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一二章 疯了也不行！（为舵主CHL0166009加更）
此时洪七公已经退回到了黄药师的附近，与黄药师师徒以及靖蓉站在一起。跟疯子怎么打？胜之不武啊！五个人骇然看着欧阳锋，却见欧阳锋笑过之后，又开始撕扯自己的衣服，把全身衣服扯了个稀巴烂，又打自己耳光，直打的满脸血痕斑斑。
他打着打着，忽然之间举起蛇杖，向洪黄梅靖蓉五人横扫过来。
洪七公疾出打狗棒，抢上去将他蛇杖架开，只过数招，众人无不骇然。
欧阳锋的招术本就奇特，此时更如怪异无伦，忽尔伸手在自己脸上猛抓一把，忽尔反足在自己屁股上狠踢一脚，每一杖打将出来，中途方向必变，实不知他打向何处。
洪七公惊奇万分，只得使开打狗棒法紧守门户，那敢贸然进招？
斗到分际，欧阳锋忽然又反手连打自己几记耳光，大喊一声，双手据地，爬向洪七公。
洪七公又是吃惊，又是好笑，心想：“我这棒法打狗最为擅长，你忽作狗形，岂非自投罗网？”竹棒伸处，向他腰间挑去。
哪知欲阳锋忽地翻身一滚，将竹棒半截压在身下，随即顺势滚去，洪七公拿捏不定，竹棒脱手。
欧阳锋骤然间飞身跃起，双足连环猛踢。
洪七公大惊，向后急退。
欧阳锋舍了洪七公不追，却又向黄药师打来，黄药师从颈后抽出一支铁箫，挺箫斜刺而出。这只铁箫，是他玉箫在完颜洪烈大船上折断之后又找来的兵器和乐器，适才对阵青袍人时，只因对方是空手，所以他也是空手相搏，没有拿出。
却见欧阳锋叫道：“段皇爷，我不怕你的一阳指！”说着纵身扑上。
黄药师见了他的举止，已知他神智错乱，只是心中虽疯，出手却比未疯时更是厉害。饶是黄药师智慧过人，却也想不明白其中道理。
黄药师怎能知道欧阳锋苦读郭靖默写的假经，本已给缠得头昏脑胀，黄蓉更处处引他走入歧路，盲练瞎闯，兼之急欲取胜，贪图速成，竟然甘冒奇险强行冲关，只是他武功本强，虽然走了错道，却错有错着，出手恢诞，怪异无端，竟然教洪、黄两大宗师差愕难解。
数十招一过，黄药师又败下阵来。
郭靖担心欧阳锋伤了黄蓉，立即抢上迎敌。
欧阳锋看见郭靖，忽然哭道：“我的儿啊，你死得好惨！”
抛去蛇杖，张开双臂，扑上来便抱。
郭靖骇然不明其意，听他叫声凄惨，心中又是不忍，又是害怕，发掌要将他推开。欧阳锋左腕陡翻，已经抓住郭靖手臂，右臂将郭靖牢牢抱住。郭靖忙运劲挣扎，可是欧阳锋力大无穷，抱得他丝毫动弹不得。
梅超风对欧阳锋也是痛恨非常，若非有钱兄弟，牛家村里欧阳锋的一记蛤蟆功就已经夺了她的性命，此时既然已经不是比武论剑的架势，人人均可出手，她有仇岂能不报？趁着欧阳锋箍紧郭靖，一记九阴神抓便抓在了欧阳锋的肩头。
她这记九阴神抓兼具正邪所长，既有正宗九阴神抓的光明，又有九阴白骨爪的邪恶，一抓之下，欧阳锋的肩头顿时破开五个血洞，深可见骨。
哪知欧阳锋肩头虽被抓的血肉模糊，却似根本不痛不痒，扭过头来，露出森森白牙，张嘴就往梅超风的小臂手腕咬了下来。
梅超风大惊后退，对郭靖的援助竟然没能取到任何效果。
洪七公与黄药师父女大惊，一齐抢上救援。洪七公是为了救郭靖，伸指疾点欧阳锋背心“凤尾穴”，要迫他松手。不料他此时全身经脉倒转，穴道全已变位，洪七公挺指戳将下去，他茫然未觉，全不理会。
黄蓉也是为了救郭靖，回身拾起一块石头，向欧阳锋头顶砸落。欧阳锋右手握拳，自下挥击上来。黄蓉拿捏不住，石头脱手飞落山谷。
黄药师却是为了救梅超风，紧要关头也不欲被人看低半分，将铁箫插在腰后，徒手与欧阳锋的右手搏在一起。
郭靖乘欧阳锋松了右手，用力猛挣，这才向后跃开，定了定神，只见欧阳锋与黄药师斗得甚是猛烈。
此时欧阳锋所使的招数更是稀奇古怪，诡异绝伦，身子时而倒竖，时而直立，甚而有时一手撑地，身子横挺，只以一手与敌人对掌。
黄药师眼见自己双手竟然打不过欧阳锋的一只手，顿时恼羞成怒，也运起了九阴真经的武功，全神贯注的发招迎敌。
洪七公、郭靖、黄蓉三人却看得心摇神驰。
黄蓉眼见父亲连遇险招，叫道：“师父，对付这疯子不必依武林规矩，咱们齐上！”
洪七公道：“若在平时，咱们原可合力擒他。只是今日华山论剑，天下英雄都知须得单打独斗，咱们以众敌寡，须惹江湖上好汉耻笑。”
洪七公话音未落，欧阳锋疯势更是厉害，口吐白沫，举头猛撞。黄药师抵挡不住，只是倒退。
突然之间，欧阳锋俯身疾攻，上盘全然不守。黄药师大喜，心想：“这疯子毕竟胡涂了。”运起“弹指神通”的绝技，急弹欧阳锋鼻侧的“迎*******这一指去势快极，哪知刚触到他脸皮，欧阳锋微微侧头，一口咬住他的食指。黄药师大惊，急出左手力拍他“太阳穴”，逼他松口。
欧阳锋右手亦出，将他招术化开，牙齿却咬得更加紧了。
郭靖与黄蓉从两侧齐上，欧阳锋才松齿放脱黄药师的手指，十指往黄蓉脸上抓去。
此时东方的朝阳直射舍身崖顶，阳光之下，但见欧阳锋面容狞恶，满脸是血，黄蓉心下害怕，惊呼逃开。
郭靖忙发降龙十八掌救援。欧阳锋回手抵敌，黄蓉方得脱身。
只十余合，郭靖肩上腿上接连中招，疼痛钻心。
洪七公道：“靖儿退下，再让我试试。”空手抢上。两人这一番激斗，比适才更是猛恶。
洪七公当欧阳锋与黄药师、郭靖对掌之时，在旁留神观看，见他出招虽然怪异无比，其中实也有理路可寻，主要是将蛤蟆功逆转运用，上者下之，左者右之，虽然并非尽皆如此，却也是十中不离七八，心中有了个大概，对战之时虽仍处于下风，却已是有攻有守，三招中能还得一招。
此时众人轮番上阵，唯有钱青健依然站在山口处静观其变，他也能看得出来，在逆练了《九阴真经》之后，欧阳锋的蛤蟆功的蓄势时间竟然变短甚至没了，或者说根本不用蓄势了，随时随地都可以施展蛤蟆功的功力，这相对于洪七公和黄药师来说，的确是相当巨大的威胁了。
这边黄蓉趁着洪七公和欧阳锋相斗，取出手帕，给父亲包扎指上创口。
黄药师任由女儿包扎，目光不离战场，更瞧出许多路子来，接连叫道：“七兄，踢他环跳。”“上击巨阙！”“反掌倒劈天柱。”
黄药师旁观者清，洪七公依言施为，片刻间便将战局拉平。只是两人心中都暗自惭愧：“这是合东邪、北丐二人之力，合拚西毒一人了。”
眼见即可取胜，欧阳锋忽然张嘴，一口唾沫往洪七公脸上吐去。
洪七公忙侧身避开，欧阳锋竟然料敌机先，发掌击向他趋避的方位，同时又是一口浓痰吐将过来。
洪七公处境窘迫，欲待不避，可是那口痰势挟劲风，若是打中眼珠，就算不致受伤，定也十分疼痛，而敌人必乘机猛攻，那就难以抵挡。百忙中只好伸右手将痰抄在掌中，左手还了一招。
战不数合，欧阳锋又是一口唾沫急吐，他竟将痰涎唾沫也当作了攻敌利器，夹在拳招之中使用，令人眼花缭乱，心意烦躁。
洪七公但觉这种打法很是受辱，不由得怒气勃发，同时右手握着一口浓痰，滑腻腻极不好受，又不能抹在自己的衣服上，斗到酣处，他突然张开右掌，叫声：“着！”疾往欧阳锋脸上抹去。
这一招明里是用痰去抹欧阳锋的脸，暗中却另藏厉害杀着。
欧阳锋神智虽乱，耳目四肢只有比平时更为灵敏，眼见洪七公手掌抹到，立即侧脸微避。
洪七公手掌翻转，直戳过去，欧阳锋斗然张口急咬。这正是他适才用以击败黄药师的绝招，看来似乎滑稽，但因他张口迅捷，教人难以躲闪，以黄药师如此登峰造极的武功竟也着了道儿。
黄药师、黄蓉、郭靖看得分明，但见洪七公的手掌已伸到他嘴边，相距不及一寸，而他蓦地张口，一副白牙在日光下一闪，已向洪七公手上咬落，不禁齐声叫道：“小心！”
岂知他们三人与欧阳锋竟都忘了一事。洪七公号称九指神丐，当年为了馋嘴贪吃，误了时刻，来不及去救一个江湖好汉的性命，大恨之下，将自己食指发狠砍下。
欧阳锋这一咬又快又准，倘若换了旁人，食指定会被他咬住，偏生洪七公没有食指，只听喀的一响，他两排牙齿自相撞击，却是咬了个空。
洪七公没有食指，欧阳锋原本熟知，但他这时势如疯虎般乱打乱扑，哪里还想得到这些细微末节？
高手比武，若是双方武功都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往往对战昼夜，仍是难分上下，唯一取胜之机只在于对方偶犯小错，此刻欧阳锋一口咬空，洪七公哪能放过？立即一招“笑口哑哑”，中指已戳在他嘴角的“地仓穴”上。
旁观三人见洪七公得手，正待张口叫好，不料一个“好”字还未出口，洪七公已是一个筋斗倒翻出去。欧阳锋踉踉跄跄的倒退几步，有如醉酒，但终于站稳身子，仰天大笑。
原来他经脉倒转，洪七公这一指虽戳中他“足阳明胃经”的大穴，他只是全身微微一麻，立即如常，却乘机一掌击在洪七公的肩头。
幸得欧阳锋中指在先，这一掌的力道已不如何凌厉，洪七公顺着来势倒翻筋斗，将他掌力消去大半，百忙中还回了一招“见龙在田”，也将欧阳锋打得倒退几步。
洪七公幸而消解得快，未受重伤，但半身酸麻，一时之间已无法再上。他是大宗师身分，若不认输那就迹近无赖，同时心中确也佩服对方武功了得，抱拳说道：“欧阳兄，老叫化服了你啦，你是武功天下第一！”
欧阳锋仰天长笑，双臂在半空乱舞，向黄药师道：“段皇爷，你服不服我？”
黄药师心中不忿，暗想：“武功天下第一的名号，竟教一个疯子得了去，我跟老叫化二人岂不教天下好汉耻笑？”但若上前再斗，自忖却又难以取胜，只得点了点头。
欧阳锋向郭靖道：“孩儿，你爹爹武艺盖世，天下无敌，你喜不喜欢？”此时他神智半迷半醒，仍然把郭靖当作欧阳克，竟亲口将藏在心中数十年的隐事说了出来。
郭靖心想这里各人都不是他对手，他天下第一的名号当之无愧，说道：“咱们都打不过你！”
欧阳锋嘻嘻傻笑，问黄蓉道：“好媳妇儿，你喜不喜欢？”
黄蓉见父亲、师父、郭靖三人相继败阵，早在苦思对付这疯汉之法，但左思右想，实无妙策，这时听他相问，又见他手舞足蹈，神情怪异，日光映照之下，他身后的影子也是乱晃乱摇，灵机忽动，说道：“谁说你是天下第一？有一个人你就打不过。”
欧阳锋大怒，捶胸叫道：“是谁？是谁？叫他来跟我比武。”
黄蓉说道：“此人武功了得，你定然打他不过。”欧阳锋道：“是谁？是谁？叫他来跟我比武。”
黄蓉往欧阳锋身后一指，说道：“就是他！”她原本指的是欧阳锋的影子，可是欧阳锋回头看见的却是青袍人，顿时手指青袍人大叫：“就是你吗？你可敢与我一战？”
钱青健等的就是这一刻！他准备了这么久，要打败杀死的不仅仅是欧阳锋，更是洪七公、黄药师以及在场众人亲口承认的天下第一！
他当即哈哈大笑道：“没错！就是我，我这人没有别的本事，就是专打天下第一！”
钱青健这句话没有再用福建口音和嗓音，直接用自己原本的语音说了出来，黄药师、洪七公、梅超风、郭靖和黄蓉立即听出来了他是谁，顿时都惊得目瞪口呆。
他们五人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这个深藏不露的高手竟然会是钱青健。
只听欧阳锋叫道：“你是什么东西？我不信，你过来跟我打一场！”
梅超风心情最为激动，看着青袍人摘下面具放入怀中，露出了他那张英俊刚毅的脸，这张脸上流露出无比自信的微笑，被阳光浸染，却比阳光更加灿烂。
她竟然痴迷了，痴迷得忍不住揉了揉自己的眼睛，难道钱兄弟给我换的眼睛不仅本身美丽，而且看别人也会越来越美吗？怎么钱兄弟变得这么好看了？
黄蓉也是按捺不住心中的惊诧，转头看了看自己的靖哥哥，只觉得靖哥哥比钱青健的相貌平凡多了，也木讷多了，怎么会产生这种感觉的？他们两个不是一向长得差不多吗？
却听见钱青健说道；“欧阳锋，你以为你疯了就可以天下第一了？我告诉你，你疯了也不行！”(未完待续。)
第三一三章 梅姐，你真行
眼见钱青健带着微笑迎着朝阳向欧阳锋走去，这边五人都很着急。
黄药师担心地说道：“钱贤侄，这人疯了比不疯更厉害，你别跟他硬拼！”
洪七公也喊道：“大侄子，你连黄老邪都打不过，别跟他打了！”
郭靖也道：“大哥，我跟你一起上！”
黄蓉急忙拉住郭靖的胳膊，低声道：“你又不行，逞什么能？”
梅超风道：“钱兄弟，我先替你跟他打一场。”
这五个人几乎同时在说话，夹杂在一起钱青健好不容易才听明白，声音最小却最刺耳的就是黄蓉那一句。
不过钱青健不会跟她计较，就是计较，也只能憋在心里计较，咱现在这么大的人物，哪能跟一个小女子计较呢？就是计较，也不能让人看出来。
他走到欧阳锋对面两丈处停住，脸上忽又露出一副促狭的笑容，摆了摆手道：“七叔黄叔，梅姐，郭靖，你们不用担心，我钱青健出身黄河帮，打聋子骂哑巴欺负疯子捉弄傻子这种事比较在行，专打各种欧阳疯子……”
还没等他说完，欧阳锋已经运足了蛤蟆功高高跃起，双掌齐出，向他扑击下来。距离他尚有一丈之远，已经可以感觉到劲风扑面，蛤蟆功掌力有如排山倒海，又如地裂天崩，威势赫赫，凌厉无俦！
“快躲开！”
不止一个人在喊，而是几个人在同时喊出了这三个字，声音有男有女，混在一处，先后相差无几。
钱青健这一回没顾得上仔细辨别都是谁在喊这句话，只道女声是梅超风喊的，心中涌起一股暖流，这世上在乎我的生死的，至少还有一个梅姐。
脑子里闪过这一个念头的同时，他左臂把右臂端在胸前，右手的食指点点戳戳的，就仿佛是一个长辈在教训自己的孩子：“说你不行……”
这四个字依次出口时，他的手指已经连续点出了四下，眼见欧阳锋的左臂、右臂、左腿、右腿绽开了四朵血花。
欧阳锋人在空中就爆发出一声惨嚎，如同一头垂死的饿狼，而蛤蟆功的劲力已经全部发出，并不会因为他四肢遭受的重创而消失，竟而因为他垂死的一击而更加凶猛。
钱青健自然不会在意他这种近距离的狂攻，他早就打定了主意，算准了距离，打算连续点欧阳锋八指，也就是以无形气剑连击欧阳锋八剑，前四剑的目标是刺穿四肢，后四剑则是断手断脚。搭配的台词也是想好了的“说你不行，你还不信？”八个字。
然而就在钱青健准备试着发出第五指，用气剑斩断欧阳锋的左手时，蓦地从他右侧飞过来一个黑影，这黑影直奔钱青健扑来，把他下了一大跳，眼角余光扫过去，却发现是梅超风，这第五剑就无法削出去了，因为，梅超风挡在了气剑的切割线路上。
钱青健只有苦笑，梅超风这么舍命扑了进来，自然是为了替他挡这一记蛤蟆功。
可是钱青健原本做好了准备，在削完欧阳锋的同时，他会以一记力道超过欧阳锋数倍的怒涛铁掌迎击欧阳锋的前胸，至于欧阳锋的蛤蟆功，也将被他的掌力反推回去，计划里，他准备将欧阳锋的上身彻底打成肉酱。
然而梅超风这么一扑进来，一切的计划都被打乱了，如果他按照原计划施行，那么梅超风的身子至少要被切成三截，然后会在他的怒涛铁掌与欧阳锋的蛤蟆功夹击之下被打成一蓬碎肉。
这个结果显然不是钱青健所追求的，他无奈之下，只好紧紧抱住了梅超风的身子，顺着梅超风的扑击势头向左侧后倒了下去，在倒向地面的同时，他不得不运起吸星**，用自己与梅超风身体相贴的每一处穴道来吸梅超风的内力。
或许只有这样，才能将打入梅超风身体的蛤蟆功的劈空内力转移到自己的体内。
钱青健不知道这样是否有效，但是总要试上一试，尽量避免梅超风再次被打得奄奄一息，九转熊蛇丸貌似只剩最后一粒了。
在欧阳锋的身后，洪七公、黄药师、郭靖和黄蓉看不到欧阳锋的惨状，也不知道欧阳锋那声惨嚎是什么道理，疯子的吼声无可理喻。
他们都认为梅超风这一次在劫难逃，又都已经无力也无法救援这一对抱在一起的姐弟。
洪七公已经在跺脚，黄药师又急又气地长叹一声，郭靖已经被泪水模糊了双眼，黄蓉直接闭上了眼睛。
虽然是久经日晒风吹的崖顶，地面上依然有尘土被巨大雄浑的掌力激起。
尘土飞扬，烟雾弥漫之中，钱青健紧紧地搂着梅超风，两个人的身体合成了一个，在地上不停地滚动，忽而钱青健在上，忽而梅超风在下，反复轮换，天在旋，地在转，天也昏，地也暗……
欧阳锋惨嚎未止，身体飞过钱青健刚才站立的地方，同样也在地上连续几个滚翻，竟而滚到了崖边，又滚落了万丈深渊。长嚎终于渐弱渐低直至再无声息。
崖顶上滚动的两个人终于也停下了滚动。
这一刻，风仿佛停了，阳光也仿佛晦暗了许多。舍身崖上只余一片寂静。
站在崖顶的四个人，呆若木鸡。竟似不敢去看钱青健和梅超风的伤势，生怕这两人都被蛤蟆功给打死了。没有人愿意接受这个结局。
不论是在洪七公和黄药师的心中，还是在郭靖甚至是黄蓉的心中，没有人认为钱青健的一条命与欧阳锋等值。
当尘埃落尽，阳光似乎更加灿烂了一些，人们终于把目光看向那一上一下的两个人，却一时之间看不见下面的那张脸，只看见黑黑的长发将两个人的头都遮掩住了。
只从衣着的颜色上可以看出，上面是一身黑衣的梅超风，下面是一身青袍的钱青健。
黄药师刚刚向走到近前看一看还有没有救，却见那一团如云似瀑的黑发正在扬起，梅超风已经从钱青健的身上坐了起来。
梅超风直起上身，将秀发迎着风甩在脑后，双手抚摸着钱青健英俊的双颊，看着钱青健紧闭的眼睛，颤声道：“钱兄弟，钱兄弟？钱兄弟！”最后的一声喊，听在所有人的耳朵里，都酸楚得催人泪下。梅超风的眼泪更是滴落在了钱青健的脸上。
黄药师犹豫了一下，没再往两人的身前走，就让梅超风哭出来吧，也许，哭出来她能好受些。
众人正在哀伤不已之时，钱青健却已经悄悄地睁开了眼睛，话说，这彭长老的眼珠生出来的泪水，似乎不如梅姐本身的那么纯净啊。
梅超风正欲放声痛哭，泪眼模糊之间却看见钱青健的眼睛睁开了，急忙忍住悲伤，问道：“钱兄弟，你没死？”
钱青健坏坏地一笑，又叹了一声道：“唉，梅姐，你真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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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一四章 无法证实的天下第一
话说，欧阳锋是锋，梅超风是风，欧阳锋不疯都不行，疯了也不行，但是梅超风这一舍身崖上舍身扑，钱青健给出的评语就是：“梅姐，你真行！”
梅超风被钱青健的答非所问给搞愣了，心想：“我真行是啥意思？我哪行了？”一时之间想不明白，却把两只手还抚摸在钱青健的脸上，人也还这么骑在钱青健的身上。
钱青健忍不住提醒道：“梅姐，能不能让我站起来，我又不是欧阳锋。”
梅超风这才恍然醒悟，不由得脸上一红，这是梅超风自从陈玄风死后第一次脸红，说道：“啊，你看我，光顾着去想我哪里行了。”说着话，她赶紧站了起来，又伸手去扶正在起身的钱青健，问道：“你说我真行，是什么意思？”
钱青健站起身，叹道：“我就这么一件出门喝茶的袍子，为了……唉，弄脏了啊！”他一心埋怨梅超风弄脏了慕容菡给他做的袍子，却又想到梅超风对他也是舍身相救，这话就怎么也说不出口来。
梅超风不知道钱青健一身武功已经到了蛤蟆功都伤不了的地步，当然不会认为她这一扑是多余的，所以即便是听了钱青健这句没头没尾的话，也还是想不明白钱青健的意思，只说回头姐姐给你洗洗就干净了。
钱青健心说还是算了吧，梅姐虽然挺漂亮，眼睛更勾魂，但是兄弟无福消受啊。不过刚才那云里雾里的一阵翻滚，再加上两人身体的紧紧相贴，还真的挺让人蠢蠢欲动的。
他不敢在这个感觉中陷了自己再陷了梅超风，躲开梅超风为他拍打身后衣袍上的灰尘，走到黄药师和洪七公面前问候。
黄药师看着梅超风的一举一动若有所思，心想我这女徒欠了钱青健一条命和一双眼睛，这个情比天高，恩比海深，若是她打算就此改嫁钱青健，倒是谁也拦阻不了。不过看样子钱贤侄倒是没有什么暧昧的想法，唉，这钱贤侄实乃人中龙凤，又练了一身不俗的武功，虽然还打不过我，但是刚才明显也暗算了欧阳锋，却不知他用的是什么功夫。
他在这里思虑良苦，钱青健却已经开始向他和洪七公问候了。
洪七公心直口快，埋怨道：“大侄子，一开始你带什么面具，闹的这是哪门子玄虚啊？”
钱青健笑道：“起初戴面具是不想让那些企图获得蒙古赏金的人打搅我的生活。上华山来戴面具嘛，其实，你和黄叔都应该懂的，我把我师父的哥哥逼的出了家，那样真的不太好。”
黄药师也赞许地看着钱青健，刚要说什么时，瞥见了钱青健身后的梅超风，不禁脸色大变，说道：“超风，你怎么了？”
钱青健顺着黄药师的目光一回头，只见梅超风的嘴角流出了一缕鲜血，正摇摇欲坠。
黄药师急忙抢上扶住了梅超风，只见梅超风的气息瞬间微弱到了极处，虚弱地说道：“师父，我保住了……钱兄弟一条……命，死也……可以瞑目了。”
原来，梅超风去挡蛤蟆功时，本来是运了《九阴真经》的飞絮劲在背后的，结果被钱青健用吸星**那么一吸，把梅超风的护体的内力给吸走了，而欧阳锋的蛤蟆功掌力却并非是直接用手拍在梅超风身上的，这种掌力并不会随着梅超风的内力被钱青健一起吸走。
因此，钱青健这一吸，非但没有帮助梅超风护体，反而是害得梅超风受伤更重。而梅超风练过了《九阴真经》的总旨以及九阴炼体术和易筋煅骨篇之后，身体的抗打击能力已经比从前强了许多，因此她虽然受了极重的内伤，却暂时强行压住了自己的伤势，一心只顾钱青健的死活。
这时发现钱青健毫发无伤后，她松了一口气，便再也无法压制体内的伤痛，不但口溢鲜血，就是性命也已危在旦夕了。
黄药师心中大恸，瞬间流下了眼泪，算上这一次，黄药师生平只流过三次眼泪，第一次是爱妻冯蘅死去，第二次是在大海上被灵智上人骗他黄蓉死了，第三次便是现在。
这次的眼泪，是为了爱徒梅超风所流。
钱青健也愣住了，虽然他不知道他那一吸成了加害梅超风的罪魁祸首，但是至少他能想明白，他的吸星**没能吸到欧阳锋的掌力。
这还有啥好说的？他立即掏出来仅有的一粒九转熊蛇丸，塞入了梅超风的口中，说道：“梅姐，放心，我能救你一次，就能救你两次。”说话间他伸出两根手指搭在梅超风的寸关尺脉上号了号。
钱青健说话时，梅超风已经带着微笑闭上了眼睛。等到他的手指离开了梅超风的手腕后，黄药师忧心仲仲地问道：“钱贤侄，超风她怎样？”
钱青健给了黄药师一个安慰的微笑道：“黄叔放心，梅姐她没事了，这一次比牛家村那次轻多了，服了我这粒丸药，只需静养一个月，即可痊愈，武功也不致受损。如果你再给她服用几颗九花玉露丸，那么大约二十天就完全康复了。”
黄药师喜道：“如此甚好，不过她现在的身子适合车马劳顿么？我要带她回桃花岛养伤。”
钱青健道：“慢着点走许是可以的。”说到此处，钱青健颇感无奈，梅姐相救自己虽是一番好意，可是这天下第一的名头可就没了。
这当口，人们关心的已经是梅超风的病情，谁还顾得上讨论天下第一是谁啊？更何况，杀欧阳锋只杀了一半，剩下的一半变成了被欧阳锋杀，就算是探讨起来，恐怕也没人会认可自己这个天下第一了。
欧阳锋虽然受的伤不够致命，但是在那种情况下掉落悬崖，十有**是没法活命的，总不能到山谷里寻找到欧阳锋的尸体救活了再杀一次不是？
这事闹的，算尽机关，最后还是没能在黄蓉面前牛逼一回。
他却不知，黄蓉对他的印象已经大大地改观了，他在懊恼中，也没去想在梅超风扑他的同时，那三男一女的喊声里，就有黄蓉的一声。
当然，若是想让黄蓉移情别恋是不可能的了。无论钱青健变得英俊了也好，变成武功天下第一也罢。黄蓉都只是爱着他的傻哥哥郭靖，坚定不渝。
因为梅超风的受伤，黄药师也忘记了好几件事情，他原本打算问一问钱青健那个暗器杀人是怎么回事的，但是现在哪里还有心情说这个？
他也想问问黄蓉为啥还要跟着郭靖这个傻不愣登的浑小子，却因为横抱了梅超风的身子，不便再训斥女儿，也不能大声吓唬郭靖。在女儿的婚姻这件事上，黄药师觉得他永远都对不起钱青健。
一行人缓缓下了华山。
没有人知道，在欧阳锋坠落的那一侧悬崖的半山腰，峭壁上生有一棵古松，而欧阳锋恰恰摔在了那棵古松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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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一五章 顺水人情
下得华山之后，众人在山脚下寻了一片残破不堪、少人居住的村庄，找了一间无人居住的房子住了进去。
其时蒙古大军攻伐金夏，陕甘宁辽阔的土地上处处烽烟，百姓若非被暴虐屠戮，除老弱病残之外，余者皆流离失所，背井离乡，多有逃难去了中原甚至长江以南地带，只求苟活于世。因此即便是华山脚下的村庄，同样也是少有人踪。
黄药师的意思是，让梅超风在这里静养一些时日，洪七公则认为左右大家无甚急事，又都是久别重逢，不妨多聚一些时光。
郭靖自去外面狩猎野味，兼又去寻找一些故土难离的农家采购畜禽蔬菜，黄蓉整治厨房，准备展现她美食之神的风采，虽然华山论剑的第一没有归属，但是大家公认黄蓉的烹调技艺当世无双。
当晚黄蓉在厨房内妙选珍肴，精心烹饪，各式美味佳肴流水价端了上来，洪七公、钱青健和郭靖三人据案痛饮，黄药师自去厢房里喂梅超风喝些汤食。
席间洪七公说起钱青健杀蒙古人一事，不住口地称赞大侄子为国为民，仁侠苍生，钱青健被洪七公夸得惭愧不已，心知自己杀任何一个蒙古鞑子的动机都与天下苍生无关，却又怎能坦承其事？只能表面上谦逊几句。
郭靖却为自己曾经走错了路而悔恨万分，在桌上表示今后一定要向大哥钱青健学习，争取做一个为国为民的侠之大者。
话到此处，钱青健忽又想起一事，从身上摸出一本书册，正是武穆遗书之《破金要诀》，交给郭靖道：“你随同蒙古大军征战经年，对蒙古人的战法再熟悉不过，这本书你且拿去学习，不懂之处尽管向黄蓉妹子讨教，此书可让你实现保境安民的心愿。”
郭靖大喜，站起身来连连给钱青健鞠躬，钱青健随即站起，说咱们兄弟不要如此。
黄蓉端着两道菜上来，看见郭靖手里的武穆遗书，也是大感惊奇。
这东西他们一度想要进宋朝皇宫里去从完颜洪烈的手下夺去过来，最终却害得郭靖险些丧生于欧阳锋的蛤蟆功与杨康的匕首之下。然而最终这武穆遗书却是查无实物，不仅他们没能拿到，就是完颜洪烈等人也是徒劳往返。
问及钱青健从何处得来，钱青健就把铁掌帮上代帮主上官剑南的事情又说了说。他是铁掌帮高人“裘千仞”的弟子，要想从铁掌帮拿到此物自是不难。
洪七公这才知道在华山舍身崖顶钱青健怒斥“裘千丈”的一番话语所出何处。他却不知这番话本应该是穆念慈从真正的裘千丈处偷来一本书册又交给他的，而在钱青健的记忆之中，痛斥裘千仞的正是他洪老叫化而非他人。
只是今世由于钱青健的一番搅拌，裘千丈收敛了太多，深居浅出之下，穆念慈也没能遇见这个可爱的老骗子，一切都已物是人非。
菜上齐了之后，黄蓉去请了父亲黄药师一起入席，席间座次很是讲究，洪七公和黄药师把钱青健夹在中间，洪七公左首是郭靖，黄药师右手是黄蓉，郭靖黄蓉紧紧相邻。
黄药师看着这个座次大皱眉头，恨不能把钱青健换在郭靖那里坐了，只是父女久别重逢，眼见女儿兴高采烈地做了这么一桌美食，却如何舍得再让她哭泣？正不知该说不该说时，钱青健已经开口：“这《武穆遗书》，就当是郭靖兄弟给黄蓉妹子的彩礼吧。”
见黄药师面露不豫之色，钱青健又对黄药师说道：“萝卜白菜，各有所爱，在愚侄看来，蓉儿妹子这一生，除了郭靖也不会再喜欢别人了，若是黄叔叔你始终不许，其结果除了令蓉儿妹子抑郁一生之外，别无任何好处。”
听了钱青健这话，黄蓉的一颗心欢喜的像是要炸裂开来，只觉得钱青健这人其实真的很好，仔细想想，他又有什么缺点呢？这一瞬间，似乎他所有的缺点都不存在了，剩下的都只是一个“好”字。
黄蓉的眼睛湿润了，忽又觉得自己很是愧对钱青健，回想从前诸多往事，钱青健对自己着实不错，似乎从来都没有真正地伤害过自己。
在他占尽上风的时候，也没有赶尽杀绝，而总是给自己留有一丝回旋的余地，唉，这或许就是缘，若是在张家口首先遇到的是拿着一锭大银拍在桌上的钱大哥，这一生的爱侣是谁还真就难说了。
想到这里，黄蓉哽咽地说了句：“谢谢你，钱大哥。”
钱青健正色道：“我这么说，可不是为了你，更不是为了图你的什么感谢，我只是不想让黄叔叔为了你的事苦恼，也不想让郭靖兄弟受些煎熬。我跟你说啊，你欠我九百九十道菜不能赖账，今天这桌不算。这桌是你孝敬七公和黄叔的，我只是个陪客。”
黄药师被钱青健的话逗笑了，他心中何尝不知钱青健说的每句话都入情入理，只是他始终对郭靖喜欢不起来，又因为女儿抗拒他的许婚而感觉到深深对不起钱青健，这番话若是钱青健不说，他是绝对不会说的。
不过既然钱青健已经说开了此事，黄药师只好就坡下驴，事关女儿的终身幸福，总这么拖着也不是个事情，因此他接口道：“青健贤侄，如此可让你受委屈了。”
又对靖蓉道：“明日你们两人先去临安寻了亲家母，再去嘉兴请了柯镇恶回桃花岛吧，等你梅师姐的伤势好转，我便和她一起回去，给你们完婚可好？”
他原本也想和女儿相聚几日，只是一来他当着女儿的面照顾梅超风有些不好意思，二来对呆头呆脑的郭靖实在是越看越不顺眼，所以直接把两人赶走了，图一个眼不见心不烦。
郭靖黄蓉喜出望外，郭靖更是起身到黄药师膝下，伏地大磕其头，磕了不知多少个以后，直起身来，结结巴巴地说道：“黄岛主，晚辈……”
钱青健喝道：“笨蛋，这时候还叫黄岛主，也不知道改口么？”
郭靖这才恍然大悟，涨红了脸，喊了声：“岳父大人……”
黄药师怎么看郭靖也喜欢不起来，不论是为人处世、品貌智慧，还是武功才学，可都比钱青健差得太远，但是事已至此，也只好捏着鼻子认了，摆摆手道：“起来罢。”
黄药师打发了郭靖，又对钱青健说道：“钱贤侄，这几天尚且需要你帮忙给超风施针疗伤，你没有什么急事吧？”
钱青健表示没有。他很清楚，梅超风救他完全是出于一命还一命的感恩之心，纵有姐弟之情，却无男女之爱。
梅超风比他大了将近二十岁。在这个时代里，貌似除了裘千尺之外的任何女人都不会对一个小自己二十岁的男人产生爱慕之情。至于欧阳克他妈苏倩婨和杨康则是因为生理需要而产生的爱情，这也是特例中的特例。
倒是黄药师对梅超风的感情有些逾越师徒之情的界限，不过这事钱青健才懒得去管，他只负责救活梅超风便即了事。
说了一些闲话之后，黄药师问起钱青健今后有什么打算。钱青健沉吟了良久，却不想把今后的打算说出来。
说到底，钱青健眼下最要紧的事情还是寻找鸠荔，寻找《易筋经》。这一次在华山出于无奈，才吸了裘千仞的几十年内力，又为了救梅超风吸了梅超风一些内力，再这么吸下去，说不定哪天就会手足僵硬，走火入魔而死，吸星**的隐患不容忽视。
除了找《易筋经》之外，他急于与慕容菡言归于好，但是慕容菡的态度很是暧昧，她的父亲慕容移则表示在钱青健找回《易筋经》之后，会尽力帮助钱青健说服女儿。
只是这些话都是不足为外人道的。
想起自己的感情归宿，钱青健觉得比之郭靖黄蓉之幸福美满却又差得远了。
他今天劝说黄药师同意女儿的婚事，这顺水人情属于不做白不做，因为即便是他不做这个人情，郭靖黄蓉早晚也是终成眷属，既然如此，又何必枉做小人？然而在靖蓉的美满对比之下，他却又更加感慨自己的感情有如飘摇在风中的蒲公英，无处依存。
想到此处，钱青健端起酒碗一饮而尽，吟道：“今宵酒醒何处？杨柳岸，晓风残月。此去经年，应是良辰好景虚设，便纵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
郭靖听不懂钱青健吟的是什么，就问黄蓉：“蓉儿，大哥说的是甚么？”
黄蓉心说钱大哥这是彻底绝了对我的爱慕，所以感伤无尽，借着这首《雨霖铃》来抒发情怀，只是这些话如何能解释给郭靖听？当下只说：“你不懂，解释了你也不懂。”
黄药师早认为钱青健文采飞扬，只叹道：“柳三变这首词意境虽美，却未免过于消沉，贤侄如此出类拔萃，独秀于五湖四海，还怕天涯无芳草么？”
次日一早，郭靖醒来，同室榻上洪七公已不知去向，桌面上抹着三个油腻的大字：“我去也”，也不知是用鸡腿还是猪蹄写的。
郭靖忙去把同榻而眠的钱青健喊醒。钱青健早知洪七公半夜离去，心说老叫化定是觉得黄药师撵女儿离开，也就不肯给黄药师师徒碍事。
两人又去找隔壁的黄药师，黄药师叹道：“七兄一生行事，宛似神龙见首不见尾。”见郭靖又把黄蓉喊了出来，便向靖、蓉二人说道：“你们这就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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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一六章 《射雕》后记
离开了华山脚下的村庄，郭靖黄蓉一路向东，郭靖给自己买了匹白马，与黄蓉骑着的红马并辔而行。
黄蓉不知爹爹的心意，尚且开心道：“爹爹真好，让咱们小夫妻自由自在地游山玩水，他却不来干涉。”
郭靖更是猜不到黄药师的想法，只呵呵憨笑。虽然尚未举行婚礼，但是夫妻的名分总算是定下了。又听黄蓉以夫妻相称，心中更是幸福无比。
两人双马旖旎而行，途径京兆府路、南京路而至洛阳、开封，而后南下淮南、江南再前往浙西，不一日来到了江南东路的广德。忽听空中雕唳声声，两只白雕自北南飞而至，郭靖黄蓉大喜。
年初他们都是从撒马尔罕回归了中原，而双雕却一直留在斡难河畔华筝那里，没了双雕，黄蓉一度很是失落，此时故宠南归，自是一番惊喜。
双雕落在郭靖肩头，却见雕足上缚有一束皮卷，忙解下打开，但见革上用刀尖刻着几行蒙古文字道：“我师南攻，将袭大宋，知君心系母邦，冒死以闻。君既遭父汗颁令追杀，你我婚姻终究美梦一场。愿君善自珍重，福寿无极。另，两个儿子茁壮成长，待我将其哺育成人，再令他们认祖归宗。”
那皮革上并未写上下款，但郭靖一见，即知是华筝公主的手笔，当下将革上文字译给黄蓉听，只有最后一段实在无法出口。他认为，这事与钱青健讲述可获理解，但是与黄蓉解释，黄蓉绝不肯信。此时两人婚事刚刚定下，若是说出这桩疑案，定会节外生枝，若是黄蓉再闹起来，可就不易收场了。
舍身崖上那一幕幸亏有钱青健冷哼了一声，才导致黄蓉没有继续闹下去。如今在这广德却难有哄好黄蓉之法。因此他既觉得隐瞒黄蓉不对，又不敢告诉黄蓉，只把一张脸憋得通红。
这就好像他和黄蓉最初相识不久后即已海誓山盟、而后连月郭靖都不敢告诉黄蓉自己是金刀驸马是一个道理。郭靖在处理这种事情的态度上，天然只会选择隐瞒。
黄蓉见郭靖满脸涨红，以为他想起了跟华筝的婚约，也不以为意，心想现在我和靖哥哥已经是夫妻了，只要他不回蒙古去，华筝还能飞到他身边不成？而且华筝的来信中已经明确说明她自己也对这桩婚姻不抱希望了。
当下只问道：“蒙军侵宋，你打算怎么办？”
郭靖道：“钱大哥给了我武穆遗书，正是期待我精忠报国，如今大宋遭难，我当前往战场，一雪从前我帮助蒙古人的耻辱。蓉儿，你愿意跟我一起么？”
黄蓉点头道：“瞧你说的什么话来？自古有云夫唱妇随，如今我是你媳妇，你去哪里，我便去哪里，你做甚么，我就帮你做甚么，这种话今后不必再问了。”
郭靖大受感动，从马上伸手拉住了黄蓉的手，夫妻俩心意相通，均感甜蜜无比。
两人一路打探蒙古兵的进攻方向，这一日来到了太湖南岸的长兴。经过郊外树林时，却遇见了抱着一个男婴的穆念慈。
（寂寞宇宙按：因为钱青健记忆中的故事是《射雕英雄传》三联版，而三联版原著中穆念慈是居住在江西上饶的。钱青健为了兑现跟杨康的承诺，凭借记忆去上饶寻找穆念慈治病当然找不到。因为金庸先生在世纪新修版中把穆念慈搬到了浙江长兴。所以钱青健日后数度寻找穆念慈未果，导致穆念慈依然在八年后死亡，实属死在金庸先生之手，而非钱青健之言出无信也。）
靖蓉与穆念慈久别重逢，互叙旧事，穆念慈方知杨康已死，禁不住泪如雨下。
哭了良久之后穆念慈询及杨康死因，黄蓉只说是死在欧阳锋的蛇毒之下。
穆念慈请求郭靖给孩子起个名，这里原本是郭靖出了个“盼望这孩子长大后能有过必改”的创意，由黄蓉说出来“知过能改，善莫大焉”这句话，然后郭靖给穆念慈和杨康的孩子取名为杨过。
但是因为钱青健曾经在丝绸之路上给郭靖说过“知过能改，善莫大焉”这八个字，郭靖也记住了，此时便直接以这句成语给孩子取名为“杨过”，字“改之”。倒让黄蓉啧啧称奇，觉得郭靖的脑袋开窍了，今后也可以学习古圣先贤的文化知识了。
黄蓉建议穆念慈去桃花岛居住，穆念慈说要先去嘉兴铁枪庙拜一拜杨康的墓地，三人便即同行，这一日来到临安，穆念慈跟着靖蓉一起到了牛家村，回到义父杨铁心的墓前拜祭了，郭靖黄蓉也看过了母亲，待要前去嘉兴时，却从途中商旅口中得知蒙古兵进攻的目标是山东青州。
军情紧急，郭靖黄蓉便不再陪同穆念慈去嘉兴，快马赶到了青州，与青州刚刚被大宋招安的义军首领李全汇合。
此番进攻青州的蒙古大军元帅恰恰是郭靖的安达托雷。
郭靖与托雷阵前相见，正欲大义灭亲之时，有蒙古信使快马来到，告知托雷成吉思汗病危，希望托雷能够找到金刀驸马郭靖一起回去，说大汗已经原谅了郭靖的行为，并希望在死去之前能够看到郭靖。
郭靖回想起大汗对他的养育之恩，便答应和托雷同去，黄蓉当即随行，并表示如果郭靖趁机敢于跟华筝不清不楚，便杀了郭靖华筝两人然后自杀。
黄蓉却没料到成吉思汗并不是叫郭靖去蒙古的大本营斡难河畔，而是要郭靖和托雷去西夏的都城兴庆府相见。等她和郭靖赶到兴庆府时，自然已经疑虑全消。
其时成吉思汗已经于数日前灭掉了西夏，正在西夏境内休整兵马。
在兴庆府的大汗金帐里，郭靖看见了久别的成吉思汗，郭靖抢上前去，拜伏在地。成吉思汗热泪盈眶，颤声道：“起来，起来！我天天都在想着你们。”
郭靖站起身来，只见大汗满脸皱纹，两颊深陷，看来在世之日已然无多，不禁心生恻隐。
成吉思汗一手扶住郭靖左肩，一手伏在托雷右肩，瞧瞧拖雷，又瞧瞧郭靖，叹了一口长气，遥望大漠远处，呆呆出神。
郭靖与拖雷不知他心中所思何事，都不敢作声。
过了良久，成吉思汗叹道：“当初我与札木合安答结义起事，哪知到头来我却非杀他不可。我做了天下的大汗，他死在我的手里。再过几天那又怎样呢？我还不是与他一般的同归黄土？谁成谁败，到头来又有甚么差别？”
说到这里，成吉思汗拍拍二人的肩头，说道：“你们须得始终和好，千万别自相残杀。札木合安答是一死完事，我每当想起结义之情，却常常终夜难以合眼。”
拖雷与郭靖想起在青州城下险些拚个你死我活，都是暗叫惭愧。
时值黄昏，成吉思汗命郭靖单独陪同，在草原上遛马。见到天上飞的郭靖的双雕，举弓便射，却因为开弓乏力，箭矢被雕翅挥落。此为成吉思汗生平第一次射雕不中，成吉思汗自知这象征着他的生命已经走到了尽头，未免悲从中来。
两人纵马而行，驰出十余里，成吉思汗勒马四顾，忽道：“靖儿，我所建大国，历代莫可与比。自国土中心达于诸方极边之地，东南西北皆有一年行程。你说古今英雄，有谁及得上我？”
郭靖沉吟片刻，说道：“大汗武功之盛，古来无人能及。只是大汗一人威风赫赫，天下却不知积了多少白骨，流了多少孤儿寡妇之泪。”
成吉思汗双眉竖起，举起马鞭就要往郭靖头顶劈将下去，但见他凛然不惧的望着自己，马鞭扬在半空就落不下去。
郭靖昂然道：“大汗，你养我教我，对我有大恩，所以我才来看望你。我只想问你一句：人死之后，葬在地下，占得多少土地？”
成吉思汗一怔，马鞭打个圈儿，道：“那也不过这般大小。”
郭靖道：“是啊，那你杀这么多人，流这么多血，占了这么多国土，到头来又有何用？”
成吉思汗默然不语。
郭靖又道：“自来英雄而为当世钦仰、后人追慕，必是为民造福、爱护百姓之人。以我之见，杀得人多却未必算是英雄。”
成吉思汗道：“难道我一生就没做过甚么好事？”
郭靖道：“好事自然是有，而且也很大，只是你南征西伐，积尸如山，那功罪是非，可就难说得很了。”
铁木真一生自负，此际被他这么一顿数落，竟然难以辩驳，回首前尘，勒马回顾，不禁茫然若失，过了半晌，哇的一声，一大口鲜血喷在地下。
当晚成吉思汗崩于金帐之中，临死之际，口里喃喃念着：“英雄，英雄……”想是心中一直琢磨着郭靖的那番言语。
靖蓉向大汗遗体行过礼后，辞别拖雷，即日南归。
两人一路上但见骷髅白骨散处长草之间，不禁感慨不已，郭靖心想今生鸳盟虽谐，可称无憾，但世人苦难方深，不知何日方得太平。
………………………………
时隔多年以后，有消息在民间传播，在当初被成吉思汗下令全部坑杀的西夏皇宫众人里，侥幸活下来一位躲在冰窖（貌似是虚竹和天山童姥躲藏过的那个冰窖）里的太监，这太监传出来一个关于成吉思汗死因的说法：
说是当时成吉思汗原本没有下令杀害西夏皇宫内的嫔妃宫女，但是有一个嫔妃在被成吉思汗床上享用时，极力推荐一个叫做李玉春的太妃，说那太妃吹得一口好箫。成吉思汗怦然心动，便传了那太妃来侍寝，结果被那太妃一口咬掉了身体上的一个零件，成吉思汗大怒之下，下令杀了西夏皇宫的所有人。
然而不论再杀多少人，也无法阻延成吉思汗的身体江河日下，终于数日后崩于兴庆府金帐之中。
这正是：
兵火有余烬，贫村才数家。
无人争晓渡，残月下寒沙！
早知是一梦，何须多征伐？
英雄亦迟暮，伟业如昙花。
（本卷终）
……………………
《射雕》的时间线至此而结。其后章节，属于《射雕》与《神雕》之间的过渡乃至进入《神雕》的时间线。
关于这一章的内容，笔者个人认为不可删节。因为我个人认为金庸先生将原著命名为《射雕英雄传》，说的这位“射雕英雄”，其实是指成吉思汗，而非郭靖。或者同指两者，相互比较。
前者是“只识弯弓射大雕”的帝王，而后者是“哲别”一级的神箭手，都能射雕。
说起英雄两字，前者的壮举震撼半个地球，可谓英雄，但是这种涂炭生灵的英雄真的值得提倡吗？或许，金庸先生也是在讽刺这位“射雕英雄”吧？至少我是这么认为的。
后者在有生之年固守襄阳，保境安民、庇护了一城百姓，延阻了更多的宋朝百姓遭受蒙古人的残害，做出的功绩虽远不如前者，在宋朝百姓的心目中，这样的侠之大者也是当之无愧的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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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一七章 李莫愁，十九岁的最后一天
隆冬腊月除夕，天空阴霾。终南山上，正下着鹅毛大雪。
飞雪飘零之中，皑皑如银的山坡上，崎岖的山路已被厚厚的白雪所遮盖，更有一道白色的影子迅若闪电，正在向上奔行。
这样的山路，若是普通人登山，就算极为小心，不因冰雪的溜滑而摔下，也会偶尔深陷在积雪掩盖的坑洼之中。然而这影子似是轻盈到了极处，不仅不会滑倒或者陷足，反而被她的双脚踏过的雪地，都只留下一个浅浅的痕迹。
若是有武林中见识多广的人物看见这足迹，定会赞叹：这轻功太厉害了！已经无限接近于踏雪无痕。
只不过，无限接近的另外一个含义，就是这样还不是踏雪无痕。因为再浅的痕迹也是痕迹。这不，在这个白色影子的身后里许，还有个人正在循着足迹拼命追赶。一边追，还一边狂笑：
“苏倩婨，你别跑啊，快回来给我再生一个克儿……”
“苏倩婨，我已经是天下第一了，我们不用再偷偷摸摸了，我们可以光明正大在一起睡觉了……”
白色的影子听见身后的喊叫，只有奔得更快，哪里还敢稍作喘息。一边将轻功提到了极致，一边暗暗后悔：“真的不该去追杀那两个色胚的，若不是这样，也碰不见这个欧阳锋，唉，真没想到这老家伙的武功竟然这么厉害！两年前和钱青健联手时，也没觉得他有这么厉害啊……”
这白色的影子正是一袭白衣的李莫愁。
两年前的六月初二晚上，在宜兴的张公洞里，十七岁的她听了黄蓉的一番话后，才知道钱青健居然是这样一个人，原本她就已经想要离开钱青健去独行江湖，黄蓉这番话更是坚定了她的想法，于是对黄蓉说了声谢谢，就从张公洞内的一个三岔洞口走出了山外。
离开宜兴之后，她去了大理无量山。
虽然她宁可接受天罚也无法对钱青健产生爱恋，但是钱青健给她讲的故事却深深引发了她的好奇，结果还真的给她找到了无量玉璧，又按照钱青健的故事里描述的办法，找到了琅嬛福地。不过结果令她有些失望，除了看见一地的玉像碎渣和一盘珍珑棋局之外，她没有得到任何有价值的收获。
唯一的安慰，是在无量山中找到了奇异的玉蜂，她在跟踪玉蜂寻找蜂巢的时候，碰巧窥见了一场生死搏斗，搏斗的双方是神农帮几十名帮众和五毒教的一个高手，那高手双手殷红如血，更有剧毒的飞针暗器。连伤神农帮数十人，终因寡不敌众被神农帮暗算毙命。
原本这场打斗到这里就该结束了，神农帮的人从死去的五毒教高手身上搜出来一本秘籍，拿了走人也就啥事都没有了。但是神农帮的人偏偏好死不死地发现了周围有人窥伺，并且喝了出来。
李莫愁以为自己被发现了，也就站了出来，却发现神农帮的人喝得不是她，而是另外一个俊雅书生。
神农帮的人不问青红皂白，上来就要杀人灭口，仅剩下的七八个人围攻李莫愁和那俊雅书生，俊雅书生手使一柄单刀，武功虽然不高，但是在拼斗中还要照顾李莫愁，结果率先负伤。
神农帮的人物也只把注意力放在了书生身上，却没料到李莫愁才是他们惹不起的人物，几支冰魄银针打出，加上玄妙奇绝的剑法，这群神农帮的帮众竟然无一逃出生天，全被李莫愁杀死。
杀掉神农帮帮众之后，李莫愁又从神农帮首领的手中夺得了他们刚刚从五毒教高手身上搜来的《五毒秘传》。
随后，她眼见那书生儒雅俊朗，跟古墓中的王重阳很是相似，李莫愁好感顿生，又体谅这俊雅书生在对战中为了照顾自己才受了伤，当即给那书生疗伤护理。
那书生因此捡了一条命回来，与李莫愁互通姓名，李莫愁知道了这人叫做陆展元，是江南嘉兴陆家庄的少庄主。又得知他此次来大理是寻访天龙寺的姥爷，姥爷是找到了，但是姥爷也找不到一灯。因为一灯避位出家之后，只在天龙寺待过一小段时间，随后便另觅他处隐居，无人得知他住在何处。所以陆展元便自己在各个环境清幽的山峰谷底来寻找一灯的隐居之处，却碰巧碰见了这场打斗，可谓是无妄之灾。
陆展元在李莫愁的照料下伤势痊愈时，两个人也彼此产生了爱慕之情，李莫愁不顾陆展元的婉拒，坚持要陪着陆展元一起去寻找一灯。却不知陆展元拒绝她相陪，只是因为他患的病羞于启齿。
陆展元无奈之下，只好任由李莫愁陪伴着他在大理境内四处游历，历时近两年，也没能找出一灯的下落。倒是被他打听出来了一灯大师的四名弟子家住何处。
这一日，陆展元和李莫愁到了武三通的家里，接待他们的，是武三通的义女何沅君。何沅君表示她虽然知道义父武三通跟随在一灯大师身边，但是她却不知道她的义父在何处。
何沅君留了陆展元和李莫愁在武家吃了一顿饭，席间陆展元和何沅君谈诗论词，好不愉快，却把只会唱一首《摸鱼儿丶雁丘词》的李莫愁晾在一旁，好不尴尬。
话说这首“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生死相许……”李莫愁还是跟着钱青健在信阳酒楼中听歌女唱了才学会的。她从小在古墓中长大，师父只是一个丫环，就没接受过这方面的熏陶。
陆何两人吟诗作对还带猜拳行令的喝酒，终于把李莫愁的第一桶火药给引爆了。嗯，不是第一桶金，是第一桶火药，李莫愁掀了桌子就出了武家，怒气冲冲地不知道往何处走时，陆展元追了上来，温言解释，好歹算是哄得李莫愁转怒为喜。
然而两人在去寻找朱子柳住处的路程中，某夜住宿在客栈，李莫愁第二天醒来，去陆展元的房间叫门时，发现陆郎已经不见了踪影。事发突然，李莫愁只当是陆展元被神农帮掳走，四处追了一番追不到后，又多方查探，找上神农帮的老巢大闹了一场，若不是神农帮还有些毒物毒药什么的，这个经历了数百年的大理帮派就会彻底灭亡了。
李莫愁被神农帮以毒物击退，同时也证实了陆展元不是被他们所掳，无奈之下，只好先返回无量山，用一只透气良好的布袋装了蜂巢，打算先返回终南山回复师命再说。
历时数月，当她一路行到渭水河畔时，却遇见了四个色胚对她看起来没完，李莫愁当即拔剑杀了两个，却吓得另两个跑出去老远，李莫愁紧追不放，直追到华山脚下才将这两人杀死。
然后她就遇见了浑身是血、衣不遮体的欧阳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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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一八章 欧阳锋，张嘴就咬最难防
欧阳锋看见李莫愁，立即张开双臂冲上来，似是要抱住她，李莫愁起初并没有认出来这个满脸满身都是血污的老疯子是谁，她只是抽出长剑来直取对方的咽喉，要把这个莫名其妙的疯子杀死。只是，仅仅一招递出，这老疯子矮身一咬，竟然咬住了剑尖，长剑就此被他咬了去。李莫愁大骇之下，转身就跑。
逃跑的同时，还不忘打出三枚冰魄银针分击老疯子三处要害，可是这种无毒的银针对老疯子来说不构成任何威胁，只是延缓了他追扑的速度而已。
不过，若是没有冰魄银针，李莫愁根本无法在最初的追逐中甩开老疯子一段距离。
老疯子的轻功在短途冲刺上颇有独到之处，李莫愁记得钱青健给她讲过，这种轻功乃是白驼山一脉的绝学，叫做“瞬息千里”。
正是这“瞬息千里”，才让李莫愁认出来了欧阳锋。失去了标志性兵器——蛇杖，在不过招，不说话的情况下，一般熟人还真的认不出来如此惨状的老疯子就是大名鼎鼎的西毒。
李莫愁接连打出了六、七组冰魄银针，每组三枚，这才将欧阳锋甩在身后，古墓派的轻功的优势才显现了出来，将欧阳锋越落越远。
她曾经一度将欧阳锋落得看不见影子，但是身后欧阳锋的呼喊却一直没有停止，而且，长途狂奔之下，李莫愁的内力比欧阳锋差得太多，所以临到终南山的时候，两个人的距离又开始拉近了。
华山至终南山，足足有二百四十里之遥，李莫愁连续狂奔了两个多时辰，在临近古墓时，身后的欧阳锋距离她已经不足一里。若非此刻古墓的墓门已经遥遥在望，只需再过一刻时，就是欧阳锋不追，李莫愁也必将力竭停步了。
筋疲力尽之时，李莫愁已经奔到了古墓墓门之前，心中道了声：“万幸！”刚刚掀动墓门的机关，未及墓门打开之时，已听见身后风声飒然，欧阳锋的喊声近在耳边：“你跑不了的，你就是钻进坟里我也会把你给挖出来！”
李莫愁大骇之下，回手又是三枚冰魄银针打出。
欧阳锋哈哈大笑：“倩婨，怎么不用我教给你的飞燕银梭？这绣花针有甚么用？”说话间劈手一掌，只掌风就将冰魄银针迫偏了方向，果真对他毫无用途。欧阳锋又是双手一张，向李莫愁抱了过来。
此时古墓墓门轧轧而开，李莫愁却已经不及进入墓中，只得拼尽最后一丝余力，展开古墓轻功躲开了这一抱。
忽听一个冷冷的声音说道：“什么人？敢在古墓门口欺侮我的徒儿？”
声出人至，一个灰衣老妇已经站在墓穴门口。李莫愁心中大定，师父出来了，这下欧阳锋逞不出威风了。
欧阳锋乍见老妇，骤然一愣，紧接着嚎啕大哭道：“娘，孩儿已经成了天下第一了，您老人家高不高兴？”
“什么乱七八糟的？”老妇抖出一条白色绸带，那绸带无声无息，却如一道闪电，击向欧阳锋的面门，冰天雪地的反光之下，只见绸带末端系着一个金色的圆球，径直击向欧阳锋的面门。
欧阳锋从未见过这种兵器，一时不知如何招架，但觉这金球绸带不是好相与，当下闪身往左避开。
那知这绸带兵刃竟能在空中转弯，欧阳锋跃向左边，这绸带跟着向左，又听得金球中发出玎玎声响，声虽不大，却是十分怪异，入耳荡心摇魄。
欧阳锋预料不到，重心不及调回，便再也无法躲避，只听得玎玎玎三声连响，金球疾颤三下，已经分别点中欧阳锋脸上“迎香”、“承泣”、“人中”三处穴道。
这三下点穴变出突然，出手之快、认位之准，实是武林中的第一流功夫，欧阳锋只觉面门三处剧痛，猛一张嘴，竟然把金球咬在了嘴里。
这一招匪夷所思，更是出乎老妇的意料之外，“啪”的一响，绸带尽头已被欧阳锋甩头扯断，他“噗”地一声将金球吐出，反而如同一件暗器反袭老妇的面门。
老妇猝不及防之下，连忙偏头闪避，那金球擦着老妇的鬓发飞过，“铮”的一声击在古墓石门的门楣，掉落在李莫愁的脚边。
这一个照面的交手，看得李莫愁心惊肉跳，心想：“师父还有这么厉害的武功没有教给我，这绸带金球打穴的功夫厉害的紧啊！可是欧阳锋明明被打中面门三处穴道，为何浑若无事？这当真没有道理！”
老妇处变不惊，躲过金球之后便即喝了声：“莫愁，回去！”说话的同时双掌纷飞，分拍欧阳锋左肋右胸。
欧阳锋哈哈狂笑，伸出两掌与之相对，只听“嘭嘭”两声连响混在了一起，老妇的身体已经倒飞而回，与李莫愁一左一右同时退入了古墓之中。
老妇人在空中，未等落地便即挥出一枚银针，这冰魄神针比李莫愁打出来的可厉害了数倍还多，欧阳锋只听见银针的破空之声便不敢以掌风相拒，一个倒翻，头下脚上，那银针从他双腿之间穿了过去。
下一瞬间，欧阳锋竟以手代足，倒立着向老妇追来。老妇更觉骇然，一拉李莫愁的手，道：“快跑！”便领着李莫愁逃入墓室的甬道之中，来不及落下墓门，当下只能先逃入墓室内部再说。
李莫愁刚刚从冰天雪地进入古墓，只觉眼前一片漆黑，不过这对她来说根本不构成阻碍，因为她从小到大，对这墓中进出墓门的一段甬道熟悉之至，因此跟随着师父三拐两拐，已经进入了墓室的深处。
只听欧阳锋在墓门口那一段甬道之中乱冲乱撞，也不知是用手拍击的，还是头脚与甬道的石壁相撞，“嘭嘭”响个不停。更有疯狂的喊叫：“你们别走，等等我！”
老妇带着李莫愁奔行甚疾，一路上随手拍按了几处机关枢纽，已经发动了这一路的机关消息。
李莫愁跟着师父又转了几转，来到入门练功间的门口，见师父推门进入，她也跟了进来。
室内壁上燃着火烛，正有一个小女孩双掌纷飞，手臂之间困着三只麻雀飞不出去。
李莫愁心中一惊，讨道：“两年多不见，小师妹都长这么高了，算起来她最多只有五岁多些，居然天罗地网势都入门了。这学武的天赋，可比我还要好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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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叁壹玖章 小龙女，世上最乖的小女孩
李莫愁看见，在小女孩翻飞的掌影之中，师父伸手进入拍了拍她的头，那拦住了三只麻雀的“天罗地网势”竟然拦不住师父这看似简单的一拍，又听师父柔声道：“龙儿，先不要练了。去把孙婆婆找来，来回都不要从墓口的那条甬道那边走。”
小女孩乖乖地应了声：“是。”掌影立消，三只麻雀获得了稍大一些的空间，在室内扑飞不止。
不一会儿，小女孩去了又回，已是将相貌奇丑的孙婆婆带了回来，看见李莫愁站在这里，先说了声：“大姑娘回来啦，怎么去了这么久？”不等李莫愁回答，又看向那老妇说道：“主人，您找我？”
老妇点了点头，道：“莫愁刚刚回来便有强敌来袭，老身打不过那敌人，生怕你和龙儿不知此事，莫要撞在敌人的手里，因此把你们喊了来知会一声。莫愁，你拿来的包袱里面可是蜂巢？”
李莫愁将包袱递给了师父，道：“正是，这是我按照您的要求在大理无量山中寻得的一种玉蜂，毒性很强，能蜇毙猛兽凶禽，也不知这几天冻死了没有。”
老妇的脸上微微露出喜色道：“不碍事，隆冬的天气里蜜蜂会在蜂巢中结团抵御寒冷，有了这种蜜蜂，兴许我就有了退敌之策！”接过包袱又道：“莫愁，我看你一路奔波很是疲累，先跟孙婆婆去休息一下吧。”
孙婆婆和李莫愁依言告退，只留着小女孩站在老妇旁边。老妇打开袋子，取出蜂巢放在石室当中的地面上，看了看小女孩说道：“龙儿，你看为师如何制作咱们的独门暗器，你师姐累了，为师就先教给你。”
小女孩又答应了一声：“是。”她总是言语不多，却十分乖巧，招人怜爱。
此时她目不转睛地看见师父准备了一只喝水用的陶碗，用两枚冰魄银针从蜂巢中夹出一只玉蜂，玉蜂随即苏醒。再用两只银针去夹住了玉蜂的腹部，那蜂尾便弹出一根螫刺，又有一滴微不可见的毒液顺着螫刺滴入碗中。师父随手将这只蜜蜂放回蜂巢，又用银针挑出第二只来，依法施为。
只听师父说道：“龙儿你看，蜜蜂的螫刺带有倒钩，如果蛰了人，那么它的螫刺就会留在被蜇那人的肌肤里面拔不出来，它又要逃走，就要让螫刺脱离身体，这样会把它的内脏都带出来，所以蜜蜂就活不长了。像为师这样取蜂毒，蜜蜂还会活下去，日后还会有新的蜂毒生出来……”
“师父，我记住了。”小女孩奶声奶气地回答。
“好，你这孩子真是聪明，记心也好，比为师可强的太多啦，只怕可以和你的师祖一比高低，将来成就未可限量。你师姐似你这般大时也不如你。”老妇欣慰地鼓励了徒弟一句。
半个时辰过后，蜂毒已经收集了一个碗底。老妇从身上掏出一把细若毛发的金针扔进碗底，任由那毒液把金针浸泡了一阵。说道：“你师祖婆婆传下来两样暗器功夫，一样是冰魄银针，第二样便是这玉蜂针，这玉蜂针的名字和你师姐找来的蜜蜂倒是巧合。其实它名字的本意是玉蜂尾部的螫针。这暗器从前是不喂毒的，但是它既如此细小，如不喂毒，便不能置敌于重伤乃至死去，你看好了，现在为师教给你发射这玉蜂针的手法。”
这玉峰针乃是古墓派独门暗器，乃是用六成黄金、四成精钢制成，虽细如毛发，但因黄金沉重，掷出时仍可及远。对敌之时若以天女散花的手法掷出，令人防不胜防，几无躲避之策，端的厉害非常。
古墓派祖师林朝英原本也知道玉蜂针的喂毒之法，却从来不屑使用，晚年撰写《玉*女心经》时，考虑到丫环和丫环未来所收的传人的资质未必尚佳，便将这喂以蜂毒之法写入了《玉*女心经》之中。
小女孩在师父的示范和指导下足足练了一个半时辰，老妇才满意地说道：“手法就是这些，你已完全学会，但准头和劲道却须常练不辍，日后你自己多多练习吧。此针之毒，可以蜂浆化解，现在为师再来教你如何取得蜂浆。”
教会了小女孩的蜂浆取法之后，这一师一徒已经在练功室内待了三个时辰。师徒离开房间时，见孙婆婆正站在门外等候，说已经做好了饭等着了。
老妇又命孙婆婆喊了李莫愁出来一起吃饭，吃饭时，老妇对李莫愁找来的蜜蜂很是满意，夸赞了几句之后，问起这两年多李莫愁在江湖上的见闻。这老妇平时也是足不出墓，毫无见闻，更对江湖上的门道极为陌生。
李莫愁讲了她遇到陈灭林，遇到钱青健，遇到卓千悦的一些事情。她师父和师妹都听得津津有味。就是平时经常下山采购生活用品的孙婆婆，对这些武林中的事情也是一窍不通的，听了之后，只觉涨了许多见识。
直到李莫愁说起在无量山中与神农帮打架，又认识了陆展元时，她突然面生红晕，说话忸怩起来。
老妇虽然见闻不广，却知这是大徒弟动情的表现，心中微微不悦，但想到自己的师父曾经留有遗训，便道：“若是那陆展元对你有情有义，你让他来陪着你，一生住在古墓中罢。”
林朝英曾经留有遗训，说只要有男子甘愿陪伴她的传人终老古墓或者甘愿为爱人献出生命，那么她的传人反而可以与这个真诚的男子离开古墓，去世间过那美满生活。否则，私自离开古墓嫁与世间男子者，视为欺师灭祖，叛离师门。
李莫愁自讨陆展元未必肯和她终老古墓，只待禀明师父之后，在师父同意的前提下再去寻找陆展元说明此事，力求劝说他能来古墓陪伴。因此说道：“师父，徒儿和陆展元在大理走散，因此徒儿想要去寻他一寻，将他带回终南山来，还望师父许可。”
老妇却摇头道：“他既然已经知道你是终南山古墓中人，若是对你有意，自会前来此寻你，你却不必再去寻他了。”
李莫愁闻言很是失望，却不敢表露出来，只好点头应是，默默吃饭。(未完待续。)
第三二〇章 被逐出门的仙子
古墓无岁月。古墓中人不讲究逢年过节这些风俗，负责烧饭洗衣的孙婆婆却知道今晚是大年除夕，又赶上大姑娘李莫愁回家，因此特意整治了一桌丰盛的年夜饭。
孙婆婆生来丑陋异常，在家乡时嫁不出去，便成为了邻里乡亲嘲笑的对象，四十年前她十八岁时被祖师林朝英带回古墓，从那时起就承担起了古墓中的做饭漂洗等杂务。
在她来到古墓的第二个年头，林朝英在外被人打成重伤，回来后将养了半年，虽有王重阳送来的“起沉疴”的寒玉床（宇宙按：原著中小龙女说此寒玉床是林朝英亲自在极北玄冰之下挖出，系属林朝英不好意思坦白其事于后人，编造了一段故事解释寒玉床的来历），却因功法相左而不能应用，最终没能伤愈，不治而死。
后来林朝英的丫环也就是现在的老妇先后收了两名徒弟，也就是现在坐在桌上吃饭的李莫愁和小女孩。小女孩就是小龙女。孙婆婆将她们抚养长大，她把李莫愁叫做“大姑娘”，把小龙女叫做“小姑娘”，孙婆婆跟两个姑娘的感情都很深。真若是比较起来，她跟李莫愁的感情更加深厚一些。
由于刚才李莫愁说到了陆展元，桌上的气氛便有些尴尬，一时之间无人说话，就把墓室入口处欧阳锋的吼叫声凸显了出来。
其实欧阳锋的叫声一直就没怎么停止过，只不过古墓中的师徒仆妇不曾理会他罢了。
过去的三个半时辰里，欧阳锋一直在甬道中摸着黑往前闯，遭遇了两次机关射出的弩箭之后，负了些小伤的他更是疯上加狂，竟也不知退去，竟似要把古墓砸烂一般到处乱踢乱打。墓口处的墓门明明开了未关，他却似乎根本没想原路返回退出古墓。
李莫愁的师父原本认为，欧阳锋遇到机关埋伏之后也就该知难而退了，又或会被机关弩箭射死在甬道之中。除非万不得已，她不准备再跟欧阳锋正面对敌了，虽然她现在有了淬毒的玉蜂针，已是底气大增。
然而在这顿年夜饭进行到一半的时候，她听出来欧阳锋已经破掉了三处机关埋伏，已经即将突破第四道埋伏了，而如果被他突破了第四道埋伏，古墓中四个女子的生活也将受到影响。至少，李莫愁的居室就已经不安全了。
所以她对李莫愁说道：“莫愁，你随我来为我打个接应，不能任由这人在此肆意破坏了。”
李莫愁应声放下筷子，和师父一同往欧阳锋吼叫的地方行去。
不论白天黑夜，甬道里都是漆黑异常，除非是在古墓中居住一天以上，才有可能在这甬道中模糊视物，因此，欧阳锋只在这甬道中折腾了不到四个时辰，他的视觉尚未适应这种近乎绝对的黑暗。
而老妇和李莫愁则是轻车熟路，她们是闭着眼睛都能在古墓甬道中施展轻功的存在，在老妇的示意下，两个人都是提气轻身，走的不发出半点声音。
在距离欧阳锋尚有两丈时，老妇将刚才喂过蜂毒的玉蜂针全部打了出去。古墓派与人动手，也不知道讲究什么光明正大、公平合理，用玉蜂针能够解决的事情，才不会冲上去以手脚血拼。
古墓派的武功讲究的就是轻盈迅捷、刁钻诡异，不论是金铃索还是玉蜂针，打出去都是静悄悄的几无声息。
欧阳锋正在乱踢乱打，哪里知道迎面来了数不清的细如毛发的玉蜂针？登时中招，狂吼着双掌连环前拍，拍向玉蜂针的来路，只拍了两掌，便觉浑身麻痹僵硬，便是吼声也弱了下去，身体已经摇摇欲坠。
老妇知道玉蜂针的蜂毒奏效了，悄无声息地欺近过去，点了敌人的六处大穴，又一把抓起敌人，顺手丢进最近的一间石室，这才想起问道；“莫愁，你跟这疯子有仇么？”
李莫愁道：“没有仇，他似乎把我当作了他的一个熟悉的人。”直到此时，李莫愁才把她遇见欧阳锋的前前后后简单说了一遍。
师父点头道：“既然如此，咱们也没必要杀人。你在这里看守一下，待为师去拿蜂浆来喂他喝了，咱们就把他扔到墓外面去。”
老妇的心肠并不狠硬，她觉得若是不给欧阳锋喝蜂浆解毒，那么不等他穴道自解，便已经毒发身亡了。既然无仇无怨，又何必要他性命？
留了李莫愁在欧阳锋旁边看守，老妇回到了先前小龙女练功的那间石室，饭前她传授小龙女收取蜂浆，小龙女一看便会，因此也没有收集多少，因此还需要再收集一些。
半个时辰之后，老妇端着一小瓶蜂浆返回到李莫愁身边，将蜂浆给欧阳锋喂了，正准备抓了他的身体带出墓外时，欧阳锋原本闭着的双眼突然暴睁开来，放出两道骇人的凶光，双掌齐齐拍出，将老妇击飞出去，肋骨早已断尽，口中鲜血狂喷。
在华山之巅，欧阳锋的蛤蟆功被钱青健的一脉神剑破了个淋漓尽致，但是逆练《九阴真经》的内功却是未损分毫，双臂双腿虽然都被洞穿，却又未如何伤及骨骼，因此这两掌打在血肉之躯，被打者必将重伤垂死。
站在门口李莫愁大骇不已，哪敢多留？立即闪身没入了黑暗之中。欧阳锋早已哈哈狂笑着追了出来，却迎面碰见闻声赶来的孙婆婆，狂叫道：“我是天下第一！看看我的透骨打穴法谁能解开？”
说话间已经连点孙婆婆四处穴道，又循着甬道去追李莫愁，却不知这一追却追反了方向，径直追出了古墓之外。他神智不清，追来时知道循着李莫愁的足迹追踪，出来时却又忘记了这一环节，一路狂呼着下山去了。
古墓中，躲在墓穴深处的李莫愁听得欧阳锋远去了，这才急忙回到那间石室察看师父的伤势，刚刚凑近师父身边，想要问询时，却听师父微弱的声音冷冷说道：“你别碰我！我没有你这个徒弟！”
李莫愁大惊，心想：“一定是我刚才没有上前进攻欧阳锋，师父见怪于我了。”
却听师父继续说道：“你想要下山去找陆展元，偷偷跑掉也就是了，却也不必用这个法子。”
这句话把李莫愁说了一头雾水，这话是什么意思？又是从何说起啊？
只听师父又道：“你去吧，下山去吧，永远不要回来，否则，我会让你师妹杀了你清理门户。记住，从今以后，你不再是我的弟子，我从来都没有收过你这个徒弟！”
李莫愁完全不知道师父为何会如此绝情，想要解释，又不知道师父究竟为何要逐她出门。而且师父也不给她说话的机会，一股强烈的委屈涌上心头，泪水瞬间模糊了双眼。耳边却还回荡着师父低沉而又愤怒的声音：“你还不走，难道是想杀掉我才走么？”
李莫愁只觉得心中一片迷茫，双脚不由自主地向外走去，浑然忘记与刚刚来到门口的小龙女作别。
这一去，江湖中从此多出来一位令武林人士闻之色变的女魔头，这女魔头杀人不眨眼，而且无需任何理由。人们给她取了一个绰号，叫做“赤练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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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二一章 小妹妹，你怎么哭了
话说，一只蝴蝶的翅膀，通过振动，究竟能够改变这个世界上的多少事？其实这个问题是可以反推论证的，反推的命题是，如果没有这只蝴蝶的存在，这个世界又会少改变了什么？
一只翩翩飞在花丛中的蝴蝶，偶尔并翼于一束花蕊之中，当它被一个顽童发现时，它的生死只在顽童的一念之间。
如果顽童的父母正在唤他回家吃饭，那么这只蝴蝶或许将会在秋风渐起时寿终正寝，或者将会在遇见另一只蝴蝶交配后，为了爱而绚烂殉身。
当然，更有一个可能是被顽童捉在手里，把玩折磨致死。
然而不论这只蝴蝶活上十多个月，还是在顽童的手里立即死去。它的翅膀振动的多寡，给这个世界带来了的改变有多少不同？或许，改变会有，却不会改变太多。
若把这只蝴蝶换成是人世间的一个武功绝世的男人比如钱青健时，通过钱青健的所作所为，能改变几个人的命运？又能改变命运多少？答案是，改变肯定会有，但是同时更多的，是改变不了。
与蝴蝶效应相对的另一个说法是，历史的车轮有着极强的修补能力。
可以确定的，被钱青健改变了命运的，有华筝，郭靖的母亲，梅超风、杨康，裘千丈，裘千仞、彭长老、沙通天、灵智上人、梁子翁甚至彭连虎、欧阳克的生母苏倩婨等等。
但是没被钱青健改变命运的却是这个世界的绝大多数。这其中，甚至有钱青健力图改变却改变不了的人和事，比如黄蓉对郭靖的深情，比如李莫愁对儒雅书生的向往，又比如这年除夕终南山上的落下的漫山大雪，还有在大雪落后被逐出古墓的李莫愁。
李莫愁的师父不会容许她多做解释。她认为，这种事既然真实发生了，那就没有任何必要去解释。
因为，不单是李莫愁的师父，就是这个时代武林中的所有人，都不知道世间还有一门武功可以逆转经脉，可以让一个人变得周身全无穴道，或者说，是穴道颠倒了位置。
李莫愁的师父对自己的点穴极富自信，没有人可以在六个时辰内运气冲关自解穴道，然而，在仅仅过了半个时辰之后，欧阳锋的穴道居然解开了，不是李莫愁又是谁干的？孙婆婆没那个本事，小龙女就更不用说了，而且这两位也都不在现场。
任是谁也想不到，欧阳锋身体的僵硬，仅仅是蜂毒所致。那六处大穴被点，其实没有丝毫作用。所以在他被喂下蜂浆之后，立即恢复了行动的能力。
李莫愁就这样被逐出了门墙，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墓外朔风怒号，山舞银蛇。墓内石室中，老妇气息奄奄，生机缓缓流逝。墓门处，世上最乖的小女孩泪流满面，她听完了师父的一番叮嘱，来到古墓的入口，想要落下墓门。
一个柔和的声音在她的耳畔响起：“小妹妹，你怎么哭了？”
这句话，是小龙女生平第一次听见男人的声音，这声音很温柔，很慈祥，温暖了她幼小的心灵，然后她就把这八个字的一句询问铭记了一生。在她长大成人之后，她才懂得，这声音里充满了呵护与怜爱，这声音值得她一生去珍惜。
五岁的小龙女，还来不及对人世间的冷暖淡漠以对；还来不及对悲欢离合无动于衷；还来不及被古墓派的内功心法塑造成一个冰冷无情的玉*女。
在她第一次看见冰天雪地之中，出现了这张极富阳刚之气而又不失英俊的脸孔时，她只是一个哭泣无助的小女孩。
她有些怯懦地想要把自己冰冷的小手从这个男人温暖的双手中抽出，她不认识这个男人，虽然她能够感觉到这个男人对她没有一丝恶意。
“我师父快要死了，孙婆婆也不能动了，我的师姐走了……”诚实的小龙女说话时止不住泪水在流。
“唉……”男人长叹了一口气，惋惜道：“我还是来晚了，走吧，带我去看看你师父，看看能不能救她一命。”男人不容拒绝地抱起了小龙女，晃亮一只火折，走入了古墓之中。
“等等，我师傅说，不许男人进古墓。”小龙女在男人的臂膀中挣扎。
男人温和地说道：“你不想救你师父的命么？”
“想……可是……”
“没有可是，救命最重要，别的咱们稍后再说，对不对？”
“对，我先要关上墓门，你不许看。”小龙女想了想，终于没再往外赶这个男人。
在小龙女的带领下，男人来到了那间石室，凌空几指点出，先把孙婆婆的穴道解了，然后才站在老妇的身前，说道：“前辈，我叫钱青健，请让我看看你的伤势。”
不待老妇回答可否，钱青健已经将手指搭在了老妇右臂的寸关尺脉之上。
钱青健怎么会来到这里呢？
原来，钱青健在华山脚下的村庄里给梅超风施针调理伤势，每日里与黄药师谈文论武。直至第七天上，只需再施针一次，即可诊疗圆满，就在这天清晨，大雪初降之际，他刚刚开始针灸，就听见外面远处传来了一声极其微弱的厉啸。
他当然能够听出那厉啸是欧阳锋所发，从而得知欧阳锋竟然没死。却苦于针灸刚刚开始，若是立即停止，则会对梅超风的伤势有害。因此他忍下了立即去追杀欧阳锋的冲动，坚持把针灸做完，然后才嘱咐了梅超风几句，又与黄药师告辞。
黄药师不知大雪之中钱青健意欲何往，欧阳锋的那声厉啸距离此处极远，黄药师根本没有听见。
钱青健只说忽然想起一件要事，谢绝了黄药师的挽留，告辞而出，来到他判断的欧阳锋发出厉啸的地方，除了地上近乎被湮没了的痕迹之外，还看见了一枚冰魄银针。
钱青健得出的第一判断就是欧阳锋在追杀李莫愁，立即展开轻功循着雪上模糊的痕迹追了上去。李莫愁为何来华山不需要考虑，李莫愁是否遇见了陆展元也无需考虑，但是绝不能让欧阳锋把李莫愁杀了。
钱青健自己也无从猜测，在华山论剑被他改得面目全非之后，李莫愁是否还能躲过被欧阳锋追杀这一劫。记忆里，李莫愁却曾被欧阳锋追杀，也却曾跑回到古墓，获得了她师父的援手，从而脱离了危险，但是这一幕究竟发生在何时？又是因何发生的？钱青健无法准确地推测出来。
而当他站在了李莫愁和小龙女的师父面前时，在他的头脑中，已经把他曾经无法准确推测的这一事件还原的差不多了。(未完待续。)
第三二二章 医疗事故
躺在石床上的老妇，亲眼看见了钱青健对孙婆婆施展的隔空解穴，这本领，便是她的师父林朝英复生也难望其项背，不禁惊讶万分，这世间怎会有武功如此卓绝的少年？
虽然她没有行走过江湖，却看见过林朝英和王重阳的多次比武切磋，知道林朝英生前已经是武林中数一数二的高手了。而若是与林朝英和王重阳来比较，这少年的武功岂非已经远超天下第一？这简直不可想象。
一时之间，老妇任由钱青健给她把脉，思绪被惊讶填满，竟然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钱青健颇有“神医”范儿，闭上双眼，去体会老妇的脉象。心中讨道：“李莫愁的师父还是要救一救，不为了做善事，也不为了对得起世人扣在我头上‘大侠’的帽子，只为了小龙女的一双泪眼，就要帮助她师徒这一回。”
小龙女的泪眼触动了钱青健心中的一处柔软。若说钱青健的心中还有十分之一是侠骨柔情，那么这份侠骨柔情已经被小龙女的泪眼所激发。
话说，不要说是钱青健，就是情场失意的李莫愁那般狠人，在遇见婴儿时期的郭襄时也会滋生出无限母爱，不仅不下毒手杀害，还要逮了花豹给郭襄哺乳；就是金轮法王这种心如铁石之人在遇见十六岁的郭襄时，宁可放弃要挟郭靖夫妇的机会，也要收郭襄为亲传弟子。就是疯狂如欧阳锋、谢逊之类，在遇见杨过和张无忌出生时，也会洋溢出心中的一份慈祥之情。这说明婴儿或孩童的真纯，足以感染打动世间绝大多数人们的心扉。
同理，五岁的小龙女比刚刚出生的郭襄更加惹人怜爱，而钱青健的心肠更不如李莫愁和法王等人那么毒辣坚硬。所以他才会产生救治这老妇的想法。
片刻之后，在钱青健的手指离开老妇手腕时，他像一个给人看了一辈子病的老中医一样说道：“前辈，请恕在下直言，如果只凭一般草药煎服，再加上您用内功自行疗伤，伤势难愈，您的寿命最多只能维持三个月。如果在下用针灸和一阳指为您疗伤，六个时辰之后即可伤愈，但武功至此全废。不知前辈意下如何？”
钱青健这样说，是因为最后一粒起死回生的神药“九转熊蛇丸”，已经在华山舍身崖上给梅超风服用了，因此此时他已经没有了更完美的救治方案。有些时候，空有神医而无神药，跟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是一个道理。
老妇沉吟了一会儿，才道：“钱大侠，我听李莫愁说起过你，你是她的朋友？”
“是的。”钱青健坦然承认。
却不料老妇淡淡道：“既然如此，老身多谢你解了孙婆婆的穴道，古墓之中向来不留男子，钱大侠若无他事，就请自便吧，孙妈，送客。”
苏婆婆依言走到了钱青健的身边，道：“钱大侠，老婆子多谢你解穴之德。这边请……”
面对这老妇宁死不求医治的态度，钱青健一愣，但随即已经猜出原因，当即脚下不动，问道：“刚刚我听这位小妹妹说，李莫愁已经被前辈革出门墙了？可有此事？”
老妇道：“没错。老身收她养她，一向待她不薄，谁知此女心术不正，若是留她在此，将来只怕龙儿和孙妈都难免为其所害。”
孙婆婆却替道：“主人，大姑娘的心不坏呀，老身觉得她不是那样的人。”
听了孙婆婆的话，钱青健暗暗点头。虽然在他的记忆里并没有叙述孙婆婆与李莫愁的关系如何，但是根据他的分析也能知道李莫愁和孙婆婆的关系是不错的，甚至会很好。
因为，在李莫愁的师父死了之后，李莫愁数次来寻小龙女的麻烦，却没有选择在孙婆婆身上下手。
古墓中无田无地，一应日用皆需外出采购，孙婆婆是经常外出的，否则她也不会在杨过逃离重阳宫时遇见杨过。
以江湖经验十分丰富的同时又是心狠手辣李莫愁的智慧，若是她和孙婆婆的感情一般甚至不好，那么李莫愁在绞尽脑汁对付小龙女的情况下，没有理由不在孙婆婆身上做文章。
钱青健的这个猜测，在此时此刻得到了证实。孙婆婆在为李莫愁鸣冤。
小龙女的师父叹道：“孙妈，你知道那逆徒做了什么吗？她背着老身悄悄解开了敌人的穴道，否则老身如何会被那疯子打成这般重伤？”
孙婆婆目瞪口呆，只喃喃道：“这怎么可能？”
“孙婆婆说的没错。”钱青健笑道：“这事真的不是李莫愁做的。”在老妇疑问的目光中，钱青健把欧阳锋的武功特点给老妇解释了一番。最后说道：“前辈，您是错怪了您的徒弟了。”
老妇这才知道原委，禁不住惭愧道：“老身见闻寡薄，竟不知世上会有如此武功，竟然不怕点穴。啊……多谢钱大侠提醒。孙妈，去安排一下饮食，招待一下钱大侠。”
“不忙，咱们还是抓紧疗伤为好。”钱青健摆手道。
若不是因为怜悯小龙女的无助，钱青健非但不会给老妇疗伤，就是解释李莫愁的委屈也是不会的。这些都是对他没什么好处的事情，没有好处的事情，钱青健一向不做。
老妇道：“刚才老身恨乌及屋，慢待钱大侠了，还请钱大侠不要在意。只是，难道就没有更好的办法，既能疗伤，又能留住武功么？”
钱青健面露难色道：“有倒是有，但是，这个方法只是在下想出的一条途径，只怕不够安全。”
老妇喜道：“钱大侠你尽管说，老身愿闻其详。”
钱青健道：“这个方法，便是从那欧阳锋的武功上联想到的……我听莫愁说过，您这古墓之中有张寒玉床……”他当即就把记忆中十九年后小龙女利用寒玉床疗伤的办法说了出来。
这个方法，就是逆转经脉借助寒玉床疗伤。但是逆转经脉的办法是欧阳锋首创，后来他只传给过杨过，杨过又传给了小龙女，钱青健如何知道？
钱青健想的是，欧阳锋逆转经脉之法，是在逆练《九阴真经》的过程中感悟出来的。钱青健打算将九阴真经完全颠倒过来告诉老妇，让老妇也来逆练一次九阴真经。
老妇一听有望既愈内伤，又不损昔日功力，当即要求按照这第三种方案来进行疗伤。
钱青健没有办法，就只好将《九阴真经》的经文完全逆转了说给老妇，老妇的记心较差，钱青健只好把经文写在了纸上。让老妇逐句修炼。
一开始老妇练得倒还顺利，孙妈就带着钱青健去吃饭，哪知他刚刚拿起筷子来没吃几口，小龙女就哇哇哭着跑到了餐室，哭喊道：“孙婆婆，大哥哥，我师父她吐了好多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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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二三章 古墓派的监护人
小龙女的师父不行了。经脉崩溃，走火入魔，就是钱青健也回天乏术，难保她多活一日。钱青健立即用针灸的办法，争取能给老妇留下一些立遗嘱的时间。
逆练《九阴真经》，不是谁都可以做到的。
哪怕小龙女师父逆练的是钱青健提供的颠倒经文是黄裳原版，只字不差，也还是出了大事。
修炼内功，从来都不是一件绝对安全的事情。况且，她修炼的不是正常的内功，而是逆练，更是没有任何安全保障的逆练。钱青健想的太简单了，他没有考虑到欧阳锋实为武林中不世出的练武奇才，也没有考虑到即便是欧阳锋也曾无数次面临走火入魔，却都被他用各种奇妙的办法或堵或疏地侥幸避过，欧阳锋的逆练功法，除非欧阳锋亲口传授，否则即便是九阴真经在手，他人也是无法复制。
换言之，就算是有一个与欧阳锋同样聪明、甚至比欧阳锋更聪明的练武奇才来做这件凶险之事，也未必能有欧阳锋的那些运气！再者，欧阳锋的颠倒《九阴真经》和钱青健依据原版一字不差的颠倒《九阴真经》并不字字相同，谁敢说在逆练这方面，钱青健颠倒的经文一定就比欧阳锋自行增删的赝品更加权威、更加可靠？
更何况，这位林朝英的丫环的聪明才智很是普通，以她对武学方面的造诣和经验，去做这种凶险万分的事，跟找死没有任何区别，而且是必死无疑。这些，都是钱青健未能想到的。
针灸完毕，老妇的性命也不过残存一时三刻，钱青健彻底傻眼了，心中涌起一股说不出来的愧疚之情，更为自己之前的“神医”范儿而感到害臊，自己可是自信满满地告诉小龙女会治好她的师父，如今却把她的师父给治死了，这怎么解释？
老妇倒是没有想这些，她利用这最后的时光来托付后事。“……钱大侠，你若是不答应老身这两件事，老身死不瞑目。”
小龙女的师父求恳钱青健两件事：
一、抚养照顾小龙女长大，保护古墓不遭外敌侵占。谁也不敢说欧阳锋会不会再来，如果欧阳锋再来，只需围困在外，孙婆婆和小龙女终究会饿死在墓穴之内。
二、在保证古墓安全的前提下，出墓找到李莫愁，告诉她，她师父重新召她回归门墙，但是因为小龙女的天赋更好资质更佳，所以《玉*女心经》只由小龙女继承。
老妇知道钱青健一身武功冠绝天下，也不担心他觊觎林朝英留下来的武学，因此在求恳中毫不避讳古墓武功的话题。
钱青健心想，若是自己不出现，老妇纵然同样会死，却能有三个月的寿命，可是自己这么一“治”，老妇已经看不见大年初一的太阳了，这不是把小龙女的师父给坑了么？
万般羞愧之下，钱青健答应了老妇的请求。钱青健觉得自己非常对不起古墓中的这对师徒。
听到钱青健答应了，老妇很是喜慰，又要求孙婆婆和小龙女接受钱青健的照顾，听从钱青健的安排，她相信这个武功天下第一的青年定然会是天下第一的人品。她记得她的师父林朝英说过，王重阳能够把武功练到天下第一，是因为王重阳有着天下第一的胸怀。如今钱青健能够把武功练到天下第一，人品怎么会差？
其实老妇没说出来的，是她也在赌一赌天命，钱青健这般武功，若是人品极差，若是想要对古墓不利，又有谁能阻挡得了？既然如此，何不好言托付？只需他心底存有一丝良善，便不至于对孙婆婆和小龙女做出罪恶之事。
在钱青健的记忆中，古墓里发生的事情不是这样的，小龙女师徒以及孙婆婆误会李莫愁私自放走欧阳锋，这误会存在了很久，直至三个月后小龙女师父撒手西归；直至十三年后孙婆婆被全真六子之一的郝大通误杀；直至十九年后小龙女重伤垂死，杨过看了王重阳写给林朝英的书信并想出了欧阳锋的逆行经脉之法，才知道李莫愁背了十九年的黑锅。可是到了那时，李莫愁距离葬身火海已经为时不远了。
在钱青健的记忆里，李莫愁与古墓彻底决裂，小龙女的师父临死之前，只能听天由命地将能够传授给小龙女的武功尽量传授，然后带着一颗担忧的心离开人世——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这世上没有人可以接受老妇的托孤。
只是，今世之中，站在老妇身边的钱青健，成为了老妇的托付之人，在钱青健的一声承诺之下，古墓中人的命运已经注定被改写，而在未来的几十年中与古墓中人有所牵扯的人和事，也从此被颠覆。
这颠覆，实则颠覆了钱青健记忆中故事的大半个剧情！（此为后话，请读者随着本书慢慢去对比。）
嘱咐过了这些，老妇又恳请钱青健和孙婆婆稍离石室，她有话要单独嘱咐衣钵传人小龙女。一顿饭的功夫之后，室内传出了小龙女的哭喊，钱青健和孙婆婆重又进入，发现老妇已然气绝身亡。
此时钱青健已经成为了孙婆婆和小龙女的主心骨，这一老一小都在看钱青健如何吩咐。
钱青健说：“咱们得先把龙儿师父的遗体葬了。”
孙婆婆道：“这个老婆子倒是知道，钱大侠请随我来。”
钱青健抱起老妇的尸身，跟随着孙婆婆和小龙女走向甬道深处，只见她二人弯弯曲曲的东绕西回，走了半晌，推开一道沉重的石门，孙婆婆从怀中取出火摺打着火，点燃石桌上的两盏油灯。
钱青健四下里一看，只见空空旷旷的一座大厅上并列放着五具石棺。知道这就是古墓派各代掌门的墓室了，与他记忆里的描述完全相符。古墓本来就是埋死人的地方，在古墓中摆石棺，实在是合情合理的事情。
凝神细看，见一具石棺棺盖已密密盖着，应该是林朝英的棺柩。第二具的棺盖却只推上一半，毫无疑问，这具石棺就是给小龙女的师父准备的了。其余三具石棺此刻尚未推开，却又盖得不甚严密，应该是给孙婆婆、李莫愁和小龙女预备的。
钱青健暗讨，这五具石棺，应该都是小龙女的师父生前置办来的，葬了林朝英之后，又添置了四具石棺，给自己和他人预留了位置。
钱青健将老妇的尸身放进了石棺之中，又轻松将那沉重的棺盖推拢盖得严丝合缝。然后领着小龙女和孙婆婆向棺材鞠躬告别。至此，钱青健成为了古墓派的监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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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昨夜至今早忽然重感冒，导致更新延迟，三更不会变，只是每更的时间都要延后了。万望各位书友原谅。(未完待续。)
第三二四章 最合情理的拔苗助长
葬过了小龙女的师父之后，钱青健在古墓中小住了半个月。事急从权，小龙女的师父在临死之前破了古墓不许男人进入的规矩，但同时也说明，只允许钱青健一人居住墓内，天下其他男人不在此例之中。
钱青健选择住在了李莫愁的房间里，这古墓中的居室只有四个，不想睡小龙女师父的石室，就只有睡在李莫愁的石室之中。
其实古墓派的每间卧室也不是固定分配给某个人的，比如说小龙女现在居住的卧室，就曾经是李莫愁居住的。而在李莫愁之前，那间卧室是她们的师父的。之所以会有这种轮换的分配，原因是那间卧室中设有寒玉床。
在师父的要求下，小龙女从去年开始，已经开始睡寒玉床了，她是从四岁开始练习古墓派内功的。
李莫愁的床铺上没有被褥，古墓派除了孙婆婆之外，其他女子睡觉从来不盖被子，不铺床褥，当然她们都是穿着衣服睡觉而非裸睡。这一点已经被钱青健证实过了，两年前，跟李莫愁同行同住的那些日子里，李莫愁从来都是躺在一根悬空的绳子上睡觉的。
古墓之中无日夜，只有孙婆婆记得日月年的进程，所以是孙婆婆安排作息时间，何时吃饭，何时睡觉，孙婆婆负责提醒钱青健和小龙女。
在吃过孙婆婆做好的早饭后，古墓便进入了白天，白天里，是小龙女练武的时间，孙婆婆忙过了日杂事务之余，也会寻机练一练小龙女师父传授给她的一些入门功夫。
钱青健负责指导和监督小龙女练武，为了能让小龙女尽快成长起来，成为一个林朝英那样的高手，钱青健给小龙女制定了全新的练武计划——白天练全真武学，夜间练古墓武学。好在有寒玉床的帮助，小龙女等于是在以一天顶别人十天的速度进步着。
不得不说的是，钱青健就是小龙女注定的良师。虽然他的《北冥神功》、《吸星**》、《凌波微步》、《卓氏八剑》、《一阳指》和《先天功》等功法或自己没能学会或没法教或不能教，但是他掌握全真派所有的心法、剑掌功夫，其造诣与老顽童不相上下，对全真派武学的理解远胜全真七子。这与他记忆中十三年后一知半解的杨过相比，简直是天壤之别，这对小龙女的帮助可就太大了！
古墓派的武功，最高的成就莫过于《玉*女心经》，然而若要完全练成《玉*女心经》，其中必不可少的一个环节，是练成全真派的内功心法和掌剑武学，所以即便是小龙女的师父，也是没能将这部《心经》完全练成。就是小龙女的师祖林朝英，对全真派武学的理解，也不如钱青健深刻。
因此，在钱青健的帮助和指导之下，小龙女练习古墓派最高武学已经不存在任何障碍了。当然，过了年初一便已经是六岁的小龙女，还不到可以修炼《玉*女心经》的火候。
除了全真武学之外，钱青健还知道小龙女是可以学会“双手互搏”的存在。“双手互博”不是“逆转经脉”，“双手互搏”没有任何的危险性可言，只需能够左手画方右手画圆同时画好，只要画出来的方确是方、圆确是圆，就算基本学会了。
小龙女第一次画，就达到了这个平常人极难达到的要求。钱青健要求小龙女每天都继续练习画方画圆，告诉她一直要练到她练成了全真派的心法武功之后，再增加其它练习。
小龙女很乖，很听话，钱青健怎么说，她就怎么做。
“双手互搏”是老顽童创造的武功，在钱青健的全部记忆中，就只有郭靖和小龙女能够学会。当然，老顽童也没有普天下碰见谁就教谁，肯定还有人具备这个天资，但是钱青健认为，没有任何人比小龙女学会“双手互搏”更具价值。
因为，小龙女可以凭借“双手互搏”来独自使出“玉*女素心剑法”。
说起这玉*女素心剑法，原本是林朝英创出，幻想有一天能够和王重阳一起施展的剑术，是两人分使全真剑法和古墓剑法，两套剑法取长补短、相辅相成，从而达到所向无敌的效果。
因为古墓剑法本身就是为了克制全真剑法而创造出来的，所以全真剑法与古墓剑法具有天然的互补性。就像钱青健记忆中几百年后的金乌派的金乌刀法与雪山派的雪山剑法那样。创造者的本意是克制，而与被克制的武功联合使用起来就会出现天然互补的效果，是创造者始料所未及的。
从这个角度来看，钱青健一度和李莫愁联手对付欧阳锋并战而胜之，就是这个“天然互补”的原理。虽然实战效果不如“玉*女素心剑法”那样完美，却也是有着相当强的威力的。然而林朝英在晚年又想象着能和王重阳一起并肩战斗，从而创出来的更加系统的“玉*女素心剑”，其实战效果则更胜钱青健和李莫愁的天然互补了。
所以，钱青健要提前帮助小龙女达到这个水平，以便她能够自己保护自己。纵然是一个父亲也不可能留女儿在身边一生，钱青健也没有打算照顾小龙女一辈子，他打算等到小龙女的武功足以保护她自己时，就放任她去经营她自己的人生。
而钱青健自己，还要继续寻找《易筋经》，吸了这么多内力在身体里，实在是令他放心不下，如果像任我行那样还好，能活个五六十岁，若是像令狐冲那样，学了没几天就开始手足麻痹，那可就要了命了。
除了寻找《易筋经》，他还要争取慕容菡回心转意，与慕容菡组成一个家庭，再让慕容菡给他生一个孩子，过一过小日子，在这些都实现了之后，再把华筝的两个儿子偷回来，这些都是他的终极理想。除此之外，人生还有什么更高的要求呢？至于“大侠”，那是别人强加给他的称号，他自己一点行侠仗义、为国为民的想法都没有。
当然，在追求人生理想之前，还要把李莫愁找回来，虽然不能和李莫愁做夫妻，但是在古墓中朝夕相伴也能解个闷不是？这固然是为了履行他对李莫愁师父的承诺，另外，在古墓中天天面对一个相貌奇丑的老婆婆，就算再加上一个天真无邪的小女孩，这日子也并不完美。
每个夜里，钱青健躺在李莫愁的床上都禁不住浮想联翩，孙婆婆做的菜如果能有黄蓉那样好吃该多好？如果慕容菡和李莫愁都来古墓居住该多好？可惜，慕容菡是肯定不会来的，李莫愁，却还需要出去找一找。
半个月后，钱青健让孙婆婆贮备好足够一两个月的吃喝用度，又嘱咐孙婆婆在他回来之前不可离开古墓半步，然后在小龙女的婆娑泪眼之中，离开了古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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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二五章 此情可待成追忆
正月二十一，信阳城里天寒地冻，鲜有人踪。然而在城内最大的酒楼德馨楼内，却是温暖如春，客满厅堂。
温暖如春，不仅是因为大厅的四角摆了四个大大的炭火盆，更是因为大厅里满满坐着的几十桌食客，这一两百名客人不只可以给这座酒楼的大厅带来火爆的生意，他们还能够给这里增添温暖的气息。
与其它所有的餐桌不同，大厅中央处，一张餐桌上无酒无菜，只放了一杯清茶，一只木盘，盘中散落着一些铜钱。桌旁站着一位五十来岁的老者，这老者一身青布的长袍已经洗得发了白，正在给满厅的食客说话（这里的“说话”，是宋朝的民间曲艺形式，可理解为评书）。
只见他右手扬起两片梨花木板时时相碰，左手中竹棒在一面小羯鼓上敲得“嘚嘚”连声。正说道：“那金国元帅完颜讹和，指挥南阳城内五千兵马，铺天盖地追了过来，将大街小巷堵了一个水泄不通，钱青健可就被困在了一排沿街商铺的屋顶，当真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列位看官，且容小老儿喝口茶水。”
大厅中众食客正听得聚精会神，见这老者端起杯子喝茶，纷纷追问：
“别停啊，快点讲……”
“后来钱大侠跑了吗？”
“钱大侠怎么跑的？”
“坏了！钱大侠这不是把命丢在南阳城了？”
“废话，如果跑不了，后来钱大侠又如何杀蒙古四杰？”
“是啊！嗯，是这么个理儿！小二，再给我筛两碗酒来！”
“好嘞！”
“小二，给我再来一盘东坡豆腐！”
“好嘞！”
那老者放下茶杯，拿起桌上的木盘道：“列位看官，有刚刚来到酒楼的几桌客人，请容小人重新做次介绍，小人张恨北，家传这一点说话的生计，今日服侍各位看官，说的这一段，叫做《钱大侠南阳杀金狗》，几位新来的客观若是听得舒爽，还请赏小的一杯茶钱……”
说罢，便拿着木盘游走于大厅，向新来的客人讨赏。这老儿本事不小，虽是一直在绘声绘色地给大家讲故事，新来的几处客人竟一个不漏地落在他的眼中，之前打赏给过的顾客，他绝不会再递一次盘子。当然，也有之前打赏过的客人仍要追赏，张恨北便忙不迭地行礼答谢。
几桌新来的客人或多或少地给了些许铜钱，皆是催促道：“速速去讲后事如何，莫惹得咱们心焦。”
张恨北笑着说道：“这就去，这就去，只等这三位看官打赏一二，小人就回去开讲。”
众人循声看去，只见张恨北将木盘伸向临街窗口处的一位青袍客人，因为此前客人们都在聚精会神地听故事，所以没有人注意到这位客人何时到来，此时只见那客人一副面容有如木石，说不出的可怕，张恨北的木盘摆在了他的面前，他却视而不见，只顾吃着面前的一碟小菜，喝着一碗浑酒。
或许是因为这张桌子靠窗，那窗子又恰恰是为了通气而开了半扇，此处实为大厅中最为寒冷的所在，所以这张原本能坐六人的桌子旁边，却只坐了三个客人，青袍人正是其中之一，而且是坐在了紧靠在窗边的位子上。
张恨北见这人古怪，一身单薄的青袍竟似不畏寒冷，猜想他多半是江湖武人，或许更是高手，便不敢多有招惹。既然不给赏钱，也就不敢勉强，又将木盘伸向这青袍人同桌的两位客人，这两人比青袍人到来的更晚，显然不是一伙。
“去去去，老子没带钱！”这两人都是一脸的横肉，偏偏衣着看上去不是穷人，其中一个直接将张恨北的木盘粗暴推开，语气也很蛮横。
“哼！”“哼！”，厅中几乎同时有两声冷哼响起，其中一个正是窗边的青袍人。而另一声则是从店小二的鼻子里发出，意思大致是“你不带钱来吃什么饭？莫非想吃霸王餐不成？”
店小二这一声冷哼很容易理解，但是青袍人这一声冷哼，明显就是嫌张恨北在这里碍事了，至少，其他的客人和张恨北都是这么认为的，就是青袍人同桌的两个满脸横肉的客人也是这么理解。
张恨北不敢多话，立即回到了中央的那张桌子。他从正月十六开始在这里说话，至今已近六天了，这六天里他获得了不菲的收入，为德馨酒楼带来了火爆的生意，酒楼老板特意将位置最好的一张桌子留给了他，顾客们更是赞同老板的这个举措，因为只有把他放在大厅中央，才能保证这厅内的各个角落都能听得清楚。
青袍人和那两个满脸横肉的人的行为，已经令在座的食客很是不满，但或许是由于青袍人形貌的可怕，暂时还没有人挺身而出对这三个听了“说话”不打赏的人予以指责。
青袍人正是带了人皮面具的钱青健。
他正月十六从古墓里出来，先去南阳伏牛山祭拜了一下李杏花的坟墓，之后便来到了信阳。
这一路他没能看见正在攻击襄阳的蒙古大军，心中很是奇怪，因为按照他的记忆，这个时间里，郭靖应该带着黄蓉去守襄阳，然后在两军阵前与托雷同时接到成吉思汗病危的消息。
若有蒙古大军攻击襄阳，南阳正是囤积粮草的所在，怎么会看不见蒙古兵呢？（按：根据《射雕英雄传》原著世纪新修版，郭靖和黄蓉去山东青州守城了，襄阳这里当然没有蒙古兵。详情亦可参见本书的第三一六章“射雕后记”）
钱青健只有按捺下心中的奇怪，沿着当初与李莫愁同行的路线前往嘉兴。
蒙古兵是否攻击襄阳与他的目的无甚关联。他这次出来的主要目的是寻找李莫愁和穆念慈，前者是李莫愁师父的临终嘱托，后者是兄弟杨康的跪求，他都是答应过的。答应过的事情，总是要办一办，有时候他也会想：或许好人有好报，在寻找这两位美女的同时打听到《易筋经》或是鸠荔的消息也是有可能的。
路过信阳时，他打算去看望一下老朋友赵希文赵爵爷，在看望赵希文之前，他首先来到了这家德馨酒楼。正是在这家德馨酒楼里，他认识了赵希文。也正是他现在坐的这张桌子，是他和李莫愁一起吃饭的地方。这些都是些苦甜参半的回忆，值得怀念，也值得回味。
一切都清晰得像是昨天，李莫愁在这里学会了“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生死相许。”在张恨北递过盘子来时，钱青健的脑海里还在回响着李莫愁那动人的歌声。
他不好意思打赏张恨北，因为张恨北说的故事是他的故事，而且听起来很是夸张。身为绝顶高手的钱青健，是真的不好意思为自己的“光辉事迹”打赏，再说他身上也没有铜板，金锭是他身上价值最小的货币。怎么着？赏人家一锭金子，是因为人家给你唱赞歌了么？钱青健觉得，这行为多少有些掉价。
但是这两个满脸横肉的家伙也特么不给钱，钱青健就有些不高兴了，你们两个算是什么东西？
不给钱也就罢了，还特么动手推人家张恨北，怎么着？会点武功就想耍横么？
推人的那个家伙正好坐在李莫愁的位置，钱青健老早就对他有所不满了，他很想把这人赶走，这特么是你能坐的地方么？只是因为武功高了，觉得再去打杀一些弱者很是丢份，这才忍住了驱赶或者动手的冲动，可是这家伙居然还敢欺负张恨北，钱青健的怒火已经起来了，这才发出了那一声冷哼。
看客们虽然不忿这一桌人，但是大家毕竟期待着张恨北的下文，纷纷催促声中，张恨北拿起了梨木板，说道：“各位看官，之前我给大家讲过，那钱青健手持了一只巨斧，什么叫巨斧呢？这么说吧，大家都见过那马车的轮子吧？钱青健的这把斧头却比马车轮子还要大上两圈……”
“我的天！那得是多大的一只斧子？这么重的斧子能抡起来吗？”有听众表示怀疑。
“别打岔！若是连只巨斧都抡不动，人家怎么配称大侠？又怎么杀的掉金国元帅？”又有听众反驳。
“你们叨叨甚么？有本事你们替张恨北说话去！”
张恨北又撞了撞梨木板，说道：“列位看官且容小人说下去，单说那柄巨斧重达三百斤，据说是掺了西方精金和极北玄铁所铸……”
钱青健不去听张恨北为他吹牛，却也忍了忍心中的怒气，暗暗告诉自己：“饶了他俩吧，这俩人的武功最多也就是彭连虎、灵智的水准，实在是不值得动手。”压下这股火来，他继续回想和李莫愁坐在这张桌子上的情景，却又忍不住叹息一声，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那张恨北又说了一段之后，终于说到了**：“……只见钱青健跳下房顶，巨斧一扫便是几百名金兵倒下，眨眼间就冲到了完颜讹和的面前……一拳就打碎了完颜讹和的脑袋！从此打响了大侠钱青健的美名！列位看官，话本说彻，今日权且散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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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二六章 天谴
张恨北收拾了东西就要回家，客人们可就不愿意了，纷纷嚷道：“不行不行，再说一段！”更有之前几天就来听过的客人说道：“你还没讲钱大侠杀蒙古四杰的故事呢！”
张恨北无奈之下，敲击了两下梨花木板，众食客以为他要继续“说话”了，便都静了下去，却听他说道：“昨天有衙门的公人去小人家找到了小人，警告小人说，今后不得再说关于钱大侠杀蒙古人的话本，否则与钱大侠同罪论处……”
此言一出，食客们就炸了锅，纷纷为钱青健鸣不平，也为张恨北叫屈：
“钱大侠有什么罪？替咱们大宋百姓报仇是犯罪么？”
“我听说从前大宋官家与蒙古使者签订过联合灭金的协议，当时咱们信阳城不是也贴了通缉钱大侠的告示么？”
“扯蛋！那是哪年的老黄历了？现在蒙古人已经开始攻打山东的忠义军了，官家肯定不会再把蒙古当盟友了，自然也不会帮助蒙古缉拿钱大侠……”
“这可说不准，当年韩侂胄主持开禧北伐，后来不是被朝廷给杀了，还把他的人头送给了金国以表忠心？”
“唉，这朝廷完蛋了，就是岳武穆又如何？官家专杀收复河山的栋梁……”
“你们都不知道了吧，其实那不是官家的主意，都是奸臣误国，残害忠良，从前是秦桧，现在是史弥远……”
“别管是谁，蒙古人既然杀我大宋百姓，钱大侠替老百姓报仇雪恨就没有错！”
“就是，蒙古人比金人还残暴，我二大爷一家就是死在蒙古人的手中……”
食客们众说纷纭，张恨北摇了摇头，又开始收拾东西，却有一名食客冲上前来，说道：“大家别吵了，听我说一句，张老伯，你看这样行不行，你给大家继续说钱大侠的故事，把话本里的蒙古人的名字换成金狗的名字，这样不就行了？”
“好！”大厅中一片赞同之声，这还真是个办法，大家心里知道钱青健杀的是谁就行了，不知道的，有了困惑可以悄悄去问知道的，如此一来，“说话”就可以继续了，也算不得张恨北触犯国法。
张恨北叹了口气道：“行是行，只是有辱钱大侠的名声了，他老人家明明杀的是声威赫赫之人，却让我换成了阿猫阿狗来代替，未免对钱大侠不敬……”
“张老头，此言差矣，大家想听的是故事，不在乎故事里的人名是什么，只要不把钱大侠的名字给改了就成。”立时有人这样建议道。
“就是，就是钱大侠知道了今天的事情，肯定也不会在意你改了那些蒙古人的名字的。”立马有人附和。
张恨北眼见众情难却，只好又打起了梨花木板，道：“话说钱大侠，侠行天下，泽被四方，这一****老人家来到了潼关左近，却发现潼关城外旌旗密布，号角震天……”
张恨北将钱青健擒杀木华黎的故事娓娓道来，却不知底下正有人要拿他领赏。
“六哥，咱们把他送到衙门里，肯定能赚一票。”坐在钱青健同桌的两人之一嘀咕道。
“别多事了，晚上还要去赵希文那里办正事呢，误了大事你我吃罪不起啊。”
“现在距离晚上还早呢，抓一个说话的老头去衙门也用不了多久，再者说，就算咱俩耽误了，不是还有莫有敌他们几个吗？”
“没错，莫有敌他们几个也能办成事，可是你我若是被他们回头告诉了上面，咱俩还会有命在么？”
“你别担心，咱们把这张恨北抓到衙门，立即就回客栈，肯定误不了事。”
“算了，就按你说的办吧，不是我说你，你这么贪小便宜，就算这次没事，你也早晚会误事。”
这两人嘀咕着发笔横财，其它桌子上的客人自然听不见，却瞒不过钱青健的耳朵。
钱青健不禁有些好奇，他好奇的不是大宋至今未曾撤销对他的通缉，他知道宋国在全境通缉他，是史弥远下达的命令，他早晚会去找史弥远算一算总帐。
他有些好奇的是，这两个满脸横肉身负武功可以算得上江湖高手的中年汉子，居然想要抓了张恨北去换点赏钱，这也太掉价了不是？想当初沙通天、彭连虎这类人，哪里会做这种丢人的事情？
钱青健却不知道，同样的武功，给金国的完颜洪烈当狗，和给大宋的皇帝或权臣当狗，待遇还是不同的。后者待遇差远了。
为什么宋国总是打不过金国呢？其中一个很重要的原因，是因为宋国的武林高手虽多，但是权力阶层却始终无法正确引导、善加利用。或是约束打压，或是官逼民反，遇上真心投靠的（说好听些叫做报效国家），给予的待遇却极低下。如此政策，又岂能重兴尚武之风？
钱青健正在心里想着这是哪一路人马，为何还有莫有敌的加入？又要去赵爵爷的府上办什么事的时候，这两位横肉脸已经走到了张恨北的身边，悍然抓住了张恨北的胳膊，那位“六哥”从身上掏出一块腰牌，高悬出示，喝道：“尔等听真，我乃临安御前带刀护卫，张恨北一派妖言惑众，为钦犯歌功颂德，现将其扭送信阳府，有敢阻拦者，与钱犯，张犯同罪！”
厅内食客一片哗然，却没有人敢于上前阻挠。
就是之前冷哼的店小二也不敢追究这两位吃霸王餐的行为了，御前带刀护卫，至少也是个从五品。而且出了都城，基本就是见官大一级的存在，这样的人物谁敢招惹？
张恨北喟然长叹，木盘子里的钱也来不及收，却被那“六哥”都收入了一个布袋中揣入怀里，两人押着张恨北就出了德馨楼的大门。
厅内客人禁不住开始抱怨那位“出谋划策”的客人：“都是你，偏要让老张头说话，惹事了不是？也不见你替老张头鸣冤。”
那人满腹委屈道：“怎么都是我了？你们不也是不让老张头走么？”
众人纷纷站起，有的跟至门口，有的就跑到钱青健这张桌子边，从窗户里目睹张恨北被抓的悲壮情景。厅内只余叹息声声。
那张恨北走到了街上，路过德馨楼开着的这扇透气的窗子时，走了几步却发现身后的两位差官停下了，他诧异地停步转身，回头看时，却见这两人正在软软地瘫萎下去。
厅内众人也发现了这奇怪的一幕，纷纷追出门口围上了那两名倒地的带刀护卫，却见这两人头颅的右侧，赫然都出现了一个血洞，红色的鲜血混合着白色的脑浆有如豆腐脑一般覆盖了半侧头脸。
不知是谁第一个叫了起来：“天谴！这绝对是遭了天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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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感谢各位朋友的投票和打赏，今天好歹按照7:00-8:00的惯例送上第一更。(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