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一章 决胜千里之外
第二百四十一章决胜千里之外
原来,在方绍给孙权的这封密信中,方绍委婉的提醒孙权,以曹操用人之能,留张辽作为主要将领守合肥必有其道理,张辽此人以骑兵见长,作风甚是勇猛,很有可能趁着孙权前军刚至,立寨未稳之时,以骑兵动突袭,以打击吴军的士气,故方绍劝孙权千万不可轻视。
十万对七千,孙权的自信是有足够理由的,如果是先前,孙权一定会将这样一封劝谏的信付之一笑的,而现在,他却不得不予以重视。
因为,给他写这封信的人非同一般,正是这个人,使自己夺取荆州的企图付渚东流,正是这个人,如鲁肃所言,如影子一般藏于刘备身后,屡出奇谋左右着时局。
可以说,现在的孙权,对他的这位妹婿是心怀着深深的忌惮,所以,方绍所写给他的这封信,立时引起了他高度的警觉。
“去,去将吕子明将军请来。”
孙权想起了吕蒙,尽管他否决了吕蒙攻荆州之议,但现下的吕蒙,仍是他最为器重的智勇双全之将,用兵之事,孙权多与之商议。
过不多时,吕蒙到来,便问孙权有何吩咐,孙权先不将方绍的信示之,而是问道:“子明,张辽此人,不知你了解多少?”
“张辽此人,素以勇猛见称,当年随夏侯渊围东海昌豨之时,张辽仅觉得昌豨有归降之意,便孤身一人上山招降,事后曹操还曾为此责训过张辽。在此之后,曹操远征乌桓,两军于大漠之边突然相遇,张辽率骑军一马当先,亲斩单于蹋顿于马前。其后的一些功绩,多与其勇猛之风有关,蒙其实私以为,曹操手下之名将,这张辽可堪为也。”
吕蒙的这一番话,方才让孙权对张辽有了个清晰的认识,心中不禁暗暗自责:“兵法云知己知彼方才百战不殆,而今若不是方中正的提醒,我对那张辽还不甚了解,这般轻敌而来,岂非犯了兵家大忌,惭愧,实在是惭愧呀……”
吕蒙见孙权面色似有惊悚,便问道:“主公,你为何会突然想起问我张辽之事?”
“这封信你先看看吧。”孙权这才将那封方绍的信递给了吕蒙。
那吕蒙看罢之色,神色也是一变,啧啧称奇道:“主公的这位妹婿,还真是不一般的一物,自己那里还正打得火热,却还能惦记着千里之外的我们。嗯,依蒙之见,他的提醒极有道理,主公,我们切不可大意轻敌,对这个张辽不可不防啊。”
孙权将信放下,神色凝重的看着吕蒙,“那依子明之见,那张辽是否果真如中正所推测,会趁着我们前军刚到,立足未稳时动突袭呢?”
吕蒙站起身来,在帐中来回踱了一会步,忽然冷笑了一声,“主公,既然如此,那咱们何不将计就计……”
……
合肥城中,三名大将正自俯视对面逍遥津的吴人营寨,过了片刻,张辽遥指敌营,冷冷道:“两位看到了没有,吴人仗着人多势众,连壕沟也赖得挖,鹿角也没有安置,营寨尚未立稳就吃饭睡觉去了,这简直是对我们赤1uo裸的示威啊。”
左的李典叹道:“吴人十万之众而来,我等只有区区七千人,人家嚣张也是有嚣张的道理的,唯今之计,只好坚守城池,撑到魏公回师东援吧。”
那乐进却摇头道:“听说魏公在汉中与刘备僵持不下,而今襄阳已破,关羽声势浩大,子孝将军的日子也不好过,就算魏公从关陇东归,怕也一时片刻顾忌不到我们这里。”
李典倒是一脸的沉稳,笑道:“无所谓了,合肥城比襄阳还要坚固,吴人的步战又无能的很,城中又有水有粮,单只坚守的话应该不成问题。”
乐进一脸的压抑,咬牙道:“也就是兵少而已,若是再给我添两万人,我定要孙权有来无回。”
李典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抚道:“文谦呀,别想那么多没用的,好好守我们的城吧。”
这时,张辽却沉声道:“不行,我们不能这样坐以待毙,如今汉中局势于我不利,襄樊也处于失利之中,可以说全国上下,从东到南处处士气低落,人心浮动。若是再等吴人十万大军集齐,围了合肥的话,整个国之防线,岂非处处将陷入不利的境地。”
那二人神色微微一动,乐进道:“那以文远之见,我们除了坚守城池,还能做些什么。”
张辽沉眉思索了片刻,“我观城外吴军,最多不过两万人,当是先头部队,而且其营寨立得相当粗糙,多半是那孙权抱着轻视我方之心而来。不若趁其立营未稳,以骑兵突袭,杀他一个措手不及,一则可灭吴人嚣张气焰,二来也可鼓舞我方士气。如此,方才能扭转被动挨打的不利局面。我想魏公临行之前留给我们的那道密计,也正有此意。”
张辽的计策,看起来虽然很有道理,但所冒之险却是极大的。
乐进遂道:“文远你的想法我也明白,只是敌方毕竟势众,我方若是尽起大军突袭,万一有个闪失,更无兵再守合肥,倘若兵马太少,就算突袭怕也挥不了什么作用啊。”
那李典也道:“文谦言之有理,文远啊,还是稳妥一点的好。”
这时,张辽却豪然道:“两位若无此胆略,那率大军守城就是,我张辽自率麾下八百精锐骑兵前去突袭,是生是死,皆由我张辽一人承担便是。”
张辽的勇猛那二人都是知道的,张辽分析的道理,以他二人之才,也不是不清楚,如今,见张辽这般执着,他二人便没办法再拒绝。
于是,当天夜里,张辽亲点了八百精锐,赐以美酒好肉,并向他们宣布了突袭吴营的作战命令。
这八百人知道,他们现下是成了敢死队,以八百人去冲击数万人的吴营,此去有来无回的机率非常之大,但这八百人却无一人胆寒。
八百骑兵,那是自吕布时代就跟随着张辽,多少年来,纵横南北,所向披靡,八百人跟张辽就是一条心,同生死,共进退。
所以,当张辽用平淡的语气宣布了命令之后,众人也没有异议,只将美酒好肉吃个干净之后,便呼呼大睡去了。
天明之前,张辽叫醒了他的敢死队,经过饱食之后,八百人人衔枚,马裹蹄,借着东方蒙蒙亮色,在张辽的率领下,悄悄的望吴人营寨而去。
区区数里之距,张辽却似走过了千山万水。
这冒险的一战,他大可不必打的,但他依然选择了以用生命之险,去换去这莫大的荣耀。
八百战十万,这一战若是功成,我张文远便将是名垂青史的一代名将。从此之后,我在魏公麾下的地位,将无人能撼动,我的子孙后代,也将因我今天的生死之险,永享荣华富贵,并为他们的父亲而世代骄傲。
我不是曹氏宗族,我也不是一方豪强,我只是一个普普通通士兵,我x着自己的一双手,自己的勇猛,一步步的从最下层爬到今时之位。
我的才华,不比曹仁或是夏侯渊差,可是,他们凭着荣耀的姓氏,却能镇守一方,而我,立功无数,却仍然只能和那李、乐二人,共分权力,守此一城之隅。
我不甘,我不甘心啊。今日,我便要用这一战的胜利,作为我飞越的青云,从明天开始,张辽之名将威震天下
心潮澎湃之中,吴营已近在眼前。
没有鹿角,没有壕沟,阻挡八百铁骑的,只有一小撮惊慌失措的吴人步卒。
张辽一声低啸,当先策马杀了上去,铁骑过处,轻易的将守门的吴兵踏翻,八百骑兵如旋风一般,借着天暗的掩护,在未曾惊动大多数吴军的情况下,轻易的冲入了吴寨。
此刻,大多数的吴军尚在睡梦之中,当示警之声将他们惊醒之时,张辽的八百铁骑已冲过外围营地,直奔土包上的孙权中军大帐而去。
惊醒的吴军,衣甲尚不及穿戴,狼狈和畏惧双重作用下,根本不敢阻挡骑兵强大的冲击力。八百精骑,一路如履平地,轻松的砍翻个别不怕死的吴军阻拦,在一片喧叫声叫,杀上了土包。
尽管在此时,闻讯的孙权亲兵纷纷赶来保护中军,但为时已晚,不及列阵的步兵,根本不是借有冲势的骑兵对手,在付出了数十骑的牺牲之后,张辽轻松的冲破了百余戟兵的围堵,一马当先冲上山包,纵马径直砍入了孙权帐中。
吴人守备的松弛出乎了张辽的预测,他竟想不到自己能如此轻松的杀入孙权的帐中,此刻,他心中所想,已远不止一战之胜,而是擒杀孙权这个江东之王,如此,则江东不战自定,张辽的大名,便将因此与白起、卫青这等千古名将并立。
然而,帐中空无一人。
张辽以为孙权可能是趁乱逃走了,这让他有点失望,他一眼扫去,却现床铺叠得整整齐齐的,仿佛根本没有人睡过一样。
张辽的眼中,瞬间闪过一丝不安之色。
于是,他急是驱马奔出帐外,举目向土包之下望去,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
第二百四十二章 天时
第二百四十二章天时
却见土包之下,已是里三层外三层的围满了全副武装的吴军,他们各执火把,将土包四周照得亮如白昼。
最前两队是铁盾兵,其后是枪戟之兵,再往后便是弓弩手,如此阵势,竟似早知到他们要来劫营,事先故意排布好的一般。
如果仅仅是这样,张辽也不会畏惧,因为在如此近的距离,他的骑兵都可以在弓弩手不及箭的情况下冲破土包,而在张辽眼中,吴人的那些盾戟之兵,统统都是不堪一击,自可轻易摧破。
真正让张辽震惊的是,吴人已在土包四周堆满了柴草,一把火下去,四面都将被火焰重重围裹。而胯下的战马可以不惧敌人兵锋之利,但动物的畏火的本能,却会使它们不听驾御。
失去了坐骑的八百人,陷入吴军的汪洋人海中,将只有被宰的一条路可选。
“怎么可能,孙权怎么可能识破我的用意,这怎么可能……”
张辽神情震怖的环视着土包之下,黑压压的吴军,手下的那八百精锐之士,也皆面露惊惧之色。
这个时候,在土包下火把围簇之间,一人高声喊道:“来将是张文远吧,呵呵,孤在此等候你多时了。”
张辽凝目细看,却见火把之下那人,生得碧眼紫髯,料想便是孙权无疑了。
此刻,明智中计,但张辽却是一身的从容,哈哈一笑,道:“想不到吴侯帐下竟有高人,能识破我的计策,但不知此人是谁,可否告知,让我张辽今日死得也瞑目。”
孙权得意道:“孟德有张文远,孤自有吕子明,而今看来,孤还是胜了孟德一筹啊。”
孙权把功劳加在了吕蒙身上,这也难怪,他总不能当着三军将士的面,说这张辽的计策,乃是千里之外,人家汉中王手下的那个方中正识破得吧。若是如此,纵然今日胜也,也显得江东无人,反倒不利于鼓舞士气。
屡战屡败的江东,太需要一场胜利来鼓舞人心了,为了这场胜利,孙权红口白牙说谎也再所不惜,当然,反正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了。
“原来是吕子明啊,江东果然是卧虎藏龙之地,是我张辽大意了。”张辽言语神态之中,已显出悲壮之意。
先前的孙权,躲在暗处亲眼目睹了张辽那一番疾风骤雨般的冲营,心中也深深的为这位曾经吕布手下的骁勇而折服,方才将之围住,便有心收服,遂是客气的说道:“文远将才绝世,孤甚爱之,事已至此,文远何不做个识时务的俊杰,孤之左右,正需要你这般的龙虎之士相助呀。”
听闻孙权的招降之词,张辽却是坦然一笑,“吴侯的心意辽心领了,只是辽受魏公知遇之恩,生为魏之臣,死亦为魏之鬼,今日虽陷此绝地,但辽也不会偷重苟且。”
张辽的话让孙权感到可惜,他心有不忍,便又劝道:“文远你这又是何必呢,当初你既能背吕布而归孟德,今日又为何不能弃孟德而归我呢,孤之求贤若渴之心,莫非逊于孟德吗。”
张辽淡淡一笑,“吴侯亦是文武兼备之主,应该不会不懂得‘知遇之恩’四个字怎么解释吧,若是知道,那又何必多废唇舌。”
话到说到了这份上,孙权便知收降张辽的可能性是没有了,遂将指挥权让给了身侧的吕蒙,摇头叹惜的先行离去。
吕蒙策马走到战团之外,持剑高呼道:“得张辽人头者,赏赐百金,官升三极”
重赏之下,吴军杀意大盛,“杀张辽”之声震天动地。
面对着重重之围,张辽的神情却越的泰然,他回头向那些跟随了自己多年,并肩而战的兄弟拱了拱手,笑道:“各位兄弟,是我张辽害你们身陷绝地,你们怪我吗?”
“我等岂会怪将军,追随将军,万死不辞。”
“我们的命就是将军的命,但凭将军驱策。”
看着那一张张视死如归的脸,张辽心满意足,遂是拨转马头,面向着汹汹的围兵。
“好吧,那今天,就让我们杀个痛快吧。”
话音一落,当先冲了下去,八百铁骑,毫不犹豫的跟随而去。
土包之下,吕蒙大吼一声:“点火”
于是,数千吴军尽将手中的火把丢向土包四周,那些被置以硝石火油的干柴,瞬间燃着,转眼之间,熊熊烈火便将整个土包所吞噬。
然后,无数的箭矢便向那火海之中射去。
……
襄阳,汉水北岸,也是一个黎明。
天色蒙蒙亮时,江面上排布的浩浩荡荡的舰队,渐渐的露出了它狰狞的面目。
三百余艘战舰之中,最显眼的不是威风凌凌的斗舰,也不是小而坚固的艨冲,而是最前排,那七十多艘,经过改装之后的陈旧斗舰。
这些陈旧的斗舰,前端安装了巨大而尖锐的撞角,整艘船上都装载了满满的柴草等易燃之物,看上去更像是赤壁之战是用的火攻之船。
但不同的是,后者所用乃是轻便的艨冲小船,为的便是快的冲入敌寨,而把如此巨大的斗舰当作火船来用,这还是头一次。
江水滚滚,就算是在关羽巨大的楼船旗舰上,方绍都能感觉到因江水的滚动,船身因之左右摇晃。
关羽见方绍在甲板上有点站不稳,便取笑道:“怎么,中正你久离荆州,莫非已经不习惯乘船了吗?”
方绍讪讪而笑,“这个嘛,绍到底不似关将军这般雄踞汉水,什么样的阵仗都见过。船这样的泊着,我没被甩下水去就不错了。”
关羽的舰队确实与往常不同,平素布阵,一般都是按顺流逆流的方向排布,而今时,舰队的船身却是横江而布,船身一侧受到上游而来的急流汹涌的冲击,摇晃的自然是远比平时要强烈,方绍在水军里的掺和的日子不久,当然会有些不适应。
“那你就再忍一会吧,待会登上樊城城头时,你的煎熬就结束了。”
又一个浪头打来,船身剧烈一晃,方绍抓住了旁边的护栏,却才勉强站住,心中暗暗抱怨:“***,早知道出这么一个计策会让自己受苦,我就不出了。”
天色渐渐亮了,樊城已尽收眼底,江水暴涨得越来越厉害,看来这一连数天的春雨不绝,并没有白下。
忽然之间,北岸沿江一线燃起了数股狼烟,关羽及众将士们的神色皆为一震,因为那是事先约定好的信号,代表着关平的人马已经按照计划,成功的掘开了汉水北岸的河堤。
没错,这正是方绍想出来的计策,那日酒醒之后,他从忽降的大雨中找到了灵感,又经过一番打听之后,方知如今春雨时节,汉水必然有一段暴涨之期。
于是,方绍便向关羽进献了此策,令关羽所部,将北岸面对樊城之河堤,星夜赶工,挖得是千创百孔。而今汉水暴涨,脆弱的河堤便难以抵挡大水的冲击,只消稍稍加一把力,便全线崩堤,此时此刻,汹涌涌的洪水,正望着樊城方向疾扑而去。
片刻之间,北岸延线数里的堤坝便尽皆崩塌,洪水如漫卷的纱帘一般平铺而下,所过之处尽为汪洋。待淹没处的水深达到了一定程度后,关羽便下令舰队出汉水开入洪区。
崩堤时出的天崩地裂般的响声,早已惊动了樊城的守军,守将汝南太守满宠忙不迭的奔上城头,却与其他曹军将士一样,不禁为眼前汪洋之势惊得目瞪口呆。
“快,快动全城百姓,将准备好的土石运抵城下,准备填堵缺漏之处。”
满宠很快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强压着激动的情绪,从容的下达了命令。这位被曹仁看重,留守樊城的汝南太守,果然是有一番能耐的,先前他见荆州军在北岸河堤上折腾时,便猜到了几分,故提前几天便下令多备土石,以备不时之须,没想到这个时候果真用上了。
当先的一波洪浪,如千军万马般奔腾而来,眨眼间撞击上了樊城的城墙,整个城墙都为之晃了一晃。但所幸的是,樊城坚实的城墙,经受住了这第一次的冲击。
这只是开始,接下来,一波接一波的浪头一一而至,每一次的冲击都让满宠心惊肉跳。
“将军,东南城墙根漏水啦。”
“快,快带人去堵住。”
“将军,正南侧墙缝开裂了,也在进水。”
“那还等什么,赶紧给我填呀。”
“将军,西南……”
半个时辰之后,洪水总算平稳下来,虽然城外已是汪洋一般,水面距离城头仅有两米之高,但幸运的是,樊城并没有被洪水冲垮,它奇迹般的依然健在。
满宠长吐了口气,一屁股坐倒于地,“总算是守住了,关羽啊关羽,你这一招是够狠的,可惜的是,你对上的可是我满伯宁啊。”
正自庆幸之时,身边士兵忽然惊叫:“快看,快看那是什么,不好啦”
满宠赶紧从地上爬了起来,当他望南看去时,整个人也惊呆了。
第二百四十三章 威震华夏
第二百四十三章威震华夏
南边,数十艘火船,正顺着洪水的流势疾冲向樊城。
那些并不是一般的火船,而是安有撞角,巨如斗舰的大型火船,可以说,这是敌人专门为樊城高厚的城墙而设计的。
这么多艘巨型火船一线排开,几乎覆盖了樊城南门,借着这般冲势而来,先不论其火势,单就那巨大的船体这般撞上前来,樊城这被水浸泡过的城墙能否抵挡得住,便是一个极大的未知数。
这个时候,满宠真的慌了,如此匪夷所思却又泰山压顶的攻击手段,彻底的打乱了他的阵角。怔怔的看着疾驶而来的火船,满宠整个人都僵在了那里。
轰
第一艘火船撞在了城头之下三米的城墙上,撞角深深的陷入城墙之中,硬是捅开了一道三寸多宽的裂隙,而洪水则顺着缝隙迅的涌入了墙体之内。火船上所腾起的冲天火焰,扬起七八米之高,将其中所覆盖的一切吞噬。
接着,第二艘,第三艘,绝大多数的斗舰火船,挟着巨大的冲力一一撞上城墙,南城一线,处处开裂,更有一半的面积被大火吞没。
就在满宠左侧三丈之远,一艘火船借着一股涌起的浪头,竟是直接的冲上了城头,船体上倾落下来火垢,而在他的视野之中,一群群被火燃着的士兵,正疯了一般的城下洪水中投去。
“完了,就这下全完了,败局已定,非人力所以挽回了……”
就在满宠悲绝之际,又一艘火船撞击上了他正下方的墙体。因是整道城墙被撞得已是四分五裂,洪水从无数的裂隙中灌入城内,无论如何都堵塞不及。而满宠所处的这一段墙体,正是最为脆弱的一段,如今被这般一撞,整段城墙晃了几晃,便是轰然向内倒塌。
满宠只觉脚下一软,整个身体便向下坠去,他眼急手快,本能的往上一抓,抓到了崩毁的边缘。向下看时,洪水已掺着毁损的石屑和淤泥,正由这两丈于宽的破口处势不可挡的涌入城中。
再回头望去,只见洪流过处,樊城中的房舍尽皆被冲毁,而那些兵民,更如蝼蚁一般,被洪水瞬间吞没。
本来满宠是抱着一死的决心的,但经历了这一场惊险,目睹了那残酷之景后,他必死的决心便没了。于是,他双手用力,拼尽力气的爬上了毁了半截的城墙。
这时再举目四望时,却见一线城墙上,已有数段被冲毁,大水和部分火船正如野兽般向城内冲去,城内城外,转眼之间均变成了一片泽国。
……
此刻,当樊城被淹之时,关羽的水军主力尚泊于城外一里之地,静观着樊城被淹为汪洋。
众将士在船上观此‘壮观’之景象,也不禁各自惊叹。而看着城上的曹军士卒或是被溺水而亡,或是被大火活活烧死时,将士们更是惊悚不已,仿佛感同身受一般,一个个也不禁身打寒战。
“中正啊,看来我们也不用进攻,只等着大水退去,轻松入城接受残存曹军的投降便是了。”
关羽雄立于船头,观此景象,不禁抚髯而叹,脸上皆是得意之色。
方绍淡淡一笑,拱手道:“破襄阳,淹樊城,关将军,此战之后,你必是威震华夏,绍在此先恭喜你了。”
关羽哈哈大笑,神情愈加的志气昂扬。
而身边的赵云却不禁叹道:“虽说水淹樊城出是出于无奈,但这一计所误杀的百姓,必是也不可计数,可怜那些无辜之人呀。”
赵云的宅心仁厚倒是让方绍心中稍有些惭愧,不过他也明白,欲成大事,必要用非常之手段,有些牺牲也再所难免,若不然的话,战争旷日持久,只会有更多的人死于战火。
出计策的方绍只是笑而不语,关羽却道:“子龙此言差矣,战争之中,死伤本就是难免。若是不牺牲那樊城之民,那我们手下将士便不知要死多少,为将者,连自己的部下都不体恤,又何苦去体恤那些没关系的人呢。”
关羽这几句话也够铁血的,赵云听着就有点不舒服,张口便又要与之辩解。
“如今樊城已下,也是时候该商议下一步的方略了。”方绍生恐他二人吵起来,忙岔开了话题。
关羽抚须道:“拿下樊城之后,自当取新野,全据荆州,然后再趁势北攻宛城,一举拿下许洛。”
关羽看来是被巨大的胜利有点冲昏头脑了,北荆州是拿下了,但没有个一年半载只怕是难以抚定人心,在人心未稳的情况下北攻宛洛这等曹魏心腹地带,曹操不跟他玩命才怪。
况且,北向中原腹地,便不再似襄樊之战这样,有水军协助的优势,到时以步军面对曹魏之精锐步骑,就连方绍也没有十足的把握。
只是,如今的关羽志得意满,三言两语怕是劝不住的,估计还得请刘备下一道命令,方才能打消他急兵冒进的念头。
于是,方绍呵呵一笑,“将士们苦战数月,还是先好好休整一番再做打算吧,而且此番襄樊大胜,关将军要做的,也当是为将士们向大王表功请赏,以慰众将士的劳苦之功。”
关羽想想也对,便道:“中正言之有理,有功不赏,何以驱策将士们再接再励。这样吧,待平定北荆州全境之后,我当上一封请功的之表,就由中正你入汉中呈奉给大王,顺便向大王奏诉一下此番北伐之战的经过。”
……
山洪骤至,来得也快,去得也快,几场大雨之后,汉水逐渐回落下去,樊城也从一片泽国渐渐回归为平地。
关羽遂命大军从容的开入樊城,收降了那些被积水所围困的曹军,救援那些蹲在了房顶上避难的平民,同时,又命士兵紧急修补河堤,以防汉水重新暴涨。
三天之后,樊城的水尽皆退去,关羽军方才完全占领了樊城,当然,这座城池里里外外已是毁于一旦,若要重建只怕还需假以时日。
关羽攻陷樊城之后,令子关平守襄阳,自己坐镇樊城,又令赵云率军一万急攻新野。两天之后,新野的三千守军不战而降,整个荆州通往北方的大门就此关闭。
在此之后,关羽派人南下传檄各县,而在听闻了新野和樊城相继失陷的消息后,本来正准备组织乡民北迁的江夏南阳等各县纷纷选择投降,不出旬月,整个荆州,除了部分被东吴占据的一小片江南之地外,几乎全部归于了汉中王统辖。
关羽清点樊城之战的成果,欣慰的现此战收降曹军俘虏近有一万之多,这些精锐的曹军,基本没受什么损伤,均是因洪水骤止,无力作战才不得不投降。将来若是将这些降卒善加抚慰,编入自己的军中,对荆州军团的战斗实力自然有莫大的帮助。
而在俘虏的名单中,关羽也看到了汝南太守满宠的名字。
因是汝南与荆州相近,满宠治理汝南时的优良政绩,关羽也略有所闻,便有心招降此人,遂在方绍的建议下,亲自召见了这位俘将。
不过,这位满宠可并不似关羽想象的那样,灰头土脸胆战心惊而来,而是昂阔步,从容不迫的前来,俨然自己才是胜利者一般。
关羽之性情,本来就对那些官吏们素来轻慢,其性本就高傲,借着襄樊的大胜,高傲之心自是更盛,这样一个人,自然容不得眼前有人比他还傲。
因此,满宠一入得门来,关羽的脸色便阴沉了下来,他斜眉扫了满宠一眼,冷冷道:“堂前俘将,见得本侯,缘何不跪。”
满宠昂然道:“我乃朝廷命官,焉能拜国之叛逆。”
关羽闻言大怒,拍案喝道:“逆贼助纣为孽,还敢反侮于本侯,来啊,将之推出去斩了”
甲士汹汹而入,便要将满宠拖出去。满宠却是猛的一抖,挣脱众兵之手,豪然道:“我有脚有腿,自己会走,用不着你们费心。”
说罢,满宠便转过身去,昂阔步的望外走去。
关羽这人,向来是敬重铁血真汉子,你越是软弱无能,他越是蔑视你,你视死如归,他反而心有所惺。
眼见满宠这不惧生死,关羽的怒气便顿消大半,杀意也跟着没了,只是号令已下,若再收回的话倒显得没有面子。
关羽的表情变化,方绍瞧在眼里,自然是深知其心意,何况他知这满宠素有才华,又非曹操死党一类,若是就这样杀了,确实是可惜。
于是,方绍忙劝道:“关将军,这位满伯宁倒有些血性,杀了可惜了。况且此人官位不小,若是咱们随意处置了,只怕也稍有不妥,不若由我顺道将他送往汉中,交由大王处置吧。”
有了方绍给搭梯子,关羽也就有台面下了,遂是挥了挥手,“罢了,就依中正吧,来啊,将俘将满宠暂且收押解起来吧。”
这边刚刚处置过满宠之事,外面探子忽然,向关羽报上了一条既震惊又叹惜的消息:东线吴军计斩张辽,合肥城已于前日攻破。
“文远,去了……”
关羽的神情一时变得有些落寞,目光迷离,仿佛有无数的旧事涌上心头。
第二百四十四章 奇策
第二百四十四章奇策
呵呵,兄弟们淡定,物价涨了,便当也没那么好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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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可确信,文远真的被吴人害了么?”关羽厉声质问细作,似乎不相信。
“这个……小的也只是听说……听说当时吴人设下火计,将张辽等八百骑兵围住,只有十几骑逃了出去,其余尽皆被烧得面目全非,而合肥城那边又没听说张辽逃回去,所以吴人就推测张辽被烧死在了火中,而小的情报,也是从吴人那里打听来的。”
“什么狗屁情报,活要见尸,死要见人,既然确认不了文远尸,焉敢说他死了。文远勇武过人,岂是区区吴人就能轻易杀之的。滚,再去给我好好打听”
细作被骂了一顿,吓得灰头土脸的溜出帐外。
关羽对张辽的这份感情,方绍亦能体会。
关羽跟张辽互相称为兄弟,君臣之下,便是兄弟。
在这样一个乱世,能互称兄弟的人并不多。
至于他二人是如何结下的兄弟之谊,方绍也不太清楚,大约是因为关羽跟张辽同属河东人氏,还有那位名将徐晃,同样也是河东人氏,在这样一个极重乡情的时代,想必同乡才是关羽能与此二人称为兄弟的前提。
而关羽此人又是何等高傲,目光之高也不是一般人能比,能入得他的法眼,并称为兄弟者,自然也非是寻常之辈。
事实证明,他的那俩兄弟确实不是一般人,虽然互为敌国,但亦是能与关羽比肩的当世英雄。
只可惜,莫非其中一人,就这样去了?
遥想当年徐州之时,在曹操手下共事之时,兄弟间吃肉喝醉,痛快的畅述心中远大志向,那是何等的快意人生。而今,那些美好的时光,也只能深藏于记忆深处,偶尔挖出来缅怀一下逝去的青春。
也许关羽觉得很意外,但合肥之战的结果,却在方绍的意料之中,要不然,他也就不会写那封信,不远千里的提醒他的那位大舅哥提防着张辽了。
事实证明,他的预测是正确。如今合肥已下,东吴的军队可轻易的攻击两淮之地,这个时候,方才对曹操构成真正意义上的威胁。
只是,根据探子的回报,唯一所不能确定的,便是那张辽生死,眼下倒是成了一个悬念,不过,这对于方绍而言,似乎也并不是什么重要的事。
偏偏在此时,那马良却是赞道:“没想到东吴之中,也有如此高明之士,这一计用得妙啊。如今合肥已破,我方所受之压力便锐减,正好趁此时机好好让将士们休养一番了。”
马良话音刚落,关羽便拍案骂道:“狗屁妙计,东吴的小人,就会使狡诈之术,没得一个堂堂正正的血性儿郎。”
众人都被这关羽突然的怒吓了一跳,马良也是给震得莫名其妙,心想:‘兵者,诡道也,使诈又有什么稀奇,况且东吴得了合肥,对我们也有利,不知你个什么脾气呀。
显然马良对关羽了解不深,却不知关羽是因为对张辽的感情,因而迁怒于东吴。
“吴人向来是如此,也见不得怪。季常说得也有道理,眼下合肥已破,曹操与东南方所受之威胁更重,就算他从关中东归,必然也不敢轻易来夺襄樊。咱们正好时机休养士卒,安抚民心,待时机成熟,再与汉中互应,两路北伐中原。”
方绍又及时的做起了“和事佬”,赶紧把话题扯了开。
关羽想了一想,便道:“中正言之有理,这样吧,事不宜迟,你就尽快起程去趟汉中,把荆州之事向大王禀知,尽早就将士们求得封赏。”
在得到了关羽的同意,三天之后,方绍带着关羽的请功表动身去向汉中,顺便也将满宠这位俘将一同带在了身边。
因是襄樊已定,而上庸等郡也握于手,汉中王现下已全据汉水,所以方绍此番去汉中,也不用走长江,经成都转往汉中的远路,可直接沿汉水而上,经由上庸等东三郡去往汉中。
方绍经汉水西入汉中的消息,自是提前传往了东三郡,因是汉水流经上庸郡辖境,上庸太守魏延便借着巡视之名,亲临汉水边的郧县,在那里盛情的接待了方绍。
当天,魏延在郧县为方绍设下一顿丰盛的私宴,好酒好肉,又有美人歌舞在前,方绍旅途的劳顿自是一扫而光。
“中正,我要敬你三杯,这第一杯,先祝你在襄阳助关将军成就大功,来,满饮了此杯。”魏延先干为尽。
方绍也将酒饮尽,笑呵呵道:“我哪里有什么功劳,不过是动动嘴皮而已,倒是文长你,此番佯攻宛城,使得曹仁不得不回援,要不然我们也不好水淹樊城,你这才是立了大功一件呢。”
魏延也不是那种虚伪之辈,便坦然道:“策应的功劳,我自然是有的,不过,要不是中正你出此奇策,此番襄樊之战,我也沾不得半点功劳。这一杯,我再敬你。”
第二杯满饮尽,魏延又举杯道:“这第三杯我还要敬中正,谢你向大王举荐我出镇东三郡。”
魏延当然感激他了,似黄忠等辈,虽然功劳很大,官位也很高,但到底也只是随军而用的将而已,而魏延出镇东三郡,虽然权位尚不及关羽重,但在汉中国里,能充当方面大员的人也屈指可数,魏延可谓是一夜之间声名雀起。
‘嘿嘿,我若不举荐你出镇东三郡,兴许汉中王还要委你出任汉中太守呢,如果你早知道的话,说不定就不会这么谢我了。不过为了大局嘛,也就只有委屈文长你了。’
心中嘀咕着,嘴上却喝得也痛快,好酒入肚,兴致便起了来,“你我之间的交情,文长就不必跟我客气了。”
几巡酒下肚之后,私宴的气氛渐入佳境,魏延便凑上近前,神秘兮兮道:“我料不久之后,大王必会举兵北伐关陇,到时必也会向中正你征询方略。我这里倒有一条夺关中的奇策,如果大王问起,中正你不访替我进此一言。”
方绍以为魏延是喝多了开玩笑,便随口问道:“但不知文长奇思妙策?”
魏延低声道:“大王若然北伐关陇,势必以主力大军兵出祁山,或走斜谷,以争夺陇右。到那个时候曹操亦会率主力亲赴陇右相争,到时只消大王能将曹操拖上十天半月,再令我率万余兵马,轻装而行,偷出子午谷道,不出十日便可兵临长安城下,趁其不备,一举攻下长安。那时关陇震动,不但长安以西不战可定,就连曹操也可被困死于陇右,此乃我为大王所想的一击而定天下的奇策也。”
听到魏延这一番话,方绍到嘴边的一口酒差点喷出来,心忖:‘我当是什么奇妙呢,原来就是传说中的子午谷奇袭长安呀。’
作为一名历史爱好者,方绍在穿越之前便曾就这子午谷奇袭之策说细分析过。
可以说,此计的成功的先决条件,乃是建立在敌方毫无察觉、长安城不战而降的前提下。
先,子午谷确实是条近道,不过,以曹操的才华,在率主力于陇右作战时,未必就不会提防到子午谷之奇兵。
三国之后的原有历史中,从子午谷偷袭长安的冒险之举,无一例外的都以失败而告终,最有名的当属明朝崇祯时代的初代闯王高迎祥。
这位带头大哥亲率五万主力冲入子午谷,自信从这里将迅的到达长安。只是这子午谷道路狭窄,农民军才走几天就倒霉的碰到了天降大雨,五万大军走了半个多月才走完一半,全军人困马乏,物资损失严重。
不过,姓高的这位带头大哥并不沮丧,他固执的相信,自己的这个举动出乎许多人的意料,几天之后,必将震惊天下。
当然,许多人确实没料到,但许多人中,并不包括孙传庭。
当历经艰险,终于走出子午谷,前方即将是一片坦途之时,满怀憧憬的高迎祥看见了满怀愤怒的孙传庭。孙传庭的愤怒是有理由的,因为他和他的一万人马,在这里已经足足等了十五天。
于是,仅仅四天之后,高大哥便将闯王的名号不幸的让给了手下一个叫李自成的部将。
当时,方绍看到这段历史之后,就有一个强烈的猜想,这位高闯王,十有**是看了同时代的罗贯中先生写的《三国演义》。读罢之后,必定是大肆感慨了一番魏延的“不受重用”,诸葛亮的“谨慎过度”,脑子一热,决定用实际行动来实验一下魏延的计策。
结果证明,《三国演义》仅仅只是一本小说而已。
高迎祥临死的时候,一定会握着李自成的手,感慨良多的叮嘱:自成啊自成,血的教训啊,听老哥哥一句话,千万别把小说当成兵书来看啊……
当然,魏延提出子午谷奇袭之策,并不意味着他不知兵法,相反,更证明了他熟读兵法。不过,兵法是死的,人却是活得,历代名将对兵法的运用,总会带有强烈的个人作风。
迅如电,猛如雷,这个是魏延的作风。不过,那也要看对手是谁了。
方绍既然与魏延交好,也就没那么多委婉,于是,他又饮下一杯酒,拍着魏延的肩膀,笑道:“文长啊,你这计谋倒是一条好计谋,不过要想让我向大王献上此计,那还得看你能不能回答得上我的三道难题。”
魏延神色一怔,问道:“哪三道难题?”
第二百四十五章 难题
“这第一道难题,我要问文长一句,曹操此人,是不是蠢猪?”
方绍莫名其妙的来了这么一道荒唐的问题,魏延那里便愣住了,怔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笑道:“中正,你喝多了吧,这算什么问题。”
方绍的表情马上严肃起来,一本正经道:“我的酒量你还不清楚么,怎么,文长你不会连这么简单的问题都答不上来吧。”
魏延咳了几声,“当然不是了。要说曹操此人,虽然是国之逆贼,但论权术之狡诈,机谋之多变,堪称当世无双,实是名符其实的一代奸雄,当然不可能是什么蠢猪了。”
魏延的回答很利落,方绍笑了笑,接着道:“那好,既然曹操不是蠢猪,那我这第二道难题就很容易回答了,试问,文长若以万余兵马走子午谷,如何能瞒过曹操的耳目,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忽如神鬼天降一般出现在长安城下呢?”
“这……”魏延一时回答不上来,很显然,这并未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
“我听闻早在数年之前,曹操就开始着手在关中建立邮驿烽火之制,秦岭各谷口通往长安,乃是洛阳的路上,遍布着邮驿之站,只要有一座驿站能及时点燃烽火,不出一日之内,长安城便会得知消息,到时只怕,嘿嘿……”
“这个嘛……”魏延稍显得有点不自在了。
方绍见他答不上来,接着又道:“换而言之,那么好吧,第三个问题,就算文长能神不知鬼不觉的出现在长安城,并且在长安城不及关闭的情况下,在守军毫无抵抗意志的情况下,在守将无能的情况下,一举攻破这座天下坚城。那么我请问,以文长这一万兵马,在这一座人心未定的城中,在由洛阳和陇右而来的精锐曹军的双重攻击之下,文长你能坚持多久?”
这个问题没难住魏延,他立刻道:“既然要北伐关中,当然要由荆州和合肥方面的策应,拖住关东以西的敌众,使之调不出兵力不西援。而大王的人马,也当在陇右拖住曹操主力,使其无暇回师长安。只消拖个一时片刻,长安失陷的消息传遍关陇,各处曹军自然士气瓦解,则关陇可不战而定也。”
方绍呵呵一笑:“原来文长此计,需要这么多的前提条件啊,我说文长,这可不是下棋,全盘的棋子,可信手拈来,脑子一转便可依你所想落子。我只问一句,如果这其中任何一个环节出现了疏漏,你和那一万人马折损的责任,当由谁来负责呢?”
方绍这一番话算是把魏延来难住了,他的脸色有些不悦,“中正你,你是不是顾虑太多了,当年高祖用淮阴侯明修栈道、暗渡陈仓之计,不也是用得同样的计策么,高祖的计划能成,为何换到我这里就不行了。”
“楚汉之时,高祖名义上是项羽的部下,入汉中之时,更是烧绝栈道,以示没有东返之心,从此项羽不知汉中虚实。而项羽这位霸主,分封之后,便东归彭城,西楚的腹地,离关中何止十万八千里,而他所封的那些异姓之王,名虽为他的部下,但实质上却是雄踞一方的诸侯,项羽对天下的掌控,岂能与如今的曹操所比。而三秦之王的无能,齐楚之战的反目,给了高祖明修栈道、暗渡陈仓的良机,方才可以兵出秦川,迅的平定三秦。文长以为,今日之大势,可与四百年前的楚汉之势相提并论吗?”
若论对大势的分析,方绍这位穿越者自是有着无可比拟的优势,他这一通洋洋洒洒的纵论,当即便把魏延说得如醍醐灌顶一般,顿时恍然开悟。
心中疑团解开,魏延不悦之色也散了,脸上换上的表情自然是对方绍的赞叹,“中正啊,若非你提醒,我还在自以为是呢。嗯,你说得很对,奇袭子午谷之策,确实是有点太自以为是。还好我没直接向大王献计,若不然的话,非被大王取笑不可。”
魏延都承认自己有钦考虑了,方绍当然不能让他感觉掉面子,便宽慰道:“文长其实大可不必自责,兵法之道,讲究的是奇正相合,你这奇谋,若是有足够成熟的时机,倒也不失为一条左右大局的妙计。关键就在于,能不能遇上这种千载难逢的好时机了。”
方绍先否决,又肯定,魏延这下就舒服多了,便是举杯笑道:“罢了,你我难得喝一回酒,就不谈这些枯躁的公事了,来,今晚咱们喝个痛快,不醉不休。”
“好,不醉不休”
……
在上庸郡稍作停留之后,方绍便继续上路西进,当然,在临别之时,魏延自不忘了托付方绍几句,让他在汉中王那里为自己多多举荐一些,使自己能在将来的北伐中,也能够捞到点立功的机会。
五天之后,方绍顺利抵达了汉中。
而当方绍的车马从沔水渡口登岸,行进至距离南郑尚有一里之地时,汉中王刘备已经率领着诸多身在南郑的文武要员亲自前来迎接。
刘备见着方绍时,自是满面红光,容光焕,显然襄樊的收复,斜谷的大胜,让刘备的心情好到了极点。
行过君臣之礼后,刘备更是邀请方绍同乘一辇入城,这让方绍颇有些受宠若惊。要知道,与君王同乘一辇,这可谓是君王对臣下所给予的最高荣光,历史上,能享受这般待遇人的也寥寥无几。
方绍当然也知道,刘备这番荣宠,并非只是给予他个人,同样也是给予他所代表的,此番收复襄樊之战中的那些荆襄有功之臣。
刘备的车驾徐徐入城,道旁无论是官是民,无不躬向施礼,刘备微微向臣民们点头致意,显示着王者的慈与威,而方绍则不敢跟着坦然受此礼遇,一路上,都尽量的表现出局促不安,惊宠难定的神情。
车驾从南郑最繁华的大道上经过之时,刘备忽然微笑着问道:“中正,孤邀你同乘一辇,可显荣耀否?”
方绍想了想,正色道:“未见荣耀。”
方绍的回答出乎刘备的意料,心中自是稍有不悦,便道:“那依中正之见,如何才算得荣耀。”
方绍慨然道:“绍只愿助大王扫清,平定八王,普天之下,莫非大王之土,率土之滨,莫非大王之臣。而绍亦能因此青史留名,受后世之羡仰。那个时候,绍就算是只骑着毛驴,浪迹天崖,做一名山野闲人,亦会感到无上之荣耀。”
不得不承认,拍马屁也是一门极为高深的艺术,最上乘的境界,就是拍得你如沐四月之春风,似浴秋末之凉爽,明明知道这是在拍马屁,但却毫无肉麻的感觉。
当然,这也得视被拍者的水平而定,如果是方绍穿越前单位小科长这种酒囊饭袋之徒,几句“还是马科长有眼光”,“以后还得多向马科长多请教学习”就足以拍得他云里雾里,但似刘备这等有吞天之志的人,自然只有用最上乘的功夫才能讨得欢心。
果然,在听罢方绍这一席话后,刘备先是怔了一怔,随即便是哈哈大笑,笑的得意,笑得愉悦,笑得豪情万丈,显然方绍的马屁是拍到他的心坎上了。
笑罢,刘备亦慷慨道:“放心吧,中正,孤不会令尔等失望的。不过嘛,这般话,你我君臣自知便是了,这个时候还是不要太过张扬的好。”
方绍忙是拱手笑道:“绍知道,多谢大王提醒。”
君臣说话之际,已经入得汉中王府,一场早就备好的酒宴便即开始,方绍顺便将关羽的请功表呈上,又将襄樊之战的经过说了一遍,当然,以他的作风,自然是尽量谦逊的把功绩往别人身上推,然后再巧妙的把自己所挥的关键性作用道出。
刘备对襄樊之战的结果十分满意,对整个作战过程也是充满了好奇,于是,方绍便又当着众臣的面,绘声绘色的详细说了一通,说得妙处,只令众臣无不惊叹,而刘备亦是连连喝彩。
听罢方绍的详细描述后,刘备的心情愈加的高兴,当即决定赐以关羽五百金,方绍两百金,其余荆州诸文武,皆有赏赐,至于升官加爵之事,待得与几位军师商议之后再行定度。
当天的酒宴是在一片的欢悦的气氛下结束的,宴罢之后,刘备又单独的将方绍留下。因是庞统与马等尚在斜谷口处理战后之事,而法正与张飞亦在武都未归,而诸葛亮也在成都坐镇,故而刘备便先询问方绍关于下一步的方略。
“如今襄樊初定,北荆州一片狼藉,短时间难以再举兵北向。至于汉中,经过与曹操这一番鏖战,将士们想必也多疲惫,粮草耗损也不少。绍以为,即使要北伐,也要休整到秋收之后,待庄稼都收割了再说。这段时间,还当派细作深入中原,多我联络那些忠义之士,为之后的北伐做内应。”
刘备对方绍的分析深为然,心中计议便定下了三分,便是笑道:“既是这样,那中正你也趁着这段休整之期,回成都陪陪你那新娘子吧。说起来你新婚的第二天,便为了襄樊之战跟新娘子分别,孤一直也是心有愧疚呢。”
刘备提起了孙尚香,方绍的神色一时间有些恍惚。
第二百四十六章 美少妇
是啊,这一别,又是数月,想想大婚之夜,竟然没能“洞房”成功,第二天就急急的把她送走,而且一别就是几个月,刘备不提便罢,这么一提,方绍心中便多觉对她有些愧欠。
“怎么,想起了新娘子了么?哈哈,中正呀,你现在可是左拥右抱,那位霸姬的厉害,孤可是见识得过,你可不要吃不消哦。”刘备兴致大好,竟然开起了方绍的玩笑。
方绍无奈一笑,“大王就别取笑绍了。不过如果大王恩准,绍还真想请假回一趟成都。”
刘备一挥手,很大度道:“去吧去吧,孤准了,你操劳一场,也该好好回去享享齐人之福啦,呵呵。”
……
在得到刘备的允许之后,方绍也未及与庞统诸人会面,便又匆匆的踏上了南归成都的路途。
这一条路方绍已经走了不下数回,每一次经过之时,沿途都有些新的变化,他看到的是田园愈加的丰腴,城市越加的繁华,盗贼罕见,商旅日渐增多,益州处处可见一派欣欣向荣之景。
“看来,诸葛亮的治政之能,确实不是常人可及呀。”
在各种各样的感慨之中,转眼数天已过,成都城就有眼前了。
这时傍晚,离城都城尚有十余里的距离,方绍便叫车夫快行,好赶在天黑之前入城,但不巧的是,行至半路,忽然下起一场瓢泼大雨,没多会大道就变得泥泞不堪,难以行走。
方绍见大道旁有一条小路,沿伸至一处小庄园,便令马车拐了进去,打算先避避雨再说。
那是一处僻静却不乏雅致的庄园,隐藏于盈盈绿竹之中,若非方绍眼尖,还真不易现。
当方绍带着几名随从奔到大门屋檐下时,身子已被淋了个半湿,敲了半天门,大门却才吱呀呀的打开。
“你们找谁呀?”开门的是一名操着一口荆襄口音的老家仆,方绍并不觉得奇怪,成都城多得是荆襄藉的官员,说不定这里就是哪一位的乡间别院。
“我等本欲赶往成都,但路遇大雨,所以想借贵地暂避一会,多有打扰了。”虽说是个家仆,但好歹也是个老人家,方绍也没摆什么官架子,口气还算客气。
“你们等等吧,我去禀告一下夫人。”老家只应了一声,便又吱呀呀的又把门给关了上。
此时春末夏初,天气变化多端,这一场雨淋下来,众人都冷得抖,巴不得赶紧进屋里中暖暖身子。可偏偏那老家伙去了许久都不来,也不知是因为腿脚老了走路不利索,还是人老昏花的,一关门就把这事儿给忘了。
又等了片刻,几名随从便开始小声抱怨起来,而方绍也有点不耐烦了,正准备再叫门时,大门吱呀呀的开了。
不过,这回出来的却不是那老家仆,而是一位端庄秀丽的,身后跟了几名婢女。
那一眼便认出方绍便是头领,遂是上前盈盈一礼,歉然道:“老仆人腿脚不好,禀知我时慢了些,让公子久等了,快请里边请吧。”
这美妇人先是让人眼前一亮,几句得体的解释,又将方绍心中的不悦打消了,他便还了一礼,“夫人客气,那就厚颜打扰夫人了。”
于是方绍等一行便被引了进来,几名随从被另外安置,而那则亲自在一间上房招待于他,亲自奉上一杯热茶,柔声道:“天气骤变,公子且饮一杯热茶,暖一暖身子吧。”
“多谢夫人。”
方绍将茶饮尽,身子渐渐暖和起来,忽然想起还未曾问及这位好心夫人的姓名,便道:“在下姓方,是去成都做买卖的,不知夫人芳名?”
那又替他斟了一杯茶,“原来是方公子,妾身庞氏。”
方绍点了点头,“但不知令夫君高姓大名?”
那庞夫人叹息一身,面露伤感之色,“先夫去岁已不在了。”
‘原来是个寡妇,这般年纪轻轻的的便做了寡妇,可惜了。’
方绍心下暗自感慨,想着自己勾起了人家的伤心事,便觉着心有抱歉,沉顿了片刻,便转移话题道:“听庞夫人的口音,可是荆襄人氏吗?”
庞夫人怔了一下,笑着点了点头,“想来方公子也是荆襄人氏了。”
方绍呵呵一笑,“在下正是自襄阳而来,想不到能在这蜀中遇上同乡,实在是不容易。”
“襄阳啊。”庞夫人神色之间,仿佛想起了往事,“听闻襄阳正逢战乱,方公子既是从那里来,但不知战事如何了?”
方绍很干脆的答道:“关将军已攻破了襄阳和樊城,战事早几天就结束了。”
庞夫人的表情显得有点吃惊,马上又问道:“襄阳既破,那襄阳的蒯家呢?”
方绍不知她为何会对这些事感兴趣,一时也没有多想,便如实道:“那蒯家跟汉中王是仇人,听闻襄阳城破之后,关将军已奉汉中王之命,抄了蒯氏一族的家,一族几百口正配往南中等偏远之地服刑。”
“什么?”庞夫人惊叫一声,脸色霎时间变得苍白如纸。
方绍给她吓了一跳,手里端着的茶差点脱手了,忙道:“庞夫人,你怎么了,莫非蒯氏一族中,有你的故旧不成?”
“不不,没什么。”庞夫人只是一瞬间的惊诧,很快又恢复了平静,神色间显得有点不太自在,起身道:“看这场雨一时片刻也停不了了,天色已晚,如果方公子不嫌寒舍粗陋,不若就暂在府中休息一晚,待明日雨停了再去往成都吧。”
方绍回头望了一眼窗外淋淋之雨,看样子也不像马上会停的,眼瞧着天要黑了,便只好道:“那就多有讨扰夫人了。”
庞夫人淡淡一笑,“不碍事,同乡之间,身在异地照应些也是应该。我就不打扰公子了,过会自会命下人将饭菜送来,公子用过之后就早些休息吧。”
那庞夫人似有心事,又怕被方绍给看出来,故而急匆匆的要离去。方绍与其也是萍水相逢,自不便细问,故也装作不知。
过不多时,饭菜送到,方绍酒足饭饱之后,因是旅途疲惫,故而倒头过不得多久便睡去。
时方初夏,蚊虫渐渐多了起来,方绍睡了不到一个时辰,便给胳膊上便给蚊子叮了几个大包,很快痛醒。
这美梦被整醒,一时困意全无,听着外面雨已停了,无聊之际,便披了件衣服出门夜游起来。
这一处庭院并不大,方绍所住乃是东头,不多一会,便蹓哒到了西边。时已夜深,庄子里已经漆黑一片,唯有西边一处大院里尚亮着灯光,方绍想必也是闲得蛋疼,晃晃悠悠的就走了进去。
刚走几步,忽然听到身后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这夜半三更的,若是给人撞见了自己这个陌生的客人在庄子里四处闲逛,难免会让人家以为不怀好意,故是方绍灵机一动,机敏的躲进了院子左侧的竹林子中。
进来的是守门的家丁,隔着房门向屋中道:“夫人,先生来看你了。”
“哦,我知道了,快请先生进来吧。”
那家丁又匆匆而去,过不多时,庞夫人从屋中走了出来,灯火映照下,脸上带着几分紧张却又兴奋的,她边走下台阶,边不断的整理着衣容,仿佛有什么重要的人来拜会似的。
就在她刚刚要走出院子里,一阵轻盈的脚步声传来,一人从外面走入了院口。
“阿柔,这么晚了,没扰了你休息吧。”
成到这个熟悉的声音,方绍神色立变,急是透过竹叶,探着头向外望去,借着昏暗的光线,方绍还是看清了那人的面容,惊愕的面孔忽然间露出了笑,仿佛一切恍然大悟一般。
“竟然是孔明啊,怪不得这位夫人姓庞,想来便是庞统的族妹庞善柔了,先生啊,真有你的啊,嘿嘿……”
这位庞善柔,自然便是关于诸葛亮绯闻中的女主角,那位庞统的族妹庞善柔了。听闻此女先是嫁给了蒯祎,随其夫守房陵郡,后来蒯祎被孟达给宰了,这位阿柔便成了寡妇,随同汉中降官家属,作为人质被送来了成都。方绍这时才想明白,怪不得她那时对蒯家的事情那么感兴趣,听闻蒯家被抄的消息后,神情忽然变得很激动,原来,人家可是蒯家的媳妇呢。
方绍知道这庞夫人与诸葛亮是青梅竹马,先前他亦曾开过诸葛亮的玩笑,让他趁机纳了庞夫人,当时诸葛亮可是一本正经的很,却没想到暗中会悄悄的把这庞夫人养在如此别院,还在这般雨后夜间,暧昧时节,巴巴的跑了来与之幽会。
“雨声漓淋,我正也睡不着呢,你怎么这么晚想起来看我了?”庞夫人说话之时,脸上始终带着淡淡的笑意,方绍看得出来,那笑中也饱含着旧情呢。
“我……我也是从外郡巡视而回,顺道经过此间,所以来看看你。”诸葛亮的口气倒显得有点局促,俨然自己还是青涩的中,大门紧紧关上,依稀只看得清两个人影在窗户上晃动。
此时此刻,方绍心头的八卦之火在熊熊燃烧,他实难克制住这强烈的好奇心,便在下人走后,悄无声息的溜到了后窗去偷听。
第二百四十七章 旧情难了
后窗也是密封的,方绍便学着电视里的样子,指头含了口唾沫,轻轻的捅开了一道口子,凑上一只眼去偷瞄。
忽然间,他又意识到自己这么做,似乎有点变态的嫌疑。
“嗯,不对,这不能叫做变态,这应该叫做……叫做关怀,对,就是关怀。方绍啊,诸葛亮好歹是你的老师,是你的大舅哥,而且还是国之重臣,他的感情生活,关乎着国之大事,你当然不能不关心了。”
方绍用很牵强的理由,为自己的八卦之心找了个很好的借口,于是,他便放下了心理负担,趴在那里坦然的‘明窥’起来。
屋中,庞善柔与诸葛亮相对而坐,庞善柔为她斟了一杯茶,双手轻轻奉上,“阿亮哥,喝杯热茶暖暖身子吧。”
那一句阿亮哥,把窗外的方绍听得那个肉麻呀,尽管他的老婆诸葛蓉也经常这样称呼诸葛亮为‘阿亮哥’,但这三个字从庞善入嘴里说出来,所含着的意味却是全然不同地。
这个时候,方绍才想起仔细的瞧一瞧那庞善柔的相貌,却见这女人虽然年过三十,但保养的却甚好,浑若一朵秋末的青莲,虽然即将凋去,但残存的风韵,依然含蓄高雅的让人心动。
若抛开学识品性不说,单就这份相貌,比之黄月英不知强多少倍,想来年轻之时也必是难得的美人,怪不得这么多年过去了,诸葛亮还对她惦念不忘。
诸葛亮道了一声谢,低头只顾品茶,一直没什么言语,似乎是一时间找不到什么好开口的话题。
屋中的气氛,显得有点小小的尴尬。
“阿柔你……”
“阿亮我……”
突然间,他们又同时的开口,却被彼自的话堵在了那里,怔了一会,两人相视笑了起来,这时的气氛,才稍显轻松。
诸葛亮笑道:“阿柔你想说什么?”
庞善柔又将茶水加满,“还是你先说吧。”
诸葛亮轻咳了一声,“我是想问,阿柔你在这里还住得习惯么,成都的水土,毕竟与别处多有不同,你从小胃就不太好,我只怕你水土不服。”
庞善柔笑了笑,“没想到你还记得,不过那也是以前了,这些年比小时好多了,成都的气候很好,你选的这处庄园我也很喜欢。”
“那就好,那就好。”诸葛亮很是高兴,但除了应几声外,又找不到接下来的话题了。
庞善柔轻咬红唇,似乎有什么话要说,但话到嘴边却又欲言又止。
诸葛亮的洞察力是何等的犀利,初始的紧张过后,他的情绪便渐渐平伏下来,很快便意识到庞善柔似乎有话又说,遂道:“阿柔,你我也是十几年的故旧,有什么话不必吞吞吐吐,尽管说吧。”
庞善柔怔了一下,方才低眉一笑,“还是瞒不过你。其实是今日听一个路过借宿的商人说,襄阳城已攻破,而且汉中王他还抄了蒯氏一族的家,不知可有此事?”
诸葛亮眉头微微而皱,沉顿了片刻,默默的点了点头,“确有此事,我本来是想找个机会告诉你的,没想到你已经知道了。”
庞善柔张口便想说什么,但犹豫了一下,终究还是难以开口。
诸葛亮看了她一眼,淡淡道:“阿柔,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也可以告诉你,蒯家的事我也做不了主,我所能做的,只是保全你而已。”
被他看穿了心思,庞善柔并不感到意外,忙道:“阿亮哥,你是汉中王麾下第一重臣,你若能求情,不见得汉中王不会开恩。再者,你的姐姐也嫁给了蒯家,好歹你们也算是姻亲,岂能坐视不理呢。”
诸葛亮叹了一声,“姐姐那边,我自会想办法,不过其余蒯家的人,我也是无能为力。蒯蔡一族,这数十年来在襄阳何等的嚣然,得罪了多少的荆襄士族,这一回大王要抄他们的家,不仅仅是报私报,也是为其他荆襄士族出气,这一点,以阿柔你的见识,应该不难看出来。”
如今蒯祎已死,庞善柔膝下又无子,与蒯家的关系算是断了,她能为蒯家向诸葛亮求情,也算是尽了一份心意,如今也知无济于事,遂也不再多言,只能摇头叹惜。
“要怪也只能怪蒯家站错了队,阿柔你也算尽了心,就不必为自己徒增烦恼了。”诸葛亮温柔的安慰着她,目光之中是浓浓的关怀之意,说着,似是故意,又似无意的轻轻按住了她的手背。
庞善柔身子微微一颤,并未有抗拒诸葛亮的亲密之举,她抬起头来,脸畔似有红晕,坦诚的看着眼前的男子,目光之中所流露出的,皆是旧日之情怀。
忽然间,她在诸葛亮的鬓角看到了几缕银丝,于是,她便将手伸了过去。
“阿柔……”诸葛亮怔了一下。
“别动,你耳边有几根白头,我帮你拔了。”
她站起来,挪到了诸葛亮的身后,直着腰跪在他背后,一双灵巧的手,轻轻的为他拔下了鬓间银丝,并将它们放在了诸葛亮的手心,叹惜道:“阿亮哥,你还正当壮年,怎么就有白头了,莫不是操劳太多所致么。”
诸葛亮也叹了一声,自嘲道:“汉中王这么大的基业,每天由我处理的政事,何止千百,不生白头才怪了。”
忽然间,庞善柔心有所感,便从后面搂住了他,脸庞轻轻的靠在他不阔宽,但却坚实的背上,幽幽叹道:“想不到一晃这么多年过去,我们都老了,若是能回到当年鹿门时无忧无虑的日子,那该多好。”
此时此刻,诸葛亮的心里那个激动呀,不过,脸上却一副的泰然,呵呵笑:“那可不好啊,到时候我岂不又得被那些坏学生欺负。”
“没关系,我保护你。”说这话时,庞善柔将他抱得更紧了。
‘快进,快进啊,跳过文艺片,直奔动作片啊……’
看着屋中的情景,方绍心中便起了邪念,正兴奋的时候,刚刚停没多久的雨,这个时候便又下了起了。
‘靠,什么破雨,早不下晚不下,偏偏这么关键的时候下’
就如同在一场球赛,到了临门一脚的时候突然停电一样,方绍不得不怀着极度抱怨的心态,忙不迭的趁着雨还小,一路小跑的奔回了自己的房间。
这前脚刚一进门,外面的雨又渐渐没了,方绍那个郁闷啊,本来打算接着再去偷窥的,但转念一想自己也太他**的无聊了吧,变态变一次就可以的了。
于是他便打消了念头,一头躺倒在榻上,天眼盯着黑漆漆的屋顶,回想着刚才看到的那一幕,嘴角渐渐扬起了坏笑,喃喃道:“先生啊先生,没想到你也有这样的艳史啊,有意思,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窗外雨淋淋,不知不觉中,他已沉沉睡去。
当他睡来时,正是天光放晓,方绍生怕与诸葛亮撞上,让彼此都产生尴尬,于是天一亮,他也不去跟那庞夫人打招呼,带着他的随从,不声不响便离了庄园,径直望成都而去。
这一次,一去又是半年之久,如今带着荣耀而归,方绍的心情是得意又不安。
当听闻他们声名大振的男女人回家之时,方府上上下下立刻热闹了起来,转眼之间,婢女家丁们统统都跑到院子里来迎接方绍的归来。
而诸葛蓉则与孙尚香相携着手而来,看起来亲密的姐妹状,倒让方绍颇感到有些意外。
她二人急匆匆而来,见着方绍时,同时冲了上来。
方绍其实还没做好同时面对两个老婆的习惯,虽说来自于现代社会,养小三什么虽然已不是什么新鲜事,但同时面对大房与二房,这还是头一遭。
他愣怔一下,方才展开双臂,一手握住诸葛蓉,一手牵起孙尚香,笑道:“我不在这些天,你们都还好吧。”
“你怎么现在才回来啊,这一去就是数月,连封信都不懂得捎一封回来,只让我们担心惦念。”孙尚香抢先抱怨,但眉色之间,却皆是欢喜。
“夫君相必也是为国事所累,抽不出空子,不过现下平安的回来,我和妹妹也就安心了。”诸葛蓉也是一脸的欣喜,但这言辞与口气却显然要得体的多。
方绍看着眼前这俩娇妻,似乎相处得十分和睦,他的心便安了不少,当下将她二人一左一右携起,笑道:“走吧,咱们回屋里说话,我正有许多话要说与你们。”
当方绍抱得娇妻,志得意满的享受着齐人之福时,此时此刻,在几千里外的许都的魏公府,气氛却不是一般的紧张与凝重。
座上的曹操,面色沉沉的盯着案几上那一封封失利的战报,心情自然是坏到了极点。
他实在是有点想不通,自己纵横天下十余年,无数比自己强大得多的诸侯,都被他一一灭了,而今大半个天下都是自己的,占据了大汉朝最广阔,最富饶,人口最多的中原,兵多将广,粮草充足,再无当年的局迫,理应更加战无不胜才是。
可是,襄樊失陷,满宠被俘,合肥陷落,张辽不知所踪,汉中之战无功而返,斜谷之役损兵折将……
短短一年所经历的失败,比他上半辈子加起来似乎还要多,这让他感到无比的愤怒与沮丧。
环视一眼座下不安的文臣武将,曹操深吸一口气,冷冷道:“眼下的形势就是如此,尔等无须再装聋作哑,拿个主意吧。”
第二百四十八章 东守西攻
第二百四十八章东守西攻
“丞相,懿以为,方今之势,我们必须将原先全面进攻的方略,改为东守西攻。”
殿前说话那人,正是主簿司马懿。这位大族名士,当年曹操屡屡征辟,总是拒而不出,直到前几年曹操以性命来要胁时,司马懿才不得不出仕,不出几年就升到相府主簿的位子,也算是官运亨通了。
不过,此人之前一向是不显山露水,直到汉中之战时,方才开始屡屡提出建言,这才渐渐的引起了曹操的重视。
曹操一摆手,“何谓‘东守西攻’,仲达何不细细道来。”
“方今东面合肥虽失,但我方依然有寿春重镇,而合肥与寿春之间,地势平坦,正利于我骑兵作战,只要善加守御,料想吴人也无力攻取,而寿春不失,吴人则无法入淮,不入淮河,则无法借其水军优势攻取徐州,不取徐州,则更不可能对我中原腹地构成实质威胁,如此看来,东吴目前对我们的威胁,其实并不关乎全局。”
司马懿的分析,令曹操不禁连连点头,“接着说下去。”
司马懿继续道:“而反观刘备,如今襄樊已为其所据,上庸等三郡亦为其所得,则其势已等于将汉中、益州与荆州连成一体。从襄阳攻南阳,则可直接威胁我许洛心腹之地。若从汉中出秦川取关陇,既可取西凉健马,与我骑军抗衡,又可获得上游俯攻之势,且同样能威胁到许洛。而上庸三郡居中,既可与荆州夹攻南阳,又可西援汉中,牵制我关中的兵马。无论刘备选择怎么样的进攻方式,都将直接对我中原腹地造成巨大的威胁,所以说,眼下的刘备,才是国之心腹大患。”
司马懿的一席话,深得在场从文武的钦佩,就连一向生性刚戾,与人不和的程昱,这个时候也不禁连连点头表示附议。
这时,曹仁出班,愤然道:“荆襄之失,全乃仁之过错,丞相虽然大度,宽恕了仁之罪责,但仁心中实是自责。仁愿率一军再入关中,与妙才合兵一处,必灭了刘备那厮,以为将功补过。”
这时,曹真、曹休等曹氏宗族将领,纷纷出班请战,一时间营造出一种人人思战,求得报仇血恨的昂扬气氛,这也稍稍缓解了连续失利,在众文武间渐渐开始扩散开来的悲观情绪。
曹操对这些曹氏儿郎的表现相当满意,心想还是我曹家人靠得住,关键时刻能给我撑起场子来。
曹操的紧绷着的表情渐有舒缓,摆手示意众将稍安勿躁,继续向司马懿:“既然仲达提出了东守西攻之策,那又当怎么个守法,怎么个攻法?”
司马懿轻咳了几声,“依懿之愚见,东守之策,当以战抚结合,丞相当委任一位稳重且有威望的大将坐镇寿春,并以几位稳重之将辅助,训练士卒,广开屯田,为坚守做充分的准备,这是为战也。”
曹操微微点头:“以战方才能抚,至于这抚,又当如何?”
“懿是想,孙刘虽然名义上重归于好,但毕竟心存芥蒂,此人不比其兄孙策之雄心壮志,其实是自守之贼。而想割据江南半壁,则必全据长江,若想全据长江,则其必对荆州念念不忘。如今他既已攻占合肥,其吴会腹地所受到的威胁便大大减轻,如果朝廷在这个时候能够暂作让步,索性封孙权为扬州牧,将合肥划为他的合法领地。我想,那孙权在东南无忧的情况下,必会将兵锋掉转向荆州,此正是抚之计也。”
“自守之贼,自守之贼,呵呵,没错,孙权此儿,就是一个自守之贼,仲达你对此人的评价,可谓一针见血呀。嗯,诚如你所言,如果能让孙刘两家相斗,孤倒是可以做个顺水人情。”
显然,曹操对司马懿提出来的这个“战抚之策”,总体而言还是很满意的。
曹操接着又问:“东守之策已有,那西进之计呢?”
这个时候,司马懿便面露惭色,“说来惭愧,懿虽然能提出这西攻之策,但到底怎么个攻法,懿尚无成熟的计划。”
司马懿所表现来的,乃是善谋而不善断,善守而不善攻,既在众人面前显露了能耐,但又不会让旁人感到他是锋芒毕露,一鸣惊人。
虽然司马懿的计策并不完备,但反而让曹操感到更加满意,他笑道:“看来仲达你虽有奇谋,但也有所短呀。无妨,孤之帐下不乏善攻之士,不知尔等可有何进攻之良策。”
这时,程昱道:“汉中一役,粮草耗损,士卒疲惫,即使要再征刘备,也要休整到秋末再说。再者,我军之优势在于平原野战,汉中有秦岭之固,荆州水有江河之利,正是抑我所长,扬敌的短,昱以为,就算要进攻,也当变换一个思路。”
程昱是跟随曹操起家的老臣了,曹操对他智谋的信任,自然是过司马懿的,这时听闻程昱一言,便换上一副虚心求教的面孔,很是诚恳的问道:“那依仲德之意,当变换何种思路?”
程昱诡秘一笑,“昱的意思是,咱们无须深入彼境,而当将彼诱入我方优势之地,再以我铁骑之优势,一举歼灭,而后趁以得胜之势,挥师杀入敌境,到时自然是所向必克。”
曹操明白了程昱的意思,他这是要引蛇出洞啊。
如果能将刘备从秦岭引入关陇平原,不但可将千里负粮之苦留给刘备,在平原地带亦可挥己方骑兵的优势,只要脱离了那令人恶心的秦岭谷道,曹操自信,就算一百个刘备,他也可以从容的将之车翻。至于关羽的荆州军团也是一样,只要他离开了江汉这等水网密布之地,不用曹操自己出手,大可派曹仁便可去复了那襄樊之败的仇。
此时,一直没吭声刘晔却冷笑了一声,“仲德此计,说了等于没说啊。”
刘晔的言辞颇有讽意,众人皆知,那程昱性格刚戾,平素极难与人相处,在场之中,程昱便得罪过不少人,而刘晔与程昱之间,亦有不小的过节,故而刘晔才会当着魏公和诸人的面,有些言语。
程昱亦冷哼了一声,“子扬你这又是什么意思?”
刘晔清了清嗓子,大声道:“刘备乃当世枭雄,他先后诈取荆益二州,如今又得汉中,其志自然是据天下为己有,如今他襄樊已得,又在汉中站稳了脚跟,下一步不用说也是兵北向,这是人尽皆知之事,不用我们去诱他也会自来,所以我才说仲德你这计策,说了等于没说嘛。”
那边曹操听着也觉有理,但转念一想,以程昱之智谋,刘晔所言他岂会不知,想必别有深意,当下也便没说什么。
果然,程昱冷笑了声,“子扬你是小看我了,此‘诱’非彼‘诱’也。”
刘晔一怔,拱手道:“仲德究竟是何意思,不妨明言。”
“如果纵容刘备先手出招,那我们便落了后手,到时刘备或出祁山,或出斜谷,或出箕谷,又或出襄樊,我们只有按着他的步子疲于应对。与其处处被动,倒不如设以计谋,诱使刘备按照我们给他选定的路线出兵,到时,我们自可以逸待劳,从容部署,甚至可以毕其功于一役,这才是我所说的诱敌之计。”
程昱此言一出,众人皆为信服,而刘晔也是惊讶的一时无言以应。
曹操面上露出满意之色,哈哈笑道:“仲德之谋,果然是常人难及。嗯,你这诱敌之计,确实是一条妙计,不过尚需好好谋划一番,刘备那厮,可不是一个好被诱骗的家伙呀。”
……
千里之外,肥水之畔。
在那人迹罕至的密林之中,有一座小木屋,木屋四周,几匹战马正自啃着青草。
时光黄昏,残阳从林叶的缝隙中挤进来,散作细细碎碎的斑点。
柴门吱呀一声开了,从中走出了一个光着膀子,高大健壮的汉子,那汉子左脸处布着几处烧伤之后留下的疤痕,让人看不清他原来的面目,而他的左臂则绑满了绷带,悬挂于胸前,显然也是有伤未愈。
他抬起头,怔怔的望着树影之外的白云,许久之后,不禁一声轻叹。
过了片刻,蹄声由远而近,几个农夫装束的汉子飞奔而至,他们一见此人,一个个面露欣喜,滚鞍下马便拥了上来。
“将军,你能下床了吗?”
“将军,身子觉得怎样了?”
……
这些人,管这个一身是伤,面目有些丑陋的村汉为将军。
“我没事。对了,你们打探得怎样了?魏公有没有暗中派人来合肥寻找我的下落。”那被称之为将军的汉子满怀着希望的问道。
那几名农夫低下了头,个个默然不语。
沉寂的气氛被受伤汉子爽朗的笑声打破,他拍着那几人的肩,豪然道:“别一个个垂头丧气的,打起精神来。”
几人的情绪稍稍振奋了一些,一名农民道:“将军,我们是现在怎么办,回许都去找魏公吗?”
那汉子叹了一声,“李、乐二人见死不救,害死我八百弟兄,我的心早就寒了。况且,我这一条手臂再也拿不动刀枪,已是无用之人,还回去干什么。”
“既然如此,那将军今后有何打算?”
那汉子沉默了片刻,“死里逃生一场,我也算看淡了,我打算从此隐于山林,不再做那些刀头舔血营生。”
“那我等就跟随将军左右,也不给他们卖命了。”
伙伴们的话,令那汉子感到欣慰,他再次仰望天空,心中却在感叹:“张辽啊张辽,你真的甘心从此过那默默无名的生活么?”
第二百四十九章 明争暗斗
成都,方府。就到
“夫君,尝尝我做的笋子,你不在这几个月,我特意练了这道菜,你且试试我的手艺有没有长进。”
诸葛蓉说着,将一片新鲜的嫩笋夹给了方绍,没有夹到他的碗里,而是直接送到了方绍的嘴边。
方绍一口吞下,细细品味一番,觉得火候还是不够,但妻子的一番心意,还是应当鼓励,便装出一副津津有味的表情,啧啧赞道:“阿蓉,你的手艺越来越厉害了,这笋子做的太好吃了。”
得到了丈夫的赞赏,诸葛蓉眉开眼笑,别提有多激动了,忙又夹起一根喂到丈夫嘴边,笑盈盈道:“那就多吃一点吧,夫君你若是喜欢,日后我便常为你做就是了。”
瞧着那二人甜甜蜜蜜的样子,孙尚香当然不爽了,心中充满了嫉妒,不过,她也不是毫无准备的。
于是,她未等方绍那边笋子咽下去,便忙夹起一片羊肉,同样也送到了他嘴边,“夫君,你也尝尝我做的羊肉吧。”
“阿香,这……这是你亲手做的?”方绍吃惊的问题。
孙尚香尽量学着诸葛蓉的样子,保持着一副温柔却不乏端庄的样子,谦然笑道:“当然是我亲手做的,只是我这是头一次学做菜,我人笨,学了好久才学会,做得自然也没姐姐好吃,夫君你可不要挑剔呢。”
孙尚香的表现让方绍是既惊讶又感动,要知道,那可是孙尚香啊,舞刀弄枪,杀人不眨眼的霸姬,而今却竟然放下了砍刀,拿起了菜刀,放下身段为自己学起了做菜,方绍如何能不为之所动。
而且,那几句话说得温柔谦逊,一点都没有争强好胜之意,俨然已是“脱胎换骨”了一般,不得不令方绍刮目相看。
“怎么会呢,只要是阿香你做的菜,就算是放了毒药也好吃。就到”方绍欣慰之下,一口把肉嚼进了嘴里,虽然味道比诸葛蓉做得笋子差了许多,但就这份饱含的情意,已让方绍无可挑剔。
“不错不错,阿香,没想到你第一次烧菜就这么好吃,看来你很有这方面的天赋呀。”方绍不吝言辞的鼓励赞许着她。
“真的吗?太好了,那我以后要更努力,多向姐姐学习,一定要把夫君你这张嘴伺候的舒舒服服的。”孙尚香的嘴那个甜哟,虽然方绍一时想不通她为何会有如此大的转变,不过管他的呢,总之爽就是了。
“还有,姐姐,你以后还要多多教教小妹才是。”孙尚香还不忘向诸葛蓉虚心求教。
“呵呵,妹妹心灵手巧,姐姐怎么敢当呢。”诸葛蓉笑着回答,顺便奉呈了几句,但眉宇间却闪过几许不易觉察的不悦之色。
而孙尚香则心中暗自庆幸:‘还好小乔姐姐先前教过我,若不然,今日就让她把夫君的欢心讨去了。’
这一顿接风之宴,方绍吃得那个舒服啊,原先的不安也是一扫而光。现在他总算体会到“光明磊落”的左拥右抱是什么感觉了,想想古代的有钱人还真是爽啊。
吃过接风宴后,他三人便又在后花院的亭子里闲聊,方绍便将这数月以来,在荆州经历的那场战争绘声绘色的讲给了他的两位夫人。
男人嘛,谁不想在老婆面前显摆一下自己的功绩,方绍也不例外,当他用看起来淡然,但其实却神乎其神的口气,将自己那屡屡献上的奇谋诿诿道来时,两位夫人也是不惜仰幕之词,用表情和言辞,表达了她们对丈夫的祟敬之情。
在大费唇舌的讲述完自己的功绩之后,诸葛蓉便主动的要求抚琴以曲,以让方绍稍适放松。
诸葛蓉乃是名门之秀,所谓琴棋书画,自然也是样样精通。这些年来,方绍时常在外,她一人孤寂烦闷之时,便借抚琴来排遣寂寞,故而琴技大为精进。
方绍自己的琴虽弹得一般,但当年隆中之时,在诸葛亮这般好赋庸风雅之人的耳濡目染下,对赏琴之道倒也颇有一番自己的见解。
诸葛蓉这琴声一起,方绍便被那清新悠雅的天籁之音所吸引,斜卧于胡床上,手指忍不住便跟着琴音的节奏在腿上轻轻的敲打。
他静静望着诸葛蓉,却见她双眸微合,一缕丝从耳畔垂下,面色恬静而淡然,衬着身后那花团锦簇之景,恍惚间,宛如一幅曼妙之极的美人图一般。
方绍瞧着瞧着,不禁有些痴了。
眼见方绍如此含情脉脉的盯着诸葛蓉,似乎完全忽视了自己的存在一般,孙尚香心里边马上就不爽了,但又有些无可奈何。正自焦急间,忽然间眼眸一亮,便是有了主意。
于是,她便向贴身的婢女阿梅附耳几句,阿梅会意而去,过不多时,便捧来了一柄宝剑。
“夫君,单听姐姐抚琴岂不单调,不如看我和琴剑舞,方才有趣。”孙尚香不等方绍回应,拔剑而出,便在亭的空荡处翩翩起舞。
本来方绍是很反感孙尚香舞刀弄枪的,不过,这一次孙尚香这剑舞的,却与往常大不相同。
没有一丁点的杀气,相反,却充满了柔媚之气,剑如玉梭,袖若彩翼,翩翩然,如流风之回雪,举手投足间,都弥散着一种别样的美。
而这套剑舞,当然也是小乔为孙尚香量身打造的。
一种浓烈的新鲜感闯入眼帘,方绍不禁为这曼妙之舞而吸引,目光渐渐的从诸葛蓉身上移开,最终定格在了那飞舞的一袭红影身上,久久未曾离去。
方绍一举一动的变化,自然逃不过诸葛蓉的眼睛,她本来正自得意间,忽然间却被孙尚香又抢去了风头,心中自是大为不快,但却又不好表现出来,而手指间的琴弦,还得继续拨弄下去。
如此一来,倒似成了**的孙尚香才是这场戏的主角,而自己只不过片尾字幕中才会出现的配乐师。
“哼,原以为这孙尚香只是一莽撞女子,并无什么心机,没想到她心机可深得很呢,看来我了她了。”
诸葛蓉心中为自己的眼拙而自责,而眼瞧着方绍的目光,直勾勾的盯在别的女人身上,她心中就越想越气。
“不行,不能再让她显摆下去”
诸葛蓉灵机一动有了主意,指上悄悄一用力,只听“嘣”的一声,琴声骤然而止,紧随着的,便是诸葛蓉“啊”的一声痛吟。
琴弦断了。
方绍吃了一惊,从胡床上一跃而起,几步奔到了诸葛蓉身边,关切的问道:“阿蓉,你怎么了?“
“没,没什么。“诸葛蓉手捂着指头,似乎不愿让方绍看到。
方绍哪里容她,一把夺过她的手,扳开来一看,却见食指上已划开了一道口子,正不断的淌出鲜血,想来是被那绷断的琴弦所划破。
方绍想也不想,立刻将她的指头含在了自己的嘴里,轻轻的吮去伤口上的鲜血。
“夫君……“诸葛蓉有些不好意思,但也没有拒绝,眉宇间却流露着喜悦之色。
方绍吐了几口血,然后又用丝帕替她包扎好,并柔声问道:“阿蓉,你觉得怎样,还疼吗?“
诸葛蓉低眉一笑,“刚才好疼,但是现下却不疼了。“
方绍微松了口气,“你呀,也当小心一点,弹个琴嘛,何必用那么大力。“
诸葛蓉叹道:“我也没有用多少力,想来是这琴年久了,琴弦都有些朽了。”
方绍想了一想,“罢了,这琴就扔了吧,改明天我请成都最好的铸琴师,给夫人你再铸上几张上等的好琴。”
“真的么?”诸葛蓉显得很惊喜。
方绍呵呵一笑,“当然是真的了,阿蓉你这双巧手,若再给那旧琴伤了,我可是要心疼的。”
二人在那里亲亲昵昵,却又将孙尚香给愣在了一旁,她原还正为用这剑舞,成功的讨得了丈夫的专注而得意,却不料,诸葛蓉突然间的受伤行为,转眼又把方绍的关怀钩了回去。
孙尚香闷闷不乐的站在那里,无聊的晃着手中的垂头丧气的宝剑,心中哼道:‘有什么了不起的,我看她明明就是自残的,你真笨,这么容易就上当了。’
整整一个白天,方绍就是在她二人“不着痕迹”的争宠中渡过的,看似二人和和气气,相敬礼让,比亲姐妹还要亲,但却各施手段,试图抢得丈夫的关怀与专注。
而随着夜饭用过,月上梢头之后,这种争宠又进入到了一个微妙的阶段。
因为,吃饱了饭,也是时候该上床睡觉了。但方绍面对的难题,却是回来后的这头一晚,该跟哪一位夫人睡呢?
按道理讲,方绍是想和孙尚香的,因为毕竟因为小乔之故,自己未能与她完成“洞房之礼”,分别了这么久,方绍也想先补偿一下她。
但是,这件事又不能与诸葛蓉去讲,而按礼而言,诸葛蓉是正妻,在家中的地位要高一等,自己在外数月方归,第一晚若不跟正妻睡,似乎又多有不妥。
‘**,如果我是韦小宝就好了,可以掷色子决定,可惜我不是啊……’
第二百五十章 迟到的洞房
“天色不早了,该早些休息了。”
方绍先抛出了一句试探性的话,希望着她二人中间能有大度一点的,主动表示退让。
这一回却是没人吱声了,那二人都低着头默不作声,只是诸葛蓉的神态要淡定一些,而孙尚香还没有“经历”过洞房之事,故而显得有点既期盼又紧张。
‘靠,看来没人打算礼让一下啊,头疼啊。’
方绍看看诸葛蓉,又看看孙尚香,一时之间,不知该怎么处置这件棘手的好事。
正在这时,外面下人来报,说是诸葛夫人黄月英登门拜访。
那三人均是一怔,方绍却暗松了一口气,虽说这大晚上的,不知黄月英怎么突然上门,但她的到来,总算也是打破了刚刚有点尴尬的气氛。
于是,方绍赶紧道:“那还愣着做什么,赶快请诸葛夫人进来吧。”
下人匆匆而去,过不多时,黄月英便走了前来,方绍便与两位夫人一齐走出正堂迎接。
见过礼后,诸葛蓉便上前携住黄月英,笑问道:“嫂嫂,这么晚了,你不在家中陪着阿亮哥哥,怎的上我们这里来串门了。”
黄月英笑叹一声,“你阿亮哥哥去往外郡巡视,现下还未归来。我一个人在家里闷得慌,所以就来找你说说话。”
接着,黄月英又向方绍歉然而笑,“中正,我没打扰到你们一家人团聚吧。”
此刻,方绍正为黄月英的话而神思呢,原来诸葛亮这个时候还没有回家,想必尚在城外别院中陪着那位庞夫人,看来黄月英八成没有察觉到这件事吧。
方绍当然不能瞎八卦了,忙道:“没事没事,阿蓉,既然夫人是来找你说话的,你就好好陪陪她吧。”
黄月英这意外的到访,却是给方绍解了围呢。果然,诸葛蓉虽然心有不情愿,但也只得强装笑颜,“好吧,嫂嫂,那我俩今晚就一起睡吧,我们说些闺房话,不让他听了去。”
说着,那姐妹俩便说说笑笑着,一起去往了后院。
解决了一桩头疼之事,方绍不由得暗自庆幸,回过头时,却见孙尚香正在那里低眉浅笑着。
方绍当然知道她在高兴什么,便道:“时候不早,我们也早点休息吧。”
“好吧。”孙尚香挽起了方绍的胳膊,头肩着他的肩膀,面上带着得意却又幸福的笑,高高兴兴的与方绍回了自己的房间。
关门,灯熄。
几分钟后,二人便并排着躺在了床上,身上只穿着贴身的小衣。
初夏的夜晚,天气尚不太热,只是此刻,身边紧靠着这么一团软软的,香香的身体,方绍的**不由自主的便被勾了起来,心头躁热顿生。
“阿香,小乔夫人怎样了?”方绍说着顺势翻了个身,手便搭在了孙尚香的胸前,两团柔软却又富有弹性的**便被他按在了手掌下。
孙尚香身子微微一颤,雌性荷尔蒙立刻加快分泌,身体顿时也跟着躁热起来,低低道:“还好了,我去偷偷的看过她几次,一切都很好,她很喜欢成都。”
方绍忽然想起了什么,“阿香啊,这成都城人多眼杂的,你的身份又不一般,关注你的人多的是,你以后还是尽量少去小乔夫人那里,免得被人盯上。”
说着,他的手便伸进了孙尚香的小衣里,抛开了衣布的阻隔,手掌直接把玩起她的胸酥。
孙尚香的脸一下子从里红到了外,心头的小鹿飞奔不停,呼吸也跟着急促起来,在方绍的手触到她双胸的那一刹那,孙尚香竟是感觉到有点要窒息了。
方绍见她这般紧张的样子,越觉得诱人,便有心调戏她一下,却是故意装着不知的样子,奇怪的问道:“阿香,你怎么了,怎的呼吸突然这么急,心也跳得这般厉害,莫不是生病了不成?”
孙尚香还不晓得方绍是有意戏弄他,只得喘气着低声答道:“没有,我哪里有生病,我只是觉得天有点热。”
“哦,没生病就好,夏天到了,天热些也是正常。”方绍松了口气,手上指玩的力度却越来越大,指尖也在那樱桃上轻轻拨弄。
孙尚香被**得实在受不了,嘤咛一声便翻过身子,缩进了方绍的怀里。而方绍的手则又顺势摸到了她的玉背,顺着那光滑的肌肤往下伸去,伸入她的下身之中,像揉面团似的抚弄起了她的翘臀。
“夫君,我好热。”孙尚香的声音已几近呻吟。
方绍便坏笑道:“我也好热,既是如此,不如把小衣都解睡吧,这样凉快些。”
孙尚香娇羞低语:“那怎么好,多难为情啊。”
“那有什么难为情,不解衣服,怎么洞房嘛。”
方绍说着便给她阔衣解带,孙尚香虽是羞得不行,但也半推半就,过不一会,便给方绍剥得赤条条的。而她整个人则蜷缩成一团,一个劲的往方绍的怀里钻,仿佛生怕那些私密之处暴光一般。
“阿香,我也有点热,要不你帮我把小衣也脱了吧。”
“啊……”
孙尚香犹豫了一下,方才扭扭捏捏的伸出手来,既不情愿,又似享受的帮他把上边的小衣解了,又去解下边时,纤纤玉手一不小手触到了那里,整个人便跟过了电似的,一下就给缩了回去。
“怎么了?”方绍故作不知。
大概孙尚香这个时候,方才弄明白方绍这是在故意的调戏她呢,便将身子转过去,背对于他,低笑着抱怨道:“夫君,你真坏,你明明是故意欺负人家,我才不理你了。”
方绍的欲火,因刚才那一段**,已是达到了巅峰,于是他哈哈大笑了几声,一下子将孙尚香翻了过来,跟着就将她按在了身下……
在相隔不远那一间正妻房中,诸葛蓉与黄月英也正躺在同一张床上,不过,二人的心情却不似另一间房中那样好。
“小妹,最近这一段时间,你有没有觉得你哥哥他的举动与以往有些不同。”黄月英的问话中,似乎另有深意。
诸葛蓉强行将思绪拉了回来,“没有啊,我觉得阿亮哥没什么变化,还是跟原先一样,总是忙于公务。嫂嫂,是不是他又顾着处理政事,冷落了你呢,回头我好好再说说他。”
黄月英摇了摇头,“这倒也不全是,他一直都把心思埋于政事,只是,最近却与平常有些不同。”
诸葛蓉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小心翼翼问道:“嫂嫂,你到底想说什么呢?”
“以往你哥哥他大多是在府中处置公事,最多也只是忙到深夜才睡。但近来几月,他却总是去往外郡巡视,而且一去就是三五天,这让我觉得有些奇怪。”
诸葛蓉笑道:“嫂嫂你是多心了,阿亮哥哥他受大王所托,署理大司马府的政事,外出巡视郡县也是他的份内之事,有什么可奇怪的呢。”
黄月英叹了一声,“如果仅仅是这样也就罢了,可是他这变化,偏偏是在那庞家妹子到了成都之后才生的,这就让我不得不起疑心了。”
原来如此,她拐了这许多弯,原来就是担心这个。看来,女人的心,总是很敏感的。
诸葛亮的秘密,当然不会与说与她的妹子听,故而诸葛蓉一直也没乱想,这时听黄月英这么一说,她不禁也生了怀疑。
不过,当着黄月英的面,她也不好妄作猜测,只得宽慰道:“嫂嫂你也不用自寻烦恼,哥哥他是与阿柔有些旧情,不过那都是过去的事了,如今人家阿柔已是别家的媳妇,哥哥他不会不知分寸的。”
诸葛蓉说这一番话时,俨然忘了当初她是怎么劝诸葛亮的事,而且她的宽慰破绽百出,黄月英立时回道:“你可别忘了,阿柔妹子如今已是寡妇,蒯家已被抄,庞家跟诸葛蓉又早已通好,诸般条件都已俱备,他们旧情复燃也未尝没有可能。”
黄月英果然是黄月英,什么都分析的通透。一时间,诸葛蓉便有点不知该怎么替他的哥哥解释了。
这时,黄月英却又轻声一叹,“其实,我倒也不是反对他们之间的事,反正我眼下的身子,也无法为诸葛家添香火,既是如此,你哥哥他纳了那阿柔也无可厚非。可他这般瞒了我,私下里不清不楚的,一者若是传扬出去,也有损他的声名,二来也让我心里不自在。”
黄月英这一番大度的话,让诸葛蓉不禁暗喜,忙是试探着问道:“如此说来,嫂嫂你真的不介意阿亮哥哥娶了阿柔么?”
“这有什么好介意的,以你哥哥现下的身份,纳几房妾室也配得起他的身份,我也不是那小心眼的俗妇,我只是想他不要总是瞒着我才是。”
有了黄月英这话,诸葛蓉便放心了,便道:“那我就去私下里问问阿亮哥哥吧,好歹也说他给个说法。”
这边刚刚了了一桩担忧之事,耳边,忽然传来了女人的呻吟之声,而且是一浪高过一浪。而这声音,自是来自与相隔不远的那一间房,那里是在生什么事,当然是再清楚不过。
黄月英暗暗笑,便与诸葛蓉道:“妹妹,你还好吧。”
诸葛蓉能好才怪,听着那边春情无限的呻吟声,却将身子一转,耳朵用被子一堵,冷冷道:“叫这么大声做什么,吵死人啊。我困了,咱们早点睡吧。”
“好吧,那就不聊了,早点睡吧。”
两个女人,各怀心思,这一夜,注定是个不眠之夜。
第二百五十一章 羊皮狼心
第二百五十一章羊皮狼心
这一夜,真是几人欢喜,几人愁啊。
反正,这一夜对于方绍而言,足以用“**”二字来形容,那二人一直折腾到半夜,筋疲力尽之时,方才相拥着沉沉睡去。
当次日睁开眼时,已是日上三竿。
方绍是被一阵细微的响动吵醒的,当他模模糊糊的目光渐渐清晰起来时,现孙尚香已不在身边,转过头来一扫,却见孙尚香正对铜镜整理零乱的丝。
她身上披着的还是方绍的长衫,内中却是一丝不挂,从方绍这个角度看去,一双修长光洁的大腿,还有那一对突起的雪峰,都清晰的裸露在明亮的光线之下。
于是,他便翻过身子,头枕着手掌,饶有有兴致的欣赏着这幅美景。
也不知过了多久,孙尚香无意见回了下头,瞧着方绍正色眯眯的注视着她,不禁脸色一红,却将身上的衫子一拉,裹紧了裸露在外的身体,笑而抱怨道:“你什么时候醒的,怎的也不吱一声,就知道偷看。”
方绍一跃而起,跳下了床,光着身子便走了上去,身体的**,大大方方的呈现在她面前。
孙尚香顿是不好意思,忙将头侧了过去,不敢正眼瞧他,“夫君,你好没臊,怎的光着身子乱走。”
方绍走将过去,将她从后边抱住,嘿嘿笑道:“阿香,我们还分谁跟谁,我又不是给别的女人看,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还说,没想到你还是个小yin贼,我以前怎么就没看出来呢。”孙尚香低眉浅笑,嘴里虽骂着,但心里却欢喜无限。
方绍撇了撇嘴,“我要是小yin贼,那你就是小yin妇了,昨天晚上,不知是谁啊,叫得声音那么响,只怕全府上下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了。”
孙尚香被她逗得极是难为情,小嘴一嘟,伸手便抓到了他耷拉在下边的那话,稍稍一用力,方绍便不禁哇哇叫了起来。
孙尚香得意道:“叫你还乱说,再敢乱说,我就捏碎它。”
方绍当然知道孙尚香是在开玩笑了,便是坏笑道:“阿香啊,你若是把它们捏碎了,将来为夫就没办法伺候你了,你再也享受不了昨晚上的yu仙yu死啦。”
“还说,还说”孙尚香又加了点力。
“好了好了,我错了还不行么,夫人手下留情啊。”
见得方绍告饶,孙尚香却才松了手,岂知这一分神之际,方绍猛的便将她抱了起来,还没等她反应过来时,就将她抱上了床,整个人赤条条的就压了上去。
“你做什么啊,又想欺负人么。”孙尚香当然知他想要做什么,但却假意挣扎不从,不过脸上的笑却出卖了她的抵抗意志。
于是,在孙尚香的半推半就下,方绍在日上三竿之时,又展开了攻势。
正当这时,外面忽然响起了敲门声。
“谁啊,大清早的敲什么门。”有人打扰了好事,方绍便不耐烦的吼了一声。
“夫君,已经过了午时,该是吃午饭的时候了。”外面是诸葛蓉的声音。
都已经中午了么,***,这一觉还睡得真久啊。
被这么一打扰,方绍的兴致便没了,便从孙尚香的身上滚了下来,仰面朝天,大声的回了句:“好的,待会就去。”
随着一阵脚步声,诸葛蓉走了。孙尚香则从床上爬了起来,三下两三的穿戴好衣服,将赖赖的方绍拉了起来,笑盈盈道:“好啦好啦,昨天晚上折腾了我那么久,也该知足了,赶紧起来洗盥一下吃饭去吧,我还真的有些饿了。”
于是,在孙尚香的劝下,方绍这才不情不愿的起床。
一刻钟后,两人才来到了后堂,这时,饭菜已然坐好,诸葛蓉看来已经等在那里多时。
“还等什么,吃饭吧。”
方绍想来是昨天大战数百回合,体力着实消耗不少,今天到底是饿了,吃起饭来那个香啊。
诸葛蓉见他那副饿极了的样子,便是笑道:“夫君,慢些吃,小心噎到了。这么饿,想来昨晚一定费了不少气力吧。”
诸葛蓉不说话还好,这一句关怀的话,反而把方绍噎了一口,而孙尚香则的脸上则略显羞意,低头只顾吃饭而不言语。
方绍连吞了几口酒,才将嗓子眼的饭咽下去,赶紧转移话题,“对了,黄夫人呢,怎么不留她一起吃午饭。”
诸葛蓉道:“嫂嫂她惦记着阿亮哥哥,怕他忽然回来了,她人不在,家里那些下人服伺不周,所以一早就急急的回去了。”
方绍哦了一声,心想着估计此刻,诸葛亮还在与庞善柔风流快活,心中不禁对黄月英多了几分怜悯之心。
“阿蓉啊,听说那位庞夫人也迁到成都来住了,你们不是儿时故旧么,不知可曾见过。”方绍试探性的问道。
诸葛蓉叹道:“我也曾想探望一下阿柔姐姐,只是一直打听不到她的住所。夫君,你在成都面子广,这次既然回来了,不妨替我找人打听打听。”
“没问题,我会找人问问看的。”
方绍嘴里答应得痛快,心中却暗忖:“以诸葛亮那作风,绝非遮遮掩掩之徒,我想他将庞夫人私养在城外别院,而不明着纳妾,多半是怕伤了黄月英的心。不过这些女人们可都不是好惹的主,先生啊先生,只怕你早晚得漏馅啊。”
……
许都,司马懿府。
书房中,两个少年儿郎正自埋头苦读,他们眼前案几上所放的,正是一部《孙子兵法》。而在屏风上,则悬挂了一幅地图,上面所画的,则是官渡之战的形势图。
书房之中,司马懿负手踱步,给他的两个年幼的儿子,上着兵法课。
两个少年,一个叫做司马师,一个叫做司马昭,大者不过七八岁,小者仅只三四岁,听着父亲的讲述,一会望望地图,一会又翻翻兵书,时而一脸困惑,时而又豁然开朗之状。
“官渡一役,乃是魏公最得意的一战,此战中的排兵布阵,计谋战术,都极有借鉴,阿昭、阿师,尔等要仔细的将这一战和《孙子兵法》相印证,过后写一篇自己的心得。”
两个少年忙是点头。
话音刚落,家丁入内,报言侍中陈群登门拜访。
司马懿摆手道:“快请陈侍中前堂相见,不,直接把他请到书房里来吧。”
家丁离去,司马懿向两个儿子使了个眼色。这俩小子虽然年幼,但却极是伶俐,立时便领会了父亲的意思。于是,俩小家伙便忙碌起来,将屏风上的地图摘下藏好,将《孙子兵法》也一并藏起来,而过不多时,当陈群入内时,他们的案前已换上了一部《论语》。
司马懿满面堆笑,拱手道:“长文啊,什么风把你吹到我这里来的,你们两个,还不快来拜见你们陈伯父。”
于是,司马师兄弟二人匆忙起身,上到陈群跟前纳头便拜,口中很乖巧的呼道:“侄儿拜见陈伯父。”
“好好好,两位贤侄快快请起。”陈群笑呵呵的伸出手来,将那小哥俩扶了起来。
他又瞅见案上摆放着的《论语》,便是赞道:“小小年纪便开始读《论语》了,嗯,不错不错,这做人的道理,全在一本《论语》里,你们两个要好好的学啊。”
司马师兄弟忙点头称是,司马懿等陈群夸了他那两个儿子一气,方才将俩小子打了出去。
小辈离去,二人分宾主坐下,陈群尚自赞不绝口,“仲达,你教导有方,两位贤侄将来必成大器呀。”
司马懿摆了摆手,谦逊道:“长文你过奖了,两个小儿愚鲁的很,能成什么大器,只教得他们些做人的道理,将来不要惹祸上身就是了。”
陈群干笑了几声,“仲达,你这明哲保身的性子,还是没有一点变化呀。”
司马懿怔了一下,咳了几声,“这个嘛,长文就别取笑我了。长文你是干练之人,无事是不会登门的,你我之间没什么好客气的,有什么事你就直说吧。”
陈群也就不再拐弯抹角,“其实是这样的,近些年来,魏公用人,一向讲究‘唯才是举’,我据此拟了一套新的用人制度,尚未向魏公提呈,便想仲达先评判评判。”
司马懿立刻表现出了浓厚的兴趣,“评判不敢当,懿倒是愿闻其详。”
“我给这套用人之制,起了一个名字,叫做《九品中正制》,它是这样的……”
所谓的九品中正制,即是于州中设大中正官,于郡中设小中正官,由这些中正官将州郡人物评定品级,国家再根据品级来委任官职。
而品评内容,先就是家世,即是指父祖辈的资历仕宦情况和爵位之高低。次之为行状,即是个人品行才能的总评,也就是个人的品德与才能。
很显然,这九品中正制,乃是汉之察举制度,与曹操所提出的“唯才是举”的一个综合产物。
听罢了陈群所述的这个《九品中正制》之后,司马懿是赞不绝口,但赞过之后,却又道:“这套制度倒也不错,不过懿以为,关于这中正官的人选,必须是家世与德才俱达上品之人才能充当,如此的话,才能保证这评品的权力,牢牢掌握在我们士……”
司马懿未把话说完,陈群随即会意,两人便是相视而笑。
第二百五十二章 克敌之器
第二百五十二章克敌之器
笑罢,陈群道:“既然仲达也无异议,那过几天,我便寻个时机,将这《九品中正制》献于魏公了。”
司马懿表情忽然间变得很慎谨,“长文,这《九品中正制》虽好,不过依我之见,现在还不是献给魏公的时候。”
陈群心有不解,问道:“这又是为何?”
司马懿并未作答,而是站起身来,将书房的大门和窗户尽皆畅开。
陈群原是报着私会之心而来的,既是私会,自然有不想让外人听知的谈话,以他之见,门窗本该是紧关着的,以防隔墙有耳,却怎料司马懿竟然大咧咧的将门窗尽开,俨然无所忌惮的样子。
陈群先是一怔,接着恍然而悟,不禁对司马懿大为佩服,心想着人家这才叫高明啊,门窗大开,一者显得我坦荡磊落,没有什么见不得人之事,二者就算有隔墙小人,这般里外通透,又焉有其藏身之处。
待得司马懿坐回之后,陈群便是笑眯眯的看着他,司马懿自嘲似的笑了笑,“天气闷热,打开门窗透透气嘛。”
陈群也不点明,便道:“仲达说现在时机还未到,不知有何原因,不如就直说了吧。”
司马懿也不卖关子,直然道:“长文这《九品中正制》,明里看是为国家选拔人才,但只要细加琢磨,便知此制,乃是为了我士族重夺大权量身而作。如今魏公虽然不似从前那般打压我等士族,但提防之心还是很重的,君不见魏公的麾下,尚有许多寒人受到重用的么。所以,长文若将此制献上,魏公一眼便知其中深意,我猜想他非但不会答应,反而还会对长文你起疑心。”
陈群也是聪明人,沉吟片刻,便点头表示赞同司马懿的说话,却又叹道:“诚如仲达所言,那我苦心思索出来的这《九品中正制》,莫非就此弃了不成。”
司马懿抚须而笑,“长文乃是一代智者,怎的在这件事上就看不通透呢。”
他越是这般说,陈群就越是云里雾里的,他干咳了几声,苦笑道:“长文啊,你就别挖苦我了,你知道我向来愚钝,你就不妨明言吧。”
司马懿呵呵一笑,放低声音道:“曹氏代汉,乃是不可转逆之事,就算在魏公这一代没有,下一代也势在必行。如今魏公虽然对士家大族多有忌惮,但长文不见,几位公子对士族的态度,却是与其父截然相反么。”
司马懿这么一说,陈群立时便明白了,不禁嘿嘿一笑,赞道:“仲达不愧是仲达,还是你深谋远虑。嗯,不错,几位公子平素结交的,都是士家大族,他们无论是争储,还是将来代汉而立,都必须要争得我们士族的支持。诚如仲达所言,我这《九品中正制》,倒是可以等到那时再趁势推行。”
司马懿哈哈大笑,摆手道:“这可都是长文你说的,我可是什么都没说过的哦。”
“你呀你,‘明哲保身’司马懿,果然没有评错。”陈群指点着他,用朋友间的言辞开着玩笑。
……
不久之后,汉中王的封赏大名单下来了,方绍被升为军师副将,并任尚书,这个职位,武已在诸葛亮的军师将军之次,文则在法正的尚书令之侧。其余关羽等荆州之将,也皆有升赏,只是关羽官职地位已颇高,眼下暂无再升的余地,故而刘备此回只能将其亭侯的爵位升为都亭侯。
官职爵位这玩意儿,对于方绍而言,很多时候就是浮云了,最重要的是,他知道刘备现在非常信任自己,这就足够了。
方绍可不似诸葛亮那般简朴,刘备所赏赐给他的那一百金,除了拿出一半分给与自己相近的一些下级属官之外,其余五十斤,他全部拿出来置办田地,修葺房舍,并给两位夫人买饰,买衣料,花起来是大手大脚,毫不吝惜。
在方绍回到成都的三天之后,他才听说诸葛亮由外郡巡视而归,于是他便赶忙前往拜见。
“中正啊,听说这一回你在荆州狠狠露了一把脸,我远在这成都都听到了不少关于你的传说呢。”
面对诸葛亮的称赞,方绍一如既往的保持着谦虚的风范,自嘲道:“我有多少本事,那还不都是先生你教的,外面的那些传言,都是人云亦云了。其实我也就是略耍了点小聪明而已,襄樊之战,还是关将军和子龙他们拼死而战的功劳。”
谦虚的人,总会给人一种放心的感觉,诸葛亮明知方绍是故意在“贬低”自己,抬高别人,但听其所言,也不禁面露赞许之色。
一别数月,师徒二人的关系依然牢固,气氛一如既往的轻松愉快。
“中正,你和你的那位孙夫人相处的怎样了?”聊了几句国家大事之后,果然不如方绍所料,诸葛亮还是提到了这桩事。
方绍轻咳了一声,“这个嘛,还算可以了,多谢先生你的关心啊。”
诸葛亮笑了笑,“你与孙夫人也算是有缘,如今能成终成眷属,先生我确是由衷的替你感到高兴。”
方绍听得出来,诸葛亮的这几句话确实是真诚的,方绍猜想,诸葛亮多半是想起了自己与庞善柔曲折之事,故而才对自己和孙尚香的事,有那么一点点的羡慕。
不过,好话说过之后,诸葛亮又道:“不过,先生我还是要提醒你一句,你的这位孙夫人,眼下虽然已嫁到了我们汉中国,但她毕竟是吴侯的妹妹,而你,又是大王身边信任的臣子之一,诸般军国机密重事,你都有所参与,正所谓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你还当稍加留心才是。”
诸葛亮的意思方绍自然明白,无非还是怕孙尚香跟娘家暗中往来,把国家机密之事泄露给东吴。
其实以方绍之细心,就算不用诸葛亮来提醒,他也会有防范的,如阿梅等孙尚香从东吴带来的贴身婢女,方绍都有命阿山派人暗中监视,而他自己在家中时,除了与两位夫人**寻乐之外,也是鲜有提及军政大事。
“先生放心,我自有分寸。”于是方绍很干脆的回答。
诸葛亮提到了自己的私生活,方绍心有所感,便又道:“先生啊,前**不在的时候,夫人她倒是来我府上,找阿蓉她聊了一晚上。”
“哦,她们聊了些什么呢?”诸葛亮表情并未有异样,淡定从容的很。
方绍便试探着说道:“其实也没什么,我就听着夫人说先生巡视在外,久不归家,她怕先生你吃不好睡不好什么的,还说什么想让先生纳一房妾室,早续香火。”
听到这话,诸葛亮的脸色不禁微微一变,那变化之中,包含着意外,也隐含着几分振奋。不过,也仅是一闪即逝而已,接着他便呵呵一笑,很随意的说道:“她们女人家,总是爱说一些无聊之事。中正啊,你家里有两个女人,想想你也够你受的。”
如果是换作旁人,方绍根本不会谈及这种事关人家私人的事,只是,诸葛亮与自己的关系亦师亦友,从隆中到樊城,从樊城到夏口,从夏口到江陵,再从江陵到成都,这种师友的关系,从未曾改变过。所以,方绍才破例的说了这样的话。
不过,他也仅仅是点到为止,给诸葛亮一个暗示而已,至于接下来诸葛亮如何处置,那就不关自己的事了。
方绍此来,并非是只为聊家常,在说完了私事之后,方绍便取出一张图纸,摊在了诸葛亮面前。
“先生,此番襄樊之战,我有感于曹军骑兵强悍,便想将来大王兵出关陇之时,势必要面对曹军骑兵的巨大威胁,所以我就琢磨着,设计了这么个东西,希望能帮助大王以步制骑。只不过我对这方面实在不是精通,所想只画了个草图,还得先请先生你看看。”
诸葛亮仔细的观看着案上的图样,渐渐的,脸上涌起了兴奋之色。
没错,方绍给诸葛亮看的,便是那著名的‘诸葛弩’的草图。
其实所谓的诸葛弩,便是传统中国连弩的升级版,这种新型弩的先进之处就在于它的精妙的连机构,可以让一个优秀的弩手,在十五秒钟内射出十支弩箭,最快甚至可以达到十二支。这个数字,已经堪称古代的机关枪了。
众所周知,骑兵的优势之一便是度,传统的弓手对敌骑,则有着所谓“临阵不过三”的限制,因此,想要以箭射抵御骑兵的冲击,必需要十倍于敌,甚至是几十倍于敌的兵力,依靠覆盖时的齐射才能有效的压制骑兵。
而一百个连弩手,则可以在十五秒之内,向敌人射一千支弩箭,同样的弓弩手,却最多只能射两百箭,五倍的射,试想一下,这将是一种何等恐怖的杀伤力。
曾经的历史中,诸葛亮北伐中原,拥有着强大骑兵的魏**团,却很少敢与处于弱势的蜀汉步兵军团对抗,除了诸葛亮的练兵有方之外,那支神秘的连弩部队,也是令魏军骑兵望而生畏的重要因素。
“嗯,这连弩的设计确实很有想象力,只是,几个关键的部位还不够合理,如果能再改进一下的话,必能成为克制曹军骑兵的神兵利器。”看过整个设计后,诸葛亮给出了这样的评价。
方绍嘴角微微一扬,他等得就是诸葛亮这句话。
第二百五十三章 报答
第二百五十三章报答
像回回炮那样的冷兵器,虽然个头大,威力强,但整体制造技术并不复杂,所以,像方绍这样的历史爱好者,也能依样画葫芦的明出来。
但这诸葛弩就不同了,这玩意儿可谓冷兵器技术的巅峰之作,其奇巧程度,远非回回炮可比。而诸葛弩问世后不久,其制作工艺,也随着蜀汉的灭亡而消失在了历史的尘埃之中。
所以,方绍所画的这个图样,仅仅是后世的一些学者,根据考古研究所复原的复制品,方绍也不确定,这复制品与正品之间的差距,到底有多大,是否也能挥正品那般的威力。
因此,方绍才将这图纸拿给诸葛亮看,希望这位“诸葛弩”的原明者,能够从眼前的“赝品”找到灵感。
果然,诸葛亮并没有让他失望。
于是,方绍便鼓励道:“先生,既然如此,那不妨你就好好参详参详吧,若是真能将这连弩造出来,咱们对付曹军的骑兵就有更多有胜算了。”
此刻,诸葛亮的注意力已全投入在那图纸上,连头也来不及抬一头,兴奋道:“不错不错,这图纸你就先留下吧,等我与阿英一起研究一下,她善于机关之术,兴许能有所帮助。”
方绍便将这图纸留给了诸葛亮,七天之后,诸葛亮派人邀他前来,并且将一张崭新的连弩摆放在了他的跟前。
“先生,你可真够神的,这么快就造好了一张。”
方绍拿起了那张连弩,怀着兴奋的心情把玩着,现这张连弩比他想象中的还要精巧,重量也要更轻一些,只是不知道效果如何。
“这还得多亏了阿英呢。走吧,到后园去,试一试它的威力。”
他二人便来到了府中后院,在五十余步外,已经立起了一面箭垛,上面已经插了不少箭,想来诸葛亮之前也试射了好几回。
其实,这诸葛连弩的操作并不复杂,先将机身上的杠杆向前推进,使箭仓和与之一体的箭槽也随之往前,箭槽后缘缺刻向上抬升,自动勾住弩弦。
正常情况下,弩弦横在箭槽中央起到阻挡箭仓内弩箭落入箭槽的作用,但当弩弦被勾到箭槽后方后,一支箭在重力的作用下,就会自动落入箭槽,这个过程,相当于子弹上膛。
射击之时,只需将杠杆扳回,在这个过程中,箭槽与箭仓就会向后运动,并将弩弦也往后拉,弩干弯曲蓄能拉到尽头的同时,箭槽后缘也会开始下坐,箭槽缺刻下方顶钮露出下方的部分与弩臂接触并被顶起,随之将弩弦顶出缺刻,弩弦前行的同时,将箭槽中的弩箭弹出,便轻松的完成了一次射击。
而当第一支箭射之后,弩弦又挡住了第二支箭的下落,于是便开始了新一轮的循环,直到箭仓内的弩箭全部分射完毕为止。
方绍这还是头一次用弩,不过,诸葛弩的优点之一就在于它操作的简单,像方绍这样的新手,只需站在那里,什么事都不用管,只管对准目标,重复的推拉扛杆就行了。
于是,一拉一推,一拉一推,十五钟内,箭仓内的十二支弩箭嗖嗖的便射了个精光。更为神奇的是,竟然有五支钉在了圆形的箭垛上,命中率近将百分之五十,简直已经高到了离谱的水平。
“不是吧,我可是第一次用弩啊。”方绍手扛着连弩,惊讶的叫道,满面的难以置信。
诸葛亮笑道:“这连弩的射和准度都很高,操作也十分简单,只是还有一样缺陷。你去检查一下箭靶吧。”
方绍扛着连弩走了上去,仔细看了几下,便明白了诸葛亮的意思。那几支弩箭虽然射中了箭靶,但均射入未深,显然是穿透力略有不足。
那边诸葛亮看他的表情已是明了,便道:“此弩的优点固然很多,但缺点也是明显的。这等穿透力,五十步之内,很难洞穿敌人的甲胄,造成致命的伤害。”
诸葛亮的评价是有道理的,不过,历史上,诸葛连弩是诸葛亮长期钻研之下才明,它所具有的缺点,诸葛亮也想尽办法将之克服,此时的诸葛亮,也许因为时间仓促的原因,尚未及想到解决之道。
不过,方绍却早已了然于胸,他便诡异一笑,“先生,要使敌人丧失战斗力,并非必须洞穿甲胄,造成致命伤这一途啊。”
诸葛眉色一挑,“莫非,你还有什么好办法吗?”
方绍咳了一声,神神秘秘道:“其实也简单,一个字——毒”
“毒”诸葛亮低叫了一声,随即便会心而笑。
没错,方绍的建议就是在箭头上蘸毒。尽管连弩的力道很小,箭矢也做得又轻又细,穿透力很低,但只要给箭头上蘸以剧毒,那便不需要对敌人造成致命之伤,只消轻轻擦破点皮,箭头上的剧毒便足以致命。
“你这一招还真够毒的,不过确也是条绝招。嗯,我听闻南中蛮人极善用毒,这次倒得劳烦李严,从蛮人那里多运些毒药过来了。”
忽又想起了什么,方绍笑眯眯道:“先生,咱们是不是该给这弩取了响亮点的名字呢,将来投入战场,也好叫曹军闻之胆寒。”
诸葛亮不假思索道:“这连弩是你创的,便由你取名吧,或者直接叫做方氏连弩。”
方绍忙推辞道:“这怎么可以,我那图式只是草创,完全用不得,若非是先生你的详加改进,此弩焉能造成,不如就叫诸葛飞弩吧。”
方绍这是间接的推功给诸葛亮呢,毕竟他先前已经明过了神威炮,几番征战,都给自己长足了脸,他方绍的名声可谓名扬在外。
方绍又很懂得平衡,尽管他知道诸葛亮不是那种忌贤之人,但保险起见,也得想方设法,让自己的老师也长长脸面,显显威名。更何况,这诸葛弩本来就是方绍剽窃人家诸葛亮的,只不过现在这个诸葛亮浑然不知而已,以诸葛之名来命名,也算是实质名归。
诸葛亮却是呵呵一笑,摇头道:“中正你的心意我领了,不过这连弩终究是你创,我也只是略加改进而已,我可不能被人说是抢了学生的名头啊,还是你来命名吧。”
方绍想了想,便嘿嘿笑道:“既然先生你让我命名,那好吧,我就正式把这连弩命名为‘诸葛飞弩’,也算是表示我对先生你的敬仰,我对先生你这么多年来栽培的感激吧。”
这话说得那个贴心啊,直叫诸葛亮拒无可拒,感动得是一塌糊涂,至少,表上是如此的。
一时之间,诸葛亮不知该说些什么,半晌之后方才拍着他的肩膀,笑叹道:“难得你一片心意,我再拒绝,倒显得见外了,那先生就在这里谢过你了。”
师徒之谊,在这一刻显得特别的融洽。
而在千里之外的建业,气氛却显得有点紧张。
军府中,孙权端坐于上位,左右文武群臣分立两旁,四周甲士环立,一副森然之气。
“汉使到——”
一声高唱之后,一位仪表俊秀的男子从容不迫的迈入政事堂,他手持节杖,闲庭信步般入内,无视着左右一双双不怀好意的目光,脸上始终带着一份自信与淡定。
他走到孙权阶下,微微点头向孙权致意,同时不卑不亢道:“汉使蒋干,奉大汉皇帝陛下之命,特此前来向吴侯孙仲谋颁布委任诏命。”
‘原来,此人便是蒋干啊,听闻前几年时,曹孟德专程派此人去往江陵说降公瑾,今日一见,此人确实有几分名士的气度。’
名为汉使,倒不如说是魏使才对。
若是换了平时,孙权或许就下阶接诏了,但眼下他凭借着合肥之战的大胜,心中底气十足的很,对曹操已稍有几分轻视,故而,面对汉使之时,也不离座下阶相迎,只是微微点了点头,很平淡的说道:“汉使有何诏命就说吧,孤听着呢。”
蒋干见孙权如此倨傲,便把嗓子提高了八度,厉声道:“吴侯受大汉陛下之爵,食大汉朝之禄,大汉皇帝陛下,一向视吴侯为忠贞之臣,而今却如此对待大汉皇帝陛下的使臣,却不知吴侯意欲何为?”
蒋干只字不提曹操,一口一个大汉皇帝,虽然人人都知道汉帝是个摆设,近似于屁,但如果孙权不打算学袁术的话,那他就不能把汉帝完全当成了个屁。
同时,蒋干的义正严词,也令孙权颇为欣赏,于是他便只好敛容下阶,微微笑道:“汉使言重了,孤岂敢不敬陛下,放眼天下,还有谁比孤对汉室更忠心,更拥护呢。”
蒋干见孙权改变了态度,表情马上也三百六十度旋转,温言道:“既是如此,那就请吴侯接诏吧。”
孙权当下便拱手躬腰,摆出一副恭敬肃然之状。
蒋干清了清嗓子,高声道:“奉大汉皇帝陛下之诏命,特委任吴侯孙权为后将军,并领扬州牧,都督荆、扬、交三州军国重事。”
此诏一出,在场的东吴君臣,无不微微变色。
第二百五十四章 包藏祸心
第二百五十四章包藏祸心
原本东吴的君臣会以为,痛失了合肥重镇,曹操恼羞成怒之下,接下来必然是一波接一波的军事报复。而东吴君臣上下也皆做了好固守合肥,与曹操打一场持久战的准备。
但眼下汉使蒋干的忽至,带来的却是如此意外的诏命,自然会令在场诸人感到惊讶。
不过,这“后将军兼扬州牧,都督荆扬交三州军国重事”的一系列头衔,对孙权而言,着实也是十分诱人。毕竟这扬州牧自己盼望了很久了,讨逆将军的位子呆得逆了,就算朝廷不给他加封,他自己都打算学刘备那样上表自封了,但是现在,朝廷的委任意外而至,他便可名正言顺的坦然受之。
眼见利益当前,反正也没坏处,孙权也就没有多想,当即便接授了朝廷的委任。
一大堆的头衔到手,孙权对蒋干的态度自然是更加的热情,好一番抚慰之后,便命送往馆驿休息,晚些时候再设宴好好招待。
打走了蒋干之后,孙权坐回上位,得意的向众臣道:“诸位,真是没想到啊,曹孟德竟然会以怨抱德,反过来给孤封了这许多头衔,这真是让孤感到意外啊。”
诸臣之中,有不少人也是百思不得其解。这时,老臣张昭却冷哼一声,不屑道:“主公也不必高兴太早,昭倒认为,那诏命之中,其实包藏着曹孟德的祸心啊。”
孙权的得意志满被张昭泼了一头冷水,笑容便褪了下去,问道:“子布何出此言?”
张昭遂道:“朝廷给主公升后将军,扬州牧也就算了,偏偏还加了一条都督荆扬交三州军国重事,试问主公,这荆州现下又在谁人手中?主公又如何都督?”
张昭一言切中了其中的疑点,孙权此时一听,脸色不由得变得凝重起来,显然他也意识到了其中的不寻常。
张昭接着道:“曹操刚刚失了半个荆州,明知荆州如今已几乎全据于刘玄德之手,却偏偏又令主公都督荆州军国重事,这明显是在离间刘孙两家的关系。主公如今受了这般委任,便等于向天下人宣布,荆州名义上还是属于主公所有,几乎等于公然撕毁了当年之陆口协议。主公所得到的,只是一个空有其表的虚名,却不经意间与刘玄德交恶,这不正是合了曹操的心意吗?”
张昭一席话方才将孙权点醒,他不禁懊悔道:“没想到曹操竟然如此阴险,孤一时失察,误中了他的奸计矣。子布,如今这诏命孤已受了,木已成舟,可该如何是好。”
张昭一时尚未想出对策,班中一人却笑道:“此事又有何难,主公何必担心。”
孙权寻声望去,见说话那人正是顾雍,他面露喜色,忙问道:“元叹有何良策?”
顾雍轻松说道:“曹操假借天子之名的这道诏命,以刘玄德之眼力,当然也不会不知这是离间之计,主公虽然受了诏命,但只需上一道表给朝廷,表奏刘玄德领凉州牧,都督雍凉二州军国重事,则无论朝廷不答应,刘玄德都会明白我东吴的立场,那么曹孟德的离间之计自然也就无法得逞。”
孙权呵呵一笑,赞道:“元叹果然机谋不凡,曹孟德自以为诡计多端,却不想孤之麾下,亦有高明之士,轻易便将他的诡计破解。”
面对孙权的夸赞,顾雍只是淡然一笑,“不过,雍倒以为,曹操煞费苦心的派使者前来为主公加官进封,只怕并非只为离间刘孙两家联盟这么简简单单。”
孙权马上又紧张起来,“那依元叹之间,莫非曹操还有别的什么阴谋不成?”
“方今曹操失合肥,丢襄樊,败汉中,可谓是噩报连连,中原反对之人,想必也是蠢蠢欲动。如今曹操最怕的,便是我东吴与刘玄德联合起来,一路攻关陇,一路攻宛洛,一路攻青徐,三路大军全力北伐,使之顾此失彼,难以应付。所以,曹操方才想以加官进封来安抚住主公,保证东南的暂时安全,才好腾出手来,全力对付西面的刘玄德。雍是想,这恐怕才是曹操此举的真正意图所在吧。”
顾雍一语道破了曹操的意图,众谋士们尽皆称是,孙权手抚着紫髯,眉色微皱,“若果真如此,那孤当如何以应?”
顾雍淡淡道:“雍以为,如今合肥虽下,我东吴之疆界也往北扩了不少,但想在合肥一线站稳脚跟,尚需假以时日。那在这个时候,主公不妨就将计就计,明里装着中了曹孟德的诡计,暗中却抓紧时间安抚人心,休养士卒,坐观曹刘二人杀个两败俱伤,到时候再视情况决定北向还是西进也不迟。”
顾雍的这个建议,非常符合孙权墙头草的性格,他便连连点头,“元叹所言极是,哼哼,那孤就坐山观虎斗,等着坐收那渔翁之利了。”
当下,孙权与诸臣定下了计议,这一场会议就此散去,而孙权却特意的差人暗中挽留下了顾雍。
“元叹呀,你今天的表现实让孤感到欣慰,孤身边有元叹你这样的智谋忠诚之士相助,何愁大业不成。”
孙权卖力的,不吝美言的夸赞着顾雍,原因无他,一则是确实因为顾雍表现的出色,二来却是因为孙权觉得亏欠着顾雍,心中有惭愧之情。
顾雍当然知道孙权的心意,但也不点破,却表现出了极大的诚恳,拱手道:“雍食主之禄,自当忠心为主,此乃为人臣的本份也,万不敢受主公如此谬赞。”
顾雍越是如此诚恳,孙权就越觉不好意思,不禁面带惭色道:“元叹呀,你的这份心实让孤欣慰,只是小妹与令郎的那桩婚事,唉,孤有愧于你呀。”
提及此时,顾雍心中自然有恨,不过,恨得却是那个姓方的人。对于孙权,虽然他私下里也有过抱怨,但以他的见识,自然知道孙权当时也是出于大局考虑,如今既然低下头来,委婉的向自己的道歉了,顾雍也就不再计较。
“主公言重了,主公也是为了国之大事才有些牺牲,雍安能不知。”
顾雍的回答令孙权很满意,略一思索便有了主意,遂是呵呵笑道:“孙顾两家的姻缘,岂能就这样轻易断了。虽然小妹她无福配以令郎这样的俊杰,但孤有一侄女阿瑗,相貌庄端,知书答礼,现下正好到了出闺的年龄,如果元叹不嫌弃的话,那孤就为孤这侄女和令郎,再做一回月下老人了。”
看来孙权是铁了心的要与顾家联姻,而顾雍想着保全顾氏大族的利益,维护顾氏在东吴的权力地位,也始终觉得有必要与孙氏联姻,既是孙权又主动提出来了,顾雍焉能不答应的道礼。
于是,二人当场替晚辈们定了这场婚姻,君臣二人高兴得不禁是开怀大笑。
……
成都,汉中王府,东书房。
此刻,方绍正在这简朴却不失典雅的书房中来回踱步,左边捧着的是一本《论语》,右边捧着的,则是他自己编写的《数学》,而这两本书,都是用他所明的竹纸所装订,美观而轻便。
从他明竹纸到现在差不多已快过去近两年了,在刘备的大力支持下,官营造纸的规模日益扩大,而在诸葛亮等名士的引领下,以纸取代竹简渐已成为一种时尚,而在这种潮流正从益州不断扩散开来,就连荆州的开始流行用纸,甚至听说与荆州接壤的宛洛等‘沦陷区’,这种物美而价廉的竹纸,也引得一些士家大族,不惜化重金从那些走私的商人手中购得。
三天前,方绍暗中寻访成都城的几家书店时,就曾亲眼看见,几名穿着“寒酸”的穷家儿郎,用他们省吃俭用下来的钱,购买了几本《大学》之类的书籍。这种大部头的书,若是以前的话,非得一大车的竹简才能书写得下,但如此昂贵的成本,自然远非这些穷人能买得起的。
现下好了,几车的竹简浓缩在了区区几本书上,虽然价格相对于穷人而言,仍然够他们几天的吃用开销,但对于那些有志的儿郎来说,省吃俭用一下,也勉强能负担得起。
让人人都能平等的分享知识,这正是方绍当初明竹纸的目的之一,看到那一幕时,方绍当然感到十分欣慰。
方绍的神思被门外的脚步声召回,回头之时,糜夫人已带着两个少年走了进来。
“见过先生。“大公子刘禅上前行了拜师之礼,一别就是一年多,方绍这个老师也真是“不负责”,如今再见时,刘禅又比原先长高了不少。
方绍忙也微微拱手,还之以礼。而这时,小公子刘泰也不用糜夫人教,晃晃悠悠的走到方绍跟着,也学着他的哥哥一样对方绍行了一礼,用稚嫩的声调恭敬说道:“阿泰拜见先生。“
当初方绍离开之时,刘泰还是吖吖学语的小屁孩,如今相别一年,变化还真是大,而且小小年纪,便能如此识礼,面对生人之时,还能不慌不张,一点都不紧张,果然是聪明伶俐。
“二公子快快请起。”
方绍赶忙把刘泰扶起,看着这张幼小的面孔,忽然间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第二百五十五章 意外的良机
第二百五十五章意外的良机
糜夫人走上前来,手轻抚着刘泰的头,笑道:“大王本来说再过几年,等阿泰大一点的时候再给他请先生。不过我想还是早点学好,所以今天就把他一块带来了,中正你就看着教吧,多少学点什么就行了。”
糜夫人很有现代家长的理念,孩子才不到两三岁就要学这学那,其实依方绍的观点,小孩在六岁之前,除了识几个字外,什么都不该学,只要撒欢的玩就好了,要不然从小就给书本束缚住了,长大以后哪里会有什么创新能力。
不过,糜夫人既然要这么要求了,方绍也没办法,只好道:“既是夫人有命,那绍自当用心教授。”
“那你们就上课吧,我不打扰了。”糜夫人转身而去,临别之时,还留给了方绍一个微笑。
方绍看得出来,糜夫人看似轻松的笑容之中,却暗藏着一丝忧郁。方绍忽然之间明白了她为何要急着让阿泰上学,或许正是因为那位吴夫人不久之前,也为刘备诞下了一个儿子,所以才让糜夫人有了危机感,于是便急着想把自己的亲生儿子培养成材。
糜夫人离去,书房中只余下两位小公子。
刘禅一本正经的坐在那里,而刘泰则学着他哥哥的样子,也有模有样的并排坐着。
方绍正式开始授课,头一堂即是教授《论语》,什么“有朋自远方来,不亦说乎”、“学而时习之”、“温故而知新”之类的,自己上学时老师怎么教的,他只需照猫画虎的搬过来即是了。
上完了《论语》之后,方绍便将他自己编写的《数学》放在了那俩小公子跟前。
刘禅拿起来翻了半天,现里面全是些奇奇怪怪的符号,是自己以往闻所未闻,不禁小小眉头便皱了起来,“先生,这本书里都画的是什么呀,我一点都看不懂。”
而刘泰看到那些奇奇怪怪的符号时,小脸上却流露着极大的好奇,仿佛就孩子现了什么新奇好玩的东西一样,表现出了极大的兴趣。
方绍笑眯眯道:“这些符号叫做数学符号,把这些符号拼在一起,就叫做算术,从今天开始,先生就开始传授你们这门新的课业。”
刘禅有点迷茫,不解道:“先生,学这数学有什么用么?我又不想当道士,用不着学这样画符驱鬼之术吧。”
刘禅的话差点没把方绍笑喷了,这小子,倒把这数学符号跟道士那些鬼画符的乱七八糟东西当成一回事了。
方绍只好耐心的解释道:“公子,你可不要小瞧了这《数学》,天地宇宙的来源,万物阴阳的生成,尽皆在这些符号之中。”
刘禅似乎是听懂了一些,但又似乎还是一头雾水,“那知道天地宇宙的来源什么的,又有什么用处呢?先生以前不是教过我,天下间所有的道理,都在圣人之言当中么。”
方绍以前是这么说过,不过那只是糊弄小孩的,没想到刘禅还记得挺牢固的,这倒让方绍有一时间不知该怎么向这个小孩,解释这数学的重要性了。
作为一个穿越而来的人,方绍当然知道现代科学是建立在数学的基础上的,而中国之所以没有能够演化出现代科学体系,这也跟中国古代没有严格意义上的数学体系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方绍当然也知道,中国古代的数学往往是经验主义,也就是根据长时间的,多次的实践得出的规律,是从实践中总结出来的结论,只是一种归纳,但缺乏严格的证明。当然,这也和中国古代的哲学思维模式有着密切的关系,不看重逻辑推理,这是其致命的弱点。
同样,中国古代的数学还缺乏系统性,所有的理论都很零散,就以最为著名的数学著作《九章算术》而言,它也仅仅只是交代了一个个有趣的现象与结果,并不给出推理,章节的排布也是按照农业生产的实用性来分的,并非是按着严格的数学体系来划分。
方绍同样也知道,即使没有一个优良的数学体系和研究氛围,中国也将在几千年内领先于世界,但终有一天,当世界的科学展到一定程度时,量变必将产生质量,而到那个时候,中国必然要为重人文而轻数理负出沉重的代价。
方绍也明白仅凭自己的力量,很难独自改变这样的历史进程,只有使整个社会的思想风气,不再将科学技术视为“奇技yin巧”,而是一种如《论语》、《大学》、《道德经》这样需要学习和研究的必修课时,中国的科学展史才能真正的改变。
所以,方绍才要在这两个孩子身上种下一颗种子,希望将来有朝一日,无论他们谁能够成为一国之君,都能够凭借着他们手中的权力,来推动方绍对他们的期许,使那颗种子在这片古老的大地上生根芽,几百年,或是几千年后,能够结出现代科学的果实,使这个国家永远立于强者之林,而不致少遭受那些苦难。
当然,那么久远的事情,方绍当然没机会看到了,不过,他想自己好歹也穿越一回,将来除了和诸葛亮这样的人,仅仅被视为一代良臣而名留青史之外,方绍还希望能在历史上,留下更为重要的几笔。
不过没办法,眼下刘禅非要问他这有什么用,方绍想了一想,只好道:“圣人之言自然是要学的,可这数学同样也有用。比如,将来公子长成大人之时,受大王之命带兵出征,大王给了公子十三个营,每营四百三十七人,那公子可算得出手共有兵多少吗?”
刘禅手指头扳了半天也没算清楚,便道:“这个嘛……我若为将,岂能事事操心,有多少兵这种事,副将们自然会告诉我。”
这小子,还挺会省事的。
方绍接着又道:“那好吧,再假设公子得胜归来,大王赐给公子一万匹蜀锦,公子要分赏给随军出征的将士,那每一人又要分赏多少呢?”
这回刘禅连手指头都赖得扮了,很干脆的回答道:“一样啊,我还是交给副将们去办就行了。”
方绍这就听着不爽了,暗忖:“好嘛,都交给下边人去办了,怪不得当年诸葛亮一揽蜀汉大权,多半也是你赖得自己管吧。”
而这时,那刘泰却咿咿呀呀道:“先生,这个数学很好玩,阿泰想学,阿泰想学啊。”
年幼的阿泰,显然比他哥哥对数学这新鲜事物更感兴趣,看来刘禅这小子的思维已经开始定型,这般大任,怕是不好再指望上他了,所幸还有阿泰这小家伙,似乎对数学有着浓厚的兴趣,这便让方绍放下了心。
悠闲的日子,总是过得很快,方绍一面教授两位公子课业,一面又奉刘备之命组建了一支一千人左右的诸葛飞弩部队,转眼之间,炎炎盛夏已尽,一场大雨之后,初秋的凉意袭卷了整个益州。
这天清晨,方绍刚刚起来,诸葛亮便派人来相请,说是汉中王派了人前来回成都来见他二人,言有密事与他二人商议。
方绍便赶紧穿戴完毕,匆匆的赶往了诸葛亮府。
“这是汉中王的密信,你先看看吧。”一到诸葛亮府,他便将一封刘备的手书给了方绍。
方绍接过来细看,不禁也微吃一惊。这来,汉中王的信中言道,荆州关羽前不久收到新任南阳太守蔡瑁的密信,言其愿以南阳郡归降汉中王,只求汉中王能够不计前嫌,赦免蔡氏一族之罪。
方绍看罢信,不禁疑道:“蔡瑁不是一直在许都么,什么时候成了南阳太守的?”
诸葛亮道:“听闻是在不到一月之前,曹操因南阳郡迁入了数万口荆州移民,因与当地人屡生冲突,难以治理,故而才将蔡瑁调任南阳太守,希望借着他安抚那些移民之心。”
方绍微微点头,“如果是这样的话,倒也说得过去,不过蔡瑁当年一心的想害死大王,如今却突然说要举郡归降,这叫倒让我举得有点新奇。”
诸葛亮笑了笑,“人家的理由也说得很清楚,因是在曹操手下不得重用,郁郁不得志,又痛惜襄阳失陷,蔡氏一族被抄家,所以权衡之下,才打算归顺大王,这个归降的理由倒也合情合理。”
方绍将那信合上,“南阳乃许洛之门户,若能到手,则兵马星夜兼程,不出两日,便可直抵洛阳和许都,抑或西走武关,径取关中,这就等于将一把钢刀插入了曹操的心腹之中如此,则我们北伐中原的难度便将容易许多了。”
诸葛亮脸上始终带着微笑,“大王也是这么想的,所以才非常重视这件事,故特命人回成都来听取你我二人的意见。”
方绍沉思了片刻,默默道:“这件事的关键就在于蔡瑁投降的真伪,若是真的,那一切自然好说。不过南阳之地尽为平原,既无汉江水网之利,又无秦岭群山之险,我大军深入此地,若那蔡瑁只是诱敌之计,到时到时曹操的铁骑突至,我军措不及防,只怕……”
方绍没把话说完,但诸葛亮已然会意,亦道:“这也正是我担心的之事,一念之间,喜事便有可能变祸事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