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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谢王堂燕     三国之卧龙助理txt下载     三国之卧龙助理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六十六章 统治地位

    第一百六十六章统治地位

    费观自称有妙计,那二人的精神顿时一振,不约而同的将目光投向费观,卓膺更是迫不及待的催道:“宾伯你有什么好计就赶紧说吧,别吊咱们胃口了。”

    费观抚须一笑,道:“其实也简单,想必二位也知道,主公身目下只有一位糜夫人,而子远你那妹子尚在寡居之中,如果能设想设法让主公纳了令妹,如此一来,我关东士人岂不攀上了主公这个大靠山,到时就算是扶风人再风光,咱们关东士人亦可高枕无忧矣。”

    原来费观是出了这么一个主意,那二人俱觉惊讶,吴懿苦笑道:“好你个宾伯,亏你也想得出这样的主意。你也知道我那妹子是个寡妇,而且他的先夫还是刘季玉的兄弟,你不觉得主公娶了我妹子很荒唐吗?”

    费观拍了拍吴懿的肩,笑道:“子远呀,这你就短见了,寡妇不寡妇的并不重要,你不见那曹操的正室是何等出身么?何况,如果主公真有拉拢我关东士人之心,别说你那妹子是个有姿色的寡妇,就算她丑如钟无盐,主公也一样会要的。”

    汉代风气开放,士人们于节操之类看得很轻,费观说得倒也不无道理,只是吴懿仍顾虑道:“就算如此,可我那妹子到底是刘季玉的兄嫂呀,主公他能看得上么?”

    这时,卓膺便道:“这倒无妨,正因为令妹曾是刘季玉的兄嫂,所以主公若能娶了她,则更能安抚那些仍怀念季玉的士人之心,想当初曹操灭袁绍之后,不孔伷曾为其子娶了袁绍儿婿为妻吗。”

    这二人的一番劝说,渐渐打动了吴懿,他沉思片刻,眉色渐是舒展,道:“既然你二人都赞成,那倒孔伷不妨一试。只是这桩好事又当如何进行呢,总不能让我这做哥哥的,主动去向主公求亲吧。”

    几人思量了一会,那费观道:“当面与主公讲当然是行不通的,只有旁敲侧击,如果能得主公身边信任的人极力撮合,那这件事多半能成。”

    卓膺道:“主公身边信任之人,无非是两位军师,方中正和法孝直等人,前边那三人出自荆州,多半是不会帮忙的,至于法孝直嘛……嗯,当我没说。”

    卓膺这没说句的话,却令吴懿眼睛一亮,道:“这件事还真得靠法孝直不可”

    卓膺一怔,不解道:“咱们搓合这婚事,就是怕被他扶风士人骑在头上,子远你却反倒去求法正,你可不是在说笑么。”

    吴懿诡秘一笑,道:“这你就陷入执着中了,要知道,法孝直相对于你我而言是扶风士人,但相对于主公而言,却都是东州士人。如果我那妹子能嫁与主公,那便是东州士人与主公联姻,如此便可改善我们低于荆州士人一头的地位,于谁都有利可图,我料那法孝直必会答应。”

    那二人听罢,不由得纷纷点头,费观竖着拇指夸道:“看来还是子远你老辣啊,好,就这么定了,改日我便去法孝直那里做一回说客。”

    吴懿马上道:“不可,这件事宾伯还是不出面的好,免的孝直他们疑心。”

    费观道:“那依子远之见,谁更合适去做这说客。”

    吴懿沉思了片刻,嘴角露出诡异的笑容,道:“此人非许文休不可。”

    吴懿口中所提到的许文休,正是许靖。此人乃一代名士,汝南人士,只是先后仕于孔伷、许贡、王朗、刘璋数主,刘备初定益州之时,对此人的为人颇持鄙薄,本来是不想重用的,但关键时刻法正站出来为许靖说话,因此刘备才厚待于他,委任其为左将军府长史,相当于刘备手下秘书长的职位。

    显然,许靖与法正的关系十分要好,而许靖又身属关东士人,他的利益牵连到关东与扶风两派士人,如果能由他来出面劝说法正当然再合适不过。

    吴懿的选择显然是十分聪明的,那二人当时便举双手赞成,于是便找机会去劝说许靖,向之陈明利害,而许靖自然也是聪明人,当即便允诺下此事。

    要说这许靖,人皆言其有名无实,但他这一张嘴却相当的利索,经过他的一番旁敲侧击,法正欣然的听从了他的劝告,于是,便在送走诸葛瑾之后不久,在一次私下君臣会面中,向刘备提出了此事。

    刘备听到法正这话的时候,心中不禁一惊,忙道:“我与季玉同为汉室宗亲,我若娶其兄嫂,岂非坏了人伦孝直这美意,我只怕消受不起呀。”

    法正却是正色道:“主公此言差矣。当年春秋五霸的晋文化重耳,为了得到秦国的支持以完成复国大业,不也娶了弟弟晋惠公的儿媳怀赢吗?如果非要算亲疏关系的话,主公与刘瑁的关系,难道会比晋文公和他亲侄子的关系更近吗?”

    刘备一时语塞,想了一想,又道:“孝直之言虽然有理,但我已年过五十,膝下业已有子,于妇人已不太在意,倒也不必非得再纳姬妾。”

    刘备说自己不爱女色,这明显是言不由衷了,估计他心里边是在想:老子就算纳妾,也要挑几位看得顺眼的良家美*女,又何必非得娶你一个见都没见过的寡妇呢。

    这时,法正的表情越凝重,道:“正为主公说这一桩良媒,其实是另有一深意呀。这吴氏的父亲与刘焉乃旧交,此女与先前忠于刘季玉的益州士人又有着良好的私人交情,主公若能娶了此女,便是对这些人的一种拉拢。再则,就算不考虑这一层,主公也当娶一位益州女子,以示对益州士人的荣宠。况且主公坐拥两州之地,身边只有一位夫人又怎么够侍奉,所以于公于私,主公都应当娶了吴氏,否则,如何能让益州士人踏踏实实的效忠于主公呢。”

    法正口口声声说此举是为了拉拢益州士人,听着似乎有理,但却将刘备听得背上直冒冷汗。

    要知道,他法正名义上虽然也是益州士人,但实质上却属东州士人,与土著士人有着本质的区别。而那位吴氏乃吴懿之妹,刘备又何尝不知他亦是东州士人,同法正是穿同一条裤子的,法正此举,与其说是在维护益州士人的利益,倒不若是说是在为他东州士人集团设想。

    而法正最后一句话的弦外之意,似乎更有点逼迫刘备的意思,便是说你若想得到我东州帮的忠心效命,就必须娶这吴氏,要不知的话,可别怪我们心里边不踏实。

    上一次法正他们不踏实的结果,是出卖了刘璋,这一次的不踏实会出卖谁,刘备当然心知肚明。

    这显然是一种委婉的警告。

    刘备可不是刘璋那种懦弱的主,对于法正的逼迫,刘备心中顿时就来了火,但他皱着眉头思索了半天,还是不得不将火压了下来,沉吟半晌,转忧为喜,道:“难得孝直如此为我设想,不错,这桩婚事我答应了。只是这吴氏到底乃我兄嫂,如果人家不愿意,我看还是勉强不来的。”

    法正见刘备答应,不由长松一口气,哈哈笑道:“这个主公就不必担心了,主公乃一代英雄,天下哪个女子不梦想着侍奉主公,吴氏那边,自有正这个月下老人来说和,主公就静侯佳音吧。”

    刘备打算娶吴懿之妹的消息不胫而走,吴懿、费观、射坚等东州士人自是大为欣喜,而黄权等益州士人听闻,也颇为欣慰。

    然而,有人欢喜就有人不悦,最为不爽的当然是糜竺等徐州元老。

    原先刘备只有糜夫人这一个正妻,而且还诞下刘泰这个嫡子,就算是大公子刘禅这个庶长子,那也是徐州出身的甘夫人所生。所以糜竺、孙乾等徐州元老集团,虽然能力不怎么样,但仗着与刘备这特殊的关系,如今也是处于高位,荣宠非同一般。

    而今刘备却忽然要娶吴氏,这显然有拉拢益州士人的意思,而以益州士人集团的实力,将来若是这吴氏诞下一男半女,无疑将会威胁到糜夫人的地位和两位带着徐州血统的小公子的继承权,这当然是糜竺等人不愿看到的。

    至于以诸葛亮、庞统为代表的荆州士人,虽然他们赞成对益州士人进行拉拢,但那也是有限度的,如果将来吴氏为刘备生下儿子,益州士人的权力凭借着这一层关系不断扩张,必然会威胁到荆州士人的统治地位。

    如果在继承权上再出现意外的话,那么将来若是刘备故去,益州士人取代荆州士人成为刘备集团的统治阶层也是极有可能的,这显然是诸葛亮这帮荆州人所不愿意看到的。

    而徐州集团因其势力单薄,且又在荆州寄居十余年,与荆州士人不断融合,已形成了休戚相关的联系,两方士人自然也就拥有着共同的利益。

    于是,在这个消息得到证实后不久,糜竺、诸葛亮、庞统、方绍等荆徐集团的重量级人物,便秘会于糜竺府中,共同商议应对此事。

第一百六十七章 牺牲品

    第一百六十七章牺牲品

    “诸位,主公打算娶吴氏的消息,你们想必都已知晓了吧,不知大家都如何看待?”

    糜竺作为东道主,在给客人们看茶之后,便迫不及待的征求众人的意见。

    庞统饮了一口茶,干脆的说道:“这还用想吗,法孝直给主公出这主意,看起来是拉拢益州士人,其实还不是为了他东州士人。”

    庞统还是那么的直截了当,一语将法正的意图道破。

    “如今东州士人风头甚盛,如果又在主公身边安插下一座大靠山,将来若是这吴氏为主公诞下儿子来,这事情还真不好说呀。”

    方绍也表了自己的看法,尽管没有庞统那么直接,但也表明了他在这件事上的态度。毕竟自己也是荆州集团中的一员,而且他与糜夫人的关系又不一般,于情于理自然也当反对此事。

    尽管方绍知道历史上,这吴氏虽然也为刘备生下了几个儿子,但刘备最终还是选择了刘禅作为继承人,但前提却是建立在荆州毁败,法正病亡,孟达降魏,扶风集团迅陨落,北伐希望渺茫的基础之上。

    但如今历史已经生变化,将来刘备若出秦川,争夺关陇,那么势必要依仗法正等出于关陇的扶风集团。若北伐取得成绩,得到关陇,那么扶风集团的势力便将得到巨大的充实。

    而作为隆中对辅攻路的荆州,显然无法在军事扩张上与扶风集团相提并论,到了那个时候,当两个集团的势力达到旗鼓相当时,争夺领导权的关键便将在于刘备对继承人的选择上。

    如果没有吴氏的威胁,那么显然荆州集团不必为未来担心,但现实却是,这种威胁正在转变为现实。

    方绍这一次为了自己的利益,便无法再站在什么拉拢人心之类大局上,以一个旁观者的身份来说话。

    糜竺前次得知方绍推荐了自己儿子当南郡太守,心里边就对这年轻人大有好感,如今听他这言辞,明显是站在自己这边的,脸上马上堆笑,道:“中正所言极是,竺以为,此事涉及到咱们荆襄士人的利益,咱们不能袖手旁观呀。”

    糜竺说得很是自然,显然他寄居荆州这么多年,已经把自己当作是荆襄士人的一份子了。

    庞统手一摆,道:“反正这桩婚事我是反对的,拉拢东州士人可以,但也要有个度,过了这个度就是不行。说起来孔明啊,当初有人告孝直的状,还是你劝说主公默认孝直去打压益州土著,而今孝直的气焰是越来越盛,竟然都相骑到咱们荆州士人的头上来了,不知你打算怎么收场啊。”

    庞统把矛头指向了诸葛亮,言辞之中显然有责怪他的意思。

    庞统的情绪方绍倒也理解,只是诸葛亮当然要刘备纵容法正的理由也十分的充分,只是谁又能想到,法正和他的东州士人得势之后,气焰竟然这般嚣张,公然开始挑战荆州士人的利益。

    “这个嘛,倒也怪不得孔明军师,想当初咱们本想利用东州士人打击益州士人,谁知道孝直他们贪得无厌,现在又动起了这样的邪念。”

    方绍替他的老师辩驳,而这言辞显然是站在自己集团的利场,将人家法正的一番好意,称作是“邪念”。

    庞统手一挥,道:“也甭管当初是何用意,总之现在这种局面,该怎么对付吧。”

    那边诸葛亮倒是轻摇着羽扇,神态轻松淡然的很,静听着众人一番争执之后,方才微笑着说道:“其实诸位有没有仔细想过,孝直向主公力劝这门婚事,也许并非如我等所想的那般简单。”

    众人俱是一怔,庞统皱眉道:“孔明啊,你到底有什么意思,赶紧说给大伙听吧,就别卖关子了。”

    诸葛亮便道:“其实我仔细想了一想,咱们将益州土著之外的士人简单的归为东州士人,这是否有点想当然的。事实上,当初进入益州的外来士人,一部分是经汉中而入的三辅籍士人,可以称之为扶风士人,也可称之为关陇士人。而别一部分则是由南阳而入的中原士人,也可称之为关东士人。这两派士人,在面对益州土著士人时,也许有着共同的利益,但眼下形势已变,他们还会是铁板一块的东州士人吗?”

    诸葛亮一语点破了东州集团的要害,其实东州集团中,唯有关陇集团也就是扶风集团因地缘因素,彼此的乡里观念较重。至于所谓的关东士人,有的来自于河南,有的来自于荆襄,甚至有的还来自于诸葛亮有的故乡青徐。这些来自于关东各州的士人,被简单的归于东州集团中,显然是有失妥当的。

    精于政治的诸葛亮,敏锐的注意到了这一点。

    经他这一提醒,方绍猛然间想起了什么,道:“听军师这么一讲,我倒想起来了,费观、卓膺、刘巴等人好像皆来自于关东,而那吴氏的哥哥吴懿也是河南人氏,如此算来是,法孝直所推荐的这位吴氏,倒并非属于他最亲信的三辅人氏。”

    那边庞统仿佛也推测出了一些什么,神情变得不那么急躁,冷静的说道:“孔明,你是不是想说,这桩婚事,很可能是那些关东士人暗中所推动,并非出于法孝直的主谋。”

    诸葛亮笑道:“自孝直受宠以来,扶风士人多位于荣重之位,而那些关东士人却显然不如扶风士人那样风光。我只怕这一伙人担心不久的将来,他们也会成为扶风士人打击的对象,所以才暗中想出了这么一条计策。此计如果仔细琢磨,并非如咱们先前所想的那般可怕,只要咱们能牢牢坚持住一点,那么便不须为将来担心。”

    方绍忽然之间有悟,笑道:“军师莫非是说,只要保住糜夫人正室的地位,那么无论将来吴氏人是否能诞下子嗣,亦不可动摇两位公子的继承地位。”

    诸葛亮点头道:“中正你所言不错。正所谓立嫡、立长乃立储大计,大公子乃长子,二公子乃嫡子,有袁绍与刘表之先例,以主公之英明,绝对不会在选择继承人这件事上有出格的之举。所以,咱们只要坚持住这一节,让主公去娶那吴氏倒也无妨,如此一来,反而能够分化掉东州士人,何乐而不为呢。”

    方绍也道:“如此看来,此事倒也不可行。而且主公已然答应了法孝直,如果咱们硬逼着主公反悔,怕也不太好。”

    有了他师徒二人的这番宽慰与分析,糜竺与庞统显然是心情好了许多,几人又商议的了一番,方才决定在这件事上暂作退让。

    末了,庞统却又道:“这件事咱们稍作退让也可以,但是孔明呀,对孝直这么一直纵容下去也不是办法,现在是时候该打击一下他的气焰,叫他和他的扶风士人知道,谁才是主公最依赖的人。”

    诸葛亮站起身来,来回的踱了几步,淡然的表情间,渐渐开始浮现出几抹肃杀之色,这还是方绍第一次看到诸葛亮有这样的表情。

    沉吟了半晌,他转过身来,道:“法孝直有功于主公,咱们直接针对他是不行的,不但会冷了人心,甚至还可能招致主公的反感。所以我以为,当从扶风士人中挑选一人,杀鸡以儆猴,委婉的警告孝直不可再越界。”

    原来诸葛亮是打算杀鸡给猴看来了,先前在荆州之时,也许处此间多为同乡,所以方绍所看到的是诸葛亮招揽士人,协调关系的能力,如今身处益州,面临着更为复杂的政治斗争,方绍方始看到了诸葛亮狠辣的手段,但不知哪个倒霉蛋将成为儆法正的那只鸡呢。

    这种得罪人的事情,方绍当然是不会去做的,所以他也没吱声,而那糜竺也是个老好人,这时也闭口不言。

    庞统倒是低眉细思了一番,忽然间诡异一笑,道:“我倒有一个最合适不过的人选。”

    难得诸葛亮笑得庞统一样诡异,道:“不知是何人?”

    庞统遂道:“此人姓彭名羕,字永年,性格一向骄横,当初刘璋之时,为众人所厌,故被刘璋罚为刑徒。后来主公初定益州,法孝直向我引荐此人,我与之交谈,现此人倒也有些才华,便向主公推荐,所以才升任治从从事一职。不过此人一朝处州人之上,在诸僚面前又变得嚣张自矜起来,形色嚣张之处,比孝直还有过之而无不有,我最近已听了不少人告他的状,拿这个人**,最合适不过了。”

    诸葛亮也点着头道:“我也听说此人与孝直交往甚密,乃是孝直亲信,而且此人品行甚差,拿他开刀的话,群僚也不会私有微议,不错,他正是个两全其美的人选。只是听说此人颇有才华,拿他动手的话,只怕损了一位人才呀。”

    庞统手一摆,不以为然道:“此人才华倒也有些,不过比起孝直而言,差之不知十倍百倍,少了这样一个人也无关于大局,孔明你就不必有此顾虑了。”

    听罢庞统此人,诸葛亮神色冷肃起来,正色道:“好吧,那咱们就拿这个彭永年开刀吧。”

第一百六十八章 为师的难处

    第一百六十八章为师的难处

    三天之后,州府。

    “军师呀,法孝直做的这桩媒,当时我一时高兴就答应了下来,不及征求军师们的意见,却不知两位军师以为这件婚事妥当吗?”

    刘备笑呵呵的询问着两个军师的意见,其实身为一个集团的领,并非是想怎样就怎么样,很多时候,自己娶什么样的女人也是身不由己。当然,你非要为所欲为也可以,前提必须是天下大定,不然的话,后果就是拥护你的人分崩离析。

    “主公,这件婚事,法孝直打的是拉拢益州士人的旗号,但不知主公想过不没有,其实他可是为东州士人所设想呢。”

    庞统很直白的在刘备面前揭穿了法正的意图,意图当然是提醒刘备,如果刘备能拒绝了这桩婚事的话,当然就最好了。

    刘备素知庞统之性,也习以为常了,当下轻声一叹,道:“这我又何尝不知,只是我此番取川,东州士人功不可没。而今益州新得不久,若想站稳脚跟,少不了久居此间的东州士人的支持,以姻亲之荣拉拢他们,也未尝不是一个办法。”

    很显然,尽管刘备对诸葛亮等荆州士人最为依赖,但他却又不完全的站于荆州人的立场决断大事,作为一个集团的领袖,无论是荆州士人、益州士人,或者说是东州士人,其实都是他需要利用的工具。

    他是孤独的,因为只有他,必须站在独自一人的立场来考虑全局。

    庞统等人交换了一个眼神,皆知刘备决心答应了这门婚事,便不打算再做反悔。

    于是,庞统唱完黑脸后,诸葛亮紧接着登场,摇着羽扇道:“主公为大局设想,亮等岂有不知,其实对于主公纳吴氏为侧室这件事上,我等都是十分赞成的。况且主公目下身边只有糜夫人一位正妻,服侍主公难免有所不周,而亮听说那吴氏乃贤淑之辈,若是娶得这么一位贤良的侧室,必也能为主公分担家务事,主公也好全身心的专注于天下之事。”

    诸葛亮这一番话的重点,其实是在那四个他加了重音的“侧室”、“正室”上面,言下之意当然是提醒刘备,他们只赞成刘备纳吴氏为侧室,至于糜夫人正妻的地位却是不可动摇的,如若不然,他们可不会答应。

    刘备岂会听不出诸葛亮的意思,马上呵呵笑道:“军师等能这般体谅,我真是很欣慰啊。说来糜氏自徐州跟随我至今,虽几经颠沛流离,都是任劳任怨,且又为我诞下了阿泰这样聪明的儿子,如此这般贤良的妻室,实是古今难求呀,至于吴氏这个侧室,只要她能有糜氏一半的贤良,我也就心满意足了。”

    刘备把糜氏大夸一番,显然是在诸葛等人面前做了保证,以示这般贤妻,我爱还来不及,怎会忍让夺了她的正室之位。

    荆州这一帮人这才满意,于是,庞统、方绍、糜竺等人尽皆表示支持刘备讨小,而且这个婚事不但要办,还要办得风风光光,体体面面。

    刘备一看众人如此体谅于他,心情顿时大为喜悦,诸葛亮便趁着刘备在高兴的劲头上,进言道:“主公呀,亮以为如今益州已定,另一件大事也该提上日程了。”

    刘备忙问:“不知是何大事,军师请讲?”

    诸葛亮遂道:“如今大公子已三岁有余,也该是为他礼聘一位先生,传道授业,开启智慧的时候了。”

    刘备也是一怔,接着笑道:“阿斗才不过三岁,话还说不利索就给他找先生,会不会太早了点呢。”

    诸葛亮正色道:“主公此言差矣,先贤曾云:‘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苟不教,性乃迁。’说得就是孩童其性本善,若不授以良好的习惯,则其性则迁,传道授业,正当从小做起。况且大公子与寻常人家的孩童不同,主公更应当予以重视才是。”

    诸葛亮执着的要为阿斗请先生,方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要知道,古人讲究尊师重道,为子女拜请老师,乃是一件极为重大之事,而对于子女而言,同样也表示了长辈对他的重视。

    也就是说,诸葛亮想让刘备为尚且年幼的阿斗拜请老师,为的就是借此表现出刘备对阿斗的重视,以加重阿斗的地位,这样的话,同样也是巩固荆州士人地位的一种手段。

    刘备当然不会不明白诸葛亮的用意,他也明白,这也是荆州士人作为对支持他娶吴氏的一项交换条件。不过阿斗乃是刘备老来所得的第一个儿子,刘备对其本身就存有浓浓的父爱,既然诸葛亮也提出来了,于情于理他这个做父亲的也没有理由不答应。

    于是,刘备很痛快的说道:“军师言之有理,那就给阿斗请一位先生吧,但不知军师可有合适的人选。”

    刘备知道这事是诸葛亮提出来的,至于这老师的人选嘛,肯定也得由诸葛亮来定。

    诸葛亮便将目光转向方绍,笑道:“我以为阿斗的启蒙先生,非中正莫属。”

    此前虽然诸葛亮没有与他先行商量过此事,但诸葛亮这时的提议,也并未让方绍感到吃惊,一是先前也有传闻说糜夫人有聘他为阿斗老师的意思,二来嘛,作为诸葛亮最亲信的弟子,推荐他做阿斗老师这个重要的位子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不过这差事看起来很荣光,但方绍其实却不愿接这棘手的差事。

    如果说随便调教一下阿斗的话,让他继承历史上的能力与性格,那么自己这个老师显然怎地。而若悉心调教的话,将来万一阿斗性格有变,如果他再继承了刘备的位子,那么这对荆州士人继续主导刘备集团的统治权来说,便存在了一个潜在的变数。

    再则,阿斗虽然是长子,但却是甘夫人所生,算起来只是个庶长子,历史上若非刘备别外俩儿子年幼,依刘备的眼光,再按照“立嫡、立长、立贤”的先后顺序,刘备很有可能不会立阿斗为太子的。

    如今糜夫人已生下刘泰,而糜夫人又是正室,如果这她正妻的地位一直不变的话,那么刘泰便将是刘备的嫡长子,理论上来讲,应该是要立刘泰为嗣君的,而自己这个庶长子的老师,偏偏又是糜夫人所信赖的人,如此这般的夹在中间,无论帮谁岂非都是里外不是人

    也亏得方绍脑子转的快,仓促间已琢磨出诸般利害,于是不等刘备开口,马上谦逊道:“绍跟随孔明军师学习也不过数年,自身尚才疏学浅,又如何敢做大公子的老师,只怕是误人子弟呀,这份重任,绍万不敢当啊。”

    刘备也搞不清楚方绍是在客气还是真的不想当,便先不表观点,只将目光投向诸葛亮。

    诸葛亮便道:“其实启蒙之师,并不需要学富五车的才学,以你的能力,我相信是可以胜负的,况且你与大公子有深厚的缘分,教授起来也更方便一些。待得大公子年长一些,再为他延请德高才厚的名师便是了。”

    还好诸葛亮只打算让他当阿斗的幼儿园老师,时间想来不会太长,方绍这下就放心了,便谦然道:“既然如此,那绍也只有恭敬不如从命,如若主公信任,绍自当竭尽所能教授大公子。”

    诸葛亮定下了方绍,而方绍也不再拒绝,刘备当然也就没有理由反对,况且先前糜夫人还为方绍吹了不少枕边风,于是刘备便欣然应下了这件事。

    三天之后,刘备正式为阿斗拜方绍为师。

    古人尊师重道,拜师这种大事自不可轻视,当天刘备也是焚香沐浴,诸般礼仪皆齐备,末了还叫稚幼的阿斗乖乖的跪在方绍面前,恭恭敬敬的叩了三个头,折腾了好一番才算拜师礼成。

    礼成之后,方绍便正式的给阿斗上第一堂课,这好歹是方绍第一次给人家当老师,虽然是怀有不纯目的,但作为刘备儿子的老师,方绍还是要重视起来的,所以一连三天,方绍都憋在家里备课,准算是及时打造出一套教材来。

    年幼的阿斗端端正正的跪坐着,小手捧着方绍放在他案前的那卷书简,忽然现与先前母亲教的有点不一样,便小声的问道:“先生,我不学《论语》么?”

    方绍并不似别的老师一样,非得表现出一副严师模样,他的脸上始终带着和蔼的笑容,道:“《论语》对于大公子来说,还为时尚早,从今天起,为师先从《三字经》教起。”

    一听到《三字经》的名字,阿斗便是一脸的茫然。

    这《三字经》嘛,有人说是产生于宋末,也有人说出自于明人之手,反正不是汉代。方绍自己当然背不全《三字经》的,况且其中有一些内容,涉及到后世之事,自然也是不能讲的,所以方绍绞尽脑汁才勉勉强强的凑了一套残缺不全的《三字经》,不过这也够了,今天教几句,明天教几句,也够磨蹭到自己光荣下岗了。

    “大公子,跟为师来念,‘人之初,性本善’。”

    “人之……之初,性……性……性本善。先生,这个‘性’是什么意思?”

    “……”

第一百六十九章 芳心惆怅

    第一百六十九章芳心惆怅

    阿斗年纪虽小,不过现在看起来还是很伶俐的,在方绍教授的过程中,每有不懂便会主动的询问,搞得方绍不得不费了许多口水来给他解释。

    方绍忽然有个念头,原来的历史中,阿斗给刘备摔到地上,是不是脑袋摔得出了点问题,所以后期才没能开成一个才华出众的君主。而现下阿斗给自己救了,免了那被摔的命运,脑袋正常育也是极有可能。

    当然,这也是方绍无聊之下乱猜的,演义中说刘备摔过阿斗,究竟真实的历史中有没有生过,这个谁也无从知晓。

    一个多时辰之后,见阿斗也有点困了,方绍便道:“今天的课业就教授到此,大公子可以休息了,不过要记得将今天所学多多温习才是。”

    阿斗一听说下课了,高兴的差点跳起来。

    正这时,糜夫人也入了内,见着阿斗正要往外奔,便道:“阿斗,怎的不好好听先生讲课,又要跑哪里去玩耍。”

    方绍忙解释道:“大公子年纪尚幼,学业不宜太重,今天的课已经讲完,就让他玩去吧。”

    糜夫人这才同意,便叫侍女们带着阿斗去园子里玩耍。

    “中正,辛苦你了,且坐片刻,饮茶休息一会再走吧。”糜夫说着便叫人看茶。

    方绍知道她定是有话同自己讲,也就没急着离开。

    二人坐定,侍女们都候在了外面,糜夫人本是淡然的脸上顿时显露出浓浓忧色,道:“中正,夫君要纳侧室之事,想必你们都已经知道了吧。”

    方绍就知道她会这么问,也难怪,她这正妻先前一直被甘夫人这个有儿子的小妾压着,眼下甘夫人挂了,自个儿又生了个儿子,还住进了成都这样繁华安稳的地方,本以为可以安安生生的过几天不用提心吊胆的日子了,哪想到老公又要纳小,心里边不痛快也是正常。

    “这个嘛,绍也略有耳闻,主公坐拥两州之地,身份尊贵无比,纳几房侧室也是正常,夫人不必太过忧虑。”

    方绍只能以这样的言语宽慰,不过糜夫人显然无法宽心,她皱着眉头道:“夫君他先前也不是没纳过姬妾,可是这一次似乎大不寻常。我听说夫君打算风风光光的迎娶那个吴氏,这些天来府中上下都在忙碌,似乎要弄个大排场出来,这与夫君先前纳妾时大不相同,却不知这个吴氏是何来历,我心里边觉着很不安呀。”

    糜夫人虽然不是什么冰雪聪明之辈,但也不会蠢到看不出这一次刘备纳妾的不同之处。

    方绍也不好隐瞒,只得如实道:“实不瞒夫人,这个吴氏乃是益州名士吴子远的妹妹,主公纳其为妾,自然有拉拢益州士人的意思,所以得搞得风风光光点,好让益州士人脸上有光。”

    “原来是这样,那两位军师,还有大兄他们就一点反应都没有吗?”

    糜夫人还是有一点政治意识的,知道这其中涉及到荆州士人与益州士人的利益。

    方绍耐心的说道:“这个嘛,军师他们自也是知道的,不过为大局设想,权衡再三,故也没有反对。不过夫人请放心,军师他们的默许也是有条件的,那便是主公亲口允诺,夫人正室的地位必须牢不可破,所以夫人大可不必担心。”

    糜夫人微松了口气,但表情仍不是很舒服,低头喃喃道:“既然如此,那我也没什么担心的了。”

    方绍对于糜夫人低落的态度有所担心,便道:“夫人呀,这件事你在主公面前时,尽量要表现的大度一点才是,总之主公心中是念着夫人的好的,只要夫人安安心心的把主公服伺好,再加上我等在外保护,夫人的地位是谁都别想撼动的。”

    方绍宽慰的话只能说到这份上,糜夫人的情绪总算是好了几分,抬起头来瞧着他,惆怅的面容上勉强露出几分笑,轻声叹道:“能跟你说说话真好,先前我这心里边一直忐忑的很,现下总算是安了点。”

    方绍不经间现,糜夫人的眼角似乎已有了皱纹,若是按照推算的话,她如今年龄也不过三十,但似乎却比前几年衰老了许多,这一来是因为女人生理的原因,二来多半也是早些的年颠沛流离,历经生死,心力受到很大的摧残,所以随着年龄的增长,便更加容易显老。

    方绍不觉想起了当初长坂坡时,那时所见的糜夫人,还是一位标致的**,一脸的光洁见不到半分岁月的痕迹,而今却已红颜渐露凋零之色,他心中也不禁生了几分怜惜。

    他忽然想起了什么,忙道:“夫人,那位张仲景神医不是随着我等一同入川么,此人医术高,必也有那美容养生的方子,夫人也当多多呵护一下自己的身子才是。”

    糜夫人一听他此言,不觉面露忧色,手抚着自己脸庞,喃喃道:“莫非我容貌老了很多么?”

    当面揭穿女人变老的事实,这样不绅士的事情,方绍当然不会去做,他便只好委婉的笑道:“夫人天生丽质,哪里有半点老相,然则生老病死乃天地常理,夫人若能提早的保养自己,岂不是更好么。”

    “唉你也莫要宽慰我,我也知道,近些年来我老得很快呢,只怕再过几年,我人老珠黄了,夫君他就算再念着我的好,心里边也会渐渐疏远了的。”

    方绍认识糜夫人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她喜欢自怨自艾的性格方绍也深知,总之这女子看起来是温柔贤良,但其实却是多愁善感,心里边装很多事的女人,往往是活不长久的。

    方绍只好耐着性子开导道:“夫人你也不必太过忧心,人生苦短,也当及时寻乐。反正你已有二公子这位嫡子可依赖,将来之事又何须多想。”

    提到二公子,糜夫人的神色一振,她忽然间往前凑了几分,一把携到了方绍的手,道:“中正,我只有阿泰这一个儿子,将来无论如何,你也要一定好好的护着他。”

    糜夫人的情绪忽然间变得这般激动,而且竟还忘了礼数抓到了自己的手,方绍不由吃了一惊,但却故作淡然,将作没事似的,很自然的把手抽出来,微微一拱,笑道:“夫人放心,阿泰公子乃主公之子,夫人又这般信任绍,绍自会好好保护小公子。”

    糜夫人也意识到自己方才的举动有些不合适,不觉脸畔生晕,不敢正视他的目光,只低头道:“阿泰他与阿斗不一样的,中正,你一定要好好保护他才是。”

    糜夫人的举动颇为怪异,方绍只道她是为刘备纳妾之事所扰,心绪有点不同寻常,故而才有这般异常的言辞与举动。

    于是,方绍便正色道:“夫人放心,绍保证,只要有我在一天,必定保得小公子周全。”

    糜夫人的情绪这才安了几分,微吐了一口气,浅浅笑道:“有中正这句话,我也就放心了。”

    方绍好歹把糜夫人劝得心情好转了许多,而此处又是刘备州府,这般与主母独处太久,难免会授人以口舌,为了避嫌起见,方绍又说了几句话便起身告辞。

    于是,在经过近一月的筹备之后,一场盛大的婚礼在成都举行,左将军兼益州牧刘备正式纳吴氏为妾。同时,刘备下令大赏文武,并于州府中大宴三天以为作贺。

    而在这一场婚事中,除了新郎之外,最为耀眼的,便是作了这场好媒的法正,而刘备为了感谢法正这位月老,还另外赏一百金,银五百金,以示荣宠与感激。

    于是,法正的风头一时更盛,其府前每天都是车水马龙,有的是东州士人前来领取刘备的赏金,有的则是益州土著士人前来拉关系,也有的则是那些得罪过法正的人,忙不迭的前来赔罪,以免法正的屠刀哪一天就落到了自己的脖子。

    而法正也确有国士之风,刘备给他的赏金,他一文不取,全部分赏给了东州士人,而那些曾经得罪过他的人,无论如何赔罪他都不肯放过。于是,在刘备纳吴氏为妾之的一个月中,便又有二十余名官员获罪,配的配,处决的处决。

    不过,就在法正风头最盛之时,荆州士人的反击却悄然展开。

    这天清晨,刘备一早起来处理公务,忽然现自己的案上一夜之间多了数十道参劾的奏章,上到成都之官,下到边郡太守,他们参劾的对象都是治中从事彭羕,说此人滥用私权、结党谋私、贪污受贿等等,总之是各种样的罪名都有。

    以刘备的见识,立刻便意识到这一次的集体参劾非同一般,再细看那些参劾之人,果然现这些人都是出自于荆襄。

    “我就知道他们没这么简单的同意了这桩婚事,他们一起联名参劾这个彭羕,我看其实是冲着法孝直来的吧。能想出这般手段的,定然是孔明军师了。嗯,不过孝直确实也太过张扬,也是时候借此打压一下他了。”

第一百七十章 并非都是怀才不遇

    第一百七十章并非都是怀才不遇

    对于这个彭羕,刘备其实并未有过更深的接触,只不过当初平定益州之时,庞统与法正曾先后推荐过此人,称赞此人颇有才华。而且此人之前得罪过刘璋,被刘璋罚为刑徒,故而刘备为了表示他的用贤之心,便将彭羕越级提拔为治中从事。

    如今这么多人弹劾此人,刘备纵然知道其中必有内情,但彭羕如今官位不小,对于如何置此人,他当然不敢独断专行,故而特意将诸葛亮、庞统、法正等人一同招来,共同商议此事。

    法正的表情是凝重的,显然彭羕遭弹劾这件事,的确是出乎了他的意料,而以他的城府,自然知道这一出好戏是谁幕后导演的,而这一出戏又是演给谁看的。

    彭羕为人极为自负,这一点与法正的性格十分相似,这也是彭羕作为益州土著士人,却能成为法正知己的重要原因。

    而荆州人挑了彭羕这个益州人来下手,却非直接拿东州士人动刀,显然也是想给东州士人留有颜面,这一节,法正当然也知道,但是,他却不能容忍。

    一个被荣宠惯坏了的人,反而很容易会迷失了判断力,而法正现在正是这样一种状态。

    看过了那些奏章之后,法正沉着脸道:“主公,正以为这些人对彭永年的弹劾有失公允。永年的性子是有些不合群,为人处事心直口快,有时难免言语刻薄,也许就是因此而得罪了不少人,所以才招致这般诬蔑,主公明察秋毫,万不可轻信人言啊。”

    法正辩驳之词也很巧妙,他先是主动责怪彭羕“言语刻薄”,以退为进,却是向刘备说明这彭羕被这么多人参劾,并非是因为他真的犯了法,而是因为他的不合群才惹了旁人的忌恨,进而群起“诬蔑”,三言两语,便将彭羕推到了一个无辜的境地。

    “‘众口铄金,积毁销骨’,孝直所言看来也无不道理,孔明、士元,不知你二位如何看待此事。”刘备把自己摆在了一个中立的位置。

    庞统先是一叹,接着道:“说来这件事也有我的责任。当初我向主公推荐彭永年之前,其实也只是与他谈论了一些天下之事,觉得此人颇有些见识,所以才向主公推荐。不过如今看来,彭永年的才能倒也并非当初我料想的那般出色,又因他那性格问题,所以处置公事之时个人情绪太重,多半有失公允,或许就是因此才惹了众人的不平。”

    庞统的应对也很老辣,他把彭羕从性格问题巧妙的转移到能力问题上来,因刘备的用人之道,主张是‘量才委用’,那么如果彭羕的能力确实与其官职不相符的话,那自然也就有了将之贬弃的合理借口。

    庞统先做铺垫,诸葛亮紧接着道:“士元言之有理。其实亮也早听闻群僚对永年多有抱怨,亮自不敢妄下结论,故而私下对其进行过多方考察,现此人自任治中以来,所办公事,虽无大错,但也漏洞不少。而其身处高位,处置公事却如此力不从心,群僚们心怀不服也就难怪了。至于那些参劾中所提到的罪名,亮倒以为言过其实了些。”

    诸葛亮这是给彭羕盖棺定论了,说的就是此人才华与官位不相符,即使不治其罪也要贬其官位。

    诸葛亮和庞统在刘备心中的地位,法正当然不会不知道,他很清楚刘备如今这般荣宠自己,那是念着自己有功,念着他的东州士人将来对于北伐有可用之处,这与刘备对诸葛亮二人的信任是大不相同的。

    听过那二人的一番话后,法正意识到,自己和东州士人的风头确实是遭人家的忌了,这一回人家是铁了心要打压自己的气焰。不过听那言辞口气,倒也没打算把彭羕置于死地,显然还是给自己留了面子的。

    法正这下就陷入两难境地了,保彭羕还是不保?保的话,就是要公然与荆州集团作对,不保的话,他和东州集团就要自吞这苦水,而彭羕又是自己的好友,若不替他说话,将来又当如何与他交待。

    法正的表情愈加的阴沉,不动声色的刘备瞧得清楚,猜想他心里边已经在向退步做倾斜,便道:“两位军师这般一提,我似乎也想起来了,上一次我曾令彭永年起草一份法令,而他交上的那份草稿,却是多有疏漏,我当时也未多在意,这时细想,此人的才能确实有些名不符实呀。”

    刘备这个时候也站在了诸葛亮他们这边,毕竟他本就有打压东州士人的心,这时既然诸葛亮等人先提出来了,便正好顺势而为。

    刘备这么一表态,法正便强硬不起来了,思前想后,考虑通盘大局之后,法正只得改换口气,道:“永年的才华还是有的,可能是先前长年被刘璋罚为刑徒,久不处理政事,故而才会有所疏漏,还望主公能给他一次纠正的机会。”

    法正这么一表态,显然是已经服软了,那俩军师心中顿生得意。当然,他们折腾这么一气,也只是想给法正一个小小的惩诫而已,既然法正都退让了,也就没必要赶尽杀绝。

    于是,诸葛亮便道:“法孝直言之有理,亮知江阳太守如今还在空缺之中,主公不如就让永年去担当此职好了,也算是让他好好历练一番,将来时机适当,再予以重用不迟。”

    刘备微微点头,又向法正征求意见:“孝直,孔明军师的建议你以为如何?”

    法正严肃的表情一收,淡淡一笑,道:“孔明军师的法子既通人情,又守法理,确实是最佳的办法,正完全赞同。”

    见这两方臣子达成了共识,刘备也松了一口气,遂道:“好,就依诸位之意,就将彭永年调任江阳太守吧。”

    次日,关于彭羕的调令便即出,并令彭羕即日起程赴任。

    这个消息在成都内外引起了不少的震动,明眼人都知道此事的目的何在,然而对于彭羕的贬官,无论是哪一方的士人,心里边都抱着一种幸灾乐祸的心理。原因无他,就是彭羕的脾气太臭,那刻薄的性情,不但惹得荆州人和益州人讨厌,就连东州人也对他不抱什么好感。

    因此,除了法正之外,更无人替彭羕说情。彭羕无奈之下,只得默默的收拾行李,在一个落寞的黄昏离开了成都前往江阳赴任。

    在他走的这天,前来送行的也只有法正一人,残阳染着下的官道上,只有他二人还有一名小僮,气氛显得特别的寂寞苍凉。

    “唉,人情冷暖,世态炎凉,我彭羕总算是体会到了。”

    背对着斜阳,彭羕心怀怨恨的感慨着,或许他已经忘了,他并不是他第一次体会到世态炎凉,而上次他被刘璋配出成都时,也是这样一个落寞的黄昏,也只有法正一人相送。

    “永年,对不住了,我没能保住你。”

    难得法正会主动对别人表示歉意,不过,就算是道歉之时,他也是挺胸抬头,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

    彭羕咬牙道:“这件事明显是那些荆州人故意想打压咱们,孝直,我就奇怪了,依你的性子,怎么就这样忍气吞声了。”

    法正叹道:“这件事我前思后想了一番,倒也不能完全怪人家,这一段时间内,我们做的确实可能也些过火了,毕竟主公起于荆州,荆州人才是主公依赖的根本,我等东州人所受的重用,已是远远出刘璋之时,若还不满足,只能是自树敌人了。”

    彭羕哼了一声,不屑道:“孝直你何必长他人威风,主公是起于荆州不错,可是若不是我等将益州献于他,此时他尚窝在荆南那片小地方,北忌曹操,东惮孙权,如何能有今日之风光。”

    彭羕的抱怨之中,对刘备似有不逊,法正神色一变,道:“永年,注意你的言辞,不可对主公无礼。”

    彭羕还以为法正是在做作,便是笑道:“这里只有你我,孝直你就别装了。其实无论是刘玄德,还是刘季玉,谁能让我等风光我们就忠于谁。如今刘玄德这样对咱们,孝直也当留有后路啊。我倒是想,东吴的孙仲谋听说也是个明主,咱们不妨考虑将益州……”

    “永年,住口”法正一语喝断了彭羕的肆言,铁青着脸,正色道:“当年我等受刘璋冷落,若非是主公,焉有今日之风光。我等受主公知遇之恩,正当竭尽全力,辅佐主公成就大业,我等也好名垂青史,岂又能因一点小小的不满就妄生异心”

    彭羕自以为他了解法正,却没料到法正的态度如坚决如此,一时无言以应。

    “永年,我劝你还是收敛一下你这张嘴吧,所谓祸从口出,你若还是这般口无遮拦,将来早晚要后悔,到时没人能保得了你。你好自珍重吧,告辞。”

    法正也不想与他多言,当下便拂袖而出,只将彭羕丢在大道上,一脸错愕的瞧着他渐渐远去。

第一百七十一章 相反的处境

    第一百七十一章相反的处境

    彭羕之事告一段落,建安十六年末,十七年初的这一段时间,整个益州相对而言是平静的。

    经过长达半年的安抚,荆州士人确立了在益州的主导地位,东州士人得到了明显重用,部分人更是被委以要职害之职。而益州土著士人在经过一番打压与拉拢的双重攻势下,已经掀不起什么大的风浪,而如黄权、张任等确有才华的土著代表,亦在刘备集团中占有了一席之地。

    总之,在经过半年的整合之后,益州已初步形成了士尽其能、民尽其力,政通人和的气象。

    而方绍,除了参与一些重大事宜的决策,以及教授大公子阿斗学业之外,每天不外乎在家钻研他的造纸大计。

    熬过了寒冷的冬季,终于迎来了川竹生长的春季,满山遍野的竹笋为制造竹纸提供了最佳的原材料。

    二月的这一天,方绍正与诸葛蓉在院中闲聊,忽然一名老匠人兴冲冲的奔了来,将一张颇为光滑的纸张颤巍巍的捧上,喜不自胜的叫着:“成了,成了”

    方绍一跃而起,将那张还带着烘焙余温的竹纸捧在手里,细细的观察触摸,这张纸尽管与现代的纸张仍有着很大的差距,但无论从色泽还是光滑度上来看,都要远远的出蔡伦纸,很显然,他成功了。

    “夫人,你看,这纸我造成功了”

    方绍将这第一张竹纸小心翼翼的交在了诸葛蓉手上,脸上是难以抑制的喜悦。在一名政客眼里,也许这区区一张竹纸微不足道,但身为穿越者的方绍,却清楚的知道这一张薄纸有多重的份量。

    就是这一张纸,当它推广全国之后,至少要将华夏文明的展进度提升几百年。当然,这种改变既不轰轰烈烈,也不波澜壮阔,甚至放眼天下,也许只有方绍一人才能体会到它的非同一般。

    “这纸就是夫君你设计的那些东西造出来的么?真的是很光滑呀,比蔡伦纸好多了,夫君,恭喜你呀,你花费几个月的功夫,终于成功了。”

    诸葛蓉的脸上同样是欣慰之情,不过她所欣慰的却并不是这竹纸明的重大意义,而是对丈夫付出一番心力之后终于大功告成的欣慰。

    “就照着这张纸的手艺,多造一些出来,改天呈给主公瞧瞧,他一定会很惊讶的。”

    于是,方绍便带领着那些匠人连夜赶工,加班加点的赶制这竹纸。

    其实这造纸的工序并不复杂,先是选取合适的嫩竹,斩成一截截近两米的竹筒,再破成一根根两厘米宽的栅子,捆束成把,将之放入湖塘中,然后撒上一层层的石灰,以水浸泡。

    浸泡数月之后,将沤烂的竹麻去青,将之投入大锅蒸煮,使之变成熟料。再将这熟料放入石臼里细细舂捣,经此一道工序便产生了纸料。然后将纸料投入一个大水槽中,加入纸药搅匀,用可动的纸帘在水槽里抄纸。接着将纸帘上的纸料倒扣在一起,形成一层层的湿纸堆,并榨干其中的水分。最后将湿纸逐一分离,贴在焙壁上焙干,于是便一张光滑干净的竹纸便就此产生。

    《天工开物》上所记载的这造竹纸的方法,虽然看似简单,但其中每一道的工序,比如浸泡的时间,石灰的份量,焙火的温度,乃至抄纸的技术,都是必须经过长期的摸索方才能成型。所以,从方绍在自家院中开炉以来,足足花了一个冬天,方才成功的造出第一张竹纸。

    七天之后,方绍造出了一百多张纸,便带着这些新造的竹纸,前往州府去进献给刘备。

    刘备何曾见过质地如此光滑的纸张,不禁也是惊叹不已,便忙传了诸葛亮、张飞等人一同入府来瞧新鲜。

    “中正,你这纸是怎造出来的,摸起来比帛书还要光滑呀。”

    张飞对这竹纸的新鲜感似乎远比众人要强,手捧着几张纸摸来摸出,一副爱不释手的样子。

    方绍遂将造纸的方法粗略的说了一下,诸葛亮笑问道:“这用竹子造纸的方法也颇为新鲜,不知中正你为何忽然想起来要造纸了。”

    “我是想主公方今正是用钱之时,若与普通百姓多征赋税,难免会加重他们的负担,而豪强们家藏巨富,有的是钱,主公若是将造纸官营,这般好纸,那些有钱人自然是蜂拥抢购,如此一来既能为库府新增一笔收入来源,又能使人们平素书写之时享受方便之乐,所以我思来想去,便琢磨出了改进造纸术的这个法子,没想到还真给我弄成功了。”

    即使如诸葛亮这般有远见的人,关于纸的真正意义也不见得会理解,所以方绍就只能用最通俗的理由来解释他的动机。

    不过这一番却令刘备精神为之一振,兴奋道:“听你说来,这纸的造价应该远比竹简要便宜,而且使用起来也更方便,若能官营的话,确实是一笔不小的收入啊。”

    张飞跟着点头道:“嗯嗯,不错,这纸摸起来是不错,只是不知写起字来是否也一样顺手。”

    诸葛亮忽然眼睛一亮,忙道:“翼德,你不是擅长书法么,何不现场给咱们挥洒几笔,一来让我等见识一下你的笔力,二来也验证一下这纸的质量如何。”

    刘备亦道:“军师所言极是,翼德呀,好久没有见识过你的书法,也不知是否又精进了许多,就给我们露一手吧。”

    张飞见众人兴致甚佳,便也不推辞,豪然道:“好吧,那我就献丑了,拿笔墨来。”

    侍从们忙将上等的笔墨取来,张飞便是挽起衣袖,站开姿势,粗壮的胳膊抡起笔来,在那竹纸上挥洒起来。

    方绍也兴致勃勃的围在一旁观看,他先前亦听说过张飞擅长书法,不过这却是他头一回亲目所见。

    可别看张飞膀阔腰圆的,平素拿惯了刀枪的手,如今拿起细细的毛笔来,咋一看还真让人觉得有点别扭,不过,那笔锋下写出来的字,却是精致奇巧,方绍虽然不通书法,但也看得出张飞的书法底子不是一般的深厚。

    笔走龙蛇间,四个俊秀隽永,但又不乏雄浑的大字便书成。

    “大——汉——雄——风,好字,真是好字呀”

    刘备第一个拍手叫好,其余人也皆称赞不已,而方绍也确实没想到张飞一介武人,竟然能写出这一手好字来,不禁对这位被冠以虎狼脸谱的张翼德刮目相看。

    这好歹是方绍明的这竹纸上写下的头四个字,非常有纪念意义,方绍便道:“翼德将军,不知这一幅字可否赠与绍呢?”

    张飞笑道:“区区陋字,中正你想要尽管拿去,不过也不能白送你,要拿这一叠纸来换啊。”

    方绍一怔,显得有点为难,这纸毕竟是他献给刘备的,总不能再要回来吧。

    刘备却是哈哈大笑,道:“翼德好书法,这纸正是他用得着,你就尽管拿去吧。”

    张飞乐道:“那我就不客气啦,嘿嘿,这真是宝贝呀。”

    经过这一番的进献,刘备遂决定造纸官营。

    而当身在成都的刘备,万事越来越顺之时,遥远的北方,那清冷的宫殿中,他的那位侄儿却是愁眉不展,度日如年。

    诸般烦心之事令他坐立不安,烦闷之下,他狠狠的抓挠自己的头,却现,手指间被扯下的丝,竟已是斑白如雪。

    “唉,又添了许多白头呀。”他看着手中的白,摇头苦叹。

    如今的他,年方不过三十出头,正是春秋正盛之时,头却已枯白了大半,若非日夜忍受煎熬,焉能这般未老先衰。

    他即是当今大汉天子刘协,天之骄子、九五之尊、皇帝陛下……

    他的头上有无数耀眼的光环,他的祖先开创了最伟大的朝代,然而,四百年的基业传承至此,他却感受不到任何的荣耀,他所承受的,只是无尽的屈辱与落寞。

    刘协拾起了案上的一道奏章,不情愿的翻看着,他知道奏章中一定不会有什么好事,因为他很早以前就失去了批阅奏章的权力,很多事情都是由大汉朝的丞相代他批阅,只有当他的丞相打算跟他要权要名时,他才会触摸到这久违的奏章。

    果然,又是一道劝说他给曹操封魏国公的奏章,自开春以来,这已经是他收到的第三封这样的奏章。

    正是这些奏章,令刘协陷入了更深的惶恐之中,因为国公的称号已与丞相之类的官职大不相同。丞相虽已位极人臣,但终究名义上属于汉臣。而封公之后,则具有了封疆裂土,自立百官的权力。大汉朝四百余年,只有高祖开国,以及光武中兴之时才有封过国公,而今若是给曹操封了公,下一步便是王,再下一步,还能给他封什么呢?

    刘协赫然现,自己已被逼到了悬崖边上,再往后已经没几步可退了。

    正当刘协万般苦叹之时,亲信的宫人前来附耳低语了几句,刘协的眼眸一亮,似乎是闪过了几分希望之色,急是低声道:“还等什么,快请荀卿入见。”

第一百七十二章 北攻的帷幕

    第一百七十二章北攻的帷幕

    过不多时,一位儒气十足的男子走入大殿,他微低着头,不以双目直视皇帝,脚步从容却轻盈,不敢带出一点响声,生怕惊扰到皇帝。

    徐步向前,他跪伏于汉帝刘协之前,恭敬敬敬的行过大礼,却又不卑不亢道:“臣荀彧拜见陛下。”

    身为无权的皇帝,许多大臣们平素对刘协也并无太多的尊重,而眼前这个白苍苍尚书令,被曹操称之为“吾之子房”的人,他的一言一行,却极尽人臣之礼,实属难得。

    刘协心里一阵的欣慰,忙是欠起身子,抬手道:“文若免礼,快快请起吧。”

    “谢陛下。”荀彧又是一拜,方才直起身来,正襟危坐于刘协下,面容表情依旧是沉静如水。

    刘协向左右侍从使了个眼色,侍从们很识相的纷纷退下。如今朝中内外大权皆为曹操所揽,许都大小臣子们,多也是曹操的亲信,不过好在曹操还没将手伸到宫里边来,刘协左右之人,基本还都是自己亲信。

    殿中已无外人,刘协方才道:“文若呀,朕久不过问朝事,听说前不久朕的那位皇叔刘玄德上表自荐为益州牧,不知可有这回事么?”

    荀彧如实道:“回陛下,确有此事,去岁刘玄德带兵如蜀,那刘季玉被迫将益州拱手让出,所以刘玄德才得了益州。不过丞相已经拒绝了他的自荐。”

    刘协叹了一声,道:“若说朕的这位刘皇叔,那也是英雄人物,一心的想匡扶汉室,如今他已坐拥两州,将来说不定还能来许都来拜见朕呢。”

    刘协这话是另有含义的,他其实是说我这位皇叔越来越厉害了,将来兵锋北上,也许能打回北方,把我这皇帝从曹操的魔掌中救出来呢。

    荀彧当然听得出他话中深意,却道:“陛下,刘玄德虽为陛下之皇叔,但此人亦乃一代枭雄,陛下还是不要对他抱太大的期望才是。”

    刘协一怔,勉强的笑了一笑,道:“刘玄德乃汉室宗亲,若心向汉室还能向着谁呢。”

    荀彧道:“刘玄德他心向的是汉室,却未必是陛下呀。以彧这么多年对他的认识,此人绝非屈居人下之辈,若是陛下落在此人之手,只怕局面未必会比现在好多少。”

    荀彧的回答并不算太委婉,刘协为之一震,沉默了半晌,喃喃道:“莫非天下之大,除了文若之外,再没有真正心向汉室,为朕分忧的忠义之士了吗?”

    刘协的语气一片怆然,表情亦是痛苦不堪。

    刘协的痛苦,荀彧如感同身受一般,苍老的脸不禁微微抽*动,道:“陛下不要太过担忧,丞相自洛阳迎驾,救陛下于水火,更为陛下平定了整个北方,怎能不是心向汉室的忠义之士呢。”

    刘协冷哼一声,道:“曹丞相的确是心向汉室呀,所以他才将大权皆揽,所用皆自家亲信,他大概是怕朕操劳过度,所以才会把朝廷内外大权,都一个人揽下来吧。”

    刘协显然是在讽刺曹操的所谓“忠义”,这几句话在荀彧听来,亦是如芒在背。

    一个是大汉的皇帝,一个是信任了自己十余年的知遇之人,他们当中任何一人的痛苦与快乐,都牵动着自己的心。荀彧觉得自己就像是身体被两匹马所拉,悲剧的是,这两匹马似乎注定要背道而驰,所以,无论哪一头用力,自己都会痛不欲生。

    “这就是我的命运吗?”

    荀彧心中自问,但却得不到答案。

    他沉吟了半晌,只得道:“陛下,有些事情曹丞相也是身不由己,陛下还要对他抱有信心才是,臣相信,当天下平定之时,丞相他一定会信守当初匡扶汉室的誓言,将天下大权归还于陛下的。”

    很显然,荀彧对曹操还是抱有幻想的。

    刘协可不这么认为,他将案上那几份奏章丢给了荀彧,苦笑着说道:“文若,你劝朕不该对玄德抱有希望,那么你呢,却又为何相信那个人所谓的誓言。你自己看吧。”

    荀彧顿了一下,默默的翻看着那一份份劝皇帝为曹操封国公的奏章,脸上的表情变化不定,显然,他的心也在希望与绝望中挣扎。

    “身为人臣,朕已经给了他可以拥有的一切,可是他根本就不满足。文若你看看吧,他还要逼朕封他为魏公,还要加九锡,然后呢,要朕封他为王吗?再然后呢,是不是连朕这皇帝之位他也不放过”

    刘协情绪激动,言辞有些激烈,一时忘了眼前这位尚书令,虽然忠于汉室,但到底与曹操的关系非同一般,如此这般的倾诉心中的愤怒,终究是有所不妥的。

    又或者刘协清楚,当今的朝廷已是曹家的天下,除了荀彧之外,还有谁能帮得了他呢。所以,他只有破釜沉舟,希望能打动这位正直的老臣。

    刘协激烈的控诉刺痛着荀彧的神经,他的眉头渐渐皱起,双目中弥散着某种愤怒,双拳越来越紧,仿佛要将手中的奏章捏碎一般。

    “唉,罢了,若天意要绝我汉室,朕亦无可奈何。朕知道,文若你深受他的重恩,他能给你想要的一切,而朕却一无所有,你若是无动于衷,朕也理解。”

    刘协这是打起了感情牌,希望以自怜唤起这位老臣的悲悯之心。

    荀彧确实被打动了,但却不是因为刘协一会怒一会怨的表演,而是潜藏在心头的那最初的原则。

    那条原则,从他投身于曹操麾下之时起,就从未曾改变过,多少年来,他都从未忘记过,自己耗尽心力辅佐曹操,只是为了寻找一位强者,一位能保护皇帝,匡扶汉室的强者。

    猛然间,他合上了手上刺眼的奏章,沉沉道:“陛下放心,丞相进魏公这件事,臣一定会全力阻止,臣绝不会袖手旁观,坐视丞相再错下去了。”

    刘协长松了一口气,欠身向荀彧一拱手,正色道:“汉室四百年之社稷是否能延续下去,就全看文若了,朕在此替刘氏列祖列宗谢过文若之忠义。”

    北国暗流涌动,遥远的益州,短暂的宁静亦将被打破,或许在这乱世之中,谁享受的宁静越久,死得也就越难看。

    这一日,方绍亲自带着一厚叠竹纸来到诸葛亮府中。经过数月的不断摸索与改良,工匠们对造纸的工艺愈加的通透,这一次所造的这批纸,比先前方绍献给刘备时的质量已更胜一筹。

    “嗯,不错不错,中正,你这竹纸还真是好东西,既方便又好用,比竹简和帛书好用多了,我看今后可大胆的在官府中推广使用,这样应该能节省不少花费。”诸葛亮摸着光滑的竹纸,赞不绝口。

    方绍有点小得意,道:“一卷竹简或是一叶帛书的价格,足够造二十余张竹纸,就算把官营的售价定为简帛的十分之一,也一样有颇高的回报,这笔买卖稳赚不亏的。”

    诸葛亮羽扇向他点指了指,笑道:“你这小子,想不到还很有做生意的头脑。十分之一太便宜了,以我之见定为五分之一的价格便可。你这官营作坊要尽快筹办起来,规模要大,还有,这造纸的秘方一定要保守好,这样赚钱的东西,可不能轻易的漏露出去。”

    方绍道:“先生放心,我自有分寸。”

    诸葛亮满意的点了点头,话锋一转,道:“你大概也知道了,巴西郡的庞羲一直不肯归顺,主公已经决定兵征讨,过几天就要商议派何人领兵出征,你可有什么人选吗?”

    巴西郡与汉中相接,不拿下此地,便无法全力进入汉中,刘备如今准备将攻打巴西提上议程,显然是准备为下一步攻打汉中做准备。

    不过,方绍却有不同的看法。

    这庞羲亦属东州士人,乃刘焉时代的重臣,当年刘焉入蜀便是得到他的鼎力相助,刘璋上台后不久暴了赵匙之乱,亦是借助于庞羲才平定下去。后张鲁屡侵,刘璋便以庞羲为巴西太守,抵御张鲁的入侵。

    只是后来此人与刘璋生矛盾,便拥兵自重,逐渐脱离了成都的控制,并且成为刘璋政权的极大威胁,当初张松劝说刘璋请刘备入蜀的借口之一,便是为了威慑庞羲这个“内患”。

    可以说,庞羲乃是刘璋时期最强的一股东州士人势力。而在原来刘备取蜀的历史中,庞羲拥重兵于刘备后方,却坐视着刘备从容去攻打刘璋,在刘备攻下成都之后不久跟着就归降。

    只是如今历史改变,刘备轻取益州,这庞羲反倒是屡劝不降,这倒让方绍觉得有点奇怪。

    方绍得出的结论是,当初刘备强攻益州,荆州兵强悍的作战能力,让庞羲对刘备的军事能力感到畏惧,自认为不可与敌,所以才乖乖的投降。而今刘备不费一兵一卒诈取益州,虽广施恩义,但却未展兵威,所以才未让拥兵自重十余年的益州头号大将信服。

    “以我军的实力,无论是派谁出战,攻灭庞羲都是迟早的事情,只是此人割据巴西十余年,麾下兵强马壮,若然强攻,纵然拿下我方也必有不少损失。绍以前,在攻打汉中之前,我军应当尽量避免不必要的损失才是。”

    诸葛亮眼睛中闪过一丝异样,笑道:“中正,听你这话,莫非已有奇策?”

    方绍嘿嘿一笑,道:“奇策倒算不上,不过或许可称之为一石二鸟之计。”

    诸葛亮兴致大起,忙道:“在先生我面前就别卖关子了,快说来听听。”

    方绍遂道:“先生应当知道,那庞羲与北面张鲁作战多年,双方乃是死敌。而主公与张鲁却未曾结怨,勉强可算作敌友未分。那么,主公何不修密书一封,与张鲁约定南北合击庞羲,共分巴西郡。我料那张鲁贪图便宜,必然会中计。到时主公只需假意兵声援,那庞羲尾不能相顾之下,必会主动归降主公。到时咱们便可不费一兵便得巴西,然后又可以张鲁入侵为借口,出兵攻汉中,岂不正好名正言顺,这便是一石二鸟之计也。”

    诸葛亮沉吟良久,忽然嘴角露出一丝诡异的笑意,道:“中正啊,你这一招可真够阴险的。”

第一百七十三章 都想坐庄家

    第一百七十三章都想坐庄家

    很显然,诸葛亮被方绍的计策说动了,于是,在不久之后的军事会议上,诸葛亮便让方绍当着众位高层文武的面,将他这一石二鸟之计献上。

    包括刘备在内的大多数人,对于方绍的计划都十分感兴趣,不过,庞统却担忧道:“中正你这计策倒也深远,而攻打汉中也是咱们既定的方针,只不过,在这样一个时候就准备对汉中动手,是否还太早了点。”

    方绍道:“士元军师莫非是顾忌到东边孙氏,还有北边的曹操么?”

    庞统道:“这是自然的了。先前咱们用拖延之计把子瑜糊弄走,那孙权定然怀恨在心,而据荆州方面来报,驻守在陆口的东吴东线人马最近一直在加紧训练,很有可能想对荆州动武。再则曹操如今已平定关中,河北暴*料想也不会持久,如果我们此时对张鲁下手,若是那曹操也趁机攻打汉中,岂非乱了我们的全盘计划。”

    刘备点头道:“士元的担心也很有道理,攻打汉中的时机还是要慎重啊。”

    他们的这些担心,方绍也不是没有考虑过,但他凭借着对历史的熟知,依稀记得在建安十七年这一年,曹操在东线对孙权进行了一场大规模的进攻,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刘备集团便将会得到一个绝佳的进攻汉中机会。

    只是,因为刘备取益州的时间比历史上提前了两年,应该算是一个不小的变化,对于这个变化是否会引重大事件的连锁变化,方绍还是没有十足的把握的。

    不过,方绍之所以仍提出了这样一个计划,仍然还是有他的道理的。

    “主公和军师的顾虑很有道理。不过绍却以为,如今关中虽然平定,但西凉马的威胁尚在,曹操在尚未抚定关中人心,以及完全消除陇右的威胁之时,应该不会冒险深入汉中。至于东边的孙权,我记得在曹操攻打关中之时,东吴曾趁机对合肥起过数次进攻,尽管都无功而返,但对徐扬震动颇大,我想曹操在收拾完河北叛乱之后,极有可能在东线对孙权动一次进攻,一者是对孙权屡侵的反击,二者也要震服徐扬等地的骚动之心。若是如此的话,那岂不正给了我们取汉中的天赐良机。”

    历史上的绝大多数重大事件的生,无论是政治上还是军事上的,只要头脑正常的决策者,都不会随兴而为,必然有其内在的利益权衡。

    而曹操对孙权在建安十七年的这次攻势,方绍经过反复的思考与分析,最后认为仍然还是会生,理由正如他所说。

    这时,诸葛亮也道:“中正的推理很有见地,如果真如他所推的话,确为攻取汉中的绝好时机。到时等曹操回过神来,咱们已抚定汉中,再结联马,兵出秦川,两路攻打关中,夏侯渊必不能守,若关中光复,则主公便可与曹操从南北对峙的弱势转为东西抗衡的均势,天下强弱之势就此可逆转也。”

    显然诸葛亮想得要更为深远,汉中未得,他已经规划着与曹操东西对峙了。

    经过他师徒二人的这一番分析,众人的情绪均被调动了起来,似乎,一幅美好的蓝图已触手可及。

    然而,兴奋气氛当中,却有一人一直沉默不语。

    刘备敏锐了注意到了这一点,便道:“孝直,不知你对中正这一计策有何看法。”

    一直未开口的法正轻咳了一声,道:“正以为,此计深甚妙,只是,那张鲁可不是刘季玉可比,恐怕他不会上当呀。”

    法正的顾忌没错,这个张鲁确实不是一般人。

    此人亦属东州人氏,其祖乃是五斗米教的创始人,大名鼎鼎的张陵,其父更牛,乃是流传千古的大科学家张衡,就是明地动仪的那位。不过这俩人都不算什么,真正能让张鲁成为割据一方诸侯的,还是张鲁的那位漂亮母亲。

    张鲁之母有两样绝学,一是年轻貌美,二是会装神弄鬼,靠着这两种绝学,竟是把刘璋的老爸刘焉迷得神魂颠倒。而靠着母亲的关系,张鲁深得刘焉信任,在刘焉得到益州后不久,便派张鲁与张修率兵攻取汉中。

    张鲁这人野心虽不及他的道兄张角大,但能力却远胜之,取得汉中之后,他顺手干掉了张修,截断了益州与朝廷的交通,从此关上门来,也学着刘焉做起了土皇帝。

    同样是土皇帝,刘焉父子在益州很不得人心,被东州士人和东州士人里外的折腾,而这张鲁却高明多了。此人以鬼道教民,自号“师君”,下设“祭酒”管理四方,教导百姓以诚信待人,犯了罪的不打不杀,只罚去修路。而且还创了所谓“义舍”,置米肉于其中,任行人按需所取。

    就这样,张鲁在汉中创立了一个政教合一的割据政权,实行了三十多年的“**”,在这样一个大鱼吃小鱼的乱世,张鲁以区区汉中一地,竟然安稳的坐了三十年的土皇帝,而且还深得百姓拥戴,没事的时候还能南下打一下益州的刘璋寻些乐子,这样一个割据者,正如法正所说,确实是个不易对付的角色。

    方绍却道:“张鲁虽然算不上庸才,但也绝对算不上雄才,他能盘踞汉中三十余年,归根结底是因南面刘焉父子无能,而北面关中又长期混中,无暇南顾,且汉中又有阳平关之险,故而张鲁才能苟全一隅这么多年。如今以主公之雄才,兼荆益二州之雄兵,将士用民,百姓归心,何惧区区一个张鲁。”

    方绍说得是慷慨激昂,众人为之振奋,而法正却是淡淡道:“中正啊,你是误会我了,区区张鲁我法正岂会畏惧。我的意思是,汉中乃益州门户,不取汉中则不能守益州,更不用提北出关陇。既然要取,就要有必胜的决心,中正你那一石二鸟之计,只是奇策,真正制胜还当以正兵。所以正以为,不管那张鲁中不中计,此番主公北向,也当尽起川中之兵,以摧枯拉朽之势攻破汉中,至于那庞羲,若他归降则罢,不然将之一并扫灭便是,以主公如今之实力,根本无须重重顾虑。”

    法正的意思说的很明白,无论是攻打庞羲还是攻打张鲁,这一次出兵的重点并不在于所谓的奇策,实力摆在面前,堂堂正正用兵才显王道。

    法正在气势上显然更胜一筹,方绍忽然意识到,也许跟随刘备以来,他们一直都处于弱势的一方,所以每行一步,都总想着以巧获利,这一点从借荆州、诈取益州的过程都显露无疑。

    而法正显然是想改变整个刘备集团的作风,以堂堂正正之兵,打出一个王者应有的气势,叫天下人知道,刘家军已经不是当年那支乌合之众,而一直将要与强大的曹军争夺天下的王者之师。

    刘备听罢法正之词,不禁豪气大气,遂道:“孝直之言极是,此番取汉中之战,一定要打出我们的气势来。从今天起,诸位就开始做暗中动员吧,抓紧时间调集粮草,训练军士,至于中正你的计策,也可暗中进行,只待曹操和孙权开战,我们便起倾国之兵,一举拿下汉中”

    当成都的刘备集团在密谋之时,远在千里之外的建业,东吴的君臣也在进行着一场私会。之所以叫作私会,是因为夜已深,那位年轻的将军却行色匆匆进入军府,悄悄的接受孙权的召见。

    “子明呀,你明天就要起程回陆口了,孤深夜召你前来,正是想说两句知心的话啊。”孙权笑眯眯的看着这位他一手栽培起来的年轻将领,眼神中充满了信任。

    年轻的将军正是吴军大将吕蒙,前不久奉鲁肃之命回往建业汇报军情,明早本就要起程西归的,却不想连夜被孙权召见,吕蒙心中便已猜到了**分,遂道:“主公深夜召蒙,想来是有什么事难以决策,主公不妨明说,蒙或许可为主公分忧。”

    孙权呵呵一笑,道:“知孤者,唯子明也。想必子明也知道,如今曹操正在河北平叛,徐州守兵空虚,子敬前番曾作书劝孤提兵趁虚攻打徐州,孤一直犹豫未决,子明你的见识堪比公瑾,所以孤想听听你的意见。”

    吕蒙眼珠子转了一转,道:“徐州兵少,若主公亲率大军北上,自然可克。但主公纵然今日得到徐州,但转日曹操以大军来争,北地适于骑兵奔驰,我军纵以七万八人也未必守得住呀。”

    孙权听罢吕蒙的分析,装模作样的琢磨半天,方才点着头道:“子敬虽有大略,但却不够周密,还是子明你深思熟虑呀,只是若不去攻打徐州,我江东又当从何处开疆拓土呢。”

    吕蒙对孙权的心意摸得很透,当即便道:“那刘备骗借荆州不肯归还,若待其抚定益州,到时以两州之雄兵,又据荆州上游之势,则对我江东之威胁远甚曹操。所以,依蒙之见,不若先趁刘备远在蜀中之际,突调大军拿下荆州,待全据长江之后,再徐图北向,不知主公以为如此。”

    孙权眼睛一眯,嘴角露出一抹诡异的笑。

第一百七十四章 东吴

    第一百七十四章东吴

    很显然,孙权的目标本来就是荆州。

    自前次诸葛瑾入川,带回刘备一纸借据之后,孙权的心里就憋着一股火,每每看到刘备那不太俊秀的字迹时,他就恨不得将那借据撕个粉碎,他对刘备的恨可以说是与日俱增。

    在遭遇了第一次合肥之战的失利之后,孙权决定调整一下进攻方向,先把荆州搞到手再说。

    不过,孙权每一次的决定,自己都不轻易表明态度,而是借助于某一位臣下来道出自己的决定,赤壁之战时是周瑜,借荆州时是鲁肃,而这一次又轮到了吕蒙。

    这样做的好处是明显的,失败了错归臣下,成功了则是我当主子的英明决策,无论怎样就自己都立于不败之地,这么多年来,孙权把这一招已经玩得十分通透。

    所以,听罢吕蒙的进言,孙权心里不由暗自得意,嘴上却忧虑道:“刘备虽人在益州,但荆州仍留有重兵守备,且有关羽这样的虎狼之将镇守,若是强行用兵,只怕没有必胜的把握呀。”

    吕蒙笑道:“荆州虽早晚是主公的,但也不必急着一口气吞了,蒙以为,当采取逐步蚕食的方略,一点一点的将荆州慢慢吞掉。”

    孙权眉色一挑,忙道:“如何逐步蚕食,子明说详细点。”

    吕蒙遂站起身来,指着屏上地图道:“主公请看,荆南虽有六郡,但最为重要的却只是南郡与江夏,所以关羽的主力兵马主要集中在夏口、公安、江陵一线,而南四郡却兵力虚弱。现下汉昌郡在我手中,则我水师可随时截断湘水口,关羽忌惮我军水战之利,自不敢走湘水南援四郡,唯有从公安入油江,辗转入荆南,如此一来必耗以时日,则我军便可从容攻取桂阳、长沙、零陵三郡。”

    吕蒙在南郡跟随周瑜征战许久,对于荆南一带的形势自是熟知,又深知如何利用吴军水军的优势,这一套攻取三郡的方略,可以说是深得用兵之妙。

    听罢吕蒙的分析,孙权心中是且喜且叹,叹的是吕蒙与鲁肃都是周瑜大力推荐的人,鲁肃的话,每每自己提及要武力攻取荆州,总是会长篇大论的搬出一大通什么大局为重的道理来劝说他不要冲动。

    吕蒙的话就耐听多了,没那么多大道理,简简单单几条用兵之策便可令他轻取三郡,就是这么简单,这话听着才痛快。

    孙权当即拍着吕蒙的肩,夸赞道:“子明呀,看来你已是胸有成竹,看来这攻取三郡的人选,非你莫属了。”

    吕蒙一听孙权有委以重任的意思,精神顿时大振,忙道:“主公若信得过蒙,蒙必为主公夺还三郡。”

    孙权点着头道:“很好,那你就尽快回陆口吧,与众将多多分析些利害,吴中这边,由孤来劝服他们同意。”

    事实上,孙权名为东吴之主,但凡涉及用兵之事,大到赤壁之战,小到讨伐山越叛乱,都无法独断专行。

    孙权的这般难处,其实与东吴的治国方式是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系的。

    东吴的大族掌握着东吴几乎大部分的人口和经济命脉,东吴的军队,实际上是由一支支私兵所组成。而在东吴中,拥有私兵的将领多达上百之多,重要的如程普、陈武等人,都拥有多达数千的私兵。而且最关键的是,这些私兵是可以父死子继的,孙权基本不能独自调动他们,只有通过私兵所属的将领才能进行调动。

    而孙权想要让这些拥兵的将领们动用自家私兵,靠的就是跟他们利害一致,比如用抗曹、抗中国等口号使他们同仇敌忾。而东吴的每一次军事扩张,所得到的疆土的与人口,也基本由那些参与作战的将领所瓜分,比如赤壁之战后,周瑜攻取了长沙北部汉昌郡,此郡便成为了周瑜的食邑,而鲁肃接管了周瑜的军队之后,汉昌郡便又转为鲁肃的食邑,这种情况在刘备集团和曹操集团都是不可想象的。

    所以,维系东吴集团的最根本因素就是看得见的利益。而先前数度北侵徐扬都无功而返,参与的将领们都损失折将,这使得许多将领的利益都受到了损失,不少人颇有怨言。所以,此番孙权迫不及待的想要侵吞荆州,实则也有想要补偿这些将领的意思。

    如果稍作比较的话,曹操集团相当于一人独大的总公司,下面跟着许多小公司,张辽、徐晃这些将领,都是小公司的头头,但若曹操想替换他们也易如反掌。

    刘备集团则相当于合伙的股份制公司,刘备是大股东、关羽张飞二股东、诸葛亮等人都是股东,无论得了什么利,大家都有分红。

    而孙权集团的话则类似于加盟店,干好干坏都是自己的,只不过每年要向名义老总孙权上缴点加盟费。

    这样一种政权组织方式,或许就解决了为何东吴终其数世,一直都没有一个明确的攻守方针,而不太出彩的几次进攻,也皆无功而返的,其政权的进攻性远不及蜀汉的诸多原因。

    当孙权接连会晤东吴文武要臣,准备将战场由徐扬转向荆襄之时,另一桩烦心事却接踵而来。

    这日,孙权正在接见顾雍之时,忽闻堂外一阵的吵闹声,正准备喝令侍卫是何人喧哗时,一人便破门而入,其后紧跟着的是一大帮子惶恐无措的侍卫。

    孙权刚想喝骂之时,抬头一见那气势汹汹的闯入者,到嘴边的怒斥之词便不由自主的吞了回去。

    闯入者,正是他的妹子孙尚香,此刻,她正以一种怨恨的眼神死死盯着他的兄长,还在旁边一脸温和之相的顾雍。

    “小妹,我正在与元叹商议要事,你来做什么?”孙权言有愠意,但又不敢出言太重。

    孙尚香并未回答他,只是冷哼了一声。

    霸姬的脾气人尽皆知,这已经不是她头一回擅闯孙权的政事堂,顾雍也是早有所闻,这时见孙尚香这般怒容,心中便猜到了**分,便知趣的起身道:“主公既有家事,那雍就不打扰了。”

    孙权也怕在大臣面前难堪,便是笑道:“那这桩好事,孤就改日再与元叹相商吧。”

    顾雍眼光斜瞟了孙尚香一眼,微笑着低声道:“这件事是否能成,还是待主公过了小姐这关再说吧。”

    顾雍起身从容而去,经过孙尚香身边时,也拱手行礼,而孙尚香却连正眼也不瞧他一下,表情神态皆似怀有敌意一般。

    待顾雍离开之后,孙权的脸色才是一沉,不悦道:“小妹,为兄跟你讲了多少次了,这军府重地,你岂可随意乱闯。还有,顾元叹乃我江东重臣,你如何能对他这般无礼。”

    孙尚香哼了一声,不屑道:“什么江东重臣,无非也是个攀龙附凤的势利之徒罢了。”

    孙尚香这般出言不逊,孙权眉头顿皱,沉声道:“小妹,我看你真是被我宠坏了,越来越不像话了,顾元叹乃我孙氏股肱,你对他般出言不逊,传将出去,岂非寒了元叹之心。”

    孙尚香也跟着火了,道:“我哪里说错了,他若不是攀龙附凤之徒,又为何巴巴的为他儿子打我的主意?”

    孙权心中一怔,方才意识到他这妹子这般气呼呼而来,为的是那般。于是他的表情稍稍缓了几分,道:“小妹,你误会元叹了,其实是我提出与元叹联姻,将你嫁与孝则的。”

    孙权口中所说的“孝则”,正是顾雍的长子顾邵。

    孙尚香一听更加的愤怒了,冷视着孙权,气恼的质问道:“二兄,我哪里做错了事,你为什么非要把我嫁给那姓顾的”

    孙权知道她这妹子性子耿烈,先前要把她嫁给刘备时,差点没闹出了人命,这时只得耐着性子,好言劝道:“妹子你这话说哪里去了,孝则出身名门,人又相貌堂堂,而且才华绝艳,你若嫁与他,正是门当户对,郎才女貌,为兄这是在为你的终身幸福设想呢。”

    顾劭此人是有才华不错,此人博览书传,好乐人伦,少年时便能与其舅父陆绩齐名,年长之后,其名声更是胜过陆逊,亦曾被庞统评价为“弩牛能负重致远”,二十七岁之时更是被拜为了豫章太守,不愧是江东年轻一代的骄骄者。

    只是,这一切都不重要,最关键的是,此人的父亲是江东名士顾雍。

    江东名门大族以“顾陆朱张”为,而其中吴郡顾家更是排于位,孙权之所以要将其妹许给顾邵,其真正的意图,无非还是与顾家结联政治姻亲吧。

    “什么门当户对,郎才女貌,我才不希罕,我偏就是不嫁”

    孙尚香的回应很决然,孙权见软得不行,只得来硬得,遂是将脸一沉,摆出兄长的架子,厉言教训道:“婚姻大事,岂由得了你做主。再说,你待字闺中多年,早已过了出嫁的年龄,为兄好不容易才为你寻得这样的好人家,这桩婚事,你答应也好,不答应也好,都这么定了。”

    孙尚香好生的难过,又气又急,正不知如何是好时,脑海中忽然浮现起那人曾经说过的话:不知小姐有没有听说过‘一哭二闹三上吊’吗?

    正是这句话提醒了孙尚香,陡然间,她的脸色变得决然无比,沉声道:“二兄,你若再逼我,我就死给你看”

第一百七十五章 报复

    第一百七十五章报复

    孙尚香又拿死来威胁他老哥,这个馊主意是上一次孙权要她嫁刘备之时,方绍给她出的,那时候确实把孙权给忽悠过去了。

    不过,孙权是何等人也,回过头来仔细琢磨之后,便猜出这是她那妹子故意要演给他看戏呢,要不然没人的时候直接吊死一了百了,何必闹那么大动静,直到自己赶到现场时,才把脖子套进绳里。

    有了上次的教训,孙权这一回可不上当了,当下衣袖一甩,冷冷道:“小妹,你当为兄是三岁小孩,轻易就能给你糊弄么。上一次为兄之所以让步,那是因为你尚且年幼,如今你已是大姑娘,这回非出嫁不可,就别想再用那要死要活的小孩把戏了。”

    孙权竟然如此决然,看来是此回是铁了心的,孙尚香见这计策不奏效,立时就慌了神,不知该如何时好。

    孙权也不想与她多讲,转身道:“我还有公事要处理,你就不要在这里打扰我了,自己回家好好准备吧,待挑个黄道吉日,顾家便会上门提亲。”

    孙权背对着她,显然是不想再多言,孙尚香又恨又委屈,无奈之下,只能带着一腔的怨气离去。

    出了军府之后,孙尚香一腔的怒气无处泄,便是策马在建业城中飞驰如风,从城东奔到城西,从城西又奔到城南,所过之处,只将一条条繁华的大街搅得人仰马翻,怨声载道。

    狂奔了足足半个多时辰之后,孙尚香已是一身的疲惫,只得放慢马,垂头丧气的随着那马儿随意乱走。

    不知不觉中,她来到了一条偏僻的街道,忽然想起周家府第就在这附近,她心中这般苦闷无处可渲,正好可以找小乔姐姐倾诉一番。

    于是,她便驱马来到周家府前。曾经的东吴大都督之府,如今日不复往昔的热闹,府门上的铁钉已见斑斑绣迹,风吹过时,匾额上不时还落下片片灰尘。

    “小妹,你怎么来了?”

    小乔憔悴的脸上露出几分惊喜之色,似乎对于孙尚香的到来颇感意外,忙携着她的手入了自己闺房。

    曾经的小乔,何等的花容月貌,即使已为人妇,就连孙尚香这个婷婷少女就自愧不如。而今见时,却现她已苍老许多,眼角边鱼纹无情的揭露着她风华逝去的残酷现实。

    此时,距周瑜故亡也不过两年而已,小乔却已变老这许多,想来是对丈夫思念过度所致。

    “姐姐,我才几月不曾来看你,你怎么老了这么多?”孙尚香心疼的问道,一时间忘了自己的伤心事。

    小乔面色平淡如水,只微笑道:“人上了年纪,自然便会老的,这有什么可奇怪的。”

    小乔虽然表情淡然,但孙尚香却知道她内心的苦楚,想当初周瑜初亡之时,小乔每天都是以泪洗面,伤心之下,还曾生过几场大病,若非是念着几个尚幼的儿女,只怕她早就撑不下去,追随周瑜而去了。

    孙尚香只得安慰道:“姐姐,公瑾哥哥已经去了这么久了,你还是放阔些心吧,毕竟你还这么年轻,将来还有很长的日子要过呢。”

    小乔怔了一下,又是感动又是惊奇,道:“小妹呀,想不到你也会关心人了,姐姐许久不见你,看起来你也长大了许多呢。”

    话题转移到自己这里时,孙尚香马上又想起了自己的烦心事,惆怅之情马上写满脸上,也不回答,只是摇头一声苦叹。

    小乔善解人意,孙尚香那伤感的表情又毫不加掩饰,她立时便知其必有心事,便道:“小妹,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不妨跟我这个姐姐说一说吧。”

    孙尚香这才将孙权要逼她出嫁的之事说了一遍,又将孙权的冷血、无情,连妹妹死活都不顾的数落了一通。

    小乔耐着性子听她泄了一通之后,方才笑道:“我听说那位顾孝则确实是才貌双全,而且又是顾家子弟,若论家世、才学、人品,倒也配得起小妹,怎的小妹你为何这般不愿呢。”

    “不愿不愿,我就是不愿,我就是不要嫁人”孙尚香不知该如何解释,只能用这样狂躁的方式来表达内心的不满。

    小乔嘴角微微一扬,笑得有点异样,拉着她的手,低声道:“小妹,你跟姐姐说句实话,你这般不愿嫁人,莫非是心里边还惦记着那个人。”

    小乔与她是好姐妹,而孙尚香这人又是个直性子,先前说些闺房话时,虽未曾明言,但仅那只言片语,以小乔的聪慧自然听得个**不离十。

    孙尚香被小乔委婉的揭穿了心里所想,不禁脸畔生晕,忙道:“姐姐你乱说些什么,我心里谁都没惦记。”

    小乔眼睛一眯,笑道:“还跟姐姐我说谎,若不是念着他,你焉会几次三番的拒绝吴侯安排的亲事,前番又怎会瞒着吴侯偷偷跑去荆州游玩。其实啊,你的心早在他教你那什么柔道的时候,便巴巴的被人家钩走了,是也不是。”

    小乔的眼光很是细腻,其实女人家的心思最敏感,这些年来孙尚香与方绍之前的点点滴滴,她瞧在眼里,记在心里,把那一段段的旧事串在一起,自然也就轻易的得出了结论,只是孙尚香还一直以为她的这位姐姐蒙在鼓里呢。

    孙尚香也不是那种矫揉造作的女子,如今小乔这般言辞确凿,她也就不再扭扭捏捏死不承认,遂是红着脸,昂着头道:“没错,我就是惦记着他,我这心里早就装不下旁人,姐姐你说,二兄非要让我嫁给别人,我又如何能答应”

    这是多年以来,孙尚香还是第一回跟第二个人承认自己心中情怀,说出来之后,心里边反而一阵的痛快。

    小乔的表情反而却暗淡了下来,叹道:“小妹呀,那个方中正确实也是当世难得的奇男子,只是你是孙家的千金,而他却是刘家的臣子,就算彼此间地位如今已相差不远,但是终究是不同的人,你这般念着他,只怕终归是没有结果的。”

    孙尚香没想到小乔会泼她冷水,便不悦道:“有什么不同的,孙刘两家不是联盟吗,先前二兄不也想用我来联姻的么,以前他职位低下,可如今却已是刘玄德的重臣,这不正好也是门当户对的么。”

    小乔摇了摇头,道:“小妹呀,有些事情你还是不了解。孙刘两家虽然是名为联盟,但是吴侯他一直对荆州念着不忘,几次三番的派人索要,而刘玄德又总不肯归还,两家的关系其实已经变得很不牢靠,我想早晚必会撕破脸皮,为了荆州拼个你死我活。你想想看,吴侯还会把自己妹子,嫁给早晚将要成为他敌人的人吗?”

    小乔到底是周瑜的遗孀,把孙刘两家联盟的脆弱性看得一清二楚,而这几句话,却也把孙尚香听得出了一身的冷汗。

    似乎她也感受到了绝望,一时间呆呆的坐在那里,伤感的喃喃自语道:“那这可怎么办,除了他,我谁都不要,我宁愿去死也不要嫁给旁人……”

    见着孙尚香这般的痴情,小乔似乎感同身受一般,沉默了半晌,道:“想不到小妹你如此重情重义,真真是十分难得。小妹,如果你真的心念着那个人,那你就去找他吧。”

    小乔一语将孙尚香惊醒,她心头猛然一震,兴奋道:“对呀,我怎么没有想到呢,我只要一走了之,二兄他便奈何不了我了,又岂能逼着我再去嫁那些乱七八糟的人。姐姐,谢谢你给小妹出了这个好主意。”

    小乔脸上显露着欣慰的笑,心中却在冷笑:“孙仲谋啊,你逼死我家夫君,我也不能让你趁心如意,这也算是我一个弱女子对你的一点报复吧。”

    千里之外,成都州府,一场机密的军事会议正在进行。

    “诸位,荆州来报,东吴似乎在暗中向陆口方面增兵,吕蒙等将领似乎近来也频频来往与建业与陆口之间,云长来信中说得很清楚,种种迹象都在表明,东吴很有可能对荆州动用武力,诸位对此有何看法。”

    庞统哼了一声,道:“孙仲谋这小子,定是在东线亏了本,所以回过头来想在荆州这边寻找补偿。主公,我以为云长的情报是准确的,孙权确是准备翻脸了,咱们要早做打算。”

    法正亦道:“荆州乃要害之地,万不能有失。依正之见,汉中方面的动作可暂时放缓一些,如今之计,主公应尽快向荆州增调兵力,东吴若敢来犯,便要坚决的予以打击。”

    刘备点着头道:“二位言之有理,那么我是否该亲率一军回师荆州呢?”

    这时,诸葛亮却道:“荆州能战之兵至少有五万,而东吴若非起倾国之兵,则在荆州方面能调的兵马最多三四万而已,不足为虑。依亮之见,主公还当坐镇益州,将精力集中于汉中,至于荆州,则可别遣一员大将,率万余兵马,大张旗鼓的回援,以壮声势。如果还是东吴执意要动武,我们只须谨守要害,坚守不出,不出旬月,曹操见西线有隙,必然会趁机进攻,到时东吴不敢两线作战,自然也就退兵了。”

    诸葛亮的一番分析,得到了庞统等人的一致认同,而刘备见方绍一直沉默不语,便问道:“中正,不知你有何看法。”

    方绍才开口道:“军师等人的看法绍深以为然,只是绍以为,此番若是东吴胆敢动武,那咱们就必须得让他们付出些代价,让他知道我们的厉害,否则他们对我军战力心存不屑,这次走了,下去复来,那我们岂不是得时时为荆州担忧。”

    庞统嘿嘿笑道:“能教训一下吴军当然好了,不过吴人水战当世无双,若想让他们付出代价,必然得与之进行水战,只怕就算以关将军颇得治水军之妙,也未必能破得了吴人水军呀。”

    方绍嘴角露出一丝诡笑,道:“其实,绍倒有一个办法,或许能破东吴水军。”

第一百七十六章 破敌利器

    第一百七十六章破敌利器

    方绍口出狂言,众人为之耸动。

    要知吴人生于江河密布的南方,不用训练,自小就熟知水性,以船为生,可以说,他们是天生的水上战士。

    荆州虽然有大半位于长江以南,但其重心仍是北面汉水流域,而汉水流域的水网分布程度,则远不如长江密集,因此,荆州水军的战士往往是靠训练而成,而非东吴水军战士那样天生而成。

    士卒的素质有着这般大的差距,这也是当年荆州水军屡败给吴人的重要因素。所以,尽管关羽手下有一支颇俱实力的水军,但却只能自认二流,不敢与冠绝天下的东吴水军相提并论。

    而庞统、诸葛亮等人多出自荆襄,自然更深知东吴水军的厉害,故而方绍自称有破敌之策时,就连一向对他十分信任的诸葛亮也抱有极大的怀疑。

    刘备却是兴致大起,忙道:“中正有何破敌良策,但说无妨。”

    方绍遂从容道:“东吴水军之强,关键就强在其士卒生天生善于水战,再一个便是东吴的造船技艺十分高,尤其是其楼船与斗舰,既坚固又巨大,我军万难造出那般优良的巨舰。而吴人每战,都在靠着这些巨舰的优势,才将敌人的弓箭手压制,并轻易冲破敌方的阵形,而后艨冲小舰才能从容进行接舷战。所以,要破吴人水军,必当先破其巨舰。”

    刘备点着表示赞同方绍的分析,道:“吴人的水军战法确实如此,当年赤壁第一次水战时,曹操的荆州水军就是因为抵挡不住吴人巨舰的冲击,阵形被冲得四分五裂,因此才大败,这也是后来曹操不得不选择铁锁连舟的重要原因。只是,要破东吴巨舰又谈何容易,除非咱们能造出一样大的舰船,只是这般高的技艺,以荆州造船匠的能力,只怕难以如愿呀。”

    方绍道:“我们是造不出吴人那样的大舰,但可以想办法摧毁他们的大舰呀。”

    这时候,庞统忍不住笑了,道:“中正呀,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呀,那般巨舰,撞都撞不动,难不成你打算用强弓硬弩把它们给射沉吗?”

    方绍淡然一笑,道:“弓弩自然是射不沉的,但这样武器一定能行。”

    方绍说着,将一张图纸从袖中取出,平铺于刘备案前,道:“当年官渡之战时,曹操曾以霹雳车破袁绍箭塔,绍因之获得灵感,几经思索之下,特明了此物,我给它取了个名字,叫做‘神威炮’。”

    “神威炮”

    众人被这个威风的名字所震,皆围了上去看那图样。

    别看那武器名字叫的响亮,其实方绍所画的,不过是后世蒙古人最先使用的“回回炮”的设计图纸。而所谓的回回炮,其实也不过是投石机的一种。

    后世的历史中,回回炮第一次露面是在蒙古入侵南宋的战争中,当时号称天下坚城的襄阳,被回回炮“一炮中其谯楼,声如震雷,城中汹汹,诸将多逾城降者”。

    宋人以守城擅长,更是有专门编写的守城教材《守城录》,但面对配备了回回炮的蒙古军后,守城的优势便荡然无存,所以自襄阳城破之后,蒙古人所过之处,宋人无不开城投降,这与回回炮的大规模应用是分不开的。

    官渡这战中,刘晔向曹操所进献的所谓“霹雳车”,其实就是一种简单的人力投石机。这种投石机使用起来需要少则几十人,多则上百人来拉绳,不但使用繁杂,效率低下,而且准心与投弹重量也很低。

    回回炮与普通投石机的关键区别,就在于回回炮加增了配重装置,如此一来,便可以使用配重来取代人力拖曳,一方面能够方便的根据配重重量和高度估算出射程与弹道,另一方面则可使用棘轮、扛杆等进行蓄能,使得所需的人力大为减少。而传统的投石机,无论是单梢、还是多梢,则由于是靠数十乃至上百人的协力作用,因此精度很低。

    最强悍的配重投石机,甚至可以将近一千磅重的弹体,抛射出三百多米的距离,而且还能精确的命中目标。在冷兵器时代,这般恐怖的攻击力,对于守城一方的震慑力是可想而知的。

    当然,方绍设计的这个神威炮,远比蒙古人攻打襄阳的重型回回炮要小得多,他是设计将神威炮安装在大型的斗舰上,如此一来,则可借助神威炮的射程与弹体重量,轻易的摧毁东吴的巨型楼船。

    有人说决定战争的是人,而不是武器,这句话当然有其道理,但也不完全正确,比如当年的历史中,如果曹魏没有一支铁骑军团的话,如果蜀汉没有强大的弩兵部队的话,如果吴军没有巨无霸的水军战舰的话……历史究竟会如何演变,还真是尚未可知。

    方绍当然想把火药大炮的也明出来,但他知道,以当今这个时代的冶金水平,就算他把火药配方和铸炮技术搬出来,也无法造出能够用于实战的大炮。而作为工科毕业生和一个历史爱好者,明回回炮这样容易制造却又不乏技巧的战争武器,显然要更为现实一点。

    当方绍把这神威炮的能力详细的解释了一通后,在场的诸人都是觉惊奇不已,诸葛亮更是拍着方绍道:“中正呀,你这神威炮果然是破东吴巨舰的利器,有了这神器,咱们对东吴的战略便可从容的进行调整了。”

    历史上,蜀汉政权因为国力不如魏军,又无骑兵之利,所以在军队建设上,十分注重先进技术的使用,如令魏军望风丧胆的连弩部队,可削铁如泥的蒲元刀等,这似乎也与诸葛亮等荆襄士人对于机关奇巧之术比较重视有关,故而方绍只将神威炮的道理一解释,诸葛亮等人便能悟到其中要义。

    庞统亦点着头道:“若这神威炮果真有中正你说得这般效果,那么对东吴此翻的挑衅,咱们或许可以大胆的对其施以惩戒。”

    刘备遂是拍案道:“好吧,那中正你就先将这神威炮试作几门吧,如果真有神效,那就好好教训一下孙权那个碧眼小儿吧。”

    于是,在刘备的授权下,方绍得以调集成都城最好的一批铁匠与木匠,用了三天的时间赶制了两门神威炮。然后,在成都城外的一处秘密场地,方绍当着刘备等人的面演示了他的秘密武器。

    神威炮的威力果然强悍,两门炮加起以十三中的命中率,成功的将两百步之外的一头牛砸成了肉酱。这般高的命中率,在刘备等人看来已是相当之高,而那骇人的杀伤力,更是令刘备坚定了与东吴进行水战的信心。

    演示成功的当天,刘备便秘密下令,将蜀郡附近所有的匠人都召集起来,星夜不停的倒班工作,在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内,成功的制造了大约一百余门神威炮。

    然后,在四月初的这一天,一支以黄忠为主帅、黄权、孟达为副统帅,方绍为谋主的一万人马,由成都出,乘船沿长江而下,浩浩荡荡的开往了荆州。

    刘备派出了这样一个组合,显然是另有深意的,主帅黄忠乃刘表旧部,老持成重,素有威望,黄权为益州名士,孟达为东州士人中的骄骄者,而方绍又是刘备荆州士人中的嫡系亲信,而那一万人马,其中亦有大半为益州藉的士卒。

    刘备派出这样一支混搭的军队,显然是想向世人显示出,他已经成功的将荆益二州拧成一股绳。

    这一支特混军团一路顺利,过江陵,穿三峡,越宜都,十五天之后顺利的抵达了江陵。

    时隔一年,方绍终于又一次回到了江陵,离开的那一天,他只是一名小小的从事,而归来之时,已官任掌军中郎将,更是刘备府中最为信任的几大谋士之一,地位之高,已仅次于留镇荆州的徐庶。

    当登上江陵土地的那一刻,一种衣锦还乡的感觉油然而升。

    “江陵之地,果然是四通八达的要害呀,难怪东吴一直惦念不忘。”随后登岸的黄权望着巍峨的江陵城兴叹,这还是他生平每一次离开蜀地,来到这名城江陵,似乎,望着那一望无边的江汉风光,他的眼界也随之开阔了许多。

    方绍呵呵一笑,兴致勃勃道:“不知我那故居被人占了没有,我记得在家中酒窖中还藏着十几坛陈年好酒,若还在的话,今晚就请公覆好好尝一尝我们荆襄的好酒。”

    黄权哈哈大笑,道:“好啊,中正你可不要反悔哦。”

    他二人正说话间,却见一队人马前来,却是南郡太守糜威带着江陵文武官员前来迎接。

    那糜威年纪虽轻,但言行举止却颇为沉稳,上前之后,便是从容大方的与诸人见礼。

    当与方绍见礼之时,糜威脸上顿时换上一副如遇故交的欣慰之色,兴奋道:“中正兄,成都之别,未及向你道谢,今晚咱们一定要喝个一醉方休。”

    糜威这意思,显然是对方绍推荐其为南郡太守心存感激,而方绍对这个沉稳的年轻人也颇感亲切,正要笑着答时,忽然见一骑飞奔而来,滚鞍下马,伏地报道:“启禀太守,关将军传来急令,东吴水军已倾巢而出,封锁湘水口,关将军令太守将南郡进入最高戒备状态。”

    “来得好快啊”

    众人闻得此报,无不是神情震肃。

第一百七十七章 关将军

    第一百七十七章关将军

    方绍等益州军团前脚抵达江陵,东吴后脚就动了攻势,看来他们也是打听到了蜀中将派出援军的消息,决心趁着益州军团未及休整之时,抢先动手。

    “老将军,东吴已经翻脸,不如我们索性挥师东进,给吴人一些颜色瞧瞧。”

    黄权向他的黄姓本家黄忠进言,毕竟这支益州军团名义上的统帅是黄忠,是战是守,还当听从黄忠的指挥。

    黄忠却并未急于做决定,而是抚着白须环视众人,道:“不知诸位意下如何?”

    那糜威忙道:“老将军,吴人水师锐不可挡,咱们可不能轻易与之交手啊,既然关将军令我等警戒待命,依威之见,还是不要轻举妄动的好。”

    这是,孟达却笑道:“吴人水军虽利,但此番我等乃是带着破敌利器而来,依达之见,我大军顺江而下,直抵湘水口,一口气将吴人杀个片帆不留便是。”

    黄忠微微点头,道:“子度言之有理,那就请糜太守联络关将军,我等由江陵东下,关将军的水军由夏口逆流而上,我们前兵夹击,将吴人的水军灭于洞庭湖。”

    很显然,无论是身为东州士人的孟达,还是益州士人的黄权,都急欲与东吴开战,看来作为客军的他们,此番都心念着立功表现呢。

    至于黄忠,虽然也出于荆州,但却非刘备嫡系人部,他不像是糜竺、孙乾等人,只要跟在刘备身边,刘备势力扩张一步,他们的权位就跟着升一步。而作为刘表旧部的黄忠,如果想在刘备集团中站有一席之地,那就必须不断的立功,靠自己的一双手挣得名与利。

    那边糜威就有点急了,心道:“关将军那脾气岂是好惹的,若是知道他们不听号令,必是勃然大怒,到时候说不定连我也跟着倒霉呢。”

    糜威心有畏惧,忙又劝道:“诸位远道而来,将士们想来也十分辛苦,就算要与吴人开战,也不必急于一时,不如且在江陵休整一番再做打算也不迟。”

    他们这几人心中所想,都逃不出方绍的眼睛,其实这一次回师荆州,诸葛亮之所以推荐他为军中谋主,不但是因为他受刘备与诸葛亮的双重信任,再加上富有机谋,还因他与关平交往甚好,与其父亲关系也颇为融洽,故而刘备派他随军回荆州,也是有让他在益州军团与荆州军团间做好协调工作的意图。

    显然孟达这帮人与关羽接触不深,不知这位关二爷的脾气,虽说刘备没有明确表示益州军团归关羽指挥,但如今在荆州,无论是名望、资历还是官位,关羽都是名符其实的老大,这一会若是公然不把他的命令放在眼中,后果可想而知。

    于是,方绍在众人争论不下之时站了出来,笑道:“破吴是迟早的事情,只是我等从益州远道而来,行程千余里,正如建武所言,将士们身心疲惫是必然的,而吴人则是以逸待劳,这般不加休整就出战,黄老将军久经沙场,必然知道这是犯了兵家之忌的吧。”

    方绍的话果然比糜威有份量,众人听其一言,求战之心顿时便弱了,而黄忠也转了口气,道:“中正之言倒也合乎兵法,那依中正之意当如何。”

    方绍便道:“江陵与公安均乃南郡要害,如今江陵驻扎有关将军的一半水师,可谓固若金汤,我等不若就移驻公安,一者可加强公安守备实力,二来亦可与关将军形成南北犄角之势。待稍作休整之后,再与关将军细细商议进兵之事,如此一来也算稳妥一些。”

    方绍的作法很巧妙,既遵守了关羽待命之令,又没有将兵马留于关羽大本营江陵,间接的显示了他们这益州军团并不完全隶属于关羽,而是具备一定的独立性。

    孟达那几个聪明人自然领会得了方绍的意思,马上改换口风表示赞同,而糜威也松了口气,不再提出反对意见。

    于是,黄忠便令这一万兵马南渡长江,当晚就屯驻于公安现成的水寨之中。

    两天之后,他们便收到江北关羽之令,叫他们前往江陵商议应对东吴之策。

    方绍等人商议了一下,便留黄权守营,他与黄忠、孟达一同前往江陵去见关羽。

    此番关羽听闻吴军封锁了湘水口,便留了万余水军守夏口,自己带着五千水军经汉水与江陵间支流的连夜赶来,却不敢走长江水道,看来威名赫赫的关羽对东吴水军也是颇为忌惮的。

    入得中军帐中,关羽端坐于主位,美髯随着偷入帐中的江风微微而动,双目微合,不视众人,让人望之便有一种敬畏的心情。

    事隔半年,方绍又一次见到了关羽,或许是因为关羽轻士卒慢士大夫的性格,方绍对此人总是心存着一丝畏惧,每每敬而远之,平素其实也接触无多,尽管他与他的儿关平私交很好。

    诸人在关羽气场的压迫下,都不由自主的紧张起来,就连平素一向自诩随意潇脱的孟达,这时也不由得拘紧起来,小心翼翼的向关羽施礼问好。

    对于旁人的问候,关羽只是微微点头示意,而当方绍上来行见面礼时,关羽脸上却难得露出几分淡到不能再淡的笑容,道:“中正,别来无恙啊。”

    对于关羽的特别问候,方绍稍有些受宠若惊,忙道:“托将军的福,还算一切顺利。”

    关羽又道:“听闻此番取益州,你向兄长进了不少良策,功劳不小呀。”

    方绍谦逊道:“其实此番取川,全赖主公英明果决,士元军师的从旁谋划,还有孝直、子度等人周密布局,绍只是略尽绵力而已,实是微不足道。再说,或论功劳,关将军坐镇荆州,保得主公后顾无忧,这才是真正的大功呢。”

    方绍大表谦逊的同时,将所有人都夸了一遍,末了还不忘拍了关羽一通马屁。

    显然这马屁很让关羽受用,他便呵呵一笑,抚髯道:“我坐镇荆州,只不过是尽忠职守而已,谈不上什么功劳。不过这守也不见得比攻轻松,东边孙权那碧眼小儿,总是跟蚊虫一般惹人厌,这不,现下又开始嗡嗡乱叫了。”

    方绍也瞧不起孙权,但那也只是瞧不起孙权让人蛋疼的大局观,对于此人的权术手腕还是相当佩服,而关羽则彻底藐视孙权,甚至公然将之比作蚊蝇,实在是不屑之极。

    众人都跟着大笑,以配合关羽的对孙权的讽刺,笑过之后,方绍道:“吴人是比较烦人,主公都说了,将来会还他们荆州的,可是他们还是不停的纠缠。所以此番主公派我等而来,正是要协助关将军,好好的给吴人一些颜色。”

    “孙权那小儿不足为虑,只是他驻扎在陆口的那支水军还是颇有些能耐,尔等不可轻视。”关羽虽然傲慢,但对于吴军的利害还是很清楚。

    方绍遂道:“吴人水军虽然不弱,但眼下他们封锁了湘水口,断绝了通往南三郡的通道,咱们自不能坐视不理,但不知关将军打算如何进兵退敌。”

    关羽道:“吴人虽有水军之利,但步战却如同儿戏。我的计划是,尔等协助我荆州水军,坚守长江一线要害,阻止吴人溯江入侵南郡。我当亲率一支步军,由油江南下援救四郡。”

    益州来的这几人相视一眼,方绍便笑道:“关将军之计虽然稳妥,但主公的意思却是此番与东吴作战,当以攻为主,所以特命我等率这支水师而来,为的就是挫败吴人水军,夺取长江水道。”

    关羽顿了片刻后,忽然哈哈大笑起来。方绍当然听得出他那笑声是什么意思,当然是在讽刺说,老子带了这么多年的荆州水军都不敢跟吴军正面交锋,你们这帮从益州来的山里人却如此狂妄的竟要夺取长江水道,实在是好笑的很。

    换作是别人如此嘲笑,方绍一定卖一会关子,然后让他大跌眼镜,但眼前可是关羽,人家这般放肆的讽笑是因为人家有资本,故而方绍虽然不爽,但也不敢耍小伎量,只得如实道:“实不相瞒,我等此番前来,其实是随船带了一百门神威炮,此物威力巨大,可轻易摧毁吴人巨舰,正是依仗着此物,所以主公才决心与吴人在水战决战。”

    方绍此言一出,关羽笑声骤止,似乎他忽然想明白了,一直克制隐忍的刘备,这一回为什么会突然硬气起来,竟然要以己之短拼彼之长,诚如方绍所说,显然是藏了后手的。

    “竟然有这等神器?快带我见识见识。”

    关羽其实心中也憋着一口气,如今既听说有破吴人巨舰的兵器,顿时便来了兴致,于是便迫不及待的去往码头,观看方绍等随行带来的一门神威炮。

    此时已当正午,军营中处处升起炊烟,关羽等一行人穿过军营往码头而去,经过一座营帐时,忽然听到帐中有士卒的抱怨声传出。

    “不是关将军说赏肉一斤么,这明明少了有三四两呢。”

    “你就知足吧,哪有上峰不克扣赏赐的呢,咱们营还算好的,听说二狗他们营的校尉,一斤肉能私扣你六两多呢。”

    “唉,也罢,咱家关将军还算待咱们好的了,隔三岔五的就有肉吃,当初在刘表手下时,逢年过节能喝点肉汤就不错啦。”

    ……

    两名士卒的话清晰的传入关羽耳中,他重枣般的面容,立时便沉了下来,回头便令周仓把这个营的校尉给抓过来。

    周仓不敢搁耽,立即带着几人便去,不多时便将一名小校抓来。那小校也不知犯了什么错,但瞧着关羽这般面容时,当即便吓得腿脚软,面色苍白。

    关羽指着那小校道:“抓你来是叫你知道自己因何而死,我关羽待士卒如手足,乃是人尽皆知,你个狗东西却胆敢克扣他们的赏赐哼,来啊,将他拖下去斩了,再将级悬于辕门,给我好好震慑一下那些不知好歹的官吏”

第一百七十八章 失控的局势

    第一百七十八章失控的局势

    关羽二话不说便要杀人,方绍等人皆为之一震,而那小校更是吓得双腿跪地,哭诉道:“关将军饶命啊,小的并非故意如此,只因当时小的领到肉,带回营中时不小心将部分落入水中,故而才不得不给兄弟们少分了几两,小的真的不是故意的呀。”

    关羽板着脸道:“士卒们干这刀头舔血的营生,为的就是混一口饭吃,你却将他们应得赏赐轻易失却,无论是否故意,都足以证明你从未重视过你手下的士卒,要你这样不体恤士卒的官又有何用,来呀,还不快拖去斩了”

    关羽毫不留情,左右不敢违命,忙是将那哭哭啼啼的小校拖了去。

    过不多时,那哭声陡然而止,不少人都跟着身子一颤,俨然那一头是砍在了自己脖上一般。

    方绍心中唏嘘不已:“人言关羽体恤士卒,却怠慢士吏,我先前也只是听说,现在一看,不真是如此啊,不,这不叫怠慢,简直就叫虐待。”

    而孟达心中却想:“这关云长当着我们的面斩杀下属,莫非是要以杀立威,震慑我等不成?若是这般,那此人也太难以相处了。”

    左右之人一片震肃,而关羽却一派自若,拂袖道:“可恨的官吏,大家莫要让他扫了兴致,咱们走吧,去见识一下那神威炮。”

    众人这才回神来,小心翼翼的跟在关羽后边望码头面去。

    为了避免这秘密武器被漏露,斗舰前甲板上安置的那门神威炮,一直都用帆布蒙着。

    上得船后,方绍道:“关将军,这神威炮要出其不意的使用,此间人多眼杂,咱们还是把船驶到一个僻静处再做演示吧。”

    关羽却不以为然道:“我对这些士卒亲如手足,他们之中焉能有吴人奸细,你就不必顾虑,快快演示吧。”

    这里是关羽的地盘,人家的地盘人家做主,方绍自不好违逆,只得下令士卒们掀开帆布就地操演。

    士卒们装弹的同时,方绍又请关羽下令,将一艘即将废弃的斗舰拖至距码头两百余步的江面上,以作为靶船。

    而准备之时,不少荆州兵们也凑到岸边来看热闹,将士们都瞪大了眼睛,伸长了脖子也是,巴巴的瞧着那奇怪的武器能有何神力。

    梢钉拔出,第一石弹嗖的应声而出,划过一道四十五度的弧线,呼啸着射向江面。

    “哇——”人群中爆了一阵惊呼声,就连关羽也神色微微有变。

    不过,随着石弹“扑嗵”一声落入靶船十米之后的江中,惊呼声随之变成失望的“哦——”

    “中正呀,我看你这所谓的神威炮,其实不过就是官渡之战是曹操所使的霹雳车,虽然射程要远一些,不过这准头可就差远了,你想用这东西对付吴人的巨舰,只怕未必能奏效。”关羽迫不及待的表示出怀疑。

    方绍却是自信满满,淡淡笑道:“关羽且耐心等等,士卒们好多天没练,手还生着,让他们再试几。”

    以关羽的见识,想以“霹雳车”这种没准头的大规模杀伤性武器,打中远在两百步外的战船,除非是几十辆一起射才有机会,方绍想凭着这一辆就想击中,简单是在浪费时间。

    于是,关羽双手往胸前一交叉,摆出一副打算耐着性子慢慢等的样子,而岸上的那些士卒也有不少失了兴致,渐渐的开始散了去。

    很快,第二射出,这一回则是落在了靶船的前方,仍旧没有击中。

    关羽这回倒没话,只是微微的冷笑了一声。

    “不着急,再减一些配重。想想你们在路上练习的经验,不要慌,慢慢来。”方绍却耐着性子,温言鼓励着他的士兵。

    几名士兵情绪稳定下来,根据目测的差距,再一次调整了配重的石块,然后,第三石弹射出,在天空中划过一道标准的弧线。

    几秒钟后,一声清厉的脆响,瞬间将所有人从沉闷中唤醒,就连关羽也惊得双手松开,本能的冲上前几步,站在码头边上远眺。

    却见那一道斗舰,船舷下侧已被石弹洞穿,赫然露出一个磨盘大小的空洞,而这一弹不仅是洞穿船壁,竟是连船底也一并击穿,江水迅的涌入船舱之中,过不多时,诺大一艘斗舰便开始缓缓下沉。

    “这——”

    关羽星目圆睁,难以置信的瞧着那船徐徐下沉的破船,他原本是打算看一场“持久战”的,估摸着至少也得几十之后才能命中目标,岂料,三之内便将一艘斗舰击沉,这般高的命中率,这般强大的杀伤力,实是他此生看到的最为强悍的武器。

    关羽面前,方绍不卖故弄玄虚,遂笑着解释道:“关将军,这神威炮乃是霹雳车所改造,无论命中的机会还是石弹的威力都远高于霹雳车,此番我们带了百余门神威炮而来,我想百门神炮齐轰之下,吴人的巨舰应该不足为虑了吧。”

    关羽低眉不语,手抚着美髯沉思良久,忽然间嘴角扬起一抹傲慢的笑,便道:“有些神威大炮相助,此番我必破吴狗矣。中正,我等此番就齐心协力,一起给孙权那臭小子演一出好戏吧。”

    关羽既得破东吴水军之利器,立时便豪气顿生,接下来,在与益州军团进行了一番讨价还价之后,便于五日之后起兵,两军共五万人马,沿长江东下,兵进巴丘。

    这巴丘位于现今湖南岳阳,乃是刘孙两军事集团的原定分界点,亦是湘水出入洞庭湖的重要据点,是继陆口之外,东吴在荆州第二大水军基地。

    数日之前,荆州方面吴军接到孙权进攻南三郡的命令,于是,鲁肃便亲率水军由陆口西进抵达巴丘,以三万水军封锁了洞庭湖水域,阻止荆州刘备军行。同时命吕蒙率一万水军沿湘水南下,直取长沙、桂阳、零陵三郡。同时,江夏太守程普也得到孙权的命令,率水军由治所沙羡而出,封锁陆口下游的长江水域,阻止夏口方面的关羽水军从汉水南入长江。

    五天之后,以关羽为名义统帅的荆州军团浩浩荡荡逼近洞庭湖,鲁肃也没想到关羽军竟然敢从水路杀来,于是亲率吴军水师主力陈兵于洞庭湖口,两军相隔三十余里,战势一触即。

    是夜,东吴于湖口沿岸连营十余里,灯火辉煌,船寨连绵如城。而在那一艘挂着鲁字旗号的楼船巨舰中,东吴的统帅鲁肃却心怀不安。

    他负手而立,时而踱步于船舱之中,时而停驻于壁上所悬地图之前,审视着这场即将生的孙刘两家大战。

    不过,他的目光却不仅限于湖庭湖口这一片小小的战场,而是延伸至北面的襄阳,西面的益州,东面的合肥,甚至是那遥远的河北。

    “牵一而动全身呀。”

    凝视许久之后,他摇头慨叹,遂安坐下来,提笔修书一封。

    正当他写好之时,一员剑眉虎将挟风而入,向鲁肃拱手一礼,道:“将军,关羽来势汹汹,颇不将我东吴水军放在眼中,宁请求明日率一军做先锋,与那关羽决一死战。”

    这请战之人,正是东吴大将甘宁甘兴霸。

    鲁肃也未回应,而是传入一员小校,将信递与他,吩咐道:“你连夜去荆州水寨,务必将此信交于关云长将军,不得有误。”

    那小校领命而去,甘宁面露疑色,道:“将军,你这是……”

    鲁肃坦言道:“没什么,我只是约了关云长明日于岸上单独会面。”

    甘宁大惊,忙道:“将军,关羽乃虎狼之辈,你若只身与之会面,若是遭其毒手如之奈何”

    鲁肃淡淡笑道:“关云长乃重义之辈,这种有损其名誉的下作之事,他万万是不会做的,兴霸放心便是。”

    甘宁却又不解道:“将军,如今两家交战又成定局,战场之上,兵戎相见便是,你又何必多此一举呢。”

    鲁肃叹道:“云长自恃勇力,想不到此番敢以水军与我决战,这一战他只是必败无疑,而南面三郡也必为我所得。只是,如果刘玄德听闻荆州失利,必然尽起益州之兵东来,而主公自也会亲率大军西进,两家以倾国之兵相杀,无论胜败,都必为曹操所乘,到时不管是失败的那一方,还是惨胜的那一家,都将无力抵御曹操的进攻,那个时候我东吴面临的将不是一城一州的得失,而是生死存亡之危险呀。”

    甘宁神色为之一变,却又道:“既然如此,将军当初何不力劝主公不要轻启战端,又何至于成今时骑虎难下之势呢。”

    鲁肃摇头道:“主公心恨刘玄德,又想补偿合肥战败的损失,而子明等人又一心想立功,极力劝战,岂是我一人能够劝动的。何况,刘玄德明明说好得了益州就归还荆州,如今却又赖而不还,也实属可气,这一战教训教训他,其实也未尝不可。”

    想他鲁肃正是借着力促孙刘联盟的功劳,所以才得以成为东吴西线的军事统帅,那是因为之前孙权必须与刘备和好,所以才需要他这个与刘备方面关系很好的人来坐镇陆口。

    而今的情况却是,刘备的一再耍赖,使自己这个力劝借将荆州给刘备的人,陷入了尴尬的境地,使自己在孙权和东吴文武面前颜面大失,所以,他鲁肃更需要借此一战来敲打敲打刘备,同时消一消东吴诸人的火气,而夺取三郡的功劳,也将重新稳固自己这西面统率的地位。

    只是他低估了刘备方面的对抗决心,更没想到关羽竟然这般狂妄,敢前来与他进行水军决战,这确实出乎了鲁肃的意料,这使他感觉到,本来计划好的一场局部战役,似乎正在逐渐演变成一场事关两家存亡的大决战。

    “云长啊,希望你能冷静下来,千万不可冲动,若不然,整个局势就不是我鲁肃能够控制的了。”

第一百七十九章 单刀会

    第一百七十九章单刀会

    悲剧啊,又下矿山去了,晚点还有一章。

    —————

    荆州军旗舰。

    夜已深,但旗舰船舱之内,却是灯火通明,除了关羽之外,方绍、孟达等人皆在场。

    关羽将那一封信示于众人,道:“鲁子敬还真是好兴致,大战将近,却邀我单刀会面,不知他这是想演哪一出。”

    “将军,吴人奸诈,这回鲁肃突然邀请将军单刀会面,必然是想暗算将军,将军千万不可入了他的圈套。”心腹爱将周仓第一个表示反对。

    方绍却是笑道:“吴人虽然奸诈,但鲁子敬有君子之风,既然邀请将军会面,便必然不会使那下三烂的手段。”

    关羽亦抚须道:“中正所言不错,我与子敬也算熟识多年,此人可不比孙权那等奸滑,我料他此番约会单刀会面,只是想劝我退兵而已。”

    孟达眼眸一亮,道:“若是如此,将军何不事先埋伏下一军,待会面之时,趁机将鲁肃擒拿,到时吴军群龙无,必然陷入一片混乱,我军便可趁机突进,必能一举击溃吴军。”

    听过孟达的计策,关羽星目怒睁,厉声斥道:“你这是什么馊主意,两军交战,人家约我堂堂正正的会面,你却要我施诡计擒杀人家,你这岂非是要陷我关羽于大不义的境地”

    孟达被关羽这一番怒斥所慑,吓得不敢再多吱声,面上虽是畏惧之色,但心中却是极为的不满。

    关羽豪然道:“我关羽纵然要擒鲁子敬,也要以堂堂正正之军,在沙场上亲自击败他,让他输得心服口服。既然鲁子敬邀我会面,那我就赴他此约便是。”

    方绍心念一动,忙道:“既然将军决意去会面,那绍就陪将军走这一趟。”

    于是,次日,关羽便留廖化赵累等率领本部水军,与黄忠等益州军团一起据守上游水寨,而自己则带了周仓、士仁等数人,登岸前去赴与鲁肃的约会。

    第二天清早,天光放晓后不久,关羽便带着百余人乘小船前往两军中界地带,然后又弃船上岸。与此同时,鲁肃亦准时赴约,也带着百余人上岸。

    两队人马紧贴着岸边而行,而在江上,各方的船只则沿着江岸紧紧随行,小船之后十余里处,则紧跟着大队的战舰,同时在江面上,又往来穿梭着巡逻侦察的小船。

    双方这般严密举措,无非是防着对方设有圈套,其实孟达的计策看起来很阴险,实则却是无用的。因为双方所选定的会面地点,乃是江岸边一块极开阔的地点,附近根本无法藏有伏兵,而如果现对方有异动,彼此也可迅的上船撤走。所以,伏兵的担心完全是多余的。

    两队人马望见了对方,不约而同的放慢了度,最后,在相距百余步时停止了前进。

    吴人这一方,鲁肃镇定下心神,检查了一下随身的佩刀,便欲策马上前,还未走出一步,跟随的甘宁忍不住道:“将军,我思前想后,总觉得那关羽性如虎狼,将军就这般前去,是不是太草率了。”

    鲁肃毫无畏色,慨然道:“局势到了这般地步,无论是战是和,双方也得把话说个清楚。况且是刘备辜负了我们东吴,整件事情的是非曲直再清楚不过,他关羽理屈,岂敢对我如何。”

    鲁肃是铁了心决意单刀赴会,甘宁见劝之不住,便咬牙道:“将军既决意如此,那宁就陪将军一起去,呆会若是关羽生变,就由宁来抵挡,将军无须多问,只管走人便是。”

    鲁肃的脸上露出一抹欣慰的笑,道:“有兴霸相随,肃更有何惧,我们走吧。”

    于是,鲁肃策马徐徐向前,身边仅跟着甘宁等三名护卫,不带长兵,腰间所悬也只是一柄随身佩剑。

    那边,关羽也只带着方绍、周仓、士仁三人策马徐上前来,双方在相距三步之时停了上来。

    带着佩刀会谈,这本身就是互为敌国的作为,何况此时在咫尺之外的江水上,双方更是陈以重兵,这场会面还未开始,方绍就已经能感觉到浓烈的紧张气息。

    鲁肃率先拱手一礼,道:“关将军,一向可好。”

    关羽也微拱了下手,道:“身子骨还算硬朗,看来子敬你的气色也不错。”

    鲁肃淡淡笑道:“近日来为两家之事忧心,气色能好到哪里去呢。”

    关羽单手按刀,抚须道:“这个简单,只要子敬带着你的人马退出我方疆界,刘孙两家则可重归于好,子敬你自然也就不必忧心了。”

    关羽言态轻松,鲁肃却面色微沉,道:“关将军此言差矣,这荆州本就是我主借与刘使君,我江东儿郎自可自由出入,何来的疆界之分。”

    关羽冷哼一声,道:“既然是借,那左将军一日未还,这荆州就一日是左将军的,江东今日之举,就是越界,何须强词夺理。”

    鲁肃本来是据理而来,但反倒给关羽先理直气壮起来,他心中顿时生怒,于是一改谦谦君子之风,无比激愤的说道:“我们当初之所以将荆州借给你们,还不是看你们败军而来,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而你们明明也答应,一旦得了益州就把上归还荆州,而今却出尔反尔,强占不还,那如今我们要拿回三郡,你们又凭什么不答应?”

    鲁肃又拿当初刘备长坂兵败的狼狈来说事,关羽神色马上就阴沉下来,而其身后,身后一员武将当下就沉不住气,立刻抢先反驳道:“这天下的土地是天下人的,唯有德者居之,凭什么就非得是你们江东的呢?”

    方绍回头一看,却见慷慨陈词那人,正是关羽的部将士仁。

    先前鉴于士仁在历史上曾有投降东吴不良纪录,因此之前刘备确定留守荆州文武之时,方绍曾试图将士仁调往益州。不过士仁乃是跟随关羽多年的部将,刘备也不好无缘无故的将之调离,故所以不能如愿,但好歹在方绍的坚持下,刘备以关平代替士仁担任了公安令。

    因此,没有被委以要害的士仁,从此便从方绍的视野中消失,却没想到有朝一日,方绍竟能与他一同随着关羽单刀赴会。

    而这士仁一出口,说话方式就跟刘备如出一辙,用“德”来压“实力”,看似很有理,但实则是狡辩。

    对面鲁肃一听这耍赖的话,立时便大怒,指着士仁便是一番怒骂,所骂的无非是什么“强词夺理”、“背信弃义”之类难听的话。

    一向彬彬有礼的鲁肃,这时竟能如此破口大骂,看来也是被刘备的拖字诀给逼得有点忍无可忍了。

    在方绍看来,士仁的话可是深得“拖”字之妙,但耍赖显然不是关羽的风格,于是他目光如电,猛的回头射向士仁,怒喝道:“我与子敬在此商谈国之大事,你懂什么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儿吗?”

    关羽逼人的目光和严厉而不屑的言辞,将士仁吓了一跳,他本是想替关羽反驳对手的,哪想到换回来的却是关羽怒斥,心里颇为委屈,但也不敢稍有怨色,只得低下头来不敢再吱半声。

    骂完自己部下之后,关羽又转过头来,面色淡然的向鲁肃道:“子敬此言就差矣,想当初乌林之战时,左将军身先士卒冲锋陷阵,夜时连脱下盔甲休息的时间都没有,方才与你们同心协力同破曹贼,左将军的这些功劳,难道就这样被子敬你忽视了吗?而左将军身兼此功,难道就不该有一小块落脚的地方吗?”

    关羽没有正面否认借荆州的事实,而是强调自家打退曹操的功劳,论功行赏这荆州也是刘备应得的。这借口方绍忽悠诸葛瑾时也曾用过,看来关将军于诡辩之术也是颇有些研究的。

    鲁肃可不似诸葛瑾那般好欺负,他当即厉声道:“左将军的区区功劳,无非是跟在公瑾之后,趁机抢夺一些战利品而已,而我东吴从赤壁之战到南郡之战,出兵数万,将士死伤无数,粮草消耗无数,就算左将军有功,那请关将军抚着自己的良心自问,你们的功劳能有我东吴大吗?可最后呢,我东吴除了区区一个汉昌郡外,一无所得,而左将军却坐拥荆州六郡,关将军觉得于情于理,这样的结果说得通吗?”

    关羽被鲁肃义正严词的话给问住了,一时间无言以应,只得侧目望向方绍,想来是知他素有辩才,希望他赶紧上来打圆场。

    这时,一直冷眼旁观的方绍,策马上前,淡淡道:“子敬你不要忘了,其实荆州本乃是刘景升的基业,无论是曹操还是江东,都只是强占而已。而我家主公乃刘姓皇族,临终之时又得刘琦公子以荆州牧相让,若论道理,这荆州于情于理都当归我家主公。而我主念在东吴破曹贼之时的功劳,故而才放弃大理,屈身相借本该属于自己的荆州,如今只是因为益州未稳,所以才暂时无法奉还,而东吴便不念联盟之谊,公然武力抢夺,子敬你口口声声要说理,那么试问东吴此举理又何在”

    方绍这才叫真正的高明,他把刘表这张死人牌打了出来,一下子便把鲁肃驳得哑口无言。

    本来是想以理服人的鲁肃,眼下去被逼得“理屈词穷”,无言以应之下,终于是恼羞成怒。

    于是,他衣袖一甩,愤然道:“既然你们不讲道理,那我也没必要多费唇舌了,荆州到底归谁,明天此时,就在这滚滚长江上见分晓吧。”

    鲁肃这相当于下了决战通碟,关羽也不示威,当即横眉道:“好啊,理讲不通,那我们就用刀剑来说话吧”

第一百八十章 燃烧的战意和惆怅的心

    第一百八十章燃烧的战意和惆怅的心

    单刀会上,关羽与鲁肃正式宣告决裂。

    回到水寨之后,关羽与诸将经过一番谋议,最终定下了明日决战的策略。

    关羽之荆州水军为此次水战的主力,明日一战可调动四百余艘艨冲,两百余艘斗舰,而黄忠手底下的一百多艘战舰,按照计划将藏身于荆州水军的环护之中,在关键的时刻,突然以神威炮对东吴水军起攻击。

    此战的关键在于一百余门神威炮的覆盖式打击,这就必须保证水军阵型不能被冲破,一百艘载以神威炮的战船,始终要处于可从容射的安全环境之下。而东吴水军最擅长的战术就是强突敌阵,撕裂敌方的阵形,最后将之各个击破。

    关羽最先的意图是由他的荆州水军全权接收神威炮,一力挑起明日的决战,而黄忠的则率领他的一百多艘益州水师,负责殿后和守备水寨,理由自然是益州水军训练不习水战,上战场反而碍事。

    而在黄忠黄权等辈的坚持,以及方绍的巧言之下,益州军团借口只有他们才能熟练的操作神威炮,因此,关羽只得做出让步,没能将黄忠等人排除在明天大战之外。

    当天夜里,全军将士享受了他们当兵以来最丰盛的一顿晚餐,那是荆州治中蒋婉派人星夜送来的数百头牛羊,终于能赶在决战之时,把将士们的肠胃伺候得舒舒服服。

    美肉管饱之后,将士们心怀着畅快与兴奋,渐渐的进入了梦乡。

    水寨之内,出奇的安静,除了江水击岸和偶尔经过的巡夜士卒的脚步声外,就只剩下周遭隐隐约约传来的呼噜声。

    独帐之中,方绍辗转难眠,索性一跃而起,披起衣衫走出帐外。

    江风吹来,方绍深深的透了口气,仰观夜空,星月争辉,看来明天定是一个利于开战的大晴天。

    穿过一座座营帐,方绍来到了水寨边上,站在斜坡上远望长江下游,却见夜色的尽头,隐隐约约可见点点星火,那便是吴军的营寨了吧。

    明天一战,不是他踏入那片营寨,便是对方从容迈入脚下的这一片营地。

    方绍忽然意识到,自己一力导演的这场水上决战,是否是一个错误呢?

    虽然他对神威炮很有信心,虽然他对关羽的用兵能力很有信心,虽然他对大局很的把握……

    虽然他有很多的理由,相信明天决战的胜者,必定是自己,但他也知道,历史已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这是他第一次在没有历史记忆的依据下,凭着自己的推算而行。

    或许是之前对历史的先知依赖太多的原因,所以在这临战之时,他才会对自己的推算产生怀疑。而且,他所面临的可是整个时代最强的东吴水军,他们同样拥有着这个时代最杰出的一群名将啊。

    思绪如潮,方绍的心渐生不安。

    正在这时,却碰着几名士兵从旁经过,手中拿的不是武器,而是一叠叠的竹简,方绍认得,这几人乃是关羽身边的亲兵。

    “你们手里面拿的是什么?”方绍忍不住问道。

    那些士兵也认出了方绍,忙是行礼,一名亲兵说道:“这是我家关将军的《左传》,前日有些潮湿,将军命拿出去晒。方才将军说要秉烛夜读,便要小的们去拿了回来。”

    原来如此,方绍挥了挥手,示意他们可以走了。

    士兵们捧着竹简而去,方绍的脸上的犹豫却悄然消散了,眉宇之间,重新显露出胸有成竹之色。

    是的,他一直都将成功系于自己身上,却未曾想过,这一场战争,并非只有他一个主角,决定明天这场战役胜负,将不再是他,而是关羽。

    如今关羽夜读《左传》,只有心境平和才能读书,而心境之所以平和,正是因为他对明日之战抱有必胜的把握。

    “关云长啊,我就把筹码压在了你的身上,别让我失望啊。”

    方绍长吸了一口气,目光深入夜色,越过吴人的营寨,飞向更远的东方。

    忽然之间,方绍的眼前闪过那一张冷艳的容颜。

    “这一战之后,双方既为敌国,她应该会深恨我吧,看来,我是不用担心当初的承诺无法兑现了。”

    本来应该高兴才是,却不知为何,方绍的心头却涌上一丝淡淡的惆怅。

    夜渐渐逝去,不知不觉中,东方已然白。

    天亮了。

    而在洞庭湖的那一端,巴丘城外,城门刚开,早已排成长队的商贩行人便推推挤挤的急着进城。

    吴人天生都是经商的材料,当巴丘城为战争阴云所笼罩,人心惶惶之时,那些远在吴会的商人,却敏锐的嗅到了财的机会。

    如今吴军封锁了湘水口和洞庭湖口,南北和东南交通均被阻,商路就此中断,谁若能打通商路,将三地的商货偷偷贩运出来,自然便能一笔横财。

    然而,并不是随便哪一个商人都能抓住这样的良机,那些能够拿到通行证,幸运进入敌境的商人,往往身后都有大族世家的背景。可笑的是,正是这些大族推动了这场战争,并制定了战场的法律,而他们却反而利用手中的特权,从战争中渔利。

    “你,通行证交出来”

    守城的队率凶巴巴的向排队上前的商贩吼叫着,就算是那些弄到了通行证的商贩,在出示证件的时候,也不得不偷偷的塞上几吊钱,方才获准通过,而那些没有通行证的商贩,则不得不赂以重金,至于那些舍不得下大本的小商人,则只得经受了一番喝骂之后,灰头土脸的折返回去。

    “你们两个,把通行证拿出来”

    这一次那队率冲着喝叫的,乃是两个眉清目秀的年轻男子,这两名男子穿着华贵,光腰上别着的那枚玉珮,便知是非富即贵,所以,那队率的喝叫声也比对别人时温柔了不少,心里边正盘算着从这两个贵公子手里好好捞上一笔赂金。

    “进个城而已,要什么通行证,让开。”当先那高挑的男子不屑的回了一句,抬脚便往里走。

    那队率先还是头一次碰着这样不识相的家伙,先是愣了一下,接着便是大怒,急是喝道:“好啊,没通行证还敢擅闯,来呀,将他们二人拦下。”

    七八名士卒得令,一拥而上便将城门堵了住,一个个凶神恶煞手扶刀柄,准备随时动手教训一下这俩不懂规矩的年轻人。

    “你们好大的胆子,竟敢挡我家……”

    后边那个稍矮的男子不惊反怒,上前指着这帮士兵便喝骂,但话未说完却被那高挑男子抬手制止。

    那男子连正眼也不瞧他们一眼,只淡淡道:“我们只是想入城而已,尔等凭什么阻拦?”

    那队率走上前来,指着贴在城门外的告示,很不爽的嚷道:“你们两个是不识字还是眼瞎来着,没看到我家鲁将军的将令吗?现下我军正与荆州军交战,为防奸细,凡入城者一律出示通行证。”

    “与荆州军交战”

    那高挑男子神色一变,显然是有些吃惊,但很快便恢复了常色,不屑的瞟了那队率一眼,道:“既然凡入城者都要有通行证,那我方才为何看到,有不少人明明没有通行证,你却收了他们的钱后便就放他们入城了呢?”

    周围看热闹的商贩们都窃笑不已,心想这人脑子八成是犯病了,你说你不塞钱行赂也就罢了,竟然还敢公然把潜规则给挑明了,这不明摆着让军大爷难堪吗,得,有好戏可看了。

    果然,那队率闻言又羞又怒,一张脸立时胀得通红,几步上前,指着那男子鼻子斥道:“你胡说八道什么,谁收他们钱了,你可休要诬蔑老子。”

    “诬蔑?那这又是什么?”

    那男子说话之间,猛然间拔出别在腰间的匕,快如闪电般的在那队率胸前划了几下,还未待其看清之时,匕已然归鞘。

    那队率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急是连退数步,拔刀而出,惊叫道:“好啊,你竟敢动用凶器,兄弟们,给我将……”

    话音未落,只听哗啦啦一阵响,十几串铜钱从他的胸前掉落于地,那男子竟然是在方才挥手之间,将他的衣衫轻巧的划开了一道口子,那藏于怀中的钱财,自然就顺着口子掉落出来。

    那队率立时陷入了无地自容的境地,恼羞成怒之下,挥刀叫道:“他们一定是奸细,快上啊,把他们给我拿下。”

    那些士兵也是有份钱的,眼见有人敢断他们财路,心里边早就不爽了,头头一下令便一拥而上。

    所有人都以为这俩俏公子要吃苦头了,非给这帮军汉打个半死不可,但诡异的事却生了,两名年轻男子手起脚乱,几个回合便将那些军汉打得四仰八叉,转眼之间守城的士兵们便尽数躺在了地上。

    而那高挑公子更是脚踩着那队率的脑袋,明晃晃的匕在他脸前晃来晃去,冷冷道:“算你走运,本公子今天不想杀人,且取下你一只耳朵以为教训,看你以后还敢不敢收人贿赂。”

    “侠士手下留情啊,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小的再也不敢了”

    那高挑公子根本不理会这队率的求饶,手臂抬起,匕奋然而下。

    “小妹,住手”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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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国之卧龙助理介绍:
曹操:早知刘备麾下有这等人物,我早该退隐山林,何苦落得这般田地。
诸葛亮:即使是做为他最亲密的伙伴,我仍猜不到方绍那颗智慧的头脑到底想的有多远。
周瑜:既生瑜,何生绍!
贾诩:我一直以为我是谋士中最潇洒的一位,直到遇见方绍我才知道自己错了。
关羽:不得不承认,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是我此生最佩服的人。
刘备:他是怎么做到的?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呢?
……
有了他,诸葛亮不用鞠躬尽瘁了,刘备不用遗恨失吞吴了,关二哥也不用在荆州杯具了。
而此时,方绍想的却是喝罢一壶好酒,闲来无事之时,与那些当世名媛们演一场风花雪月的故事。
轻轻松松当幕后那个人,真正做到谈笑间,樯橹灰飞湮灭。三国之卧龙助理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三国之卧龙助理,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三国之卧龙助理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