是有点惭愧,儿子长这么大,他这当爹的陪他们的时间却少得可怜。幸得诸葛蓉孙尚香都是名门之后,一个教他们习文,一个教他们习武,两个儿子成长得倒也顺当。
这日,在看过他们用木剑,跟着孙尚香有模有样的学过一套剑法之后,方绍便将他们收到跟前,抚着他们的小脑袋,笑呵呵道:“阿炎、阿悠,你们这剑法练得好啊,为父我有一样东西奖励给你们。”
俩小子一听有奖,立刻便乐乎起来,方绍遂将他花了一个上午做成的礼物拿了出来。
那是一副跳棋。
作为一个后来人,方绍深知在幼时开发孩子智力多样化发展的重要性,诸葛蓉固然可以教他们一些诗书礼仪,但在方绍看来,智力的开发,靠背诵诗书显然是不全面的,开发他们逻辑思维的能力更重要。
方绍琢磨了半天,只有这跳棋,既能开发他们的逻辑思维能力,又不会超过他们现阶段年龄的承受水平,而且跳棋这东西,也不会像军棋什么的引起别人的怪异的好奇心。
方绍将棋子摆好,耐心的解释了规则,又亲自演示了几盘。他的这俩儿子着实聪明,一教就会,过不得半个时辰,俩小家伙便兴致勃勃的对战起来。
方绍在旁看了许久,却是看出点门道来。要说他俩儿子,长子方炎的脑袋瓜反应极快,起子之时不假思索,痛快的很,总能下出很古怪出人意料的步子来。而次子方悠呢,每下一步棋,都要慢吞吞的想上好久,但下出来的棋招却相当的沉稳,每每都能对付过去他哥哥那奇招怪步,两小家伙下了几盘,倒是互相有输赢不分胜负。
边上的孙尚香看到他们父子和谐的样子,心情也是跟着十分的欣慰,忽然间她想起了什么重要之事,便找了个理由,将方绍拉到一旁。
“夫君,我有一借特别重要的事跟你讲?”孙尚香显得心事重重。
“什么事夫人尽管说。”
孙尚香瞅了瞅四下无人,却才叹道:“是关于阿玉的事情。你也知道,阿玉这几年渐渐长大,眼看着已经到了嫁人的年龄,她总也不能跟着她母亲一辈子吧。”
“我还当是什么大事呢。”方绍笑道:“这容易的很,赶明我替阿玉物色一位如意郎君便是了。”
孙尚香摇头道:“哪有这么容易。夫君你想啊,阿清她们母女跟着我们,隐姓埋名的,又不好报出自家身份,将来嫁人的时候,人家问起阿玉来历门第,却当如何说与人家中。”
孙尚香的话倒是提醒了方绍,要知周玉好歹是周瑜的女儿,所嫁之夫,自然也要门第相当。但眼下的情况却是,周玉无法透露自己的真实身份,这样的话,那些豪门大族,自然不会娶这样一个来历不名的女子,但若是寻常人家,又怕委屈了周玉。
“嗯,这件事还确实挺麻烦的,当初怎么就没想这么多呢。”方绍一时间也有点不该如何是好。
这时,孙尚香却似早有准备一般,笑道:“夫君莫愁,我倒是有一个办法。”
方绍一怔,问她有什么办法,孙尚香附耳低语了一番,方绍听罢哼了一声,笑眯眯道:“夫人啊,这般计策,你可想不出来,你老实说,是不是小乔夫人出的此计?”
孙尚香见瞒不过丈夫,只得吐了吐舌头,叹道:“都让你猜到了,唉,其实就是阿清姐姐出的主意,她也是没办法,我觉得这个办法也可以。”
方绍思索再三,觉得这计策虽然有点荒唐,不过倒也勉强可糊弄过去,周玉的终身大事,自己总不能不管,如今看来,也只有这个办法了。
方绍遂是佯装为难,“这件事啊,实在是让为夫很头疼啊,不过看在夫人你的面子上,也只好冒险一试了。”
“夫君你答应了,真是太好了,我替阿清姐姐谢谢你了。”孙尚香大喜之下,抱着方绍便亲了一口。
两日后,一切如常。
时当正午之时,方绍与两位夫人,还有俩儿子正在用午饭,忽然阿山匆匆而来,说是外面有一个年轻的姑娘,声称是大司马方绍的故人之后,千里迢迢的来投靠方绍。
方绍便叫将那位姑娘请进来,过不多时,一位十五六岁,年轻貌美却又形容落魄的少女被阿山带了进来,这位姑娘,正是周玉。
在场人的众人,瞧着这少女,皆是一脸的奇惑。方绍上瞅瞅,下瞧瞧,疑道:“这位姑娘,我似乎不认识你呀。”
周玉扑通的就跪伏在了方绍面前,哽咽说道:“方叔父,你不认识阿玉了吗?”
方绍吃了一惊,再次细细审视眼前这少女,半晌之后,蓦的一脸恍惚,惊道:“你莫非是何勋,何子功的女儿不成?”
周玉言大喜,忙是点头应道:“叔父所言,正是家父。”
方绍赶紧将周玉扶了起来,奇道:“阿玉侄女,你不在柴桑陪你父亲,缘何会千里迢迢来到长安。”
周玉便是泣泣唔唔的把原因说了一遍,说是他父亲前几年得罪了上峰,被贬官回家,心情郁郁,不久之前病故,临终之前吩咐她来长安投靠方绍。
方绍听罢不由叹惜道:“何子功是个好人,只可惜上天不佑,好人难得好报呀。”
这时,诸葛蓉不解道:“夫君,这个何子功是什么?怎的从前从未听你提起过?”
“说来话长,这个何子功是柴桑的一名小吏,早年我出使东吴,曾在柴桑久居过一段时间,期间承蒙子功照顾,与他倒也颇为投缘。当年我离开之时,便对他说,将来若有什么事,尽可来找我。却没想到一别多年,他竟然已经故去了。”
方绍编得好一通的谎话,其实,这只不过是孙尚香与他合谋的计策而已,为得就是替周玉编一个假身份,这样一来,便可名正言顺的将她接入自己府中来照顾,如此的话,有自己这右大司马罩着,将来何愁不能为周玉找一个身份地位匹配的如意郎君。
他们演的这出戏,骗得了别人,却骗不了诸葛蓉。
诸葛蓉聪慧过人,方绍把小乔母女养在身边这么多年,她如何能够没有察觉。其实经过多番暗中调查,诸葛蓉也得知了方绍与一对母女来往密切,只是那对母亲一向行事低调,诸葛蓉也难以打听出来她们的来历和身份。
不过,这周玉的容貌,诸葛蓉可是暗中见识过的,如今周玉一进门时,诸葛蓉便立刻认出,耐着性子的看他们演了这一出戏,最后才弄明白,原来自己的丈夫,竟是想把这个少女养在府中。
诸葛蓉虽然搞不清楚这少女与方绍究竟是什么关系,但方绍编这等理由将之收入府中,多半是“心怀不轨”,自己岂能容忍。只是,人家编了这般堂皇的理由,自己若是公然反对的话,倒显得没有同情心。
于是,诸葛蓉心念一动,便是主动携起周玉的手,万般怜惜的说道:“这位何姑娘小小年纪,便遭此尚亲之痛,实在是可怜。夫君,既然方姑娘的父亲是你的故友,那不若我们就多出些钱财,也好让这何姑娘下半生衣食无忧了。”
诸葛蓉这是想给了钱,打发她走人,间接的表明不想让她入府。
这时,孙尚香却忙道:“这位何姑娘在长安举目无亲,我们可不能光出些钱财就算了。”
诸葛蓉眉头暗皱:“那依妹妹之见,又当如何?”
孙尚香抚着周玉的脸庞,笑道:“我觉得呀,不如夫君就收养了她做养女,名正言顺的接进咱们府中照顾她便是。”
第三百四十章 爱英雄
第三百四十章爱英雄
孙尚香的提议,正是先前与方绍计划好了的。
按照这个时代的法律与lun理观,养子女名义上与亲生子女具有同等的权力与地位。如曹真,虽然只是曹操的养子,但历史上却官至大将军,拥有着比真正曹氏血脉皇族还要祟高的地位与权力。
再如刘封,虽然也是刘备的养子,但如今却已被封王,而曹操称帝后给曹真所封的,仅仅也只是县侯而已。
所以,一旦方绍将周玉收为养女,周玉便将拥有汉右大司马之女的高贵身份,有了这样的身份,何愁那些高门大族,王公重臣不蜂拥着上门来求取联婚呢。
小乔其实也聪明得紧呢,知道她母女二人不能一辈子这般默默的被方绍养着,如今自己女儿若能成为他的养女,那她们的将来才算真正的高枕无忧了。
诸葛蓉听之却是吃了一惊,便是向孙尚香连连的使眼色,试图让她收回方才所说的话。
因是有方绍的吩咐,孙尚香平素也很少去看望小乔母女,故而诸葛蓉并不知道,原来孙尚香也跟那母女二人关系非同一般。所以,她更想不到,孙尚香如今看似仅仅是出于好心的举动,其实却是事先早有计划的。
孙尚香却故作不知,而且还道:“姐姐你瞧,这何姑娘端得是一副美人胚子,看起来甚是可人。咱家有那两个顽皮的小子太过闹腾,若是多个女儿出来岂不正好。”
诸葛蓉是拒绝也不好,不拒绝也不好,一时间不知如何以应。
方绍见铺垫的差不多了,便道:“何子功于我有恩,而且我也对他有过承诺,如今他既是将女儿托负于我,我岂能不照看她。我觉得阿香的建议可行,阿蓉,你以为呢?”
方绍都这么说了,诸葛蓉自然找不到拒绝的理由,只得很勉强的笑了笑:“夫君言之有理,一切但凭夫君做主。”
诸葛蓉一答应,方绍就暗松了一口气,转向周玉,和蔼的问道:“阿玉侄女,方才我们的话你也听到了,我想收你为养女,但不知你意下如何?”
周玉一脸的受宠若惊,仿佛不敢相信方绍的话一样,惊怔了半晌,方才扑嗵又跪了下来,望着方绍便拜,神情更是激动得有点不知说什么才好。
周玉的这般表现,那便是表示愿意认方绍做养父了。
方绍赶紧将她扶起,笑呵呵道:“好好好啊,能得了这么一个乖巧可人的闺女,这也是我方绍的福份啊,哈哈——”
于是,当天方绍便将周玉收入了府中,待安置她住下,熟悉了府中上下之后,择了一个良辰吉日,方才正式行收养之礼。
在焚香祭拜祖先等诸般的仪式之后,周玉正式改名为方玉,并为方绍奉上了一杯茶,恭敬的唤了他一声:“父亲。”
尽管一切都演得滴水不漏,俨然跟真的一样,但作为当事人的方绍心里却清楚的很,待得周玉称呼他为父亲之时,方绍自然是觉得听不惯,实在是有点小小的别扭。
不过,方绍却还得表现得很欣慰,接过茶来一饮而尽,笑道:“很好,真是乖女儿啊。”
接着周玉又给两位“母亲”一一奉茶,之后,诸葛蓉又将两个小的带出来,令他们拜见姐姐,而阿山也带着府中几十号的下人,齐齐的上前敬称周玉一声“大小姐”。
全府上下,此刻似乎都沉浸在其乐融融之中。
这时,门丁来报,言是牙门将军姜维求见,方绍便叫请入。
姜维入得前堂之时,这收养之礼刚刚结束,姜维忙向方绍和两位夫人见礼,但他并不知今日之事,故是见方绍的身边,多了一位美貌水灵的少女,却不知是何人。
方绍便介绍道:“伯约,这是我新收养的女儿,方玉。阿玉啊,这位是姜维姜伯约将军。”
姜维先是一怔,随即赶忙向着周玉拱手一礼,“姜维见过小姐。”
“姜将军好。”周玉也是盈盈还之一礼。
那姜维这时近了细看周玉,却见大司马新收的这养女,生得是清丽脱俗,美得让人只敢仰视,心中不禁微微一动,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周玉瞧见姜维盯着她不放,心中便有些不悦,心想这个姜维也太过无礼,怎的这般看着自己。
姜维的神情,自然也逃不过方绍的眼睛,暗忖道:‘这小子,先前还对那关家小姐喜欢得非其不娶,今儿个瞧见阿玉了又这般德性,嗯,看来是深得我的真传啊。哎,怎么会扯上我呢,关我什么事……’
“伯约此来,必是有公事。夫君,我们就先和阿玉下去了。”诸葛蓉很识趣的领着大大小小的家眷们转入了后堂。
待众人退尽之后,方绍便开玩笑道:“伯约,想不到你也是风流人物呀,先前还求我替你向关家小姐提亲,现下却又惦记起我家阿玉来了。”
姜维吃了一惊,方才意识到自己刚才的举止已被方绍注意到了,便忙辩解道:“先生误会了,维岂敢对小姐有所不敬。只是小姐确实生得丽质无双,换作是任何人,只怕都会情不自禁的多看几眼,还望先生见谅。”
被姜维这么一说,方绍这才想起,原来许久不见阿玉已经稚气尽脱,长成了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身上的少女之气渐褪,隐约已有了几分成shu女性的味道。
“呵呵,我说笑的了。对了,你来找我,可是有什么要事不成?”方绍转开了话题。
姜维这才微松了口气,神情便自然了许多,干咳了几声,方道:“这个嘛,其实也不是什么公事。维只是听说,大将军的家眷,不久后就要从荆州来到长安,维是想,先生能不能想个办法,让维去迎接他们呢。”
刘备称帝之后,为了加强对外镇大员的控制力,遂令各外镇将都尽遣家眷入长安,享受长安的荣华富贵,其实说白了就是来当“人质”,这也是两汉以来,中央政府对领军在外的大将进行控制的惯例。
关羽坐镇荆州多年,早先之时,因其与刘备关系形成手足,故而一直享受着可以不送家眷为质的待遇,但此时刘备称帝,身份地位已大不一样,关羽于刘备做为臣子的份量,已远过于兄弟。因此,在各地镇将都将家眷送往长安为质之后,关羽也不敢违背律法,只得将除了长子关平之外的一干家眷,尽数送往了长安。
“你小子,什么迎接大将军的家眷,我看你是专门去迎接你那关三小姐吧。”方绍笑着将姜维的小算盘给点破。
“嘿嘿,什么都瞒不过先生,还请先生成全。”姜维有点不好意思,但态度却还是很诚恳。
这也不是什么难事,既然姜维开口相求了,方绍焉有不帮之理,遂道:“行了,这事我自会有安排的。”
姜维大喜,忙是将方绍谢了又谢。
打发走了姜维,不知不觉已是傍晚,方绍一家和新收的养女一起用过晚饭,因是方绍尚有一些公事要处理,用过饭后便往书房去处理公文,诸葛蓉她无们则是哄着各自的儿子去睡觉。
不知不觉中,夜色已深,见着伺奉的婢女们都已困得打瞌睡了,方绍便让她们先回去休息,自己再批过几道公文后才能去睡觉。
不知何时,一双纤纤玉手,将一碗香气浓郁的热粥放在了案前。方绍抬头一看,却见周玉正笑盈盈的望着他。
方绍怔了一下,笑道:“阿玉,你还没睡么?”
“我睡不着,出来走动时,瞧见父亲这里的灯还亮着,想着父亲还在为公事操劳,所以就去熬了一碗粥,父亲,趁热吃些吧。”
这般懂得疼人,看来这女儿没白收。
方绍心中欣慰,便将那一碗热粥一口气吞了个干尽。
周玉瞧见他嘴角边有几点粥渍,便凑了近前,拿出绢帕来就给他擦拭。
她离得这般近,方绍能清楚的感受到她吐气如兰的呼吸,还能感觉到她指间不时的在脸庞刮过,这种感觉,让他心里不觉有些痒痒的。
不知为何,方绍忽觉有点尴尬,便将周玉的手帕接了过来,笑道:“我自己来吧。”
说话之时,他看似很自然的站了起来,装作是舒展筋骨的样子,同时说道:“阿玉呀,你年纪也不少了,也该是嫁人的时候了。白天里见过的那个姜伯约你觉得怎样啊,如果有意的,为父可以替你做主,哈哈——”
方绍这当然是在戏言了,他是有意的在缓解这种怪怪的气氛。
这时,周玉却是哼了一声,“那个姜维,与寻常的官家子弟也没什么两样,阿玉要嫁人,自然要嫁如父亲这样的大英雄。”
不知为什么,周玉这话看似是在赞美他这个做父亲的,但在方绍听来,却总觉得有些不对劲,他便又道:“那个姜伯约别看他年轻,却是前途无量呀,前不久的潼关之战,他还亲手斩了大名鼎鼎的魏将曹休呢,我看他将来必也是个英雄人物。”
“父亲就别再说他了,来,父亲快坐下,我替你揉揉肩。”
周玉将方绍拉着坐下,便是跪于他背后,一双柔嫩的小手,轻轻的在他的肩上揉掐起来。
方绍觉得身上一阵的舒服,便也不再说什么,只闭着眼享受着女儿的按摩。
这时,窗外暗观的诸葛蓉,却不禁眉头微微一皱。
第三百四十一章 自信非常之辈
第三百四十一章自信非常之辈
长安之西,扶风郡境地。
这是一个小雨清尘的清晨,姜维早早的就守候在了通往陇西的直道上。
作为位高权重的右大司马,方绍只消说几句话,姜维便被委派去往扶风郡迎接大将军关羽的家眷。
因为也不是行军打仗,故而关羽的家眷并未走斜谷等近道,他们先是由荆州去往汉中,然后又走祁山大道去往陇西,再由街亭过陇山,沿渭水东往长安。
姜维只知道他们来长安的大致路线,但并不清楚他们何时会抵达扶风郡,故而估算着他们的脚程之后,便提前三天就在这大道上守候。
濛濛细雨从一大清早就下个不停,此时,渐渐有变大的趋势,雨水渗过蓑苙,已经打湿了里面的衣衫,不过,姜维还跟个木桩子一样,驻马雨中一动不动,没有一丁点回城避雨的意思,害得身边的跟班们心中是叫苦连连。
时至正午,细雨渐息,弟兄们的肚子都饿的有点咕咕乱叫了,姜维见大道上还不见人影,只好准备回槐里城再说。
最后一次翘首以望,正当他准备折返回城时,忽然间,大道的尽头,瞧见了一队车马徐徐而来。
姜维的神经一下子就绷了起来,纵马就迎了上前。
那是一队大概三四十人的队伍,其中有车有马,有家仆打扮的,也是兵将装束的。近了之时,姜维不禁面露惊喜之色,因为走在队伍最前头,骑着一骑白马的那英武少女,正是他日思夜想的关银屏。
姜维猛抽了几下马鞭,抢先迎了上去,马还未停便拱手笑道:“关小姐,别来别恙啊。”
那关银屏一见是姜维,同样也有几分意外,问道:“原来是姜将军,你怎么会在这里?”
姜维遂道:“维奉陛下之命,特在此迎接夫人和诸位公子小姐。”
接下来,姜维便向关羽的几位夫人和小公子们一一问好见礼,然后才护送着他们继续往槐里城而去。
姜维果断的与关银屏并肩而行,近时细观她时,却见她的容貌还是那样的秀丽,浑身上下散发着少女青春的活力,与荆州一别时相比,似乎又添了几分韵味。
“小姐,荆州一别,一晃就是半年多,不知小姐可过得好吗?”姜维开始找起了话题。
关银屏淡淡而笑:“还好了。对了,你斩曹休的事,我都听说了,你可是立了一件大功呀。”
关银屏主动的提起了自己的风光之事,姜维自然是十分的得意,但表面上却一派谦逊,“小姐过奖了,那就是奉陛下之命行事而已,也算那曹休倒霉,正好撞在了我的枪口上。”
“那也是你有本事啊,要知道那曹休可不是一般人物,我曾听父亲说他不但武艺了得,带兵也很有一套,堪称曹魏一员良将。你把他给斩了,这事传到荆州以后,也是大为轰动,就连我父亲也赞你年轻有为呢。”
姜维一听说连关羽都夸自己了,自然是有些受宠若惊。要知道,关羽那副傲慢的性子,平素能得到他几句赞言的人是屈指可数。最关键的是,关羽可是银屏的父亲,自己那一番功绩,看来在“老丈人”那里是加了不少分呢。
只是,姜维也不知银屏是随口而说,还是在有意的向他透露几分讯息,如果是后者的话就最好不过了。
姜维回头瞅了一眼,他二人距后边的车队有十几步之远,说什么话估计也听不到。
于是,他便轻咳了几声,说道:“能得大将军称赞,维自是倍感荣宠。不过,维最高兴却是小姐并没有忘了维这个无名小卒,而且还记着维的这许多事情。”
姜维开始步入了私人话题,关银屏脸庞顿时便微微泛红,低声道:“我记性没那么差,怎会就把你忘了呢。”
姜维将马驱近了她几步,两人行进之间,腿部偶尔还会蹭到几下。
“眼下维虽只是个牙门将军,但请小姐放心,我有自信凭我的能力和意志,很快就能让姜维之名震动天下,到那个时候,我就有资格向大将军去求亲,请小姐相信我,我绝不会让你等太久的。”
要说这姜维,果然是自信非常之辈,换作是旁人,纵然是对银屏倾心,也绝不敢这般“大言不惭”的在大将军的女儿面前,夸下这等“海口”。
姜维的这般强烈的自信,对于银屏这种出身于将门,有着一个高傲而了不起父亲的女子,是相当有杀伤力的。
像银屏这样的女子,自卑懦弱之辈,显然是绝对得不她的青睐的。
只是,纵使银屏有巾帼之英,但到底也是个女儿家,听得一个俊朗自信的男子,这般直白的向自己表露心迹,心头小鹿亦不免到处乱撞。
“你小声点好不好,让别人听到怎么办?”银屏羞意顿露,脸颊也越来越热。
银屏这话似有怨意,但也没有驳回姜维的一番表露心迹,在姜维看来,她的心中对自己已是深有好感,甚至是对自己的一种鼓励。
姜维信心更足,遂是从怀中取出一枚精心准备了许久的玉镯子,“这是我前番在关东作战,闲暇之机为小姐挑的,不知小姐喜不喜欢。”
古人以玉为贵,这一枚玉镯子足抵得上姜维几个月俸禄,以他区区一个牙门将军官俸,显然是买不起的,也亏得姜家是天水大户,财大气粗,才能供得起他下血本泡妹子。
“你上次送我簪子,这次又送我镯子,还这般贵重,我怎受起得。”关银屏不好意思收。
姜维慨然道:“维为小姐赴汤蹈火也在所不惜,又何况是区区一枚镯子。小姐乃千金之躯,这般小玩意自然是缺,不过这是维的一番心意,还望小姐不要嫌弃。”
姜维话已如此,银屏又是觉得尴尬,又是有些感动,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
姜维也管不了那么多,索性一把拉过银屏的手,待到银屏反应过来,打算缩手之时,那镯子已经在手腕上了。
“嗯,果然与小姐很配。”姜维端祥着那如雪肌肤映衬下的玉镯,怎么看都美不胜收。
这个时候,关银屏想推辞也没办法了,只得心慌慌的说道:“那我就谢谢你了。”
“小姐客气了,只要你喜欢就好。”
“我当然喜欢。那个,我先去看看母亲她们。”
关银屏很恐姜维又做出一些“过份”的举动来,被后面人看到了笑话她,便找了个理由,赶紧勒马往后边车队而去。
关银屏一路策马跑到了车队之后,与二哥关兴并马而行,离着姜维远了,一颗砰砰直跳的心方始渐渐恢复平静。
“小姐,你不在前边开路,跑我这里来做什么?”关兴笑眯眯问道。
此番入长安,除了长子关平和几个姬妾之外,关羽的家属尽数入京,这一路上,二哥关兴都是殿后,关银屏则走在前边开路。
“那个,我过来看看二哥这里有什么事没有。”关银屏随口编了个理由。
关兴嘿嘿的笑了声,“三妹,别哄二哥我,我都瞧得清楚呢,那个姜伯约对你很上心呢,我在后边都瞧见他牵你的手呢。噢,我说呢,原来他是给你戴镯子呀,这镯子还是玉的,这小子有钱啊。”
“二哥,你胡说什么呢。”关银屏赶紧把镯子取了下来,收入了怀中。
关兴笑容一收,哼道:“看来妹妹你也不喜欢那小子,嗯,那他还敢对你动手动脚的,实在太过无礼,你等着,二哥这就去好好教训他一顿。”
关兴说着就准备拍马上前干仗,银屏吓了一跳,赶紧将关兴扯住,情急之间脱口说道:“二哥你做什么呀,谁说我不喜欢他了。”
这话一出口,关银屏方才意识到,立时捂住了嘴巴,脸上羞意顿生。
银屏的这般举动,便是承认了自己对那姜维也有心意,关兴便又坏笑道:“看来二哥果然没看错,话说这姜维虽然嫩了点,但也是一表人才,而且听说他前不久还斩了曹休,国中都说他是后起之秀,这样的人对妹妹你仰慕,倒也不失我关家的身份。”
关银屏也不好再否认,只得道:“二哥,我一向只与你说心里话,你知道就行了,可千万莫与母亲她们讲,要不然羞也羞死人了。”
“人有七情六欲,这有什么可羞的。不过只可惜,父亲早就说了,你将来是要嫁给太子的,他这回让你跟着进京,也正是为此事做准备。”
关兴这几句话,便令关银屏听得眉头直皱,不悦道:“二哥你又在乱说,陛下何曾立过太子。”
“现在未立,并不等于以后不会立呀,其实咱们都明白,陛下多半是会立楚王为太子的。”
“就算如此,可楚王他才是个**岁的孩子呀,父亲怎会让我嫁给一个比我小整整一半的孩子呢。”
关兴叹道:“这个嘛,父亲这么做,多半也是为了让咱们关家的地位更牢固,他老人家也是有苦衷的啊。”
这个时候,关银屏心头,不禁被一团阴影所笼罩。
第三百四十二章 新兴团体
第三百四十二章新兴团体
在银屏的眼中,父亲是何等的英雄气概,生平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是光明磊落,问心无愧。
她却不明白,一向高傲的父亲,为何现在却要费尽心机的,非要将自己嫁给那尚未成年的太子。
父亲不是常说,自己与陛下情同手足的么,既然是兄弟之情,又何必担心自己的地位不牢固。
在银屏看来,关羽仅仅只一个优秀的军事统帅,但她却没有意识到,他的父亲同样是一个政治人物,有些时候,政治人物所做的决策,往往比单纯的军事人物更具有功利性。
“我不相信父亲会这么功利,二哥你就不要背后议论父亲了。”
关银屏很肯定的来了这么一句,接着便策马上前,不想与哥哥再议论此事。
一路无话,姜维顺利的把关家老小送到了槐里城中,欲待在此休息一晚,明早再起程去往长安城。
就在姜维把关家老小安顿好,刚想找机会多与银屏独处时,右大司马方绍所派之人就赶到了槐里,声称有重要之事,令他务必火速赶回长安。
姜维没办法,只得先行告辞,当天夜里就急匆匆的赶回了长安。当他入城之时,却发现一队队的士兵,正由长安城开出,往北面而去,姜维敏锐的意识到,一定是有大事发生。
事实果然不出姜维所料。
章武二年四月,汉帝刘备正式下诏伐魏。
南线,以大将军关羽为统帅,都督荆州与汉中之军,率赵云、关平、刘封等将,共计八万大军,由西南两路进攻南阳,以牵制南阳曹仁所部的六万魏军。
中路,以车骑将军为统帅,会合右大司马方绍,率军五万佯攻洛阳,以吸引曹魏主力于洛阳一线。
北路,当魏军主力调往洛阳之时,刘备统御庞统、法正、马超、黄忠、魏延、黄权、孟达、吴懿、费观等诸将,率十五万汉军主力由蒲坂津进入河东郡,而后迅速北上进攻平阳郡。
大军进攻平阳郡后,各军迅速按预定计划展开,以骠骑将军马超率步骑两人万守雀鼠谷,阻挡东面河内郡之援敌。以卫将军黄忠率步骑两万守千里径,阻挡北面太原郡之援军。以王平率军五千守齐子岭,以马岱率军五千守鼓钟镇。
以上诸军之战略目的,是阻止驻扎于太原郡的徐晃所部五万魏军,自晋阳南下救援平阳。
刘备则亲督十余万大军,扫平平阳外围据点,强攻平阳城,争取在魏军主力到来之前拿下此城。然后以逸待劳,再与魏军主力进行决战。
汉军的集结早在一月之前就开始,而今二十万大军已基本就序,原本刘备是打算在春耕完全结束之时再发动进攻,但为了达到进攻的突然性,故而选择了提前开战。
这个开战的日期,乃是刘备临时而定,方绍也是刚刚才接到命令。
刘备之所以将张飞与方绍这等良将谋臣,放在了偏军的一个位置,主要是防止魏军为解平阳之围,并没有按汉军预先的推测,大军先开往太原郡,再改道南下,而是采取围魏救赵之策,强攻弘农潼关一线,以威胁长安来逼迫汉军由并州撤军。
因此,刘备才将多达五万的兵马放在了弘农,而且还以武将集团中的第三号人物张飞,以及名震魏国的鬼诺方绍来统领,一则是利用他们的声名来完成诱计的计划,然后再以他们的军略与谋算化解魏军的魏围救赵之策。
当姜维赶到长安时,刘备已经先期率北路军趁夜离开了长安,因是中路军的进军路线较近,所以方绍所统之军计划于明早,大旗鼓的出城。
当姜维策马狂奔,直抵大司马府时,方绍已经在召集众将,分排此番进兵的任务。
聚集在方绍周围的,可以说是一支以年轻人为主要力量的新生团体,如马谡、邓艾、赖雄,以及前不久从南郡太守调往关中,接替方绍为冯翊太守的糜威,皆为后起之秀。老将的话,王平勉强也算一个,不过与马超、黄忠等宿将比起来,王平已经算是十分年轻的一个了。
这些个年轻的将领,倒也不是方绍有意将他们聚在一起,因为此番伐魏的主攻方向毕竟在平阳,马超等宿将想争相立功,皆是强烈要求随帝征平阳。至于张飞,当初也是十分不满被设为偏军,只是在刘备几次三番的书信,晓以大义,好言抚慰之后,张飞才答应留镇弘农。
所以,后来刘备叫方绍选将之时,方绍其实是没什么大牌可选,只好选用了姜维、邓艾这些新秀。
“诸位,此番伐魏,咱们这一路是偏军,你们跟着我,小功会有,至于大功嘛,或许就没机会沾边了,希望你们不要闹情绪才是。”在军事会议行将结束之时,方绍笑着安慰众将。
如果换作是那些资历老的将领,或许还真会有所怨言,不过眼前这帮子年轻人,他们对于能够被右大司马选中,幸运的参加这场青史留名的大战,已经感到十分的荣幸,又何来怨言。
相反,诸将之人,还有人十分庆幸又能跟着方绍出征,这个人,自然就是王平了。
想当年,自己在张鲁手下,不过是个默默无闻的小校尉,若非方绍出言相救,自己怕早就被斩了。再来后,又是在方绍的推荐下,自己渐得重用,先后跟着方绍参加了街亭之战、北原之战,经过这两场战役,自己方才打出了名声,时值如今,已是官任平北将军,可以说,他王平的飞黄腾达,全赖方绍一手所赐,对于方绍,王平内心中是充满了感激的。
最关键的是,他深知这位右大司马的不平凡,尽管每一次随他参加的都是偏军的牵制之战,但每一次都能出人意料的把这偏军之役,打成了决定胜负的关键之战。
所以王平坚信,即使这一次又将跟着方绍加入偏军的行列,但不出意外的话,定然又将有不小的斩获。
于是,在听得方绍那一番话后,王平便站了出来,慨然道:“为国而战,无论主偏之分。况且是追随大司马而战,我等暗自庆幸还来不及,又怎会有情绪,大伙说是不是。”
王平这么一带头,那帮小将们便叫喝起来,纷纷表示任凭大司马驱策。
‘嗯,好个王子均,不枉我对你的一番提拔,你这带头作用起得很好。’
方绍心下对王平极是赞许,当下便慨道:“好,既是如此,那我就放心了,诸位回去各自准备,明早之时,我们就发兵东去。”
告别妻子,告别父母,告别亲人,当次日天明之时,方绍带着这些小将,还有那数万的兵马,踏上了东出潼关的路途。
前军由王平、糜威、赖雄等率领的两万兵马当先而行,方绍则自率后军随后而至。
就在方绍刚刚出得长安东门时,忽见两骑人马飞奔而来,亲兵护卫们不知来者是谁,急是上前阻挡。
姜维眼尖,一眼便认出了来者是谁,惊喜叫道:“是关将军和关小姐,快快退下。”
亲兵们退开两旁,那兄妹二人直趋至方绍近前,滚鞍下马,拱手道:“见过方司马。”
于荆州时,方绍就认识关兴,至于那关银屏,上回出使东吴路过时也见过几面。只是这俩小辈在这个时候忽然前来,而且还皆身穿戎装,却令方绍感到有点不解。
“原来是安国和银屏啊,你们怎么来了,还这样一身的打扮。”方绍奇道。
关兴道:“我等听闻陛下下诏伐魏,故而特赶来请方司马将我们收入麾下,也好为国家出几分绵薄之力。”
“这个……你们初来长安,正该好好休息才是。而且,未得陛下诏令,带你们出征的话,似乎有点不太妥当。”方绍显得有点为难。
关银屏见方绍推辞中,跟着道:“如今举国上下,都在为伐魏而战,我与兄长身为大将军之后,又岂能躲在安乐窝中独享清闲,传将出去,岂非有损我父亲之名,所以恳请方司马准许我们跟着你上阵杀敌,为国尽忠。”
历史上的关兴还是很有能力的,其少时便有名,而且深为诸葛亮所欣慰,无论是在北伐还是在治政中,都委以过重任。至于关银屏,她的武艺方绍也是见识过的,虽说是个女儿家,但却不逊于姜维等辈。
身边多这两个能人,方绍本来是求之不得才是。
只是,他们这俩人如今是来长安做人质的,如果自己就这么擅自做主,将他们带上战场,于制度上显然是稍有不妥,而且,若是此二人有什么闪失,自己又当如何向关羽交待。
所以,方绍才显得十分为难。
那边姜维听闻关银屏也要上战场,心中却是窃喜不已,因为这样的话,他们便又有了许多相处的时间,而且,战场之上,他还可以让银屏亲眼目睹他的“雄风”。
这时见方绍犹豫不决,姜维便躲在后面,暗向那兄妹二人做了一个手势。
关兴会意,便是拉着妹妹跪了下去,激动的说道:“若不能参加这伐魏之战,为国尽忠,则我等将有何面目去见父亲?我兄妹二人就在此长跪不起,恳请大司马允诺。”
到了这般地步,方绍心知是推脱不得了,又沉思了半晌,方才叹道:“你们也不用跪着了,都起来吧,想上战场为国杀敌是好事,我答应你们就是了。”
第三百四十三章 弘农有英才
方绍这么一答应,关氏兄妹顿时大喜,忙是向方绍一番称谢。
方绍却淡淡道:“不过丑话要说在前头,你们既是愿入我麾下,那凡事便当听从我之号令,如若有违背军纪之举,我必会一视同仁的依法处置,你们可愿意吗?”
关兴痛快道:“身为军人,自当遵守军纪,服从军令,此乃天经地义也,我们自当谨记。”
他二人这般应下,方绍才算放心,遂道:“既是如此,那你们就加入队伍,随我起兵东去吧。”
旭日东升,朝露明媚,这一队浩浩荡荡的军队,迎着清晨之光,徐徐的向潼关而去。
由于张飞坐镇弘农,其驻扎在弘农的本部军兵已有两万,故此次东征,刘备拨给了方绍三万关中之兵,令其与张飞所部会合,凑齐五万兵马。
为了迷惑魏国,去往河东郡的大军,并未直接走蒲坂渡,而是乘船走渭水,再导往黄河,做出一副顺着黄河东进,水陆兵进洛阳的势态。而实质上,却是打算待魏军的主力集结于洛阳之后,迅速的北渡黄河进入河东郡。
方绍所率的三万偏师,则是大张旗鼓的走陆路大道,不出三日便出潼关,这个傍晚抵达了弘农郡治所弘农城以西一百余里的湖县。
时值傍晚不便赶路,方绍就叫大军在湖县附近安营,待休整一晚,明天再继续赶路。
因是为了赢取关东士民之心,在出征之前,刘备再三的叮嘱,各军出关之后,务必要军纪整肃,绝不可妄自扰民。
因此,方绍不准一人入湖县县城,各营仅只在县城外围安营扎寨,各级将士不得擅自出营惊扰乡里,不准践踏田地,不准擅取百姓一针一钱,就连方绍这个右大司马也没有入县城,只与三军将士一起在城外休息。
不过,作为名动天下的朝中重臣,方司马之名,对于当地官吏来说,自然是如雷贯耳,所以那湖县县令在听闻方绍率军抵达之后,便率领着县中官吏,以及当地豪强代表,带着鸡鸭果蔬之类,前来方绍的大营劳军。
方绍自打在取益州后,就一直被人视为刘备身边的红人,从那时起,无论走到哪里,那些地方官们的殷勤孝敬也见得多了,如今官至大汉朝的右大司马,地位显赫无比,更是走到那里,那些地方官吏们都跟闻着鸡蛋的苍蝇一样,不用召见就蜂拥而来。
方绍本是打算草草打发走这些来人的,但考虑到刘备叮嘱的收买人心方针,便是耐着性子的,亲自在军帐中接见了湖县县令等一干官吏。
这县令李由原是只是魏国委任的湖县县尉,当初潼关兵败,汉军兵进弘农之时,这个李由很识时务,斩杀了县令之后,在汉军未至之时,便大开城门,亲出三十里之外献降。朝廷为了表彰他的归降之功,以给其余魏国官吏做榜样,便升李由为湖县县长。
这李由自见了方绍之后,就一个劲的迎逢拍马,不停的说些大话空话恭维话,只听得方绍耳后生茧。而当方绍随口的问一些关于县中民生之类的正事时,这个李由却结结巴巴的答不上来。
几番对话后,方绍便断定这个李由也是个只会溜须拍马的货色,这种人让他让县令实在是不得已而为之,待将来灭魏之后,一定得记着把这家伙给撤了。
方绍听着听着,又是不耐烦,又是打瞌睡,就想着准备再说几句就打这帮家伙滚蛋,好早点休息。
便在他刚有念头之时,却听群吏之中,有一个人似乎是憋了许久,终于是忍不住,忽然大声说道:“启禀大司马,下官要状告大司马军中有不法之徒,违背军纪,惊扰乡里,请大司马依律惩处。”
此人这么一开叫嚷,反倒是让方绍精神振奋了几分,寻声望去,却见群吏之中,一位年轻的官吏正毫无畏色的拱手正视着自己。
这年轻官吏之词,却令县令李由吓了一跳,他急是回头喝道:“你胡说什么,大司马面前岂敢放肆。”
那年轻官吏依旧一脸凛然,方绍对这年轻人倒是起了兴趣,遂道:“不知此人是谁?”
李由阴巴巴的脸马上换上一副笑容,笑嘻嘻道:“此人姓王名濬字士治,是我县中的门下议曹,他年纪尚轻,处事不稳,适才胡言乱语,还望大司马恕罪。”
王濬?原来你就是王濬啊。
方绍回想起记忆中的历史,搜索着关于王濬的资料,渐渐想起这位曾经历史上的灭吴名将,似乎就是这弘农郡人氏,其祖虽不是什么闻名于世的人物,但也是累世达两千石的大官,这王濬也算是出身于世家大族。
门下议曹,仅仅只是县令以下的一名低级官吏,年俸不过一百石,不过观眼前这个王濬,其年纪大概也只有十五六岁上下,以这样一个年纪,便能担任一县议曹之职,显然也是与其家世出身分不开的。
不过,光是依靠家世当官,并不能博得方绍的青睐,而眼前这个王濬,以区区一名门下议曹的身份,却敢当着自己的面,状告自己这个大司马帐下有人违反军纪,而且还堂而皇之的要求自己予以惩处,别的不说,单就这份勇气就不得不让方绍刮目相看。
方绍当下便不理会李由,向王濬问道:“你说我军中有人惊扰乡民,到底是怎么可惊扰法?”
王濬面色沉静,从容淡定的答道:“回大司马,今天傍晚下官巡视湖县南面一乡,几名乡民向下官上报,言几名军官纵马从田间经过,践踏了一大片的麦田,下官查明确有此事,故请大司马依照军律惩治那几名不法的军官。”
那李由见王濬还不依不饶了,生恐他得罪了这位位高而权重的大司马,使之迁怒于己,故而急道:“大军为国征伐,不小心踩了几片田地也是常事,王议曹,你就别再用这样微不足道的小事来麻烦大司马了,大司马要以军国重事为重,哪里功夫来理你。”
这时,王濬见这县令不为民做主,不禁也是面露怒色,正色道:“我大汉军律之中,明文规定军队行军之中,不得践踏田地,陛下也三令五申的强调军队不可扰民,这是关乎到争取民心的大事,李县令怎么能说是微不足道的小事呢。”
这王濬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公然反驳自己这个县令,这让李由觉得颇为难堪,急是喝道:“王濬,你休要再没完没了了,我命你先行退去,待回到县里我再好好教训你这目无礼法之徒。”
方绍听到这里,对王濬已经是颇为欣赏,此时便有收为己用的意思,遂道:“李县令,我倒觉得这位王议曹言之有理,大汉军律如此,既是有人公然违背,那待我派人查明之后,定会以相应的军法处置。”
那李由怎想大司马会向着那王濬,如此一来,岂不显得自己多有尴尬,他眼珠子一转,马上改口道:“大司马说得是,大司马治军严明,实在是下官等学习的典范呀。”
方绍赖得理他,却将目光转向了王濬,和蔼的笑道:“王士治,你身为地方官,能够一心为民做主,做到刚正不阿,确实是难能可贵呀。”
对于方绍的赞赏,王濬倒也没有受宠若惊之色,只淡淡道:“多谢大司马夸奖,其实这只是下官份内之实,实不值一提。”
方绍微微点头,又问道:“不知你现下年方几何?”
“下官今年十五。”王濬如实答道。
“可会武艺?”方绍又问。
“粗通而已。”
“可读过什么书?”
“兵法经学无所不通。”
王濬的回答倒是十分干脆,既不掩饰自己武艺平平的缺点,也不谦辞饱览群书的优点。
‘嗯,历史上的王濬,乃是一员难得的儒将,如此看来,倒也是这个底子。’
方绍提携的那些人,如王平、姜维、邓艾等辈,皆以治军见长,其人更偏向于武将,至于马谡其人,虽有几分儒将之风,但却多赖于诸葛亮的提拔,并不属于自己的嫡系。至于蒋婉、费祎、邓芝等人,也皆以儒见长,却并不俱备良将的素质。
倒是这王濬,虽然武艺一般,但既精于文治,又极有武略,实为一员难得的良将,自己的阵营之中,倒确实需要这样一位儒将。
于是,英才当前,方绍岂有不收之理,遂道:“以你之才学,当一名门下议曹倒有点屈才了,我欲辟你进入我府中为奏曹,不知你愿意否?”
大司马府的奏曹,虽与县中议曹只一字之差,但前边冠以的大司马府的头衔,其权力与地位却是天壤之别。
此言一出,李由等辈皆是大吃一惊,他岂会料到,刚刚还被自己斥责的那个小子,却是误打误撞,竟然被大司马所赏识,早知道的话,刚才那小子的那番话,就该自己抢过来才是,李由那个懊悔呀。
至于当事人王濬,却仍是不感到一丁点的惊宠,仍是平淡的说道:“下官未立寸功,岂敢受此荣升,大司马的好意,下官心领了,却是恕难从命。
第三百四十四章 牵着鼻子走
第三百四十四章牵着鼻子走
王濬之词,不禁令方绍大感意外,如先前邓艾、姜维等辈,一听说自己这大司马有提携之心,虽不是激动得得意忘形,但那也是欣喜不已,万般感谢之后欣然领命。
而今眼前这王濬,表现得却是如此的平静,竟然还来了一句“恕难从命”,这般言行,如何能不叫方绍感到意外。
然而,意外之余,却令方绍对其人愈加的欣赏,想这王濬不过十五六岁,便能做到这般荣宠不惊,先不论其武略与才学,但就是这份沉稳的性情,便是远超于常人。
此等良才,若不纳入麾下,一定会遭天打雷劈的。
方绍遂道:“身为朝廷命官,你忠于职守,心系于民,能够忠言进谏,这便是你的功劳。”
王濬依旧平静道:“下官所做的这些,都只是职责所在之事,何敢妄自居功。”
这个王濬还真是个耿直的性子,按理说自己给他铺的梯子也够长了,换作他人,早就识趣的顺着梯子下来,然后是一番感激之词,可他偏偏还是执着于无功不受禄。
不过,人才嘛,总会有点与众不同的脾气,若是生得一副大众样,又岂能显出他的特殊。
对于王濬的这般“不给面子”,方绍倒也不以为怪,略思了一会,“你说得也有道理。这样吧,那本司马就平级调用,调你到军中做一名掌管军律的下级军官,不知你可愿意。”
“既是军中所需,濬自当从命。”王濬想了一想,终于是做出了“让步”。
方绍这才暗吐了口气,心想这年头,找点人才,培养点亲信势力容易嘛我。
在将王濬纳入之后,次日一早,方绍便继续催军赶路,数天之后,方绍在位于黄河南岸的陕县与张飞所部会合。经过几天的休整之后,五万大军改道西南,向渑池进发,做出一副准备经渑池,进攻洛阳西面门户函谷关的态势。
与此同时,刘备所率的大军,经陕县之后,继续由水路顺黄河东进,一副准备顺黄河取洛阳以北河阴、孟津等黄河渡口要隘,以断绝洛阳与河北联系的样子。
两支大军,水陆并进,营造出了逼真的两面夹击洛阳的进攻态势。而在弘农上演这场假戏的时候,马超、黄忠等所率的后续兵团,却已悄悄的由蒲坂津渡河,低调的进入河东郡,向平阳方向做机动。
………………
魏国,河阳渡。
渡口沿岸,密密麻麻的挤满了全副武装的魏军将士,而由渡口通往河阳城的大道上,数不清的人马仍源源不断的前赴而来,旌旗遮天,衣甲刀锋反射出来的阳光,晃得人眼光迷离。
在那一面巨大的黄色伞盖下,魏国的新皇帝曹丕正默默观视着他的将士们渡河,他的脸上时而浮现出几分得意,时而又闪过几抹焦虑。
十几万的将士,只消自己一声号令,便要义无反顾的慷慨赴死,弹指之间,千万人的性命就掌握在自己手中,这就是帝王至高无上的权力,此时的曹丕,已深深为之而痴迷。
或许,他应该感谢刘备才是,如果不是这个人,自己的父亲也不会被气得成为活死人,自己便不知还要隐忍多久,才能有如今的风光与荣耀。
但是现在,那个曾经帮助过自己的人,如今却起倾国之兵而来,要消灭自己的国家,把自己从皇帝那无上的宝座上一脚踢下来。
在这片大地上,永远只能有一个皇帝,曹丕自信自己就是那唯一的真命天子,谁要想夺走属于自己的东西,就跟他拼个鱼死网破。
但是,野心与意志,掩饰不了内心的焦虑,要知道,那个人可是刘备啊,连自己的父亲都奈何不了的人,换作是自己,又有几分必胜的把握呢。
只是,到了这般地步,他只能怀着焦虑,带着这十几万的大军赶赴洛阳,与那个令人望而生畏的枭雄一决高下。
“司马中丞,你看朕之大魏健儿可雄壮否?”曹丕从沉思中回归,马鞭摇指,得意的问道。
此时的司马懿,因为拥立曹丕有功,已被封为魏国御史中丞。
司马懿顺着曹丕的马鞭望去,微微笑道:“我大魏将士乃天下最精锐的士卒,自然是万般雄壮了。”
曹丕接着又道:“有此雄壮之士,朕又岂惧刘备那大耳贼,此番洛阳之战,朕必叫他有来无回。”
曹丕这话像是给自己打气,又像是想表现出一副志在必得的样子,来为三军将士鼓舞士气。
“刘备乃一代枭雄,不可小觑,不过,由陛下亲率大军坐镇洛阳,料想那刘备必是无功而返。”司马懿必未助长曹丕的“自大”,但也没有灭自家的威风,他的话显得很沉稳。
曹丕环视随行的众臣,却见太尉贾诩的表情却是一派凝重,似乎是对此番出征,并未抱太大的信心。
曹丕素知这位七十多岁的老太尉乃足智多谋之辈,如今他看样子是心怀不安,必是心中有所顾忌,曹丕遂道:“贾太尉,朕进兵洛阳之议,你先前一直都未表态,朕当时也没问,现在朕倒是好奇,你究竟是个什么看法。”
贾诩这人,向来是你不问,我不答,如今既是曹丕问了,贾诩便也不吞吞吐吐,直然道:“回陛下,恕老臣直言,老臣以为,陛下这一次极有可能是中了刘备的计了。”
曹丕神色微变,但脸上却仍是怡然,淡笑着问道:“太尉何出此言啊?”
“刘备此人狡猾的很,这么多年来他在与太上皇的交手中,总是采用避实就虚之策,而且是屡屡得手。如今他明知洛阳乃我大魏重镇,既有函谷关之固,又有黄河之险,再加上十数万精锐大军驻防,更有陛下亲自坐镇,却仍是率军前来一副强攻之势,这明显不符合他的用兵之道。”
曹丕的怡然自得之色渐渐收敛,眉色微凝,“太尉之词倒也有几分道理,可是,如今种种情报都表明,他这一次偏就是要强攻洛阳,要不然他亲率十几万大军,水陆两路逼向洛阳又是为何,总不会是来游山玩水的吧?”
周围众臣,跟着都呵呵而笑。
贾诩不为所动,依旧淡然的说道:“既然刘备不是来游山玩水的,所以,臣以为,刘备次番入侵,进攻洛阳是虚,袭取平阳,进图太原,占据整个并州才是实。”
此言一出,曹丕刚才那点开玩笑的心情便一点都不剩了,他仔细的一琢磨,越想越怕,不禁道:“依太尉的意思,莫非刘备的意图是先夺并州,再东争河北,而不是先取中原许洛之地不成?”
贾诩不紧不慢道:“方今天下之重,在河北而不在中原,若先取中原再夺河北,则既有黄河之阻,又有仰攻之艰。而若先取河北,再争中原,则是一路俯攻,占尽地利。而若刘备攻下并州,则对于河北又将形成有利的进攻态势。所以,依老臣之见,刘备此番的进攻目标,必然是并州之门户平阳郡。”
贾诩的一席话,将汉军的军事策略剖析的干干净净,其谋略之深,自然是令在场诸臣尽皆乍舌。
不过,这时司马懿却叹道:“贾太尉的分析,陛下和懿等又怎么会没有考虑过。只是,经过潼关一役,我军兵力大损,很难再像从前那样做到处处设防。而今就算刘备有攻平阳的计谋,难道我们就可以放着洛阳不顾,转而调大军去守平阳吗?”
司马懿的叹惜也是有道理的,其实,汉军的策略,以魏国这些智谋之士,未必就看不出来,但刘备此番出兵的高明之处,就在于在大势上处处牵制着魏国,使之无论怎样都处于被动挨打的地位。
便如司马懿所说,魏军的兵力有限,如果说把大军调往平阳,那如果汉军真的打算进攻洛阳却当如何是好,而洛阳对于魏国的重要性,虽比不上邺都,但若就此失陷,对整个魏国的打击仍将是巨大的。
所以,曹丕没有选择,他只有按着刘备出招,先调大军来洛阳,至于刘备下一招会出什么样的招式,那也只能见招拆招,走一步算一步了。
曹丕心知自己无从选择,对两位重臣的议论,也只能不予评价。他抬起头,遥望滚滚黄河,他的心情,就像着河水一样,翻腾不止,无法平静。
“刘备,你到底有几分能耐,这回就让朕亲自见识见识吧”
当曹丕正在河阳大发感慨之时,南面的襄阳,关羽的荆州军团已经由新野而发,再次踏上了征伐南阳之路。而蜀王刘封所率的两万汉中军团,也已进入上庸境内,目标亦直指南阳。
在东线,吴国公孙权很痛快的接受了汉使邓芝,所带来的汉帝刘备共伐魏国,中分天下的协议,头一次抢在汉魏大战开始之前,便急匆匆集结了十五万大军,由合肥而出,再次向寿春发起了进攻。
孙权急着出兵的原因很简单,正如方绍所料,在孙权看来,此时魏国的处境已与曹操在位时大不相同,眼下的魏国,已经不再是建安时代那个如日中天的大国。
所以,在听闻寿春方面七万魏军被抽调往洛阳,仅剩下不到三万之时,善于墙倒众人推的孙权,便急不可奈的抢先发兵,这一次,他的野心不仅仅是要攻取寿春,而是要抢在汉国之前,尽可能多的瓜分魏国的土地。
一场横亘华夏大地的大决战,帷幕正式拉开。
第三百四十五章 深谋远虑的老爸
第三百四十五章深谋远虑的老爸
函谷关。
西据高原,东临绝涧,南接秦岭,北塞黄河,始建于春秋战国之中,乃是东去洛阳,西达长安的咽喉。
此关因在谷中,深险如函而得名。关隘地处深险谷地,地势险要,窄处仅能容一辆马车通行。而且由于这段黄河流域丘峦起伏,有中条山、崤山等阻断,函谷关底是附近地区唯一东西向平坦的通道,自然而然便成为军事要冲。
当年,楚怀王举六国之师伐秦,秦依函谷关天险,使六**队“伏尸百万,流血漂橹”,此关之险,由此可见一斑。
早在听闻汉军准备进攻洛阳之前,车骑将军曹真就亲自坐镇函谷关,关城守军也增加到了三万多,而魏帝配给曹真镇守洛阳的总兵力也只有五万之众。
曹真抵达关城之后,一面加固关城,一面在函谷关左右据险各下南北两寨,与关城形成犄角之势。
三后之后,魏帝曹丕所率的十五万大军抵达洛阳,迅速的给函谷关又增加了两万的兵马。因此,在曹真眼里,如今的函谷关是固若金汤,汉军虽来百万亦无所惧。
几天之后,斥候回报,渑池而来的汉军已进抵函谷关以西三十余里,领军之将恰巧是与曹真官职相同的汉车骑将军张飞,还有那个一条计策要了夏侯渊之命的鬼谋方绍。
按照曹丕的防御为上的诏命,曹真不敢擅自出战,只令加强戒备与侦察,各军谨守岗位,以等待来汉军的进攻。
只是,汉军并未如曹真料想的那般,对他的函谷关发动进攻,而是在关西十五里左右设下七处营寨,然后就开始就学着当年的太上皇曹操那一招,开始伐木造屋。
曹真就有点摸不清头绪了,只得在不放松警惕的同时,迅速的将汉军的情报送往洛阳。
当关城中的曹真困惑之时,汉营中的方绍,却正在跟张飞饮酒扯淡。
张飞向来以脾气暴躁闻名,但他的那臭脾气,一向只针对下属的低级官兵,而对于方绍这等文人,则素来是礼让谦和的紧。与方绍相处之时,张飞一点都不摆架子,说话直爽而风趣,这让方绍感到十分的亲切,一点都没有跟关羽相处时的那种压迫感。
对于方绍的建议,张飞同样是言听计从,比如方绍所提这连下七寨,伐木建舍之策,张飞都是毫无犹豫的下令执行。
不过,这日三巡酒之后,张飞还是忍不住表达了他心中的困惑。
“中正,你说要下七寨,我老张就下七寨,你说不用帐篷,要伐木造房,我老张也照做了。不过,这其中的困惑,我老张还是得说一说。”
方绍浅下一杯酒,笑道:“不知翼德将军有何困惑?”
“我困惑老久了,此番到函谷关的我军人数,不过三万多一点,却为何要设下七个大寨,每寨之军才不到五千人,这岂不是有些不合常理。还有,咱们又不打算在此久居,用帐篷供军士们住就足矣,又何必大费周折的去伐木建舍呢?”
张飞的困惑,当年潼关之战时,方绍也曾提过,就是以此疑点为突破口,方才识破了曹操的诡计。
方绍并未解释,却反问了一句:“翼德将军,难道你忘了当年长坂坡,当阳桥之时,你是怎么用区区二十多骑人马,唬住了几千魏军的吗?”
长坂坡,当阳桥,多么遥远的回忆呀,不过,张飞却从未曾忘记过。
当年自己眼见曹军势众,故令二十余骑兵马将树枝拴在马尾上,然后在桥后来回的奔跑,营造出一种埋有大量伏兵的假象,唬得几千曹军不知虚实,不敢擅自进攻。
张飞此举,一直为人津津乐道,就是方绍也曾有过模仿。经方绍这么一提醒,张飞愣怔了一会,猛然间省悟:“中正,莫非你诸般怪异的举措,都是为了迷惑魏狗,让他们不知我军虚实不成?”
张飞是一点就通,方绍跟着补充道:“正是如此了,咱们广设营寨,曹真那厮便会以为咱们兵多将广,广建屋舍,你便以为咱们打算跟他打一场持久之战,总之就是尽可能多的为陛下的大军渡河突袭平阳争取时间。”
听过他的解释,张飞不由得竖起了拇指,由衷的赞道:“中正啊,都说你是鬼谋,果然还是你鬼点子多。”
“翼德将军过奖了。”方绍自谦道。
张飞吞下一杯酒,却又叹道:“只可惜啊,你我也就只能在这里糊弄一下曹真了,到时候并州打得火热,诸将都在立功,你我却只有干瞪眼羡慕的份喽。”
方绍诡秘一笑,“翼德将军莫要叹惜,以我之见,这可未必呀。”
张飞一怔,忙问道:“未必什么?”
方绍淡淡道:“曹真和曹丕不是蠢货,这条计策也瞒不了他们多久。到时候他得知陛下已去并州,若是回兵救援还好,就怕曹丕想玩‘围魏救赵’之策,二十几万的大军反攻咱们,到时候,翼德将军只怕愁得就不是无仗可打,无功可立,而是如何应对魏军疯狂的反扑了。”
听闻方绍之词,张飞立时两眼发光,惊喜不己,更是豪然道:“要是这样的话就好了,我还怕那曹丕不敢出关来战呢,若是那小子真有胆量,我正好好好的教训教训他一番。”
“魏军良将谋臣如云,兵力数倍于我,若果真反扑而至,我们可不能轻敌呀。”方绍表现得很慎重。
张飞却是哈哈一笑,拍着方绍的肩膀道:“怕什么,我有中正你这鬼谋相助,魏国的那些酒囊饭袋之徒,算个鸟啊。中正,这一回你若能助我建一番功劳,我老张定会好好谢你的。”
张飞提到此事,方绍忽然间脑子里有了一个想法,细细的琢磨了一番,便道:“若果真如此,绍自然会尽力辅佐翼德将军立功,至于这谢嘛,倒是不必了,不过绍倒是有个不情之请,不知翼德将军可否愿意?”
张飞想也不想,爽快道:“中正跟我老张何必客气,什么不情之请的,尽管说便是,只要我老张能办到的,绝不含糊。”
方绍轻咳了几声,似乎是有点不好意思,“是这样的,我听闻翼德将军膝下有两女,长女已经十几岁就不说了,**不过四五岁,正与我家那俩个小子年纪相当,所以我厚着脸皮替我那儿子求个亲。”
这就是方绍的想法,想这张飞乃是刘备集团中的第三号人物,无论在军中还是在朝中,都拥有着极大的权威,如果能与之结成姻亲,对于巩固自己的地位自然是非常有利的。
按照方绍的计划,他是打算搅黄了关羽试图将女儿银屏嫁与太子的好事,如果事成的话,那么刘备不选关羽的女儿,就必定会选张飞的长女做太子妃。
按照这样推演,将来刘备故去,张飞的女儿便将成为皇后,而若自己的儿子能娶了皇后的妹妹,那自己就等于跟刘氏皇族搭上了关系,有了这一层的关系,那么自己的地位无论如何都将无人能撼动。
方绍想跟刘氏皇族搭上关系,张飞又何尝不是,他当然也想将长女嫁与太子,将来自己也好弄个国丈当当。其实,他与关羽暗中已经形成了竞争的关系,只是张飞并未表现得如关羽那般迫切和明显而已。
如果方绍是打他长女的主意的话,张飞当然会不答应,可是现下方绍却意外的看中了她那仅仅不到四岁的**,张飞意外之余,自然就有点动心了。
朝廷重臣之间,互相联姻,彼此间结成利益的共同体,官官相护,历代都是如此,以方绍这般地位,以及他在荆州集团中的影响力,还有与丞相诸葛亮间的姻亲关系,如果能与之拉上一层关戚的关系,张飞自然是巴不得呢。
“能与中正你结成姻亲,我老张当然是求之不得,只是你我的子女都尚且年幼,是不是有点早了。”听张飞这口气,似乎是很愿意的,不过还有顾忌着女儿年龄的问题。
方绍摆手笑道:“这又有什么关系,咱们先可以给孩子们定下娃娃亲嘛,然后可以有意识的让他们多在一块相处,从小就培养感情,将来长大了再成亲,一辈子必是恩恩爱爱,这多好。”
古人指腹为婚都有,孩童时代定下亲事也是常有之,张飞思索了片刻,便是欣然应诺,却又道:“不过我知道中正你有两位公子,但不知你打算为哪一位公子与我这宝贝女儿定亲呢?”
方绍慷慨道:“我那两个小子同年龄,翼德将军挑中哪个就哪个吧。”
张飞琢磨了一会,便道:“既是如此,那我就不客气了,我就挑你家那位二公子了。”
张飞也聪明得紧呢,知道二公子方悠乃是诸葛蓉所生,将来多半会以嫡子的身份继承方绍的爵位,而且这方悠的母亲又是诸葛丞相的妹妹,多了这一层关系,张飞自然会选方悠。
张飞定下了亲事,方绍自是欣喜不已,一口气连饮三杯,兴奋的叫道:“来呀,速将邓士载叫来,今天我与车骑将军高兴,正好给曹真那厮送上一份见面礼,一块高兴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