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一章 狭路相逢
第一百八十一章狭路相逢
寻声望去,却见一位仪表堂堂的将军,正骑着高头大马立于城门之下,以一种惊奇的目光注视着这场城门下的厮斗。
被踩在脚下的队率从鞋缝里瞅到了那位将军,如同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巴巴的叫道:“孙将军,救命啊,救小的命啊。”
他口中的这位孙将军,正是吴侯孙权的堂兄孙瑜。此番攻南三郡之战,孙瑜特奉孙权之命进驻陆口,并被委为了西线吴军的右都督。而鲁肃、吴蒙出战之时,孙瑜则奉命镇守巴丘。其实这一出与当年赤壁时委任程普为右都督一样,目的是便是为了从旁钳制鲁肃。
身后,跟随孙瑜而来的士卒没听清他们的右都督喊了一句什么话,一窝蜂的从城中涌入,转眼间将那两个年轻公子围在其间。
“放肆,退下”
孙瑜又是一声厉喝,那些士卒们吓了一跳,只得不知所已的退在了一边。
那高挑公子并未再下杀手,脚下狠狠踩了那队率一下,直起身来,面向孙瑜,沉默了半晌,低声道了一声:“阿瑜哥哥。”
左右之人,无不震惊茫然,被他俩这一句“小妹”,一句“阿瑜哥哥”给搞迷糊了。
孙瑜看了一眼那高挑公子,目光中隐约有责怪之色,但道了一句“跟我来吧”,便是勒转马头往城内走去。
那高挑公子迟怔了一下,只得翻身上马,跟随孙瑜入城,而另一名公子似乎是他的随从,亦紧跟着而去。
周围那些守城的士卒,这个时候自然不敢再阻拦,只得莫名其妙的目送着这俩身手不凡,大闹城门的年轻公子,大摇大摆的入得城中。
孙瑜一路无话,驱马直归府中,入得堂中,大门关上,内中只剩下他与那高挑公子。
孙瑜这才一脸困惑的说道:“小妹,你怎么会在这里,还穿成这副样子,这像什么话呢。”
孙瑜口中的小妹,自然就是他的堂妹孙尚香了。
当初她受了小乔的启,便女扮男装,只带了一名亲信女兵,便悄无声息的逃离建业,一路沿江西去,试图奔往益州,却不想在这巴丘城下戏剧性的被自己的堂兄撞见。
孙尚香本来是一路畅通无阻的,哪想到忽然间刘孙两家开战,导致通行受阻,若不然的话,也不会被兄长逮住。
面对孙瑜的质问,孙尚香当然不能实话实说了,她沉顿了片刻,道:“有什么好奇怪的,我就是在建业呆腻了,所以才想出来散散心。”
“小妹你也太胡来了,如今两家交兵,这里兵荒马乱的,你还跑来散什么心,若是稍有差池可当如何是好。”
孙瑜作为堂兄,当然有资格教训这个任性的小妹,不过口气却要缓和的多,因为他毕竟只是堂兄而已,亲疏关系,自是比不得孙权的。
孙尚香嘟着嘴道:“我哪里想到这里会打仗呢。对了阿瑜哥哥,我们和那刘备不是同盟么,先前还好好的,怎么突然间就开战了。”
孙瑜冷哼一声,道:“刘备那大耳贼言而无信,借了咱们荆州赖着不还,既然用理要不回来,那就只好用拳头夺回来了。”
“可是,毕竟他们也没说不还呀,二兄就这样翻脸与人家动武,别人岂不笑咱们小家子气。”
如果是几年以前,刘孙开战,孙尚香一定会兴奋的叫着要上战场,可现今她竟然是不经意间站在了对方的立场,原因如何,自然不用说。
孙瑜并不知道妹妹的心意,叹道:“仲谋他其实也是很无奈呀,合肥之战失利,吴中大族损了不少部曲钱粮,他们急着要仲谋给他们补偿,所以仲谋无奈之下,只能向荆州动手了。”
又是那些大族,这让孙尚香想那了那些顾邵,他的哥哥孙权就是为了与那个吴中大族结亲,所以才逼着自己嫁与那人。
想到此,孙尚香不禁愤愤道:“那些大族实在可恨,总是与咱们孙家作对,真不知道二兄何必一再忍让他们,干脆起兵将他们一并杀尽便是。”
孙瑜淡淡而笑,道:“小妹你这是女儿家之见了,治国可不是你想得那么简单,叔公和伯符两代对吴中大族杀得还少么,可留给仲谋的,还不是一个乱摊子,若非仲谋这些年对大族的笼络,焉能换取他们对咱孙家的支持,若非如此,恐怕当年曹操南下之时,咱们孙氏就早成了曹操的阶下囚了。”
孙瑜的这一番大道理孙尚香听不进去,也不想听,她如今所担心的,乃是两家交战,她与方绍便互成了敌国之人,接下来自己可该如何是好。
孙尚香忙又问道:“那你知不知道,此番跟咱们开战的刘备军,都是谁带的兵呀?”
孙瑜道:“主力军当然是关羽和他的荆州军了,不过据报,那刘备派了黄忠、方绍等人,带了一万益州兵前来助战,现下正在洞庭湖口与子敬对峙,这刘玄德真是好笑,竟然敢与咱们东吴打水战,我看他是……”
下面的话孙尚香没兴趣听下去,她的念想已全定在了“方绍”二字上,心中又是喜又是忧,喜的是他竟然也来到了荆州,彼此间相隔不过一水之间,忧的则是以两家现在的敌对状态,自己又当如何面对他呢。
孙瑜当然看不出妹子的心思,便道:“小妹,你偷偷的跑出来,叔母和仲谋一定担心得紧,你今晚且在这里休息一晚,明早我就派人送你回建业吧。”
一听此言,孙尚香立时脸色一变,断然拒绝道:“不,我才不回去呢,我才不要回去嫁给那个讨厌的姓顾的,我不回去”
孙瑜这时脸色一板,道:“这事可由不得你,你就乖乖的在这里休息吧,明天你必须回去。还有,我会派人牢牢的看住你,你就别打算溜走了,没用的。我还有公务在身,就先不陪你了,你休息吧。”
孙瑜转身而去,向左右吩咐了一声,便有十余名侍从候在了房门之外,时时刻刻监视着她。
孙尚香气愤不已,却又无可奈何,一怒之下,将案上的杯碟尽数掀翻,又将房中陈旧什么的胡乱砸了一气。
泄过一通之后,孙尚香方才冷静下来,眉秀皱了许久,总算是稍稍舒展,喃喃自语道:“既然他来了,那我一定得见到他。嗯,且待到天黑之时,我打翻几个人,偷偷逃走便是。”
当孙尚香前脚抵达巴丘之时,洞庭湖的另一端,两支规模庞大的舰队已经以南北向展开阵形,一场大战迫在眉睫。
方绍身在关羽的旗舰上,注视着一艘艘艨冲斗舰从左右徐徐驶过,数年以前,他也曾亲身经历过一场历史性的水战,只不过,那时的朋友这时却变成了敌人。
当时方绍就对吴军的巨舰有着深刻的映像,他依稀记得,那时周瑜所乘的楼船旗舰,足足有五层之高,可容纳三千余人,宽大的甲板上甚至还能奔驰骏马。而此时身处的关羽旗舰,虽然号称荆州水军中最大的战舰,但也仅有三层高,体积仅仅是周瑜旗舰的一半左右。
战船技术上有着如此大的差距,也难怪就连一向自信的关羽,最初之时也不敢与东吴水军争锋。
一百余艘装有撞角,蒙以牛皮的艨冲小舰位于舰队的最前方,四百余艘斗舰与艨冲组成的中央舰队,将装有神威炮的一百多艘益州战舰保护在方形阵的内层。
荆州军位于长江上游,有顺流之势,按照正常的作战策略,荆州水军当借着顺流的度优势,以撞有尖锐撞防和蒙有牛皮防御力极高的艨冲小舰,以楔形阵形从中央快突入吴阵,将彼之舰队分割成两段再各个击破。但如今关羽放弃了楔形阵,而改以宽大正面的方阵,显然是为了更大的挥神威炮的密集打击优势。
“关将军,前方就是洞庭湖口,咱们何不加冲入洞庭湖。”方绍对于蜗牛般的推进度有些不解。
关羽淡淡道:“这你就不懂了,洞庭湖口水面宽阔,我们若是冲出去,吴人则可从两翼夹击,拦腰将我的舰队截断。”
方绍恍惚有悟,这才知道关羽这是想将吴人引入长江中,在狭窄的长江水道中与之决战,如此,则可更大的挥己方的火力优势。而吴军处于逆流之位,则无法挥其艨冲快突进,接舷登舰作战的优势战法。
关羽于水战之道,果然是有一套的。
而此时,位于湖口的吴军早已摆开了三角阵,就等着荆州军沉不住气先提冲出来,然后便可从左中右三个方向同时进攻击。
只是,空等了一个多时辰,却始终不见敌方有冲动的迹象。
旗舰上,甘宁头一个沉不住气了,道:“将军,看来关羽狡猾的很,不肯中入我们的圈套啊。我看咱们也不必等下去了,以咱们东吴水军的战力,不用这等计策也能强破敌军。将军,下令全军进攻吧。”
扶剑而立的鲁肃沉默不语,默默的注视着远方敌人舰队,心里边尚自犹豫不定。
“将军,我瞧这风向有变换的迹象,咱们不宜再拖下去,就请下令进攻吧。我愿率本部精兵为先锋,抢登敌之旗舰,将关羽的级斩下献于将军。”
面对甘宁一再的催促,鲁肃终于神色一振,奋然拔剑,剑指敌方,厉声道:“传我将令,全军开始进攻。”
第一百八十二章 神威
第一百八十二章神威
震天动地的战鼓声猛起,各编队指挥舰上,各色的信号旗挥舞如风,三万人五百余艘战舰组成的舰队,浩浩荡荡的由湖口进入长江,帆力桨力皆开到最大,直冲向荆州水军。
水战对于这些吴人来说,直如家常便饭一样,他们赖以制胜的那套战法早就熟练于心,尽管失去了江东最优秀的水军统率周瑜,但鲁肃指挥下的这支水军,仍是锐不可挡。
巨大的楼船与次级的斗舰逆流而上,稳步的向敌方舰队推去,双方相距三百余步时,各舰上数以千计的弩手开始攻击。与此同时,荆州军的弩手也立即开始反击,但攻击力却明显不如吴军。
原因无他,吴军舰船高大,每一条船所载的弓弩手自然也就过荆州军,又有居高之势,双管其下,远程攻击力自然占有极大的优势。
数轮攻击之后,双方已接近两百余步,于是,弓手也参与到了远程攻击之中,这个时候,箭的密集程度之大,直如倾盆雨落。
这般密集的远程攻击,非常奏效的压制住了荆州军团的回击,双方舰队接近一百五十步时,鲁肃旗舰上令旗一变,数以百计的艨冲舰便从大舰两翼窜出,在己方火力压制之下,快的向敌阵冲去。
这是吴人惯用的手法,他们的艨冲舰会撇开两翼的敌舰不顾,集中对中央一线的敌舰进行接舷战,以此作为突破口,为身后的楔形主力舰队撕开一道中央突破的缺口,而后,整支舰队迅的由中央深入敌方阵形,将之一分为而二。而当这个战术动作完成之后,裂为两截的敌军基本已军心涣散,剩下的便是被吴人随意的蹂躏。
水军作战,阵形的破裂也就宣告胜负已定。
身为统率的关羽深知这一点,所以,他一见敌方艨冲出动,便急令周仓率本方的一百艘艨冲舰随之出击,务必要将扑上来的吴人艨冲群挡住。
鲁肃一见早料到关羽会如此应对,便令各大舰调整火力,集中攻击敌方艨冲舰,为本方舰群的冲击辟开一条通畅之路。
然而,关羽可不是蔡瑁那样好对付的角色,他在荆州这么多年,没少研究吴人的战术,虽然知道凭本方的技术水平,无法造出可与吴人媲美的快舰巨舰,但他也想出了自己的一套应对办法。
周仓所率的那一百艨冲,皆是经过加固改装的,船身四周覆以了厚达两层的牛皮,吴人的弓弩极难射穿。在这样坚固的防护力下,周仓得已顺利的杀入敌舰群之中,以船头的撞角与敌艨冲做肉搏冲撞。
尽管加厚之后的舰船牺牲了度的优势,但厚重的防御能力,却在冲撞之中占到了便宜,一百余艘艨冲在数倍于己的敌舰冲击之下,竟是顽强的承受了下来,而在成功的减缓了敌舰冲势之后,几百条艨冲搅在一起,展开了水上的肉搏战。
鲁肃没想到关羽军竟然成功的阻击了本方艨冲的突击,这让他有稍感意外,不过,仅仅也只是意外而已,他依然对本方巨舰的优势抱有十足的信心。于是,他催令主力舰队继续向敌阵中央冲去,试图借着火力的优势强行撕破敌阵。
转眼之间,双方主力舰队已相距不足百步。而此刻,江上已是血染浮尸,周仓的两千敢死之士在吴人的围杀之下死伤惨重,眼看着就要先一步全军覆没。
正是这两千敢死之士,为关羽争取到了宝贵的时间。当看到鲁肃的舰队依然未有察觉的向前逼近时,关羽的眼中不由得露出几许得意之色,但他神情却依然沉静如水,只是轻轻的挥了挥手,冷冷道:“出信号,命他们使用神威炮吧。”
关羽旗舰的旗号挥动,早已等的不耐烦的黄忠,上前一步,猛然间将覆盖神威炮的帆布狠狠扯下,厉声道:“弟兄们,是咱们大展神威的时候了,给我瞄准了吴狗的大舰,往死里给我轰”
十秒钟后,一枚红色的石弹从黄忠的旗舰上腾空而起,在空中划过一道亮丽的弧线,落入了最前方那艘吴人楼船的左侧江中,并没有命中。
不过,这并不重要,那颗红色的石弹,只是一指挥弹而已,在它落水的瞬间,一百余门神威炮朝着那个方向先后射,水桶大小的石弹,挟着厉厉的风声狂倾向敌阵。
只听一片轰裂之声后,当先的那一艘吴军楼舰转眼被五石弹击中,而其周围的三四艘斗舰也一并中弹。巨大的石弹轻易将木制的甲板击穿,坠入下层桨舱之中,将那些猝不及防的桨手一并辗成了肉泥。而其中一艘斗舰,更是被一下子击穿了船底,汹涌的江水灌入船中,很快船身便开始倾斜下沉。
当吴人还在为这从天而降的巨石攻击惊骇之时,第二波的石弹又至,伴随着一片哀嚎与破裂之声,又有四艘大舰中弹。而一艘倒霉的艨冲被击中之后,竟是直接的从中断为了两截。
“这——这是怎么一回事”
旗舰上的鲁肃大惊失色,所有的自信都在那石弹飞来的瞬间烟销云散,而当他的目光现了荆州军战船前侧安装的那巨大的机械装置时,似乎猛然间想明白了原因。
然而,为时已晚,短短的十分钟之内,荆人以平均二十秒一的度,不间断的向吴军射了将近大约三千多枚石弹,其中大约有三百多枚命中。虽然命中率不到十分之一,但其破坏力却是无可比拟的,十分钟之内,吴军引以为傲的巨舰,便有一半在石弹的打击下遭受重创,或是进水下沉,或是丧失动力,基本失去了战斗力。
眼看着周围陷入混乱的战舰,看着那些弃舰落水的士卒,鲁肃只觉心胆欲碎,他无论如何也没有料到,一场在自己看来握操胜劵的战斗,却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分出了胜负,而残酷的事实却是,失败的那个人竟然是自己。
“将军,形势于我军不利,咱们是不是该暂是退却一下?”身边的一名武官惊惧的叫道。
这个时候,鲁肃的心中陡然间生起一股悲壮之情,持剑奋然喝道:“我奉吴侯之命与敌死战,只能进不能退,谁敢言退,我必——”
话音说完,一枚石弹从天而落,正中他身边的那员武官,不光人被砸碎,强劲的冲击力更是挟着那肉屁将甲板洞穿。
鲁肃脚下不稳,跟着便从那破口处坠下了下去,好在他反应机敏,在身体坠下去的一瞬间,本能的双手死死扳住了甲板的边缘。
下方是一片惨嚎之声,悬在半空的鲁肃低头看去,却见那石弹竟然将五层楼船中的四层砸穿,数十名士卒被这突出其来的一击杀伤,除了直接被命中的当场毙命以外,受伤的那些士卒无不是残肢断骸。
鲁肃心中大骇,方才涌起的必死决心,被近在咫迟的惨状给轻易击碎,他不敢再向下看去,只用尽全力,在上面人的拖拽之下,好不容易才爬了上来。
当他摇摇晃晃的站稳之后,却现,关羽的舰队已经鼓足了帆,借着顺流之势浩浩荡荡反杀而来。
“将军,再不撤退,我们就要全军覆没啦”
“是啊,撤回巴丘吧,保存实力才能复仇。”
败局已定,鲁肃还能说些什么,只得无力的挥了挥手,道:“撤吧,下令全军撤回巴丘。还有,立刻给吕子明将军急报,让他从南三郡回师援助。”
这艘曾经率令吴军夺得赤壁之战胜利的周瑜旗舰,而今却是一身的残破,率先退出了战场。而在接到撤退命令之后,尚在顽抗的吴军也彻底失去了战斗的意志,各船再也顾不得什么阵形,只顾掉头望巴丘方向狼狈逃去。
关羽并不只满足于一战之胜,在吴人溃退之下,他当即下令,冲出洞庭湖,尾随着吴军径直望巴丘穷追而去。
而此刻的巴丘城,尚浑然不知他们水军已经在百余里外的洞庭湖口大败,战火正越过洞庭湖,飞快的向这里蔓延而来。
身在兄长府中的孙尚香自然也不知生了什么,她在屋中整整干坐了一天,当进入傍晚之时,她便有了计划,于是便大吵着肚子饿,要吃饭。
下人们知道这可是大名鼎鼎的霸姬,自不敢怠慢,忙是弄了些可口的饭菜,由一名侍婢端着进去服侍孙尚香。
“把饭放下,把门关上。”孙尚香盯着那侍婢冷冷的命令道。
侍婢很听话的把门关上,然后过来为孙尚香盛饭,孙尚香却道:“你转过身去。”
那侍婢愣了一下,心里有点茫然,但也不敢违逆,乖乖的把身子转了过去,正琢磨着不知这霸姬想做什么时,猛然间后背吃了一重击,低哼一声便晕倒在地。
孙尚香拍了拍手,然后便麻利的与那侍婢互换了衣服,把鬓改得与她一样,又把她抬上床用背过身上盖了起来。
“吃饱了,你出去吧,本小姐要休息,谁敢进来打扰我就宰了他。”
孙尚香端起食盒,深吸了口气,然后推开房门,低着头不动声色的走了出去。
此时天色已暗,她又尽量低着头,那些监视的侍卫们便在毫无察觉的情况下,被她轻易的蒙混过关,接着她又三转几转,顺利的从后门混出了府宅。
一逃出升天,孙尚香如飞鸟出笼一般兴奋,便直奔城西而去,希望在天黑城门关闭之前混出城外,然后再想办法雇船前往荆州。
就在她刚刚瞧见西门城楼的影子时,忽然间数不清的人从城门外涌入,一个个惊慌失措,只顾抱头鼠窜,仿佛城外生了何等恐怖之事一样。
孙尚香心中奇怪,便随手拉住一人,问道:“城外生了何事,你们为什么一个个吓成这样?”
“天塌下来啦,鲁将军大败而归,荆人的水军已经要追到岸上来啦”那人颤巍巍的随口回答了几句,接着便挣脱她的手,忙不迭的随着人流逃去。
孙尚香的脸色霎时间变得何等震惊,仿佛听到了一件根本不可能生之事,口中喃喃道:“鲁子敬败了?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
第一百八十三章 身陷巴丘
第一百八十三章身陷巴丘
城中慌乱一片,城外的情况更糟。
由于荆州军的一路穷追不舍,东吴主力战败的消息并没有提早多少传回巴丘。被这个消息所震惊的孙瑜,第一时间奔往水寨,调集驻守巴丘的八千多水军,不到两百艘战舰出港,试图阻击荆州军的追击,掩护败军撤入水寨之内。
然而,孙瑜没有料到的是,自家引以为傲的主力舰队,竟然败得这样的惨,与其说是在撤退,倒不如说是在溃逃。
孙瑜的舰队刚刚驶出水寨,便与仰面而来,混乱不已的溃舰相遇。败军指挥体系已完全崩溃,各舰并不似以往那样井然有序的撤退,而是如过街的老鼠一般,你争我抢,各顾各的拼命往水寨这边涌来。
这样混乱的溃败之境,当场就把孙瑜给惊呆了,而混乱的溃军不顾一切的涌来,反而将自己舰队的阵形给搅了乱。
正当孙瑜摇动旗号,极力的想稳住混乱的局势时,突然之间,一枚石弹从天而降,正好砸进坐舰一旁不足三丈的水中,溅起的巨大水柱,竟是将他的衣衫尽皆打湿。
“怎么回事?”
孙瑜大吃一惊,正自茫然之时,更多的石弹,铺天盖地一般倾泻下来,左右舰船无论是溃舰还是自己指挥下的舰只,立时被砸得鬼哭狼嚎,转眼便有三艘舰失去了战斗力。
满天的石雨越来越密集,桅上的哨探惊叫道:“都督,不好了,敌人的水军追来了”
孙瑜急是登上楼船顶层远眺,只见零乱的溃舰之后,一支书着关字旗号的舰队,正以方形阵形尾随着己方溃军平推而来,距离这里只有不足一百五十步。而敌舰正前方的甲板上,赫然装备着一种巨大的机械装置,正是那玩意儿,不停的在向着他们射着令人震怖的石弹。
这一刹那间,孙瑜似乎猛然醒悟,为何自家纵横长江的水军,竟然能败得这样的惨,那多半是被对方这恐怖的机械所击败的。
孙瑜试图迎击荆州军,但很快现是徒劳的,因为对方尾随着溃军而来,冲势惊人,而自己这八千人的舰队一来尚未及展来,二来迎击的路线全部被反向而来的溃舰阻挡,根本无法派出艨冲进行接舷战,只能干瞪着眼接受敌人石弹的洗礼。如此这般,别说等着荆州军冲入来进行肉搏战,光这石雨的攻击,就足以把自己的舰队摧毁大半。
脑子飞快转动之后,孙瑜意识到,迎战是死路一条,若跟着溃舰退回水寨,势必被尾追而来的关羽趁势全歼。要知道这些可是东吴最强大的主力舰队,若是被全歼于此,那后果将不堪设想
“巴丘是守不住了,信号,令全军跟我望陆口撤退”孙瑜来不及思考,急急的下令,忽然想起了什么,急又道:“派人回一趟城,把孙小姐抢先接出来,从陆路先退往汉昌郡再说。”
孙瑜脑袋瓜转的很快,头一个就弃了巴丘,望下游陆口逃去,不少溃军见状,也掉转了方向,一同向下游逃去。
此刻,旗舰之上,关羽正意气风的指挥着自己的舰队,追打着东吴这帮落水狗,当他正准备一鼓作气,将东吴舰队全歼于巴丘之时,忽然瞧见有半数以上的吴舰改变了方向,向下游溜了去。
关羽眉色微微一皱,道:“看来吴狗中还有清醒的人,罢了,就暂且放他们一条生路吧。”
身旁副将赵累进言道:“将军,吴人一溃千里,何不穷追猛打,顺势连陆口也夺了。”
关羽抚须道:“从湖口追到此地,我估计随船带着的石弹也将耗尽,没有神威炮的优势,再追下去也点不了多少便宜,不如先将巴丘拿下,待作休整补充后还东进陆口不迟。更何况,南面湘水中还有一支吕蒙的水军,若是我军倾力追去,给他趁机抄了后路却当如何。”
关羽并未被巨大的胜利冲昏头脑,他的思路还是非常清晰的,于是,远望着纷乱的敌人,关羽傲然道:“令我之令,全军突进,一举攻上岸去,今夜全军在巴丘城中痛饮庆功”
此时,荆州将士们士气正盛,多年以来,这支荆州人氏为主的水军,早在刘表时代就与吴人屡战屡败,可谓受尽了屈辱,而今,他们终于能够一雪前耻,心中憋了多年的怨气总算得以宣泄,恨不得一股作气杀往建业。于是,将士们便也不用催督,但见关羽令下,便奋不顾身的杀向巴丘。
吴人早就丧失了抵抗的意志,溃舰一旦抵岸,他们便你争我夺的逃下船来,不顾一切的逃出水寨,蜂拥而入离岸不足数百步的巴丘城。比及关羽军杀上岸时,水寨其实已空,各舰便可从容的靠岸,大军直抵巴丘城下。
这巴丘城乃鲁肃接任西线统帅时所筑,城池虽小,但城墙却极为高厚,如今逃入城中的守军至少也有五六千人,若是仗坚城死守的话,一时片刻还真不好攻克。
就在关羽准备下令强攻之时,靠岸之后的方绍,则率领着他的益州军,将船上三十余门神威炮运到了巴丘城下。
见着关羽后,方绍道:“关将军何必让将士们赴险强攻呢,有神威炮在手,区区一个巴丘城何愁不破。”
关羽见他竟然将神威炮从船上运上了岸,不禁奇道:“我还以为你那神威炮是固定在船上的,没想到还能拆卸上岸。”
方绍笑道:“如此神器,只用于水战岂不可惜,所以绍当初设计之时,就把它设计成了水陆两用。只是眼下石弹几乎耗尽,只剩下不到几百枚,不过,集中一点攻击的话,应该可以轰出一道缺口来。”
关羽遂是豪然道:“好吧,那就赶紧开炮吧,让吴人再尝尝肝胆俱碎的滋味”
于是,三十门神威炮,齐齐布在巴丘西门正对面,方绍一声下令,三十余石弹齐射而出。
轰轰轰——
————
此刻,巴丘城中,混乱已经结束,街上行人一空,所有人都逃回各家,关起门来祈求他们的军队能够守住城池,或者说,当荆州军攻破城池之后,能够善心,不要欺辱他们这些手无寸铁的百姓。
当然,亦有不少人盼着荆州军能破城,因为这巴丘之地,自古以来就属荆州,许多人世世代代都把自己当作是荆州人,只是乱世一起,此地被吴人占领,而自己被迫的也变成了吴人,但骨子里他们还是希望着有朝一日能够回归旧籍。眼下,他们终于等到了这个机会。
大街之上,孙尚香一人在空荡荡的街上走动。
一队士兵匆匆而过,看样子是要奔往西门援守,领头的一员小队率冲她喝道:“谁家的姑娘这般不要命,赶快回家去吧,这里危险。”
那队率也是出于好心,孙尚香却没领情,连正眼都没瞧他一眼,只顾抬头怔怔的望着大街,人影窜动的西门。
“这姑娘,准是给吓傻了。”那队率赖得多管闲事,忙是带着他的手下奔赴西门。
“怎么会这样,我江东的水师不是无敌于天下的吗,怎么会给荆州人打败,给……给他打败……”
此时的孙尚香,仍沉浸在困惑与震惊之中,因为自当年父亲孙坚陨命于夏口城下之后,她的江东水军,在与荆人的无数次作战中,从未曾输过一次,或许她已经听惯了胜利的消息,所以,这一次的失败才让她感到不可思议。
“我该怎么去见他呢,这个时候若是见着他,岂不是矮了他一头,他若是瞧我不起该怎么办。”
这般情形,亏她还能想这样无聊的问题,不过这也难怪,先前与他相处,她一直抱着一种高高在上的姿态,即使是那次前往荆州,亦是抱着一种屈身而来的心理。但是这一次可不同了,眼下东吴可是战败一方,失败让她的心理优势荡然无存,所以,她一时间反而调整不过心态来。
“子敬战败,定是荆州人侥幸。等回头来,一定能反败为胜,我且在巴丘城中等一等,待我江东得胜之后再去见他不迟。”
孙尚香心里打得好算盘,只是她却不知,吴军的战败必非是偶尔的,而是她的心上人早在益州之时就一手策划好的。
正当她还在思索不定时,忽然间,耳中传入了一阵隐隐约约的嗡鸣声,那声音由远及近,仿佛空气被撕裂一般,转瞬间已是直趋耳膜。
那声音,似乎来自于天空,她本能的抬起了头,尚未及反应之时,一物飞落而来,正中身边的一间商铺。
轰——
商铺支撑屋檐的柱子立时折断,房梁瓦砾轰然落下,孙尚香大吃一惊,急是向旁跃去,躲去了重梁之压,但倒地的瞬间,木屑石块的却纷纷扬扬的砸落于身。
耳边轰鸣之声不绝,直如地动山摇一般,孙尚香被吓坏了,只顾抱着头伏在地上,一动也不敢动,不多时身子便被灰屑埋了一半。
也不知过了多久,轰鸣声终于结束。孙尚香好容易才缓过神来,当她艰难的从灰堆中爬起来时,整个却又为眼前所见惊怖。
正前方的西门城楼,竟然是塌了大半,灰雾之中,无数的荆州兵正如潮水般从破口处涌入巴丘城。
第一百八十四章 决死
第一百八十四章决死
巴丘城,就这样破了?
这到底是怎么了,曾经灰头土脸,屡战屡败的那个刘备,何时变得这般强大了?击败了自家水军也就罢了,这一转眼的功夫,竟然将坚固的巴丘城就这样破了?
孙尚香站在一片废墟之中,目睹着荆州兵汹汹而入,将那些在瓦砾中翻滚的江东儿郎斩杀,心中不由得燃起一股悲愤之意。
忽然间,她意识到,自己今天也许就要死在这巴丘城里了。
“就算是死,也要死的有尊严,绝不能辱没了孙氏的名声”
孙尚香抱定了必死之心,于是转身飞奔回了孙瑜的府第,此时府中已乱成了一团,家丁侍婢们逃的逃,散的散,生死之前,谁还会在意他们的孙小姐又跑了回来。
“小姐,你去哪里了,外面好乱,我们赶紧想办法离开这里吧。”那名跟随她的侍女叫做阿梅,此刻,只是她还会在意孙尚香这个大小姐。
孙尚香脸色肃然,默默道:“荆人攻进来了,已无处可逃,阿梅,去寻一副盔甲与兵器来吧。”
阿梅向来是惟命是从,也不多问,急是匆匆而去,又匆匆而回,寻了两副合身的盔甲。
孙尚香边是穿戴边道:“你走吧,或许还可以趁乱逃出去,回去以后告诉二兄,就说我孙尚香为东吴战死,没有给孙家丢脸。”
那阿梅眼中含泪,沉顿了片刻,忽然间也将甲胄穿上,决然道:“阿梅就陪小姐决一死战,小姐不走,阿梅也不走。”
孙尚香心中感动,见她如此决然,便也不再多说,于是,两个女子披甲胄,扶长剑,傲然的立于府门之前,俨然一副视死如归之状。
喊杀声渐近,过不多时,一队血染征袍的荆州兵便杀到了孙瑜府前,他们是冲着这一处高门大院而来,本想着冲进去大肆劫掠一番,但却给挡在大门前的那两名女将给堵了住。
不过,他们并非是害怕,而是觉得很新奇,在刀头舔血了这么多年后,什么样的阵仗没见过,倒是头一次见着女人也舞刀弄枪,看样子还想跟他们厮杀一场。
为的什长咧着嘴叫道:“臭娘们儿,打扮成这样演戏啊。赶紧给大爷们让开,要不然爷们把你俩先奸后杀。”
阿梅一听出言辱没,不禁大怒,斥道:“不要脸的狗东西,嘴巴放干净点”
孙尚香却手一抬,止住了阿梅,然后冷笑道:“口气倒不小,不过只怕你们没那个本事。”
那什长当场就乐了,笑眯眯道:“嘿小娘们儿嘴还挺硬的,长得倒也挺标致的,嘿嘿,就让你见识一下大爷的本事了。”
他说着就大步上了台阶,几步近前,伸手就向孙尚香的脸摸去。
电光一闪,一抹鲜红飞上半空。
然后,一物从天而降,不是别的,正是半截血淋淋的胳膊。
当那什长看到掉在地上的胳膊时,才想起去看自己的手臂,而看到的,却只是一圈齐齐的,血肉模糊的伤口,大股大股的鲜血正快活的往外喷着呢。
“啊——”那什长一声惨叫,抱着断臂便倒在了地上。
孙尚香则手提着带血的长剑,冷冷的注视着地上打滚的那荆州兵,眉宇之间正涌荡着浓裂的杀气。
她这一剑实在太快了,直到那什长倒地之后,其余的士兵们才反应过来,众人先惊后怒,哇哇叫着冲了上来,欲要把这俩娘们儿剁了给老大报仇。
然而,这俩娘们儿可不是普通娘们儿,孙尚香在剑上的造诣,已与当世高手不相上下,只见她剑舞如风,一道道寒光过处,只将十几名荆州兵杀得人仰马翻。
这些军汉们这时才意识到,他们犯了多么大的一个错误,眼前这俩女将当真是极难对付的敌手,那一柄剑使得既霸道又巧妙,转眼之间便将七八人放倒在地上。
那断臂的什长人还没死,他用屁股蹭着挪向了一边,眼下手下被杀得狼狈不堪,急是咬牙喝道:“把这娘们儿围好,再去多叫些弟兄们帮忙,快去啊”
一名士兵忙不迭的逃离战团,飞奔而去寻找帮手。
那什长则忍着痛,撕下衣衫来包扎伤口,而当他好容易把断臂处勉强扎起来时,抬头一看,却现自己的最后一个弟兄也被那女将砍翻在地。
孙尚香一身是血,手提着滴血的剑向那什长一步步走去。而那什长则吓得不断向后蹭,最后退到了大门对面的墙,再无处可退。
“饶命啊,饶命啊……”
面对着敌人的求饶,孙尚香无动于衷,现下她已经是杀红了眼,她奋然的举起了剑,仿佛要将胸中所有的压抑,皆在这一击之中宣泄而出。
正当那剑凌空而下时,猛然间耳中传入一阵尖锐的破空之声。
有箭袭来
孙尚香急是长剑斜劈,只听铛的一声,一枝箭矢被弹落。侧目望去,只见一员执弓的将官,正率领着百余名士卒望这边冲来。
“看来是援兵到了,哼,那就再陪你们玩一会吧。”
于是,孙尚香遂与阿梅又退上了台阶,依旧仗剑立于门前。
大批的荆州兵赶到,百余号人将大门围了个水涌不通,当先那员将官,正是关羽心腹之将周仓。
周仓瞧着遍地的尸体,实在难以相信竟是眼前两员女将干的,便想这女人可能来历不凡,遂以大刀一指,厉声问道:“你们是谁家妇人,报上名来。”
孙尚香长剑一横,傲然道:“本小姐孙尚香是也,有胆的就来与我决一死战吧”
“孙尚香,莫非就是孙权的那位霸姬妹子不成?她怎么会在这里?”
周仓也被孙尚香的名号震住了,倒不是他怕了这女人,而是她的身份特殊,若果真是吴侯之妹,自己当然是做不好擅作主张。
于是周仓当即下令,先前她们围进来,然后又派人飞马去通报关将军。
此刻,巴丘城中的战斗基本已结束。因是鲁肃、孙瑜等吴军重要将领皆已由水路逃走,故而巴丘城一破,余下的数千吴军便大多投降,零星顽抗之徒也很快被荆军肃清。
夜幕降临之前,关羽与方绍、黄忠等人,率领着大队人马昂进入了巴丘城。
“鲁子敬这巴丘城果然深得筑城之妙,若非是中正你那神威炮,只怕一时片刻还真的难以攻陷。”对于战败的敌人,关羽还是给予了些许肯定。
方绍笑道:“神威炮能挥如此威力,也是因吴人毫无防备,我想此番失利之后,他们定会琢磨出应对之策。所以绍以为,咱们是不是应当趁吴人还束手无策之时,顺势将吴人的势力全部驱逐出荆州一线。”
关羽早就胸有成竹,道:“这是自然,待在巴丘且休整数日之后,留两万军守巴丘,封锁湘水,逼降吕蒙这只关门狗。我自率余下主力直奔陆口,彻底将吴人在荆州的水军消灭。”
他二人正谋议之时,忽然一骑飞奔而来,伏地报道:“将军,周将军在吴人都督府上围住了两个女将,其中一人自称是吴侯的妹妹孙小姐,周将军特命小的来请示将军当如何处置。”
听到这个消息时,方绍心头为之一震,惊忖:“怎么可能,她怎么会在巴丘?”
还未等关羽开口,方绍急问道:“周将军不会弄错了吧,堂堂东吴孙小姐,不在建业呆着,怎么会出现在巴丘城?”
那士卒忙道:“这个小的也不知,只是那女将武艺了得,咱们十几个弟兄都奈何不了她。故而周将军才派小的来请示,到底是杀还是擒?”
关羽不以为然,手一挥道:“管她的真也好,假的也罢,既然互为敌国,杀之便可。”
关羽下了杀令,方绍心中大惊,忙道:“关将军,我以为这孙小姐杀不得呀。”
关羽一怔,道:“为何杀不得?”
方绍便道:“主公的意思是对吴人稍加惩戒,令其不敢再对荆州怀有觊觎之心,况且咱们最大的敌人还是曹操,将来还是当与东吴联手才能共同对抗曹操。如今若是把这孙小姐一刀杀了是痛快,可是却断了与东吴复和的希望,到时两家势同水火,岂不让曹操坐得渔利”
关羽情格虽然傲慢,但也不是那种没有大局观的人,经方绍这么一分析,便是收了杀意,道:“听你此言,看来这姓孙的妇人确实杀不得,嗯,那就传令给你们周将军,叫他捉活的便是。”
方绍松了口气,但他深知孙尚香的性格,这般陷入绝境之中,以她那副傲慢刚烈的脾气,只怕是宁可战死也不会屈服做俘虏。
想到此,方绍忙又道:“关将军有所不知,这位孙小姐性格刚烈,如果用强的话,她必然宁死不从,将军此令,反是把她往绝路上逼呀。”
关羽眉头一皱,道:“杀又杀不得,擒又擒不得,那依你之见该当如何?”
方绍笑道:“绍当年出使东吴之时,与这孙小姐也算有些交情,不如就让我去说服她放弃抵抗吧。”
第一百八十五章 尴尬的相见
第一百八十五章尴尬的相见
关羽也没多想,摆手道:“既然如此,那就有劳中正走一趟了。”
方绍得到关羽的允许,便是带了几名亲兵,跟随着那报信者飞奔而去。
天色已黑,大街左右各家各户都房门紧闭,灯火尽熄,为方绍照亮道路的,只有不时所见的几间着火的房舍。战斗刚刚结束的巴丘城,现下还是一片的凄凉与死寂。
方绍只想快一点赶去,生怕晚了一点出现意外,到时候,他可真不知该如何收场。而此刻,他的心里从未如此牵挂着那个女子,那个最先是让他很讨厌,接着又是非常忌惮,然后又很烦躁的女子。
此时此刻,他却如此迫不及待的想见到她,生怕她哪怕受到一丁点的伤害。方绍也奇怪自己为何会有这样的感觉,或许,人类本身就是最难捉磨的一种生灵,就算你再理智,再聪明,很多时,也仍然难逃被感性所操控的命运。
就在前方,百余号人马将一间高门大院堵得水泄不通。方绍猛甩了几下马鞭,高喝着闯进围团。
大门前,那张容颜尽管沾满了鲜血,但借着火光,方绍仍能依稀辨认得出,那就是孙尚香。
而孙尚香也一眼认出了方绍,看到他的瞬间,一颗决死的心立时就化为万种柔情。她恨不得立刻就扑进他的怀中,只是在这种情况下,她只得强压着激荡的情绪,极力保持镇定的站在那里不动。
方绍确定她无事,心里边长松一口气,只看了她一眼,便是转向周仓,道:“周将军,我奉关将军之命来招呼孙小姐,你和你的人马可以撤了。”
周仓一愣,忙道:“方将军,这孙小姐武艺了得,杀了咱们好多弟兄,可是危险的很啊。”
方绍摆手道:“无妨,我与孙小姐是旧识,她不会伤我的,你尽管去吧,关将军那边可能还有更重要的事吩咐。”
周仓也是唯关羽之命是从的,关羽既有令,他便不敢再多问,只道了一句“方将军小心”,便是怀着不安的心情,带着他的部下离去。
周仓等人远去,周围只剩下几个亲信的人,方绍方才下马走上台阶,温言道:“孙小姐,战斗已经结束了,先跟我回营中再说吧。”
面对着眼前的心上人,孙尚香是又喜又气,喜的是日夜惦念,终于又能相见,气的却是他不仅仅是自家敌人,而且这回还亲自参与了这场让东吴颜面无存的战斗,而且,如今还以胜利者的身份前来替自己解围。
突然间,孙尚香手腕一抖,那沾满血的剑便架在了方绍的脖上,她怒视着他,冷冷道:“你我已是敌人,你就不怕我杀了你吗”
这般举动,方绍手底下那几个亲兵立即拔剑,孙尚香身后阿梅也跟着横剑向前,似乎又要血拼一场。
方绍心里边也是咯噔一下,开始有些后悔先前的自信过度了,要知道正常情况下的孙尚香,脾气都让人摸不透,眼下在这种非常情况下,她情绪亢奋,那可是什么事都有可能做得出来的。
为今之计,方绍只好镇定心神,淡淡笑道:“小姐你错了,刘孙两家依然还是盟友,只不过是生了些小小的冲突罢了。小姐不要忘了,我们可是有着共同的大敌曹操的,不久以后,两家争端解决,自然也就会重归于好。”
方绍先从大局上着手,孙尚香却仍不将剑挪开,质问道:“既然我们是盟友,那为什么你们还要攻打我们,还杀了我们这么多的战士?”
这个时候,方绍的表情又严肃起来,正色道:“小姐此言差矣。一直以来,我方都是谨守边界,这是人尽皆知的。而今却是东吴在毫无征兆的情况下,突然挑起了这场战争,公然封锁长江水道和湘水口,还派大军南下攻打我南三郡。我主可是在迫于无奈的情况下,才命我等进行反击。孙小姐乃是知书答礼之人,绍倒要问一句,这场无谓的战争,到底是错在谁家?”
以方绍的辩才,那可是连诸葛瑾也能忽悠的,更何况此番他确实有理,几慷慨激昂的话过后,孙尚香便无言以应了,只是碍于面子,还是把剑架在他脖子上不肯松手。
方绍见硬的不行,便只好用软的,遂是轻声一叹,道:“小姐若要杀我,那就尽管杀吧,我先前对小姐的承诺也算一笔勾销,苍天作证,并非我方绍无情无义言而无信,是我确实无可奈何啊。”
方绍一提起那旧事,孙尚香的一颗心立刻便化了,手中的剑铛啷落地,眼眸之中,亦是波光盈盈。
见她这般情形,方绍知道,自己是把她说动了。
左右之人见状,这才将兵器都收了起来。
“把马牵过来。”
方绍也不多说,扶着孙尚香便上了马,带着她径直往城外军营而去。
此时,城中一片静寂狼藉,城外却是热闹非凡,关羽将大军安扎在了吴人完好无损的水寨之中,尽取巴丘城之美酒好肉犒赏三军将士。方绍带着孙尚香入得寨中之时,众将士正喝酒吃肉,载歌载舞庆祝着今日酣畅淋漓的一场大胜。
当孙尚香目睹了荆州军这般欢腾的场面时,脸色马上又阴沉了下来,显然,敌方的得意与欢悦,又勾起了她心中的屈辱之心。
她表情的变化方绍瞧得清楚,生怕她在这众人面前又惹是非,便牵起她的马缰绳,快马加鞭,一溜烟的穿过了大寨,去往了自己临水的那座安静一些的大帐。
“小心一点。”方绍先跳下马去,伸手想要扶她。
孙尚香也不理他,推开他的手自己跳下马来,径直走入了营帐之中。后边的亲信,还有那个阿梅,都忍不住窃笑。
方绍稍有点尴尬,干咳了几声,故意淡定的吩咐道:“你们几个给这位阿梅妹子安排个住处,一定要好好招待,不然先生我给你们好看。”
“先生不必管我,小姐她心里边很苦,先生好好安慰下她吧。”阿梅与方绍也算是旧识,关于她家小姐的那点事,她自也知道。
“嗯,我明白。”
待他们走之后,方绍才走入营帐,顺手将帘子放下。此时,帐中只剩下他二人,那孙尚香则是坐在榻上,默不作声的盯着地面呆。
气氛,稍有些冷清。
“小姐,你饿不饿,要不我去叫人送些饭菜来。”这种情况下,方绍只好想办法先打破冷清的气氛。
“我不吃,饿死算了。”孙尚香回答的很干脆,似乎是在赌气。
方绍怔了一下,只好又道:“那小姐要不要先换洗一下,看你浑身是血,满脸是污的,怪难受的吧。”
孙尚香顿了半晌,低声道:“好吧。”
她这回倒没拒绝,却是因为她意识到自己现在这副模样,必定十分难看,以这样一副面貌示于方绍,自然觉着十分的不自在。
方绍赶紧叫人去烧水,又叫人进城寻了几件女人衣服。孙尚香在他帐中洗起了澡,而他只好守在外边地聊的踢石子。
“这件事情还真不好办啊,若是把她偷偷送走吧,关羽那头肯定不会甘休,到时候我还有可能背上个通敌的罪名。可是把她留在这里也十分棘手啊,就她那性子,哪天起神经来杀人逃跑也不是没有可能,到时什么情况都有可能生的……”
方绍思来想去,最后得出的结果,就是刘孙双方重归于好,方才是解决孙尚香问题的最妥善办法。但是这个和好的前提,则必须是由孙权方面主动提出来,而且,好容易获得这样的战机,无论是方绍自己的想法,还是关羽的想法,都是要顺势将吴人驱逐出荆州,确保荆州不会出现历史上那种因为吴人的突袭而迅陷落的局面。
只是这样的话,战争便还要继续下去,孙尚香这头肯定又会闹起来,他又要费心去安慰解释……
“唉,真是让人头疼啊。”方绍有点小小的无奈,不由得摇头一叹。
“我洗好了,你进来吧。”
这时,帐中忽然传来孙尚香的声音,方绍暂时将心事放下,脸上换作一副淡然之色入了帐中。
这时的孙尚香,一身的血污尽去,白净的面容间,尚带着几分水气蒸熏下的红晕,耳畔间残留着水珠,端得是一副美人出浴的诱人之景。
“你这里怎的连镜子也没有?”孙尚香不满的抱怨道,她正自盘卷着长,只是苦于没有镜子可照。
方绍从恍惚中回过神来,笑道:“随军打仗的,谁会带镜子上战场呢。”
“那你帮我把这根簪子扎上吧。”孙尚香说着背过了身去。
方绍顿了一下,还是走了过去接过了那竹簪。
头盘好,孙尚香转过头来,道:“我这样好看吗?”
“好……好看。”
方绍勉强的一笑,心里却有点虚,倒不是说孙尚香不美,也不是说他没情趣,但眼下两国交战,又身处军营之中,人多眼杂的,跟敌国的大小姐谈情说爱,总归是不太理智的。
“对了,孙小姐你怎么会在巴丘?”方绍想转移一下话题。
孙尚香将脸靠在了他的胸前,双手环抱住他的腰,喃喃道:“二兄要逼我嫁给一个姓顾的,我不愿意,又没办法,便偷跑了出来,想去益州寻你,却不想到了巴丘时,才听说两家开战了,唉——”
她幽幽一叹,方绍心中却是既惊讶又感动,心情激荡之下,低头便是在她脸上轻轻一吻。
第一百八十六章 关门打狗
第一百八十六章关门打狗
方绍又不是铁石心肠,人家一个堂堂大小姐,为了你不惜从家中逃出,千里迢迢的要跑去益州寻你,半路上还差点死在这巴丘城,方绍若不动心那还是人嘛。
孙尚香被他这一吻,只搅得心头小鹿乱撞,瞬时间脸畔尽生红晕,又似火一般滚烫,羞怯之下,手便在他腰间狠狠掐了一把。
“啊——”方绍疼得叫了一声,没好气的责怪道:“你做什么掐我啊,很疼的。”
孙尚香呸了他一口,假意嗔道:“谁让你不安好心。”
她面上虽有嗔意,但眼眸间流转的却皆是欢喜之色,方绍知道她的情绪这时才彻底安了下来,心下便松了口气。
于是他嘿嘿一笑,道:“是你先抱住我的,到底是谁先不怀好意呢?”
孙尚香被他问得羞意又生,只是她性子直,也不太懂什么柔情似水,娇羞之下,便是用手狠狠的拍打他,笑骂道:“就是你不怀好意,就是你不怀好意。”
孙尚香那可是杀过人的手,就那**掌下来,方绍这细皮嫩肉岂吃得消,挨了几下便只好告饶:“好吧好吧,是我不怀好意还不行么。你要再打下去,我的骨头就要断了。”
孙尚香这才罢手,方绍便也坐了下来,趁她不注意,猛的将她抱起放在了自己的腿上。
孙尚香吓了一跳,正待挣扎时,方绍忽然将她抱紧,在她脸上又是狠狠亲了一口。
这一吻下去,孙尚香身子一下就软了,哪里还会挣扎什么,顺势便偎入了方绍怀里,娇滴滴道:“我定是上辈子欠了你的,所以这辈子才会傻傻的任你欺辱。”
上辈子什么的鬼话,方绍自然是不信的,如果非要论辈子的话,自己可是穿越了几千年的轮回才来到此地,然后戏剧性的让这个为后世人津津乐道的女子痴迷上自己,真不知是该说自己有魅力呢,还是冥冥之中自有安排。
方绍此前未曾多想,这时想起,心里边还真唏嘘不已。
“哪里是小姐欠了我,明明是我欠了小姐才是,小姐你忘了,自从咱们相识以来,一直受欺负的那人可是我啊。”方绍怀抱美人,还在那里大呼冤枉。
“就是你欺负我……”
孙尚香又要“耍赖”,动手便要掐他的肉,方绍赶紧将她的手握住,无奈的笑道:“行行行,是我欺负小姐你还不行么。”
他嘴说这般说,心里却想:“就算是我欺负你,你还巴巴的非要赖上我,莫不是有受虐倾向不成?”
此刻,与她这般贴身相近,肌肤相亲,她身上尚自散着沐浴过后的热气,伴着那淡淡的体香,令方绍呼吸之间,为之心神荡漾。
于是,他情不自禁的将孙尚香按倒在榻上,身子一翻便压了上去。
孙尚香愣怔了一会才明白他想做什么,顿时是娇羞无限,虽然心中亦是**浓浓,但却强忍着用手将他撑开,低声道:“不可以的,你还未娶我,不能碰我身子。”
正在兴头上的方绍一下子就清醒了过来,心中暗暗自责:“靠,我是yin虫上脑了,她可不是普通的女人,怎能说要就要了。”
冷静下来后,方绍赶紧从她身上起来,歉然道:“那个,我是一时冲动,还望小姐见谅了。”
孙尚香坐了起来,倚着他的肩,浅浅笑道:“我怎会怪你,只要你能堂堂正正的娶了我,我这身子早晚还不都是你的。”
听到这“堂堂正正”四个字,方绍心里边就虚了,若说先前两家通好之时,还有一点希望,如今两家翻脸,兵戎相见,还斗得这般惨烈,这希望便随着战争的开启变得愈加的渺茫。
方绍不知如何安慰她,便只能携着她的手,笑而不言。
那一晚,她说了许多心里话,讲了许多旧时之事,就那样依偎着他,不知何时便是睡去了。
“先生,先生。”
帐外的叫声将方绍从梦中叫醒,他睁开眼时,却现天色已然大亮,自己正躺在榻上,而孙尚香则枕着自己的胸膛熟睡,看她那沉沉入睡的样子,想来身心经历了极度的疲惫。
方绍不想吵醒她,便将她轻轻的扶着躺下,又为她盖好了被子,这才轻声轻脚的溜出了帐外。
“先生,关将军找你议事。”说话的人叫阿山,早先方绍出使东吴之时就跟随着他,这么多年过来,便也渐渐成为了他的心腹。
方绍点了点头:“我知道了,那我去了,你好好照看好孙小姐,不可怠慢于她,还有,绝不能让她走脱。”
阿山笑道:“小的明白,先生放心就是。”
吩咐过后,方绍这才纵马直奔关羽中军大帐,入得帐时,黄忠、孟达、黄权等人皆是到场,看来自己是迟到了。
方绍入帐与诸人行礼,笑道:“路上有些事耽搁,来迟一步,应该没误了大事吧。”
关羽因昨天的一连串大胜,此时兴致正好,自也不以为怪,遂是笑道:“想来昨天你也喝了不少酒,八成是睡过头了吧。”
方绍赶紧顺着关羽的话道:“是是,昨天高兴,多喝了几杯。”
客气话过后,关羽先问道:“中正,那位孙小姐怎样了,她有没有老老实实的。”
方绍道:“绍向孙小姐陈述利害之后,她便放弃了抵抗,现下我已安排了人手,好好的看管着她。”
关羽点了点头,道:“这个女娃身份不一般,既然你与她是旧识,就由你暂且看管着她吧,免得她寻死觅活的。等报与兄长之后,再由他定度该如何处置。”
有了关羽这句话,方绍暂且放了心,便道:“也只好如此了。”
说完孙尚香的事,关羽才转入正题,道:“诸位,如今东吴水军惨败,巴丘已为我攻破,南三郡之危虽解,但吴人一日不退出江夏,则荆州一日不得安宁。所以我已决定趁得胜之势,率水师主力沿江东下,先破陆口鲁肃残部,再攻沙羡程普,将吴人一鼓作气逐出荆州。不过如今在湘水之中,尚有吕蒙一万水军,所以需要分一支人马留守巴丘,歼灭吕蒙所部。我的意见是,汉升你曾久居荆南,于湘水一带地形十分熟悉,不如就由你率本部人马留守,不知你意下如何?”
关羽的意图很明显,他又是想把黄忠等益州军团撇开,避免与他的荆州军团争功。不过这一次关羽的借口很充分,谁让黄忠在长沙郡混了那么久呢。如此一来,黄忠便无法拒绝,而孟达、黄权,乃至方绍,名义上为黄忠的部属,如此一来,便只好也跟着黄忠一起留下来守巴丘。
于是,双方议定了一步的作战计划,五天之后,黄忠的一万益州军团留守巴丘,关羽则率四万荆州主力顺江东下攻打陆口,当然,那一百多门神威炮也大部分被关羽借机卷走,只留给黄忠所部不到三十门。
当洞庭湖的大战已经结束之时,远在湘水上游的吕蒙,却仍在临湘城下犯愁。
这已经是他深入南三郡之后的第十五天了,眼前这座长沙郡的治所,城中兵马不足两千,他的六千大军却连攻十余天而不克。而更南的零陵郡,守军只有不足一千,他的另一支四千人的精锐兵马,亦是久攻不克。
原以为封锁了湘水口,阻断了北面的援救之兵,区区三郡自可轻易而下,但吕蒙却没想到守军的抵抗如此的顽强,守将的指挥能力亦是非同一般,自己用尽了各种攻城的方法,始终都是无效。
吕蒙当然不会知道,长沙太守赵云、零陵太守霍峻,这俩人可是方绍早先当年离开荆州之时,就为他准备好的两个钉子户。
赵云忠心耿耿,经验丰富,死守长沙自不成问题。而这个霍峻就更不用说,当年的历史中,刘备率全师去南下攻打益州,留霍峻把守葭萌关,结果这位大哥以区区五百人马,竟是抵挡住了张鲁三万大军数月的狂攻。试想这样一个守城的天才,就算是吕蒙又能拿他有什么办法呢。
“弟兄们,给我冲啊,拿下赵云人头者,赏百金”吕蒙立于旗舰之上,挥舞着手中的剑向着临水而建的临湘城怒吼。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东吴的巨舰直接开到了城墙之下,吴兵甚至只需往上爬一步就可以探到城头。远远望去,无数的吴兵如蚂蚁一般黑压压的附在城墙上,一拨掉下去,一拨接着往上爬,攻击力度实为汹猛。
只是,守军在城头那白袍大将的指挥下,顽强的抵抗着,从早上杀到下午,吴人船上的尸体几乎要叠得与城墙齐平了,但仍没有人能踏入临湘城一步。
“***,老子不信邪了,把预备队也调上来,今天必须要给我破城”
被称为智将的吕蒙这时候也有点失去理智了,他不顾吴军死伤的惨重,仍决心不顾一切的拿下临湘。
正在这个时候,一艘残破的斗舰从下游而来,靠近他的旗舰之后,一名浑身是血的小校登上船来,连滚带爬的奔到吕蒙跟前,胆战心惊的叫道:“吕将军,我军主力几乎关羽所灭,鲁都督命小的前来通传,请吕将军回援巴丘呀。”
“什么”
刹那之间,吕蒙所有的愤怒都被这个消息那击碎,脸上所剩的,只有无尽的震惊。
第一百八十七章 没那么容易
第一百八十七章没那么容易
“怎么可能,关羽怎么可能是我们水军的对手,你休要胡说八道,扰乱军心”
吕蒙的不信也是有理的,这种事,换成东吴任何一人听到,都会觉得是天方夜潭。
“小的怎敢说谎,小的是亲身经历了那场败仗呀,本来咱们是稳赢的,可是荆州人不知怎的,突然装备了一种极厉害的武器,只一刻钟不到,就把咱们的舰船给打烂了。”
那小校苦丧着脸,将洞庭湖口之战描述了一遍,说到恐怖之处,整个人都跟着颤,显然是心有余悸。
吕蒙这时才意识到,他所听到的不是奇迹,而是真真切切生的残酷事实。
那一刻,吕蒙只觉心头被重重一击,摇摇晃晃险些站立不稳。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呢当初可是我向吴侯一力主战的,还夸下了那么大的海口,现如今……现如今我可怎么向吴侯交待啊……”
吕蒙心如刀绞,意乱如麻,一时间竟是慌了阵角。
跪伏在地上的那小校忙道:“吕将军,赶紧回援吧,万一巴丘城守不住,那咱们就全完了。”
小校的话敲醒了吕蒙,他的情绪渐渐稳定了下来,心道:“他说的没错,我得赶紧撤回巴丘,如果巴丘失了,我这一万人就被堵死在了湘水里,到时可该如何是好。”
失败的消息,反而让吕蒙恢复了睿智,他沉吟片刻,沉声道:“传令全军立刻停止进攻,还有,马上派人去零陵把凌将军招加来,叫他一刻也不得停留,火回长沙郡与我会合。”
两天之后,凌统和他的四千人马星夜赶回了长沙,两人合兵之后,借着顺流之势,全赶往下游巴丘,然而,当他们的舰队行至距湘水口不到三百里之时,方才听闻到了更为震惊的消息。
巴丘失陷了,鲁肃和孙瑜率残余水军逃往了陆口,他吕蒙和凌统被抛弃了。
船舱之中,听到了这个消息之后,所有人都沉默了,每个人的脸上都浮现着沮丧的表情,因为他们很清楚这消息意味着什么。
他们这一万人马,已经成了瓮中之鳖,这样一个结果是吕蒙万万没有想到的。
舱内的气氛渐渐凝重起来,吕蒙皱着眉头,悄悄观察着每一个员将的表情,他看到了绝望,也看到了胆怯,他知道,有不少人的心里已经开始盘算着向荆州人投降了。
“子明,下令吧,咱们全军出动,拼死冲出湘水口,获许还能有一条生路。”凌统率先打破了沉默。
吕蒙并未做回应,而是冷静的问那斥候:“巴丘现在的情势怎样?”
“回将军,据闻关羽率大军刚刚东去,不过巴丘仍然有一万多荆州军留守,而且这些荆州军极有可能装备了那个什么神威炮,如果硬闯的话,只怕……”
如果在平时,吕蒙会毫不犹豫的下令杀出一条血路,但现在情势已不相同,尽管他并未亲眼见过那什么神威炮,但他知道,那东西能够帮助荆人击败鲁肃的三万主力大军,那么自己以区区一万水军硬闯,自然也胜算无多。
吕蒙依然沉重的表情已经做出了回答,凌统见此策不行,又道:“那要不咱们就弃船登岸,向东横穿长沙郡,从我豫章郡回归江东?”
凌统提过这建议之后,略一索思,自个儿就给否决了。长沙郡的东边确与东吴的豫章郡相接,不过那中间隔着群山万壑,荆州军只需用少量的兵马守住几条主要的关隘,那吴军就极难攻克。
更何况,如今水上的运输线被掐断,现下他们随军所带的,只有不到十几天的口粮,只怕还没等穿过长沙郡军粮便尽了,到时候不用等着尾随而至的荆州军动手,自己就该饿死了。
“这也不行,那也不通,子明,你是一军统帅,是走是战,你得赶紧拿个主意呀,咱们拖不起。”
凌统这么一说,其余众将亦纷纷催促,也难怪了,被关在这个口袋阵中,外无援兵,内无粮草,不慌才怪。
“让我想想”
吕蒙手一挥,示意众人别吵,帐中立时鸦雀无声,所有人脸上都是焦虑的表情,但众人却又不敢吭声,只能巴巴的看着他们的主帅在帐中踱来踱去,希望吕蒙能指给他们一条生路。
一阵穿堂风由南而入,冷风习习,缓解了大帐中的躁热。
凉风抚面之时,吕蒙眼眸猛然间一亮,紧皱的眉头随之舒展开来,嘴角边扬起一抹得意的笑,喃喃道:“哼,关羽想活捉我吕蒙,没那么容易。”
——————
巴丘城,这已经是关羽舰队离开后的第五天。
陆口方面的战报不断的传回,鲁肃所统帅的吴军残部,虽然仍有近两万之众,但因为洞庭湖一战的惨败,损失了大多数的主力战舰,吴军不敢出战,只能龟缩在陆口水寨之中,顽强的抵挡着关羽一次次的猛攻。
尽管陆口号称吴人在荆州第一大水军基地,水寨与城池比巴丘要坚固数倍,但在关羽神威炮的狂轰烂炸之下,也渐渐显露不支之相,相信攻陷只是迟早的问题。
而当陆口激战正酣之时,黄忠和他的一万益州军团则在巴丘悠闲的晒着太阳。
原因很简单,吕蒙军被关在了南三郡的口袋阵中,既无粮草又无援军,根本不需举师动众的前去攻打,黄忠要做的,仅仅是堵住湘水口,等着敌人自己前来找死,或者是等其粮尽来降便可。
方绍对于吕蒙的才华是很欣赏的,此人的大局观虽然很弱,但却不失为当世一流的战术家,无论是水战还是陆战,在东吴诸将中都是屈一指,依方绍之见,其军事才能应该不亚于周瑜。如果能将吕蒙收降,那对于刘备军在东线实力的增强是显而易见的。
因此,方绍还亲书了一封招降信,派人送往吕蒙,希望这位杰出的将才能够识时务的举兵归顺。
三天之后,使者带回了吕蒙的答复。
吕蒙很快回复了方绍,回信相当的客气,不过既没有慷慨的决定要以死报国,也没有答应归顺。
方绍阅过之后,将之传与黄忠等人,道:“吕子明的这封信,诸位有什么看法?”
“哼,这个吕蒙,洋洋洒洒几百字,都是废话连连,我看他明显是在拖延时间。”孟达的脑袋转的最快,一眼便看穿了吕蒙的小算盘。
黄权看罢之后却疑道:“如果他这是在故意拖延的话,似乎也说不过去,如今咱们据守巴丘,自然拖得起,可他吕蒙手中不过十几天的粮草,就算他不想投降,也利在战,拖下去能对他有什么好处呢?”
黄忠一介武将,自然不如那俩文人出身的儒将反应的快,待他的本家说罢之后,他才道:“莫非他这封信只是想让咱们放松警惕,暗中却想来个突然袭击,打咱们一个措手不及不成?”
孟达呵呵一笑,不以为然道:“老将军多虑了,我等又不是当年江东严白虎那等草寇,岂会被他这等小伎量所蒙骗。我已命湘水口以南三十里水陆都严加哨戒,那吕蒙若真敢来偷袭,必叫他有来无回。”
很显然,孟达并未将吕蒙放在眼里,经他这么一说,众人的猜疑也就淡了,黄忠便是抚须笑道:“既是如此,那我们就静观其变吧,料那吕蒙身陷绝地,也耍不出什么花招。”
那几人的心情很是轻松,而方绍却总觉得什么地方有些不劝,但看着吕蒙手里那封信,一时片刻却又说不出哪里出了问题。
正自琢磨之间,忽然亲兵匆匆来报,说是那位孙大小姐大脾气,吵着闹着要出营。
方绍神色一变,便只得暂且将吕蒙之事放下,匆匆的赶回去安抚孙尚香。
而当方绍还离营帐有十几步时,便听到帐中的孙尚香的骂声,隐约还伴着砰砰之声,看来她又是在拿帐中陈设出气了。
“凭什么关我,我堂堂孙家小姐,岂容你们像俘虏一样对我,我让你们关我”
当方绍刚刚掀开帐帘之时,一物迎面飞来,方绍吓了一跳,急是往边上一闪,险些就被砸中。抬头看时,帐内已是一片狼藉,凡是能挪动的东西,统统都被孙尚香砸在了地上。
方绍笑呵呵道:“小姐,你这又是怎么了,好好的什么脾气。”
孙尚香见他来了,方才消了几分气,却仍一脸恼色的抱怨道:“你还问我,我在这里憋得慌,想出去透透气,可是你的手下却非拦着不让我出去,方中正,我告诉你,我可不是你的俘虏”
方绍就知道她早晚会这般脾气,只好耐心劝道:“怎么会呢,小姐你想多了。现下正是兵荒马乱的,这也是为了你的安全着想,如果你实在憋得慌,待会我陪你去江上游赏一番便是了。”
孙尚香这才满意,面上露出些许笑容,道:“这才像话,好吧,那呆会你就陪我去南边湘水瞧瞧,我长这么大,还从未去过湘水呢。”
为了怕孙尚香闹事,方绍吩咐过外面的战事要对她严格保密,显然她现在还不知道,她家的大将吕子明正被困在湘水中呢。
方绍眉头微皱,道:“湘水有没什么好玩的,小姐自幼在江东长大,哪里的江还不都是一样的。要不我还是陪小姐到巴丘附近的山上转一转吧。”
“不,我就要去南边”孙尚香又耍起了小姐脾气。
“南边,南边……”
方绍不知怎的,忽然被这两个字所吸引,心中喃喃的念叨着,须臾之后,猛然间神色一变。
“糟了,中了吕蒙这小子的缓兵之计了,他原来是想从那里逃走啊”
第一百八十八章 存亡之秋
第一百八十八章存亡之秋
方绍猛然间看破了吕蒙的计策,这个时候,他哪还有心情陪孙尚香出去闲逛,遂道:“小姐,我忽然想起件极重要的事,不如改天再陪你出去吧。”
孙尚香一听,脸立刻就沉了下来,不悦道:“你明明答应了,却为何又要反悔。”
方绍只得跟哄小孩似的说道:“这个是我不好,我答应你,改天别说是去湘水,就是去更南的桂阳我都答应你。”
孙尚香这才稍稍满意,道:“那好吧,不过你若说话还不算数,我定饶不了你。”
方绍这才得以脱身,马不停蹄的便去见黄忠等人,心中却想这孙尚香跟自己夫人诸葛蓉比起来,实在是太难伺候了,这样的女子,谈谈情说说爱还可以,若是真的娶回家去,还真有点受不了呢。
思索之间已是奔回中军大帐,此时黄忠等人的军事会议刚刚结束,几人正准备散去,方绍大步而入,沉声道:“各位,事情不妙,我们中了吕蒙那小子的缓兵之计了。”
众人神色皆是一变,黄忠跟随刘备也不算短,素知方绍胸有机谋,忙道:“中正何出此言?”
方绍手指着屏上地图,道:“诸位请看,湘水一线,东有长沙,乃是赵子龙将军驻守,吕蒙久攻不下,自然不敢走东边旱路逃往豫章郡。西边零陵郡有霍峻,此人善于守城,吴人亦难以攻克,况且,就算攻下了此郡,但吕蒙军四面仍处于我包围之中,早晚也是死路一条。至于北边就更不用说了,巴丘在我们手里,吕蒙更不敢来强攻。那么,如此看来,他吕蒙唯有一条路可逃,而这条路,同样也被我们所忽略了。”
方绍分析的头头是道,众人随之点头,诸人之中,孟达第一个反应过来,奔上前去,指着地图惊道:“中正所言,莫非是指南边的桂阳郡不成?”
孟达此人,果然有些见识。
方绍遂道:“不错,咱们自占了巴丘之后,先入为主的把湘水口视为吕蒙逃生的唯一出路,但却忘了,那桂阳郡与东吴之交州相接,其郡之中有几条河流纵贯南北,连通交州,且与湘水相接,吴军若是星夜不停的航行,不出十日便能逃往交州,到时咱们岂不是让这条到手的大鱼白白的从嘴边溜走”
方绍一席话令在场之人无不震惊,几人急是跳将起来,一个个凑到地图前观望,片刻之后,黄忠便是跌足叫道:“中正说得果然没错,怪不得那吕蒙这么多天都没动静,还回了这么一封没头没脑的书信,原来这真的是他的缓兵之计呀。”
此时,黄权却冷静的说道:“老将军不必心急,就算那吕蒙使了缓兵之计,但料想也南去不久,咱们这时起大军追击,或许还有希望追上。只要能拖住他三五天,待其粮尽之后,自然还能将其灭之。”
孟达亦道:“既是如此,那事不宜迟,咱们即刻起兵入湘水追击吧。”
当下几人便商议停当,由黄忠、孟达与黄权三人,尽起一万益州兵前去追击吕蒙,而方绍则不得不率两千人马留守巴丘,倒不是方绍不想立此功,而是有孙尚香在这里,方绍实在是抽不开身。
不过,方绍之所以没有随军同去,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他预感到,这一回中了吕蒙的缓兵之计,就算是追去了只怕也为时已晚,只会白跑一趟。
事情的展果然不出方绍所料,当黄忠等大军赶到吴人留下的水寨中时,现水寨中已为之一空,留下的全是些老弱病残,每天在那里广树旗帜虚张声势。而吕蒙更是舍了近一半的舰船,将之停留在水寨中迷惑荆州军的斥候。
在确定中计之后,黄忠等便扬帆急追,但最终还是迟了一步,七天之后,吕蒙军成功的逃出了桂阳郡,为东吴保住了这宝贵的一万水军精锐。
不过,南线的不顺利,并没有影响这一场战争的进程,北线关羽的荆州军团,日复一日的对陆口的吴军进行着猛烈的攻击,在坚守了十余天后,鲁肃终于扛不住了,遂是下令放弃陆口,不到两万的残兵望下游沙羡撤去。
关羽军在攻占陆口之后,顺势招降了下隽等三县,将汉昌郡重新纳入长沙郡之版图。恢复了故有版图的长沙郡,现下可以完全的成为南郡下游的一道屏障,几乎可以消除南郡来自东吴方面的威胁,这其中的意义自是相当重大的。
这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里,东吴在荆州一线遭到了如此重创,当陆口失陷的消息传回建业时,孙权所派出的第一批援军才刚刚抵达柴桑。
消息传回,东吴朝野为之震怖。
如果鲁肃说水军的失利和巴丘的失陷,只是让孙权和他的众臣感到惊震的话,那么陆口要塞的失陷,则让他们自内心的感受到了恐惧。
没有人会忘记几年前的那场赤壁之战,为何会在赤壁生,就是因为陆口这个地方实在太重要了。当年的周瑜远离本土,大军远赴上游,抢占陆口,就是为了防止曹操顺着陆水东进,绕过东吴在长江上布置的层层防线,由陆路直取重镇柴桑。
而如今关羽军团占据了陆口,无疑将对东吴的西部防线构成巨大的威胁,而最新的情报也证明,屯兵陆口的关羽正蠢蠢欲动,似乎大有一鼓作气,连柴桑城也一并拿下的野心。
时间是建安十七年的八月,在收到陆口失陷的消息的当天,孙权便召集了包括张昭、顾雍、韩当、黄盖等身在建业的所有文武重臣,商议共同应对此事。
“诸位,巴丘惨败,陆口失陷的消息你们都已经知道了吧。孤对鲁子敬寄于厚望,想不到他却让我江东损兵失地,实令孤为之失望啊。如今关羽屯兵于陆口蠢蠢而欲动,不知诸位可以良策应对?”
孙权第一时间把失败的责任推在了鲁肃身上,虽然鲁肃身为统帅,此败与他脱不了干系,但他却忘了,当初鲁肃也曾经上书,请他在与刘备开战这件事上慎作决定。
不过,在如此情况下,也没人敢为鲁肃说话,这样一场巨大的失利当然是需要一个人来承担罪责的,而鲁肃显然是最合适不过的人选。而且,在场的众臣之中,也有不少这位出身于江北的西线大员心存忌惮,此时鲁肃的败绩,多多少少倒遂了他们的心意。
于是,孙权这边话刚一出口,下面顾雍便道:“主公,鲁子敬损兵失地,其责甚重,为今之计,主公当急令程老将军接任其左都督之职,统帅西线将士,唯有如此,才能安抚将士之心。”
韩当也道:“元叹所言极是,子敬遭此大败,声望必定大损,若再统帅,必为将士们所不服,而德谋乃三代老臣,极有威望,唯有他才能重整败军,复振我军士气。”
其余吴中大族出身的重臣们,也纷纷表示附议。
孙权重用鲁肃的一个重要原因,便是因他与刘备间的良好关系,而今双方既已开战,而且己方还惨败如此,这最重要的一个原因也荡然无存了,孙权当然没有理由再留着鲁肃。
于是,他便顺着众人之意,装作很遗憾的说道:“子敬确有不凡的眼光和谋略,只是于统兵之道,看来确实是无法胜任,让他继续统兵也是难为他了。到了这个地步,看来孤也只好听诸位的了。”
这时,一直沉默不语的黄盖却站了起来,沉声道:“主公,在这个节骨眼上,盖以为讨论的不应该是子敬的去留问题,而是如何应对关羽的巨大威胁。”
孙权神色微微一振,道:“公覆所言有理,不过孤已派出一支援军西进,依公覆之见,是否该再多派些人马才妥当。”
黄盖的神色变得愈加冷峻,道:“主公,眼下的形势,已经不是派一两支兵马的事了,汉昌郡失陷,陆口巴丘尽失,南江夏郡也是笈笈可危,这些荆州之地,乃是我东吴将士流了多少血才夺来,若是给关羽夺去,则主公三代的辛苦便毁于一旦。而上游屏壁尽失,柴桑如何能守,柴桑不能守,则江东将面临生死存亡之危,到了这个时候,又岂是一两支兵马所能解决问题的。”
孙权也是被一连串的失利消息给震蒙了,这时经黄盖这一番慷慨陈词,神情方才渐渐肃然起来,道:“那依公覆之见,孤又当如何应对?”
黄盖慨然道:“依盖之见,主公当尽起倾国之兵,亲赴荆州与那关羽决一死战,就算付出再大的代价,也一定要把失土夺回,唯有如此,才能解我江东倒悬之危”
尽起倾国之兵
黄盖此言,令所有人都为一震,要知道,即使是当年曹操大军南下,孙权也只给了周瑜三万兵马,而今黄盖却要让孙权起倾国之兵,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孙权笑道:“公覆是否有些言过其实了,当年公瑾对付曹操,也不过三万人马而已,如今对付区区一个关羽,动用倾国之兵是否有些小提大作了?”
孙权此言也代表了多数人的看法,而黄盖却是神色肃厉,冷冷道:“主公可曾想过,当年的曹操,能有关羽这般强大的水军吗?而我如今之江东,谁人又有公瑾那般的气魄和才华?主公,今日之势,比之当年曹操南下之时还要危急十倍,万不可再掉以轻心呀”
这几句话后,孙权陷入了沉思之中。
第一百八十九章 风云突变的大势
第一百八十九章风云突变的大势
“若是有公瑾在,又何至今日之败,早知今日,当初我就不该……唉——”
这个时候的孙权,方才想起了周瑜的好,便想着此番进攻荆州,若是由周瑜统帅全军,又怎么会如鲁肃这般惨败。
不过,孙权也许忘了他当初气死周瑜的初衷,如果周瑜真的还在的话,荆州便会在他孙权的手中,哪里还轮得到刘备关羽如此嚣张。
孙权心里边别提有多懊悔,但眼下西边的战事吃紧,他已经没有认真反省的时间了。黄盖说得没错,汉昌和南江夏绝不能丢,那是孙氏三代奋斗的成果,如果在他手里边丢了,别说是面临关羽外部的巨大威胁,只怕他好容易在内部树立起的威信,也将荡然无存。
这一仗,必须要打
孙权心意已下,恨不得立刻下令起兵西征,但按照惯例,他并未急于表明自己的态度,而是先向张昭问道:“子布,依你之见,孤是否应当如公覆所言,尽起江东之兵西征?”
“公覆所言极是,如今之势,关羽的威胁已大过于曹操,现下曹操尚在河北,合肥方面暂无需提防,主公正可趁此时机,尽起吴中之兵西征,就算不能征服荆州,至少也要恢复到原有的疆界。”
张昭这一次倒没多废话,很干脆的赞成出兵,其实原因也很简单。
如张昭、鲁肃等人,皆是出自于北方南渡士人,包括已故的周瑜,这些人所组成的淮泗士人,构成了当年孙策开拓江东的主要政治军事力量,而近年以来,孙权为维持孙氏的统治,越来越倾向于利用吴会士人,淮泗士人由于没有巨大的经济实力,因此在东吴统治集团中的地位正受到不断的削弱。
正是因为这样的原因,如周瑜、黄盖这样的淮泗集团骨干,都倾向于在荆州用兵,便是想以荆州这块新开拓出来的土地,作为他们淮泗集团的立足之地。
至于早先的赤壁之战,张昭之所以主张投降曹操,那也是因为自己在江东除了政治地位之外,并无多少实质上的经济利益,而投降曹操之后,若能回归北方故土,除了保住官位之外,也许还能获得更多的经济利益。
但是现在,如汉昌、南江夏等东吴新开拓的荆州之地中,孙权将不少土地都赏赐给了张昭,荆州一地涉及到了张氏一族的切身利益,所以,当关羽对自己的利益构成威胁时,张昭当然会义不容辞的站出来表明立场。
孙权转而问顾雍:“那元叹的意思呢?”
顾雍也毫不犹豫的答道:“方今关羽嚣张,大有吞并我江东之野心,主公正当起倾国之兵复仇,重新夺回荆州。”
顾雍的赞成也无可厚非,因为孙权治国之道一向是追求平衡,他在将荆州土地赐与淮泗集团之时,当然也不忘了分割一部分给顾雍这等吴郡士人,似顾雍自己就在南江夏拥有田庄十余处,佃农奴婢数百名,所以他这一次当然也赞成出兵。
在问过了张昭和顾雍之后,孙权才将目光投向末座的那人,道:“子布与元叹皆赞成出兵,但不知仲翔以为如何?”
孙权口中的这个“仲翔”,姓虞名翻,会稽余姚人士,不但是“会稽四姓”中虞氏一族中的杰出人才,亦是天下闻名的学者。虽然同为江东大族,但虞翻的官位却比顾雍要低很多,目前只任骑都尉。
那虞翻见孙权问话,沉吟了半晌,道:“关羽之兵虽盛,但我军若扼守险要,据守不出,量其也耐何不了我们。而今山越未平,北面又有曹操之威胁,如果主公倾国之兵西去,而曹操南攻于外,山越复叛于内,却当如之奈何。所以翻以为,唯今之计,不若先集中兵力平定山越,然后再徐图荆州不迟。”
虞翻的话代表了会稽士人的意见,要说这会稽士人,虽然亦为江东大族,但既不是淮泗士人这样的孙氏起兵元老集团,亦不如吴郡士人那般很早的就受到孙氏的抚慰和拉笼,所以,会稽士人在孙氏集团中其实是受到排挤与压制的,如虞翻这样代表性的人物,却仅仅官任骑都尉,由此便可见。
而会稽因其地处东南,远离北面合肥和西面荆州的两个开拓方向,便是因此,在每一次的开疆拓土中,会稽士人所获得的利益都远远少于其他两个士人集团,所以,会稽士人在对孙氏的对外扩张政策上,显得并不十分的热衷。相反,他们则更加倾向于平定自身势力内的山越人,显然这样更有利于他们获得实际性的利益。
三方士人集团都表过了看法,现下该轮到孙权拍板决定了,其实结果已经很明显,淮泗集团和吴郡集团两个支柱力量都赞成黄盖的出兵方案,至于实力弱小的会稽集团的意见则可忽略不计。
于是,孙权腾的站起,奋然道:“刘备背信弃义,关羽欺人太甚,如今我江东已到了生死存亡之际,孤已决定,尽起倾国之兵赴荆州与关羽决一死战”
八月末,东吴的大军集结完毕,上千艘战舰由建业而出,孙权亲率八万大军赶赴柴桑。
此时,关羽的大军正在攻打沙羡,当听闻孙权自率八万大军,上千战舰组成的庞大水军逆江西进时,正当盛头的关羽也为之一惊,他很果断的放弃了对沙羡的张攻,率军退回了陆口。
而当方绍听到这个消息后,也是小吃了一惊,遂是星夜由巴丘赶往了陆口去见关羽。
见着关羽之后,方绍开门见山的问道:“关将军,听说孙权已起倾国之兵而来,不知你有何打算?”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纵是孙权亲来又如何。”关羽对孙权表现的十分不屑,不过,他的不屑态度,却与将兵马撤回陆口的实际行动不太相符。
方绍神色肃然的说道:“关将军,眼下的形势可是与开战之初已大不相同,如今东吴集结在柴桑一线的兵力已有十余万人,这差不多应该是孙权全部的家当了,他这回可是来拼命的,而咱们在荆州的兵马加起来也不足六万,还得留至少两万防备襄阳方面的曹军。以四万对十万,关将军,这兵力上的对比是否也太悬殊了一些。”
关羽沉默了片刻,道:“兵力上虽有悬殊,不过我有上游之险,又有神威炮之利,未必不能一战。”
关羽还在嘴硬,但显然口气上已经有点虚了。
方绍遂道:“神威炮虽利,但先前之胜也是胜在突然性,如今吴人若是用强弓硬弩压制,则神威炮的威力必然大打折扣。至于上游之险,大江之上,风向只需稍有变化,上游之势便可轻易被抵消。关将军,这已经不是一场关系到荆州一地的战争,而是事关到刘孙两家存亡的决战,谁都输不起的。到了这个时候,依绍之见,还是向益州救援吧。”
方绍很清楚,关羽之所以能取得一连串的大胜,就是胜在有神威炮这个利器,但这玩意儿是他明的,他当然也知道破解之道。交战之时,吴人只需依仗强攻硬弩,在神威炮的射程之外,远距离进行压制,更用海量的艨冲舰,凭着数量上的优势强行突击,自然便可化解荆州军的优势。
而且,方绍之所以明神威炮,并不是就想用其来打遍天下,仅仅是想教训一下东吴而已,但他却没有料到,荆州的失败,反而促使了东吴内部的同仇敌忾,进而引了这一场规模空前的大决战。
关羽也并非不知道孙权此来的厉害,他只是碍于正处在得胜的风头之上,没个好台阶下而已,这时方绍给他搭好了梯子,他便也就顺势下梯,道:“既然如此,那你就拟一道书信,连夜送往成都给兄长吧。”
方绍说服了关羽,心中总算松了口气,遂是赶紧修书,连夜派人入川。
十天之后,那封加急的快报便放在了刘备的案几上,当拆开这封求援信看过之后,刘备的同样感到无比的震惊,于是他连夜召集了诸葛亮、庞统、法正等人入府,商议应对这般大事。
州府中,重臣皆已齐集。
刘备环视众人,面色凝重的说道:“诸位,荆州一战,云长他们的确取得了极大的战果,只是我们却似乎抵估了孙权的野心,眼下云长来报,孙权已率十万大军亲临柴桑,情势紧急,诸位有什么看法?”
庞统不以为然道:“以主公今日之势,何必再畏惧孙权,依统之见,主公何妨调整一下战略,尽起益州之兵东进荆州与那孙权决战,待得胜之后,顺势东下吞并东吴,到时与那曹操两分天下,再徐图中原也未尝不可。”
庞统这人的战略观倒是极为灵活,眨眼之间给刘备又拟了一条先灭吴,再灭曹的新战略。
而法正却道:“东吴先前之败,只是败在轻敌之上,如今以倾国之兵而来,就算主公尽起益州之兵也未必能胜。况且就算胜了,到时引兵东下时,万里长江,运输补给线何等漫长,曹操随便在哪一个节点上用兵,我军都有被切断后路的威胁。所以,正以为,现在还不是与孙权彻底翻脸的时候,当趁着得胜之势,派人与孙权重修于好,而主公的大战略,还应该放在先取汉中,再北取雍凉上来。”
两位信赖的谋士各执一词,一时间刘备也拿不定主意了,遂将目光投向诸葛亮,道:“孔明军师,你的意见呢?”
诸葛亮轻摇羽扇,淡淡笑道:“士元言之有理,孝直所言也不差,依亮之见,主公何不两者相较取其中呢。”
第一百九十章 另有图谋的决战
第一百九十章另有图谋的决战
诸葛亮没站在庞统那边,但也没站在法正这边,而是打了个折中。
刘备便道:“怎么个取其中?”
诸葛亮遥指东面,道:“诚如孝直所言,孙权此番起倾国之兵攻荆州,无非是偷鸡不成恼羞成怒,主公若以两州之兵与之拼个你死我活,最后得利的只能是曹操。但如士元之言,东吴大兵压境,主公若不尽起益州之兵东援,只恐云长他们难以抵挡,倘若荆州有失,那主公跨有荆益,北取雍凉之策,岂不前功尽弃。”
诸葛亮这话说的明白,在取中原的大方略,他还是坚持着原有的隆中之策,至于庞统一时兴起的所谓“两分天下”,诸葛亮并没有当回事。
刘备微微点头,道:“依军师之见,还是我亲率大军东援荆州,可是形势到了这般地步,我虽不想拼个鱼死网破,但孙权却未必,只怕不让曹操渔利也难啊。”
诸葛亮呵呵一笑,道:“主公莫非忘了中正临行前分析的话了么?”
刘备神色一怔,显然是给忘了。
诸葛亮便缓缓道:“其实主公率大军去往荆州,所要做的只是据守险要,避而不战,与孙权僵峙不战便是。只要拖得数月,曹操平定河北叛乱之后,必然会抓住这次千载难逢的机会南下。益州方面,北有张鲁阻挡,西有凉州马未定,曹操无法攻打。至于南郡方面,曹操水军无能,自然也不敢轻举妄动。况且荆州乃交战之地,就算曹操有异动,主公也可从前线从容调兵马支援。所以,曹操唯一的机会,便是趁机由合肥而出,趁着孙权大军去国千里之机,南攻庐江郡,进而强渡长江,直取建业。”
诸葛亮一席话,却将曹操将来用兵之势分析的一清二楚,只将刘备听得连连点头,以示叹服。
这个时候,庞统便有点坐不住了,却不想让诸葛亮一人抢去了风头,抢着道:“建业一失,孙权便被断了根基,所以他一旦听闻曹操南下的消息,必然会不顾一切的主动向主公求和。到时候主公就可坐地起价,不但可将借荆州这笔债一笔勾销,还可以逼迫孙权割让汉昌和南江夏郡,如此一来,则整个南荆州尽为主公所有,东线便从此可高枕无忧矣。”
听罢庞统一番话,刘备决心便定了七分,道:“如此说来,士元你还是赞成原先的北取雍凉的大方略了?”
诸葛亮能分析出来的前景,庞统自然也能推断得出,先前那一通所谓的“两分天下”之计,不过是他兴之所致,大胆而言罢了。
当下庞统便嘿嘿一笑,道:“从东到西全据长江,保得半壁江山自然是万无一失,但数千里的长江防线,又需处处分兵驻守,如此,反而不利于集中兵力北伐,统方才也只是随口说说罢了,这北攻雍凉的战略,岂是能轻易变更的。”
总体而言,庞统与诸葛亮的战略还是一致的,接下来能否顺利和谐的出兵,那就要看法正的态度了。
“孝直,看来此番是不得不出兵荆州了,不知孝直以为如何?”
刘备用这样的语句组合来问法正,那显然是先告诉你,无论你法正赞不赞成,这一次我刘备都是非出兵不可的。
此刻,法正所代表又不仅仅是东州士人,而是相对于荆州士人的益州集团的利益。先前虽然有黄忠所率领的一支益州兵出征荆州,但毕竟人数有限,而且还是去争功去了。而眼下刘备却是要尽起益州之兵,这最起码也有七八万之众,这一次无疑将牵动更多人的利益,法正不得不多做考虑。
法正在沉思了良久之后,方才开口道:“若以大局为重,主公尽起益州兵东征也未尝不可,只是正以为,自番出兵的前提,只能是以逼和孙权为目的,万不能把将士们的血浪费在与吴人拼杀之中,这些将士们即使要战死,也当战死在北伐中原,恢复汉室的沙场上。”
法正的态度也明朗了,那就是他赞成出兵,但条件就是虚张声势可以,但却不能真的拿他们益州儿郎的命去为荆州血拼。
法正此言一出,众人便都定下了心,刘备遂道:“孝直之言与两位军师之计不谋而合,我自然会牢记。既然诸位都赞成出兵,那么事不宜迟,从今天起就动员全州吧,十日之后,我自当亲率大军东征。”
十天之后,刘备的大军如期出,这是一支以法正、庞统为谋主,以张任、费观、刘封为将,八万之众的大军。这同样也是刘备有生以来所指挥的,规模最为庞大的军队,打拼了十几年,刘备终于也能享受一下欣赏自己军队遮天蔽日而行的快感了。
而刘备东征的这支军队,无论是将领还是士兵,基本都是以益州人氏为主,至于诸葛亮、张飞、魏延等亲信将领,以及众多的荆州藉文武,则多被留在了益州镇守,显然,刘备对于那些益州士人并不十分信任,自己远征在外,家里还是要做好必要的部署的。
十月初,刘备的东征大军浩浩荡荡的抵达荆州,一时间,荆襄震动。
刘备令刘封率一万人马驻守江陵,加强对襄阳方面曹军的防御,自率七万大军沿江而下进抵陆口,并令关羽军前驻夏口,与刘备主力分据长江两岸。
而东吴方面,孙权留两万人守柴桑,自率五万兵马驻沙羡,以程普为前敌左都督,率原有三万余西线军团守樊口。于是,双方总共近二十余万兵马,便在夏口以东的长江两岸形成了对峙之势。
在解除了南三郡之危后,黄忠的那支先遣益州军也归入了陆口刘备主力兵团,方绍自然也随之转往了陆口。
当天,刘备在军中设下便宴,表彰了黄忠等人的功绩,而在宴后,刘备特意示意方绍留下,单独会见了这位他最信任的年轻谋士。
“中正啊,正番我军能取得如此大的胜利,你是功不可没,嗯,看来你果然没有辜负我对你的期望。”
这几句话是刘备拍着方绍的肩膀说的,以方绍的洞察力,自然听得出这话是出自真心的。
不过,方绍却不敢居功,反而自责道:“湘水一战,让吕蒙那一万人马逃走,正是绍之失算,主公不责怪便是,绍岂敢居功。”
刘备呵呵一笑,道:“走脱了区区一个吕蒙,于大局无关痛痒也,不值得一提。只是如今我与孙权几十万兵马相拒于长江,这接下来的对敌之策,不知中正你有何看法。”
刘备这才真正的转入正题,方绍便道:“绍不敢瞒着主公,其实孙权竟然会起倾国之兵前来争夺荆州,这一点确实稍有些出乎绍之前的预料。如今两家若以死相拼,最后得利的只能是曹操,这与主公兴复汉室的大业是极为不利的。所以绍以为,既然我们已经收取了巴丘、陆口等要害,荆州东面的防御已得到巩固,那不妨见好就收,在适当的机会与吴人进行和谈,双方重结旧好。”
听罢方绍一番陈词,刘备不禁哈哈大笑。
方绍先是一怔,接着也笑了,道:“主公,若是绍猜的不错,是否孔明军师等给主公的进言,也是与东吴谈和。”
刘备饮了一口茶,信然道:“智谋之士,果然都是所见略同。不错,我此番率军前来,虽然声势浩大,但实际上却是想逼和孙权,只不过,眼下却在等一个关键的时机。”
方绍面露不解,道:“不知主公要等什么样一个关键的时机?”
刘备抚须而笑,道:“要说这个时机,中正你早先就推算过,莫非你自己却不记得了么。”
方绍又是一阵茫然,脑袋飞快的转动着,猛然间想起了那桩事,忙道:“主公所指,莫非是曹操南攻江东之事?”
刘备便是将诸葛亮等人之前的分析说了一遍,方绍听罢之后,这几天来不安的心方才渐渐落下,诸葛亮远在益州,却能半东面之事分析得如此深远,此等群的大局观实在是难能可贵。
既然刘备也暗地里打着与东吴讲和的打算,方绍心中一桩担忧却才放下,遂将孙尚香之事说与了刘备,当然,他绝不可能说孙尚香是为了自己才跑到巴丘的,只编说这位大小姐是出外游玩,偶然情况下才不幸被俘。
刘备倒也没太在觉得意外,只道:“既然这位孙小姐在我们手中,那正好也可作为将来与孙权和谈的一枚筹码,你既与她是旧识,那便好好照着她吧,别让人家说我刘备欺负一个女人。”
有刘备这句话,方绍一颗悬着的心却才彻底放下。
而在下游沙羡城中,当孙瑜向他的堂弟告知孙尚香之事时,孙权却是大吃一惊,急道:“小妹怎么就落到刘备手里去了,这般大事,你为何不早报与我知晓?”
面对孙权的惊怒,孙瑜无奈道:“当时小妹是偷跑出来玩,我本打算第二天便送她回建业,谁知当天关羽军就杀到,乱军之中,方才没能及时将小妹救走。其实我很早就想把这事报与仲谋你了,只是怕影响了你做决断,所以才一直没敢说。”
“这个丫头,就是你们把她宠坏了,现下终于闯下了弥天大祸”孙权一屁股跌坐下去,万分恼火的抱怨着。
孙瑜小心翼翼道:“仲谋,如今小妹已经在刘备手上,咱们接下来的用兵,是不是该稍有顾忌了,万一若是小妹有个闪失话,那……”
孙瑜话未说完,孙权却是猛一拍案,冷冷道:“国之大事,岂能为她一个女流所拖累,这都是她自己闯下的祸,若是有所不测,那也是她自作自受,就当她为孙家的基业牺牲便是了。”
第一百九十一章 信念
第一百九十一章信念
豫州,谯县。
这里是曹氏与夏侯氏的故里,同样也是豫州刺史部所在,七天之前,曹操率领着他的八万大军,以拜祭祖先为名进驻谯县。
所谓衣锦还乡,荣光无限,曹氏祖先的坟头,这个时候,八成正在冒着缕缕青烟。
似乎这只是一次出于个人私念的还乡之行,然而,事实却并不那么简单。
在谯县东南的中军大帐中,曹操负手而立,面色冷肃的注视着屏上那巨幅地图,他的目光集中在了江夏一带,显然,那里正在生的一场孙刘大战,让他心中已有了谋种盘算。
“丞相,荀尚书到了。”侍从小心翼翼的禀报。
曹操的目光并未从地图上离开,只是微微挥手,道:“请他进来见孤吧。”
如今曹操平定了河北叛乱,接着又引军南下至谯县,同时又令留守许都的荀彧前来谯县劳军。
过不多时,面带憔悴的荀彧轻步走入帐中,拱手道:“彧见过丞相,咳咳———”
看他那表情,似乎是身患有疾病,说话之间,气息不畅,忍不住咳了起来。
曹操这才将头转过来,见荀彧这副模样,便温言道:“文若看来是路途劳累了,快坐下说话吧。”
荀彧并未移动,直到曹操先坐下时,他才跟着跪坐于下。
曹操道:“文若啊,你留守许都,替孤代署朝中诸般琐事,这么多年也辛苦你了,现下你身子既然不好,朝中之事就暂时交给其他人去做吧,你就留在孤身边好好养养身子,孤也正好有不少大事需要你的谋划。”
曹操这话听起来是为荀彧着想,但荀彧方才明白,原来曹操此番招他来许都的真正意图,是想趁机将他调离许都,把他留在曹操身边。
荀彧心中隐约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但他仍毫不犹豫道:“多谢丞相关怀,丞相但有委任,彧自当遵从便是。”
荀彧没有提出反对意见,这让曹操很满意,他接着又道:“如今刘备与孙权正在江夏大战,孙权主力皆在西面,孤想趁着建业空虚之际,举兵南下,不知文若你以为如何?”
荀彧沉吟半晌,道:“孙刘反目之事,彧也有所听闻,只是两家虽陈兵与江夏,但一直都只是僵持对峙,未见真正开战,想来还是担心被丞相坐收渔利。依彧之见,丞相不妨再多等些时日,待孙刘两家彻底开战,彼此间杀个两败俱伤,再没有复合可能之时,丞相再视情况出兵不迟。”
曹操此番率军南下谯县,就是想打着祭祖的幌子,伺机从由豫州转入合肥,再由合肥出兵江东。他已经走出这第一步,显然已是胸有成竹,而荀彧的建议,显然不太合他的心意。
“孙权这小儿,屡犯合肥,孤早就想收拾他了,如今他倾国之兵西去,吴会空虚,岂不正是孤用兵的好机会。孤正好先灭东吴,再灭刘备,则天下可一统也。”
曹操说得是豪情万丈,而荀彧却忧心忡忡道:“丞相,孙权敢尽起江东之兵去与刘备争荆州,正是趁着丞相大军在北方的间隙,如果丞相在这个时候南下,那孙权迫于东线威胁,必然会与刘备讲和,回师东救建业。到时孙刘两家重归于好,而孙权的大军已回,只怕丞相仍会无功而返呀。”
曹操冷笑一声,道:“文若你是多虑了,刘备那人孤最清楚不过了,此人当初寄于孙权篱下,必是受尽了窝囊气,如今在荆州大败孙权,正是痛快报仇的时候,若是听闻孤举兵南攻,他非但不会与孙权讲和,只会东进,与抢着瓜分江东之地。”
遥想当年,曹操对自己可是言听计从,可是从赤壁之战时起,曹操对荀彧的谏言就不再那么听得进去了,荀彧知道,如今曹操已是打定了主意,自己再多说也是无用。
于是,他只好顺着曹操的意思,道:“丞相举兵南攻也不无道理,只是江南水网丛生,我方水军是个弱点,凡战还当谨慎才是。”
曹操见将荀彧说服,心中多有得意,当下又道:“还有一桩事孤想听听文若你的意思,就是最近不少大臣们就劝孤进封魏公,不知你是怎么看待此事的。”
荀彧一听此事,神色马上就激动起来,正色道:“丞相当初举义兵之时,乃是抱着匡扶朝纲,重振汉室之大义。如今丞相位极人臣,正当秉守忠贞之德,谨守退让之理,若是受那些妄人的蛊惑,岂非落得晚节不保之名。”
荀彧此言一出,曹操闻言变色,一时却未作,只皱眉道:“文若此言是不是有点过了,孤纵横天下十余载,为大汉朝扫平割据之徒,若不是孤,这汉家社稷早就分崩离析了,以孤之功,就算是受了那魏公之封又如何。”
明知曹操已然生怒,但荀彧仍面不改色的坚持道:“丞相也说了,丞相这十余载,乃是为了汉室社稷而战,丞相此等匡扶之功,自会千古流芳,又何必贪慕区区一个魏公之名,徒惹得后人诽议呢,此诚得不偿失也,望丞相三思。”
十余年来,荀彧何曾以这般的言辞,这般的口气对待曹操,他这一席用语颇为严重的话,立时便惹怒了曹操,他愤然而起,怒视着荀彧,沉沉道:“荀文若,你这是在讽刺孤是贪慕虚荣之徒吗”
眼前这怒之人,那可是权倾天下的曹操啊,当然,同样是那个曾经与自己并肩而战,共同渡过了人生是最激荡的岁月,曾经患难与共,不离不弃的战友,如今却为了各自的理想分道扬镳。
面对着曹操愤怒的质问,荀彧的心中,一种莫名的悲意油然而生。
他可以选择退让,甚至可以选择顺从,但内心中,却有一种最执着的信念始终让他的心坚贞如铁。
“荀彧啊荀彧,你忘了你是最初的梦想了吗?恢复汉室的荣光,维护刘氏的正统,让天下重新回归到那个德与礼的时代,不,你不能忘,就算是死,你也绝不能退缩。”
心坚至此,荀彧也站了起来,神色坦然的面对着曹操充满杀气的目光,淡淡道:“眼下的丞相当然不是贪慕虚荣之徒,丞相乃是匡扶汉室的不世英雄,彧正是为丞相计,为天下计,所以才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丞相,被那些群小们断送了英雄的美名”
“荀文若”曹操一声厉喝,斗睁的目光中,闪烁着慑人的杀机。
而荀彧却面带微笑,从容的正视着那可杀人的目光,仿佛,他从未曾畏惧过。
良久之后,曹操一身的杀气忽然褪尽,他轻叹了一声,摇头道了一句“文若啊,你实在令孤失望”。然后,他便转身拂袖而去。
空荡荡的大帐中,只剩下荀彧一人,此刻,他整个人方才如虚脱了一般,摇摇晃晃险些站立不稳,突然间气息受滞,便是捂着嘴一阵的猛咳。当咳嗽止歇时,他再看手心,竟是赫然多了一汪鲜血。
曹操那一句“你实在令孤失望”,实则比他愤怒的斥责还更令荀彧难受,正是这一句话,让他气血攻心,原本就染疾的病躯,如今更加的痛苦。
他抹干净了手上的血,步履蹒跚的走到帐边,目光望向遥远的许都方向,幽幽叹道:“陛下啊,荀彧已经尽全力了,只可惜,看来我汉家江山,真的是气数已尽了,气数已尽了呀……”
————
“你不说两家终究还是要重归于好的么,那为什么你家主公刘玄德,竟然还会带了那么多的兵前来攻打我东吴?”
陆口城的一间庭院中,孙尚香也正在不满的质问着方绍,显然保密的工作不够彻底,孙尚香最终还是听到了风声,不过也难怪,这么大的一件事,能瞒得住才怪。
方绍无奈道:“小姐啊,不是我们不想与你们言和,是你那吴侯哥哥不肯罢休,尽起东吴之兵杀到荆州,非要与我们拼个你死我活不可,我家主公也是不得已之下才亲率大军前来抵抗的。”
孙尚香却是一脸的不信,嘟着嘴道:“你定是在糊弄我,二兄若是闻知我在这里,又怎会不顾及到我,还这般起大兵来攻,分明就是刘玄德想侵吞我东吴,所以我二兄才不得不如此的。”
在政治上,孙尚香自是十分幼稚的,她显然还未看清楚他那个二哥的真面目,孙权这小子,放眼古今,能与他厚黑、奸滑、狠辣的手腕相提并论者,实是屈指可数,为了江山利益,牺牲她这么一个区区的同父异母之妹又算得了什么。
忽然之间,方绍对孙尚香又生了几分怜悯,便是叹道:“你还是不了解你那位兄长呀,如果他真的在乎你,当初又何必非逼你嫁与我家主公,而今时又为何逼你嫁给那个姓顾的,现下你身在荆州,他却又不顾一切前来非要来与我们拼个你死我活,小姐,你好好想想吧,你的那二兄,他真的在乎过你吗?”
这一席话,顿时将孙尚香问的哑口无言。
第一百九十二章 变脸堪比翻书
第一百九十二章变脸堪比翻书
“可是,可是……”孙尚香无言以辩,一时有些着急。
方绍也是由感而,毕竟人家是女儿家一个,让她陷入这些残酷的政治之中,似乎有些残忍,于是方绍便携起她的手,笑着宽慰道:“其实你也不用太过担心,孙将军到底也是一位明主,他终究会想明白,两家杀个你死我活对谁都没有好处的。放心吧,我想这场战争过不了多久就会结束的。”
孙尚香是被方绍给绕进去了,现下的她,其实已相信了这场纷争的根源,乃是他那二兄孙权的贪婪,而人家刘玄德却是“深明大义”之人,再听得方绍这一番劝,孙尚香更是开始有些为孙权汗颜。
于是,她便依偎在了方绍怀中,喃喃道:“但愿战争能早些结束,方郎,求你向刘玄德多进一些言,劝他也要以两家和好为念,我们的敌人是曹老贼,真的不应该再自相残杀下去了。”
“当然,我一定会多劝劝主公的。”
方绍轻抚着她的头,信誓旦旦的做着保证,心中却在感叹:“唉,这位大小姐还真是不好哄啊。”
羽扇轻摇,指点江山固然潇洒,但局势的展却并不似谋划起来那么简单。
刘孙两家对峙于南江夏一线,彼此间均不敢主动起战略性的大决战,刘备这方固然是另有心思,而孙权这边也不敢将全部的家当押在一场战役之中,这本身就不符合他的性格。
然而,尽管大战暂时没有爆的可能,但双方小规模的冲突却愈演愈烈,今天孙权派出千余偷袭部队,偷入上游烧了刘备的运粮船,明天刘备又趁夜用神威炮偷着逼近水寨,轰烂你几艘巨舰。接着孙权又命退入交州的吕蒙,起了对桂阳郡的一次侧翼进攻,而刘备则不得不遣黄忠率一支偏师再次深入南三郡,以对付吕蒙的骚扰。
就这样,双方在荆州对峙了一个多月,时间进入十一月末,当所有人都不知道这场僵持的战争将要持续到什么时候时,一个惊天的消息,突然间打破了双方的战略平衡。
建安十七年十一月中旬,曹操忽率大军十万,号称四十万步骑,由谯县入徐州,经由水路转至合肥,欲要越巢湖,直取江东。
这一天,孙权正在沙羡城外的水寨校练一支即将出征的部队,这支两千人的水军将奉命对夏口西部的关羽部队进行一次突击,以报复刘备先前的一次夜间偷袭。
当孙权正挥舞着马鞭,站在临岸的山坡上,对即将登船的士兵们做训话之时,一骑飞奔而至,翻身下马伏于孙权鞍前,低声的道了几句。
霎时间,孙权的脸上闪过一抹震撼之色,但只一瞬间便恢复镇定,接着又完成了他的训话,用期许的眼光目送着他们的战士出。
然后,孙权策马直奔自己中军大帐,当即传令急召身在沙羡的文武重臣们来议事。
过不多时,黄盖、孙瑜、甘宁、吕范等诸将皆匆匆而来,众人一见孙权那般沉重的面色,便猜测必有重大之事生。
见诸将齐集,孙权深吸了一口气,道:“诸位,孤刚刚收到庐江郡传来的消息,曹操十万大军已至合肥,十有**准备入侵我江东,孤正是为了此事才召尔等前来,诸位以为当如何应对。”
孙权此言一出,令在场之人无不震肃。大帐中立时变得鸦雀无声,所有人都默然不语。
孙权见诸人都不吱声,心里边便火了,皱着眉头斥道:“你们倒是说话啊,怎么一个个便都变哑巴了,当初不是你们鼓动着孤尽起大军来与刘备决战的么,眼下曹操趁虚南攻,孤已是两面受敌,这般困境,尔等叫孤如何以应”
孙权把诸人大骂了一通,并习惯性的将造成这般困境的责任,又推在了他的那些臣子们身上,而当其冲的,自然便是主战派人的代表人物黄盖了。
黄盖也清楚,孙权这般难听的话,虽没有指明道姓,但多半是冲着自己来的,黄盖心里边又是自责又是感慨,自责的是悔不该当初未加周密的考虑,便劝孙权起倾国之兵而来,感慨的却是他想起了曾经的战友周瑜,若是有周郎在的话,必然不会使东吴陷入这般四面楚歌的境地。
思前想后,黄盖觉得这么沉默下去不是办法,便自告奋勇,出列慨然道:“主公,盖愿领一军回江东阻挡曹贼。”
这时,孙瑜却道:“曹军此番来势汹汹,只怕尽起江东之兵也不易抵挡,只靠黄盖将军率偏师回援的话,只怕是难以为济呀。”
那甘宁也道:“孙将军言之有理,依宁之见,不若先遣一军回师,依仗我江东江河之险,料想可以拖延一阵曹军,而主公则起大军,与那刘备决一死战,待杀败刘备之后,再迅的回师江东。曹操见我军得胜而来,必然也就不战自退了。”
众人你一言一语,看似计谋重重,但却没一个人能让孙权满意的,面对着争执不下的诸将,孙权只能暗暗摇头叹气。
孙权情绪的变化,藏身于众将中的鲁肃却看得一清二楚。
西线的这场兵败,使得鲁肃被削去了军权,如今只被调回孙权身边充当谋臣,而且自开战以来,孙权都没有征求过他的意见,显然是准备将他就此冷落。
但是现在,鲁肃似乎又从绝望中看到了一线希望。
当众将无力再争吵之时,沉默许久的鲁肃,缓缓的站出班来,淡然的向孙权道:“主公,肃倒有一策,可解我江东倒悬之危。”
争吵在一瞬间停息,所有人的目光即集中在了这位曾经风光,但眼下却被冷落的前大都督身上。
孙权的神色也为之一振,如果说先前他看到鲁肃时,心中多有厌恶的话,而这个时候见他铤身而出,心中的厌恶却一扫而光,他的脸上马上堆出一副笑容,忙道:“孤就知道我江东豪杰之中,唯子敬你最有谋略,子敬你有何破敌良策,可道来。”
鲁肃便道:“以我江东的军力,无论是刘备还是曹操,我们只能对付得了其中一方,分兵之计只会令我两面失利,局面只会更加恶劣。至于胜刘备,再行回援之策,肃以为也没有可能,如今刘备不但据上游之势,而且兵力上还要胜我们一筹,更何况还装备有投石的利器,有此三方面优势,我们焉能胜之?”
鲁肃的话令孙权连连点头,赞道:“还是子敬想的周全啊。”
孙权的态度转变之快,简直比江南的天气还快,鲁肃脸上渐渐扬起几分得意,接着道:“所以,肃以为,解我江东之危的唯一选择,便是立刻与刘备讲和,然后再率全军东归抗击曹操。”
这话一出,在场的众人们又是一惊,包括孙权在内,也是一脸的吃惊。
鲁肃当然知道他们在想什么,便不等他们出言反驳,跟着道:“与刘备的仇,早晚是要报的,只是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而今面对曹操这等大敌,暂时隐忍,将刘备之仇先放下又如何。况且,联合刘备,共抗曹操,以两弱敌一强,本就是我东吴的大方略,只是一些人目光短浅,一力的鼓动主公强攻荆州,方才导致今日联盟的破败,使我东吴成了刘曹两方共同的敌人。所以,为今之势,只有与刘备重修旧好,将我东吴的战略重新调整到联刘抗曹的正确方向上来,方能解除如今的困境。”
鲁肃的一番话,令孙权陷入了沉思之中,其实,就在听到曹操南攻的消息之时,孙权的心中便有了这样的打算,而鲁肃只不过是拥有一双极富洞察力的眼睛,能够在适当的时候,准确的摸透他的心思罢了。
沉默权衡了良久之后,孙权摇头一叹,道:“事到如今,也只有如此了。子敬,这与刘备和谈之事,就由你来负责吧。”
三天之后,陆口。
军帐之中,刘备正与方绍等人议事,忽然之间,黄权兴冲冲的奔入帐中,满脸喜色的向刘备道:“恭喜主公,天大的好消息呀。”
刘备微微而笑,道:“公衡何事如此高兴。”
黄权将一封奏报奉上,道:“刚刚接到江北传来的情报,曹操已经兵南下了,此时兵马估计已出合肥,主公,这还不是天大的好消息吗?”
众人为之一振,刘备亦是面露欣喜,急将那奏报展开细看,不禁拍案道:“好啊,中正,果然不出你所料,曹操真的出兵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方绍,神色中流露着的,皆是叹服之色。
想在半年之前,方绍就曾预言曹操必然会再攻江东,那时不少人都觉得这是想当然,而今,时隔半年,方绍的预言竟然真的成真了,如此妖孽般的推断能力,实是到了令人骇然的地步,他们怎能不为之叹服呢。
享受着众人惊叹的目光,方绍心中颇为得意,但面上却一副从容淡然,笑道:“既然曹操出兵了,那依绍之见,孙权的使者怕也转眼就要来了。”
话音未落,帐外侍卫入内奏道:“启禀主公,东吴诸葛瑾前来求见。”
第一百九十三章 条件
第一百九十三章条件
众人会心一笑,庞统嘿嘿笑道:“都让他说中了。主公,子瑜此番前来,必定是来讲和的,他来的这么快,看来孙权是真急了,咱们可以趁机要一要价。”
刘备得意的点着头,道:“上次诸葛子瑜入蜀,是中正你先应付的,这一次还是由你先见见他吧。”
方绍又被“逼”着去对付自己的大舅哥,他心中苦笑,嘴上却道:“但不知主公与孙权讲和的底线是什么?”
刘备想了一想,道:“借荆州之事一笔勾销,陆口以西之地尽归我所有,双方各守疆界,再不得互犯。”
刘备没有狮子大开口,看来他也是怕孙权被逼急了,万般无奈之下选择倒向曹操那边,共同来对付自己,这可是刘备万万不愿看到的。
方绍心中有了底,便奉刘备之命先去见诸葛瑾。
这已经是诸葛瑾第二次作为使者了,上一次是以债主的身份而来,这一次的身份却有了天壤之别,他是做为弱者一方,不情愿的前来求和的。
不过,当方绍见到诸葛瑾时,这位大舅哥却无半点弱势之相,双方刚刚说过几句见面的客套词,诸葛瑾便义正严词的指责道:“贵我两方本为联盟,而今刘使君却背信弃约,公然入侵我江东,瑾倒想问一句,刘使君难道就不怕天下人耻笑吗?”
看来当使者的脸皮必须得厚,方绍心中暗笑,面对他的质问,平静的说道:“子瑜兄,你我都是明白人,这里也没别人,你也不用这般装腔作势了,这一次两家的纷争,到底是谁对谁错,其实我们都心知肚明。”
诸葛瑾要耍外交辞令,而方绍偏偏跟他玩直白,几句话便将诸葛瑾顶得哑口无言,表情相当难看。
诸葛瑾憋了半晌,又继续嘴硬的说道:“还能是谁的错,当然是你家的错了,我家主公将荆州借给刘使君,刘使君借而不还,我主忍无可忍之下,方才出兵取回本来就属于自己的土地。你们硬是不给便罢,还反过来入侵我土,谁对谁错,天下人皆知。”
要说强词夺理,谁又能强过诸葛亮的徒弟呢,方绍当即冷冷一笑,道:“子瑜兄这话就没意思了,难道子瑜兄没有把那张我主写的借据带给吴侯么,还是子瑜兄回建业的半路上,把借据给掉进长江里了?”
先前的那一段蜀地之行,对于诸葛瑾而言实是颜面无光,如今方绍搬了出来,他立刻便郁闷得面红耳赤。话已至此,诸葛瑾便无言以辩,没办法,本来是自己占理的,谁让那孙权忍不住先动武呢,而且动就动吧,还偏偏输了,这样的局面,就算换成是苏秦、张仪来做使者,也照样要被人家耍笑。
方绍也不好意思把自家舅哥整的太难堪,遂是叹道:“其实子瑜兄的苦衷我也了解,孙刘两家联盟,乃是长远大计,以子瑜兄的眼光,自然清楚,吴侯只是受了那些目光短浅之徒的蛊惑,才做出这等荒唐的决定。如今落下这样的烂摊子,却又逼迫子瑜兄前来讲和,你的苦楚,绍岂有不知呢。”
方绍一番体贴的言辞,看似句句为诸葛瑾设想,但其中却暗藏着套子。
诸葛瑾被说中了心中之苦,便不知不觉的入了套子,神色变得惆怅起来,跟着摇头一叹,道:“两弱抗一强,退可互保,进可共分中原,此乃大局之策,莫说是我,就连子敬也深知,只是吕子明等人一心贪眼前之利,吴中主战者又甚众,主公也是没办法呀。”
诸葛瑾这么一说,就等于承认了自家的错,承认了自己此行是来讲和的。
方绍马上道:“吴侯眼下要讲和,以我个人的意思,倒也应该以大局为重,两家重归旧好自是最佳。只是吴侯这般薄情寡义之举,实是伤了我家主公的心,眼下他正在气头上,定要挥军杀到建业去向吴侯问罪,只怕一时间不会言和的呀。”
方绍这几句说完,心里便觉得怪怪的,什么“薄情寡义”,“伤了心”的,听起来倒把刘备和孙权说成了两个反目的恋人一般。
不过诸葛瑾一听就急了,忙道:“当初刘使君飘零无依之时,到底也是我家主公将荆州借与了他立身,而今我主虽然做了些冲动的事,但刘使君素来深明大义,也当不计前嫌,以大局为重才是呀。”
方绍低头琢磨了一会,道:“这个嘛,如果我好好劝劝主公,举许他会既往不咎。不过犯了错误就要付出代价,如今我主为了吴侯的这个错误,损了这许多钱粮兵马,若是就这么随随便便的答应了言和,那又当如何向死去的将士们的在天英灵做个交待呢。”
诸葛瑾忙道:“只要刘使君愿意和解,那我东吴愿意赔偿贵方所有的钱粮。”
方绍又摇头道:“光是钱粮,只怕未必能安抚将士们的愤怒之心啊。”
诸葛瑾知道方绍言下之意,沉默了片刻,很是艰难的道:“那你看这样行不行,咱们就不如以湘水以界,湘西的南郡、武陵、零陵,就当送于刘使君,刘使君只需归还桂阳、长沙二郡便可以了。”
方绍突然间哈哈大笑,笑声之中,极尽讽意。
诸葛瑾皱着眉头道:“不知中正你有何可笑的?”
方绍笑声嘎然而止,满面讽意的冷冷说道:“我是在笑吴侯打得好主意啊,如今我主若挥军而进,别说是南江夏,就是柴桑,乃至建业也轻易可下。眼下若是与吴侯讲和,非但得把陆口、巴丘这些我军百战而得之地归还给吴侯,还得再附送两个郡。吴侯以败军之主,只凭一张口就失土复得,还多要去两个郡,这笔买卖还真是划算的很呀。只是,我主可不是那种好被蒙骗的老实人呀。”
方绍的一番话已经把意思挑明了三分,诸葛瑾心知这荆州是要不回来了,只得道:“那依你之见,刘使君到底要怎样才肯言和。”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也该是摊牌的时候,方绍遂决然道:“我主的意思也简单,双方只需各守现有之界,互相间再无土地归属上的瓜葛,则吴侯的错,我主便不再计较。”
方绍的话是再明白不过了,老子兵马占了哪里,哪里就是老子的土地。
诸葛瑾神色愈的凝重,道:“借荆州之事一笔勾销便是,如今刘使君还要占我陆口、巴丘,是不是有些太过分了。”
方绍冷冷道:“我早说过,犯了错误就要付出代价,如果吴侯真是那样输不起的人,那这和谈也不用讲了,子瑜这就请回吧,咱们战场上再一决生死。”
方绍这是在下最后通碟,他是料定了孙权别无选择。
沉默,长久的沉默。
然后,诸葛瑾长叹一息,默默道:“好吧,为了大局,我可以代我主接受这样苛刻的条件,不过最终的结果,还要回去报知我主才能做最后的决定。”
作为使臣,诸葛瑾自然没有随便承诺的权力,他现下既然应下了,那就说明这是孙权临行前交待给他的最终底线。
方绍一颗心悬而落地,心中颇为得意,脸上却马上换上一副亲切的笑,道:“你我虽各为其主,但毕竟还是亲戚,子瑜你难得来一趟,这公事谈完了,不如就稍留一会,待我烧一壶好酒,咱们再好好聊聊家常。”
诸葛瑾对他这位妹夫没什么好脸色,道:“公事在身,今天就先不聊家事了。对了,听闻我家孙小姐也在此间,不知我能否见一见。”
两家既已达成和解意向,那这孙尚香料想早晚也得送回去,让他们主臣见一下也未尝不可。
方绍遂大方道:“这个自然了,子瑜请便吧。”
于是,诸葛瑾便被人带往巴丘城中。
重重看护的宅院之中,孙尚香正自无聊的舞着剑,一见诸葛瑾前来,不禁喜上眉梢。
“瑾见过小……”
“行了,免礼吧。子瑜你这回来,是不是二兄他要和刘玄德讲和了?”孙尚香没等诸葛瑾行完礼,便迫不及待的问道。
诸葛瑾怔了一下,道:“瑾正是奉了主公之命,前来与刘使君讲和。主公还特命瑾前来探望一下小姐,看看小姐是否一切安好。”
孙尚香心中的一块大石总算落了地,情绪立刻大好,笑道:“他们待我很好,我一点没事,你叫二兄放心便是。”
诸葛瑾也松了口气,又道:“小姐没事就好,那就请小姐在此间再委屈几日,待过些天吴侯便会派人来接小姐回去团聚。”
能够听到战争结束,两家重归于好的消息,孙尚香自然高兴,但一想着回到建业之后,她那兄长必定又会逼着她嫁给那个姓顾的,她这心里就又生顾忌。
低眉沉思了片刻,孙尚香忽然道:“我是不会回去的。”
诸葛瑾一愣,忙道:“小姐何出此言?”
孙尚香转过身去,侧对着他,道:“你去告诉二兄,他不是一直想把我嫁出去么,现下好了,我已经决定留下来嫁给方中正,他这下可以安心了。”
此言一出,诸葛瑾大吃一惊。
第一百九十四章 两难啊
第一百九十四章两难啊
孙家这位大小姐,性格刚烈古怪,兴之所至,那是什么荒唐事都能做得出来的,诸葛瑾当然不会不知道。
但依诸葛瑾的想象力,就算她行事再荒唐,无非也就是把闹市当马场,把吴侯的军府当马厩,烦闷的时候,找几个罪犯痛打一顿而已。
而现下,这位孙大小姐却口口声声的拒绝回家,要留在这里嫁给刘备手下的一位谋士,而且这位谋士还是自己的妹夫,这就大大地出诸葛瑾的接受能力了。
他立刻揉了揉耳朵,生怕刚才被方绍忽悠的耳朵瘸了,所以才神经错乱听错了话。
孙尚香见他一脸难以置信的样子,便把嗓门提高了几个分贝,大声道:“不用揉耳朵了,你没有听错,我就是要留下来嫁给方中正。”
诸葛瑾这下彻底的听清楚了,看样子这位孙小姐也并不像是在开玩笑,诸葛瑾就更慌了,他还巴不得她是在胡闹呢,要是真的话,那传回吴侯那里,岂不闹翻了天。
“小姐,你就别戏弄我了,这般大事岂是可以儿戏的,小姐还是赶紧准备准备,过几天等着吴侯派人来接吧。”
孙尚香把他的劝告当作耳旁风掠过,不以为然的说道:“正因为是件大事,所以我才没心情戏弄你,你就回去告诉二兄,让他准备好嫁妆,等着喝他妹妹我的喜酒吧。”
诸葛瑾这下更急了,忙劝道:“小姐,婚姻大事,岂能由自己做主,就算小姐你看上了方中正,那也得去禀明了吴侯和老夫人,请他们为小姐做决断才符合礼数呀。”
“我说子瑜,你怎么那么烦啊,你回去告诉二兄便是了,何必这么婆婆妈**……”孙尚香不耐烦的抱怨了几句,忽然间似乎想起了什么,瞪着眼睛道:“我想起来了,好像是你那堂妹也嫁给了方中正吧。怪不得呢,原来你是怕我嫁给他,跟你那妹妹抢位子吧,哼,你大可不必担心,我孙尚香没那么小气,我不会欺负她的。”
孙尚香莫名其妙的又扯上了自己,诸葛瑾这下搞得就有点难堪了,一时间不知该何言以应,心中暗忖:“疯了,她八成是被关在这里关疯了,这种事情也做得出来,我是管不着了,免得再扯不清楚,反正这也是吴侯的家事,还是回去让他来做决定吧。”
诸葛瑾不敢再多劝,只得无奈道:“瑾只是使臣而已,这等大事,瑾万不敢做主,瑾自会将小姐之词转达给吴侯的。小姐保重,瑾先告辞了。”
诸葛瑾拜别了孙尚香,匆匆的踏上了回沙羡的船,而安排在府院的亲信,早就报知方绍,言诸葛瑾离开之时,形色匆匆,似乎怀着重大的心事。
于是,诸葛瑾前脚刚走,方绍后脚就到,见着孙尚香,便装作什么事都没生什么一样,笑道:“恭喜小姐,刘孙两家重归旧好,小姐终于可以回家了。”
孙尚香却将方绍的胳膊一挽,盈盈笑道:“不是恭喜我,是该恭喜咱们两个才是。”
方绍还不知道先前之事,只道:“那是那是,现下咱们已不是互为敌国,当然是件值得庆贺的喜事。”
孙尚香低眉浅笑道:“不是这件事,方才我见着子瑜之时,已经告诉他,我打算留下来嫁……嫁与你了。”
“什么你不是在搞笑吧”方绍吃惊一下,“搞笑”二字脱口而出。
孙尚香愣了一下,茫然道:“什么‘搞笑’?”
方绍这才意识到又犯嘴忌了,便道:“没什么,我的意思是,小姐你可不是在捉弄我么?”
孙尚香娇容一沉,道:“这般大事,我岂会拿来捉弄于你。你先前不是已有承诺的么,怎么,现下又想反悔了不成?”
“当然不是,只是小姐这样说与吴侯,不会觉得太唐突了么?”
方绍一脸的苦笑,心想她的性子也太过奔放了,虽然汉末风气开放,但到底也要是受礼法所约束的,一个女人直白的跟自己兄长要求嫁给某人,这般传扬出去,岂非对她名声大损。
不过方绍转念又想,她那霸道的性格已是世人皆知,就算再多几件出格之事旁人估计也不会太惊奇,只是这件事他先前总想着慢慢的想办法,却没想到给孙尚香突然间打破了自己的计划,自然让他一时间有点不知所措。
不过,孙尚香却一点都不觉得自己的做法有什么出格,坦然答道:“我想嫁谁就嫁谁,这有什么唐突的。何况这件事若不解决,二兄他只会逼着我嫁别人,与其如此,还不如借机跟他挑明。若是他果真不答应,那我就索性不回东吴,量他也耐何不了我。”
“小姐你真是……”
方绍心中自有自己的苦衷,其实在这个时代,三妻四妾自也是寻常,但要知道,自己先前所娶的那位妻子,那可不是一般的人,而是刘备集团头号文臣诸葛亮的妹妹,这桩婚姻中本身就含着政治联姻的用意。
而今若是不经与诸葛亮商议,或是在其默许之下,突然间就要再娶别家女子,这般做法,会让诸葛亮怎么想呢?再则,吴侯的妹妹突然间非要吵着嫁给刘备手下当红的谋士,而刘备此前却并不知情,事情突然间爆出来,刘备又会怎么想呢?
总之,这其间的利害关系,远非孙尚香想的那么简单。
只是,方绍亦为她的直率所感动,嘴里含糊了半天,才道了一句“小姐你真是性情中人啊”。
当方绍这边想着该怎么把这事说圆的时候,诸葛瑾已经带着和谈的成果深夜赶回了沙羡。
诸葛瑾先见了鲁肃,因为这一趟的出使,正是鲁肃所推荐,二人接着又连夜去见孙权。
正为愁绪所困的孙权本就是辗转难眠,一听说诸葛瑾回来了,便从榻上一跃而起,衣服都来不及穿好就急匆匆的出来相见。
“子瑜,怎么去了这么久才回来,刘备是怎么答复的。”孙权屁股还未坐稳就迫不及待的问道。
鲁肃笑着提醒道:“主公,子瑜是昨日才去的,今晚就赶了回来,不算去了很久吧。”
孙权怔了一下,抚着额头自嘲道:“你们瞧瞧,看来我这几天是为此事心烦的头昏了。子瑜,刘备到底是怎么说的。”
诸葛瑾遂将刘备开出的条件如实说了一遍,孙权听着听着脸就阴郁了下来,虽然最终的和谈条件,本就是他所能够接受到的最低底线,但他仍指望诸葛瑾此去能够多捞点好处,却没想到刘备那边也算得准呢,一分利都不肯让。
鲁肃见孙权似有不悦,便开解道:“主公也不必太过忧虑,其实这和谈条件看似刘备占了大便宜,但咱们却保住了大半个南江夏郡,只要有这枚扎在荆州的钉子,时时一旦成熟,自可从容的以此为踏板图谋荆州。肃以为,这亏吃得还不算大。”
鲁肃的排解未能抹平孙权心中的痛,那一寸寸的土地就这样拱手让出,实如割自己的肉一般,只是他也知道,为今之计,也只能打断了牙齿往嘴里吞血了。
“刘备啊刘备,这个仇,我孙权迟早是要报的,你别得意太久,给我好好等着吧。”
孙权在心中把刘备骂了一千遍,脸上却换上了一副从容的笑,道:“子敬言之有理。子瑜啊,这一次的出使你也辛苦了。我东吴能从此倒悬之危中解脱出来,全赖你二人之功。子敬,今后这西线大局,还得劳烦你主持,至于子瑜,你也留下来多多协助子敬吧。”
孙权这话,自然是打算再度起用鲁肃,他也是没办法,西线遭此败局,只怕很长一段时间都要处于守势,为了避免与刘备和关羽再起冲突,也只能继续重用鲁肃这个主和派的人物。
鲁肃心中长出了一口气,在不到数月的时间里,先后经历惨败、倒台、被冷落,再到如今的复掌大权,谁曾在这么断的时间里经历这等起起复复,鲁肃在感叹官场变化莫测的之余,亦把刘备这个原本的敌人,作为了感谢的对象。
正当那主臣二人都暗松了口气时,诸葛瑾却道:“主公,瑾还有一件事要告知主公,是关于小姐的。”
孙权这才想起了他的妹妹,忙道:“你见到小妹了么,她人还好吧?”
诸葛瑾道:“小姐人倒是安然无恙,只不过……”
诸葛瑾有点不知该如何启齿,孙权当然猜不到其中原故,便道:“她人没事就好,过几天接她回来就是了,子瑜你又何必吞吞吐吐。”
诸葛瑾暗暗咬牙,犹豫了半天,方才小心翼翼道:“瑾也是说过几天主公就会派人接小姐回江东,可是小姐却说她不肯回去。”
孙权哼了一声,道:“这个丫头又在胡闹,她不回江东还能做什么,留在那里给我们孙家继续丢人不成。”
诸葛瑾干咳了一声,道:“是这样的,小姐她说,她要留下来嫁给那个方绍方中正。”
“什么”
孙权惊叫一声,差点把舌头都给闪了。
第一百九十五章 婚姻与利益
第一百九十五章婚姻与利益
诸葛瑾又换大声点,将孙尚香之词如实的又说了一遍。
孙权越听越火,拍案叫道:“胡闹,真是胡闹这个丫头真是太不像话,这种时候还做得出这等荒唐之事,孤岂能容她,子敬,你尽快安排人去陆口,把她给孤强行接回来。”
鲁肃倒不怎么觉着惊讶,等孙权过了火,方道:“主公,孙小姐她性情刚烈,如今又是在别人的地盘上,如果她硬是不回来的,咱们就算派了人去,只怕也无济于事呀。”
孙权还没听出鲁肃有啥意思,脸上依旧气恼不已,敲打着案几道:“那孤不管,无论如何也得想办法把她弄回来,我堂堂孙氏之女,竟然不知羞耻的非要嫁给刘备的一个臣子,传扬出去,我孙氏颜面何在。”
鲁肃道:“这件事瞒是瞒不住的,终究会闹得人尽皆知,其实,依肃之见,主公不妨顺其自然,如此反而或许会对我江东变成一件好事。”
孙权一怔,皱着眉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鲁肃微微笑道:“主公有所不知,这个方中正可不是一般的人物,此人乃诸葛孔明学生,自赤壁之战时展露头脚,便开始受刘备信任,待后来更是为刘备屡献奇谋,如今此人在刘备谋臣之中,地位仅次于诸葛、庞统,几与法正、徐庶等人并立。可以说,如今的这个方中正,可不再是当年那个出使柴桑时的方中正了呀。”
孙权渐渐听明白了几分,惊讶道:“子敬,你莫非想让孤顺着小妹的意思,索性把她嫁给那个姓方的不成?”
鲁肃道:“当年方中正作为刘备使者,曾久居于江东,肃猜想,正是那个时候,小姐就看上了此人,若不然的话,小姐也不会几次三番的拒绝主公做的良媒。既然如此,主公何不就顺了小姐的意思,也算念着兄妹之情。”
孙权情绪渐渐平静下来,却又不屑道:“就算是孤念着兄妹之情,可是她要嫁的可是刘备的臣子,孤与刘备有不共戴天之仇,暂时隐忍不报便罢了,还要将妹妹拱手相送,你让孤如何咽得下这口气。”
鲁肃淡淡一笑,道:“所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当年汉高祖之时,不也与匈奴有平城被围之仇吗?后来还不是嫁女和亲忍得一时,方才有汉武帝之时国力昌盛,复仇血恨。如今主公要抽调兵马应付曹操,那么荆州方面必然要处于劣势,唯有安抚住刘备才能全力对付东线曹军,既是如此,主公何不就此与之联姻,以方中正的地位,既是门当户对,又有助于帮助主公维持两家和好,如此岂不一举数得。”
孙权这个人的优势就在于立场不鲜明,脑子转的快,本来是一桩看起来很窝火很丢人的事,经鲁肃这么一讲,似乎看起来对眼前的利益很有帮助,他脑子里的那根弦马上便被扭了过来。
看着孙权多云转晴的面孔,一旁的诸葛瑾就有点不痛快了,要知道,这件事他可是无论如何也撇不开关系的,方绍到底是自己的妹夫呀,如今他们正在考虑的,却是给自己的妹夫再送一个老婆,这种事换谁能坐得住啊。
不过,诸葛瑾也不好明言,只得拐着弯道:“主公,方中正此人乃刘玄德心腹,他凡事必为刘玄德设想,就算是主公将小姐嫁与他,只怕也未必能对他的立场有所影响。况且小姐在彼处,若是将来两家一旦再起争端,小姐岂不成了人质?到时主公行起事来,反而会有所顾忌。所以此事还请主公谨重决定。”
鲁肃马上又道:“子瑜所言不无道理。只是眼下孙小姐断然不肯回吴,木已成舟,主公只有顺势而为,获许还是把坏事变成好事,若不如此,只恐孙小姐那边又不知会闹出什么事来,到时候只怕会更难收场。”
对于自己这个妹子,孙权是再了解不过了,他站将起来,来回的踱步,前思后想半天,忽然间神色变得凝重起来,遂道:“好吧,看来到了这个地步,也只有依子敬之意了,不过孤嫁妹子,好歹也是一桩大事,岂能草率而为,子敬你就再派人与刘备方面商议一下吧。”
两天之后,东吴方面的使者再一次来到了陆口,双方议定了具体的撤兵时间表,并对疆界做了更细致的划分,以确保将来不会在领土问题上产生纠葛。当正事办完之后,东吴使者方才道出了令刘备、庞统等人都大感惊讶之事。
那就是,堂堂吴侯,有意为其妹招婿,而且还看上了刘备麾下耀眼的明星谋士方绍。
于是,在打走了使者之后,刘备赶紧将方绍召来,将此事告知与他。
“什么吴侯要把孙小姐嫁给我?这怎么可能呢,主公就别戏弄我了。”
方绍表现得万分吃惊,仿佛大白天被雷劈了一下似的,俨然这件事之前他就没有看出半点端倪。
此事终究也不是什么坏事,刘备也只是觉得意外而已,便是笑道:“我怎么会戏弄你,中正,这是孙仲谋的使者亲口所言,这件事到底是你的家事,我也不好替你做主,不知你准备怎么办。”
方绍忙道:“绍为主公之臣,而孙小姐又是主公盟友之妹,此事实是公事才对,绍万不敢擅作主张,这是得请主公替我拿主意才是。”
方绍做得很聪明,把这件事的决定权推给了刘备,如此这般的话,到时候就算自己不得已应下这婚事,那也可以解释为“以国事为重”,自己是出于无奈,并非本心而为。
当然方绍说得也很有道理,两家之间的婚事问题,本就涉及到政治利益,由刘备这个当老大的做主也属情理之中。
刘备想了一想,道:“此事不宜操之过急,待我好好替中正你思量思量吧。”
方绍知道刘备是要跟庞统作商量,便是知趣的退下。
方绍一走,刘备便与庞统笑道:“士元呀,你说这孙仲谋也真是有意思,好端端的,忽然要将妹子嫁中正,却不知他这是打得什么主意。”
庞统冷笑一声,道:“还能有什么主意,无法是因合肥方面吃紧,孙权急着抽调大军回援,所以才想借着联姻之机,巩固与主公的联盟,好放心的抽走西线的兵力。”
刘备点头表示赞同,但又疑道:“不过我麾下俊才之士不乏其人,却不知那孙仲谋为何偏偏看中了中正这个已然娶妻的人,巴巴的要把妹子送来做妾室,这我又有些想不通了。”
庞统诡异一笑,道:“中正风流倜傥,才智过人,这般当世俊杰,哪个妙龄女人不为之心动,况且当初中正曾出使过东吴半年之久,他自己也曾言与那孙小姐有旧,依统之见,多半是这位孙小姐先看上了他。”
经庞统这么一说,刘备恍然大悟,忙道:“士元言之有理呀,细细思来,那孙小姐对中正一直都是言听计从,原来是老早就对他芳心暗许呀,这样一来就说得通了。”
庞统道:“但不知主公准备如何处置这桩婚事?”
刘备思了片刻,道:“我欲先攻略关陇,这一次的荆州之战虽然取胜,但最终的目的还是要与孙权维持和好,既然孙权有意联姻结好,那倒也于双方都有利,依我之见,这桩婚事倒可替中正做主,不知军师意下如何。”
“呵呵,这婚事确是件好事,我想远在益州的孔明也会高兴的,想他的兄长子瑜在东吴本为重臣,如今他的学生又成了东吴之主的妹婿,这真是亲上结亲呀。”
庞统并未直接回答,而是突然扯上了诸葛亮,还说了这么一通没什么逻辑之词。刘备却听得清楚,庞统这是在暗示自己,如果答应了这桩婚事的话,那诸葛亮不但在荆襄士人中人望极重,而且与东吴又多了一层关系,他这是暗暗的引导刘备要对诸葛亮予以压制呢。
“嗯,看来这件事还真得好好想想,不能草率行事呀。”
刘备并没有当场做出决定,待庞统走后,却又起身踱步于帐中,反反复复的思量此事。
“士元说得没错,孔明与荆襄士人关系已是密切,荆襄籍的文武之中,有多一半都是他所推荐,而今若再与孙权拉上这一层关系话……嗯,虽然孔明的忠心不可否认,但是还得有所制衡才是呀。”
刘备先是这般考虑,便有了拒绝这桩婚事之意,但转念又一想,却又改变了主意。
“中正既是孔明学生,又是他的妹婿,两人之间的关系可谓亲密无间,但若是给中正应了这桩婚事,听闻那霸姬性格嚣然,娶到家中之后,必然会与孔明妹子冲突不断,如此一来,反而会对孔明与中正间的关系有所影响,倘若他们师徒间的关系不再是那么亲密无间,那对孔明的权势不也正是一种削弱么,这也正好符合我制衡御人之道。”
权衡再三之后,刘备思路便畅通了,嘴边扬起一抹得意之笑,喃喃道:“好吧,这就么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