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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谢王堂燕     三国之卧龙助理txt下载     三国之卧龙助理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百八十六章 汉将雄烈

    第二百八十六章汉将雄烈

    这一队千余人的骑兵进入关城,黄既一面令关闭城门,一面下关前来相见。

    “不知兄弟尊姓大名,是隶属于哪一军?”黄既向着那员骑将拱手上前,很是友好的问道,就在他上前之机,忽然现了有所不对劲。

    这是因为,不光是驱马上前的那员骑将,还有其余入城的友军,这些人的左臂上,都缠着一圈白巾。方才天刚蒙蒙亮,在关城之外看不清楚,这时近了,黄既才现了其中的异样。

    “嘿嘿,问我的名字,告诉你也无妨。”那骑将冷冷笑着,勒马上前,道出了令所有人都震惊的名字:“汉将魏延是也”

    “魏……魏延,你是……”

    瞬时间,黄既的脸扭曲得不成形状,那是自内心的恐惧与惊骇,目光之中则流露着难以名状的不可思议。

    “是汉——”

    就在他刚想大声疾呼时,魏延长刀如电,横扫而过,一颗人头便即飞落。

    在那一刻间,关中的曹军都呆住了,而就在他们还没反应过来时,魏延已扬刀高呼:“弟兄,杀尽曹贼,一个不留”

    号令一下,那手下千余最精锐的亲军,一窝蜂的冲入潼关。魏延更是一马当先抢上城楼,斩断吊桥,大开城门。这时,关外的那尘烟之中,千余骑兵奔腾而出,跟着先入城的一千弟兄杀入其中。

    原来,当初为确保袭击潼关的突然性,刘备在方绍的建议下,特地给魏延拨了两千匹好马。而在冲出子午谷后,魏延令大队人马佯装袭击长安的样子,而自己则率领两千骑兵,换上早先准备好的曹军衣甲旗号,星夜倍道而行,直奔潼关。

    将近潼关时,魏延为了更容易的骗入关城,故将两千兵马分成两队,一队假扮曹军先到城下,另一队则按照方绍密信中的方法,于马尾之后拴上树枝,在大道上来回奔驰,以营造出一种大军来袭的紧迫之状。因此,两重计谋之下,方才骗得守将,得以顺利的冲入关城。

    此时此刻,守城的曹军才刚刚惊醒,身在关城上的不过五六百人而已,主将又失,给这两千有备而来的骑兵一冲,立时便土崩瓦解。其余尚准备从营中来增援的曹军,尚未出军营,便被汉军抢先冲入,借着突袭和骑兵的双重优势,几番横冲直撞,便将其余曹军扫荡个一干二净。

    比及天光大亮之时,魏延已完全控制了潼关。于是,他一面令传消息给汉中王,一面叫人去通知那一万步军,令他们尽快放弃向长安的佯攻,即刻向潼关方向靠拢。

    一天之后,潼关失陷的消息入才传入长安,钟繇自是大为震惊,方才明白汉军此番子午谷奇袭的真正目的,却不料汉军的胃口竟然这般大,竟然是要锁住整个关中。

    钟繇虽知潼关已陷,但他手中所握的正规军并不多,故也不敢率军轻易离城前去夺还潼关,只得派人分头去通知关外的曹军,以及正在北原攻打汉军的夏侯渊。

    …………

    两天之后,北原。

    两万多曹军倾巢而出,黑压压的展开数百丈的阵势,分成了十余个进攻方队,正浩浩荡荡的向着北原城开来。

    夏侯渊身披金甲,冷眉傲视着对面那座残破不堪的小城。

    准确来说,那座城已经不能叫做城,应该只是无数残垣断瓦堆积而成的废墟罢了。唯一成型的,仅仅是正北面,那座塌了三分之二的城楼,在那破损的城楼之上,依然有一面残缺的大旗在迎风招展,在那上面,一个诺大的“汉”字尚依稀可见,仿佛在向着敌人示威一样。

    半个月的时间里,夏侯渊几乎用尽了所有的手段,几乎是把北原城给夷为了平地,但顽强的汉军,只用那区区的诸葛飞弩就逼退了他一次又一次的猛攻。

    痛苦的是,夏侯渊空有一腔的怒气,但却想不出奈何汉军那种恶心武器的方法。而数天之前,路招部攻取五丈原的计划,也宣布告吹,这使得夏侯渊的愤怒达到了顶点。

    也许,这是夏侯渊一生中打得最憋屈的一场仗了。

    不过,他敏锐的现,在最近的一次进攻中,汉军连弩射出来的箭矢明显削减了不少,这使他意识到,敌人如此巨量的消耗,必然已将所存的弩矢消耗殆尽,而几百里的斜谷道,想从汉中及时补充,显然也是短时间内难以做到的。

    因此,夏侯渊决定在今天,以全军之力动最强的一波攻势,这一次,哪怕是他的士兵被射杀到只剩下最后一个人,他也绝对不会下令撤退。

    夏侯渊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因为连日以来,尽管他的运粮队试图绕过北原,往陈仓运送粮食,但汉军驻扎在五丈原所部,可以轻松的在北原军的掩护下,派出数股小分队,不断的打劫和骚扰他的运粮队。而夏侯渊又分不出更多的兵马去押运粮草,因为他怕一旦分兵,万一北原的汉军趁机以优势兵力起反攻,他那些不占优势且久占疲惫的士兵,未必能够抵挡得住。

    “今日一战,必取北原”夏侯渊一声高呼,试图鼓舞士气。

    “必取北原必取北原”

    身边的副将与亲兵们跟着齐呼,随着呼声传开,越来越多的士兵听闻,他们也跟着一声怒呼起来。

    战意就此被点燃,叫战之音,声震四野。

    “全军,准备——”

    当战意达到最强烈之时,夏侯渊便准备下达总攻的命令,但就在此时,一骑飞奔而来,驰至夏侯渊近前,滚鞍下马,伏地颤声道:“禀将军,钟侍中急报,贼军前日突袭潼关得手,请将军做定度。”

    “什么”

    夏侯渊神色立变,包括周围的将士,亦是为之耸动。

    他翻身下马,一把便将那斥侯拎起,铁青着脸怒吼道:“潼关固若金汤,贼军如何能攻破?贼军又是从哪里来的?怎么可能出现在潼关?”

    夏侯渊一连串的质问,只将那斥候吓得心惊胆战,颤巍巍的答道:“小的也不太清楚,只是听说贼军是从子午谷里出来,本来是大张旗鼓的想打长安,但谁知潼关突然就失陷了。”

    子午谷,难道这是刘备的计策?那可是子午谷啊,会是谁给刘备出得如此冒险的计策呢……

    此时此刻,夏侯渊的神智一片的混乱,他的神色亦变得何等落寞,他将那斥候松开,整个人无力的向后退去。

    “将军。”副将们一拥而上,将看似站不稳的夏侯渊扶住。

    “滚开”夏侯渊用力一抖,将伸上前来的手拥开,他深吸了一口气,强行立定。三军将士都在看着他,此刻,哪怕是天塌下来,他也要保持镇定。

    前思后想,诸般的思绪涌上心头,种种的绳索逐渐串连成网,然后,一个巨大的阴谋渐渐浮现于脑海。

    突然间,夏侯渊仿佛明白了,一颗心立时如坠冰谷。

    难道说,南阳的进攻,汧县的进攻,陈仓的进攻,北原的进攻……

    这一系列的进攻,都是在为偷袭潼关做掩护吗?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这般计谋,也太过可怕了吧,到底是什么样的人,竟然能够想如此深不可测的计策来呢?

    夏侯渊陷入了无尽的困惑之中。

    此时,路招凑上前来,低声提醒道:“将军,潼关一失,整个关中必然人心湟湟不可终日,将士们的斗志也必然大损,关外的援军也无法入关,形势可是万分危急呀,将军还得赶紧拿个主意。”

    夏侯渊的心情渐渐平伏下来,潼关失却的严重性,他自然是最清楚不过,如今北原不下,陈仓困窘,只要听闻潼关失陷的消息,军心必然是土崩瓦解,到时候焉能抵挡得住汉军如潮的进攻,而关外的援军又被阻挡于潼关之外,这样话,岂非整个关中和关中军团都要覆没不成。

    夏侯渊不敢再想下去,急道:“我先带一万军取夺还潼关,你带其余人马继续留在此地,不过只要假作围困便可,不得擅自进攻。还有,这消息一定要严密封锁,切不可让将士们知晓,至于陈仓方面,更不可走漏风声,我三日之内必夺还潼关。”

    夏侯渊做出了决定,于是便停止了当天的进攻,令全军回营,当天夜里则悄悄带着一万骑兵往潼关方向急奔而去。

    北原城中,王平已经做好了与北原共存亡的准备,因为他手中可用的弩矢到今日为止已经耗竭,根本顶不住曹军几轮的进攻。

    他本以为这条命今天就要交待在这里了,哪想到,声势浩大的夏侯渊,竟然在进攻起前的一刻选择了退兵。于是,惊喜之下的王平,迅的将消息传往了南岸的五丈原。

    “中正,夏侯渊今天的举动很奇怪啊,会不会是有什么诡计?”黄忠看过王平的情报之后,疑惑道。

    方绍略算了算日期之后,脸上却是露出一抹得意之笑,“能有什么诡计,定是潼关方面魏文长已经得手了,我料那夏侯渊临阵退兵,必是急着赶去争夺潼关。黄老将军,你不是一直盼着跟曹军决一死战么,依我看,现在时机已经到了。”

第二百八十七章 致命的一击

    入夜,秋风瑟瑟。

    曹营之中,士兵们刚刚入睡,将军路招巡视了一遍各营,此刻也回到自己的大帐之中。

    他卸下了衣甲,洗了把脸便一头躺倒铺上,双眼闭上,压抑在心里的疲惫一涌而出,渐渐的他便陷入了沉睡。

    突然之间,耳膜中响起了震耳谷聋的鼓点声,路招从睡梦中惊醒,他一跃而起,竖耳倾听,却闻大营北面,喊杀之声振聋聩,鼓声锣声更是震天动地。

    声响之处,显然是北原城。

    “莫非,贼军想趁着夏侯将军不在,趁机偷营不成?”

    路招的精神立刻警觉起来,他腾的站起,粗粗披挂出帐,衣甲还没穿好,就大声吼道:“各营切不可自乱阵角,传令全军立刻准备战斗。”

    曹军就是曹军,这个精锐的中原步卒,久经过战火的考验,岂会那么轻易的就被几处鼓点声震乱了阵角。

    路招的将令传下,一级一级的传达到各营各队各伙,和衣而睡的士卒们纷纷惊醒,本能的抄起武器便冲向预定好的岗位。

    不到一刻钟的时间,万余曹军便进入阵地,戟手在前,弓弩手在后,从梦中清醒过来的他们,进入了高度的戒备,沉着冷静的伏于营栅与鹿角之后,准备应对着汉军的夜袭。

    北原城废墟构成的城墙上,灯火通明,鼓锣之声越来越盛,但却迟迟不见敌人的到来。而就在鼓声达到最**之时,却是嘎然而止,满城的灯火也随之熄灭,然后,一切归于平静。

    将士们心头无不疑惑,眼瞅着黑漆漆的北原城,半天不见动静。

    路招也觉得奇怪,遂派出了几骑斥侯前去侦查,结果却连半个敌影也没有,只是一场虚惊而已。

    “***,贼军这是故意想扰我们休息啊”

    路招心中气愤,但却不敢小视,便令全军解除戒备,抓紧时间休息,但为谨慎起见,又令士卒们要穿甲抱着兵器而睡,以便随时爬起来就可以进入战斗。

    半个多时辰之后,大营四处又响起了鼾声,士卒们很快就忘记了不久之前的惊动,疲惫感使他们很快又进入了梦乡,即使是身穿着重甲,手抱着冰冷的兵器,也阻止不了他们的睡意浓浓。

    静静的,秋风扫过营寨,当月至中天之时,突然之间,随着一声炮响,北原城灯火突明,震天动地的擂鼓声又响了起来。

    刚刚梦见自己加官进爵的路招又被吵醒,不得不再次冲出营帐,指挥着万余疲眷痛苦的战士准备应战。

    不过,在一阵骚动之后,北原城又如上一次一样归于平静。

    很显然,敌人的就是在把他们当猴耍。

    曹军将士们是又困又恼,忍不住破口大骂起来,一个个的精神都委靡不已。

    于是乎,当天晚上又经历了两次汉军这般的骚扰战之后,路招不得不下令,全军把耳朵塞起来,不再理会汉军的骚扰。同时,他又怕汉军几次虚招之后,突然来一个实招,便加派了数股斥候,于北原附近巡逻,只要现汉军有真正的异动之后,再向他来报告。

    不过,在经过了四次的骚扰之后,似乎是城里的汉军也疲惫了,没心思再折腾下去,半夜之后就再没有了动静。

    可怜的曹军将士,终于可以安安心心的休息一下了。当紧绷的神经彻底松懈之后,他们便进入了更深的睡眠之中,这个时候,哪怕就是再响起鼓声锣声,恐怕也无法将他们吵醒了。

    月色西沉,东方渐渐的白,再过半个时辰,差不多这太阳就要升起来了。

    这个时候,正是人的睡眠最深入的时候。

    而此时,在曹军大营的西北面,一支神秘的部队正借着末月之光的掩护,行色匆匆却又静悄悄的向着这里开来。

    一骑飞奔而来,在那员老将跟前停下。

    “禀老将军,我等侦察过了,曹军大营的斥候都集中在了北原附近,西北一带看不到半个人影。”

    黄忠抚着白须,微微点头,挥手道:“传令全军,加前进,杀入敌营之后,直捣中军。”

    此地离敌营不过三里多远,战士们知道,隐忍了这么多天,终于可以面对面的与敌人厮杀一场了,每个人的脸上,不约而同的都涌现出强烈的战意。

    为那些死去兄弟报仇,就在今时。

    秋风正急,吹过原野,搅动着野草哗哗作响,正好掩去了行军的脚步声,队伍的度更快了。

    没错,这正是方绍的破敌之计。

    在推测夏侯渊率精锐骑兵前去救潼关之后,方绍就果断的决定,击破北原的曹军,给陈仓的张郃致命的一击。

    不过,就算夏侯渊走了,但留下的这一万人曹军精锐,依旧是不可小视的。而先前的北原绞肉战,使得他手里边能调动的军队,包括北原城的那点兵马,加起来不到一万余人。

    一万对一万,明着来是必然没有胜算的。

    所以,方绍才打算来阴的。

    前半夜王平在北原的几番折腾,一来是疲惫敌人,二来亦是想将敌军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北原。而就在此时,黄忠所率的五千精锐,趁着北原折腾之时,悄悄的从渭水上游渡河,再绕了一圈转到曹军的西北部,打算从其侧后方起突击。

    可以说,这一战的关键,就在于攻击的出奇不意性,显然,到目前就止,汉军的计策并未被识破。

    这个时候,帐中的路招,正睡得香呢。

    突然之间,耳中又传来了震耳欲聋的喊杀声。

    路招从睡梦中惊醒,也是一个猛子坐了起来,但脑袋晃了几晃又躺倒下去,用被子把头一蒙继续睡觉。

    在他看来,既然北原的斥候没有来报告,那就说明这仍旧是汉军的骚扰战而已。路招现在已经学精了,老子蒙头只管睡老子的,让你们自己做猴戏去吧。

    “将军,将军快醒醒啊”

    似乎有人在耳边急呼,路招不耐烦的把被子掀开,露出了半张脸,没好气的喝道:“叫什么叫啊,那是贼军的鬼把戏,不用理会,接着睡觉。”

    “将军不是啊,是贼军,贼军杀进营里来了,杀进来了”亲兵惶急的嚷嚷道。

    路招迟钝了好一会,猛然的从被子里跳了起来,惊叫道:“怎么回事,贼军怎么杀进来,为何斥候们不来早报,我不是有交待过的吗。”

    “贼军不是从北原,是从咱们背啊———”

    亲兵话还未说完,一箭穿破帐帘,噗的便射穿了亲兵的后心,他眼睛睁得斗大,当场倒在了路招的跟前。

    路招这回彻底是惊醒了,尽管他还搞不清楚敌人是从哪里而来,但一个将军的本能使他意识到了形势的严峻,他胡乱的披上衣甲,抄起兵器便奔出帐外。

    此刻,外面已是乱成了一团,营中四处火起,猝不及防的士卒,正被汹汹而来的汉军肆意的驱赶斩杀。

    “不要慌,传我将令,全营起来战斗。”

    路招刚想镇服住慌乱的士兵,这时,嗖嗖连着几箭射来,身边的几名亲兵便栽倒于地。

    只是火色之中,一员白苍苍的老将,正提起一柄大刀,纵马向他飞奔而来。

    那老将来得太快了,路招根本不及避让,眼见那明晃晃的大刀砍来,路招急是举刀相迎。

    砰电光火石的一击。

    只听咔嚓一声,路招手中的刀便被削为两截,那一刀挟着无比的冲势,径直的砍入了他的胸骨之中,竟是如杀猪一般,生生的将他的上半身剁为两截。

    然后,无数的汉军健儿,身染着鲜血,蜂拥而入,踏着路招的尸体杀将而过。

    …………

    夏侯渊并不知他走之后,北原会生什么,他也没时间去想,相比潼关而言,任何地方都不值得一提。当年的曹操,费了何等的周折,都没办法越过潼关天险,这一道关中的锁钥,岂能丢在他夏侯渊的手中。

    他和他的一万骑兵昼兼程的赶路,数天之后,抵达了潼关城下。

    此时此刻,魏延所部的一万五千余众,已尽数移驻关城。潼关上屯集的粮草,足够他的一万多人马支撑的两三个月的,现在魏延并不需要为粮草担心。

    只是,他这样一支孤军深入敌人心腹之地,虽然占据了雄关,但却要面临着来自于关中夏侯渊,以及关东几倍甚至是十几倍之敌的狂攻

    他所要做的,就是率领这支孤军坚守下去,为汉中王的主力争取到时间,争取到攻破陈仓,挥师东进长安的时间。

    “汉中王,潼关我给你占住了,接下来就要看你的了。”当看到夏侯渊率军而来时,魏延正站在雄关之上,面对着那汹汹的铁骑,心中作此感慨。

    而在这个时候,夏侯渊也正是仰望着关城,看着关城上所插的汉军旗号,半是愤怒,半是怀着敬意的向左右问道:“想不到贼军中竟然有如此胆色出众者,竟敢孤军前来奇袭潼关,真是了不起,了不起啊,但不知敌将是何许人也。”

    “回将军,贼军之将名叫做魏延,原是刘备手下的上庸太守,负责都督东三郡的军事。”

    “魏延,魏延,看来刘备手下真是卧虎藏龙啊。”

    夏侯渊感慨之际,再次仰望关城,他仿佛看到了旗帜招展之处,有一双犀利而富藏杀机的眼睛,同样正在冷冷的直视着自己

第二百八十八章 山穷水尽

    天光大亮之时,方绍渡过渭水,抵达了北原城。

    原先隔着一条渭水相望,只道北原城受到夏侯渊猛烈无比的攻击,只知道处境是相当的不利,但今时进入城中时,才意识到这半个多月来,王平承受着多么大的压力。

    策马徐行在断壁残垣之间,所过之处,找不出一间完整无损的房屋,到处散落着曹军用霹雳车射入城内的巨石。

    北原城原有千余民户,但经历了这一场洗劫之后,所剩不过百余人,方绍走过残破的大街,不时可见灰头土脸的老幼,要么抱着亲人的尸在啼哭,要么就是在废墟之中寻找还能用的一丁点家当。

    转过一道弯,左一处的空旷地,却见百米长宽的空地上,密密麻麻的堆满了汉军的尸体。不远的大道上,那些身上挂彩的活着的战士,还在不断的抬着袍泽的尸骨过来。

    看到此情此景,方绍不禁暗吸了一口凉气。

    他不忍多看,驱奔径往北门,登上了那残破的城楼,环顾四周废墟堆积起的城墙,还有城墙内外数不清的尸体,这个时候,方绍才真正的想象得到,北原之战有多么的惨烈。

    此时,王平听闻方绍入城了,便忙纵马而来,见着方绍时不禁是感慨万千,叹道:“方副军,我王平差一点就见不着你了。”

    如果说上一次街亭之战,方绍击退夏侯渊的进攻,那还是依仗了山势的险恶,跟地形有着极大的关系。而今的王平,虽然有诸葛飞弩之利,但仅仅靠着这座破落的小城,竟是抵挡住了曹魏第一名将夏侯渊的无数次进攻,这一战,才真正的让方绍见识到了王平的能力。

    于是,他拍了拍王平的肩,目光之皆是赞许之色,笑道:“子均,这一战真是难为你了,攻取关中之役,你不是功也是次功,你就等着汉中王给你加官进爵吧。”

    武将们血战沙场,为得就是用鲜血搏得功名利禄,方绍的话也足以令王平欣慰的了,他的脸上不禁露出几分轻松的笑,这些天所承受的压力,仿佛也在这一刻终于释放了。

    正北方向,曹军大营的战斗已经结束了很久,但滚滚的浓烟尚自袅袅不散。

    远处,老将黄忠正昂徐徐而来,路上还押解着一众曹军的降卒。

    方绍遂与王平下得城来,一同前去迎接黄忠,马还未近前,方绍便拱手笑道:“老将军,你这一场突袭战你打得漂亮啊。”

    大杀一场,憋了一肚子火的黄忠的心情畅快极了,这会听得方绍的赞许,不禁是抚须哈哈大笑,罢了问道:“敌将路招已被我一刀斩了,曹军多半被杀了个精光,不过还俘虏了五六百名降卒,不知该当如何处置。”

    方绍想了一想,便道:“我们的粮草也不充足,再养几百降卒更是雪上加霜。依我之见,不如把这批降卒分成两批,一部分放归长安,好扰乱长安的人心,另一部分放归陈仓,到时陈仓的守军听闻北原惨败的消息,必是大为惶恐,到时说不定不用我们出手,张郃那小子自己就迫不及待的弃守而逃了。”

    黄忠闻言点头,“张郃那小子坚守陈仓不退,无非仗着夏侯渊围我北原,还能断断续续的为他运粮。如今潼关失陷,路招陨命,我料他还有何胆量能死撑下去。”

    方绍淡淡而笑,又道:“老将军说得是。子均苦守北原辛苦,那接下来还要劳烦老将军,率五千兵马故布疑阵,做出西进合围陈仓的之势,看那张郃还能撑多久。”

    黄忠豪然允诺。

    于是,在放归那五百降卒之后,黄忠便率五千兵马西进,五千兵分成数路,营造出一副声势浩大的样子,更是四处散布风声,说是潼关已陷,长安城已然投降,夏侯渊兵败陨命等种种谣言。

    那几百名降卒,狼狈不堪的逃还了陈仓,随之将一系列失利的消息带回了陈仓,本就人心惶惶的陈仓守军,此时自然是更加的惶恐。而当他们听闻潼关失守,长安失陷,家眷尽为汉军所掳的传言之后,军中便不可遏制的开始出现逃亡的情况。

    数天之后,张郃得到了确切的消息,北原的围军确实战败,路招也确实挂了,潼关也确实失守,而他们的夏侯将军,此刻已率军前去争夺潼关。

    也就是说,由武功至陈仓之间漫长的交通线,已经全部落入了汉军手中,这也意味着,张郃和他的陈仓三万多守军,此刻已经形同一支孤军。

    “形势已至如此,依你之见,我军接下来当做如何打算?”张郃拉长着苦瓜脸,闷闷不乐的问道,神色之间尽是失望的情绪。

    郭淮的表情显然也很震惊,但他却比张郃要冷静许多,沉思片刻,分析道:“依淮之见,张将军也不必太过焦虑。潼关之失只是一个意外,偷袭的贼军必然不多,只要夏侯将军及时赶到,再与关东的援军内外夹击,料想很快就可以夺还潼关。”

    “很快?很快又是多久,十天,二十天,还是一个月?”张郃不满的质问道。

    “这个嘛,这个也确实不好说。”郭淮也有些犯难,毕竟潼关乃天下雄关,敌人既是有备而来,必然做好了死守到底的打算,而攻陷这样一座抱有必死之心的雄关,人数上的压倒性优势,必不见得短期内能转化成胜势,郭淮当然不敢轻易下结论。

    张郃哼了一声,冷冷道:“粮道被彻底绝断,陈仓存粮最多只够二十几天,目下士卒们也已开始不断逃亡,我倒要问一句,如果二十天之内,夏侯将军没能夺还潼关,关东的援军没能及时赶到,那我和这三万弟兄又当如何?”

    张郃的质问算是把郭淮问住了,这玩意儿谁能打保票啊,当初他们关中军团这一帮人,自信满满的以为可以将刘备据于陈仓以西,却怎会料到人家会玩这么一个险招,东调西调的把长安城的兵给调了个空,最后竟然奇迹般的把潼关给拿下了。

    既然潼关都能拿下,郭淮实在是不敢保证,接着下的汉军还能玩出怎样奇葩的打法来。

    “那将军以为当如何?”郭淮只好把包袱丢还给了张郃。

    张郃沉眉思索了许久,显然他的内心中也是在受煎熬,但现前窘迫的现状,却又逼迫得他不得不做出决断。

    良久之后,他默默道:“潼关若然攻不下,那关东的援军就只有走武关与蒲坂渡方才能入关。武关道路难走,洛阳的援军一时片刻又赶不到,只有走蒲坂渡方才是捷径。为今之计,我以为当迅撤兵陈仓,与夏侯将军会合共守蒲坂津,为魏公保住一条可以入关的通道方为上计。”

    张郃此言令郭淮吃了一惊,他急道:“若是弃守陈仓,便等于放陇西和汉中十几万贼军轻易入关,以我关中军团现有兵力,如何能应对,到时整个关中腹地岂非拱手让于了刘备。”

    张郃沉声道:“正因为贼军势大,所以我们才要集中兵力守住蒲坂津,关中之地让给刘备就是了,只要魏公的大军能顺利入关。刘备无险可守,只能在关中平原上与我军决战,到时一战而扭转战局便是了。”

    张郃的想法,也不能说没有道理,只是这一撤军,便是承担失却关中的重责,包括郭淮在内的诸将,自然是不敢担自责任的。

    “张将军,此事关系重大,就算要撤,是不是也要先与夏侯将军陈明一下利害再做决断不迟。”郭淮试图扭转张郃的意思。

    张郃脸色一沉,“北原惨败,东行之路已被绝断,信使若是无法顺利通过敌境,那我等岂非要坐死于此地。为今之计,当以大局为重,岂能再计较一城一地的得失。”

    话说到这份上,郭淮再不言语了,只是摇头暗叹。

    张郃深吸了一口气,高声道:“夏侯将军不在,我即是此地最高的统帅,我已决定保存实力,明早清晨即全军东撤。”

    …………

    次日天尚未亮时,北原就得到了黄忠所部回来的情报,言陈仓方向现了大批的曹军,正沿着渭水而行,向北原方向疾奔而来。

    得到这情报的王平,第一时间就把尚在睡梦中的方绍叫醒,急道:“方副军,陈仓方面有大股敌军正向东来,多半是张郃派兵来夺北原了,是不是派兵去增援黄老将军。”

    方绍揉了揉眼睛,让脑子清醒了几分,然后再打着吹欠将黄忠的情报细看了一遍,看罢之后,他的嘴角不禁露出几分得意的笑。

    “去传信给黄老将军,让他带着那五千疑兵撤回来吧,咱们就在这北原城等着张郃这个过街老鼠经过吧。”

    “方副军,你这又是什么意思?”王平显得有点不解。

    方绍将那情报随手丢于案上,淡淡道:“张郃手中只有三万多兵,守陈仓都吃力,哪里还分得出兵来夺还北原呢。我料他这一次不是来跟咱们干仗的,他这是打算逃跑了呢。”

第二百八十九章 问责

    在方绍的建议下,黄忠所部又从西面撤了回来,与方绍王平共守北原。

    形势果然如方绍所料,一天之后,张郃所部之众从北原城北部绕道而过,据派出的斥候侦察,步骑总数大约有三万人左右。

    很显然,这已经是陈仓守军的全部。

    尽管汉军占据了北原,但北原小城所处地形,不比潼关那般险要,仅仅相当于在陈仓通往长安的水路道路上设了一根钉子,这根钉子的作用就是让敌人难受,不得不花大把的精力用来抠这颗钉子。

    然而,当张郃和他的三万步骑从北原城前大摇大摆经过时,方绍却不敢下令出击,去阻截这支仓皇东归的军队,因为他知道,以自己手头这点兵力,根本没这个实力。

    不过,这也并不重要了,张郃要逃拦是拦不住,不过关键就在于,汉军的主力,终于可以踏入关中平原了。

    就在张郃的主力东归的次日,留守的三千曹军弃卒,在被主将抛弃之后,明智的选择了开城投降。与此同时,在徐晃弃守汧县后不久,张飞的陇西军团也顺利的夺下该县,并火的穿过陇山,在两天之后,与刘备所率的主力军团会师于陈仓。

    此时,距离魏延奇袭潼关,已经过去了将近八天。

    在陈仓会师的当日,刘备便亲率十几万步骑组成的规模庞大的军团,沿着渭水迅的向东开进。

    这一天的黄昏时节,方绍等人在北原残破的城楼上,终于看到了由西而来,遮天蔽日一般的汉军旗帜。

    这一刻,全城的将士们都为之欢腾起来,多少人更是激动得忍不住流下热泪来。

    将士们的激动也是情理之中,想他们这一支偏师,出斜谷之时,尚有近三万之众,雄纠纠来气昂昂,但经过了这么多天的苦战,死死伤伤的只剩下不到万把号人,弩矢用得一干二净,粮草也仅够支撑数日,虽说有这么一座小城可住,但却只能在废墟上吃喝睡觉,实在是够可怜的。

    不仅仅如此,他们还要面对来自夏侯渊军团空前的压力,精神上**上遭受着双重的压迫,在这般高强度环境下,将士们的精神已经是接近崩溃的边缘。

    但是现在,他们终于熬过了这艰难的岁月,终于迎来了曙光,不由衷的欢呼雀跃才怪。

    在大军经过北原时,由马岱、张飞与法正率领的步骑五万人左右的步骑野战军团并未停留,而是越过北原,沿着渭水继续东进,大军紧追着张郃的败军,径直杀奔长安而去。

    而刘备则自率九万中军军团,当天傍晚于北原城外安营立寨。

    在匆匆安排过后,方绍等三人则亲自前往中军大营面见汉中王。

    十几骑人马飞奔向大营,尚未入辕门之时,便瞧见刘备正率领一班文武,肃手立于营门之外,正自迎候着他们。

    方绍等催马近前,忙是滚鞍下马,上前拜道:“绍见过大王。”

    尚未及行礼之时,刘备已是急步上前,一把将方绍扶住,面带着万般欣慰之色,抚其肩感慨道:“快快免礼,中正,你们都辛苦了,咱们快里边说话吧。”

    于是,刘备便携方绍并肩入内,以显荣宠。

    入得帐中,酒宴早已备下,几位功臣均被邀往上座,刘备举杯上前,慨然道:“夺取关中,兴复汉室,三位爱卿功不可没,此一杯孤敬你们。”

    刘备之词,句句真挚,以汉中王之身份,亲自把酒相敬,这已是莫大的荣宠。不过,在场的文武,却并无羡忌之色,他们的目光中,也尽带着由衷的钦佩之情,因为他们都明白,方绍等三人之功有多么的重要,受此荣宠,亦是实质名归。

    于是,诸将也齐举杯相敬,方绍三人心中也是感动,便也不再推辞,坦然的受了这份礼遇。

    一杯酒饮尽,刘备又端着一杯酒转向方绍,“中正,此番能够顺利夺取陈仓,全赖你之奇谋,而若无你之主持,北原亦未必能守这么久,这一杯孤一定要再敬你。”

    方绍忙道:“北原之役,绍只不过是出谋划策,之所以能坚守到现在,还是靠黄老将军和王子均的竭尽全力,还有将士们的拼死而战,若无那数万将士的牺牲,恐怕就算绍再有谋略,也撑不到与大王相见之时呀。”

    听罢方绍之言,刘备仔细询问了北原之战的整个经过,当他得知方绍他们的三万兵马,死得只余下不到一万人时,不由得也唏嘘不已,遂是举杯高声道:“来,让我们共敬那些为国捐躯的将士们一杯,他们是大汉最光荣的勇士,他们的名字,将与大汉的社稷一般,万年不朽。”

    一时间,大帐之中群情激动,豪情干天。

    酒过三巡之后,帐中的气氛渐浓,诸人便各自相好之辈痛饮起来。

    这时,方绍忽然想起了什么,忙提醒刘备:“大王,如今魏文长尚在潼关坚守,为今之计,我们还当从进兵,迅平定关中才是。”

    此时,庞统却道:“以魏文长之能,坚守潼关以待我大军救援当不成问题。我倒是担心,那夏侯渊见关中势不能守,便将关中之民统统迁往关东。如此一来,我们只得到了空无人烟的一个关中,将来不知要用多久才能恢复到能为大军进据中原的提供后援的地步。”

    庞统的提醒让刘备略有得意的精神为之一震,庞统所言没错,当年汉高祖刘邦之所以能吞并天下,就是因为占据了关中这个天下最富饶的基地,而若关中人口被曹操迁之一空,那得到它的价值便将大打折扣,这当然是刘备不愿意看到的。

    刘备便忙问道:“那依军师之见,我们下一步应该怎么走?”

    庞统笑道:“大王莫要担忧,夏侯渊的那点能耐,岂逃得过统之掌握,此番必叫他把老本赔光。”

    刘备面露喜色,“不知军师有何良策?”

    庞统的嘴角,扬起一抹诡异的笑。

    …………

    潼关城头,那面汉军大旗,依然在迎风招展。

    现在的夏侯渊,一看到汉军旗号就想吐。

    这已经是他攻打潼关的第五天了,依旧是一点进展也没有。其实他早应该想到,光凭手里这万把号人,连小小的一个北原都攻不下,又怎么奈何得了号称天下雄关的潼关呢。

    最令夏侯渊吐血的是,当时正有数十万石的粮草,本是打算由洛阳运往关中前线的,运粮队当天正好经过潼关,便将粮草也存于潼上,打算第二天清早就运往长安的,但倒霉的是,当天就碰上了汉军的奇袭。

    别看潼城中的汉军是一支内外被困的孤军,但人家的小日子过得可潇洒着呢,不愁吃来不愁穿,每天只要依仗着又高又厚的关城,随便放几支箭就可以轻松过完一天。

    夏侯渊在连打了几天之后,便放弃了以一己之力夺还潼关的念头,他只能寄希望于关东的曹操听闻急报,立刻起大军西进,内外夹击之下,或许才能把那可恶的魏延斩了以泄心头之恨。

    然而,就在夏侯渊打得如意算盘的时候,徐晃的到来,把夏侯渊所有的希望都给击碎了。

    在得知了张郃弃守陈仓的消息后,夏侯渊愤怒之极,于是他便令徐晃代守潼关之军,自己则星夜的赶往武功。

    此刻,张郃已经率领着三万疲惫之军撤至了武功一线,此时追击的汉军距他还有两天的脚程,这段时间他可以从容的在武功一线部署他的军队,以抵挡汉军沿渭水的进攻,然后他便可抽出空来,向夏侯渊陈述他的下一步应对之策。

    而就在张郃刚喘了一口气时,夏侯渊就已经亲自赶到了武功。

    听闻夏侯将军赶到,张郃急率众将迎出官衙大门外,一见夏侯渊便拱手上前施礼:“郃见过夏侯……”

    他一句话还未说完,夏侯渊便冷哼一声,看都不看他一眼,就从他身边拂袖而过,径入官衙而去。

    张郃怔了一下,脸上不禁浮现出尴尬之色,此刻他方才感受到夏侯渊浓烈的怒气,心中不禁暗生忐忑,遂与诸将不安的跟了进去。

    夏侯渊步下带风,直入大堂坐于主座,卸下佩剑来往案上砰的一摔,环视诸将一眼,如炬的目光直射向张郃,厉声喝道:“张郃,本将命你死守陈仓,你却竟敢违背将令,擅作自张弃关而逃,你该当何罪”

    夏侯渊的质问,却才让张郃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不过他自信有理在身,也并不太过害怕,忙道:“夏侯将军,郃并非是故意违背将军之令。只是北原军被攻破,陈仓粮草不济,士卒听闻东方有失,已是人心涣散,陈仓城根本无法再守下去。郃唯恐损失了这三万宝贵的生力军,致使夏侯将军无力支撑至魏公率援军入关,故而再三权衡之下,才不得已出此下策,还望将军明鉴。”

    夏侯渊一腔的怒火,哪里听得进张郃的解释,拍案而起,怒斥道:“贪生怕死之徒,还敢狡辩,来人啊,将张郃给我推出去斩了,以正军法”

第二百九十章 延时问题

    第二百九十章延时问题

    夏侯渊下了杀令,在场诸将闻之色变,张合亦是大吃一惊,急争辩道:“夏侯将军,我只是为大局设想,你岂能擅自杀我。”

    “我奉魏王之命都督关陇诸军,自有先斩后奏之权,你违我将令,私自撤兵,若不杀你,如何震慑军心。来呀,还不将罪将张合推出去。”夏侯渊衣袖一拂,断然喝道。

    几名军士闻令,汹汹而入,几下便将张合架了起来。

    张合性情直爽,在军中也颇得人心,在场诸将与他多为要好,眼见张合要被斩,便纷纷站出来为他求情。

    那郭淮亦道:“夏侯将军,张将军违背将令,确有其责,不过也是形势所迫,不得已而为之。如今贼军十几万大军逼近,气势咄咄,而我军军心早已不稳,此时若再斩大将,只怕会更加动摇军心呀。”

    北原兵败之后,张合在陈仓所面临的困境,夏侯渊其实也是心知肚明,其实他在攻打潼关不下,又闻北原兵败之后,心里就已经有了下令陈仓撤兵的念头。

    只是张合用事太急,未等夏侯渊的将令下达,便私自做主撤兵,这自然是有损于夏侯渊的面子,故而他才会大雷霆。

    再则,关中所遭的一系列败绩,算是让夏侯渊颜面尽失,到得如今不利的局面,身为主将的夏侯渊是难辞其咎的。而今正好张合违背将令,私自做主撤兵,夏侯渊便正好抓住机会,也算找到了个可以与他分担责任的人。

    如今,在郭淮等一番苦求之下,夏侯渊的面子上有得台阶可下,一身的怒气便消了大半。

    这时,那郭淮赶紧给张合使了个眼色,示意他赶紧趁机求饶。

    被夏侯渊当着诸将的面,一阵痛斥与吓唬,张合也是窝着一肚子的委屈,只是苦于官职低人一等,性命操于人家之手,虽然心里憋气,但也不得不选择低头。

    于是,他低头闷闷不乐道:“合确实有罪,还请夏侯将军给我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

    张合服软,夏侯渊便可以顺当的下了台阶,于是,他摇头一叹,摆手道:“罢了,先寄下你的人头吧。望你今后洗心革面,好好戴罪立功,若是不然,我迟早要取你项上人头。”

    夏侯渊的口气与言辞,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张合心中那个不痛快呀,但也只得低声下气道:“多谢将军不杀之恩,合必牢记将军训诫。”

    夏侯渊杀鸡给猴看,暂时又镇服了诸将之人,方才道:“如今陈仓已失,刘备的十几万大军得入关中平原,正蜂拥向长安方向杀来,而潼关又一时难以攻陷,魏王的援军最早也得五六天后才能开赴潼关,诸位可有什么好的应对之策。”

    郭淮道:“方今我关中能战精锐不过五六万人,而渭水沿线又无险可守,光凭这点兵力,恐怕难以抵挡刘备十几万士气正盛的大军之进攻。至于关东援军,如果攻不下潼关,那就只有渡河有蒲坂津绕道入关中,这来来回回,就算昼夜兼程,至少也得花二十几天的时间。到时恐怕整个关中和关中五六十万之民,已尽为刘备所得了。”

    夏侯渊的眉头不禁皱起,“那依你之见,又当如何?”

    郭淮便道:“依淮之见,我军在坚守武功一线的同时,应该将三辅一带的民户尽数由蒲坂津迁往河东,如此一来,就算是最终守不住关中,那刘备得到的也是空无人烟的一片荒地,而无百姓养食,刘备就算暂时占了关中,也无法长久立足,只要魏王的大军一到,自可从容收复失地。”

    战争打到这个时候,比拼得已是各方的经济实力,而在冷兵器时代,最大的经济实力无非就是粮食,而生产粮食的关键自然是耕地的多寡与百姓的多少。

    曾经历史中的魏蜀吴三国之战的成败,蜀与吴的失败,与其说是输在战略战术上,倒不如说是输在了经济实力上。

    对于刘备而言,郭淮的这一计确实是够毒了。

    夏侯渊听闻之后,沉思再三之后,嘴角扬起一抹冷笑,“刘备啊刘备,你不是想要关中吗,好啊,老子就给你一个空荡荡的关中,让你空欢喜一场。”

    夏侯渊遂是听从了郭淮之计,传令关中各郡,尤其是三辅富庶之地,迅的将民户迁往河东,并将粮草一应运走,凡带不走的财富,统统一把火烧了,绝不可给刘备留下一丁点可资军用的物资。

    关中风起云涌,形势变化之快,实可用瞬息难测来形容。

    潼关失陷的当天,一骑信使已在中原的驿道上飞奔而行,一刻也不敢停歇,三天之后,信使抵达了许都。

    此时此刻,魏王曹操,正在许都的郊外,进行着一场规模盛大的阅兵仪式,检阅的军队,乃是曹纯、曹休等宗族骁将所统帅着的,天下最精锐的虎豹骑。

    当这一万身着精良甲胃,手持锐利兵器,光鲜而亮丽,雄浑而伟岸的骑兵部队,浩浩荡荡的从检阅台前经过之时,曹操的脸上,浮现着的是无比的得意与骄傲。

    “孤有虎豹骑在手,刘备何足道哉,呵呵——”曹操向左右笑道,言语之中尽是傲然。

    其实,这一场阅兵,并非是曹操闲得蛋疼,劳民伤财的瞎折腾,而是有一定的政治目的。

    如今南阳一带烽火连天,关中亦是战事胶着,至于两淮一线,虽然暂时安稳,但东吴的十万大军已经巢湖集结多日,显然正准备肆机而动。

    边疆地带的严峻形势,使得中原之中,那些效忠于汉室的顽逆之徒,个个都蠢蠢欲动。虽然说先前借着称王的机会,曹操已经对那些汉室余孽大肆洗清过一遍,不过,那些残存之辈仍然是个麻烦。

    所以,在这样一个外部局势微妙的时刻,曹操才需要用这样一种炫耀武力的方式,来弹压那些不臣者的阴谋之心。

    曹操一番自得之说,自然引来一番附合之声,不少夸夸其谈者,甚至放言虎豹骑一出,灭刘灭吴就是分分钟的事情。

    不过,亦有不少睿智之士,保持着谨慎的态度,不敢轻口妄言。

    “子扬,南阳的战事如何了?”高台风大,秋寒已重,曹操裹紧了衣袍,看似轻松的问道。

    刘晔忙上前道:“两路兵马已逼至淆阳,对关羽的前锋形成三面合击之势,不过关羽的斗志似乎很盛,不但没有后退一步,后而又增调了一万多人马,现在聚集在淆阳一线的荆州军已经有六万之多。”

    “嗯,看来关羽真以为自己夺取襄樊之后,就可以威震华夏了,传令下去,再调两万兵入南阳,淆阳之战绝不可败。”曹操挥手做了决断,接着又问道:“上庸方向的贼军动向如何?”

    “这个嘛……贼将魏延与孟达原本是声言北攻南乡的,但近来却迟迟不见实际行动。上庸一带地势难行,我们的细作尚未回最新的情报。”

    话音未落,一名侍官匆匆上前,将一封由潼关方向来的紧急战报呈上。

    曹操从袍中伸出手来,懒洋洋的拆来那情报,眯着眼瞧了一瞧,霎时间,整当脸都变得骇然无比。接着,他的整个人仿佛都凝固了一般,足足有十几秒的时间都一动而不动。

    “大王,是关中夏侯将军的有什么军情禀报吗?”刘晔小心翼翼的问道。

    曹操仿佛从冰封中解冻一般,好一会神智才恢复过来,却只是微微一哼,将那封情报合了起来,看似不以为然的说道:“没什么,小事而已,继续看检阅吧。”

    曹操表现的仿佛什么也没生过一样,一脸微笑的看完了这场盛大的阅兵。不过,那些洞察力敏锐之辈,却看得出曹操那故作无事的表情之下,必定是隐藏着重大之事。

    果然,在结束阅兵,回往魏王府后,曹操一入大堂,整张闲逸的脸刷间便变得铁青。

    “大王,莫非关中战事有所不利吗?”刘晔再次问道。

    曹操将那封情报愤然的摔在了地上,整个人都气得一句话说不出来。刘晔捡起那封情报,展开来与众要臣一阅,所有人立时变得震惊无比。

    “贼将魏延由子午谷奇袭潼关得手,关中势危,请大王起大军支援关中。”

    短短几行字,已道出了夏侯渊的急迫和关中的情势之紧张,众人都惊耸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啊,潼关,潼关……”就连刘晔,亦是震惊得口齿开始打结。

    这时,司马懿站了出来,神色平淡的说道:“看来这是刘备兵行险招,如今潼关已失,关内外的大道被阻,关中形势必是一片混乱,大王,现在一刻也不能再耽搁,立刻起大军西援关中吧。”

    曹操愤然道:“刘备小儿,竟敢一而再,再而三的戏弄于孤,孤此番必与他决一雌雄传令给洛阳之军,令他们立刻做好准备,孤马上就去洛阳,亲率大军夺还潼关。”

    曹操愤然下了决战之令,而司马懿却道:“大王,懿以为,若是大王率军前去强攻潼关,那便正好又中了刘备的诡计矣。”

第二百九十一章 老子胡汉三又回来了

    第二百九十一章老子胡汉三又回来了

    曹操闻言色变,急问:“仲达何出此言?”

    司马懿沉眉说道:“现下潼关已失,刘备的全盘诡计自是一清二楚。其荆州方向的进攻,显然是想把大王拖在中原腹地。而陈仓与北原的两路进攻,则是为了将关中军团吸引于长安之西。如此一来,长安至潼关一线便空虚,所以才给了刘备施展诡计,由子午谷奇袭潼关的机会。很显然,刘备手下必有鬼谋之高才,方才能设计出如此绝妙之计策。”

    听罢司马懿一席话,曹操不禁叹息道:“孤之座下,亦不乏智谋之士,竟然无人能识破刘备这等诡计,唉,若然文若与公达在,孤何以屡番中那刘备的诡计呀。”

    曹操追忆的自是荀氏叔侄,这俩人于其称魏王前后不久病逝,自那以后,曹操便屡遭败绩,他的这感慨,倒也并非没有道理。

    曹操这么一感慨,在场刘晔等谋士便觉脸上无光,众人都颇不自在。

    不过,司马懿倒是一番淡然,一点都没觉着脸红,很平淡的说道:“刘备这等诡计,其实也只是侥幸而已,若非其军偷出子午谷顺畅,再加上潼关守将的松懈,所谓奇袭潼关之计,只是一场笑话而已。此等只是侥幸之胜,并非有多么了不起。”

    曹操也是一时感慨,打击过众谋士之后,便豪然道:“刘备这织席贩履之徒,最擅玩诡计,靠运气,所以孤才要率军西征,夺还潼关,再与他正面决一死战,仲达你却又为何说不可。”

    司马懿接着道:“潼关险峻难攻,即使大王亲率十倍之众,只怕一时之间也难以急切攻克。而此刻关中军民之心必然已是惶惶不可终日,刘备定会趁此时机,倾全力进攻,懿只怕关中军团难以支撑多久,倘若在大王攻下潼关之下,关中军团便即覆没,那后果岂非不堪设想。”

    司马懿的分析曹操深以为然,他便将一腔的怒气暂时隐忍,忙问道:“那依仲达之见,孤该当如何?”

    司马懿淡淡笑道:“大王岂忘了当年平定马韩之乱时的旧事了吗?”

    经司马懿一提醒,曹操立时恍然省悟。

    当年关陇马韩十部诸侯造反,十万之众拒守潼关,曹操难以破关,故而不得不使声东击西之策,偷渡蒲坂渡方才得以进入关中。

    尴尬的是,时隔那么久,现在曹操又要面临同样的难题,仿佛这么多年在关陇的苦心经营,一夜之间又化为了乌有一般。

    “今时之日,关西险要尚为大王所有,形势要比当年平马韩之战时要乐观得多,潼关就先让刘备占着好了,只要大王能迅由蒲坂进入关中,挫败刘备进入关中平原的图谋,那么这潼关之敌,到时候便只有不战而降一条路可选了。”

    司马懿的一系列分析,遂是让曹操下定了决心,于是,他当即决定,集结虎豹骑及留在洛阳的六万后备军,组成西征军团。放弃潼关大道,先由洛阳渡黄河进入河东,再走蒲坂渡从北面进入关中。

    …………

    这一场战争,用瞬息万变来形容,显然是一点也不过份。

    武功一线,汉军与曹军近十万人对峙于此,转眼已经过去了三天。

    如果翻开战争史的画卷,可以清楚的现,历代争夺关中的战役,大多是生在渭水沿岸。

    没办法,在农业社会,人口自然而然的会聚集于适于耕种的江河两岸,因此,一座座的城池也大多是沿河而建,况且,在交通不达的古代,水运占有不可取代的地位,依水建城也自是情理之中。

    关中的大部分重要城市,理所当然的集中在了渭水沿岸,而若想攻破长安,也就不得不先攻破渭水沿岸的一座座屏障。

    美阳,一座位于武功东北部,远离渭水的小县。

    此刻,将近四千百姓,正在一百多名郡兵的护送下,沿着大道望北面而去。

    官军不时的大声喝斥,催促着这帮手无寸铁的平民加快前进,但终归是无济于事。没办法,这么多的老弱妇幼,拖家带口的,一天走上三十多里地已经算是极限了。

    傍晚的时候,这队百姓陆续越过的了一条小河,在一个分岔口与北边乾县的几千人会合,大道上一下子拥了上万人的队伍,很快便变得拥挤难行起来。

    “怎么还有赶着羊上路的,这不成心堵路么,统统宰掉,一只也不能留给贼军。”大道之侧,典军校尉丁斐厉声喝斥道。

    几名郡兵得令,气势汹汹的冲入人群,二话不说,将几名百姓驱赶着的十几只山羊尽数斩杀,遍地飞溅的血腥,只将几名幼儿吓得哇哇直叫。

    漫漫长路上,这一支鱼龙浑杂的队伍,依旧只能慢吞天的前行。

    “这般度,不知何时才能赶到蒲坂,唉,这仗怎么会打成这样。”丁斐望着漫漫长队,不禁摇头暗叹。

    这已经是夏侯渊下达迁民令的第三天,丁斐奉命负责扶风以西各县的迁民之任,但三天以来,进展却极为缓慢,距离前线最近的两个县才刚刚动身,至于其余各县,不少地方连信使还没有抵达。

    陈仓的兵败、潼关的失陷,对关中的震动实在太大了,县级以下的行政系统,几乎已经陷入了混乱状态。

    时当傍晚,万余人的队伍,只行了不过十里,这些寻常百姓已是疲惫不已,人群中抱怨之声是此起彼伏。

    丁斐见得此状,只得下令暂停前进,今晚就在这荒野露宿一晚,明天一早再行赶路。

    疲惫的人群停了下来,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生火造饭,也有的只干脆吞几口干粮将就挨过一顿。

    或许是因为身心太过疲惫,匆匆的吃过之后,这些人便互相依偎在一起,不久便沉沉入睡。

    次日,天尚蒙蒙未亮之时,丁斐便被几名部下叫醒,一名小校气愤的报道:“丁典军,昨晚美阳县的又有七十户趁夜逃走了,要不要派人将他们追回呢。”

    丁斐叹了一声,摆手道:“算了,谁愿意背井离乡呢,逃就逃吧,叫弟兄们以后盯紧点就行了。”

    话音未落,丁斐的神色突然间微微一变,他猛的抬起头,举目南望,视野中光线暗淡,除了天边的几片微云,什么都看不见。

    “典军,怎么了?”小校疑道。

    丁斐没有回答,他急忙趴了下来,以耳贴地细细细的倾听,渐渐的,渐渐的,他的表情越的肃然起来。

    耳膜之中,似乎有隆隆之声在作响,虽然很微弱,但却逃不过丁斐久经历练的耳朵。

    突然之间,他一跃而起,叫道:“快,快把所有人都叫醒,赶快往北撤。”

    部下们不知所己,但也只得依令而行。

    于是,万把号人便被从梦中叫醒,被郡兵们驱赶着,匆匆忙忙的往北而去。

    然而,就在队伍上路不过一刻钟,丁斐再回头看时,却现身后的大路上,已是烟尘大作,而那隆隆之声,即使不贴底细听,也越来越清晰的传入耳中。

    丁斐的脸色变得越的凝重,正这时,一骑斥候飞奔而来,惶然叫道:“典军,大事不妙了,是贼军的骑兵杀来啦”

    此言一传,四周军民皆闻,一传十,十传百,不多时便是人尽皆知。这些人可都中普普通通的百姓,一听闻贼军杀到,一个个便吓得六神无主,第一反应便是选择不顾一切的狂奔。

    大道之上,一时间乱成了一团,万余人流你推我搡,如受惊的羊群一般,抱头狼狈而窜。

    “糟了,看来贼军还真识破了夏侯将军的意图,派了骑兵前来堵截迁民。我这身边只有不到百余郡兵,如何能够抵挡,就算是逃又能逃得了多远,只有死路一条呀。”丁斐面色间尽是忧虑,脑子飞快的转过,突然间有了计策。

    于是,他急声令道:“快,快将随行的五百头官牛驱赶到道上。”

    丁斐这是在故伎重施,当年曹操与关陇十部诸侯在关中激战时,曹操势危之时,丁斐灵机一动,将数千头牛羊放出,那些极具胡人游牧之风的西凉军团,一见着牛羊便忘了军令,各自去争抢起起来。

    正是因为丁斐此功,曹操才升其为典军校尉,如今,再次面对由西凉健儿组成的骑兵之时,丁斐便又想起了这一招。

    只是,这一次他所面对的敌人,已与先前大不相同了。

    在身后数里之外的大道上,那一支扛着大汉旗帜的铁骑,正如洪流一般,向着前方的逃窜之辈狂冲而去。

    当先那名将,锦袍狮盔,玉带银枪,正是西凉雄狮锦马。

    时隔多年,今日,我马终于又驰骋在了关中大地上,我的身后,又是一支令人望而生畏的西凉铁骑。

    过往的耻辱,过往的血恨,一切的敌人,都将在我的铁骑之下碾为粉碎,那些手中沾满我家人鲜血的敌人,如今我必叫你们十倍偿还。

    “关中的鼠辈们,我马回来,这一次,我必让你们再次为我之名而闻风丧胆”

第二百九十二章 羞辱

    铁骑滚滚,卷起冲天的杀势,沿着大道冲杀而来。

    前方是混乱狂奔的人群,汉军的目标不是那些手无寸铁的百姓,而是那殿后的郡兵。

    正当铁骑迫近之时,突然间前方出现了数百头耕牛,挡在了大道之上。

    看到此番情景,马的脑海中蓦的回忆起了当初渭水之战时的旧事。

    当下马便于奔腾之中传下号令:绕过牛群,直杀向敌人,胆敢违令取牛者,以军法处置

    号令一下,全军肃然,将士们虽然为那一头头的牛羊心痒难耐,但也只能强行克制着私欲,追随着他们的西凉雄狮,绕过阻路之物,杀向了百余枉图顽抗的曹军。

    此时的丁斐见得汉军竟然没有去抢牛,不由得大惊失色。

    他却不知,这一支军队,已不是当年他所面对西凉军,这支军队是以诸葛亮的训兵之法训练出来的精锐之士,他们战斗力可能不及精锐的中原军,但他们的纪律性却丝毫不逊色。

    诸葛亮在军事上最大的成就,就是为刘备打造了一支军纪整肃,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强敌在前而不退缩的军队。

    事实上,真正强大的军队,并非士兵的体格多么健壮,所用的武器多么精良,而是将纪律深植于心的军队。

    尽管马现在统领的这支骑军,纪律性尚达不到汉军中是最精锐的荆州军团,或者是益州军团,但比之当年那作风散漫,与强盗无异的西凉军却有着天壤之别。

    丁斐见计策失败,立时就慌了阵角,无计可施之下,只得追随着那些惶恐的百姓,一块四散而逃。

    一万手无寸兵的百姓,几百平时只会吆五喝六,跟平民百姓面前耍耍威风的郡兵,汉军的骑兵这回可真可谓名符其实的虎如羊群啊。

    楔形的冲击阵形,如一支利箭,不可阻挡的冲入人群,所过之处是鬼哭狼嚎,血流成河。

    半个时辰之后,在落下千余具尸体之后,万余百姓四散逃亡,大部分要么逃入山里,要么只好折返回乡。至于那几百郡兵,几乎也被汉军不费吹灰之力就杀了个干净。

    马一顿狂冲,驱散了这些企图逃出关中的百姓之后,便是收拾队伍,准备继续北进。不过在此之前,马的部下却给他带来了一个俘虏,而这个人的名字,不禁让马回想起了诸多旧事。

    东升的旭日映照下,灰头土脸的丁斐被一骑西凉健将提至马近前,那健将把丁斐往地上一扔,兴奋道:“将军,这个人叫做丁斐,就是这厮当年用放牛的计策,破坏了我们斩杀曹操的好事。”

    听到了丁斐的名字,马恍然而悟,冷笑道:“原来你就是那个丁斐啊,怪不得我觉着方才使得这招数怎么这么眼熟呢,怎么,你以为同样伎量还能用两次吗?”

    那丁斐鼻青脸肿,估计之前已被痛揍了一顿,这时见马问话,便恨恨道:“背国之贼,要杀便杀,何需多言”

    马立时大怒,喝道:“口气还真不小,好啊,你想死还不简单,来呀,把他拉走给我五马分尸了。”

    他话音未落,忽见南边尘土大作,估计是方绍所率的后续军到了。

    马本想将丁斐一杀了之,但想起当初自己攻下冀城,不顾其劝强行斩杀杨阜的事时,便又犹豫了。

    ‘汉中王一再叮嘱我,入关中之后不可滥杀,这丁斐虽然可恨,但若我一刀宰了,给中正知道之后,多半又会向汉中王如实上报,到时我岂非又要被数落。’

    这时的马,心眼也活泛了不少,当下便先令不斩丁斐。

    待到后续军到来,方绍纵马前来相见之时,马反是跃下马来,下令将那丁斐解缚,笑呵呵道:“汉中王一向广纳贤才,我看你也有些才华,何不就此归顺汉中王,一同匡扶汉室,诛杀曹贼呢。”

    丁斐也搞不清马的表现为何突然间会有所转变,一时间倒不知该如何应对。

    这时,方绍也驱马至近前,见马对着一个灰头土脸的人这般客气,便好奇道:“孟起将军,不知此人是谁?”

    马遂将丁斐的底细说了一遍,又道:“我观此人有些能耐,杀之有些可惜,正打算劝其归顺呢,可是这厮顽逆的很,宁死也不肯归顺,你说该如何是好?”

    方绍一听丁斐的名字,便看穿了马心中有什么打算,心道:‘行啊,你小子学聪明了,看来上一次擅杀杨阜的教训没忘啊,还跟我演起了戏。嗯,这个丁斐嘛,小聪明是有点,不过也算不上什么大才,杀不杀也无所谓了,不过倒是可以稍稍利用一下。’

    于是,方绍转向丁斐问道:“你为虎做猖,本是罪该当死,但我家大王心慈仁厚,又求贤若渴,念你之罪尚不深重,如今若是愿意归顺,孟起将军与我或许可以向大王求情,饶你一条生路。”

    马与方绍先后间的言辞,哪里有半分“求贤若渴”的意思,分明是一副藐视之意,丁斐原本就受曹操厚恩,如今又遇上这俩个“气焰嚣张”之徒,心里边自是更加的窝火。

    当下,丁斐头往别处一侧,不屑道:“我丁斐乃朝廷命官,岂可投降尔等叛贼,杀就杀个痛快,休要婆婆妈妈做那女人之状。”

    丁斐越是表现得慷慨,马心里边就越高兴,眼见他这般不识抬举,马马上怒上眉梢,向方绍道:“中正,此人实在是顽逆不化的很啊。如今我们长途奔袭,身边带着俘虏多有不便,不如一刀斩了他省事。”

    方绍笑道:“他只是个小角色而已,杀了他倒是便宜了,倒不放归他去见夏侯渊,好好羞辱那厮一番。”

    马一怔,不知方绍此言用意何在,忙问道:“怎么个羞辱法?”

    方绍遂是下令,叫人在那丁斐脸上刺了五个大字——夏侯渊是猪。

    那丁斐是痛得哇哇直叫,而马等诸人看到这几个字,当即会意,不由得都是放声大笑,马乐道:“夏侯渊那厮一向自以为是的紧,如今见着这五个字,不气得吐血才怪啊。”

    ‘还说人家,你哥不一样是自以为是的的很么,唉,若非是要算计那夏侯渊,老子才不会用这般变态的手段呢。’

    方绍心下暗自感慨,脸上却一副轻蔑,指着丁斐道:“你滚吧,回去告诉夏侯渊那厮,让他洗干净了脖子耐心等着,早晚我们马孟起将军必去取他项上人头。”

    那丁斐受此屈辱,心中只觉羞怒难当,但既是对方放他一条生路,他又焉能不抓住,于是便捂着脸,一瘸一拐的望南面而去。

    短暂的休息之后,马与方绍所率这两万步骑,便继续向东北方向挺进,目标直指泾河重要渡口泾阳县。而在这两万步骑之后的百余里,乃是刘备亲自率领的六万中军部队。

    …………

    在逃得一条命后,丁斐在最近的官府寻得了一匹好马,一路忍着脸上的伤痛,马不停蹄的赶往了武功城。

    一天之后,在武功城的官衙中,倒霉的丁斐终于见着夏侯渊。

    在将所经历之事向夏侯渊如实报告之后,这位关中军团的统帅,果真如马所言,气得几乎要吐血。

    丁斐脸上的那五个字,无疑是对夏侯渊赤1uo裸的挑衅与羞辱,征战半生,向来自负的他,这个时候已经是怒冲冠,恨不得立刻将马和方绍这俩可恶的家伙剥皮食肉。

    咔嚓

    夏侯渊愤然拔剑,将案角剁下半截,怒不可遏的骂道:“方绍、马二贼,我夏侯渊若不将你们碎尸万段,难消我心头之恨”

    夏侯渊的震怒令在场的诸将无不变色,他们下意识的向后退了几步,远离这位愤怒的统帅,生怕这位夏侯将军怒火冲昏了头脑之下,明晃晃的宝剑没长眼睛。

    过了好半晌,夏侯渊将手中之剑恨恨的插在了破案上,一屁股坐回了主座,怒气方才有所消减。

    这时,郭淮才敢小心翼翼道:“将军,丁典军的情报与我斥候最近侦知的情报一致,看来刘备是识破了我们迁民的计策,企图率大军绕过渭水沿线诸城,直取蒲坂津,将整个关中彻底的封死呀。”

    郭淮说得没错,这正是当初庞统给刘备献的计策。

    如今的关中,夏侯渊手中仅有兵不到五万,而汉军人数则多达十五六万,而且连获大胜,士气正旺。夺取蒲坂津后,自可从容的围歼这五万曹军。

    外无援兵,士气低落,在这基本无险可依的关中平原上,夏侯渊以这点捉襟见肘的兵力,又如何能与之抗衡。

    这时,张郃忍不住道:“夏侯将军,以我们现有的兵力,万万做不到既守长安一线,又守蒲坂津。而若蒲坂津一失,则大事去矣,如今之势,不若放弃长安一线,全力轻装北上去坚守蒲坂津,只要守到魏王的大军一到,则关中失地,自可自复。”

    张郃的建议,倒也算得上是稳妥,不过,此刻的夏侯渊心中已被怒火所包围,他猛然抬头,冷眼着张郃,沉沉道:“放弃,放弃又是放弃我夏侯渊可不是你那般胆怯之辈”

第二九十三章 正面交锋

    夏侯渊当着诸将的面,直戳张合的“耻辱”,张合身子一震,脸上顿露尴尬之色,退在一边不再敢吱声。

    夏侯渊腾的站了起来,气呼呼道:“刘备想轻取蒲坂津可没那么容易。我料贼军取道北上,必先渡泾水取泾阳,而今我与郭伯济率两万步骑抄小道先去抢占泾阳,只要守住此地,贼军的图谋必定落定。”

    夏侯渊沉顿了一下,接着将目光转向了低头不语的张合,“张将军,前番你擅自弃守陈仓,尚是有罪之身。如今我就给你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令你率其余两万兵马坚守武功,只要你守到魏王的大军入关,那陈仓之失的责任,我夏侯渊自会在魏王面前替你担着。若你再敢擅自弃守,哼,那就别怪我不讲情面。”

    夏侯渊其实还是很看重张合的,要不然也不会留其守武功,不过他这话却说得十分不中耳,本来是一番器重之心,但搞得张合听着特别没面子。

    只是官大一级压死人,张合此时还能怎样,只得赶忙表态:“将军放心,合必全力以赴,就算战死于此,也绝不退后一步。”

    夏侯渊这才稍显满意,将案上的宝剑拔出,收归剑鞘,厉声道:“事不宜迟,尔等去依令行事,入夜之前大军便即出。”

    这一场军事会议,便在沉重而紧张的气氛中结束,出得官衙,郭淮便跟着张合一同回营,到得一处偏避之处时,方才宽慰道:“儁义将军,夏侯将军性情向来如此,今日他的那些话,想来也是心直口快而已,你也不要太过介怀才是。”

    张合摇头一叹,苦笑道:“确实是心直口快,不过说得可都是他的心里话吧。”

    郭淮怔了一下,勉强笑道:“怎么会呢,如今关中势危,咱们还是该以大局为重,有些事,能忍则忍吧。”

    张合叹道:“若非是为大局为重,我张合又岂能这般忍辱负重。今天的事你也看到了,夏侯将军他是被怒火蒙了心智,这个时候了他还自恃勇力,非要分兵行动,接下来的形势会如何展,我真是不敢想呀。”

    张合言辞神态显得有些消极,郭淮也不知该如何劝解,也只能叹道:“想不到天下之势变化得如此之快,瞑瞑之中,竟似有一只手有暗中操纵一般,唉,我等身为臣属,也左右不了大局,也只能略尽其力了。”

    秋风扫过,遍地的黄叶沙沙作响,此刻的张合,心中不禁涌上一阵浓烈的寒意。

    两日之后,泾水南岸。

    马和方绍所率领的两万步骑混和军团,先于刘备的主力两天的脚程,此刻,沿着泾水南下不出二十余里,河对岸便即是泾县。

    “中正,不如今夜兼程而行,这样的话最迟明早便可抢占泾县了。”马马鞭摇指北面。

    方绍却不似他那么急躁,显然,他心中又在酝酿着什么计谋。

    “攻下泾县倒是不在话下,我担心的是夏侯渊。料想那厮已经识破了我们的企图,此刻也正在倍道赶往泾县的路上。如果我们半渡之时,正逢夏侯渊杀到,到时岂非腹背受敌。”

    马听之微微点头,又道:“既是怕被夏侯渊半渡而击之,那我们更应该加快行军,尽快渡河才是。”

    方绍又摇头道:“夏侯渊既然决心阻击我们,必然是以骑兵长途奔袭,而我们深入敌之腹地,为了保证粮道不被断,就必须要随时保证有步军跟随,如此一来的话,夏侯渊早晚会追上我们。而此去蒲坂津的路上,尚有数处要地,随便哪一处给夏侯渊抢占了,都可能迟滞我们的计划,为曹操的关东援军争取到时间。”

    方绍洋洋洒洒一大通的担忧,马就有点听不明白了,疑道:“那依中正之见,我们又当如何才能甩掉夏侯渊的纠缠。”

    方绍嘴角微扬,“其实,甩掉夏侯渊最有效的方法,便是将之消灭掉。”

    方绍的豪言,令马为之一振,想当初夏侯渊奉曹操之命,主持关陇军事,马数度复起,均被夏侯渊击败。对于马而言,夏侯渊就像是注定的宿敌一样,能将他灭了,一雪前耻,马当然是十分乐意了。

    只是,这个时候,听过方绍的话后,马却并未显得那么积极的想来一场复仇之战。

    方绍见马似有犹豫,便是笑道:“怎么,莫非孟起将军不想一雪前耻吗?”

    马勉强的笑了笑,却叹道:“夏侯渊与我有不共戴天之仇,只是此人颇有些勇略,其手下所统帅的骑兵,皆是百战之士,而我手底下这一万骑军,却是新组建不久,至于你那区区一万步卒嘛,大可忽略不计了,以这样的兵马对敌,只怕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呀。”

    面对宿敌夏侯渊,马是有点虚了。

    号为雄狮的马,其作战风格便是勇猛凶悍,而夏侯渊的作战风格,恰恰与他极为相似,而在综合能力上,夏侯渊还比马要高出一筹,这也是马屡败于夏侯渊的重要原因。

    几次交战的失利,使得一向自傲的马,对这位宿敌也不禁隐约有几分忌惮。

    方绍却不禁哈哈大笑,“原来孟起将军是怕了夏侯渊了。”

    他这是在使激将法,马神情果然肃然起来,冷哼道:“我锦马怕过谁,区区一个夏侯渊何足道哉,中正你也休要激我,我马就与他在这泾水之边决一死战。”

    方绍激起了马的胆色之后,笑容跟着收敛,淡淡道:“既然孟起将军有些雄心,我此处也正好有一条计策,正好助孟起将军一臂之力。”

    马环观左右,笑道:“这泾水两岸数十里内一片平坦,只怕中正你就算有什么伏兵之计,怕也无法奏效呀。”

    “嘿嘿,这个就不用孟起将军担心了,只要孟起将军与我好好配合,这泾水之滨,即是夏侯渊葬生之处也。”

    说到此时,方绍的嘴角涌现一丝诡异而自信的笑容。

    …………

    终于赶上了。

    斥候回报,马的兵马,已抵达泾县南岸,正准备强渡泾水。

    听到这个消息之后,夏侯渊长松了一口气,于是他下令他狂奔了数日的铁骑军团加前进,一定要赶在马半渡之时将其一举击溃。

    不过,不久之后传回的消息,却让夏侯渊的计划泡汤了。

    很显然,马同时也现了他的对手,因此将兵马约退数里,在泾县上游五里倚岸布阵,静待夏侯渊的到来。

    夏侯渊知道,马这是打算在此与他决一死战了。

    “哼,这个手下败将,还敢与我正面交锋,我看他是真的活得不耐烦了。”

    丁斐的羞辱,还有数战皆胜的自信,使夏侯渊并未将马放在眼里,不等后面郭淮率领的两万多步军会合,便自率骑军先期抵达了泾水之畔。

    这一日正是天高云淡,泾水之畔风不起,尘不扬,正是野战决胜的一片好战场。

    夏侯渊和他的骑兵军团,摆开攻击阵形,缓缓的沿着河岸北行。斥候分布于数里之内,不时的往来奔驰,将敌军最新的战况呈报上来。当夏侯渊得知,方圆十余里内,除了马和他的一万骑兵,再无别的兵马时,夏侯渊就放心了。

    半个时辰之后,双方同时现了对手。

    就如同是两片黑压压的云团一样,徐徐的从枯原上漫卷而过,只要一相撞,必定将是一片电闪雷鸣。

    相聚不过百余丈时,夏侯渊率先起了进攻。

    一身令下,三千装备有最精良甲胄,防护力最强大的先锋梯队,如一道黑色的利箭,卷起遍地狂尘,呼啸着杀出军阵。

    这时,对面的汉军也动了冲锋。

    两道黑色的铁流,在几分钟后相撞。

    仿佛两柄长矛最尖锐的矛头,准确无误的相击在一起,瞬时间爆出来的人仰马翻的能力,直如天崩地裂一般。

    这是西凉骑兵与中原骑兵第二次的正面交锋,尽管马已抛弃了他那种投射标枪式的夸张打法,但他的转型显然不太成功。

    第一波的冲击之下,他的阵形右翼便被撕开一道缺口,夏侯渊敏锐的注意到了战场上这瞬息万变的战机,于是他立刻指挥中军出击,以楔形阵向缺口处杀去。只要能将这缺口撕裂扩大,进而将汉军的阵形一分为二,那么这一场战役的结局便再无悬念。

    冷兵器的战争,阵形是何等的重要,就算是以机动力见长的骑兵,同样也是如此。

    一刻钟后,汉军被夏侯渊一截为二,远离泾水的那三千多骑兵失去了侧翼的保护,很快便被曹军分割包围,逐一歼灭。

    在军阵中指挥的马,并未如当年那样,身先士卒,不要命似的抢打头阵。

    尽管他对夏侯渊不怎么自信,但还是拿出了全部的能耐,试图在野战的正面交锋中一雪前耻,但他很快就现,自己的这支骑兵还嫩了点,而且还不是自己亲手带出来的,用起来相当不顺手。就在第一波的冲击露出破绽之后,他就知道自己的美梦又碎了。

    不过,这一次的他,尽管败了,但脸上却带着冷漠的笑容,远望着曹军那汹汹而来,势不可挡的铁骑,马冷笑一声,摆手道:“时机差不多了,传我之令,撤退吧。”

第二百九十四章 勇猛也是一种罪

    第二百九十四章勇猛也是一种罪

    “前方战事如何了?”方绍对匆匆而来的吴兰问道。

    吴兰喘着气答道:“夏侯渊的骑军果然厉害,马孟起将军不敌,此刻已经下令往这边撤退了。”

    听闻马遭遇败绩,方绍反而是松了一口气。

    这一场佯败的诱敌之计,本来就是方绍事先设计好的,只是他一直担心马心高气傲,遇上夏侯渊这个死敌之后杀红了眼,宁死不退,到时岂不让自己的一场计谋泡汤。

    所幸的是,马还算是能屈能伸。

    其实方绍的担心本就是多余的,如果马是那种为了名声,宁死不退的话,当年与曹操,与夏侯渊之战的屡战屡败,他早就不知死了多少回了。

    “知道了,传令下去,叫各军准备战斗。所有人不得我之号令,绝不可擅动,违令者立斩不赦”方绍拂袖之际,下达了这条严厉的将令。

    命令由上到下,很快传遍全军,所有人的精神都随之兴奋起来。有的人在默默擦拭着兵器,有的人在为诸葛飞弩装箭,也有的人,按捺不住心中的紧张之情,又是搔头,又是抓耳的,有些不知所措。

    泾水河畔,方圆几十里内,无山川、无森林、无谷道,一眼望去,平坦的地形延伸至天际,与白云相接,可以说,这是一片天然的进行大兵团正面交战的绝佳之地。

    用马的话讲,此地并不适合用计,因为至少表面看来,这里并没有可供设伏之类的有力地形。

    不过,马显然没有方绍这般细致的眼力,当然,如果他有方绍这样的能力的话,也就不会从一方诸侯变成另一方诸侯的部属了。

    沿着泾水南岸向北行进,在泾阳县之北约二十里左右,泾水河变得越宽阔,沿着河岸长达三四里的延线,则生长着又高又密的苇丛,五六千号人藏身于其间,只要不主动暴露,根本就没办法看出来。

    而且,苇丛所生长的河岸,地面泥泞而松软,步兵的话勉强还可在此行走,但若换作是负重的战马的话,则必然要陷入这泥土之中。

    在方绍看来,这一片苇丛,实乃天赐的设伏之地。

    曾经的历史中,南北朝时,东魏无冕之皇高欢率东魏三十万大军,西渡黄河直取长安,西魏的无冕之皇宇文泰只带着区区三万多人迎战。结果,在渭水之畔,宇文泰就玩了这么招,以十分之一的兵力,杀败东魏三十万大军,而这一战,也成为东西两魏国力逆转的开始。

    当然,方绍的出现,导致后边那些晋啊南北朝乃至什么唐宋元明的朝代估计都没了,不过,这些从此消亡于历史长河中的“历史”,其中宝贵之处,还是可以供方绍借鉴的。

    当方绍的思想尚在历史河流中裸泳之时,东南之面,卷积的尘雾渐渐逼近,耳膜之中的隆隆之声也逐渐这强,地面亦随之开始颤动,尽管身处在松软的泥地之中,但那千军万马奔腾所造成的大地震动,依然能清楚的感觉得到。

    方绍知道,猎物已经逼近了。

    “传令下去,弩手准备。”

    令下,军情振肃,五千诸葛飞弩手们压低着身形,各自进入了战斗位置。

    诸葛飞弩的制作工艺,对于这个时代的技术水平而言,已是相当的复杂,只有那些最有经验的工匠,方才能掌握这其中的工艺。

    所以,刘备是用了数年的时间,耗费了大量的人力财力,方才勉强的制作了将近六千张诸葛飞弩。而这一次的长途奔袭蒲坂渡之役,刘备更是舍得下血本,一下子就把几乎全部的飞弩拨给了方绍。

    看来,刘备也是很有先见之明的。

    平原之上,战马飞驰,骑兵之流转眼即至,最先从苇丛前驰过的,是马和他的“败军”,相距几百多步之后,是士气正盛的曹军铁骑。

    看来马是的佯败之计是成功了,不过付出的代价也是相当惨痛的,为此,他折损了将近三千的骑兵。

    当身着银盔的马从苇丛前经过时,马不停蹄,但却转头向苇丛中狠狠的瞪了一眼,眼神之中带着几分窝火和抱怨。

    尽管马看不清苇丛中的人影,但方绍知道他那是在寻找自己,而他的眼神仿佛也是在向自己出警告:老子牺牲了这么多兄弟,可算把夏侯渊那厮给你引来了,接下来就看你的了,若是没把夏侯渊留住,老子真就跟你没完了

    “都把画拿出来,赶紧再看一遍。”方绍临时又下了一道命令。

    于是,身边的一百多个亲兵,赶紧将随身携带的图画拿了出来。

    这些图画是方绍昨日专门请人,照着夏侯渊的样子画的,并命这一百亲兵,昨晚上对着画看了半个晚上,为得就是记住夏侯渊的相貌,在今天给他送上一份大礼。

    当最后一名汉军骑兵从苇丛前通过时,敌人的前锋很快便至,冲在最先的三百多号曹军,毫无察觉的就从隐藏着的汉军眼前抹过。

    方绍的五千伏兵,可是沿着三里多长的苇丛地带而布,这样一段距离,足够让大部分的曹军都进入伏击带,所以方绍便未急着下令进攻,先放着三百多号小队人马经过,他要等的是真正的大猎物。

    两三分钟之后,肥美的猎物如期而至,那是将近五千多名骑兵所组成大队军团,他们基本是三五人一排,以线形阵飞奔而过。

    这些曹军的精锐,他们身染鲜血,面带着浓浓的杀气,战意高昂如潮,所有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了前方不远的汉军败兵那里,恨不得立刻追上去杀光这帮害他们东奔西巅的王八羔子们,而他们对埋伏在咫尺之外,那些随风而动的苇丛中的杀机,却是毫无知觉。

    此时此刻,被那隆隆的马蹄声所震,被飞溅的尘土所呛,苇丛中的汉军将士们,他们的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每个人的心脏都激动得要破胸而出一般。

    而方绍的手心里,同样也捏着一把汗,这个节骨眼上,他更要表现出极大的镇定,因此,他的脸上,始终维持着他特有的那种,淡淡而随意的微笑。

    终于,当曹军大部进入伏击地带后,方绍厉声喝道:“时机已至,擂鼓”

    苇丛深处,六面牛皮大鼓狂擂起来,震天的鼓音盖过了马蹄奔腾之声,方圆数里之内皆清晰可闻。

    暗号一下,汉军伏兵齐齐从苇丛中窜起,拨开一人多高的苇草,手中的诸葛飞弩森然的箭矢,如死神的眼睛,冷冷的瞄准了七八步外的敌人。

    嗖嗖嗖——

    瞬间,五千多支箭如捅翻的马蜂窝一般,嗡的一下齐齐射出。

    七八步啊,如此近的距离,纵然将诸葛弩箭上的剧毒忽略不计,在这样一个近的距离,其杀伤力也可以放大到何等恐怖的地步。

    刹那间,最内侧的五六百曹军便被钉翻于地。

    突然而来的袭击,立时使曹军陷入了极大的混乱当中,就在他们还没搞清楚攻击的方向时,死神之手才真正的向他们伸来。

    推——拉——推——拉……

    最简简单单的机械重复,十五秒内,近六万支箭便如机关枪的子弹一般被射出。

    这是一个什么样的概念,这就相当于每平方米内受箭数量达到了十支之多,如今密集的打击力,如果用慢镜头来放的话,从侧面看来,俨然一堵由弩箭所砌成的墙,平推着向几步之外的敌人辗过去一般。

    大队中的夏侯渊,正自心情激荡,前方的马和他的败兵,在他眼中,就如丧家之犬一般不值一提。一战而胜的他,雄心已达到了顶点,他誓今日一定要将马这个困据关陇多年的幽灵一举铲除。

    然而,就在马背上的他,幻想着斩下马的人头,献给魏王,作为关西失利的补偿之时,突然之间,身边的弟兄一个个飞快的倒下。

    四五千的骑兵阵,转眼之间就土崩瓦解。

    当他在纷乱的杀戮场中,寻找到了敌人的来向时,整颗心都如陷入了绝望而冰冷的谷底。

    “诸葛飞弩,又是诸葛飞弩,我中计了……”

    正是那可怕的武器,让他在街亭丢尽了颜面,而现在他的,则身处于这武器枪林弹雨的包围之中。

    十几秒的时间,也许夏侯渊会愤怒、会震惊,也会绝望,但他没有时间来整理这许多混乱的思绪,本能驱使着他调转马头,试图逃离这残酷的杀场。

    但是,迟了一步。

    在那苇丛之中,一双锐利的眼睛认出了他,然后,手指轻轻一指,成百上千的弩箭,便挟着死神对他的召唤,无情的向他飞来……

    两分钟之内,战斗结束。或许,这应该是战争史上最快的一场伏击战。

    一切都生的那么快,以至于前边的马刚刚从伏击地带抹过之后,尚不及回头一观时,身后便已响起了庆祝胜利的欢呼声。

    几分钟后,当马和他的骑兵折返回来,想杀一个回马枪时,所有汉军骑兵们却在那一片杀场前愣住了。

    看着遍地被穿成刺猬的敌人,每个人都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就连马也是一脸的惊骇,怔了半晌才喃喃唏嘘道:“他祖母的,这是人能干出来的事吗,方中正,你小子是人还是鬼啊……”

第二百九十五章 大势去矣

    第二百九十五章大势去矣

    近六千余曹军被歼灭于泾水之畔,剩下侥幸逃脱一死的几千残军落荒而逃,望南与后续的郭淮步军前去会合。

    打扫战场之后,汉军得到了近五千匹上等的好马,还有数千领精良的甲胄,统治着中原富庶之地的曹军果然是财大气粗,相比曹军骑兵的装备,马手底下这西凉骑兵就显得寒酸了不少。

    当然,最重要的是,汉军很快找到了夏侯渊的尸体。

    当军士们将夏侯渊的尸体抬到方绍与马跟前之时,这俩人不禁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可怜的夏侯渊也死的忒惨了点,尸体上密密麻麻的插了将近一百多支箭,简直比刺猬还要刺猬,看来都是拜方绍的定点清除手段所赐。

    “夏侯渊,你也有今天,终于还是死在老子手上了吧。”

    马瞧着夏侯渊那副死相,脸上不禁洋溢出复仇之后才有的畅快与释然,他拔出刀来,将夏侯渊的人头割下,然后丢给了部将,得意道:“将夏侯狗贼的人头送往大王那里,他一定会很高兴的。”

    杀人也是讲究艺术的,在马看来,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这样最原始的杀人方式才算痛快。不过,于方绍而言,运筹帷幄,用高明的计谋,御使别人去杀人,重在于过程的精彩,而非结果,这才叫艺术。

    方绍管这叫做“残酷艺术”。

    所以,当马去割夏侯渊的脑袋时,方绍还是忍不住转过身去,没有正面直视这般令人反胃的行径。

    待部将将人头包好,快马加鞭的起程而去后,方绍才恭维道:“孟起将军,恭喜你手刃仇敌,这一战,你的威名怕又要令天下动容了。”

    马哈哈大笑,拍着方绍肩道:“中正啊,我能一雪前耻,还不是赖你这鬼谋相助,这一次算我欠你的,今晚一定要请你好好喝一回酒,喝他个昏天黑地,喝他个一醉方休。”

    马以为杀了夏侯渊就可以高枕无忧了,方绍却没他那么自得,淡淡道:“酒以后再喝也不迟,为今之计,还当收拾士卒,尽快渡过泾水,夺取蒲坂津。”

    马却是一摆手,不以为然道:“夏侯渊都已经被我们宰了,关中那些鼠辈,还有谁是我们的对手,中正你不用那么心急,让弟兄们休整一晚,一切都来得急的。”

    方绍却摇头道:“夏侯渊虽乃当世名将,但充其量也只不过是一个有勇无谋之辈,曹军之中,有识之士大有人在,我们万不可因一时之胜就有所放松呀。”

    “中正,你什么都好,就是有时候顾虑的太多了。今天渡河占了泾阳县之后,全军好好痛快一下,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

    方绍拗不过马的志得意满,而他心下确实也是为胜利所兴奋,故而也就没有再执着。

    于是,当天傍晚之前,汉军顺利的渡过泾水,泾阳县令在得知夏侯渊战死的消息之后,当然是吓得魂不守舍,未等汉军抵达城下,便大开城门,亲率泾县父老出城归降。

    当天晚上,汉军便屯驻于泾阳一线,马取了泾阳库府之存,好酒好肉大赏全军将士。

    就在汉军占据泾阳县时,那几千侥幸逃脱的残兵,却已灰头土脸的南下,与几十里外郭淮所率的步军会合。

    当郭淮听闻了夏侯渊战死的消息后,自然是大为震惊,全军亦为之惶恐。

    在震惊了许久之后,郭淮勉强的镇定下心神,在冷静的分析之下,决定暂行夏侯渊之权。

    如今夏渊陨命,关中军团最精锐的骑兵折损大半,郭淮心知单凭眼下自己手头这点兵力,还有这低沉的士气,根本无法单独阻挡住汉军奔袭蒲坂津的企图。

    眼下关中的形势,其实已经到了不可挽回的地步,这一点诸将们其实心里也都明白,只是赖于夏侯渊强硬的坚持己见,所以才不得不在极度不利的局面下勉强应战。

    如今夏侯渊一死,关中无主,郭淮等诸将,其实反倒容易放开手脚。

    郭淮意识到武功、潼关,以及自己这里如此三分兵力,最终是哪一处也守不住,因此,在权衡再三之后,郭淮决心集中兵力,先守住蒲坂津为重。

    于是,郭淮急派人前往武功与潼关,分别给张郃和徐晃报知夏侯渊的死讯,并表明自己的意思,希望他们二人能够率军往蒲坂方向集结。

    与此同时,郭淮留下少量兵力,多树旗帜,做出一幅准备继续追击马军的势态。而自己则率一万多军,星夜向南而行,沿渭水转道东行,再北上渡过洛水,据守与黄河相接的冯翊郡。

    …………

    泾县西南四十里,汉军主力,中军大帐。

    此刻,夜色刚近,汉中王刘备正与庞统、吴懿、王平、庞德等诸将议事。

    刘备的神情是自信而闲逸的,诸将的神情也皆是抖擞。毕竟,方今的关中局势,对汉军而言是极为有利的,在一连串胜利的鼓舞下,整个汉军上下都弥漫着昂扬向上的风气。

    此刻,庞统正对着地图,洋洋洒洒的讲述着他的大战略。

    “三辅之中,京兆郡东南之极与荆州和南阳相接,虽有武关可通东西,但路途远而难走,曹操万不会选此路。再看北面冯翊郡,此郡与河东相接,蒲坂津正在此郡境内,而其境内更有洛水之险,如果我军能抢先夺取此郡,便可将曹军堵与黄河之东岸,如此,则……”

    庞统正说得津津有味之时,外面侍从匆匆入内禀报,言马所遣信使来到,要向汉中王禀报泾水之战的战果。

    刘备闻色神色一振,便忙叫将信使传入。

    过不多时,一员满面风尘与兴奋的小校入内,手中还提着一样沾满血迹的包裹,一入内便伏地说道:“启禀大王,泾水之战,我军大获全胜,斩杀敌骑六千之众,更将敌夏侯渊一举射杀。”

    此言一出,整个中军大帐为之一震,诸文武先是一怔,接着便皆露欣喜之色。

    至于刘备,惊喜之色更是溢于言表,他腾的一下站了起来,兴奋的叫道:“什么?你再说一遍?”

    那小校提高了八度,大声道:“贼夏侯渊已被射死于泾水之畔,马孟起将军特命小的向大王献上其头。”

    这一次,刘备终于听得明白,脸上不禁浮现出几分欣喜若狂之色,兴奋道:“快,快将夏侯渊的人头呈上。”

    小校双手将包裹奉上,一名侍从将之转呈于刘备案前。

    刘备迫不及待的将那包裹解开,几秒钟后,一颗血淋淋的人头便呈现在了众人面前。

    刘备曾与曹操共事过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其麾下诸文武自然也全部识得,他便细细端详了一会,不禁抚掌笑道:“不错不错,这正是夏侯渊的人头。没想到,真没想到啊,孟起竟然立得这般奇功,夏侯渊一死,关中非孤莫属矣。”

    刘备此言一出,帐中诸文武亦是喜上眉楣,大帐之中一时间沸腾起来,众人皆为泾水之胜,夏侯授而振奋。

    刘备遂又将泾水之战的经过问了一遍,那小校才将马诈败,方绍设伏的经过,详细的说来。

    刘备听之,不禁赞叹道:“中正不愧是孤之‘鬼谋’啊,看来这一战孤令他辅佐马实是个明智的选择,他果然没令孤失望。”

    庞统上前轻抚夏侯渊的脑袋,笑道:“夏侯渊一死,关中之敌必是土崩瓦解,只要再将冯翊郡夺下,则潼关以西,当尽属大王矣。”

    刘备点头道:“军师所言极是,孤当传令给孟起和中正,令他们趁着得胜之势,从夺占冯翊。”

    说罢,刘备忽然又似想起了什么,“夏侯渊虽死,但武功尚有张郃扼守渭水,若是拼死据守,却也颇得费些周折。”

    庞统嘿嘿笑道:“张郃不是傻子,他知道夏侯渊死的消息,必然会弃守武功,绕道退往冯翊。大王可先行分出一军,以夏侯渊的人头前去招降武功以西的扶风、长安等城,这些城池只有些许郡兵驻守,只要一见到夏侯渊的人心,震怖之下必然开城投降,则渭水一线可不战自定矣。到时张郃被断了后路,除了投降,便只有战死一途了。”

    刘备深以为然,“张郃此人,有勇有谋,孤当年与袁本初共事之时,就很欣赏此人,若是能收降了他,实是如虎添翼也,那就依军师之计,从行事吧。”

    当天,刘备便分出一万兵马,由吴懿与庞德统统,折返而下渭水,绕道于武功之东,前去招降三辅各城。

    而在此时,郭淮派出的信使方才赶回武功,此刻,这座渭水要镇已被张飞的五万兵马三面围困,唯有临渭水的一侧的水门方可出入。

    信使费了半天周折方才入得,此时张郃尚在北门巡视,正指挥着士卒加固前几日刚被汉军轰塌的几处城墙。

    在听闻信使惶然无措的报告之后,张郃瞬间石化,整个人僵了半天,方才长吐一口气,喃喃叹道:“夏侯妙才啊,你不听我之忠言,刚愎自用,如今可算是大势已去,大势已去矣……”

第二百九十六章 劲敌不止一个

    第二百九十六章劲敌不止一个

    夏侯渊之事,对张合来说是个意外,但他也并非震惊到不可想象。

    自潼关被汉军奇袭之后,因是受到这个刺激,夏侯渊就变得愈的刚愎自用,完全是听不进去劝告。而在当初自己无奈之下弃守陈仓之后,夏侯渊竟是不顾自己为曹氏效力多年的之情,当着诸军将士加羞辱斥责,差点还把自己给斩了。对此,张合当然是心有介蒂的。

    而今听闻夏侯渊战死,张合心里反而有一种释然的感觉。

    不过,释然之后,忧虑却不减反增。

    因为张合知道,夏侯渊乃是曹操的心腹爱将,与其除了主臣关系之外,还兼有一份兄弟之谊,如今夏侯渊之死,必会令曹操大为悲愤,而关中的失陷,同样也需要有人来担责任,如果非要寻一个人来担责的话,那自己岂能脱得了干系。

    尽管张合明白关中如今的局面,与自己没有半毛钱关系,但有时候政治就是这么残酷,到时候难免自己会成为牺牲的对象。

    此时此刻,张合才是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不过,在得到郭淮的情报之后,张合还是暂时放下包袱,决定弃守武功,率这两万宝贵的兵力,绕道前去与郭淮和徐晃部会合,共同坚守三辅北部的冯翊郡再说。

    所谓三辅,其实是汉景帝之时,所设的三名管理京畿之地的官员,武帝之时名为“京兆尹、左冯翊、右扶风”,后来久而久之,便将这三位官员的辖境定为了京兆、冯翊、扶风三郡,而张合所在的武功城,既隶属于扶风郡内。

    然而,就在张合准备弃守武功,沿渭水向东退往扶风郡治所槐里时,细作送来的最新情报却让张合陷入了绝望的境地。

    汉军吴懿与庞德率军绕过武功,以夏侯渊人头招降三辅各郡,扶风太守和京兆尹在听闻夏侯渊战死的消息,又无兵可守的情况下,无奈的选择了开城投降。而司隶校尉钟繇亦率留守长安的官员,弃却长安向北撤往冯翊郡。也就是说,洛水以南,武功以东的广大三辅地区,已经为刘备传檄而定。

    这个消息同样也意味着,张合和他这两万弟兄,如今已变成了一支孤军,被困死在了武功城。

    当张合陷入绝境时,马和方绍所率的奔袭部队,已由泾阳出,一路势如破竹,在无人敢挡的情况下,于数日之后顺利的抵达了洛水之南,打算由此渡水夺占冯翊郡治所临晋。

    这临晋城与蒲津渡之间直线距离不过百余里地,其间再无可供屯扎大军的城池,也就是说,临晋城是洛水以北唯一的一个战略支撑点,如果能夺取此城,就算曹操的大军占据了蒲坂津,并成功渡河,但他在黄河以西,洛水以北也将没有立足点。

    一切似乎都在按着预计的设想展,然而,就在马志得意满,准备率军渡洛水,以为可以像之前一样,不费吹灰之力,在城中官民的迎接下,大摇大摆的昂入城,然后大吃大喝一通时,马惊奇的现,临晋城上已是旗帜遍布,刀戟森森,高耸的大旗上,赫然的书写着一名“徐”字。

    三天之后,临晋南门,此地,距离洛水不过数百丈,由一条大渠引入洛水,环城形成了护城之河。

    此刻,百丈之外的滩头上,已经是伏尸数千,遍地是汉军留下的衣甲与兵器。

    一队千余人的曹军正在打拾战场,捡拾汉军留下的战利品。内中,一名英武的中年将军,正默默注视着洛水,那些乘着竹筏狼狈退往南岸的汉军。

    三天以来,这已经是汉军第四次的试图强渡洛水,但都无一例外的被徐晃击败。刚刚结束的这一场战斗,汉军的一支千余人的敢死队,甚至冒着密集的箭雨,强行的冲上了河滩,但却被徐晃暗伏的一支骑兵车垮,在留下千具尸体之后,尚在河上的汉军不得不选择退归南岸。

    打扫过战场,在回归的斥候确认南岸的汉军归营之后,徐晃方才率军退回临晋。

    当天晚上,另一支兵马绕道东南抵达临晋,正是郭淮所率的两万步军。郭淮将兵马于临晋东南沿岸下寨,与临晋城形成犄角之势,当天晚才匆匆与城与徐晃相见。

    一见面,郭淮便是一脸赞叹色,感慨道:“公明将军,亏得你临机决断,撤潼关之围抢占临晋,要不然我等皆要被困死于关中矣,魏王面前,你必是大功一件呀。”

    泾阳县距临晋有七八百里之距,而潼关与临晋则不足七八十里之距。

    当初夏侯渊临行之前,令徐晃统率潼关的一万兵马,负责进攻潼关。徐晃久战不下,正自无奈之时却接到了郭淮的急报,方才闻知夏侯渊陨命的噩耗。

    得此震惊的消息之后,徐晃果断的决定弃潼关之围,率军北渡洛水,早于汉军三天进驻临晋。当马的大军气势汹汹的杀奔而来时,徐晃才得以以逸待劳,借着洛水之险,屡番击退了汉军的进攻。

    听得郭淮的赞叹,徐晃却高兴不起来,脸上是忧色重重,叹道:“关中局势展到这般不可收拾的地步,我等皆难辞其咎,哪还还谈得上什么功劳。”

    郭淮却宽慰道:“关中之失,虽然有我们自身失策的原因,但也是刘备侥幸而已,若不是那魏延如此顺利的走出子午谷,偷袭了潼关,局势也不会到如今这地步,正所谓‘人算不如天算’也。所幸冯翊郡保住了,只等着大王的援军抵达,形势应该就会逆转了吧。”

    徐晃亦努力的振作精神,“为今之计,当一面派快报催促援军,一面当收拾各支军马,极力稳定军心。只是如今夏侯将军殉职,我关中诸军群龙无,军心士气实难收拾呀。”

    曹军之编制,似徐晃、于禁等将,麾下各有部曲五千,彼此之间的从属关系,皆乃曹操所委命。

    便如曹操令夏侯渊都督关中各军,则徐晃、张合等将便听命于夏侯渊,夏侯渊则通过指挥各将来完成调度的,至于其本身,一般并不会越级指挥各将的部属。

    而当夏侯渊一死,魏王最新的诏命尚未抵达,则关中诸将实质上属于互相独立的状态。如郭淮在夏侯渊死后,能说服诸将,率两万兵马赶往临晋,则完全是诸将看在郭淮的面子和威望上才听其调令。

    而如徐晃,之所以能调潼关之军北上,则是因为夏侯渊死之前有命,令其统帅潼关之军,所以徐晃才能指挥得动这批人马。

    也就是说,在这样一个特殊的时期,想要指挥本部人马以外的部队,完全就是凭着个人在军中的影响力与威望。

    说到此时,郭淮忽然眼前一亮,忙道:“诚如公明将军所言,诸军不能一日无,方今关中诸将中,唯有公明将军威名最着,不如就由将军暂代统帅之职,率我等共御大敌吧。”

    徐晃神色一怔,忙推辞道:“这等重任,还是由张将军来担任最佳,晃难担此重任也。”

    徐晃指的是张合,在关中军团中,张合是曹操指名安排给夏侯渊的副手,理论上来讲,在夏侯渊死后,众人共推张合为军主也是情理之中。

    这时,郭淮却叹道:“张将军若在,确也可以担此重任。只是除冯翊之外,三辅之地尽是望风而降,张将军已是被困在武功之地,只怕是凶……”

    “凶多吉少”四个字,郭淮没忍心说出口,但意思却也很明了,那张合眼下已经是弃卒了,指望他是不用想了。

    徐晃私下与张合的关系还算不错,如今听闻张合的处境,不禁也是摇头而叹。

    郭淮振作精神,“如今之形势,实是危如累卵,还望公明将军为大局为重,就不要再推辞了。”

    徐晃沉思再三,环看诸将,见他们也多面怀期望之色,权衡良久之后,遂沉声道:“既是如此,那徐晃不才,就暂代这统帅之职,不知诸位是否愿听从晃之号令,我等齐心协力,共渡此难关。”

    一见徐晃答应,自郭淮以下诸将皆是松了一口气,齐声叫道:“唯将军之命是从”

    …………

    蒲坂之南,三十里。

    左侧,滚滚河山奔腾不息,河岸之侧的大道上,旗帜遮天蔽日,一支漫无尽头的军队,正沿着黄河向北匆匆而行。

    大道之上,身裹红袍的曹操斜观黄河怒涛,一颗心就如这迭荡起伏的黄河之水一样难以平静。

    多年以前,他也是率领着千军万马,走得这一条黄土大道,入关平定了马韩的作乱。多年以后,何曾想过会又一次“故地重游”,但他的心境却是沉重的。

    做梦也没有想过,曾经的那个织席贩织之徒,现如今,却将自己逼迫到这个份上,堂堂魏王之尊,想入关中却不得从中原大道而入,只能屈辱的绕行河东。

    这是对他最大有羞辱。

    “刘备啊刘备,想夺去我奋斗一生的成果,你休想”曹操心中暗暗咬牙。

    正自神思之时,一骑飞而近前,正是刘晔,却见他行色匆匆,面色间极是惶恐,仿佛生了什么大事一样。

    “子扬,如今失态,有失体态啊。”曹操笑讽道。

    刘晔跃下马来,颤声道:“大王,大事不好了,刚刚收到徐公明将军的来报,夏侯将军在泾阳中了马的伏击,已经……已经为国捐躯了。”

    一瞬间,曹操的脑袋仿佛被从天而降的惊雷劈中,他只觉头脑绞痛欲绝,当场大叫一声,便是从马上栽了下来。

第二百九十七章 死地

    第二百九十七章死地

    眼见魏王从马上坠了下来,众臣无不大惊失色,一窝蜂的便扑了上去。

    刘晔抢先第一个冲上去,赶在曹操着地之前将其扶住,怎奈如今的曹操已至暮年,身体福的厉害,这般重的身躯从马上落下,又岂是他能扶得住的,于是狠狠的便被压倒于地。

    “大王,大王你怎么了?”

    刘晔顾不得痛,赶紧从曹操的身下爬了起来,惊慌失措的去看时,却见曹操面色惨色,正自抱着脑袋在地上打滚。

    “定是大王的头风病复犯了,快,快去传随军的郎中来……”

    曹操的坠马昏溃,使得近十万的将士们都为之震动,大军自然无法再行进,只得在距蒲坂津三十多时安营扎寨,以为曹操治病。

    大帐之外,曹休、曹纯、刘晔、司马懿等文臣武将,一个个心急火燎的守候在外。而在大帐之中,七八名随军的良医,正自为病的曹操诊治。

    在整个军营之中,也弥漫着一种紧张的气氛。魏王的突然作,令军中人人都感到了一丝寒意。

    帐中的曹操头痛持续了整整一天,直至傍晚之时,在众郎中的努力下,病情方才渐渐平伏下来。

    当几位郎中疲惫的从帐中而出,对外宣布魏王的病情暂时无碍之时,守候了一整天的重臣们方才长松了一口气。

    再晚些时候,曹操的精神有所好转,方才召曹休、司马懿以及刘晔入内议事。

    三人进入帐中之时,曹操正斜靠于榻上,一身的委靡与疲惫,脸色虽已不似病时那么苍白,但依然十分难看。

    此刻,这张纵横天下的脸上,正被从未有过的失落所笼罩。

    “大王,你现下感觉怎样了?”身为曹氏宗族之将的曹休,第一个关切的问道。

    曹操无力的摆了摆手,叹道:“只是老毛病犯了而已,无甚大碍,尔等无需太过担心。”

    众人都知,曹操乃是因为听闻夏侯渊的失讯,所以才致气血攻脑,突然病,但也不好多说什么,只怕又引了曹操病,故而只有默不做声。

    一时间,大帐之中的气氛显得有些冷清。

    良久之后,曹操深吸了一口气,默默道:“子扬,妙才究竟是怎么死的?你细细的说与孤吧。”

    直至曹操主动问起时,刘晔才敢开口,遂将前因后果细细的说了一遍。

    曹操听过之后,不禁怒色又起,咬牙切齿的骂道:“马和方绍这两个狗贼,害了孤之妙才的性命,早晚有一天,孤必将此二贼碎尸万段,以泄孤心头之恨。”

    曹操将那俩个“罪魁祸”破口大骂了半天,诸人知魏王正在气头上,均不敢吱声,只得默默的倾听曹操的怒骂。

    或许是经过这一遭的泄,一腔的怒气得以泄,曹操的精神头反而好了一些。

    骂过之后,他反而又叹道:“妙才素来自恃勇力,孤早就提醒过他,为将者当知进退,切不可一味的恃勇逞强,没想到他还是没有听进去呀。”

    曹氏与夏侯氏关系非同一般,当年曹操在乡中犯法之时,夏侯渊还铤身而出,主动的为曹操顶罪入狱。

    曹操纵横天下,对内后勤军政,主要依靠夏侯惇的坐镇,对外征战厮杀,又以夏侯渊为重,可以说,曹操对夏侯氏两兄弟的依赖与信任,甚至过了自己堂兄弟曹仁与曹洪。

    夏侯渊陨命,就等于断了曹操的一条臂膀,他有如今唏嘘感慨也是在所难免了。

    不过,曹操可以批评夏侯渊,其余人可不敢妄自评论。

    这时,司马懿小心翼翼的说道:“夏侯将军为奸人所害,这个仇自然是要报的。只是如今关中诸军无,想必已是乱成一团,大王还得早做定度。”

    曹操从失落低沉的情绪中勉强振作起来,点头道:“仲达所言不错。子扬,如今关中的局势如何了?”

    刘晔忙道:“夏侯将军殉职之后,徐公明和郭伯济唯恐兵力分散,难以抵挡贼军大军,故而只好弃守渭水一线,各军退于洛水以北,坚守冯翊郡以待大军过河来援。如今洛水以南的郡县,已多投降刘备,至于坚守武功的张将军嘛……”

    刘晔没把话说下去,曹操不禁眉头微皱,追问道:“张儁义怎么了?”

    刘晔咳了一声,“张将军由于收到的情报较晚,所以来不及撤兵,故而被困在了武功城,如今已是一支孤军了。”

    听罢刘晔的一番话,曹操沉默了良久,方才道:“公明他们做得很好,兵法之道,岂在于一城一地的得失,只要能守得住冯翊,他们就立下了大功。传孤之命,大军即刻拔营,务必在天明之前赶到蒲坂渡。”

    此言一出,曹休急道:“大王,你的身体才刚刚有所好转,就这般急着赶路,只怕……”

    曹休话未说完,曹操便挥手打断,断然道:“孤说了,孤的病不碍事,关中形势到了这个份上,一刻也耽误不得,尔等无需多言,照孤说得去做吧。”

    众人不敢违逆,忙是传下号令。于是,大军才刚刚扎营已毕,却又不得不拔营而起,随着他们那拖着病躯的魏王,星夜兼程的赶往北面三十里的蒲坂津。

    三天之后,近十万曹军顺利的渡过黄河,并与坚守临晋的徐晃等不到三万的关中军团残部会合。

    与此同时,刘备所率的汉军主力也已抵达了洛水一线,双方二十多万兵马,在临晋一线,隔着一条洛水南北对峙。

    由于尚有张飞军团,以及吴懿所部的五六万人要对伏尚自坚守的张郃所部,以及抚定已投降的关中诸郡,故而刘备用于洛水一线的兵力,仅有九万余人,而曹军的总兵力则多达十三四万,兵力上,曹军是占有优势的。

    不过,汉军连胜连捷,士气上正值高涨,而曹军则因损兵失地,折损大将之因,士气不振。双方隔着洛水,彼此进行了几次小规模的战斗,互相不分胜负,渐渐的便进入了僵持阶段。

    而此时,被围困的武功孤城中的张郃,还有他那不到两万的孤军,其实已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

    时值秋末,一场大雨过后,天气骤降,武功城中缺衣少粮,军民怨声载道。

    张郃立于城头,远观城外铁桶阵般的汉军营垒,脸上的忧色又多了一重。

    摇头一叹,正准备下城之时,忽见城外一员汉将,单骑奔至北门城下,对着城门高呼道:“我乃张将军故旧夏侯兰,奉汉中王之命前来见张郃,请打开城门放我放入内。”

    “夏侯兰?他怎么来了?”张郃神色为之一动。

    这夏侯兰虽然也姓夏侯,但与谯县的夏侯氏却并未一族,此人与张郃一样,亦是河北人氏。

    当年夏侯兰随军征新野之时,为赵云所俘,赵云念及其是自己同乡,又精通军律,故而向刘备求情饶其性命,于是夏侯兰便归降于刘备,被委以军正,时值如今,官职也已做到了掌军中郎将的位子。

    张郃先是一怔,随即便恍悟,“刘备派了夏侯兰前来见我,定是要劝我归降啊。”

    沉思了片刻,张郃遂摆手道:“打开城门,放他入内吧。”

    吊桥入下,城门打开,夏侯兰在严密的警戒下驱马信步入城。

    张郃此刻已下得城来,一见着夏侯兰便拱手笑道:“原来是夏侯德芳,想不到多年之后,我等能在此相见,还真是有缘呀。”

    夏侯兰呵呵一笑,也拱手还礼,“多年未见,不知兄长一向可好。”

    张郃摇头而笑,“我说兄弟,你这话是在取笑我的吧。”

    夏侯兰忙道:“小弟怎敢,不知可否与兄长借一步说话。”

    张郃便将夏侯兰请入了官衙中,知其来意如何,便先前左右屏退。

    夏侯兰也不拐弯抹角,直言道:“小弟也不说那些没用的废话,实不相瞒,小弟此番乃是奉了汉中王之命,特来招降兄长。”

    “嘿嘿,这么多年未见,兄弟你倒还是这副快人快语。”张郃并未急着回应夏侯兰,顿了片刻,反问道:“当年袁本初志大才疏,不纳忠言,我等方才弃暗投明,归顺魏王,而魏王亦等你我不薄,当年德芳你归降刘备,没能为魏王尽忠,说真的,为兄我还真有点怨你呢。”

    夏侯兰道:“人的性命只有一条,谁不想活命,而且,我为汉中王效力这么多年,却也一点也不后悔。”

    张郃又问道:“那依兄弟之见,这刘玄德与魏王相比,究竟谁才是真正的明主。”

    “汉中王与曹公,都称当上是当世明主,不过就兰之所见,汉中王要远比曹公要仁慈许多,在他手下效力,让人有一种心安的感觉。”

    张郃冷笑一声,不以为然道:“人皆言刘玄德乃仁义之主,不过,我倒觉得他那所谓的仁义,只是收买人心的虚伪而已。”

    夏侯兰淡淡笑道:“兰在汉中王麾下,一直负责主持刑律,明定刑赏,看的是结果,而不是假设的动机。就算汉中王是用仁义来收买人心,那又如何,至少被收买的那些人,无论是百姓,还是士吏,都从中获得了他们想要的,总比用暴力来威胁强迫他们要好吧。”

    夏侯兰的话,令张郃不屑的神色渐渐收敛。

    “再则,当今乱世,道德崩坏,礼法不行,相对于那些心狠手辣,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真小人,我倒更喜欢兄长口中所说的这种‘伪君子’。”

    夏侯兰洋洋洒洒一大番话,倒是有点跑了题,于是他收敛思绪,对陷入沉思的张郃道:“其实汉中王早在河北之时,就一向欣赏兄长,小弟临行之前汉中也说了,只要兄长能归顺,汉中王能给予兄长的,一定不比曹公所给的少。当然,如果兄长执意不降,那汉中王也就只有成全了兄长你所谓的‘名节’了。”

第二百九十八章 微妙的时刻

    第二百九十八章微妙的时刻

    夏侯兰最后一句,算是一个委婉的最后通碟了。

    张合不禁陷入了两难之中。

    当年效命于袁绍之时,袁绍其实待他不薄,只是官渡之战,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曹操竟然以十分之一的兵力,最终扭转了战局。自己当时转投曹操之时,正逢乌巢之粮被烧,河北军军心惶惶的之时,可以说,自己是在袁绍最困难的时候,背弃了他。

    虽然张合有“袁绍不纳良言”、“自己遭人诬陷”之类的借口,但这些借口显然都很牵强,当年的曹操、刘备这些诸侯,“不纳良言”的时候多了去了,怎么也没见人家手下那些重臣纷纷背叛呀。

    归根结底,张合的背叛,还是因为看清楚了袁绍必灭的结局,所以才选择做一个“识时务者”,来个“良禽择木而栖”。其实,他的投降,本质上与许攸等人是没有区别的。

    他们这些人的背叛,代表的只是河北士族对袁绍抛弃的开始。

    如今的情势,与当年的袁曹相争的局面是何等的相似。而今的曹操,坐拥天下三分之二,占据着最富庶,人口最多,地域最广的中原地带,俨然便是当年坐拥四州之地的袁绍。

    而今的刘备呢,虽然打了不少胜仗,地盘也在不断的扩大,但总体实力却仍然与曹操相距很多,此时的刘备,更像是当年的“曹操”。

    似乎,历史将有重演的趋势。

    莫非,又到了选择重新站队的时候了么?

    当然,张合也可以选择为曹氏战死以全名节,不过,这显然并不是他的作风。

    ‘如果不是夏侯渊不听我之言,关中局面又如何会变成这般地步,我张合又怎能被困在这死地呢’

    张合恨的不是曹操,而是夏侯渊,不过,这种怨恨也表明,其实他心里已经开始动摇了。

    夏侯兰敏锐的观察着张合的表情变化,当他看出张合开始犹豫不决时,又道:“方今关中已尽为汉中王所得,武功城周围也被围得如铁桶一般,这一点兄长想必也是很清楚。纵然兄长才华横溢,勇武无双,能够杀出这武功的重围,难道兄长还自信到,以你这区万余兵马,还能够杀出关中去吗?”

    张合闻言一震,仅有的一点自傲,刷的一下就没了。

    ‘夏侯兰说得没错,守下去,或是杀出去,最终都只是死路一条,我张合尚未创出一番青史留名的功业,如何就可以死在这武功小地。’

    这个时候,张合遂是下定了决心,不过,他脸上却表现的极为为难,摇头叹道:“当年在河北之时,我对汉中王也一向景仰。只是曹公待我不薄,我若就此背叛于他,只怕会遭世人诽议呀。”

    一听这话,夏侯兰便晓得张合的心意了,知道张合这时需要的是一个合适的台阶让他来下,于是便道:“兄长此言差矣,你面临我们十几万大军,只以区区万余人坚守到整个关中都投降,于曹公而言,你已经算是尽职尽责,报答了曹公对你的恩德。而你如今又身系着这么多将士的身家性命,如果顽固的抵抗下去,致使这么多跟随你的兄弟陪你而去,你又于心何忍呢。”

    夏侯兰的这个台阶搭得好,张合马上便动了心,喃喃的叹道:“是啊,这些兄弟们跟随我张合出生入死多年,我岂能为全我一人的名节,而让他们为我陪葬呢。”

    夏侯兰接着又道:“其实无论兄长当初效力于袁本初,今时效力于曹公,还是将来效命于汉中王,都是在为大汉朝效忠。而汉中王贵为大汉皇叔,刘氏皇族,你归顺于他,更是名正言顺,至于你所谓的名节有损的担忧,大可不必也。”

    看来汉帝刘协的存在还是有点作用,至少他可以做为人们换老板的一个绝好借口,因为无论是哪一个老板,名义上都是给汉帝打工,那么这样算来,无论是效力与哪个老板,名义上也还是为汉帝打工。

    夏侯兰的话算是把梯子给张合搭了个结实,愿不愿意顺着梯子划下来,就看他自己的。

    这时,张合不禁站了起来,在堂中来回的踱着步子,看起来心中是在做一个艰难的抉择。

    良久之后,他猛的停下了脚步,脸上流露出释然的表情,片刻之后,他长吐了一口气,“好吧,我决心归顺汉中王。”

    两天之后,张合正式开城投降。

    围城的张飞本就是个爱君子,轻小人的人,他对张合这个对手也是仰慕已久,张合出城归降的当天,张飞便在军中设宴庆贺,并将张合奉为上宾。

    在大宴了几天之后,张飞又派人将张合送往北部前线去见刘备,而刘备听闻张合归降,自是欣喜若狂,亲率军中文武重臣离营二十里前去迎接,并当即加封张合为征北将军,并命张合随同张飞一起,前往关中各地,安抚士民之心。

    战争又一次进入了僵持状态。

    在张合归降之后,刘备得以将渭水之兵北调一部分,使洛水一线汉军的兵力达到了十三万之众。

    与此同时,曹操亦抽调了南阳前线的一部分兵力,镇守河北数州的部分兵力,使洛水曹军兵力达到十七万之多。

    双方在洛水沿线展开了激烈的攻防战,但收效都甚微,转眼时间进入了秋末冬初,汉军再一次面临到了粮食不济的问题。

    因是陇西诸郡新得不到一年,可为前线提供的粮草有限。而关中新得,虽然富庶,但钟繇临撤兵之前,将关中各处粮仓焚之一空,因是关中人心未稳,故而也不敢对关中之民征粮太急,因此,整个关中前线的粮草,仍然需要从益州这个大后方调运。

    半月之后,一场冬雪忽至,斜谷、陈仓道等汉中距关中较近的通道皆为大雪所封,运输道路就此中断。益州运往关中的粮草,不得不绕道祁山,走陇右大道,由渭水穿越陇山,再运抵关中前线,一时间,前线的粮食供应压力倍增。

    与汉军相比,曹军的粮食补给就要容易的多,冯翊郡与洛阳、河北等关东产粮区相距甚近,又有黄河这条天然的水运通道,因此关东的粮食不出数日便可快捷又省力的运往河西前线。

    考虑到军心士气,兵力多寡,粮食补给等综合因素,洛水一线对峙的双方,实力到目前为止实际上是均等的。

    至于南阳一线,由于为了吸引曹操的注意力,先前关羽已经倾尽全力对南阳起猛烈的进攻,消耗与损失自是颇重。进入冬季以来,随着天气渐寒,以及关中腹地的到手,荆州军团攻势也形如强弩之末,关羽遂明智的将阵线向南收缩了百余里。

    南阳战场,同样也陷入了僵持的境地。

    唯一没有动静的,就是两淮一线。

    当初孙权满口答应要共伐中原,但他这十万大军一集结就用了近三个月,大军在巢湖闲得蛋疼,可他们的吴侯就是不下达进攻的命令。

    而随着关中战争的僵持不下,东吴的作用,渐渐变得微妙起来。

    …………

    洛水,汉军大营,中军大帐。

    斥候匆匆而入,将一封上游来的战报呈上,刘备接过来一看,紧皱的眉头方才舒展开来,便将战报与众谋士传阅。

    原来,两天前接到细作之报,言曹军徐晃部试图从上游五十里之地偷渡洛水,刘备便急令张飞率军一万兵马驰援上游。今早之时,张飞部与半渡的徐晃军相遇,两军进行了激烈的战斗,在消灭了千余敌军之后,张飞成功的挫败了徐晃的偷渡行动,上游之势方才是转危为安。

    “看来曹操这一次跟孤决一死战的决心,比前番陇山对峙之时还要强烈呀,这个曹孟德要是认真起来,还真不是容易对付的。”刘备不禁感慨道。

    “大王又不是当年的袁绍,曹操虽然厉害,也掀不起什么风浪。我真正担心的倒不是曹操,而是我军的粮草。如今秦岭谷道冰封,益州的粮草只能走陇右大道,这数千里粮草的转运,实比当年攻打陇西之时还要艰难,这样一直耗下去,始终不是办法。”庞统担忧道。

    一提起此事,刘备便恨恨道:“孤本打算以关中就近而食,只可恨那钟繇心狠手辣,不但一把火将关中各处粮仓烧了个精光,而且将民间所存的粮草也搜刮大半。现下可好,关中几十万口百姓,非但不能供养大军,反倒因为缺粮而成了负担。”

    庞统冷哼一声,“钟繇这老鬼是在玩坚壁清野的把戏呢。这么多缺粮的百姓留在后方,始终是个隐患,为今之计,不若鼓励他们西赴陇西诸郡乞食,待熬过这一段困难时期再说。”

    刘备微微点头,叹道:“事到如今,也只有如此了。”

    方绍却道:“这么做也只能暂缓燃眉之急,而今之计,还是得尽早想办法战退曹军才是上策。”

    庞统道:“光凭我们一己之力,若是逼曹操退兵也不太现实。不过,如果能让东吴起兵,对两淮起进攻的话,曹操估计就不得不回师中原了。只是,吴侯此人狡猾的很,分明是想坐收渔利,想让他出兵,哼,难啊——”

    听罢众人的议论与感慨,一直沉默不语的法正忽然开口道:“正倒有一策,或许可以促使东吴兵。”

第二百九十九章 法正的小伎量

    第二百九十九章法正的小伎量

    一听法正有计策,刘备神色立时一振,忙问:“不知孝直有何良策?”

    法正抚须笑道:“其实这事也简单,要想说服吴侯出兵,那就必须要有一个更得力的说客,正以为,大王不妨委任中正为使臣,由他出使东吴,多半可以说服吴侯。”

    法正忽然之间提及了自己,方绍先是神色一怔,随即便猜到了他的用意。

    法正接着道:“中正乃是吴侯的妹婿,这一层关系自是寻常使者无法可比,再者,当初中正亦曾多次出使东吴,屡有收获,如今让他出一趟东吴,以他的舌辩之才,料想必能马到功成。”

    法正的理由,果然与方绍所想一致,他早该想到,自己这吴侯的妹妹可不是白娶的,早晚必会派上用场。

    只是,如今孙刘两家名为同盟,实则是同床异梦,孙权的十几万大军之所以按兵不动,就是在等待着时机,至于是攻曹,还是攻刘,实在难下定论。

    如果孙权倾向于攻曹操,那自己这趟出使东吴,无非就是再推孙权一把,让他早做决断,成功的机会还是很大的。

    但反过来,如果孙权的心中,已经倾向于攻刘,以报荆州之战的旧仇,那自己这一趟出使东吴,岂非是深入龙潭虎穴就以孙权那性格,别说是他的妹婿,必要的时候就连亲儿子也能牺牲。

    ‘好你个法孝直,你这是把我往火炕里推呀’

    方绍心里暗自抱怨,但表面上却又不能说什么,因为法正这话说得是十分在理,表面上看,完全是在为大局设想,至于暗中所布的手段,实是不留痕迹。

    “孝直虽是言之有理,不过绍已多年未曾出使过东吴,于东吴内外之势,反倒不如费文伟熟悉,只怕这一回难当此任呀。”方绍只得委婉的推拒。

    法正马上又道:“中正你何需谦逊,费文伟出使东吴多次,虽然亦有所成果,但始终未能说动吴侯出兵,再令他去东吴,十有**也是一样的结果。在这个紧要的时候,与其做那明知是徒劳无功之举,何不就由中正你去试一试呢,至少还有几分希望。中正,当此汉室兴衰的关键时刻,你可千万不可推辞呀。”

    法正把话说到了这份上,方绍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反驳,只好将目光转向庞统,希望这位荆襄集团的“同党”,能够看穿法正的意图,以一个局外人的身份来替自己解围。

    不过,庞统却假装没看到方绍的目光,酝酿了半天,故作深沉的说道:“当此关键时刻,东吴站在哪一边的确是至关重要的。统以为,这个时候,曹操一定也会派人前往江东,对吴侯以利相诱,那么我们也不能坐视不顾,必须也尽快派人去江东争取吴侯的支持。至于这出使的人选嘛,算来算去,倒也确如孝直所言,中正才是最佳的人选。”

    庞统的言辞颇令方绍感到意外,没想到他竟然也占到了法正的那一边,不过,方绍先是吃惊,但旋即恍悟。

    本来自诸葛亮之下,庞统才是汉中王第一谋士,但如今夺取关中之战,从布局到亲临前线,方绍可谓是功不可没,风头正劲。如果怀着“恶意”来揣测的话,庞统这位谋主,不可能不对方绍的功劳有所忌羡。

    所以,他才会和法正一样,推荐方绍出使东吴,不过潜在的目的倒也并非和法正一样,多半只是想趁机将他从关中前线打走,那么接下来,作为谋主的庞统便没人跟他抢戏,可以自由从容的表演了。

    当然,这一切也仅仅是方绍猜测而已。无论怎样,庞统之词,还是令方绍颇为不满。

    本来刘备的表情看起来也尚在权衡之中,但听得庞统的话后,便是微微点头,表情明显的倾向于了赞同。

    既然刘备已经有了决定,方绍便想与其以一种被动的姿态来接受,何不主动的表现一把,于是,他便慨然道:“为国家之重,绍自当义不容辞。大王,不如就让绍去一趟东吴吧,或许真能说服吴侯也说不定。”

    方绍还是给自己留有余地的,并没有打下保票一定会说服孙权。

    刘备听了却是十分欣喜:“既是如此,那此番就辛苦中正一趟了,东吴之行,能说动吴侯最好,即使不成,中正也要早早归来,孤之身边,尚需中正你的谋划。”

    方绍拱手道:“绍谨记大王嘱咐,只是这个时候想说动吴侯,就必须要足够的利益相诱,但不知大王能够让步的底线是什么?”

    这个时候,刘备不禁陷入了深思之中,其实他也知道,想让孙权出兵,不给点甜头是不行的,至于眼下所能用来交换的,无非是孙权朝思暮想的荆州而已。

    刘备的心思,瞒不过这三位谋士。

    法正语重心长的说道:“大王,能舍方能得,方今天下,还有什么是比关中更重要的呢。”

    作为关陇士人的代表,法正并没有直接说出割让荆州的建议,因为他知道这样势必会有损荆襄士人的利益,但他委婉的表达,意思却也到位了。

    刘备当然明白关中的重要性,但若割让荆州的话,这其中又牵扯到太多的利益纷争,并非是他想割就能割得了的。

    军帐之中,气氛一时间变得有点沉闷和微妙。

    而这时,一声肆意的狂笑,突然之间打破了这冷清的气氛。

    狂笑的人,正是庞统,而且笑声之中,皆是不屑。

    刘备微微皱眉,问道:“士元,你因何而笑。”

    庞统稍稍收敛了笑容,不以为然道:“大王所顾虑的,无非就是该不该割荆州之土给孙权,以作为他出兵两淮的条件,依统之见,这根本无需考虑,答应了孙权又如何呢。”

    庞统说得何其简单,好似自己不是荆州人,那割出去的荆州之地里,没有本族的田园湖泽,无损于自己的利益一般。

    可是,庞统愿意牺牲自家的利益,但这并不代表其他荆襄士人也愿意。眼下诸葛亮不在,那么,作为刘备身边地位第二高的荆襄士人,方绍知道自己这个时候不提出反对意见,来保全荆州士人利益的话,之后必然会受到本集团士吏的抱怨。

    于是,方绍当即道:“军师,荆州乃是根……”

    话未说几个字,庞统突然一摆手,嘿嘿笑道:“中正不必多言,你的意思我当然明白。不过,我的意思你却未必明白呀。”

    方绍猜不出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便无奈道:“士元军师,你就别吊我们胃口了,不知你到底有何用意。”

    庞统抚着他黑短的胡须,得意道:“很简单,要知道,并非每一个承诺都是非履行不可的啊。”

    众人跟着一怔,随即便是恍然大悟。

    方绍总算是明白了庞统的意思了,他这是要玩弄孙权呢,先许诺割以荆州,等到孙权兵打了曹操,解了关中的困境之后,再来个翻脸不承认。

    不得不说,这确实是一个厚脸皮的计策,不过当今之世,脸皮不厚点能行嘛,早就给人灭了,可以说,庞统的计策还是深合方绍胃口的。

    不过,刘备却道:“军师之计固然是好计,可是若是事有反悔,孤岂不成了背弃承诺这徒了么。”

    刘备这话恐怕就有点言不由衷了,其实自借荆州之后,他耍孙权也不是一次两次了,若是当真把对孙权的承诺当真,那又岂会又今日之盛势。

    很显然,刘备也是需要一个华丽的台阶来下。

    庞统嘿嘿笑道:“大王多虑了,军事之争,本来就是尔虞我诈,他吴侯如果不贪图利益,又岂会上了我们的当呢,归根结底,只是他自己贪婪而已,又与大王何干。”

    此时的刘备,已不是当年那个迂腐的刘备,庞统几句话便令他放下了负担,遂是连连点头表示赞同,但接着却道:“就算用军师之计,可是吴侯此人狡猾的很,只怕未必会上当。”

    庞统想了想,觉得也是,便道:“大王言之有理,所以这一次,咱们多多少少还得割点肉。依统之见,不若先将最南边的桂阳郡割给吴侯,作为他出兵的定金,吴侯贪图小利,到时候必然会为之所动。至于这桂阳郡,又并非多么重要,况且与东吴腹地还有群山相阻,就算是给了东吴也没什么大碍,大王以为如何呢?”

    庞统当年也是在孙权手底下当过差的,看来他是把孙权的性格摸了个透。

    刘备又向法正和方绍征询了意见,他二人都觉得可行,于是,刘备欣然道:“既是诸位都没什么异议,那孤就决定用军师之计。中正,你此番去往东吴,如果吴侯向你要价,你大可答应他,只要他愿意出兵,事成之后就割湘水以东三郡给他,哼,孤就不信这个孙仲谋他会不上当。”

    “绍谨遵王命,此番出使,必全力以赴。”

    方绍嘴上答应得慷慨,心中却在想:‘树大招风这句话果然没错,看来我现在就得为将来做准备了……’

第三百章 慧眼识英

    第三百章慧眼识英

    白雪纷飞,又是一年冬来到。

    方绍在百余亲兵护送下,离开前线,踏上了出使东吴的路途。

    由于大雪封山,各条谷道多被封堵,因此,方绍不得不选择先回往陇西,再由天水郡转祁山,经由陇右大道进入汉中,尔后再沿汉水进入荆州,然后才能顺长江东去东吴。

    沿着大道而行,穿越陇山通道,数日之后由街亭而出,进入了天水郡辖内。

    从关中往西的一路上,随处可见成群结队的关中百姓,冒着风雪望陇西诸郡而去。这却是因为钟繇的坚壁清野政策,使得关中粮食大缺,缺粮少食的百姓不得不背景离乡,去往陇西乞食。

    今年之秋陇西诸郡大获丰收,那些士家大族和本地豪强,仓里有得是多余的粮食,理论上来讲,刘备当然可以把这些粮食征过来,不但可用于军资,也可接济关中百姓。

    但事实上,刘备却不能这么做,因为他要维持在关陇的统治,就必须得到当地士族豪强的支持,而想要得到人家的支持,就要保护人家的利益。

    所以说,依律纳粮赋可以,想要加征却是没门,你敢强征,老子们就敢群起而反

    因此,刘备没多余的粮食来接济百姓,就只好让他们自己去陇西诸郡乞食。那些士族豪强们虽然不会把白花花的大米饭拿出来贩济穷人,但掌握本地风俗礼教,一向标榜仁义道德的他们,往往也会有些许同情心,拿出点陈年的粗米,熬几锅淡粥来实施一下这些关中来的要饭的。

    百姓们往往又是很好养活的,一天一碗淡如清水的稀粥,几口烂菜根,就足以帮助他们渡过这寒冷的冬天,等到来年春暖花开之时,方才有命回乡去种田养活自己。

    黄昏之时,方绍离天水郡治所不过十余里,而沿路的大道上,相携相扶的百姓越来越多,皆是由关中而来的流民。

    而当方绍入城之后,不禁是吃了一惊。

    此时冀城之中,大街小巷到处都是流民,沿街的店铺都不敢开门,只要一开门,立刻会拥上去一堆流民,你争我抢的乞讨。而从衙门,到各级官吏的府第,乃至各家富户的大门前,也皆是挤满了流民,期盼着官府或者富人们能够实施点吃的。

    整个冀城,方绍粗粗估计,至少挤进了三四万的流民,这个数字,对于本就人口不密的陇西来说,已经是一个很恐怖的数字了。

    直到天黑之时,方绍的马车才从拥挤的街道上穿过,进入了府衙之中。

    由于吴懿随军出征,赖雄被庞统推荐,代替吴懿接任了天水太守之职。

    这赖雄之父赖恭,与汉中王刘备亦是故交,曾任交州刺史,刘表死后转投刘备手下,先前刘备入汉中王之时,赖恭也是一力推动,之后被封位了太常卿,此人亦算是荆襄士人中位高名重的一位。

    赖雄此刻正与郡中官吏们议事,听闻军师副将到来,赖雄等忙率天水众官吏出来相迎。

    方绍见到这般阵势,倒是感到有些意外,进衙内与诸人相见已毕后,便是笑道:“赖太守,你和你的天水同僚们还真是尽职尽责呀,天都这么晚了,还齐聚衙内办差。”

    “方将军见笑了,我们这也是迫不得已呀。”赖雄口气十分的恭敬,虽说他的年纪比方绍还要大上十岁,但他知方绍乃汉中王跟前数一数二的重臣,更是他们荆襄集团的几位领导者之一,自然得表现出敬重之情。

    方绍淡淡道:“方才我入城之时,见城中聚集了很多的关中流民,莫非赖太守正为此事犯愁不成。”

    赖雄忙道:“不瞒方将军,我等正为此事犯愁呢,这不,我刚刚招集了诸吏,就是想连夜商议出个对策来。”

    方绍不以为然道:“只不过是些乞食的流民而已,又不是强盗野兽,何须这般担忧。况且,这些流民要的只是一**命粥,又能花费得了多少,我想,天水郡不会连这点同情心都没有吧。”

    除了郡守这等要害之职外,自功曹以下,都是由本地的士家豪强担任,方绍这话显然是说给梁绪、尹赏这等大姓官吏听得,暗示他们不要小气,稍稍拿出点陈年粮米做点好事又有何妨。

    在场的官吏们一听,个个也面露难色,那梁绪上前颇为无奈的说道:“方将军教导的是,其实我等也想如此。只是如今冀城之中有流民四万之多,这些可都是饿昏了头的人,只要哪一家敢打开大门,煮粥救济,这几万饿疯了的流民狂拥而至,转眼就会把粥抢夺一空,不仅如此,而且还会冲进人家的家中公然哄抢,前几日就生过几起这样的闹剧。所以,并非不是我等没有善心,而是实在情非得已呀。”

    梁绪说得也有道理,方绍这时有点理解他们的难处了,遂道:“既是如此,何不将流民们引至城外,以郡兵来维持秩序,然后再行赈济呢。”

    尹赏跟着叹道:“我等之前也试过,想劝这些流民先出城再说,可是他们根本不听。再这么下去,只怕这些人饿极之下,早晚得闹出大事来了。”

    方绍本来打算在冀城暂住一晚,明早就起程回汉中,这城中的乱七八糟的事,本来是不该管的。不过,现下自己作为此地最高的长官,面对着一帮子心急如焚的下属,什么都不做什么都不说,洗洗去睡似乎也有点不妥。

    于是,方绍便道:“这件事确实有点棘手,但不知诸位可有何良策,让这些流民能先行出城呢?”

    话音落下,堂内半晌无人应声。

    ‘嗯,天水的这帮官吏,看来也都是一群饭桶。’方绍暗中嘀咕,脸上露出些许不悦之色。

    正在这时,一个清朗的声音打破了沉寂:“下官倒有一计,可解燃眉之急。”

    寻音望去,却见众官吏的末位,一名俊朗的年轻人正信然而立,神色间充满了从容与自信,这一句话,正是出自于他之口。

    “这位是……”方绍对这位自信的年轻人充满了好奇。

    当初他在陇西逗留也有一段时间,对天水郡的这些官吏们也算都混了个脸熟,但眼前这位年轻人却是从未见过。

    观其形容,也不过十七八岁,如此年轻便能位于郡吏之列,想来这年轻人不光是出身不一般,多半还有其过人之处。

    此时功曹姜冏忙出列,有点尴尬的说道:“回方将军,这是犬子姜维,此子素来有点自负,怎想敢在将军面前口出狂言,还望将军莫怪。”

    姜维,原来他就是姜维啊。

    姜姓乃天水第一大姓,按照惯例,一郡的功曹当由本土头等大姓人物担当,当初杨阜为太守时,功曹即为姜叙。后来汉军北伐,马攻破天水,姜叙便死在了乱军之中。再后来汉中王为了拉拢天水士族豪强,便又提拔了姜叙族弟姜冏来担任功曹。

    说起这功曹姜冏,历史上并不太有名,故而方绍也对这等小人物不太了解,当初之所以让方绍能记住他,全凭他那令方绍窃笑不止的名字。如果方绍不是穿越了的话,他实难想象,这世上真人会取这样“搞怪”的名字,放在后世的话,那当爹的一定是因为被戴了绿帽子,生下这野种,所以才会恨极之下起了这样的名字来报复。

    当然,方绍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姜冏此人,竟然就会是姜维的父亲。

    方绿当然知道姜维是个人才,打下陇西之后,也曾想过挖掘培养一下,不过当时算着姜维尚且年轻,如果这个时候挖出来,说不定好好一个苗子不小心给荒废了也说不定,故而便想放几年,等其年纪稍长,学有所成之时再起用不迟。

    没想到,今天在这天水衙门内,竟会碰上姜维自告奋勇。

    方绍这时顿时起了兴致,遂是笑道:“姜功曹言重了,所谓有其父必有其子,令郎既有高见,何不让他说一说呢。”

    方绍这般一说,姜冏便不好说什么了,只是回头给儿子使眼色,生怕他说错什么话。

    “这位姜公子有何高见,但说无妨。”方绍表现得极为欣赏。

    姜维信步出列,一身的泰然之色,淡淡道:“饥民们之所以不出城,怕的就是城门一关,无处可乞食而活。所以,想要引他们出城,就要从食物上面来下手。维以为,不若在四门之外,每隔一里设置一座赈济点,再以郡兵把守,维持秩序,每一处赈济点,每天都同一时间开伙。如此一来,四万饥民便被引出城外越来越远,而且人数也被分散开来,如此,自然也就不用担心他们闹出事来了。”

    当诸人们都在想着怎么先把饥民驱赶出城,然后再施以赈济时,姜维却逆向思维,用赈济的手段将饥民主动引出城去。这计策就是这么简单,不过,却并不是谁都能主动的转过这个弯。

    方绍听闻姜维的计策之后,不禁大赞道:“姜公子此计甚妙啊,我以为可行,不知诸位意见如何。”

    众官吏也是一时恍悟,纷纷表示赞成。

    于是,太守赖雄当天晚上便调动人手,按着姜维的计策,在四门之外逐次设下了二十几个赈济点。

    待到天明之时,十几座小营同时开伙,饥民们一听到消息,忙不迭的便奔出了城外。他们先是抢着挤向第一座赈济点,落在后面的人一听说,一里之外还有一处,便放弃了在此争抢,转而奔向下一座。如此一来,四万多的饥民,便被轻易的分散到去了二十几个赈济点,每一处实施的饥民不过千把号人,一场迫在眉睫的饥民暴动,便是轻易的被化解。

    身在城头,望着城外袅袅炊烟,还有那情绪渐稳的饥民,方绍与天水诸吏不禁是长松了一口气。

    这时,方绍心中忽有了一个念头,遂向姜冏笑道:“姜功曹,令郎确是难得一见的少年奇才,我此番出使东吴,身边正缺一个得力的助手,故想征辟他同我一同出使,不知你这当父亲的可介意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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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11281/ 第一时间欣赏三国之卧龙助理最新章节! 作者:谢王堂燕所写的《三国之卧龙助理》为转载作品,三国之卧龙助理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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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国之卧龙助理介绍:
曹操:早知刘备麾下有这等人物,我早该退隐山林,何苦落得这般田地。
诸葛亮:即使是做为他最亲密的伙伴,我仍猜不到方绍那颗智慧的头脑到底想的有多远。
周瑜:既生瑜,何生绍!
贾诩:我一直以为我是谋士中最潇洒的一位,直到遇见方绍我才知道自己错了。
关羽:不得不承认,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是我此生最佩服的人。
刘备:他是怎么做到的?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呢?
……
有了他,诸葛亮不用鞠躬尽瘁了,刘备不用遗恨失吞吴了,关二哥也不用在荆州杯具了。
而此时,方绍想的却是喝罢一壶好酒,闲来无事之时,与那些当世名媛们演一场风花雪月的故事。
轻轻松松当幕后那个人,真正做到谈笑间,樯橹灰飞湮灭。三国之卧龙助理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三国之卧龙助理,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三国之卧龙助理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