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一章 孤儿寡母
“小乔姐姐怎么会突染大病?”孙尚香情绪激动之下,竟是从床上腾的一个就坐了起来。
“阿香,你慢点行不行,你可是有孕在身的人。”方绍吓了一跳,赶紧把她扶住,方才道:“阿梅,你仔细说说,乔夫人怎么就突然染病了?”
阿梅道:“那婢女急得什么似的,说得也不太清楚,好像是前几天就染了风寒,乔夫人一直没太当回事,今儿个早上起来的时候,整个人就昏迷不醒人事了。”
“怎么会这样啊,那我得赶紧去瞧瞧。”孙尚香跟小乔情同姐妹,一听小乔病重,急着便想下床赶去看望她。
方绍哪里容她挺着个大肚子出去乱跑,若是一急之下出个三长两短,却当如何是好。于是方绍赶紧将她按下,劝道:“夫人你有孕在身,外面天寒地冻的,怎能胡乱走动。这样吧,夫人你也不要太过担心,我去瞧一下乔夫人便是了。”
孙尚香虽然心急,但也无可奈何,只得嘱咐道:“夫君,那就有劳你走一趟了,你一定帮小乔姐姐,她千万不能有事啊。”
方绍扶她躺下,将被角掩紧了,笑道:“放心吧,我去去就回来,你不要胡思乱想,好好休息才是。”
安慰过孙尚香后,方绍方才转身而去,临走之前,又叮嘱阿梅一定要看好孙尚香,千万不可让她乱跑。
在安顿好之后,方绍便以有公务在身为由,带着几个亲信护卫出了府,假意的在街上绕了几圈,在确定没有什么耳目跟踪之后,方才抄了一条偏僻小街出了南郑城。
当初方绍举家迁往成都之时,本是想把小乔留在成都的,但又觉着不太放心,故才把她母女两人一并迁往了汉中,照例在南郑城外以假名私购了一处景致颇佳的别院,以供她母女二人隐居。
当方绍飞马赶到时,周玉正自在敞开的大门外走来走去,神色之间,尽是焦急之色。她一见方绍赶脸,脸上顿显希望之色,未等他下马便忙不迭的冲了上去,哽咽道:“方叔父,你总算来了,你一定要救救母亲啊。”
自方绍搭救她们母女二人入蜀以来,差不多已过去了一年多了,不过周玉正是少女长身体的时候,身体育得飞快,这般数月未见,竟又比原先长开了许多,身材样貌真是直追她的母亲,不禁让方绍觉得眼前一亮。
不过,方绍也没心情却细看他的这位小侄女,忙安慰道:“阿玉,你不要太过担心,走吧,先带我去看看你母亲。”
入得别院,方绍在周玉的引领下,三步并作两步的赶到了小乔房中,转过屏风之后,方绍看到了那脆弱的身躯。
床榻上,小乔整个人蜷缩在被中,脸色惨白得吓人,虽然形似昏迷,但嘴里却在嘀嘀咕咕着不知什么的梦话
方绍就算没学过医,凭常识也看得出来小乔病得不轻。他便将手放在了她的额头一试,竟是烫得吓人,果然是在高烧。
“有没有请郎中来诊视过?”方绍问道。
“请了几个郎中来,也吃过几副药,但母亲一点也没有好转,所以我才急着请叔父来。”周玉的表情越的焦虑。
方绍眉头一皱:“阿玉,你母亲是什么时候开始有染病的征兆的?”
周玉想了想,“大概是十几天前吧,那时候我们刚从成都搬到南郑,母亲在路上受了些寒,就开始咳嗽,后来就越来越严重,没想到今早一起来,就成了这样。”
‘嗯,汉中的天气与成都还是不大相同的,如今又是隆冬之际,她体质本来就弱,这大冬天的长途赶路,身染了病也就不奇怪了。’
想到此,方绍不禁对她有些愧疚,本来他把小乔母女一家一并迁到南郑,是想着就近的来照顾她母女,但却因考虑得欠周全,使小乔成如今这般。
他凝眉沉思了片刻,长吐一口气,“你不要太担了,你母亲的病虽然严重,但也不是什么要命的大病,我与张仲景先生相熟,我这就派人请他亲自来一趟便是了。”
自当年方绍向糜夫人推荐了张仲景之后,刘备便感其医术高,将其征辟为官,一直都留在左右,如今刘备身登为王,将大司马府迁往南郑,张仲景便也被调到了南郑,并被给予了高位厚禄。
小乔身在益州乃是机密之事,除了几个当事人和亲信之外,并无人知,而张仲景虽与自己关系交厚,但到底也不是什么亲信,请他前来为小乔瞧病,难免会走漏些许风声,这也正是方绍所顾虑的。
不过,事情到了这般地步,救人要紧,方绍也顾不得许多,当即便叫阿山带了自己的名帖前去请张仲景。
张仲景虽然身为名医,但行医只是他的业余兼职,人家好歹是国中高官,平常人想请他瞧病自是无门,就算是一些同僚有病相求,多半也得自己登门拜门。
不过,方绍就不同了,他对张仲景有推荐之恩,张仲景能有如今的地位与名望,少不了方绍的功劳,故而他一见方绍的名帖,想也不想的就赶了来。
方绍亲自到往门外迎接,一见面便道:“仲景先生,你可算来了,这一趟真是辛苦你了,若非病人的病情严重,我也不敢劳你大驾亲来呀。”
张仲景一身鹤风仙骨,淡淡笑道:“中正言重了,但不知是何人生病,竟然劳顿中正你出面相邀老夫。”
“这个……是一位我已故友人的遗孀,救人要紧,以后再解释吧,仲景先生快里边请。”方绍随口编了几句,张仲景一副医者仁心,也没多问,便忙跟着他入了别院。
张仲景入内室诊治,方绍与周玉则等候在外。
“天可怜见,母亲受了那么多的苦,可千万不能再有事呀。”周玉在那里急得走来走去,一张标致的脸上皆为忧色所笼罩。
这个时候,方绍才有机会仔细的瞧一瞧这位许久未见的侄女,心中不禁暗自感慨,真是龙生龙,凤生凤,周瑜貌比潘安,小乔亦有沉鱼落雁之容,这周玉方才年纪不过十三四岁,便出落得这般亭亭玉立,渐已有越其母亲的姿质。
方绍虽未曾见识过小乔年轻时的模样,但从周玉的的脸上,依稀看到了几分她母亲的正当华年时的影子,遥想当年周郎赤壁,是何等的风光,而今,他的妻女落只能隐匿在此无人知晓,真不知周瑜在天有灵,当作如何感想。
“阿玉,你不担心,张先生乃是当世名医,有他在,你母亲断不会有事的。”方绍安慰道。
周玉的情绪渐安稳了几分,眉宇之间,不禁对方绍涌起几分感激之情,“方叔父,幸好有你照应,要不然我真不知该怎么办才好。你对我们母女的的大恩大德,阿玉铭记于心,将来必当报答。”
方绍呵呵一笑,宽慰道:“阿玉你这便是客气了,我与你的父亲乃是旧交,说起来我还是看着你长大的,如今我照顾你们乃是本份的事而已,你就把我看成一家人便是了。”
周瑜去时,周玉也不过**岁,再加上周瑜时常领兵在外,其实周玉的记忆在,对父亲并不是太过了解,这时方绍提及,她心中不禁有了几分向往,便道:“方叔父,母亲常说,当年赤壁之战时,你和父亲并肩而战,方才打败了曹操,那一定是很传奇的一段往事,你能与我讲一讲吗?”
为了宽慰周玉,方绍索性便给她讲起来过往的故事,把赤壁之战的惊心动魄绘声绘色的说了一遍,当然,在描述其父英雄之风时,也不忘将自己的诸般功绩,略加夸大,细过艺术加工的讲与他听。
周玉听得是神魂为之往向,目光之中,不禁对方绍又生几分浓浓的仰慕之情,“原来那火攻计、连环计什么的,都是方叔父你想出来的呀,方叔父你真是足智多谋,怪不得母亲常常讲,方叔父你是天下一等一的智者呢。”
周玉那般钦慕的神态,俨然便是一位花季少女面对痴迷的明星一样。虽说方绍听惯了别人对他智谋的各种赞叹,但这今时这赞美之词,出自于一个懵懂而不世故的天真少女之口,还是令方绍心中微生几许得意的波澜。
“怎么,你母亲经常跟你提起我么?”方绍笑着问道。
周玉使劲的点了点头,“母亲闲聊之时,总是跟我讲起叔父,她还说叔父你不光是智谋群,心眼也好,光是冒着风险收留了我们母亲,便是旁人无法做到的,她还叫我一定要记着叔父你的恩德,将来就是做牛做马也要报答。”
周玉这一张小嘴伶俐得很啊,只把方绍听得心中那个舒坦,但也不好太过得意,只是淡淡笑道:“乔夫人这般说我,我可真是无地自容了。我还是那句话,既然我们是一家人,就不必谈什么报答的话了。”
话音刚落,却见那张仲景从内室中转了出来,两人马上站了起来
第二百七十二章 老不正经的
第二百七十二章老不正经的
周玉本想急着问母亲的病如何,但想自己不过是个晚辈,有方绍在此,怎敢造次,于是便没敢张口。
“仲景先生,她的病如何了?”方绍问道。
张仲景笑道:“还好了,还好了,这位夫人的病情虽然严重,但好在现在治还不算晚,我开几副方子,只需依方子给她服药,用不了十天半月想来便可痊愈。”
他二人同时松了口气,方绍感激道:“仲景先生,幸亏有你啊,真是多谢了。”
“呵呵,想要谢的话,改天请我喝酒便是,当然,小饮三杯可以,多了可是要伤身体的。”张仲景不忘开了几句玩笑,然后便写下一道方子。
方绍接过那方子也没细瞧,便交给了周玉,“阿玉,快去照着方子抓药吧。”
周玉接过药方匆匆而去,堂中只剩下他二人,方绍才是笑道:“放心吧,大王赐了我几坛陈年的好酒,过几天还望仲景赏脸,到我府中一叙,咱们好好的饮几杯。”
张仲景抚须而笑,环视周围无人,便低声问道:“适才听这位夫人说梦话,倒有几分江东口音,但不知其先夫是何人呢?”
方绍心中早编好了词儿,“其实我那故友也是无名之辈,只不过当年我出使江东之时与之结交,他病逝前将母女托负于我照顾,我便将她们接到了蜀中。”
张仲景饮了一口茶,笑道:“原来如此,只是这位夫人倒也挺奇怪的,嘴里那些梦话,一会是念着中正你的表字,一会又念着‘公瑾、公瑾’,我还以为然听错了呢。”
方绍心头顿为一震,他原以为这谎编得甚圆,怎想到小乔在说梦话时给漏了破绽,再看张仲景那副别有意味的笑,显然已是猜到了**分。
方绍一时便有些尴尬,只得拱手道:“看来什么都瞒不过仲景先生这双慧眼,只是绍也是受人之托,不得已而为之,此事还望仲景你能够代为隐瞒。”
张仲景呵呵一笑,“中正放心,我张机向来是对病不对人,我只管治病救人,至于救的是谁,却关不得我的事。”
有些一言,方绍便放了心,这时,张仲景却又道:“孔子曰:‘饮食男女,人之大欲存焉’,正所谓‘食色性也’。不过,色这个东西,跟酒一样,适当饮几杯有益,纵饮过度便会伤身。作为一个医者,我还是要告诫中正你一句,不要太放纵过度噢。”
张仲景扯了半天,原来是告诫自己不可“纵欲过度”,方绍愣了一下,无奈笑道:“仲景先生,你误会了,我与里面那位夫人可是什么事都没有的啊。”
“哈哈哈,无需解释,老夫先告辞了。”张仲景大笑着,背着他的药箱扬长而去。
方绍看着那一袭白袍飘逸而去,却只能摇头叹道:“这个张仲景,也是个老不正经呢。”
送走了张仲景,方绍便又入内室去看望小乔,此刻,药还未熬好,小乔仍是蜷缩在那里,一个劲的哆嗦。
看着她这楚楚可怜之状,方绍怜悯之心大作,心中暗叹:‘这么一个美人,年纪轻轻的便做了寡妇,就此异地他乡孤独终老,真是可惜呀。’
方绍感慨着便凑了近前,伸出手来想要试一试她额头的温度,感觉还是烫得很厉害,便与旁边伺奉的婢女道:“快去跟小姐说,让她再麻利点,夫人的头越来越烫了。”
婢女应声而去,房间中只剩他二人。方绍本想抽身去给她倒杯热茶来,谁昏迷中的小乔,突然一下抓住了他的胳膊,紧紧的抱着,怎么也不跟松手,嘴里还自言自语着:“不要丢下我一个人,不要,不要……”
她这般迷迷糊糊的,当然不知道自己抱着的方绍是手臂,而方绍也猜得到,她必是在睡梦中梦到了周瑜,所以才有这般举动。
‘把我当你老公了啊,我才不想当他的替补呢。’
方绍本待把手臂抽出来,但小乔却抱得越的紧了,梦语之中,更是可怜兮兮的恳求着。
方绍不禁又生了怜香惜玉之心,眼瞧着人家都病成这样,何必还那么小气呢。便索性坐了下来,任其紧抱着自己的手臂,温言安慰道:“好啦好啦,我不走就是了。你乖乖的躺着,呆会药熬好了,喝了你就没事了。”
或许是梦中的她真的听到了,竟是果真不再哼哼,只是挽着方绍的手沉沉入睡,只不过,额头上的温度依然烫得吓人。
方绍没办法,怕惊动了她,只好坐在榻边,任她这般挽着自己的胳膊,过了好一会,正有点打瞌睡的时候,周玉端着一碗热腾腾的汤药进了来,一见这般样子,不禁怔了住。
方绍从瞌睡中清醒过来,正对上周玉异样的目光,也难怪了,小姑娘家,看见自己的母亲躺在床上,那般亲昵的紧紧抱着一个男人的手臂,不觉得吃惊才怪。
方绍赶紧解释道:“刚才你母亲她做噩梦,把我当成你公瑾了,非要扯着我的胳膊,我怕吵醒她,所以就……阿玉,你莫要误会了。”
周玉嘴角露出一浅浅的笑,忙道:“怎么会呢,叔父,药汤熬好了,不如就由你来喂母亲服下吧。”
“我?”方绍越的尴尬了,自己一个外人,当着周玉的面,喂她昏迷不醒的母亲喝药,这怎么着也觉着有点别扭。
周玉倒是一脸的自然,说着就把碗递了上来,方绍只好接过了来,在周玉的帮助下,将小乔轻轻的扶起,先是试了试药汤的温暖,然后才一勺一勺的喂小乔缓缓服下。
睡梦中的小乔也没怎么闹腾,顺顺利利的把一碗药喝了个干干净净,接着又将她扶着睡下。这般忙乎了好一阵子,等到傍晚之时,小乔身上的烧总算是渐有消退的迹象。
出得前堂,方绍长吁了口气,“看来仲景先生的药开始见效了,再多服几次,多半便能痊愈,阿玉你也可以放心了。”
周玉脸上亦尽是欣慰之色,这时想起刚才的样子,她脸畔便微微泛起几许红晕,低笑道:“方叔父,想不到你还是这样一个体贴细心的人,阿香姑姑能嫁与你这样的好夫君,真是幸运呢。”
方绍呵呵一笑,开玩笑道:“你就别再奉承我了,说起这好夫君,我比公瑾可差得远了。对了,阿玉你若哪天想嫁人了,就与叔父说,叔父定为你找一个样样都出众的好郎君。”
方绍这当然是在和晚辈开玩笑,周玉听了自是脸色更红,沉顿了片刻却又叹道:“我若嫁人,自要嫁像叔父这样的人,只可惜似叔父这样的好男子,这世间只怕是再也没有了。”
她这几句话,这般神情,倒把方绍弄得有点不好意思了,便道:“怎么会没有呢,只要慢慢找,总会有了。那个,天色不早了,我就先回去了,你记得要按时给你母亲用药,过些时候我抽空再来看她。”
见得方绍要走,周玉顿时面露不舍,但又知他是有家有业的人,每天有忙不完的要事,百忙之中抽身来看望她母女已经是不错了,便也不好多挽留,只得一直送他出了门。
“阿玉,外面天寒,你回去吧,告辞了。”方绍挥了挥手,策马而去。
周玉就站在台阶上,踮起脚尖,翘而望。一阵寒风抚面而过,把她白净的脸冻得通红,却也浑然不觉。就那样目送着,直至方绍的身影渐渐模糊,每终消失在茫茫雪色之中。
回到南郑城中时,夜幕已至,正是华灯初上之时。
方绍匆匆归来,两位夫人已经守着做好的晚饭等待多时,俩人见着方绍回来,不约而同的便起身迎到门外。
方绍赶紧快走几步抢入堂中,将两个大肚婆挽住,关切道:“说了你们有孕在身,不要轻易走动嘛。来来来,快回屋里坐下。”
方绍拉着俩人回屋坐下,他忙乎了一下午,肚中空空,正也饿了,便叫动筷子开饭。
诸葛蓉边为他盛了一碗饭,边问道:“夫君,你不是说这几天告假休息么,怎么又出去办差了。”
“衙里临时有急事,我就去看了一下。”方绍回答的自然随意。
旁边的孙尚香为他夹了一块肉,也问道:“那事办妥了没有?”
孙尚香知道他此去的目的,当然也就知道方绍是在编谎,而她的问题,自然也是暗含着别意。
方绍岂能不知,便看了她一眼,笑道:“都办妥了,一切无碍。”
孙尚香当即明白,悬了半天的心总算放下,忙又给他夹了一块肉,“夫君辛苦了,多吃点补补。”
这几句简单的对话,方绍表现得随意自然,那是因为他心机深重,惯会说谎演戏。而孙尚香则没他那么娴熟,喜上眉梢之情,表露得太过明显。
孙尚香那异样的喜色,自然逃不过诸葛蓉的眼睛,不过当场却只做不知。
用过饭后,又闲聊了一阵便该休息,今夜轮到孙尚香陪方绍睡,待他二人入房之后,诸葛蓉便私下将自家亲信的老家仆阿树叫来,吩咐道:“阿树,你找机会去衙里打探一下,问问咱家先生到底今天有没有去办差。不过要记住,不要太过刻意,免得让别人起疑心。”
“小的明白,小姐放心了。”阿树允诺而退。
诸葛蓉的脸上,却是疑云渐生。
第二百七十三章 情意暗表
第二百七十三章情意暗表
两天之后,方绍一大清早出门去往公衙,当然,这一回他是真的去办公,不过到得午后时,便抽了个空先开溜,一路去向了城外别院去看望小乔。
见着周玉之后,方绍先询问了一番,得知那天自己走后不久,小乔便从昏迷中醒了过来,在之后的两天时,连着服了四次张仲景所开的药,这个时候身上的烧已经褪去,只是身体还略有些重病刚好的虚弱。
方绍这就放下了心,便跟着周玉一同入屋里去看望小乔。
小乔一见方绍进来,忙是要起身下床,方绍忙道:“乔夫人,你病体未愈,就不要跟我客气了,赶紧躺着。”
小乔只好撑起身来,背倚着床栏,苍白的脸上渐已有了几分血丝,干瘪的嘴唇微微一动,浅浅笑道:“中正,你来啦。”
“嗯,乔夫人,你现下可感觉好一些了吗?”方绍关怀的问道。他细看小乔脸色,虽然仍是带有病态,但与前日昏迷之时已有天壤之别,看来张仲景一代神医的名号,果然不是浪得虚名。
“我已经好多了,中正,我都听阿玉说了,这一次若非你及时请来了张医神,我恐怕就……唉我欠你的太多了,真不知道以后怎么报答。”
方绍淡淡而笑,“乔夫人无事就好,这是绍份内之事,至于什么报答的就不要再提了,显得见外不是。”
小乔想起了什么,忙吩咐道:“阿玉,你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给你方叔父上茶。”
周玉愣怔了一下,赶紧转了出去,片刻后很利索的端了一杯茶进来,奉给方绍之后,笑盈盈道:“方叔父,你就陪母亲说会话吧,我先去厨房监督他们煎药了。”
周玉冲着方绍异样的笑了笑,方才溜了出去。屋中,只余下了她二人。
孤男寡女的,一个在床上躺着,楚楚可怜,一个在旁边坐着,抬头之时,猛现小乔正面带着浅浅笑意,目光驻留在自己的脸上久久不去,方绍不禁想起了前日张仲景说的那些玩笑话,心里顿时便觉着这气氛有点小小的暧昧与尴尬。
于是他便低头喝起了茶,以掩饰内心不太平的心思,嘴里不住的啧啧赞着:“好茶,这茶真的很不错啊。”
“中正,恭喜你。”小乔突然来了一句,打破了沉闷的气氛。
方绍一怔,“恭喜什么?”
小乔笑道:“当然是要恭喜你就要当父亲了,而且同时要做两个孩儿的父亲,真是双喜临门呀。”
方绍这才反应过来,略有点不好意思,“惭愧惭愧,我其实还没做好当父亲的准备呢。”
“怎么会呢,中正你智慧过人,对人又温柔体贴,将来定会是一个好父亲,你的孩儿也一定会像你一样出色。”小乔笑着宽慰道,手便有意无意的放在了他的手背上。
小乔这举动,看似只是朋友间的一种关怀,而方绍的心头却不由的为之一动,鬼使神差的顺势便将她的手紧紧握了住。
小乔的身子立时一颤,苍白的脸畔间顿时泛起一片红晕,低眉之间尽是羞怯之色。
她试图将手抽出来,但方绍抓得却贼紧,她用了几下力见挣脱不开,便是放弃了,只是低头默默不语,任由他紧紧抓着自己的手。
方绍也只是抓着人家的手,却不知该说些什么,一时间,房中的气氛变得既冷清又暧昧不清。
也不知过了多久,方绍才意识到自己有些唐突了,忙将小乔的手松开,却现自己的手心竟已是湿湿的一片,不禁暗自惭愧:‘这下可丢人了,都快三十的人了,搞得还跟二十来岁的毛头小子似的,不就是摸了一下人家的手么,至于出这么多汗么……’
方绍轻咳了几声,故作淡定的说道:“那个……我是一时唐突,冒犯之处,还望夫人见谅。”
“只是……只是一时唐突么?”小乔沉吟半晌,低声的问了这么一句。
“嗯?”方绍一时茫然,未能体会到小乔这一句话的另一层意思。
“唉,原来,真的只是一时唐突。这也难怪,我已是人老珠黄,韶华不在,中正你当然只会一时唐突。”小乔沉眉叹息,表情显得格外的失落。
方绍这下就明白她什么意思了,忙解释道:“夫人你误会了,我不是那个意思,夫人你有国色天香之姿,以前是一样,现在也是一样。”
方绍的解释令小乔的表情好转了一点,但她却又是一叹:“中正,你有两位貌美如花的夫人,你还是把心好好的用在她们身上吧,你能冒着风险,收留照顾我们母女,我已经觉得是万幸了,岂敢再有奢求。”
小乔这话听起来像是在把他往外边退,但实际上则是想把他更往里拉近一层。
怎么说呢,小乔也只不过是一个三十出头的**而已,虽然容艳不及年轻时的貌美无双,但有一个好底子在那里,这时却仍然是风韵动人,与什么“人老珠黄”之类形容词实是八竿子也打不着。
早在当年在周瑜府上初见之时,他就曾为这位天下闻名的美人而动心,但那也仅仅是心头的痒痒而已,就如同对孙尚香一样,从未曾有过不切合实际的空想。
但此刻,历经了那么多的风雨,曾经那个可望而不及的周郎夫人,如今竟是戏剧般的寡居在自己的身边,依靠着自己的保护方才能生存下去。
方绍不得不承认,在这种情况之下,他岂能没有过什么想法。
只是,她毕竟不是一般的女子,而自己的如今的身份与关系已经够复杂的,再把这一根细缠在身上,那就真的乱的了。
所以,在一时的冲动之后,在听闻了小乔的那几句话之后,方绍便极力的克制住了内心的冲动,笑道:“多谢夫人提醒,夫人大病初愈,绍就不多打扰了,改天再来看望夫人。”
“就走了么?”就在方绍起身告辞之时,小乔一下子坐了起身,似乎又有挽留的意思。
‘靠,什么嘛,一会又推拒,一会又依依不舍的,你有这么矛盾吗?’
方绍岂是那种任你想推就推,想留就留的人,这时小乔表现出了不想让他走的意图,方绍反而很坦然的说道:“衙里公务有身,家里还有两个大肚婆要照顾,我就先走了,告辞。”
方绍也不多做逗留,很从容的便走了,一转过屏风之时,正巧与周玉撞在了一起。
方绍一怔,奇道:“阿玉,你在这里做什么,你不是熬药去了么?”
“这个……那个……我是在熬药啊,我是想方叔父你茶没了,所以想过来给你添点。”周玉显得有点局促紧张。
方绍笑了笑,指着她的手道:“既是过来给我添茶,那你拿得又是什么?”
周玉低头一看手中一碟点心,不禁大感尴尬,方才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一时间吱吱唔唔不知该如何解释。
方绍当然猜得出,这小丫头八成是在这里偷听呢,不过他也没有去揭穿,“你好好顾照你母亲,我有事先告辞了。”
方绍从她身边而过,几步便走出了门外,周玉在那里顿了片刻,赶紧追了出去,冲着方绍的背景喊道:“方叔父,你还会来吗?”
方绍停下了脚步,回头之时,看到的却是一张写满了期望的脸,遂淡淡笑道:“会的,有时间了自会来的。”
周玉咬了咬牙,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心,几步走到方绍跟前,低声道:“方叔父,其实母亲她不是那个意思,她其实很希望方叔父你能来多陪陪她。”
方绍又是一怔,却不知这小丫头为何会突然说出这样一番话来。
周玉接着又道:“我们身在他乡,隐姓瞒名,在这里也没一个能说话的朋友。母亲她身子又不太好,整日只能呆在这院子里,心里抑郁的紧。每次只有方叔父来的时候,母亲的心情才会好很多,她嘴上不说,但我却知道,她心里是盼着方叔父你来呢。”
方绍这下有点明白了,赶紧这小丫头是在给他和她母亲牵红绳呢,小小年纪的便懂这么多,该说她育的太快的,还是说她有一份孝心呢。
不过,她这一番话说得情真意切,倒也让方绍不得不为之所感,他便是轻吐了一口气,宽慰道:“放心吧,我会常来的。”
在安慰过周玉之后,令其安心之后,方绍才出得别院。
他心中有事,便也没急着赶回去,而是驱马在林间徐徐而行。阿山等几个亲兵见主子有心思,便也不敢惊扰,只在其后不远静悄悄的跟着。
才行得不出一里,转过一道弯子,忽见前面一人一马挡住了去路,方绍抬头一瞧,不禁神色一动。
那一袭鹅黄色的衣衫,在这雪地的映衬下,显得格外的醒目。斜坐于马上,那修长的双腿来晃来晃去,弥散着青春的活力。而那双略带微蓝的眼眸,则如雪野中的一潭碧湖一般,流射着晶莹却又媚惑的光泽。
她正笑盈盈的盯着自己看呢。
方绍咽了口口水,勉强的挤出些许笑容,道了一句:“马小姐,你怎么在这里?”
第二百七十四章 小辫子
第二百七十四章小辫子
马云禄大腿一迈跨上了马背,驱马徐徐而来,摇晃着手中的缰绳道:“我又不是那大肚婆,不用在家里巴巴的等着,闲来无事,骑着马儿胡乱走,这畜生走着走着,不知怎么的就走到这里来了。”
方绍知她在信口胡言,便道:“小姐这马,还真是很奇葩啊,南郑方圆数百里,不走到别处,偏偏就跟我碰上了。”
“这个嘛,我这马儿最喜欢拈花惹草了,许是闻到了这附近有花香,所以顺着味道就跟来了。”马云禄勒转马头,与方绍并肩而行,笑得很是诡异。
她这话似是暗有所指,方绍估摸着她多半是跟踪了自己,既是如此,那对小乔的事或许也有所了解,不过,他又不是很确定,当下就只有硬着头皮死撑下去。
“马小姐还真是会开玩笑,这大冬天的,百草皆枯,哪里来得什么花花草草啊。”方绍继续“装疯卖傻”。
马云禄亦是一脸奇色,“方将军,你说得对呀,这花都没有,怎么会有香味呢。噢,想起来了,我听说你们中原人形容美貌的女人,叫作什么‘国色天香’,莫非我的马儿是闻到了这‘国色天香’才走到这里来的么?”
马云禄一说这话,方绍开始确信她多半是破解了自己的秘密,若是如此,就她那无束无挽的散慢性子,随口捅出去也是极有可能,想到此,方绍心里便多了几分顾忌。
于是,他手一摆,将身后的亲兵约退数步,驱马凑近马云禄,低声问道:“马小姐,你为何要私下跟踪于我?”
马云禄马鞭子一抽,随手斩了几截枯树枝,漫不经心道:“我哪里有跟踪于你,我不是说了么,是我的马儿闻到了香味,载着我自个儿来到此地的。”
‘靠,你耍我啊,哥哥可不是任你的摆布的。’
方绍见她还是“语无伦次”,便是眉色一沉,拱手道:“既是如此,那绍还有公事在身,就先走一步了。”
方绍说罢拍马就要走,这时马云禄反倒是急了,散慢随意的样子立时收敛,双腿一夹,驱马挡住了他的去路,嘟着嘴道:“你就这么不愿见着我么,哼,就不怕我把你私藏美娇娘的事说出去吗?”
‘果然如此,看来这纸终究是包不住火啊,又得有得麻烦了。’
马云禄道破了方绍的秘密,他一点都不急,反而表现得坦坦荡荡,“绍实不知马小姐在说些什么。”
马云禄眉头一凝,不悦道:“你还挺能装的,行了,我可是暗中打听过的,那别院里住着一对母女,平素从不与外人往来,唯有你才会不时的悄悄前来与她们会面,不光是在南郑,在成都时你就这样了。”
马云禄的话着实令方绍有点惊讶,怎想得她早在成都之时,就曾暗中跟踪自己,她的手段也真够隐蔽的,自己竟然丝毫没有觉察。
未等方绍辩解时,马云禄却叹道:“没想到啊没想到,方将军你也真是太过风流了,安里的两位娇妻还在为你怀着孩子,却不想你已经在外面养了这么大一个女儿。”
马云禄这话直叫方绍是哭笑不得,想不到她的联想能力如此的丰富,竟然会把周玉想成是自己的私生女,若是果真让她就这般把秘密捅出去,自己的名声岂非要大损。
到了这个地步,方绍没办法再假装淡然了,只得道:“马小姐,你真的是误会了,别院里的那位夫人,只是一位故友的遗孀,临终之前托我照顾而已,至于那位小姐,也是我故友的女儿,马小姐你千万不可胡乱猜测。”
“真的吗?”马云禄半信半疑道。
方绍忙道:“当然是真的,我誓,若是有半句假话,天诛地灭。”
他这誓得倒也没错,原以为这么毒的誓,马云禄总该罢休了,谁知她眼眸眨了几眨,不以为然的说道:“既然你是在做好事,那为何要遮遮掩掩的,搞得跟做贼似的。”
‘你真是闲得蛋疼啊,你十万个为什么啊……’
被她抓到了小辫子,方绍只好装出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摇头叹道:“我那故友平素得罪人颇多,他故去之后,想找他妻女报仇的大有人在,为了她们的安全起见,我只好安顿她们隐居在此。再者,我私下照料她们孤儿寡母的,被人知晓了,总归会说些什么闲话,我这也是为了她们的名节着想。”
方绍这一番谎话自信已编得相当完美,如果马云禄再不相信的话,那他真就办法了。
不过,马云禄把他的理由消化了一阵,脸上的疑云渐渐散去,便是笑道:“原来你还是个这般体贴得好男人,是我误会你了,我向你道歉。”
方绍暗松了口气,淡然笑道:“哪里哪里,马小姐谬赞了,不过这件事还得请马小姐代为保密才是。”
马云禄眼眸一挑,笑眯眯道:“保密倒也可以,不过,就要看你哄不哄得我高兴了。”
此言一出,方绍就郁闷了,心想最近自己是不是命犯桃花,刚刚才从跟小乔的暧昧不清抽身而出,转眼又陷入了马云禄的纠缠之中。
有求于人,方绍也不好表现出不满,只得道:“那马小姐想让我做什么呢?”
“今天天气甚好,既然咱们已在野外,那你就陪我在林子里打打猎吧。”马云禄好似早有准备似的,想也不想便说道。
方绍面带难色,“可是,我匆匆而来,也没带弓弩呀。”
马云禄将马鞍上的布囊一掀,露出了两张小型弩机,还有半袋子的弩箭,得意道:“谁说没有弓弩,这不就是吗。”
她还真的早有准备啊
方绍这回确信,她确是早有“预谋”,为得就是让自己陪着她,虽说这手段不是太让人舒服,但好歹也是她一番女儿家心意,也没什么恶意,方绍心中略有点感动,当下便不再推诿,一口应承了下来。
方绍便接过马云禄递给他的弩箭,两人策马离开大道,望林子深处而去,没走出几步,马云禄忽然停了下来,指着身后紧随的阿山等人道:“我只要和你打猎,你就把这些随从遣走吧,跟在后边怪烦人的。”
方绍道:“现下不是什么太平年,让他们跟着也安全一些。”
马云禄胸脯一挺,夸口道:“有我在,还怕保护不了你么。”
马云禄的自信也是有理的,当初杀山贼的那件事,方绍还历历在目,以马云禄那般的牛叉的武艺,就算是阿山这样经过训练的十几个老兵也不是敌手,有她在身边,确实是安全的。
于是,方绍令阿山等先行回府,当然也不忘叮嘱他们,如果两位夫人问起时,就说自己去拜访朋友,晚点朋友自会派人护送他回去。
支走了一从随从,马云禄立时变得越的痛快肆意起来,纵马飞奔在雪林之中,一箭射中猎物,便痛快的放声大笑,箭射偏逃走了猎物时,便咬牙跺脚,抱怨不止。真是想笑就笑,想哭就哭,在她身上,方绍才算看到了真正的“性情中人”。
方绍陪在她左右,在这隆冬之际,漫漫雪林中,纵马踏雪而奔,不禁也是心情大畅,仿佛一切的烦恼与纷争都忘了,整个世界只剩下蓝天白云,雪野枯林,还有在雪中欢笑的那一袭曼妙的身姿。
方绍正神思之际,马云禄突然勒止马蹄,指着前方不远道:“快看,左前方那里有一只灰色的野兔,该你了。”
“这个……我的射箭水平差得很,还是你来吧。”方绍自嘲道。
“我是让你陪我打猎,不是做我的随从,一下午都是我射的,你就试着射一箭嘛,没什么难的,亏你还是带兵的人呢。”马云禄催促道。
方绍只好端起了弩机,有模有样的瞄着了那可怜的小兔子,嘣,弩弦一松,小巧的弩箭嗖的窜出,不过,却偏了目标有一丈之远。那兔子受了惊,四腿一蹬便溜了走。
“哎,你这射箭水平还真是差劲呢,还愣着做什么,追”
俩人纵而马上,一直追着那兔子而去,直追出了一里多地,那小东西方才又停了下来。
马云禄生恐惊扰了兔子,便拉着方绍下了马,两个伏在了相距二十几步外的枯树干后,马云禄低声道:“你不要紧张,弩机要端平,放弦时要轻轻的,像我这样。”
马云禄做了几下示范,纠正了方绍用弩的姿势,然后才让他再试一箭。
方绍按照马云禄的指点,再次瞄准了那畜生,静了几秒钟后,一箭破突而中,只听噗的一声,正中那野兔。
马云禄一声欢叫,拉着他便奔了出去,欲要捡试那毙命的猎物。
急奔而下,前面漫漫雪地,看似平淡无奇,但几奔出几步,脚下突然一软,地面竟是向下陷出一个大坑。
猝不及防之下,跑在前面的马云禄“啊”的一声尖叫着便向下坠去,方绍急是止步,想扯住她,岂知脚下地面甚滑,收止不住,竟是被她巨大的坠力带着一同掉了下去。
第二百七十五章 患难与共
第二百七十五章患难与共
扑嗵
重重的摔在了地上,跟着下来的纷扬的枯草和雪泥,哗哗的落了好一阵子才停下。
方绍抖了抖身上覆盖物,方才敢抬起头来,抬头一看,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应该是一个猎人们捕捉大型野兽而挖的陷阱,大概有五六米多高,估计猎人们想抓的是活物,所以没有在坑底安设倒刺,要不然的话,他们便要被穿成刺猬。
方绍跺了跺地面,很松软,应该是积了厚厚的枯草,也幸好是这样,不然就算没被倒刺穿死,这么高掉下来,摔也得摔成半残。
“马小姐,你没事吧?”方绍借着顶上漏下的微光寻去,却见马云禄正卧在几步之外。
“我没事,就是好像,哎呀——”马云禄试着想站起来,但一动弹却觉脚裸疼痛得要命。
“怎么了,伤到哪里了?”方绍一个箭步奔了过去,一脸紧张的表情。
马云禄抱着脚祼,咧着嘴抱怨道:“可能是扭到脚了,一动就疼得不行。”
“我来看看。”
事出非常,方绍也没多想,蹲了下来,小心翼翼的将她的靴子脱了下来,又轻轻的将袜子也一并褪了下来。
方绍只想着查看她伤势,根本无从他想,而马云禄脸上却不禁泛红,饶是她久习胡风,性情开放,但这般被一个男子手摸着自己赤1uo的足,却也不禁会感到有几分羞怯。
“是这里吗?”方绍见她脚祼左侧红肿了一片,便用手指轻轻的按了下。
马云禄立时痛哼了一声,叫道:“就是那里,别碰了,好痛的。”
“应该只是扭伤了筋骨,不是什么大伤,不要太担心。”方绍温言安慰,又小心的为她穿上了袜子和长靴。
“那现在该怎么办?”马云禄巴巴的望着他。
方绍抬头环看了一眼这陷坑,皱着眉头道:“我先试试能不能攀爬出去,成功的话再拿了绳索拉你上来。”
方绍说着就挽起了衣袖,尝试着想要沿着坑壁爬上去,只是这坑壁是垂直而挖,更兼泥土松软,根本无从着力,方绍试着爬了几次,有一次眼看着离坑顶只有不到两米多时,手上所扳之处一松,整个人便又跌了下来。
失败了多次之后,方绍只得放弃,接着他又扯开嗓门大吼了起来,希望附近能有人听到前来搭救,不过他将嗓子都喊哑了,连个鬼影都不见来。
方绍一屁股坐了下来,喘着气道:“算了,就在这里等一会吧,阿山他们见我没回去,用不了多久应该会回来寻找我们的。”
马云禄凑了过去,捂着脚,将头枕在了他的肩头,喃喃道:“若不是我非拉了你来打猎,你也不会被困在这里,你怪我么?”
马云禄这般亲昵的举动,方绍也搞不清她是故意的,还是本能如此,不过跟她相识已久,他也算是习惯了,倒也没太觉得不自在,只淡淡答道:“这都是意外,打猎嘛,什么事都有可能生,说起来还挺刺激的。”
马云禄见他没有责怪的意思,表情便舒缓了许多,顺势就将他胳膊挽了起来,“我就知道你不会怪我,你若是喜欢打猎,那往后我就常常陪你便是。”
此举此言,其情其意自是再明了不过,方绍心头不禁为之一动。
天渐渐已暗,阴沉沉的天空,不知何时起,又开始飘起了斑斑雪花。纷纷扬扬的雪片从坑顶那丈许来宽的空隙悠悠而落,柔柔的,静静的,不动声色的落满了一身。
方绍忽然想起了旧事,便问道:“当**为何不辞而别呢?”
马云禄一怔,嘴角微微而笑,“我走了之后,你是不是很惦记着我啊。”
“哪有,我当时只是怕你一个女儿家回成都,路上遇到危险。”方绍随口编了个谎话。
马云禄噗哧一声就笑了,笑声之间,暗含着几分嘲讽的意味。
方绍立时明白,自己那谎话有多不靠谱,那可是锦马的妹妹,箭诛十余余名山贼,只身一人赫退群寇的马云禄啊,自己说担心人家路上遇到危险,那不是明显胡扯的么。
方绍略觉有点不好意思,搔了搔头,“好吧我承认我是瞎编的,那你可以回答我的问题了么。”
马云禄将他的胳膊挽得更紧了,她并没有回答,只是来了一句:“你说呢。”
马云禄的表现,再一次映证了女人的心思反复无常这条不破的真理,方绍也能猜到**分,但他却不愿意去深思,因为他觉得自己身边女人的关系本来挺乱的了,若再掺合进来一个马的妹妹,只会更让人头疼。
“你的脚还痛吗?”方绍试图转移话题。
“还好,这点小伤算不得什么了。”
“雪越下越大了,天也要黑了,会越来越冷的,你已经受了伤,再受了寒就不好了,我还是再试试能不能爬上去吧。”
方绍找了个很合适的借口,不着痕迹的从马云禄的紧靠中抽身出来,又接着试了几次,依旧还是没有用。
“没用的,你还是不要白费力气,留着体力保暖吧。”马云禄劝道。
方绍抬头看了一眼天,已经黑得快要看不清外面的树影了,而陷坑中也是越来越寒。
“我们走得太远,阿山他们纵然来寻找,估计这黑灯瞎火的也很难找到我们,不行,还是得出去。要是手上能有工具可用就好了。”
方绍焦虑的搜寻着,猛然之间,瞧见了马云禄别在腰间的匕。
“原来你随身带着匕,怎的不早些给我。”方绍抱怨道。
“我……我脚一痛,忘记了嘛。”马云禄吞吞吐吐的解释道,不太情愿的将匕拿出来给了方绍。
方绍也没功夫多说,他拔出匕便忙碌了起来。借助着匕,他得以在坑壁上挖出一个个凹槽,借助着这些支撑点,便可以一寸一寸的向上攀爬,半个时辰之后,气喘吁吁的方绍终于爬出了陷坑。
此刻,周围已是漆黑一片,只是借着雪地的反映,才能微微有些视野。方绍在雪地上仰面朝天,躺了好一会才喘过气来。而等他爬将起来,试图寻找两人坐骑时,却现那两个畜生已经没了踪迹。
“***,真是不够义气啊,枉老子平时都给你吃最好的草料了。”
马儿走掉,方绍只好解下自己的腰带和外衫,勉强的做了一个绳索,然后将一头结成环抛了下去,大声叫道:“你把绳子套在自己的腰上,我拉你上来。”
陷坑底下的马云禄应了一声,也从地下爬了起来,忍着脚上一的痛,在昏暗的光线中摸了好一会,总算才摸到了绳索,把自己套好之后便拉了拉绳子,仰着头叫道:“我绑好了。”
上面的方绍深吸了一气,将绳子在手上绕了几圈,一声低吼,便奋然的向后退去。
那马云禄虽是女儿家,但形身高挑,少说也有一百斤的重量,这般只以一根绳索来拉,再加上地面特别的光滑,方绍这拉起来自是十分的吃力。几次脚下一滑,险些就倒上去,只将手勒得痛得失去了知觉,方才勉强撑住。
折腾了不知多久,方绍大吼一声,用尽全力猛蹬了几步,终于是将马云禄给拖了上来。
然后,他便累得虚脱,一头躺倒在了雪地上。而马云禄也被晃来晃去折腾得够呛,此时也躺在那里一动也不想动。这雪夜林间,只听得到两个男女粗重的喘息声,若是有人路过,必然会想歪了吧。
过了许久,方绍总算是恢复了气力,方才爬起来走了过去,将伏在地上的马云禄扶了起来,关切的问道:“你怎么样,没伤到吧。”
马云禄点了点头,环看四周,疑道:“我们的马呢?”
方绍无奈一笑,“那俩畜生,估计是好容易碰上主人落难,趁机私奔了吧。”
马云禄本来是折腾得心力焦瘁,但给他这么一说,不禁就逗乐了,笑着骂道:“好没忠心的畜生,下次若是找到了它们,一定要宰了它们做烤肉吃。”
乐过之后,马云禄不禁又皱着眉头道:“没了马,我也走不了,却该如何是好。”
方绍长吐了口气,站到她跟前,背对着她弓下了身子,“还能怎么办,当然是我背你走了,快上来吧。”
马云禄心中感动,但嘴上却拒绝道:“那怎么行,你方才拉我上来已经累成那样,哪里还有力气再背我。”
“我说背就背,哪里那么多废话,上来吧。”方绍索性将她小腿抓起,一用力便将她背上了身。
雪夜之中,他背着她,寻着来时的足迹,深一脚,浅一脚,一步步艰难的前行。
马云禄伏在这个男人身上,头紧紧贴着他的背,耳边尽是风雪交加之声,但她却听得到他的心跳声。
一步接一步,雪越来越大,地面越来越难走,而来时的足迹,也正渐渐被落雪所吞噬,他不得不加快脚步前行,而气息也因此更加的沉重。
也不知过了多久,方绍停下了脚步,因为地面上再也看不到来时留下的脚印,他们的足迹,彻底的被雪所掩盖了。
“不是吧,迷路了?”
第二百七十六章 密谋
第二百七十六章密谋
伏在他背上的马云禄,只闭着眼倾听着他的心跳,在他停下来好一会才反应过来,忙道:“怎么了,你是累了么,要不还是放我下来吧。”
迷了方向,一时也没有办法,方绍只得先找了一颗可以避风的大树,将她轻轻的放下,环看四周,皱眉道:“看来我们是迷路了。”
“那怎么办?”这问话的口气,一点都紧张,仿佛这迷路与己无关一样,而她的目光也一直不离方绍的脸。
方绍见她竟然还能笑得出来,不禁奇道:“我们可是迷路了,你还高兴什么啊。”
马云禄怔了一下,还是笑眯眯道:“我本来是挺不高兴的,不过一想到有你陪着,什么不高兴都没了。”
‘我x,花痴啊你。’
方绍有点无语,在这附近四处察看了一番,却现着林子哪里都似乎一样,天上又没有月亮,根本就无法辨清方向。
瞎忙乎了一阵子后,方绍见无济于事,只得坐在了她身边,喘着气道:“看来是走不了了,等等吧,要么等雪停,要么等他们来寻找我们。”
“好啊,都听你的。”马云禄回答的很痛快,顺势又将头枕在了他的肩上。
夜深,气温更加寒冷,虽然紧紧偎着自己,身边的马云禄还是忍不住颤抖起来。
方绍没办法,只得将外衫脱下来给她披上,又伸手将她揽入了怀中,两个人抱在一起,希望用彼此的体温能够温暖到对方。
就这般在雪夜中相拥着,也不知过了多久,风雪渐息,过不多久,几许银斑在雪地上翩翩起舞,方绍抬头一看,却不知何时云散了,月亮露出了温柔的笑脸。
方绍看到了希望,喜悦涌上眉梢,“太好了,出了月亮,我们不用再挨冻了。”
“怎么这么快就停了呢……”马云禄喃喃说道,言语之间,似乎还对这雪停有点不满。
方绍知道她想什么,不过,他可不想在这大雪夜里忍冻挨饿,只为成全她女儿家所谓的浪漫情怀。
在根据天空的星月辨清方向之后,方绍再次背起马云禄上路了。
虽然再没有迎面而来的风雪阻碍,但地面上的雪已积有一尺之厚,每迈出一步都不容易,这般背着一个人行进起来,方绍依然是非常的吃力。
“中正,你累么,要不放我下来歇一会吧。”马云禄替他拭了一把额头上的汗,关切的问道。
“不累,要歇回去歇个够吧。”方绍断断续续的回答,不过,那如牛一般的喘息却出卖了他。
“那我给你哼个我家乡的小曲吧,听了你就不觉得累了。”
马云禄倒是兴致好得很,在这星月之辉的照映下,在这茫茫的雪林之中,贝齿轻启,一曲充满异域胡风的小调飘扬在静悄悄的夜色之中。
方绍还是头一次听她唱歌,听着那悠远的曲子,方绍仿佛看到了在塞外辽阔无边的戈壁上空,一只雄鹰在自由的翱翔,明月如玉盘一般高挂在苍幕之上,深黑无限的天际,偶尔会传来几声雄鹰高亢的嘶鸣。
听着她的小曲儿,方绍似乎精神抖擞了几分,脚下的步伐也不再那么沉重了。不知不觉中,眼前的树林越来越稀疏,眼视也渐渐开阔起来。再走不多时,忽觉脚下的地面硬实了许多,方绍抬起头来,借着月色四下一望,惊喜情不禁喷涌而出。
“是大道,云禄,是大道啊,我们走出来了。”
他高兴得哈哈大笑起来,而马云禄亦是随着他的兴奋,一同放声而笑,痛快的笑声,在这夜色之中飘荡而去。
虽说已经走出了林间,但若是步行回往南郑,还得有十余里的路要走,方绍犹豫了一阵,便背着她向南郑的反方向走去。
马云禄很快意识到了方向的错误,忙提醒道:“中正,你提反了吧,回南郑应该往那边走才是。”
“天寒地冻的,你又受了伤,我还是带你去我那位故友的夫人那里先把伤治了再说吧。”
方绍也是事出无奈,如果是白天话,他宁愿背着她走十几里路,但碰上这种倒霉的大雪夜,也只好事当从权了。
于是,半个小时之后,方绍敲开了别院的大门。
此时小乔母女皆已入睡,听闻方绍又回来之后,母女俩人匆匆忙忙的就穿戴好赶到了前堂,而当她们看到方绍还带了一个貌似羌氐的胡女而来时,不禁大吃一惊。
方绍见小乔也出来了,忙道:“乔夫人,你大病未愈,怎么就出来,还是赶快回去休息吧。我这位朋友受了点伤,一时没办法回南郑,只好暂时借助一宿而已。”
马云禄用诡秘的眼光,肆无忌惮的打量着那小乔母女,接着便冲着方绍笑道:“果然是位美人啊,虽说年纪有点大了,不过依旧美的很呢。至于这小妮子,跟你一点也不……”
“马小姐,你有伤在身,省省力气,不要多说话了。”方绍知道马云禄又要口无遮拦,赶紧打断了她的话。
小乔一脸的茫然,问道:“中正,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这个一时片刻也说不清楚,你先去休息吧,明天我再与你解释。阿玉,快去叫下人拿些跌打酒来。还有啊,派人去我府里吱会一声,就说我在友人家中饮酒聊天,晚了就不回去了……”
方绍不愿多解释,小乔母女也不便多问,于是周玉便扶着满怀疑惑的小乔回房休息,然后又帮方绍照料那马云。
忙乎了整整一个时辰,方绍却才给马云禄包扎好,宽慰道:“差不可以了,也粗粗打理一番,明天回城之后你再请郎中好好诊治一下便当无碍了。”
经历了这一场“劫难”,到得这个时候,马云禄确实也有些累了,于是便没心思再折腾,乖乖的去往了周玉给她安排好的厢房休息。
马云禄一走,周玉便问道:“方叔父,不知这位马小姐是何人,你们怎么会在一起。”
“这位马小姐乃是孟起将军的妹妹,我也是半道上碰上的,应她之邀去林间打猎,不料中间出了点差子。这个完了再跟你们解释吧,天色不早,你也早点休息吧。”
周玉虽小小年纪,但也看得出方绍与这马小姐关系不一般,但她小辈儿家,又岂敢多嘴乱问,于是只好向方绍道了晚安而去。
方绍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房门关上,总算是长吁了一口气,一头躺倒在床上。
回想着今天经历的这一幕幕,只觉这世事真是难料,有些人有些事为何偏偏就是那么凑巧。
“嗯,管他的呢,想多了才烦人,顺其自然了。”
…………
当南郑的笼罩在雪夜之中时,许都的夜,同样是寒风凛冽。
司马府中,那两个心机深厚之辈,正自围炉而坐。
“仲达,方今魏公要称王之事,你怎么看?”陈群为司马懿斟了一杯温酒。
司马懿接过端起酒茶,浅品了一口,“魏公要代汉之心,天下人皆知,称王只是向前又迈进一步,这不早在你我意料之中的么。”
陈群笑了笑,“虽说是意料之中,可仲达你也不能当作什么都没生一样吧,当年汉高祖可有遗诏:‘非刘氏而王,天下之击之’的,如等魏公要称王,我等又当如何自处呢。”
司马懿一口气将杯中之酒饮尽,“称王只是代汉的倒数第二个步骤,不过,我倒觉得魏公此举,乃是有引蛇出洞的意图,想要借此把那些反对他的人,统统一网打尽啊。”
陈群神色一变,“若果真如仲达之言,那我等只有表示支持其称王,方才能自保这一条路可选了吗?”
司马懿呵呵一笑,“给刘氏当臣子也是当,给曹氏当臣子也是当,只要是能保全我们士族的利益,谁当皇帝又如何呢。长文呀,别怪愚弟没有提醒你,在这个关键的时刻,你可不要站错了队啊。”
陈群沉吟了片刻,叹道:“其实以今日魏公之权势,只要他能保全我等士人的利益,我还是站在他这边的。我真正所担心的,其实是西边的那位刘皇叔呀。”
司马懿嘴角微扬,“长文是担心,如今那刘玄德攻陷陇西与凉州,手握四州之地,其势如日而中天,如果有朝一日,竟然能扭逆乾坤,成就汉高之业,那我等这些死心踏地拥护魏公称王者,便成了乱臣贼子,刘玄德必诛之而后快不成。”
陈群先是一怔,接着哈哈一笑,笑叹道:“什么都瞒不过仲达这双狼眼呀,没错,这正是我所担心的。我是想,为今之势,我们也要为自己留有后路呀。”
司马懿给炉中添了几块木炭,眉宇间平淡如水,看不出一丁点的心思,但陈群知道,此刻的司马懿心中正是百转千回,正在琢磨着良策妙方。
过了好一会,司马懿才道:“刘玄德此人,身边有方中正那样的奇人相助,这天下将来究竟鹿是谁手,以现在的情况看来,还真不好说。不过,以魏公的为人,他是绝不会容许我们骑墙观望的,为今之计,只有与魏公做一个交换了,他若是答应了我们的条件,那我们就全力的支持他称王,如若不然,我们便该为将来的不测早做打算了。”
第二百七十七章 狼的野心
第二百七十七章狼的野心
陈群先是一怔,接着便是笑道:“仲达啊,你可越来越能耐了,竟然敢和魏公谈条件。”
司马懿正色道:“长文错了,这不是我与魏公谈条件,而我们全体士家大族与魏公谈条件。”
难得见司马懿表现出很激昂的情绪,陈群忙是收敛了笑容,凝眉问道:“仲达到底是什么意思?”
陈群郑重起来时,司马懿的表情却又轻松起来,他自斟自饮了一杯酒,淡淡笑道:“长文,那《九品中正制》不是出自你手么,怎么现下你反倒像是不记得了一样。”
陈群神色一振,目光中透射出兴奋之色,“仲达,你的意思是……”
“当此曹刘之战的关键时刻,谁更能获得士族的支持,谁就会有更大的胜算。可以说,这个时候,正是我们士族重掌大权的绝佳时候,如果长文你在此时向魏公献上《九品中正制》,我想,魏公他为了在这关键时刻拉拢我等士族,就算是他心里不愿,但也不得不做出让步吧,否则,哼哼……”
司马懿未将话说尽,但眉宇间却流露着诡异的笑。
陈群恍然大悟,不禁赞叹道:“仲达呀,你这双狼目,果然是洞察深远,不错不错,这正是天赐给我们士族翻身的绝好机会,此时不用,更待何时。那我就等魏公准备称王,欲要征得我等支持之时,就趁机将这《九品中正制》献上。”
司马懿却摇头道:“长文时机选错了,你一定要赶在魏公挑明称王的意图,在他寻求我等支持之前就提出来。”
陈群又有不解,“这又是为何?”
司马懿冷笑道:“如果你选在之后提出来,便是明显的想以此来做交换条件,魏公的为人长文你又不是不清楚,他素来是那种厌恶别人与他谈条件的人,就算他无奈之下答应了,心中也必会记恨。但若你抢在前面提出,虽然效果是同样的,但给魏公和旁人的感受就截然不同了,如此的话,于公于私,反而要更稳妥一些。”
陈群对司马懿连番提出的见解,心中是佩服得五体投地,他不由点着司马懿,笑叹道:“仲达呀仲达,你还真是‘狡猾’啊。”
陈群与司马懿同为大族之士,又是交心的好友,陈群这番“无礼”的言行,自然是以朋友的身份在开玩笑,司马懿自也不会介意,只是无奈的摇头一叹,“长文你就别取笑我了,其实我何尝是想‘狡猾’呀,是这世道太过凶险,人心太过难测,逼得我不得不如此。”
司马懿的感慨,陈群遂深有同感,便道:“若是魏公愿做让步,同意实施《九品中正制》,归权于士族,那我们就全力的支持他,尽快平定这乱世,天下重归太平,权力集于士族之手,我等也可以安享这太平富贵了。”
司马懿表面上点头表示附和,但心中却暗叹:‘长文你太过乐观了,陇西之失,将来天下鹿死谁手,只怕已是一个未知数了。’
…………
翌日,天尚蒙蒙亮时,方绍便起了床,也没惊扰下人,自己粗粗盥洗了一下,便去敲马云禄的门。
“谁呀,这才几时就吵死人。”屋内传出马云禄抱怨的声音。
“是我,时候不早了,你赶紧起来,我送你回南郑了。”方绍隔着一道门催促道。
过了片刻,没听到马云禄的声音,方绍以为她迷迷糊糊的又睡了,便抬起手来又敲门。
想昨晚带她来这里来过夜,本已是情非得已之举,昨天只是此出仓促,方绍才找借口暂时堵住了小乔她们的诸多疑问,所以方绍才要赶在那母女俩人起来前赶紧走人,以免得马云禄和她们碰在一起,不知又要惹出什么波折来。而小乔又与孙尚香交好,这般传入她耳中,家中估计又有得一番闹腾了。
“马小姐,家里人一定还在担心我们,想睡等回去之后再睡个……”
方绍正敲门间,大门吱呀一声给拉开了,马云禄耷拉着一张醒眼惺忪的脸,晃晃悠悠的立在门口,没好气的抱怨道:“做什么起这么早呀,我正做好梦的呢,都让你惊没了。”
马云禄这一开门不要紧,只把方绍立时瞧得是目瞪口呆。
原因无他,她全身上下,只披了件刚刚没过臀部的薄衫,一双修长的大腿赤1uo裸的暴露在方绍眼前,而且还裸得几乎就要到腿根。而上半身薄衫也没有拴紧,亦是半敞微合,半边玉肩和那**间的沟壑,更是清晰可见。
大清早就撞见这般*光乍现的光景,方绍能不呆住么,而马云禄却似毫不要紧一般,除了一脸的懒洋洋,一丁点的异样也没有。
男人的本性让方绍将她全身上下看了一个遍,然后理智才使他咽了口唾沫,转过了身去,沉声道:“你怎么穿成这样就出来了”
马云禄不以为然道:“怎么了,穿成这样睡舒服嘛。”
“好了,你赶紧收拾一下自己,过一刻我来接你,记住,不要拖拖拉拉的。”方绍以命令的口气吩咐过后,便是大步而去。
方绍又不是那种见了女人就走不动的人,他很快平伏了情绪,去往后院寻了唯一的一匹马来,将之先拴往大门外。接着再去接马云禄,好在她也没再拖拉,乖乖的穿好了衣服。
方绍便背着她悄无声息的出了别院,将她先扶上马,自己也翻身上马,坐在了她后面。回望了别院一眼,方绍一勒缰绳,便是策马往南郑城奔去。
旭日东升,朝霞将银妆素裹的林子镀上了一层金边,奔行在宽阔无人的大道之上,昨天生之事历历在目。
只是,这一回马云禄也不怎么说话了,只是靠在他的怀里,静静的品味着昨夜的种种惊心动魄,不时间,嘴角便闪过一抹动心的笑。
入城之时,天才刚刚亮,街上并无多少路人,不过这样也好,方绍就不用担心人多眼杂,被那些熟人看到他这般怀抱着马的妹子从城外归来,会吱吱喳喳的传出什么闲言碎语来。
一路飞奔,过不多时便至城南马的府邸。
昨日妹妹深夜未归,马正自担心之时,忽然有人前来通报,说是她妹妹与军师副将、新亭侯方绍打猎,脚上受了些小伤无法回来,故要在城外暂住一宿。当时马听说妹子受了伤就心急得不得了,但听说又与方绍在一起,一颗便安了几分,但好奇心却又大作。
此时的马一大早便起来,见妹妹迟未归,便带着人出得府门,正准备亲自去城外寻找时,不料刚刚迈出大门,便瞧见方绍怀抱着妹妹,共乘一骑而来。
“妹子,你又跑哪里去野了?可把大哥急死了,怎样,你哪里受伤了?是谁干的?大哥这就带人亲手宰了他给你报仇。”马又气又喜,几步便冲了上去伸手将妹妹从马上扶了下来,一口气连问了几个问题。
马云禄笑道:“我没事,就是同方将军打猎的时候,不小心落入了陷坑之中,扭伤了脚而已,多亏了有方将军在,要不然妹妹我说不定就冻死在野外,再也见到你大哥你了。”
方绍本是想把马云禄送归府里,自己就赶紧低调走人,却没料到会在大门口撞见马,给他瞧见了自己和她妹妹如此亲昵的样子,心中自是觉得不自在。
这时他翻身下马,见马一副关切的样子,便跟着宽慰道:“孟起将军不必太担心,令妹只是扭伤了脚,我已帮她稍稍处置过,回头再请郎中瞧瞧便是,应该没什么大碍。”
马这下才放了心,对于他俩人昨夜生的事,马是充满了好奇,对方绍又是多有感激,便道:“中正,多谢你照顾舍妹,不如就进府来吧,我们好好喝上几杯,也算我答谢你了。”
“举手之劳,何必言谢。绍还有些事情要处理,就不讨扰了,告辞。”方绍拱手告辞。
马心念着妹子的伤,也就没有多挽留,只说了几句客套话而已。
方绍翻身上马,向马云禄抱以微笑,道了一句:“马小姐好好养伤,就此别过。”
说罢,纵马而去,只留下道青衫磊落的影子。
马云禄翘望着他远去,脸上不禁流露出依依不舍的表情,
马是粗人不假,但却不是傻蛋,她妹子对方绍的那份念头,他这个作哥哥这回算是彻底瞧明白了,遂是将马云禄扶住,嘿嘿笑道:“行啦,别看了,人家已经走远了,先回府吧,跟大哥细说细说你们昨晚都干了些什么事。”
马将马云禄扶进府中,又请了郎中来做了更细致的治疗,折腾过后,在确定了妹妹无事之后,马便是屏退众人,笑呵呵道:“妹子,昨晚你和方中正到底生了什么,你快跟大哥说说啊。”
马云禄也没什么不好意思,便将两人打猎时生的惊心动魄之事讲了一遍,当然,也不忘添油加醋的把方绍如何背着她雪夜艰行,如何如何的关怀她这些细节之事统统说了出来。
听罢马云禄这一番唠叨,马便叹了一声,“看来妹子你确实对这方中正情有独钟,这小子虽然是个小白脸,不过他的名望、地位和才能,倒也配得起我们马家。嗯,你年纪也不小了,如果你点头,大哥这就跟那方中正提亲去。”
第二百七十八章 针锋相对
若是换成别的汉家女子,哥哥当着面提及自己的亲事,必定要羞涩一番,不过这马云禄久染胡风,却是一点羞意也没有,反倒是十分的欢喜,但欢喜之后,眉头却又沉了一来。
马见她表情有变,便问道:“怎么,难道妹妹你不喜欢那小白脸?”
马云禄摇头道:“当然不是了,只是大哥你不是不知道,他的家里边已经有两位夫人了。”
马哈哈一笑,“咱们西凉儿女,哪来是的那么多顾忌,想娶谁抢了便是,想嫁谁嫁了便是,有大哥这棵大树给你撑腰,怎么,妹妹你还怕嫁过去没地位,被欺负不成。”
马云禄叹道:“大哥你误会我的意思了,我不是怕嫁过去没地位,我其实是担心,我只是一厢情愿,中正他未必会答应。”
马一怔,不屑道:“论身份,你是我堂堂锦马的妹子,论姿色,妹妹你可是我西凉第一美人,哪点配不起他方中正,他不美死就罢了,怎还敢不愿意。”
马云禄皱着眉道:“大哥你是不知,我见过他的那两位夫人,若论姿色,我未必能比得过她们。况且这些年来,我也明里暗里的与他暧昧了许久,就差要投怀送抱了,可是他始终都不曾多碰我一下,所以我就担心,恐怕他心里压根就无我容身之处。”
“原来妹妹你这是担心这个呀,那你就是多虑了,大哥也是男人,男人嘛,哪个不好色,我就不信那方中正有美人相许,还能不要。其实中原的男人只是好装什么礼数,一个个表面上装得跟正人君子似的,其实心里边不定有多阴邪呢。”
马这番宽慰的话,虽然颇有道理,但却也是“粗俗不堪”,俨然宽慰的对像不是自己的妹妹,而是军中那些同他一样粗俗的武夫。
经他这么一分析,马云禄倒有点宽心了,“如大哥所说,我细细想来,中正他倒并非对我无心,原来是只是被中原的礼法什么的给约束了而已。”
马便拍着胸脯道:“妹妹你就不要胡思乱想了,这件事就包在大哥的身上了,无论如何,大哥都让你嫁得如意郎君,那方绍答应便好,若敢不从的话,大哥拿刀逼着也要让他答应。”
马意图在蛮横相迫,马云禄一听便不悦道:“大哥你可休要胡来,我若是用强迫手段让他答应,就算他不得已应了,到时候对我也只会越来越厌恶,若是惹得他那么讨厌我,我就算是嫁了他又有什么乐趣可言呢。”
马搔道:“那这件事就有点不好办了。”
马云禄忽然想起了什么,忙道:“法孝直一向足智多谋,大哥何不向他请教一下有什么好办法呢。”
马眼前一亮,“对呀,我倒忘了呢。只是孝直远在凉州做刺史,书信往来不便,只怕妹妹你只好再等些时日了。”
马云禄笑道:“这倒无妨,反正我也等了那么久了,不在乎再多等几天。”
……
那晚的事,方绍并未跟任何人提起,至于小乔那边,虽然方绍没有叮嘱她代为隐瞒,但小乔似乎很识他心意,也未曾向孙尚香提起。
那一天的惊心动魄之后,一切似乎又归于了平淡。转眼之间,已是春暖花开之际。
眼看着两位夫人的肚子一天比一天大,方绍这当父亲的心思也越来越急切。
这一日,方绍正在家中,指示着那些伶人们弹奏琴乐,为两个大肚婆进行胎教之时,忽然汉中王府有人前来,说是汉中王有要事要传诏方绍前去商议。
方绍便匆匆的离家赶往王府。因是法正执掌凉州,庞统坐镇雍州陇西诸郡,而诸葛亮此刻又奉汉中王命,回往益州巡视诸郡县,现场考察各级官吏,故而这一次并未有谋士们齐聚一堂的热闹,应诏而来的,只有方绍一人而已。
见过刘备,行过君臣之礼,方绍便问道:“不知大王紧急召见绍前来,可有什么要事不成?”
“这是从中原传来的情报,中正你先看一看吧。”刘备的表情平平淡淡,看不出一丝忧喜之色。
侍从将情报递于方绍,他拿到手里细细而看,心里便有了底子,喃喃笑道:“曹操竟然答应了陈群献上的《九品中正制》,嗯,看来他是想得到中原士人的支持,急着称王呢。”
刘备道:“曹贼意图篡汉自立,这已是天下人尽皆知之事,他急于称王孤亦早有所料。不过孤所看重的,并非他称王之举,而是陈群给他献上的这个《九品中正制》呀。”
对于《九品中正制》,方绍也多有了解,对于其中的利弊,他也很清楚。只是他依稀记得,原本的历史中,这《九品中正制》是在曹操死之后,曹丕为了篡汉称帝赢得士族的支持,所以才确立推行的。而曹操提前实施此制,看来也是因为失却了凉州与陇西,迫使他急于稳固中原的统治,不得已而向士族们妥协。
不过,当着刘备的面,方绍不好未有铺垫便道出自己的意见,遂先问道:“但不知这《九品中正制》有何妙处,竟会让大王为之顾忌。”
刘备叹道:“此制若然推行,则天下贤能之士,皆有了进身为官之路,无论寒庶之才,必当蜂拥向曹操手中,有了这些人的支持,曹操在中原的统治必然更加稳固,则孤兴复汉室的大业又将难上加难矣。”
曹操当年能击败何等强悍的袁绍,靠的便是手中贤能之士远胜于袁绍,而刘备一直以来屡败于曹操,身边堪当重用的大才无多也是重要的原因。而当其蛰伏新野,广收人望,贤能之士渐附,到据有荆州,荆襄之士尽归麾下,再到攻取益州,人才达到鼎升,方才有实力与曹操一较高下。
“血淋淋”的展史,使刘备再清楚不过,手中人才的多寡,在极大程度上决定了自己未来的成败。则以其之眼光,当然会为曹操此时推出这《九品中正制》而心生畏惧。
“大王只说中了其一,却未说中其二呀。不错,曹操此制,固然可能短时间能获得贤能之士,但绍观此制,其实根本只是曹操为换取士家大族支持的一种短视的妥协而已。”
方绍开始徇序渐透,刘备忙道:“不知中正此话怎讲?”
方绍遂道:“大王请看,据这情报中所描述,此制选官中的最关键之处是为‘中正’,而中正之职,只能由士家大族之人担当。人都是自私的,这些大族为了维护自己的利益,自然会优先考虑从同阶中选取人才,久而久之,则势必会造成‘上品无寒门,下品无士族’的局面,到时朝野大权皆为士族所据,无有第二方势力能够制约,则皇权势必要被架空,甚至还有被取而代之的危险,如此一来,曹操辛辛苦苦打下的基业,到时候只不过是为他人做了嫁衣而已。”
方绍这一席话,可谓是切中了《九品中正制》中的“阴谋”本质,只将刘备听得是心惊肉跳,暗忖:‘惭愧,惭愧啊,我本还打算效仿曹操的做法,如今听中正这么一分析,此制甚为短视,若然用之,岂非等于种下了一个祸根,早晚必受其害呀。’
刘备遂道:“中正所言极是,看来曹操确实是有些慌了阵脚,若不然的话,也不会做此短视的决策。只是,就算如中正所言,那这《九品中正制》的祸害,也要很久才能挥出来,但就眼下而言,却不失为招揽人才,获得寒庶之士支持的良策,孤不能坐视人才尽为曹操所得呀。”
方绍沉吟半晌,说道:“若想与曹操争抢人才,那便大王便也必须推出一套行之有效的用人之制,与曹操的《九品中正制》针锋相对才是。”
刘备知方绍一向不说无把握的话,今时既是提出建议,那便心中一定是有了主意,刘备便忙问道:“莫非中正已有什么好的用人之制不成?”
方绍淡淡而笑,“其实这套制度,绍早先已在参研,今时大王既然问到了,那绍正可献上。陈群献的叫《九品中正制》,那绍的这套制度,便叫做《科举制》。”
“《科举制》?”刘备的目光中涌现出浓厚的兴趣,“这倒是一个闻所未闻的名头,中正不妨细说一下。”
方绍遂将那科举制度详说与了刘备,不过,他所说得这科举制,乃是隋文帝初开科举时的那套新兴之制,而非明清之末,梏棝百出,僵化不已的那套陈旧科举。
当年的隋文帝统一中国之后,为了加强中央集权,打破大族士家对皇权严重架空,故而下诏开科举,广纳贤良。不过,当时的科考题目,不同于唐之后专重于文才,抑或是明清之际更为僵化的八股题。
隋之科考,有“孝悌有闻”、“德行敦厚”、“结义可称”、“操履清洁”、“强毅正直”、“执宪不饶”、“学业优敏”、“文才秀美”、“才堪将略”、“膂力骄壮”等十科举人。
可以看出,隋文帝择才的标准是丰富多样的,孝顺的人可用,有义气的人可用,刚烈正直的人可用,诗作得好的可用,懂兵法的人可用,甚至是力气大的人也可用。
很显然,这样多样化的用人标准,与后世那种僵化死板,压抑人性自由,扼杀思想活力,唯统者治喜好的科考之制是有着本质的区别的
第二百七十九章 起名
当然,方绍又在参照隋文帝的基础上,加了几门诸如“精于奇技”、“长于算测”的科业,他的目的,当然是为了给那些善长于制造机关器械的优秀手工业者,以及精于数学、天文计算的这类人才一个进身之阶。而提升“理工类”人才的地位,自然只有方绍这样有着深远目的者才能意识到其重要性。
显然,科考之法,为寒门庶族打开了一条通往上层的通道,给了他们改变命运的希望。
一个社会,必然无法消除贫弱贵贱这等阶级差距,但血迹斑斑的一段段历史证明,一个社会可以存在阶级差距,但必须要有一条令上下层阶级可以互相渗透的通道,也就是说要给下层人出人头地的机会,这样将有利于缓减上层阶级在“近亲繁殖”下的退化腐朽,为整个国家的统治阶层不断的注入新鲜的活力,使之保持旺盛的生命力。
纵观历史,多少末世王朝,无不是死水沉沉,僵化冰冷,上层阶级完全垄断了所有权力,在没有竞争的情况下,肆意的挥霍着这个国家残存的生命力。而下层的人没有丝毫进身的机会,只能默默的忍受着上层压榨与欺凌,这样一个对大多数人而言,没有希望的王朝,当民众的不满积压到一定程度之时,所爆出来的必将是改朝换代般不可阻挡的破坏力。
方绍深知当年的历史中,司马家的晋王朝在士族的支持下一统天下,而其所创建的王朝,也完全是一个为士家把持,为士家服务的王朝。当天下承平之时,以为高枕无忧的皇族和士家,终日挥霍享乐,或是在争权夺利中醉生梦死,正是在士族们一手开启的“八王之乱”之后,华夏文明迎来了历史上第一个最黑暗的时代。
正是因为方绍深知士族独大的祸患,所以,他才要提出了《科举制》,为寒门开启上位的通道,为士族们创造一个可与之制衡的对手。
当然,方绍也不知道,在当前的环境下,士族已经形成一股举足轻重,可左右天下局势的巨大力量,而刘备想要夺取天下,自然也要依靠士族的支持,如果只单纯的以科考来作为做官的唯一手段,那么这尽管可以获得一部分真正有才学的士人的支持,但也会得罪不少才学庸碌,但却掌握着巨大经济与社会能量的士人。
方绍能想到这一点,千古一帝杨坚自然也想得到,所以,这位隋文帝一手创建的科举制,其实是分为科考与察举两项的,科考即是以考试的形式录官,相对而言对于士庶都是公平的,而察举一项,则参照了《九品中正制》,令地方郡守向朝廷举荐人才,而所举的人才,则要考虑其家世、品德与才能。
“绍的这套《科举制》,既可招揽寒门庶人中的英才,又保全了士人的利益,而且还可使两类人间互相制约,如此,则天下精英尽入大王囊中,足可与曹操的那个《九品中正制》相抗衡了。”
方绍将科举的整个过程详细的道来,说得刘备是翩然心动,前思后想之后,不禁一跃而起,兴奋的叫道:“中正,你的这科举制,深得用人之奥妙呀,嗯,不错不错,孤正可以此来与曹操针锋相对。不过,这件事不是件小事,还得与众臣僚们细细的商议一番才是。”
于是,在曹操颁布《九品中正制》不久,刘备就开始紧锣密鼓的研究起了方绍提出的《科举制》,毕竟此制关系重大,故而刘备一连数月,分别召见了诸葛亮等在汉中的诸臣的意见,并以十余封书信,与在外任职的庞统与法正交换意见。
总而言之,因是这科举制,照顾到了各方的利益,而诸葛亮均是当世英杰,自也看得出这科举制在与曹操对抗方面的优势,故而方绍的这套制度并没有遭受多大的阻力。
于是,在中原的曹操,以汉帝的名义实施《九品中正制》后的三个多月,刘备亦下诏,在其统治区域内实行科举,并定于秋末之后,进行第一次的科考。
入夏之后,方绍奉刘备之命,前往东三郡巡察,为即将于秋末可能动的攻取关中之战做相关部署,而就在方绍刚刚结束了对最东边房陵郡的视察之后,家里便传来消息,言两位夫人双双为他生下了两位小公子,而且两位小公子出生的日期,只不过相差十余天。
听到了自己当爹的消息之后,方绍兴奋得不得了,迅的结束公干,急匆匆的赶回了南郑。
一进门,方绍便听到了婴儿响亮的啼哭之声,那声音嘹亮而清脆,充满了新生婴儿的实力,方绍心中更喜,暗忖:‘不愧是我儿子,哭得都这么带劲,体质一定差不到哪里去。’
于是,方绍大步流星,几步便奔入了后堂。
此时,诸葛蓉与孙尚香正各自怀抱着自己的儿子喂奶,方绍招呼也不打一声就闯了进去,却将这两位夫人吓了一跳,赶紧拉紧自己的衣衫,免得走漏了*光,待见得是方绍进来时,才都松了一口气。
“夫君,你怎么也不吱一声就闯进来,吓坏了孩子怎么办。”孙尚香笑着抱怨道。
“我这不是急着想瞧见咱儿子嘛,快,快给我瞧瞧。”方绍急得什么似的,这初为人父的激动,与普通人也无异。
两位夫人同时将孩子捧了过来,方绍一时不知该先看哪一个好,便索性将两个儿子一同抱起,一会瞧瞧这个,一会亲亲那个,脸上却是乐开了花。
方绍粗一掂量,这两小子至少也得有六七斤重,这在这个物质营养不是很丰富的时代,能生下这么重的儿子,看来自己平素对两位夫人的营养计划没白费。
再看看那俩小子,白白胖胖,粉嫩粉嫩的,一个吐着泡泡呼呼大睡,另一个则哇哇的哭个不停,总之怎么看都可爱得不得了。
诸葛蓉见他那副痴痴的样子,便是取笑道:“瞧你,只顾着看儿子,倒把我们给忘了。”
方绍的注意力这才从儿子们身上挪开,赶紧将两位夫人一人亲了一下,笑呵呵道:“两位夫人辛苦了,我替方家烈祖烈宗谢过你们了。”
那二人刚刚生产过后,虽然已经休养了快二十天,但脸上仍然残留着些许苍白虚弱,不过给他这么突然一亲,两人的脸上不禁都涌起了几许红晕。
孙尚香先将自己哭得哇哇响的儿子接过,低头笑道:“还是我来抱吧,再让你抱下去,咱儿子都要哭哑了。”
方绍便笑着将两个儿子交还了他们的母亲,忽然间想起了什么,忙问:“我一时高兴,倒忘问了,对了,他们哪一个是先出生的呀。”
“是我的这个。”孙尚香言语间似乎有点小小的得意。
这也难怪,按照家规而言,诸葛蓉才是正妻,其生出来的儿子自然就是嫡子,如果生出来的还是老大的话,那便又是嫡又是长的,这就意味着其作为方家继承人的身份将无可动摇。
不过眼下幸运的是,孙尚香的儿子先出生,虽然没抢到嫡子的身份,但起码有一个长子的身份,对其将来在家中的地位,亦是极有帮助的。
方绍这个时候只为当爹而高兴,随口一问,哪里会有她们女人家的那些细心思。
“夫君,孩子还未取名,你这当爹的,是不是该给他们取个名呀?”诸葛蓉淡淡的提醒道。
方绍精神一振,立时又来了兴致,要说这取名,早在几个月前,闲来无事之时,他便在琢磨着给将要出生的孩子取什么名,什么方正、方圆、方世玉的想了一大堆,不过,这个时候真正要用到时,他倒一时间不知该怎么个选择了。
“这个我得好好想想。”方绍站了起来,在两位夫人中间走来走去,嘴里边嘀咕着各式各样的名字。
突然之间,脑海里鬼使神差的闪过俩字,方绍也没细琢磨,只觉得这两字最配自己的儿子,便脱口道:“干脆,老大叫方炎,老小就叫方悠吧。”
“方炎,方悠……嗯,这名字叫得挺顺耳的,却不知有什么寓意吗?”诸葛蓉好奇的问道。
“这个嘛,你瞧他们,一个哭得那么厉害,就像头顶的太阳一样刚烈,一个又睡得那么安静,就跟那白云一样悠然,炎与悠,不正合适吗。”
方绍这么解释倒也说得过去,那俩夫人心里也欢喜,便也没什么异议。
孙尚香摇着怀里哭个不停的儿子,笑盈盈道:“小方炎啊小方炎,你有名字了,方炎,就像太阳一样热烈,多有气势的名字,不喜不喜欢呀,要是喜欢的话,就快谢谢你的父亲呀。”
经孙尚香这般逗的一哄,那小方炎竟然不哭了,巴巴的睁着一双漆黑的大眼睛,茫茫然的瞅着他眼前,那个笑得很傻的男人,似乎在说:看什么看啊,没见过帅哥的吗……
第二百八十章 关中!关中!
第二百八十章关中!关中!
建安二十一年秋,曹操称王,建魏王国,定国都于邺,建百官,大封群臣。
消息传开,天下震动。
十天之后,曹操魏王的消息抵达南郑,南郑内外同样一片哗然,有愤慨不平者,亦不乏心存震怖之辈。
当天,汉中王刘备紧急传召诸葛亮等辈,紧急商议此事应对之策。
“曹操自立为王,其篡汉之心已路人皆知,天下人必为之愤慨。而今大王坐拥四州之地,士民归附,将士用命,今秋又喜获丰收,粮草充沛,此时不趁时起大军取关中,还更待何时?”
会议一开始,诸葛亮便豪然而言,立时激起在场文武的雄心壮志。
刘备的表情亦是振奋起来,关中,那可是关中啊,当年汉高祖的夺取天下大业,就是从此开始,夺取关中,定都长安,不仅仅是夺取三秦形胜之地,更将获得无法估计的巨大政治优势。
早在当初夺取了陇西与凉州之时,刘备就有趁机东进之心,只是碍于粮草不济,将士疲惫,所以才不得不暂抑雄心。
而今,新得两州人心已定,所统之地,又逢几十年难遇的大丰收,各处的粮仓尽皆爆满。而逢此时,曹操又擅自称王,激起中原人怨。
可以说,现下正是天时、地利与人和,尽皆倾向于自己,这个时候若不起兵夺关中,岂非错过天赐之良机。
刘备也无多思索,当即拍案豪然道:“军师所言极时,如今曹操篡汉之心已是昭昭,孤乃大汉皇叔,不起兵匡扶汉室,清除奸臣,岂对得起天下之望,对得起祖宗社稷。孤已决定,起兵径取关中”
刘备决心一下,马、黄忠等武将们立刻群起而请战。
刘备见将军们求战心切,心里边十分高兴,却又挥手笑道:“诸位虎将战意高涨,甚好甚好,只是此战关系重大,如何出兵,还当从长计议。军师,你对此番进兵,有何良策?”
诸葛亮早就胸有成竹,信然道:“曹操虽然失去人心,但其实力尚强,此番起兵,从大战略上来看,依然要采取从前的分解其兵力,各个击破的方针。先,当以云长率荆州军团北攻宛洛,威胁中原腹地,再约好东吴,出兵攻打寿春,有此两路兵马,必可牵制住曹操过半的兵力。而大王便可率益、雍、凉三州之兵进攻关中,以优势之兵力,迅的定取三秦。”
诸葛亮这一套进攻方略,说得正是他的《隆中对》中北伐中原的大略,时值如今,可以说是几乎是分毫不差的在按照当年计划中的执行。而孔明在七八年前就定的这套大略,如今竟能如今准确实现,时人皆对诸葛亮如此神奇的预见能力而叹服。
当然,唯有方绍知道,如果没有自己这么多年来小心翼翼的从旁保护,《隆中对》只能是一场空想。
听罢诸葛亮的战略分析,方绍心中不由得感慨了一阵,接着却道:“荆州一路当然是无妨,只是东吴那一路,以吴侯的眼光,只怕未必能如约进兵,我看他多半又会采取观望态度,坐看胜负之势才会决定帮哪一边。”
诸葛亮笑道:“东吴这一路,本来就没指望太多,吴侯他进不进兵都无所谓,只要他能摆出一个进攻的姿态,为我们牵制住一部分曹军便可以了。”
刘备点头称是:“这一趟看来又要劳动费文伟出使一场东吴了。大方略就这么定下吧,只是我主力进兵关中之战,不知诸位还有何见解。”
此时,诸葛亮又道:“如今陇山以西皆为我得,那么,关中西面之险,莫过于陈仓,只要能击破陈仓,则我汉中之兵,雍凉之兵,便可畅通无阻的进入关中平原。所以,亮以为,此番进兵的关键之处,就在于快的夺取陈仓。”
刘备深以为然,“既是如此,那就令翼德率雍凉军团,从西面穿越陇山进攻陈仓,孤自率汉中之兵由出秦岭,北攻陈仓,两面夹击,径取陈仓。”
刘备的战略,符合他稳扎稳打的作风,但方绍却道:“陈仓地势险要,易守难攻,而夏侯渊也是个厉害的角色,虽然我军在兵力上可占优势,可是如果夏侯渊据险不出的话,只怕短时间内攻下陈仓并非易事呀。”
方绍的判断也是有根据的,曾经的历史中,诸葛亮在二次北伐中,率十万大军攻打陈仓,而魏国守将郝昭,仅仅用几千人就坚守了将近一月,使诸葛亮粮尽而返,陈仓之险由此可见一斑,如今把郝昭换成更牛叉的夏侯渊,方绍对刘备的攻坚能力并不太乐观。
刘备面露了几分忧色,抚须道:“中正说得不错,夏侯渊乃曹操手下第一良将,切不可轻视。只是,若不强攻陈仓,又如何能打通深入关中平原的通道呢。”
方绍有无数的前人战例可参考,他对此当然早就是胸有成竹,遂是走出班来,指着壁上所悬这地图,高声道:“大王请看,陈仓虽然险要难攻,但可惜的是,它并非我们进兵关中的唯一途径,陈仓以东,尚有斜谷等三条谷道可通关中。大王再请看,出斜谷以西有一五丈原,此地南倚秦岭,北临渭水,东西两侧又是河水冲刷出来的湿地,地形同样是易守难攻。而其对岸不远,又有北原小城,与五丈原隔渭水相对,我们如果能出其不意占据这两地,便等于阻断了渭水河道,断绝了陈仓通往长安的粮道。如此一来,陈仓岂不是可以不战而下吗。”
不战而屈人之兵,向来是方绍所追求的用兵最高境界。
方绍的这一番谋划,显然是将刘备带入了一个更宽阔的思野当中,就算是诸葛亮亦是面带着惊讶的神色,一干文武围聚在地图跟前,细细的参研了许多。
然后,诸葛亮兴奋的说道:“大王,中正的这条计策甚至妙啊,依亮之见完全可行。大王可自率主力出故道攻打陈仓,再令一良将以佯攻的名义出斜谷,出其不意的抢占五丈原与北原,据断渭水,再假做出东攻武功,径取长安的姿态,则陈仓之曹军必然坚守不住多久。”
刘备的神色虽然也振奋,但却不如诸葛亮那般乐观,却道:“中正此计虽妙,不过却也有缺陷。诸位请看,五丈原之地虽然险峻易守,但对岸的北原城却地势平坦,只怕难以据守,而若守不住北原,单据五丈原也无法阻绝渭水呀。”
这时,方绍突然间又有了一个更大胆的想法,欲言之时却又止住,因为他意识到,这个计划是要冒着极大的风险。
刘备洞察力极强,方绍表情的变化,自瞒不过他的眼睛,于是他忙问道:“中正,你可是还有什么良策未道来,不妨直说吧。”
“既然如此,那绍就直说了,不过这条计策却是相当有风险,绍也只是有一个大胆的构想而已,究竟是否会实施,还得大王做主。”
方绍先将责任推得一干二净,勉得到时候失败了,自己要遭受指责。
刘备笑道:“中正但说无妨。”
方绍这才道:“如今曹操能动用的兵力不过四十万,除却留守北方以及镇守许洛等地的兵力外,战争爆之后,能够调动的兵力最多三十万。保守估计,在寿春一线,东吴至少能拖住七万左右的曹军,而在南阳方向,关将军的进攻,所牵制的曹军应该不少于十一二万。而关中留守的夏侯渊所部,有兵接近七万,这样算来,曹操能够用于支援各线的后备军,最多不过六万。这六万的后备兵马,应当是部署于许洛等中原腹地,以便随时策应东西各线的不时之需。”
方绍并没有直接道出他的计策,而是先铺垫了一大通的大前提。
刘备点头表示赞同。
方绍接着又道:“如果我军对关中动进攻,那么,以夏侯渊的之才,必然会令张郃守陈仓,阻止我军从汉中的进攻,令徐晃守汧县,阻挡西面翼德将军的进攻,这两路的兵力,至少要达到四万人以上,而他自己则会率两万左右的人马坐镇长安。此时,如果我们抢占五丈原与北原,夏侯渊为保西线两路人马的粮道,必然会率长安之军来抢夺北原。而这个时候,留长安的敌军,估计不会过五千人。”
方绍言及于此时,诸葛亮猛然间眼眸一亮,脱口道:“中正,你的计策,莫非是想趁着夏侯渊分兵救陈仓之时,令东三郡之后趁机兵出子午谷,突袭长安不成?”
方绍神色一动,却没想到诸葛亮竟能揣测到自己的计策,没错,他确实是想令魏延率军奇袭子午谷。
先前他之所以反对魏延的计策,那是因为当时陇西和凉州尚未平定,汉军在秦岭以北没有立足之地,即使奇袭成功,兵出秦岭的汉军主力,也没有迅扫清陇西,吞并整个关中的能力。
而现下的境况则是全然不同,所以,方绍才大胆的提出了这奇袭子午谷计划。
诸葛亮一言猜中,只令在场诸人都为之一惊,而方绍却是从容的笑道:“军师你只猜对了一半,我是想令魏文长兵出子午谷不错,不过却不是奇袭长安,而是奇袭潼关。”
第二百八十一章 险与稳
有了上一次的教训,曹操对关中的防备必然是加强,留在洛阳那六七万后备军,定然不会轻易动用,只要陈仓方面的战事吃紧,洛阳的援军便可迅的进抵关中。而走平原大道支援关中,可比当年翻山越岭的支援陇西要容易得多。
这就意味着,即使汉军能够占领五丈原和北原,阻断陈仓通往长安的粮道,但只要张郃和徐晃能够坚守最多一个月,如果夏侯渊仍然打不通粮道的话,那么洛阳的援军就可以迅的到达,而在这一个月中,汉军能否攻下陈仓一线,尚是一个未知数。
所以,迅的攻占潼关,阻断关外援军,在短时间内,对关中曹军形成关门打狗之势,以绝对优势之兵力攻破陈仓人心湟湟之敌,只要汉中与雍凉的两支汉军能够顺利的进入关中平原,那么,即使是骁勇善战的夏侯渊,也无力挽回败局,他所能做的要么被围歼在关中平原里,要么就只有择路而逃。
所有参议者的脸上,都流露着不一的表情,那些保守者对此计划是不屑一顾,而那些胆略过人者,对这计划却又是兴奋不已。
谁都不愿意用自己的声名与性命来冒险,方绍很清楚他们心里在想什么。
方绍打破了沉寂,向刘备推荐了魏延,因为他知道,在刘备手下的将领当中,也许也只有魏延有这个胆量。
刘备回到了他的王座,以手托额,手指不停的击打着额头,双目紧闭,眉头紧锁,显然,他的内心也正陷入激烈的抉择之中。
…………
益州南部叛乱的平定,为前方解除了后顾之忧,这使得更多的益州军可以腾出来调往汉中,预计集结到汉中的军队,将达到十万之多。
因此,入秋之后,才得到汉中王的密诏之后,关羽便开始了调兵遣将,截至九月末之时,襄阳方向集结的军队已达到七万之多。除去陆口镇守防备东吴的两万兵马,这已经是整个荆州所能调动兵力的极限。
十月初,费祎出使东吴而归,带回了吴侯的回复,这位江东之主名义上算是同意了东西相约共伐曹操的之议,准备纠集近十万的军队进入巢湖,摆出了一副准备进抵合肥,沿淝水入淮北攻寿春的战略意图。
很显然,孙权这一回又打算坐山观虎斗,等着渔翁食利,不过,这本就在全盘考虑之中。
许都,魏王府。
他身着王服,默默的翻看着一道道新近来的情报,而王座下的群臣,则静肃一片,魏王没有问话,无人敢吱声。
仲德,那个程昱,当初因是献了一个蔡瑁诱降之计,结果被刘备将计就计取了陇西与凉州,羞愧之下气血攻心,如今已是卧病在床快半年之久了,就差一口气还没咽了。
曹操想起了旧事心中就有气,便哼了一声:“算了,不来就不来吧,缺他一个也没什么大碍。子扬,子孝的兵马可抵达了南阳了吗?”
“东吴的动向如何?”曹操又问。
曹操冷笑了一声,“孙仲谋这小子,又想玩坐食渔利的把戏,哼,可惜啊,吴人水战尚可,陆战实在是不堪入目。传令给子廉,令他谨守寿春,无论将来吴人如何挑衅,务必要克制住。”
然后,曹操问道:“子扬,依你之见,刘备此番大动干戈,其真正目的是在关中,还是在南阳?”
曹操微微点头,又道:“那你觉得刘备会不会又使上一次的把戏,再玩声东击西的计策,当孤身率大军入关与之决战时,他却率军顺汉水东进,突然从上庸等地会同关羽夹攻南阳?”
“臣以为这一次刘备不会这么做了,原因很简单,南阳地势平坦,我军有骑兵之利,自可以一当十,就算是刘备真的再玩声东击西的把戏,只要他的兵马从山地里出来,一入平原,任其兵马再多也掀不起什么风浪来了。”
“今时不同往日,刘备这织席贩履之徒,万不可小视呀,况且还有云长相助,孤这一次绝不能再掉以轻心了。”曹操这一回倒是谨慎了起来,似乎是由于先前一系列的失利,导致这位新进的魏王,对他一生最大的劲敌,再也不敢有所小视。
“仲达,以你之见,此战孤当如何以应?”曹操转而问司马懿,如今,这位河东名士,因为数次有预见性的进言,以及在他称王一事上的坚决支持,使之迅的赢得了曹操的器重,俨然已取代程昱等老臣,成为了曹操手下第一谋士。
“刘备攻取关中的意图是显而易见的,但南阳方面接近我许洛心腹,一旦出了差池,便将关系到全局,因此诚如大王所言,亦不可轻视。所以,懿以为关中与南阳不可偏废,如今关中有夏侯将军兵马近七万,只要守住陈仓要隘,使敌无法深入关中平原,则料无大碍。
司马懿见曹操听得聚精会神,便接着道:“至于南阳方面,子孝将军也当采取据守之策,再以轻骑不断的侵扰关羽军的粮道,应该也不会有什么大问题。至于两淮,依孙权那般眼光,料想也不会在西线战事不明了之前起进攻。而大王则当率后备兵马坐镇许洛,如此,则无论三地哪一方势急,则大王都可迅的率师救援。此懿所能想到的万全之策,不过,这也只是懿一家之言,还望大王定度。”
曹操沉思良久之后,缓缓道:“此番对敌,正当以稳妥为先,仲达之言,甚合孤意,恩,就依他的计策而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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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二章 冤家路窄
第二百八十二章冤家路窄
东线,斜谷。
方绍抬头看了一眼天,一片蔚蓝,山与天相接之处,懒懒的卧着几片闲云。
两侧的峭壁渐渐变矮,山与山之间的距离也在逐渐拉开,方绍知道,他和他的军团,马上就要走出斜谷了。
十几天前,在听闻汉中王的主力出散关,抵达陈仓,并展开一系列强有力的攻势之后,方绍和黄忠,以及王平,奉命率近三万偏师兵出斜谷。
与几条谷道相比,斜谷算是最为“平坦”好走的一条道,但也仅是相比而言。方绍最怕的就是一场秋雨忽至,两侧的峭壁,只要有雨水稍微冲刷一下,就会轻易的滚下山石泥土,将狭窄的碎石道和本就很脆的栈道绝断。
所幸的是,秋后的这几天,天公作美,一连十余天都是天高云淡,方绍几乎是抱着游山玩水的心情走过这条五百多里的谷道的。
‘嗯,看来再用不了几天就该走出斜谷了。’方绍心里边轻松了不少,在他看来,生在秦岭沿线的这场战争,最难之处不是如何击败敌人,而是如何克服这群山峻岭的险阻。
远望前方,队伍如长蛇一般贴着山谷一侧的狭窄道路而行,最宽之处也仅仅能并排三四人,而道路的左侧就是绵延北去的褒水,水势滔滔,稍有不慎滑入其中,定是有生无死。
前方,王平纵马而来,道中的士兵们不得不将身体紧贴在山壁一侧,以为他让出一条道来。
“方副军,前面再过三十里就是斜谷口了,黄老将军要加快行军,争取在明天傍晚前走出去。”
“嗯,谷口处有没有现有敌军驻守?”方绍点头问道。
王平摇了摇头,轻蔑的笑道:“谷口处只有一处小寨,估计只有百十号人,应该是侦察小队。据斥候回报,斜谷附近的敌人,大多驻防在郿城、武功一带。”
渭水延秦岭北部边缘横亘东西,共同构成了关中平原抵御汉中入侵的天然防线,而在渭水与秦岭之间的地段,地势狭窄不平,既不利于建筑城池,也不利于农田耕种,因此,秦岭沿线,如陈仓、武功、郿城等城镇,大多是建在渭水北岸。
夏侯渊的防守政策可以说是相当稳妥高明的,你汉军不是想出谷吗,好,老子就让你出来,南岸的不毛之地腾给你们就是,只要老子把北岸的重要城池都守好,只要你过不了渭水,又能折腾出什么动静呢,等那几百里的谷道,折腾得你们粮食不济时,自然就灰溜溜的退回去了。
“嘿嘿,看来夏侯渊还真把我们当作佯攻部队,以为我们真的是想趁着陈仓激战时,出斜谷东攻长安了,看来我的计谋已经成功一半,那就传令下去,加快行军吧。”
……
三天之后,陈仓城。
黄昏时节,一场血战刚刚结束。
张郃持刀立于城头,喘着粗气,默默注视着城下井然有序,逐次退去的汉军,一名随军的郎中,正自为他包扎左臂上的一处伤口,鲜血尚在流淌,但张郃却似乎浑然不觉。
“将军,这已经是你今后受得第三处伤,你还是赶紧下场,让小的好好为你治疗一下吧。”那郎中看着张郃周身几处伤处,担忧的说道。
张郃摆了挥手,粗气道:“这点小伤算不了什么,贼军攻势厉害,我岂能轻易离开职守,你不用管我,赶紧给别的弟兄治伤去吧。”
郎中暗叹了一声,提着药箱匆匆而与,与同样匆匆而来的郭淮擦身而过。
那郭淮同样是衣甲带血,面目皆是灰色,上得前来微一拱手,“张将军,南面的贼军也退了,看来今天的攻势是结束了。”
张郃心头亦微松一口气,问道:“我军将士折损多少?”
郭淮扳着指头略算了算,答道:“还不算多,今天只死伤了三百多个弟兄,不过却杀了至少五六百贼军,算上前几天的,这些日子贼军至少战死了两千余人,南城的护城河都快要堵上了,我正派人去清理呢。”
气息渐渐平伏下来,张郃面露几分得意,哼道:“刘备自以为仗着人多势众,就想攻下我陈仓,正好叫他吃些苦头。”
郭淮亦是笑道:“多亏将军早有预见,防着贼军的那个什么神威炮,把陈仓城加固了一倍有余,让贼军的神威炮成了废物。如今我方城池坚固,士气旺盛,刘备却还强行攻打,实是犯了兵家大忌呀。”
张郃微微点头,“刘备也算经验老到,我想他不会这么不懂兵法,依我之见,他是想用不断的强攻,迫使夏侯将军向陈仓增兵,他好趁机以偏师出斜谷向东威胁长安。”
郭淮道:“张将军言之有理,近闻贼将黄忠所率的一支偏师已出斜谷,似乎正向武功方向开进,多半便是这个目的。”
张郃又问道:“但不知夏侯将军是如何部署的?”
郭淮道:“夏侯将军早有所料,已将兵马驻扎于武功、郿城一线,料想贼军计谋也要落空。”
张郃面露欣慰之色,“那我等就好好坚守这陈仓,只待刘备粮尽,自然也就退兵了。”
郭淮却又似有忧色,“刘备军的粮草是由汉中供给,粮尽之后自然要退兵。不过那张飞所部却可由陇西就近运粮,只怕徐晃将军那里所受的压力很大呀。”
张郃冷笑一声,“陇山通道狭窄难行,以徐将军之能,只要据守汧县不出,料那张飞也无济可施。再则,此番刘备入侵,主力军还是刘备亲率的汉中兵,只要刘备兵退,其余几路自然也掀不起什么风浪,我等无需担忧。”
正说话之间,却见一小校身上带血,灰头土脸的匆匆上得城来,一见张郃便伏地告罪:“小的无能,粮草让贼军尽数劫去,还望将军恕罪”
“什么”张郃大吃一惊,怒道:“贼军被我堵在了东南,你由东面长安运粮而来,如何能被贼军所劫。”
那小校胆战心惊道:“小的押运粮车沿渭河北岸而行,岂知路过北原之时,城中突然杀出数千贼军,小的手下只有数百人,被打了个措手不及,所以……”
“北原,北原怎么出现贼军?”张郃神色间尽是困惑。
郭淮却是猛然间省悟,惊道:“莫非斜谷之贼,并未东攻武功,而是占据了南岸五丈原,抢渡渭水突袭了北原不成”
听此一言,张郃也是恍惚而悟,不过,他的表情也只是惊诧了一瞬间而已,很快便恢复了从容自若,他不屑道:“原来贼军的目标,是想截断我粮道,目标看来还上陈仓啊。嘿嘿,诡计倒是不错,不过,区区一个北原小城,你们以为打下了就可以守得住么?”
张郃的自信是有道理的,根据情报,出斜谷的汉军不过两三万人,又北原城池低矮,又位于平坦宽阔的北岸渭水平原,而镇守长安的夏侯渊手中,尚有三万左右的精兵,其中更有一万的精锐骑兵,张郃当然有理由,夏侯渊很快就会帮他搞定北原的汉军,重新恢复陈仓通往长安的粮道。
这时,郭淮却沉眉道:“贼军之举,显然是早有预谋的,万不可掉以轻心,张将军,还是向夏侯将军去急报,请他来定度吧。”
夏侯渊都督关中军事,张郃等皆为其部下,他只奉命守陈仓道,自然不敢轻动,如今明知粮道被断,但也只有等夏侯渊来做决策。
于是,张郃立刻派人飞马赶往长安。因是关中平原路途平坦,信使不出一日,便将北原被占的消息送往了身在长安的夏侯渊。而当夏侯渊听闻汉军屯兵五丈原,抢占了北原小城时,也是吃了一惊,当即决定留钟繇与路招率一万余兵守长安,自己亲率万余精骑出长安,会同武功等地驻守的曹军,前去攻打北原。
此时此刻,北原小城中,王平正指挥着他的五千兵马,争分夺秒的加固城池。这座小城实在是太小了,以至于不得不改变原来一万守北原,两万兵守五丈原的计划,方绍只给了他五千兵马。
王平往城下扔了块石头,还没来不及眨眼石头就已落地,粗粗估计,这城池最高不过三米,宽的话也不过两米,别说是护城河,甚至是连一条像样的壕沟也没有。
“他祖母的,这般破城,夏侯渊快马一鞭都可以直接从老子头顶上飞过去了,这叫老子怎么守。”王平无奈的抱怨着。
街亭一役,成就了他王平,如今的他,已是从当年张鲁手下的一员小校,一跃成为了牙门将军。
不过,这些功勋与荣誉可不是白白得来的,考虑到他善守的特长,此番开战,汉中王便将固守北原,吸引夏侯渊火力的重任又落在了他的身上。
临行之前,汉中王还特意抚其背说:‘子均啊,只要你能把夏侯渊的大军拖在北原二十天,则此番取关中之战,你当为功’
汉中王的信任与器重,让当时的王平感动不已,不过,现下亲临这北原之后,王平却感动不起来了。
不仅仅如此,现在,他连喘息的机会也不多了,因为东面扬起的滚滚尘烟,意味着洪流般的曹军铁骑正在狂扑而来。
王平摸到了腰间的佩刀,咬牙喃喃道:“夏侯渊,有胆就放马过来吧,老子再让你回味一下诸葛飞弩的滋味”
第二百八十三章 牺牲
第二百八十三章牺牲
北原坚守战是惨烈的,也许是夏侯渊吸取了上次攻打街亭的教训,这一次他可是有备而来。
什么冲车、云梯、霹雳车,一应俱全,反正是在关中平原上,背靠着长安这座“基地车”,需要什么尽管从长安运来便是。
可以说,北原那脆弱的城墙,根本经受不住曹军的攻击。
尽管霹雳车的威力与准确率远不及汉军神威炮,但夏侯渊一次性从长安调集了两百余辆,不分昼夜的轮番轰击。北原的城墙就像是年久失修的老房子一样,这般昏天黑地的轰击之下,几乎是每隔几个时辰,便有一处城墙被轰塌。而王平所能做的,只是指挥着士卒,如消防队员一样,哪里倒塌,便担土扛瓦的去填堵哪一处。
三天之后,北原城就像做了整容手术一般,几乎是面目全面,除了最坚固的正门城楼之外,方圆几百丈的城墙没有一处完整的,如同一条破到不能再破的裤子,处处都打满了补丁。
但是令夏侯渊恼火的是,就是这样一座看似遥遥欲坠的城池,他的万余精兵,竟然是一连攻了三天都没攻下来。原因没有别的,他不是输在了士气不旺,也不是输在了兵力不够,而是输在了汉军那魔鬼般可怖的连弩之下。
每当一处城墙被轰破,夏侯渊指挥着他勇敢的士卒,不顾一切的冲上前去,试图踏着抢修城墙的汉军“民工”身上杀入城时,这个时候,就会出现一支五百人左右的连弩编队。
他们从容,优雅的推推拉拉,如吃饭喝水般潇洒自然,然后,十秒钟之内,五千多支沾满剧毒的弩矢,便如满天而过的鸟群一般飞来,再然后,便是不可遏制的溃退。
“诸葛连弩诸葛亮,**你八辈祖宗”望着落荒逃归的士卒,夏侯渊忍不住破口大骂,显然,他以为这诸葛连弩就是诸葛亮明的,所以,诸葛亮就不幸的代替方绍,祖宗十八代被夏侯渊问候了个遍。
“将军,贼军的连弩实在是太快太密了,弟兄们根本靠不近城池,这么强攻下去不是办法呀。”副将高柔忧心忡忡的进言,他说话之时嘴一直是斜着,只因前番率军进攻时,被汉军的连弩擦破了点皮,虽然没要了命,但在毒素的轻微的作用下,一时间变得有点嘴斜脖子歪。
夏侯渊也不想让兄弟们白白送死,如果在平时,他大可慢慢的围困眼前这座小城,等到汉军粮尽自退便可。
但是现在不行啊,陈仓那边断粮已经有三天,虽然他自信以陈仓的囤粮数目,绝对可以撑到汉军粮草先尽,然而那里坚守的将士们已经得知粮道被断,一天不打通粮道,士气就一天比一天低落,这个险,夏侯渊他冒不起啊。
沉吟半晌,夏侯渊怒视着那座摇摇欲坠的城池,咬牙切齿道:“老子不信邪子,这北原城非攻下不可。来呀,传我令,从长安再调三千兵马来,顺道再运五十辆霹雳车来。”
南岸五丈原。
渭水河并不宽,方绍站在临岸而建的大营,便可清晰的看到对岸北原城的情形,尽管有水声滚滚的干扰,但方绍依然隐约可以听到对岸传来的震天动地的喊杀之声。
他依稀可以想象得到那场战斗的激烈程度。
一骑飞奔而来,正是老将黄忠,马尚未停稳,黄忠便一个翻身跃下马来,身手之矫健,与他年过六旬的岁数实不相仿。
方绍迎了上去,拱手笑道:“老将军一路辛苦了,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黄忠将大刀扔给了随行亲兵,轻喘着气道:“老夫收到你的快报,昼夜兼程就折返回来了,北原的战况怎样啊?”
按照预先的计划,黄忠率军一万兵马,东渡武功水,营造出一副攻打武功,危及长安的态势。如今五丈原已得,北原也在手中,夏侯渊也如预期那样亲自率军而来,故而方绍便将黄忠所部紧急召回,以便将更多的兵力投入到北原保卫战中。
“三天以来,北原每天都损失千余将士,不过损失多少,我每天都如数的补充多少,老将军不必担心。”
方绍说得很轻松,但黄忠听了却是十分的惊讶,他是惊讶于守城能有如此高的战损比。
“没办法啊,北原城池又矮又薄,夏侯渊调动了大批的攻城器械,不分昼夜的攻打,这个死伤数字还勉强可以接受了。”方绍解释道。
黄忠眉头不禁一皱:“这样下去岂是办法,不如就让我率军过河,与那夏侯渊大战一场以减轻王子均的压力吧。”
方绍一摆手,断然道:“决不可,夏侯渊盼得就是我们与他进行野战,老将军虽然勇猛无双,但我军毕竟全是步卒,平原之上,万不是其骑兵的对手。”
黄忠不悦道:“那就这么眼睁睁的用将士们的命往北原城里填吗?再这么下去,不出十天半月,我们这两三万人马就得死个精光了。”
方绍正色道:“老将军莫非忘了,我们这一支军马的任务就是为了拖住夏侯渊,哪怕就是三万人死光了,只要能争取到足够的时间,用几万人的性命换取整个关中也值了。”
方绍的神色之中,充满了肃杀之气。
黄忠与他也算相识已久了,他可以说是眼前这位年轻人,成长为汉中王手下栋梁之柱的,但在他眼中,这个年轻人一直都是温文尔雅,和善可亲,如今这冷酷决然的表现,却是他第一次见到,这位老将不由得心中为之一震。
“唉——”黄忠叹了一声,不再言语,看着源源不断从河对岸运过来的那些受伤的士卒,黄忠心里那个疼啊。
武将们爱护士卒,似黄忠这等良将,平常更是将士兵视如儿子一般,这种将与兵的之间的深厚感情,身为谋士的方绍自然是体会不到的。
方绍的目光投向了遥远的东方,心中喃喃道:“希望这些将士们不会白白牺牲,你可千万不要让我失望啊。”
…………
在两岸纤夫的拖拽下,这只上百艘船组成的粮船队,正逆江而上,开往西城郡。
三天之前,这支船队满载从汉中运来的粮草,抵达了上庸郡,在那里近三万的战士们正整装待,准备开出群山,参与到由关羽全权指挥的,对南阳郡的进攻中。
关羽亲率有荆州军团主力四万余众,强攻宛城南部的淆阳半月而不下,曹军曹真部、于禁部、李通部,分别由穰县、湖阳、棘阳等地向淆阳挺进,试图对关羽军三面合击。
为了减轻东面所受之压力,关羽特命东三郡之军顺汉水而出,对南乡进进攻,威胁到曹真部的侧翼,迫使其回援。
此时此刻,由孟达所统的一支一万多人的军队,差不多已进抵郧县,而这支运粮队,则奉命回汉中,继续下一轮的向东三郡补运粮草。
“娘的,怎么这么费力啊,上次老子拉一艘斗舰都没这么费力,怎么这回拉一艘空粮船就这般吃力。”一名纤夫喘着气抱怨着,膀子上已经被纤绳深深的勒出了一道深痕。
“是啊,今儿真是邪门儿了,莫非是中午没吃饱不成?”另一名纤夫挥汗如雨的同样,也没好气的抱怨道。
其余的纤夫,也是同样的感受。
江岸上一片的抱怨声,而江上,那打头的粮船上,那名浓眉的将军却默默的注视着手中的那封信,眉宇之间显露着浓重的心事。
“魏将军,前边就快要西城了,咱们要不要在西城郡停留一晚呢?”身后一名副将问道。
“西城人多眼杂,多半会走漏消息,等过了西城再靠岸休息。”魏延头也不回的下了命令,然后将那封信又细看了一番,方才收了起来。
粮船过西城而不停,直往西三十余里,方才在一个偏僻的临岸小镇靠岸,当得天色将黑之时,魏延才下令将船舱打开,于是,舱门一开,在其间憋了整整一天的将士们便纷挤而出,抢着登岸呼吸新鲜的空气。
这看似空船而回的粮船,竟然却暗藏了将近万余人的士兵
当然,被隔在对岸的纤夫们,自然是不会看到这一幕的。他们做梦也不会想到,默默无闻的他们,竟然不知不觉中,参与到了一场将会震惊天下的军事行动中来。
天黑了,埋锅造饭,士兵了吃饱喝足,便又被赶回船舱中去挤着睡觉。
魏延端着一碗酒,凝视着那黑漆漆的江面,倾听着滚滚的江潮,他的心如这江水一般,同样无法平静。
半个月前,他接到了这封汉中王的密信,声称方绍已经向其献上了他魏延之前的计策,经过一番周密的考虑,汉中王已决心冒险,令魏延率所部,在约定之期出击。
他饮下了一碗酒,喃喃自语道:“魏延啊魏延,你的这条计策,到底是能让你名垂青史呢,还是让你命丧黄泉呀。”
正自感慨间,亲兵带着一人穿过夜色来到近前,魏延认得,那正是方绍身边的亲随阿山,魏延的心立刻为之一紧。
“魏将军,这是我家先生给将军的密信。”阿山恭敬的将信递上。
魏延拆开来一看,上边只有四个字——时机已到。
他的嘴角微微一扬,流露出一种莫名的兴奋,然后,他将那信撕了个粉碎,低声喝道:“传我将军,全军准备起程。”
第二百八十四章 弹药亦有用完时
三天之后,一支低调的军队出现在了子午谷险峻难行的道路上。
总共大约一万五千人的兵马,其中只有一万人身负兵器,其余五千人则手无寸兵,每一身上都扛着一袋粮食,他们当中许多人连夜甲也没有穿,只为减轻重量,多负一些粮草。
一万多人的军队中,还有两千匹精良的战马,这是在半月之前,汉中王特意从南郑悄悄送往东三郡配给魏延所部的。
这些战马是马岱从凉州千里迢迢所进献,都是西凉一等一的好马,不过,此刻这些良马却无法挥它们脚程快的优势,只能同那五千人一样,沦落成了负重的运输工具。
没办法,这谷道实在是太艰险,难险到士兵们根本不敢骑马,生怕这畜生稍一受惊,直接冲入道侧的万丈深谷之中去。所以,即使是骑兵们也只能下得马来,牵着马儿小心翼翼的行进。
尽管将士们都很小心,但长长的队伍中,仍不时的传来一声由近及远,由高及低的凄厉叫声,那必然是哪个倒霉蛋,稍一分神之际坠入了深谷之中。
最初的几天,每每目睹这等惊险可怕的情形之后,很多人总会不由自主的停下来,心怀着震怖之心唏嘘感慨一番,但是现在,他们仿佛已经习惯了,当有人再掉下去时,只是稍叹一口气,便毫不回头的继续往前赶路,因为他们知道,只有走出这条地狱般的谷道,他们才能看到生的希望。
此刻的魏延,正走在队伍中间,他不时的抬头远望着那尽的谷道,心中渐渐也多了几分惭愧之情。
‘原以为我这计策是什么奇计,没想到果然还是中正说得对,我未曾亲自勘察过这子午谷,却未想到这条谷道简直比登天还难,早知道的话,我或许就不会献这条计了。’
又一声的惨叫将魏延的思绪打断,他下意识的回头看了一眼,只见侧后方的空谷之中,一人一马尚自在空中翻转挣扎,几秒钟后,听到一声沉闷的响声。
魏延的心里不禁打了个寒战,脑海中浮现出一丝幻觉,他想象着自己就是那名可怜的士卒,这般掉落下去,绝望而无助的嘶吼与挣扎,当知道生命只剩下短短的一瞬间时,会是怎样一种痛苦的感觉。
他深吸了一口气,默默道:“把那个弟兄的名字记下,回去之好,厚赏他的家眷。”
身边的副将应声而去,手里边拿着的是一本厚厚的册子,翻开来里面差不多已经有一百多个名字。
战争就是这样残酷,魏延所能做的,只是给这些战士们一个希望,即使是死,也要让他们带着希望去死。
抬头看了一眼漫无尽头的盘山谷道,魏延心中默默祈求:‘希望老天开眼,千里不要下雨,这一战,就保佑我魏延功成名就吧’
…………
五丈原,战斗依然在继续。
“先生,这是魏将军给你的信。”阿山一身的风尘仆仆,来不及喝一口水便匆匆赶往中军大帐,将这一封回信交给方绍。
拆开一看,信中所书,也仅比方绍的去信多了几个字而已。
‘不成功,则成仁。’
字迹算不上优美,但却刚劲有力,弥散着一种粗犷的力量,方绍识得,那确实是魏延的笔迹。
方绍合上信,心中涌起一种莫名的澎湃,不仅仅是为魏延这一封颇有些‘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悲壮,更是为身处在这激荡人心的大争之世而有的澎湃。
方绍掐指粗粗一算:“这么说,你离开之时,魏延的人马已经入了子午谷,也就是说,如果顺利的话,最多再过三天,他就可以走出去了。”
“应该是这样吧。”阿山答道。
“行,你辛苦了,赶快去休息。”
刚刚安慰过了阿山,老将黄忠又大步而入,脸上尽是愤慨之色,一入内就抱怨道:“中正,再这么下去只怕就要撑不住了,这才不到半个多月,我们已经损失了将近七千弟兄,七千啊,他们的尸体叠起来都能重砌一座北原城了。”
方绍淡淡的宽慰道:“老将军莫要心急,再等等吧,文长的奇袭之兵就快得手了,最多再撑五天,夏侯渊必退兵无疑。”
话音刚落,亲兵送来了斥侯的最新侦察情报,黄忠抢先一看,眉头不禁皱起:“敌将路招率领五千多兵马从长安来了,已经南渡渭水,正往五丈原这边而来,看来夏侯渊是想让这支兵西渡武功水,直接攻击我五丈原本营呀。”
五丈原东临武功水,北临渭水,其实是位于两条水系的三角地带,武功水是源于秦岭的一条支流,向北汇入渭水,此水甚浅,兵马就算赤足也可以渡过,可以说,武功水并不是一条很可靠的防线。
“五千兵马,这样算来,长安一带所剩的能战之兵,最多不过三千,没想到夏侯渊可真是下了血本呀。”方绍显得有点意外,他本意是想吸引夏侯渊从长安方向调兵而来,却没想到能调动到如此程度。
黄忠的表情却是愈加的凝重,“我们总共有兵马不过三万,如今损失七千,能战者不足两万,其中七千在北原坚守,五千余人又被派出去袭扰北岸偷运粮草的敌人,如今五丈原能用之兵,不过五千余众而已,五千对五千,中正,形势不妙啊。”
黄忠的担忧不是没有道理的,在人数相当的情况下,正面对抗,汉军从来都不是曹军精锐步骑的对手。
当然,在依仗诸葛飞弩的情况下,勉强坚守也是没问题的,不过,因是北原吃紧,方绍已下令将军中所存之弩矢,无论是诸葛弩矢,还是普通的箭矢,大部分都送往了北原,却没想到夏侯渊会突然来这么一个变招。在缺少箭矢的情况下,能否抵挡住五千精锐的曹军步骑,还真是一个未知数。
“中正,快拿个主意吧,迟疑下去,曹军一渡过武功水,形势只会对我们越来越不利。”黄忠语气显得有些焦虑。
方绍盯着地图看了半晌,忽然嘴角微微一扬,“老将军莫急,我有一计,或许可抵挡一时。”
次日清晨,汉军饱餐备战,东面坡地上的鹿角又增添了两重,壕沟也连夜新掘了一道。仅有的三百多弓弩手已经全部调往东面,不过,箭矢所存不足万支,如果曹军硬冲的话,抵挡不住几轮,就要用肉搏战来血拼敌人。
方绍策马立于山坡上,远远望向东面,却见一队一队的曹军,已排着有序的阵列,徐徐开向了武功水边,当清晨第一道朝霞映红了东方天际时,前阵的两千余曹军,已经开始涉水渡河。
武功水本就甚浅,时值秋末,全国的水系都正逢缺水之季,故这百步余宽的武功水,水深也刚刚没过膝盖,强健的曹军,甚至在水中亦保持着井然的阵形,气势甚是高昂。
黄忠见此状,便策马纵来,叫道:“中正,莫如让我率三千兵马杀出去,给敌寇来个半渡而击之。”
黄忠确实是员猛将,但于兵法之道,显然参研的没方绍这么深刻,虽然他能说出“半渡而击之”的道理,但却并非仔细的分析其中的条件。
五丈原东西两侧,乃是大片河水冲刷之后的沼泽泥地,行进之间必须非常小心,要不然就会陷入泥泽之中,虽说这些沼泽坑最深的只没过了腰身,但也足以破坏军阵队伍,阻击骑兵的快推进。而五丈原这块地方,恰恰又是一块高地,因此,如果在箭矢充足的情况下,据高迎击泥泽中缓慢行进的敌军,自然是易守而难攻。
反之,如果兵马杀下坡地,那就等于将自己也陷入泥泞的不利地势中,说实话,在这泥泽之中行动,反倒不如在浅浅的武功水中行动要利索。半渡而击之,或许还会使己方陷入不利的境地。
当然,这是在正常情况下,现下方绍面临着的是箭矢不足的困境,曹军尽管会被泥泽迟滞推进度,但他们只要依靠大盾,有效的抵挡住汉军有限的箭袭,然后便可以从容的以“蜗牛”的度推进上高地,与汉军进行肉搏战就可以了。
敌将路招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所以,他的五千兵马,统统都配备了一面圆盾,看来,夏侯渊是明显然的识破了汉军的缺箭的短处,才会敢于从东面对五丈原起进攻。
“老将军稍安勿躁,我自有妙计破敌。”方绍笑着宽慰黄忠。
这位老将也知方绍机谋鬼变,既然他如此胸有成竹,也只有暂压心中的焦虑,眼睁睁的看着敌军从容的渡过武功水,踏上了东侧的泥泽之地。
过不多时,五千曹军尽数渡河,依旧保持着稳固的阵形,小心翼翼的避过那些泥坑,缓缓的向五丈原推进而来。
敌军的情形,方绍在高地上看得一清二楚,遂高声道:“时候到了,信号吧。”
号令一下,在五丈原最高处,几堆预想备好的烽火被点燃,数道浑黑的烟柱冲天而起,方圆数十里内都清晰可见
第二百八十五章 兵行险招
第二百八十五章兵行险招
数道黑烟一起,无论是泥泽中行进的曹军,还是本营的将士,都清晰可见。
黄忠不禁疑道:“中正,莫非你还布下了什么伏军不成?”
方绍摇头而笑:“所有的军马就那么多,我哪里还有兵去布伏军。”
黄忠奇道:“那这黑烟的信号又是何意,莫不是想故意迷惑敌军,使之不敢进军?”
方绍淡淡道:“老将军莫急,稍后便知分晓也。”
黄忠只好不再多问,只是满怀疑色的静观其变。
过得不到半个时辰,曹军的阵列已逼近高地之前百余步,差不多已接近了弓弩手的射程。
“传令下去,弩手准……”
黄忠话音未落时,忽闻东南侧的将士们鼓躁起来,黄忠不知所以,急是驱而去,站在高地远眺东南方向,不禁也是面露惊喜之色。
原来,一道横亘百余丈的水帐,正从南面快的卷积而来,迅的将河岸的西侧之地尽皆淹没。
黄忠策马奔来,指着漫野的水流,兴奋叫道:“中正,你果然是机谋鬼变啊,莫不是你掘开了武功水上游的河堤,想要用那水淹敌兵之策不成?”
方绍的脸上洋溢着自信的笑,这才将自己的计策与了黄忠。
原来昨晚之时,方绍就暗调了三百人埋伏于五丈原之南,武功水西岸,先行将河堤掘松,而今信号一起,三百人动起手来,几下子便将河堤掘开,武功之水先是漫过西岸,接着便又望下游的低地袭卷而来。
本来是这水冲下来,会将下游之地统统淹了,不过汉军这立营的五丈原,恰巧地势又高处地面数米,因此便不会被水淹到。
不过,黄忠初始的兴奋,很快便随着洪水的逼近而消除,忧虑之色重新的写在了脸上,“中正,你这水淹之策,只怕是难以奏效呀。”
黄忠所担心的显然是这洪水的冲势与深度,因为这武功水本来就浅,掘开之后自比不得当年掘汉水之时的滔天之势,只如薄薄的一层青纱一样覆过地面,所淹之处最多也只与河水深度持平,最深处仅仅只是没过膝盖,显然,这样弱的水势,根本冲不垮敌军。
果不其然,在经历了刚开始的一阵迟滞后,曹军便镇定下心神,开始继续向五丈原推进。
“看来还得硬碰硬了。”黄忠对方绍这计策显得有点失望,提起刀来,准备进行一场恶战。
方绍却拦住了黄忠,无比自信的说道:“黄老将军急什么,我早说过了,咱们只需看热闹便是。”
黄忠实在想不通,方绍何来的自信,正准备说些抱怨话时,突然间,他的眼前为之一亮。
因为,就在不远的高坡之下,曹军的阵形开始出现变化了。
那些原本是稳步而行的敌人,突然间开始出现接二连三的陷入泥泽坑的情况,这种状况随着洪水的漫过,表现的越的突出,开始是十个八个,接着便是几十上百人陷入泥坑中。为了搭救这些被陷住了动不了的士兵,军阵的推进度不得不慢下来,整个阵势也随之迟滞,接着更是变得混乱起来。
于是,本以为马上就要推上高地的敌方,竟然是迟滞在了泥泽之中,进退而不得了。
黄忠猛然间省悟,不禁对方绍竖起了拇指,“中正,老夫眼拙,真没想到啊,你的谋算竟然如此之深。”
其实方绍的计策也很简单,他倒并非是指望像大当的襄樊之战一样,一股大水解决掉这五千号敌人,方绍想做的,仅仅只是阻击敌人的进攻而已。
这洪水固然很浅,但若只是覆过平地,曹军的行动自然受不了多大的影响,但所幸的是,曹军所处的位置乃是那一片泥泽,洪水覆过之后,曹军便无法辨清那些泥坑,只有‘摸着石头过河’,深一脚浅一脚的蒙头前行,则如此一来,必然会不断的有人被泥坑陷住而不得行。
于是乎,五千号曹军便被困在了这泥泽之中,一个个立在原地不敢动弹,生怕一不小心步了那些倒霉的战友们的后尘,更别说再继续进攻了。
高地上的汉军,本来是神经紧绷,准备应对一场血肉之战,但这个时候,却都被泥地里的曹军那般狼狈相给逗乐了,一个个放下了武器,“幸灾乐祸”的瞧起了热闹。
方绍心中那个得意,兴致一起,便叫道:“阿山,去拿一壶好酒来,我要与黄老将军边饮,边好好瞧一场猴戏。”
阿山赶紧将案牒和好酒拿来,方绍就在了山坡之上豪饮了起来,他是如此悠然自得,手下的将士们瞧见了,军心便跟着更加稳定下来。
虽说曹军被困于泥泽之中,军阵已乱成一团,但汉军也没办法从高地趁乱出击,于是黄忠无事可做,索性便也下得马来,与方绍畅快的对饮起来。
陷入泥泽之中的路招,面对着如此困境,无奈之下,只得选择撤退,于是,五千多号人,不得不穿过洪水漫漫的泥泽,沾得一身的泥,灰头土脸的又退回了武功水的东岸
…………
长安。
侍中府中,司隶校尉钟繇正自挥毫泼墨,片刻之间,几个隽永俊秀的大字便书成。
钟繇入下笔来,手捧着刚书成的这幅字,洋洋自得的欣赏起来,过了半晌,不禁叹道:“这个方中正竟然如此了得,他明这竹纸,实为这开拓了一片广阔天地呀,只可惜呀,此等人才,竟然为刘备所得。”
钟繇正感慨之间,突然之间,御史高柔急步入内,惊道:“钟侍中,你还有心情在此做,长安之南听说已经出现了贼军的踪迹了。”
钟繇大吃一惊,手中的那份:“贼军不是在陈仓和斜谷一线与夏侯将军对峙么,怎的会突然出现在长安附近?”
高柔道:“据子午谷附近的哨驿回报,这些贼军乃是由子午谷而出,人数大概有近万余人,应该是从西城郡偷入的贼军。”
钟繇的神色很快恢复了正常,凝眉道:“这多半是刘备的诡计,想趁着夏侯将军在西面之际,从子午谷抄近道奇袭长安。嗯,献上此计之人还真是厉害,竟能想到如今冒险的奇策。”
高柔却是急道:“钟侍中,现在不是感慨的时候,如今长安城中仅有兵不到三千,贼军却有近万,却当如何是好。若是长安有失,则整个关中必受震动呀。”
钟繇却是一派气定神闲,抚须道:“长安乃天下坚城,岂是区区万余轻装而来的贼军可以轻易攻下的。你去召集将士,坚守城池,另外再急征长安豪强大族的家丁部曲,一同前去守城,敢不听号令者,格杀勿论。”
高柔应声将去,钟繇又将他止住,另嘱道:“还有,动民夫将城外的数处粮仓之粮运往城内,实在来不及的话,就一把火烧掉,切不可给贼军留下一粒米。这帮贼兵远道而来,必是携粮无多,咱们只须坚守数日,待其粮尽之时,不需夏侯将军回援,这帮贼兵便该不战自溃了。”
钟繇一派从容有度的安排,令高柔安心了不少,于是他也镇定心神而去,从容的组织起了长安保卫战。
听闻汉军突然出现在长安之南的消息之后,整个长安城自然也是为之震动,不过,钟繇镇抚长安多年,自然有其威望所在,在他的安排部署下,城中的民心士气很快恢复了镇定。
于是,在短短一天的时间内,就有近五千豪族的家丁和部曲被征,合原有守城之兵共八千余众,迅的被部署在了长安各门。同时,急征的两万民夫,日夜不停的将长安之南附近的几个粮仓搬了个人去楼空,南面最远的几个粮仓,因为来不及运输,故而一把火烧了个干净。
钟繇的目的很简单,坚壁清野,守好城池,剩下的事,交给夏侯渊或者是汉军自己的肚子去办就好了。
一天之后,长安城南果然出现了汉军的旗帜。不过,与此同时,一队两千人左右的骑兵,也正奔驰在去往潼关的小道上。
这两千骑兵皆身着曹军衣甲服饰,由小道昼夜兼程而行,于次日清晨出现在了长安以东不足百里的潼关。
潼关虽乃雄关险隘,当初马等西凉军阀与曹操对峙之时,潼关的屯军曾达了十余万之众,但现下关中与关东皆为曹操地盘,处于腹地的潼关理论上不会受到威胁,因此其该地目下只驻扎了不到两千多兵马,由牙将黄既统领
清晨之时,值守的士兵现了城西而来的滚滚烟尘,于是急向上峰报告,过不多时,黄既便带着一脸困意,率领几百军兵上得城来。
借着初升的旭日,黄既看清了来者均是自家的骑兵,心中便松了七分戒备,高声向奔至关前的友军喝问道:“来者是哪一军的,你们是奉了谁的将令,来潼关所谓何事?”
城下骑兵中一骑策马向上,仰面高声喝道:“贼军从子午谷突入长安附近,钟侍中恐其抢占潼关,特命我等前来增援。”
汉军出现在长安附近的消息,当然也很快的传到了潼关这边,不过在未确定敌方确切消息之切,他们也只以为那是小股的汉军搔扰部队,就算真的是奇部队,奇袭长安就够荒谬的了,更别说来奇袭潼关。
那黄既面带着不屑,正要盘问通关文之上,忽然间卷起了大片的烟尘,似有万千的兵马正往这边杀来。
关下那来将神色一变,急喝道:“贼军来得好快啊,还不快开关放我等入内,共同守备关城,若是潼关稍有差池,你担当得起这般大罪吗。”
见此情形,那黄既也有点慌了神了,眼见大道上不明情形的来者声势冲天,他略一犹豫了一下了,便下令打开城门,放这批友军入城。
当吊桥放下,城门打开之时,城下的那一骑将,他的嘴角边不禁闪过一抹诡异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