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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寂寞宇宙     武侠世界小龙套txt下载     武侠世界小龙套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九七章 摇身一变

    裘千仞的身后跟着十几个人,这些人高矮胖瘦各不相同,衣着打扮也是各异其趣,只是从上山的步履和身法来看,这些人均是身负武功,且无一弱者。

    老顽童不认得裘千仞,听他这话说的狂妄,顿时觉得好奇,心想:“这人的武功难道跟我师兄一样高不成?”就开口问道:“你是谁?”

    这一世,因为老顽童在皇宫御厨里丢了洪七公,始终四处寻找,所以未能参加嘉兴烟雨楼一场乱战,同时因为黄蓉并没有去过铁掌山,并未因被裘千仞打伤而经瑛姑去寻一灯,所以老顽童始终和裘千仞没有交集,彼此都没有相识的机会。

    郭靖却是跟裘千仞在嘉兴烟雨楼打过一次的,他当时因为误会黄药师杀了江南五怪,又被柯镇恶逼迫去杀黄蓉,所以才会不知天高地厚的去杀在裘千仞和欧阳锋两大高手保护下的完颜洪烈,当时的心态实为乞求一死了之,不再受纳内心的痛苦煎熬。

    只是在与裘千仞一番交手过后,郭靖并未吃得什么亏,事后想起这段经历,他总认为裘千仞是看在钱大哥的份上让了自己,并非两人的武功真的接近。毕竟,在桃花岛上的时候,裘千仞对自己也是让了又让的。

    此一时彼一时,此时郭靖父仇已报,对裘千仞投靠金国一事的恶感虽然还有,却已经不是不共戴天那么强烈了。对裘千仞的敬畏之心更甚,便首先向坡下行礼:“裘老前辈好!”

    不等裘千仞回答,又转头给老顽童介绍道:“周大哥,这位就是钱大哥的师父裘千仞裘老前辈,在桃花岛上我们坐船离开时,裘老前辈留在岛中,所以你们没有见过。”

    老顽童动容道:“难道这就是我师父的师父,他岂非是我的师祖?不得了不得了……”一句话似未说完,也不跟裘千仞答话,倏然展动身形,竟是从舍身崖的另一侧跳了下去。

    “老顽童,你回来!”黄蓉急急喊道,却听见老顽童的声音在下面十丈外传来:“我有些尿急,找个地方去撒尿……”

    郭靖黄蓉都知道老顽童一身绝世武功绝不是舍命跳崖,必有方法凭借崖壁凸凹之处下峰,也不担心,只是他两个均知这裘千仞是卖国求荣之徒,而且武功高到了极点,如今崖顶只剩下黄药师一个大高手,万一动起手来,只怕不敌裘千仞。

    裘千仞也从郭靖黄蓉的口里得知了跳崖而去的老头是周伯通,知道此人是大名鼎鼎的中神通王重阳的师弟,又见他下峰那一瞬的身法,不由得心头暗凛,这周伯通的武功很强啊!看来这一次华山论剑,夺得第一的难度相当之大。

    只是这老顽童说的什么“师父的师父”是什么意思?还有郭靖所言的“桃花岛”是什么鬼?我什么时候又去过桃花岛了?想来又是大哥千丈耍的把戏。

    想到此处,裘千仞已经带了众人上到崖顶,却先不理会对他尊敬有加的郭靖,而是倒执了蒲扇向黄蓉拱手道:“黄帮主,前年嘉兴烟雨楼一别,经年未见,黄帮主已经从小姑娘出落成大美人啦,难道说黄帮主也是来参加华山论剑的吗?”

    黄蓉笑道:“裘老前辈说笑啦,我是来看我爹爹华山论剑的。”说着伸手往树巅上的黄药师一指。

    裘千仞这才发现崖顶苍松之上居然还有一个戴了面具之人,瞧那衣着打扮正是烟雨楼雾起之前见过的黄药师,不由有些脸热,便向黄药师拱了拱手道:“黄岛主来的倒是很早,看来对这天下第一是势在必得了。哈哈哈……”

    黄药师却对他毫不理会,目光看向远处天际,似是根本没听见也没看见新上来的这伙人。

    裘千仞好不尴尬,却不想立即跟黄药师打个你死我活,他带来的人均非寻常武士,都是来自西域、藏边的各个教派组织的好手,此次来到华山的打算是做个得利的渔翁,自是要先看看别人的拼斗才好收网。

    当下指着郭靖对身后众人说道:“这人就是大汗颁布通缉的郭靖了,你们将他看好了,不许让他逃掉,等到论剑之后,再把他拿了交给大汗,也算是你等的大功一件。”

    身后诸人皆是应了一声,口音亦是各不相同。

    郭靖黄蓉听了这话都是大奇,这裘千仞不是金国的走狗么?两年不见,怎么摇身一变为大汗办事了?

    原来,两年前烟雨楼之战当时,大雾初降之际,裘千仞还在与郭靖拼斗时,欧阳锋拉着完颜洪烈率先退回了湖中画舫,而后招呼裘千仞撤离时,完颜洪烈和欧阳锋的座船已经驶入了湖心,裘千仞只好上了另一条船,随后大雾弥漫,各船未能驶到一处,待到云开雾散之际,裘千仞已经找不到完颜洪烈了。

    再后来欧阳锋在铁枪庙与完颜洪烈父子反目,杨康中毒后欲咬完颜洪烈,导致后者仓皇逃窜,后者当然也来不及去找裘千仞去汇合。

    从那以后,裘千仞就变成了一个找不到组织的人。他在江湖上打听了一番之后,才知道金国大势已去,若是继续跟随金国做事,已无任何前途可言,今年年初适逢蒙古大汗招纳天下英才,便即投靠了过去。

    在蒙古,他在应聘而来的众武士面前露了两手功夫之后,竟是技压群雄,由此被大汗任命为这伙武人的头领。并且命他专门负责追捕缉杀钱青健一事,后来又追加了一个任务,就是擒拿郭靖。

    裘千仞原本就是一个利欲熏心兼又心思灵活之人,惯于见风使舵,否则当初他也不可能投靠金国,此次他受到大汗的重用,正是急于立功之时,然而他半年多找不到钱青健的行踪,又寻不到郭靖的下落,寸功未立,心急如焚。

    虽然完不成大汗交办的任务,但是他时刻都没忘记华山论剑一事,此时堪堪到了二次论剑之期,便带了一众蒙古的鹰犬来到华山,目的是争一个天下第一的名号,拿回到大汗那里,自然也可荣耀一番。

    成吉思汗悬赏捉拿钱青健和郭靖,黄蓉也是知道的,至于捉拿前者乃是天下皆知,黄蓉并不关心,但是捉拿后者却是刚才听郭靖说起的,她怎会甘心让郭靖陷入危局?眼见裘千仞势力雄厚,黄蓉禁不住拉着郭靖的手走到了父亲盘坐的松树之下,期待裘千仞等人发难时父亲出手庇护。

    看见黄蓉和郭靖的举动,裘千仞自也知道黄蓉的用意,当下只带人堵在下山的坡口,却也无须担心跑了郭靖,便又打了个哈哈说道:“咱们大家就在这里等候各路高人来临。”

    话音未落,峰下已有一人说道:“这华山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热闹了?来了这么多论剑的,武林中什么时候高手变得如此多了?”

    这声音如同洪钟一般,震的每个人的耳朵嗡嗡作响,郭靖黄蓉却都是大喜,立即喊出声来:“师父!”“七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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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九八章 该来的都会来

    洪七公这挟带了内力的声音听得裘千仞又是一惊,心说怎么这洪老叫化的武功也这么高?我苦练了多年的铁掌神功,竟似比他还要差着一截。如果东邪西毒还有南帝都跟洪七公和老顽童一样,那还论个什么屁剑?除非他们五人同归于尽,否则哪里有我的天下第一可拿?就是算上身后这些好手也是不行!

    他却不知,这些年他闭门造车,修炼铁掌神功固然进步很大,可是东西南北四绝也没闲着,早年就是稍高于他的水平,如今必然还是比他更高。他更不知道的是,最近两年,东西南北四绝或多或少或正或反地,都练了《九阴真经》,有了《九阴真经》的辅助,他裘千仞已经难望四绝的项背了。

    就是从前跟裘千仞差不多的老顽童周伯通,在练了“双手互搏”之后就已经比裘千仞高出一截,若是老顽童用左右互搏运使《九阴真经》的功夫,就是四绝也不是他的对手了。

    这一刻,裘千仞忽然感觉自己就是那坐井观天的井底之蛙,心情窘迫之下,纵然山顶寒风冽冽,也禁不住鬓角渗出津津冷汗。

    却听洪七公的声音已经到了半峰之上:“是蓉儿和靖儿吗?你们两个小娃娃,只顾着自己谈情说爱,把老叫化扔在君山两年也回来看一眼,也不问老叫化的死活是不是?”

    他这话真的有些冤枉了黄蓉和郭靖,自从黄蓉和郭靖离开君山赶赴巨变后的桃花岛,从此变故不断,黄蓉仅有的自由时间就是在蒙古军营那一段,却又不能舍了西征的郭靖回中原。

    至于郭靖在嘉兴烟雨楼后和西征返回之后,先后两次去过君山看望洪七公,同时打听黄蓉的信息,然而那时候洪七公早就吃遍天下去了。

    这些事情,郭靖黄蓉只待七公上来才好解释。

    山间回声未了,洪七公已经站在了舍身崖的崖顶,看见坡道口处站着十几个人,就道:“劳驾,让老叫化过去,这华山论剑还不许别人上山是怎么的?”

    裘千仞挥手示意手下让路,拱手道:“洪帮主请了,在下铁掌帮,裘千仞,久慕洪帮主的盛名,今日得见,三生有幸。”

    其实,裘千仞打着招呼完全是因为他自己心虚,虽然他是第一次见到洪七公本人,但是,一来他被洪七公说话挟带的内功所震慑,二来他久闻洪七公行侠天下的威名,一个闹不好就会跟他这个汉奸开打,他十分不想一上来就跟洪七公这样的高手对垒,只想再等一等,看看西毒和南帝是什么水平再作计较。

    洪七公却被裘千仞闹了一愣,他首先是没想到堵路的是裘千仞一伙人,其次对裘千仞的话语不理解,心说不是在桃花岛见过一面了吗,这裘帮主好健忘。他对裘千仞在桃花岛展露的武功一向敬畏颇深,但是这一年多他行走天下,也风闻了裘千仞的卖国行径,对此人很是不齿。

    当下洪七公只是冷冷地向裘千仞点了点头,却看向松树巅上的黄药师笑道:“药兄,你怎地来的这般早?我说为何郭靖黄蓉都不来看我,原来是被你笼络在身边啦,不过老叫化很是奇怪,以你的性子,喜欢这样吵吵闹闹吗?”

    树巅上的黄药师却依然不肯回答,只转头看了看洪七公,抬起一只手来摆了摆,算是打过了招呼。

    洪七公胡子一翘,说道:“嘿!你个黄老邪,两年多不见,这臭架子可是越来越大了啊。”说话间走向松树底。郭靖黄蓉急忙抢上前,拉住师父的手问寒问暖,解释之前不能看望的原因。又问师父的武功恢复的如何了。

    洪七公抬头看了看树巅上的黄药师说道:“老叫化这身武功是不成啦,最多也就跟黄老邪差不多。”

    洪七公这一来,黄蓉的心里放下了一块大石,她感觉裘千仞就是武功通神又如何?有她父亲黄药师、师父洪七公再加上靖哥哥和她自己,四人合战裘千仞,无论如何也能赢了。

    几个人在松树下寒暄,裘千仞一伙站在崖边旁观,裘千仞被洪七公给了老大一个下不来台,心中怒极,却又已不敢立即动手,此时东邪北丐齐聚不说,就是那郭靖在烟雨楼也跟自己拼了十几回合不落下风。若是这三人联起手来对阵,自己这边还是输面居多的。

    却听见峰下一声惨呼:“郭靖兄弟,快救命啊……”听上去竟是老顽童的声音,郭靖顿时大急,正欲跑到崖边去看,却见老顽童已经跳了上来,一上来就窜到了郭靖黄蓉的身边,拍着胸口说道:“吓死我了,黄姑娘,你千万要给我挡一阵……”

    郭靖黄蓉还没听明白是怎么回事,只见从老顽童上来的地方又跳上来一个人,竟然还是个女的,同样也是满头白发,一张脸竟似以颧骨分成上下两界,上半张脸皱纹纵横,下半张脸光洁如玉,郭靖和黄蓉都不认识,洪七公却看这女人有些眼熟。

    正不知何故时,却见裘千仞向这女子打了个招呼:“老邻居你好啊,神算子瑛姑也来参加华山论剑么?”

    瑛姑向裘千仞点了点头,同样一句话不说,却又向老顽童这边追来,喝道:“周伯通,你就是跑到天涯海角,我也不会放过你的!”

    郭靖黄蓉并不知道瑛姑是谁,一听女人这话,均是暗想:“这得有多大的仇啊?”

    老顽童躲在了黄蓉身后,急急道:“黄姑娘,好姑娘,快帮我挡住她。”

    瑛姑却也不到黄蓉身边来捉人,只站在黄蓉对面说道:“这位姑娘,我与你素味平生,你挡住的周伯通却是我儿子的父亲,请你让开吧。”

    这话一说,不禁靖蓉七公傻了,就是老顽童也傻了。靖蓉七公自然是听说老顽童尚有婚配而感到惊诧万分,而老顽童却是从来不知自己还有个儿子,一时之间百感交集,从黄蓉身后走了出来,道:“你说咱们有个儿子?”瑛姑道:“正是如此……却让人给打死了,你却不知道给他报仇,还要躲来躲去。”

    周伯通惊道:“什么?谁把他打死的?”

    瑛姑就把她儿子被人打死的情景说了一遍,最后告诉老顽童:“打死儿子的我不知道是谁,但是还有个见死不救的仇人,我要找他拼命,你去不去?”

    原来瑛姑来到华山,是考虑到参与论剑的四绝在比斗之后定会大耗功力,如果一灯也来参加并且功力大损之后,她就有了杀一灯报仇的机会。她原本是提前到来,潜伏隐蔽在山间某处,却突然听见了老顽童的那句“我尿急,要撒尿”的喊声,循着声音寻来,便发现了周伯通。

    瑛姑认为,既然周伯通从桃花岛逃出来了,那还需要什么趁人之危才能去杀一灯?直接两口子一起报仇就是了,她才不信一灯可以以一敌二打败他们两个。却不料老顽童看见她如同见了鬼一样转身就跑,这才一路追了上来。

    这时老顽童问道:“见死不救的是谁?”

    未等瑛姑回答,只听峰下传来一声佛号:“阿弥陀佛,善哉,善哉,老衲等这一天已经很久了,你们若是要报仇,就来杀我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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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九九章 总在扮猪吃虎

    说话的正是一灯大师,佛号声中,人已经上到了峰顶,身后还跟着渔樵耕读四大弟子和丘处机。

    瑛姑看见一灯上来,眼中似要喷出火来,说道:“好!既然如此,就别怪我无情了,伯通!”她转头想叫老顽童一起上,却发现老顽童又躲到了浓眉大眼的少年身后,再也不肯出来。顿时大怒,伸手绕过少年的肩膀去捉,却捉了个空,老顽童虽然不会泥鳅功,身法也是绝顶的轻灵。

    瑛姑怎知周伯通此生第一不敢见的人并不是她,而是一灯大师。话说当年老顽童跟着师兄跑到段皇爷的后宫,三玩两玩把人家的皇妃给玩了,这得多么对不起人啊?这事如果传说到武林之中,百姓之口,周伯通不被人骂死才怪。

    这也忒特么过分了不是?

    周伯通还是有这个觉悟的,别说找一灯大师报仇了,就是脸对脸的见个面,老顽童都觉得没有这张脸。

    然而瑛姑却没有这个觉悟。

    瑛姑觉得她空着一副身子没人来占有,就是段智兴的错;瑛姑觉得老顽童来给她一慰饥渴就是天经地义;瑛姑觉得她跟老顽童**生了孩子就是合情合理的事;瑛姑觉得她的儿子被人打的垂死,段皇爷活该去救必须要救,不救就是段皇爷该死。

    这世界上还有比瑛姑更不讲理的女人么?

    瑛姑捉了几下老顽童捉不到,立时就把一腔怒火撒在了少年的身上,挥掌就向少年劈去。

    话说郭靖站在这里也就起到一棵木桩子的作用,但是话又说回来,如果这里真的只是一棵木桩子,瑛姑也会把它劈断,不再让老顽童拿来捉迷藏。

    郭靖此时已经把瑛姑看作是大嫂,如何肯以武力相对?当即躲闪了一下,只是瑛姑掌势太快,他不用降龙十八掌来拆解,这一掌便没能完全避开,胳膊早被瑛姑打中。

    这一下,黄蓉顿时就不乐意了,干嘛啊?你两口子闹别扭,你凭啥打我老公?这位脾气上来也不比瑛姑小,二话不说,抡起打狗棒就是一招“斜打狗背”,棒身打向瑛姑的肩头。

    打狗棒法向来是丐帮帮主传承的绝技,名字虽然陋俗,但变化精微,招术奇妙,实是古往今来,武学之中的第一等功夫。瑛姑猝不及防之下,如何能够避过这一棒,只得以“泥鳅功”尽力卸开打狗棒上的力道,只听“啪”的一声,虽然没有受伤,肩头也是疼痛异常。顿时大怒,转而跟黄蓉打了起来。

    老顽童眼见这俩女的打了起来,心中大呼不妙,人家黄蓉可是父亲师父爱侣都在场,这若是把小黄蓉打出来个三长两短,瑛姑可就走不掉了,急忙上前拉架,他精通双手互搏之技,左手拆解打狗棒,右手抵挡瑛姑的全真掌法,竟然轻描淡写、毫不吃力,而黄蓉和瑛姑更是恼怒之下不肯停手,这一场打架竟然变成了老顽童和一老一小两个女人的战争了。

    洪七公在一旁看的有趣,禁不住哈哈大笑,说道:“打得好,打得妙,打得精彩!看得过瘾!”

    瑛姑和黄蓉都是极聪明的女子,听洪七公这么一说,立时意识到这场架打起来毫无意义,便都收了手。只分立于老顽童的两侧互相怒目而视。

    老顽童这才抬起头看了看树巅上的黄药师,却见黄药师根本没看下面的争斗,还是看着远方出神,仿佛打架的根本就不是他的女儿一样。

    老顽童这才悄悄松了一口气。黄老邪性情古怪,最易触怒,老顽童是真的担心把他给惹着了。

    这时一灯大师已经走到了瑛姑的身前,看着瑛姑说道:“好了,好了,一了百了,诸事凑合,今日总算能得遂你的心愿。你也不必喊周伯通一起,这就动手吧,我保证不还手。”

    这话一说,他身后渔樵耕读四个徒弟都是大急,尽皆挡在了一灯面前。

    有的说:“师父,不能这样啊!”

    有的就说:“师父,徒儿愿意替你受这一死!”

    总之,就是不让一灯白白受死。

    一灯慈祥道:“你们都让开罢,这是为师和刘贵妃……不,是为师和瑛姑之间的恩怨,与你等全没半点相干。”

    四弟子不约而同的伏地大哭,齐叫:“师父!”

    一灯叹道:“你们跟了我这许多年,难道还不明白师父的心事么?”

    又向瑛姑道:“只希望你能和伯通师兄玉成良缘,恩爱百年,来吧,莫耽误了其他朋友们论剑比武。”

    瑛姑摘下了手腕上一只玉环,递给一灯道:“你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一灯点头,接过那玉环道:“合该如此,这玉环我已经等了十几年了。”

    瑛姑也看了一灯半晌,终于确信一灯不是在骗她,就从怀中取出来一个小小的布包。揭开来时,众人只见那布包内是一件鸳*鸯锦帕所做的婴儿肚兜。锦缎色已变黄,上面织着的那对鸯鸳却灿然如新。两只鸯鸳之间穿了一个刀孔,孔旁是一滩已变成黑色的血迹。

    一灯呆望肚兜,凄然不语,过了良久,才道:“鸯鸳织就欲双飞,嘿,欲双飞……”

    众人又见瑛姑从兜肚下面拿出来一把匕首,寒光闪闪,握在手里扬了起来。

    原来当年段皇爷对瑛姑的孩儿见死不救时,瑛姑悲愤之下就是用这把匕首亲手扎死了不治的儿子,并且对着段皇爷立下了一个誓言:“当某天我将手上玉环还给你时,就用这把匕首扎入你的心脏。”

    这一刻,一灯看向瑛姑点头微笑,意似鼓励,随即闭目不语,静等瑛姑动手。

    地上跪伏的四大弟子的额头都已经磕出血来,却是没人敢于违背师命站起阻拦。

    在这紧要关头,洪七公突然站到了一灯与瑛姑之间,说道:“段兄,你何苦如此?”他固然知道一灯和瑛姑的关系远比他这个朋友亲近,但是眼见一灯慨然赴死,却是不能不做阻拦。

    一灯也不睁眼,微笑道:“七兄,这是兄弟的业报,你让开吧。”

    洪七公怎肯移步,却不知该说什么才好,却见一灯一指点来,正是攻己之所必躲,无奈之下,只好迅疾后退两步,让过了这记一阳指。

    除了洪七公外,在场诸人,老顽童没脸跟一灯说话,吓得躲在郭靖身后不敢露头,郭靖黄蓉虽然听说过南帝的一些事迹,却是今日才得见真人,连皇帝为何变成和尚都没弄懂,自然也不会胡乱来架这个梁子。

    至于松树巅上的黄药师,却像是对树下之事全然漠不关心,依旧看向远方的云天深处。

    裘千仞当然是心里有数,他本就是杀害周伯通儿子的真凶,只是多年来无人知晓,便认为自己的所为滴水不漏,不过他也盼望一灯和周伯通以及瑛姑在残杀中死去。这样一来华山论剑少了大敌不说,他也不用再担心今后哪天露了马脚遭致报复。

    丘处机身为老顽童的晚辈,见师叔都躲了此事,在弄不明白事情原委的前提下,他又如何敢于插手这等前辈高人之间的恩怨?

    因此,在洪七公的阻拦失败之后,全场再也无人干涉瑛姑的举动。

    众目睽睽之下,瑛姑却被一灯博大的胸怀所打动,想起之前一灯虽然不曾临幸于她,却对她极为眷顾,柔情一生,手中的匕首便迟迟不忍落下。

    犹豫中,却恼了一旁的观众裘千仞,他忍不住出言讥讽道:“要杀便杀,不杀就把匕首收起来,这华山之巅是用来论剑的,却不是让谁来打情骂俏的,我们大老远的赶来,也不是来看戏的……”

    说到这里,裘千仞环顾左右问道:“你们说,是不是这么个理?”

    一众随从尽皆哄然大笑,裘千仞也随着发出一声长笑,他内功高出侪辈不少,这一声长笑在众人的笑声中尤显刺耳。

    这边瑛姑闻听裘千仞的笑声,立即目露凶光,死死盯在了裘千仞的身上,恶狠狠地说道:“原来是你!”瑛姑就是做梦也会记得这个笑声,这笑声正是杀死她儿子的那个凶手的笑声。

    裘千仞心中一惊,脸上也变了颜色,兀自装作不知:“什么原来是我?”

    却见瑛姑已经势若疯虎般直扑过来。她双臂猛张,这一扑直已把性命置之度外,口中恶狠狠的露出一口白牙,似要牢牢将自己抱住,再咬下几口肉来,他虽武功高强,见了这般拚命的狠劲,也不由得吃惊。他更不敢使用重手伤害了瑛姑的性命,若是那样,甘于送命给她的一灯和她的老情人周伯通岂能善罢甘休?所以急忙旁跃避开,叫道:“你干甚么?”

    瑛姑更不打话,一扑不中,随即双足一登,再次扑击。

    裘千仞左掌掠出,往她肩头击落,满拟她定要伸手相格,岂知瑛姑不顾一切,对掌势丝毫不理,仍是向他猛扑。裘千仞大骇,心想只要给这疯妇抱住了,只怕急切间解脱不开,那时若是周伯通或者南帝向自己出手,自己哪有性命?

    当下顾不得将掌拍实,先躲过这一抱要紧,疾忙矮身窜向右侧,口中呼喊道:“给我拿下这个泼妇!”

    十几名武士迅即上前殴击瑛姑,然而瑛姑对这些拳脚锁拿视而不见,一味施展“泥鳅功”追击裘千仞,转眼间身上已经中了几下,她连哼都不哼一声,突然大叫:“周伯通,这人是杀死你儿子的凶手,这仇你都不报,你还是不是人?”

    周伯通原本不知瑛姑为何突然放弃了一灯而去扑击裘千仞,被瑛姑这种疯狂的举动吓得不轻。他虽然没有亲眼见过这裘千仞的武功,但是曾在师父钱青健的嘴里听过的。

    在桃花岛上,钱青健说起他的师父裘千仞来,可是说的神乎其神,少林七十二绝技都是样样精通的存在,此时这裘千仞如此地避让瑛姑,必是存有某种容让之心,否则这等高手,举手投足之间也就把瑛姑杀了,又岂会连连躲闪?

    然而在那些武士奉命殴击瑛姑时,老顽童已经无法袖手,正准备上前帮忙,又听了瑛姑这话,不禁心中叹息,知道这仇多半是报不成了,也罢,就陪着瑛姑搭上一条老命好了,也算是对得起死去的儿子。

    老顽童正打算上前截住裘千仞动手时,却听见一个铿铿锵锵的声音说道:“哪里来的一些废物,也敢在这华山之巅挥拳踢腿,都给我滚下山去!”

    随着话声未落,一个高大的身影从崖边转出,只手连抓连掷,一个个的武士就被他扔下了悬崖,只听崖下一声声惨呼传了上来,“噢!”“啊!”“哇呀!”语言口音尽皆不同,但是估计这些人的结果不会有两样,从这般险恶的高崖掉入山谷,十死无生。

    就是这样,来人也还闲着一只手没有用上,这只手里拿着一根黑黝黝又弯弯曲曲的铁杖,铁杖上雕着个咧嘴而笑的人头,面目狰狞,宛如见人即噬的厉鬼,人头之下,铁杖顶端,盘着两条银鳞闪闪的小蛇,不住的吞吐伸缩,蜿蜒游动,极为恐怖。

    来人正是欧阳锋。

    老顽童看见那两条毒蛇,立即吓得妈呀一声,喊着:“蛇,蛇!”跑到了郭靖的身边,他算是记准了郭靖不怕蛇这回事了。

    欧阳锋转眼之间已经掷了七八人下山,这时裘千仞才在瑛姑的追赶下缓了口气说道:“欧阳先生,手下留情!这些都是我带来的人,是自己人!”

    其实欧阳锋甫一到达崖顶,当即就看见了树巅上的黄药师,树下的洪七公、一灯等人,他当然也看见了被瑛姑追赶着没命奔逃的裘千仞。

    欧阳锋早就认识瑛姑,还曾给瑛姑画过两幅“佛祖舍身饲虎、割肉喂鹰”的图画,让她寻机重伤一个重要人物并送到南帝那里,逼南帝下手救治。

    然而今世因为钱青健的蝴蝶翅膀的扇动,郭靖黄蓉并未遇见瑛姑,瑛姑也未能找到一个合适的重要人物用出这两幅画,好歹有个叫做“郭靖”的兄弟扛着洪七公去找南帝,却又没用欧阳锋的两张画,人家觉得只凭关系就能请动南帝疗伤,不用这两幅画。

    说到这里不得不提一句,刚才瑛姑也曾听见老顽童喊“郭靖兄弟救命”,上来舍身崖后却没看见“郭靖”在哪里,只是她一心用在挽回老顽童的心意、杀南帝复仇,而后又发现了裘千仞这个真正的仇人,这种“郭靖”在哪的小事是根本顾不上的。

    书归正传,欧阳锋认识瑛姑,自然知道瑛姑的武功与裘千仞天差地别,虽然上次在烟雨楼的土洲上裘千仞与郭靖打了个半斤八两,但是欧阳锋认为裘千仞绝对是打算扮猪,只不知裘千仞想吃的是哪一只虎。欧阳锋初步估计,裘千仞想吃的虎就是黄药师。

    所以此刻欧阳锋认为裘千仞故意被瑛姑追得狼狈逃窜,同样是要扮猪吃虎,同样要吃黄药师,当然也可能是要吃南帝北丐老顽童等所有的虎。

    这个办法倒是很不错,以后得跟裘千仞学习一下,欧阳锋心中讨道。

    在这华山之巅,欧阳锋自然也需要盟友的,因此,当裘千仞要他手下留情时,他果真停了手,歉然道:“裘帮主,欧阳锋不知这些人是你带来的,多有得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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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章 发呆的黄药师

    欧阳锋忽然来到舍身崖,事出有因。

    两年来,欧阳锋一直在练郭靖默写给他的《九阴真经》。

    当初在大海蛇船之上,郭靖听了洪七公的办法,在经文中加字减字。以郭靖的文化水平,加进去的字自然与原文格格不入,后来被欧阳锋把这些毫无关联的文字挑拣出来自行删掉了。而减掉的字若是多了,欧阳锋也能看出语句不顺,在郭靖默写的当时便已责成他深深回忆,无奈之下的郭靖只好再添上去一些才得以蒙混过关。所以郭靖减掉的字并不是很多。

    后来欧阳锋一直苦苦思索,深入钻研,根据上下文的语义,又推理出来了不少被郭靖减掉的文字,加在了经文之中更显经义顺畅,这部《九阴假经》居然也能够用以修炼了。

    再后来,在嘉兴铁枪庙之变以后的两年中,欧阳锋先后两次劫持黄蓉,让黄蓉给他解译经文,黄蓉深知欧阳锋的文化素养,不敢草率欺骗,就只好给欧阳锋颠倒了修炼的顺序来解释。

    黄蓉却没料到,欧阳锋凭借聪明才智和武学素养,居然根据她的解译逆练《九阴真经》并且行之有效,更是在逆转经脉难以行功的情况下,想到了头下脚上的这个妙法,这就导致了两年过后的今天,欧阳锋逆练九阴真经接近了小成的境界。

    就在今天,在郭靖和丘处机发现欧阳锋的时候,欧阳锋正面临着最后的一个大难题——任脉与阳维脉不能倒转,不论如何冥思苦想,试炼模拟,终究难以奏功,除非甘冒奇险强行冲破阻碍才有一定的可能实现突破。

    然而在黄蓉逃上舍身崖这座山峰之后,想到明日就是华山论剑之期,欧阳锋再也按捺不住冲动,终于铤而走险,在峰下冒着经脉崩溃、走火入魔的巨大风险强行将任脉与阳维脉逆转了过来,竟尔由此取得了突破,步入小成之境。

    不论任何人,在刚刚学会一样神奇的本领的时候,都是在兴奋中担心会把这个本领忘记,都会反复试炼演示直至得心应手才可放心。欧阳锋也是如此,他《九阴》小成之后,迫不及待地上了崖顶,想要找刚刚来到的几个高手比试一下,把这小成的心得体会牢牢烙在心中。

    所以他上来就抓了七八名蒙古武者,其实也是在试炼自己刚刚小成的心法。

    此时欧阳锋在裘千仞的恳请下停手不再伤人,却吓得剩余的蒙古武者躲在了一旁,不敢靠近欧阳锋,也不敢再去捉拿瑛姑了。瑛姑却还在对裘千仞穷追不舍,欧阳锋眼见崖顶已经聚齐了当世高人,就跨出一大步,伸出蛇杖拦在裘千仞和瑛姑之间,说道:“你们的私仇不妨留在论剑之后再去解决,此刻参与论剑之人已经聚齐,何不就此比过,早比了早完事岂不是好?”

    此时崖顶东邪西毒南帝北丐还有中神通的师弟老顽童以及铁掌帮的裘千仞,的确可以算是聚齐了当世高人,而且这些高人或代表自己,或代表门派,也都是参加华山论剑的正主。

    所以欧阳锋说出这番话来并非无稽之谈,当然他这样提议,也是为了争取他新鲜出炉的《九阴》小成得以深刻掌握。

    瑛姑被欧阳锋蛇杖上的毒蛇吓了一跳,立时收住了脚步,女人再疯狂,却没有几个能无视毒蛇的,她退后两步,脱离毒蛇的攻击范围,怒道:“欧阳锋,你阻我报仇,你就是我的死敌。”

    欧阳锋淡淡一笑,昂然道:“随便你,不过那也要等论剑结束再说。”

    洪七公最见不得欧阳锋如此大模大样,叫道:“老毒物,明天才是论剑日期,凭啥你给提前一天?”

    欧阳锋冷冷道:“早到早比,迟到迟比,东北南中人都到齐了,不比武难道让大家话一夜家常么?”说到此处,他又抬眼看向树巅上的黄药师道:“药兄,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他考虑的是,在场诸人之中,除了裘千仞之外,东邪黄药师是最能与他看法相同之人,所以向黄药师征求意见。

    却不料黄药师压根儿都没看他一眼,又仿佛没听见他说话一样,竟似是在那里发呆出神一般。

    这一来除了后来的一灯和欧阳锋以外,几乎每个人都开始奇怪了,因为黄药师是最早来到舍身崖顶的,但是从郭靖黄蓉以及老顽童、洪七公发现黄药师开始,直到现在黄药师也没有开口说一句话,最多不过是冲着黄蓉郭靖冷哼了两声,又跟洪七公摆了摆手。

    黄药师这是怎么了?就是黄蓉也已经开始担心父亲是不是又思念死去的母亲了,问题是这场合不太对劲啊。

    欧阳锋只道黄药师还在记恨他在牛家庄偷袭一事,就自嘲地笑了笑,转而去问裘千仞:“裘帮主,你说是不是应该立即论剑比武?”

    裘千仞倒是很赞同欧阳锋的说法,立即附言:“欧阳先生所说极是,在下自然是赞成的。”不赞成不行啊,瑛姑还在那里呲牙咧嘴的想要咬他呢。总得先设法让这些高手拼斗一番才好。

    一灯大师没有任何表示,丘处机却趁着这个时机向老顽童施礼说道:“周师叔,你谭处端师侄被人打死了,全真教弟子盼望周师叔能够给本派主持公道,讨还血债!”

    老顽童一惊,问道:“谁打死了谭处端?”

    丘处机想起谭处端的死状,禁不住眼含热泪,向树巅上的黄药师一指,说道:“就是桃花岛主黄药师!黄药师,我全真教上下与你不共戴天!”

    老顽童心说怎么华山顶上这么多麻烦事啊?早知道就不上这里来玩了。

    周伯通是一个武痴,他来华山之巅,并非是为了争什么天下第一的名号,而是为了观摩东西南北四绝的武功,对一个武痴来说,实在没有比华山论剑更好的学习机会了。

    然而上得华山之后,先是碰见瑛姑、后又看见一灯这两个生平不愿看见之人,已经让老顽童头大如斗,丘处机却又提出来谭处端的死仇,这就让老顽童快要抓狂了。

    老顽童生性贪玩好武,与全真七子每个人的脾气都不相投,从来都不喜与这些师侄混在一起。就说眼下这事,替他伸冤吧,不用《九阴真经》的功夫又打不过黄药师,不替他伸冤吧,这一声师叔压在头上,实在是说不过去。

    当下思来想去,只好问了黄药师一句:“黄老邪,你为何杀死我的谭师侄?你这不是以大欺小吗?也不嫌丢人?”

    大家的目光都往黄药师看去,却见黄药师对老顽童的质问不理不睬,根本都不往树下看一眼,跟之前没有任何分别。

    洪七公禁不住笑道:“黄老邪你今天是怎么了?难道是看上谁家的大姑娘了不成?”黄药师依旧不理。

    黄蓉想不明白父亲这是怎么回事,却又不能任由他人诬陷父亲,就单手叉腰站在老顽童面前,把打狗棒往地上一顿,说道:“老顽童,你别胡说八道好不好?那谭处端根本不是我爹爹打死的!”

    老顽童最怕黄蓉,因为那天在耍过了灵智上人之后,他和郭靖黄蓉以及洪七公从完颜洪烈的大船上下来,一起坐在舢板上,黄蓉没少捉弄老顽童。

    黄蓉心思机敏,头脑灵活,各种古里古怪的游戏玩法层出不穷,每每说出一样来就能让老顽童玩的兴高采烈。然而一旦老顽童不听她的话时,黄蓉坑人的手段也是世间少有的高超,所以老顽童对她是又喜欢又畏惧。

    这时听黄蓉这么一说,老顽童心说不是黄药师当然更好了,就问道:“黄姑娘,那你说是谁打死的谭处端?”

    黄蓉当日也没能看清谭处端到底是怎么死的,只觉得不是欧阳锋便是钱青健下的手,此刻钱青健不在现场,不妨赖在欧阳锋的头上,想到这里,就把打狗棒往欧阳锋处一指,说道:“就是欧阳锋打死的!”

    众人又把目光看向了欧阳锋,却见欧阳锋傲然而立,脸上挂着淡淡的冷笑,既不承认也不否认。

    丘处机却道:“师叔你别听这小妖女胡言乱语,之前黄药师曾经亲口承认谭处端是他打死的,我师兄妹六人皆是亲眼目睹,亲耳听闻!”

    黄蓉怒道:“我爹爹那是说气话反话,你们这些不识好歹不辨是非的牛鼻子听不出来!”不过她现在也是在心里暗暗奇怪,若是往日,有人这样诬陷爹爹,爹爹早就一口把罪过揽在身上了,何以今日不发一言?

    丘处机正待反驳,欧阳锋已经开口:“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鸡毛蒜皮之事,能不能等到论剑之后再说?待会儿大家比起武来,究竟谁死谁活还未可知,现在扯这些仇恨岂非无稽?”

    欧阳锋这一开口,裘千仞立即挥动蒲扇说道:“欧阳先生说的再正确不过,就是这个道理!”

    欧阳锋侧头看了看裘千仞,心说这老裘是要扮猪扮到底啊,怎么对我这样客气呢?倒是不得不防。他心里算计,表面上却向裘千仞点头微笑,示意感谢。

    洪七公见一灯大师始终不发表见解,又见黄药师犯了病似的呆呆发愣,却不想被欧阳锋的嚣张气焰所吓倒,当即大声道:“比就比,有什么了不起的?我同意了,不过我只跟你老毒物比,既分高下,也决生死!”说罢跳入场中,向欧阳锋招了招手,喝道:“老毒物,你出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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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〇一章 华山论剑规则

    洪七公立时便要与欧阳锋决一生死,欧阳锋却又把手一摆,冷冷道:“七兄也不必这么急躁,华山论剑不是咱们俩为了私仇拼命,若是这样,兄弟我阻止瑛姑和周伯通报仇便说不过去了。”

    洪七公怒道:“老毒物说话就像放屁一样,要打的是你,现在又说不急,不急我也不可能跟你话家常,有屁快放!”

    欧阳锋被洪七公骂习惯了,也不接茬,而是面向众人说道:“这里够资格参加论剑的,除了我和七兄之外,还有裘帮主,药兄,段皇爷,伯通兄,共计六人,咱们既然是来论剑比武,那么我跟七兄打一场是理所当然,不过,其余的四位也应该捉对打一场才合理,否则便有以逸待劳之弊。兄弟我的意思是,伯通兄和裘帮主比试,药兄和段皇爷比试,不知大家是否认可兄弟提出的这个论剑方法?”

    欧阳锋说这一番话看似合理,其实他是老太太吃柿子——专挑软的捏。

    一灯大师的一阳指克制他的蛤蟆功,对他来讲自然是二齿钩子挠痒痒——硬手;

    老顽童周伯通两年前就已经在桃花岛上用实战证明了他双手齐出就能轻松战胜黄药师,而且坦白已经练成了《九阴真经》,还说不好是怎么个“练成”法,欧阳锋自讨以自己的《九阴》小成去碰老顽童殊为不智;

    至于裘千仞在桃花岛上一身高深莫测鬼神皆惊的天下利器皆难与伤,此刻又一直故弄玄虚扮猪吃虎不知道想吃的到底是谁,欧阳锋也是不敢轻启衅端;

    最后是东邪黄药师虽然一向与自己半斤八两,但是架不住人家下面还有闺女和闺女的情侣郭靖呢,别人不知道黄药师究竟把女儿许给了谁,欧阳锋却知道这对小情侣在蒙古大军里暧暧昧昧的相伴一年多。

    万一打到生死关头之时,黄蓉唆使郭靖来插上一杠子,这天下虽大又有谁能以一敌二战胜黄药师加郭靖两人?再者黄蓉的那根绿莹莹的竹棒似乎是老叫化的绝学,若是在一旁施以骚扰也很让人头疼。

    所以数来数去还是洪老叫化最让人放心,老叫化两年前在自己的蛇口掌下游魂一线,一身武功废了个十足十,这两年就算他再如何获得奇遇,又有高人治疗恢复,谅也难以跟自己刚刚小成的《九阴真经》相抗,因此欧阳锋选中了洪七公其实是精打细算之后的结果。

    欧阳锋说完了这场比赛的规则之后就看向裘千仞,期待裘千仞的一票支持。然而这一次裘千仞却没有说话,让欧阳锋不明所以。

    裘千仞当然不想跟老顽童打,一来他一到舍身崖就亲眼看见了老顽童的武功极高,二来刚才瑛姑和一灯大师一番夺命舍命的大戏将她和老顽童的亲密关系昭告天下,若是跟老顽童打起来难免就会变成私人恩怨。

    经过一番冷眼旁观又经过一番躲闪逃避,裘千仞已经判断出瑛姑的武功虽然不如自己,却也相差不多,若是跟老顽童打,实在是等于跟他夫妻二人死磕,何况还有敢于破口大骂黄药师的丘处机在那里虎视眈眈?

    裘千仞这一畏缩,欧阳锋的提议就显得有些尴尬了,因为貌似无人赞同。只有洪七公满不在乎地说了一声:“你这提议可以,别人怎么想我不管,反正我也不跟别人打,我就看你这老毒物不顺眼。”

    黄药师依然稳坐苍松之巅不言不语,对下面的事情不理不睬,老顽童由于一灯和瑛姑在场的缘故也不那么天真活泼爱打架了,只躲在郭靖的身边时而偷看瑛姑一眼,似乎对华山论剑没了兴趣。

    欧阳锋正打算说“如果你们认为这个比法不行,就请你们说个章程出来”时,却见一灯双掌合十,宣了声佛号:“阿弥陀佛,善哉,善哉,前次华山论剑,大家比的是武功,夺的是《九阴真经》,此番二次论剑,大家比武论剑,争的又是什么?是天下第一这个名号吗?请恕老衲对这个称号不欲染指,这场比试,老衲就不参加了。”

    此言一出,众人都很吃惊,东邪西毒南帝北丐中神通,少了南帝,这华山论剑还有什么意思?当初第一次华山论剑之时,全真掌教王重阳力压四方高手,在夺得《九阴真经》的同时,也夺得了当之无愧的天下第一之名。

    如今二次论剑,若是一灯大师不参加,无论最终是谁获得了天下第一的名号,也无法服众不是?到时只需有人站出来说一句:“你这算是什么天下第一?你打败一灯大师了么?”这将让天下第一的获得者情何以堪?

    欧阳锋经过一番刻苦修炼,又经过一番仔细谋划,满拟这天下第一会落在自己的手中,所以此时对于一灯大师的退出,他是第一个不满之人,虽然对一灯的一阳指颇有顾忌,却忍不住要讽刺一句:“段皇爷既然对华山论剑没有兴趣,那么千里迢迢从大理赶到华山来做甚么?莫非是与瑛姑约好了来此幽会不成?”

    这句话十分阴损刻薄,既是对未出家之前的段智兴的嘲讽,又是对出家后的一灯大师的侮辱,一灯大师的四个弟子渔樵耕读立即炸了锅,齐齐挺身下场,七嘴八舌地说道:“欧阳锋,闭上你的臭嘴,我们先陪你打一场!”

    欧阳锋的脸上波澜不惊,淡淡说了句:“就凭你们几个也配?”

    瑛姑对欧阳锋的阴损话语自是恼怒非常,不过她时刻紧盯着裘千仞,对其它的小仇小怨暂时顾不上计较。

    其实欧阳锋说一灯这句话虽然极近讽刺挖苦,但是却有着一定的道理,你不想参加华山论剑,你跑华山来做甚么?直接不来不就是了么?这也是其他人心中的疑问,只不过其他人固然不肯像欧阳锋说话这么难听,也不愿意质问出来对一灯大师不敬。

    “阿弥陀佛,朱子柳、武三通……你们几个回来,不要与他人做意气之争。”一灯唤回了四名弟子,又面向欧阳锋说道:“欧阳居士问的也有道理,老衲也不妨说明一二,老衲今番重上华山,为的是寻找七兄的两名徒弟有事相告,只是适才一上来就遇见了伯通兄和瑛姑,这才无暇说明此事。”

    洪七公很是诧异,手指着郭靖黄蓉道:“段兄,我两个徒弟都在这里,你找他们做甚?”

    一灯大师微微摇头道:“七兄收的弟子倒是不比兄弟为少,我找的不是这两位。”

    洪七公随即回想起钱青健背负着自己去桃源的那段经历,醒悟道:“我知道了,段兄要找的是钱青健和钱不图兄弟俩,是也不是?”

    一灯大师微微点头,笑道:“正是他们两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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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午一觉睡过头了,这章发的有些晚,各位书友见谅。(未完待续。)

第三〇二章 真假黄药师(为舵主动物园大鳄鱼加更)

    洪七公心说钱青健和钱不图这俩侄子虽然不是自己的徒弟,但他们是前任钱帮主的孙子,又一向对自己很好,尤其是钱青健,数度救命疗伤,亲恩并重。加上自己曾经传授给钱不图几招降龙十八掌,已有授业之缘,若说这俩侄子跟自己的关系,虽然不是徒弟,却也相差无几。一灯既然认定这俩侄子是徒弟,倒也不必纠正。

    当下只问一灯大师:“段兄找他们两个有什么事情?”

    一灯道:“前年钱青健兄弟俩带着七兄去桃源找我,七兄当时沉醉不醒,这事七兄想必是知道的了。”

    洪七公点头表示知道。

    一灯又道:“当时与令徒钱青健一夜倾谈,令老衲受益匪浅,与令徒遂成忘年之交。然则去年岁末大理国忽然接到蒙古使者的通告,要求犬子颁旨于大理全境通缉钱青健,当时老衲很受震惊,派人打听之下,才知令高足曾经擒杀蒙古元帅木华黎,大理国弹丸之地不敢与蒙古之淫威相抗,犬子便依照蒙古使者的要求下旨通缉令徒,老衲心中却很不安,只觉得愧对与令徒的一番友谊,因此便欲寻得他亲口说明一下,犬子执掌大理国发布的昭告不过是做做样子而已,令高足尽可以去我大理国做客游玩。”

    这一番话听在别人耳朵里也就罢了,瑛姑却听了一头的雾水,钱青健是谁?送洪七公去桃源是郭靖找我问的路啊!这时她又想起来刚才老顽童喊的“郭靖兄弟”,看样子,松树下面刚刚给老顽童做屏障的这位浓眉大眼的少年也是叫做郭靖了,难道这世上有两个同名同姓的郭靖?

    瑛姑的心中固然疑云大起,但是她暂时不想去追究这个问题,现在仇人已经确定是裘千仞,她只求今天杀了裘千仞为儿子报仇,别的都是微不足道的小事。

    却听洪七公说道:“我那大侄子杀了蒙古人这事,我也是知道的,听说他不止杀了木华黎,还杀了其他蒙古三杰,这事说起来比较提气,现在的中原大地上是前脚走了豺狼,后脚来了虎豹,最近一两年,蒙古人没少祸害咱们大宋在江北的百姓,我丐帮弟子也与蒙古兵经常发生冲突,让我说,这蒙古四杰杀的好!给咱们大宋子民撑了腰,解了恨!不过,段兄你这也未免小题大做了,想跟我那大侄子解释,你派个人去丐帮说一声就是了,何必一定要找到他本人?”

    洪七公这番话说的郭靖和丘处机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没脸见人啊!蒙古兵祸害山东河南河北一带的百姓,不是从今年才开始的,而是自从攻打金国各个城池的时候就开始了,只不过之前大家都把仇恨埋在了金国一方,忽略了蒙古铁骑对大宋子民的残暴。

    然而在最近的去年整整一年的时间里,郭靖还在帮助蒙古人大军西征,丘处机还在传授给成吉思汗养生之道,虽然谈不上是助纣为虐为虎作伥,可也没有把大好时光用在为大宋子民伸张正义之上。与大杀特杀蒙古四杰的钱青健相比,可就逊色万分了。

    郭靖和丘处机惭愧不已,裘千仞却是心中暗惊,他一向认为大宋和蒙古双邦修好,是属于联盟的关系,因此才敢带着一帮蒙古武者来到华山耀武扬威,却没想到蒙古人在这几位天下高手的心目中已成敌寇。当下只想:若是这些人同仇敌忾起来对付自己,那便如何是好?这还万幸欧阳锋是亲金一派,否则自己今天能否生离华山都成问题了。

    黄蓉听了洪七公对钱青健的一番赞美,心中暗暗不服,她的想法无关于各国立场,只觉得钱青健误打误撞杀了几个不会武功的人,哪里有靖哥哥指挥千军万马攻无不克战无不胜那么威风。不过此刻是南帝北丐之间的对话,她虽然不服,却也知道不能随意插嘴。

    只见一灯大师说道:“老衲也曾派人去过丐帮找寻,只是不仅令高足不在帮中,就是七兄你也神龙见首不见尾。这件事,既然老衲还活着,就最少也要找到钱居士当面讲明才好。好了,现在老衲退出论剑,几位居士再做主张罢。”说完这句,一灯走到了一旁坐下,双目低垂,似是开始诵经礼佛,四名弟子左右随侍,不理身外之事。

    欧阳锋心想这南帝既然执意不肯参与,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自己这刚刚练至小成的《九阴真经》却不能不试验一番,于是说道:“既然段皇爷不愿参加比试,在下也难以勉强。段皇爷的人品在下是相信的,他说不参加就肯定不会参加,也不会有坐收渔利的可能。但是其他人在下可就没有这个把握了,此刻参加论剑的就只剩五人,若是依然按照在下适才提出的方法比试,就难免会有一人以逸待劳,咱们不妨按照二十五年前那一次论剑的方法来比试,各位以为如何?”

    欧阳锋说的是第一次华山论剑。

    那一次寒冬岁尽,华山绝顶,大雪封山。东邪西毒南帝北丐中神通五人起初是文比,即每个人出一道自己最擅长的题目,然后包括出题者自己在内的五人依次做题,最后五个人一起按照成绩评判,评出谁是优胜者。文比的结果是,五个人每个人都当了一次第一,即自己出的题目自己得第一,就是王重阳也无法在其他人最擅长的领域里比肩超越。

    后来是武比,即五个人循环相较,每个人都与其他四人打过,共计打满了十场比赛,在大雪之中直比了七天七夜。结果,中神通王重阳以四战全胜的成绩拔得头筹。东邪、西毒、南帝、北丐四个人却都是一负三平,四人终于拜服王重阳的武功是天下第一。

    洪七公对欧阳锋的提议殊无所谓,打定主意不管怎么比,他都第一个跟老毒物决一生死。当初若不是受了老毒物的暗算导致武功全废,他也不至于在襄阳城南掉进陷坑又险些被毒蛇咬死,更不至于在荆湖路上被陈灭林捏断了手脚遭了那么一场大罪。陈灭林的金刚门武功虽然很强,但是比起东西南北天下四绝来,可还差得远。

    此时陈灭林已经被大侄子钱青健杀掉,襄阳城南的落井蛇吻之危又是小黄蓉的误会造成,这些仇恨就只能一股脑的都算在欧阳锋的头上。

    所以洪七公不发一言,只静观别人怎么说。

    裘千仞不知上一次华山论剑是怎么比的,就问了问欧阳锋,欧阳锋把上一次论剑的比赛方法简单说了,并且声称此次比赛不需要文比了,就此征询大家的意见。

    欧阳锋的意思大家也都明白。文比已经被上一次论剑证明了没有任何意义,长颈鹿可以吃到墙头树叶,绵羊却能啃到地上的青草,文比最多也就是显示一下每个人的独到之处,根本分不出高低优劣来。

    所以能够决定名次的办法只有武比。

    然而上一次华山论剑的五个人之间并无前嫌,比武之时各种歹毒之招也没好意思使出来。虽耗内力,却都是保持克制点到为止。期间黄药师还曾以九花玉露丸给各人服食,以图大家恢复气力滋补精神,保证比试不致间断。在某两人比斗近千招不分胜败之时,大家也会一致认定这场比赛算作和局,不会当真以死争胜。

    可是这一次的武比肯定不会像上一次那样充满学术气氛了,因为此间参加二次论剑的人物之中,除了自甘退出的一灯大师,其他人之间充满了深仇大恨。说不定打不到十场便会出现死伤了。

    裘千仞听完了比赛规则,表示没有任何异议。他被欧阳锋刚才犀利的杀人手段吓着了,一心只想跟欧阳锋站在一起,存的是抱大粗腿的想法。

    二十五年前全真七子之一的长生子刘处玄拜访铁掌山,送了王重阳的请柬给裘千仞,邀请他参加华山论剑,结果裘千仞自认为铁掌神功没能大成,没敢去。二十五年后他来到华山,正想补回之前的遗憾,虽然欧阳锋提出的办法让他无法坐收渔人之利,但是能够参加华山论剑的人物哪个是傻子?恐怕是谁都无法占到半分的便宜。

    更何况一旦五个人都打脱了力,那么他还有七八名蒙古的武者可以指派,说不定就能捡到一个便宜。

    裘千仞的言行举止一再令在场众人意外。

    洪七公原本就对裘千仞的卖国行径感到不齿,但是却从来都不敢小瞧裘千仞的武功,可是自从欧阳锋上来之后,洪七公屡次见到裘千仞对欧阳锋俯首帖耳,也是不禁纳闷,这裘铁掌怎么跟换了个人似的?桃花岛上他那副傲然的宗师做派哪里去了?

    欧阳锋看见裘千仞如此配合,心中更是疑惑,只觉得裘千仞这戏演得太过了,这老家伙到底在图谋什么呢?不过他暂时也不便深究此事,既然洪七公没提出反对,裘千仞又表示同意,他就问老顽童:“伯通兄意下如何啊?”

    老顽童这会儿对这个场面适应了一些,便又对参与比试来了兴趣。上次华山论剑他是在场看了的,这次能够亲自参与其中,已是此生至乐,他最不会从阴暗面去考虑他人的算计,当下点头道:“既然跟上次一样,我就没有意见,不过我要先跟裘千仞打。”

    他说前半句话时,险些把瑛姑气得吐出血来,心说这杀千刀的也太没心没肺了。最后一句却让瑛姑喜出望外,心说这老小子还是知道给儿子报仇的。

    既然老顽童也同意,就只剩下树巅上的黄药师了,欧阳锋只觉得黄药师怪怪的,却不能不问一句:“药兄,你意下如何啊?”

    大家一起看向黄药师时,只见黄药师依旧对下面的事情视而不见听而不闻,这一次大家都有了心理准备,没人再如何吃惊,只是暗自猜测黄药师究竟怎么了。

    欧阳锋微觉不耐,却依旧保持着克制,说道:“药兄,你看不起或者是恨兄弟我,兄弟都可以理解,不过你若是再这样不说话,我只当你东邪黄药师也退出华山论剑了。”

    “谁说黄药师退出华山论剑了?”一句冷峭的语声从崖下传来,声音不高,却能在凛冽的寒风中传入各人的耳朵里。

    众人吃了一惊,纷纷往崖边看去,黄蓉、郭靖、洪七公以及欧阳锋等人更是惊讶万分,因为这说话者的嗓音和口音以及语气,怎么听,都是黄药师在说话。

    可是,黄药师不是正在树巅上发呆么?

    这个戏法是怎么变的?

    众人惊讶未消,只见崖边上来了两个人,一男一女。

    男的身材高瘦,身穿青衣直缀,头戴同色方巾,一副文士模样,偏生脸上也戴了一副面具,肌肉口鼻,尽皆僵硬,阴阴沉沉,有如木石。却不是黄药师是谁?

    再看女的,女的模样很是俏丽,只惜皮肤不甚白皙,一头乌黑亮丽的长发随着山风轻舞飞扬,一双眼睛却是异常灵动魅惑,美丽至极。令人看了就舍不得再把目光移开。此女正是黄药师的二弟子,梅超风。

    黄蓉看得目瞪口呆,又扭头看了看松树巅上那位,再转回头去看崖边的这位,只觉得两人的衣着虽然颜色相同,但是款式稍有差异,再就是这两人的面具,虽然都是有如僵尸,却也是明显不同的。

    到底哪个才是爹爹?如果只听声音,只看身高和胖瘦,再加上梅超风的陪伴,应该是后来这个才是爹爹,然而先前这个坐在松树上的,从树下也看不出他的高矮来,只觉得胖瘦上很是相近。

    若是比较面具则没了比较的标准,因为这两人带的面具,均非从前父亲出现在归云庄时戴的那一副。她又羞又怒,生怕后来的万一不是爹爹,若是再当众认错了亲爹,那可不是要羞死人么?一时之间,她竟然不知道该怎么说,怎么做了。

    不仅黄蓉目瞪口呆,其他人也都傻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冒出来了两个黄药师?不用问也知道,这两个黄药师中必定有一个人是假的,然而,究竟哪个是假的?就是黄药师的亲女儿都不说一句话,大家又如何判断?都觉得后来这个是真的可能性居多,可是谁又敢说先前的那个一定是假的?

    好在后来的黄药师又开口说了话:“蓉儿,爹爹找你找了两年,你却不肯跟爹爹说句话,你这是恨爹爹没能找到你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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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〇三章 这青袍人是谁

    黄药师这话一说出来,黄蓉立时认定后来的这位才是她的爹爹,未等做出反应,却见梅超风笑道:“小师妹,你去哪里了?我和师父四处找你都找不到,都快把师父急死了。”

    黄蓉这次没有认错,后来的这位真的是黄药师。

    自从前年在嘉兴铁枪庙与钱青健一别,黄药师径直向西去找黄蓉,却哪里找得到?这一晃就找了一年,中原各处皆无黄蓉的消息。

    有心想去西域寻那白驼山,却又听闻欧阳锋的行迹曾在漠北出现,传闻中说是此人手持一根铁杖,上有两条怪蛇,到处询问是否有人见过一个金环束发身穿貂裘的小姑娘。黄药师心想这定是欧阳锋无疑,便又去了漠北。

    结果在漠北他非但没能找到女儿黄蓉,就连欧阳锋的下落也无从查探,黄药师这就失去了寻找的目标,只知道女儿定是已经脱离了欧阳锋的桎梏,稍稍放心之下,却又想起在铁枪庙听柯镇恶描述的往事,立即想起欧阳锋上桃花岛肆虐后无人清理桃花岛上的一片狼藉,于是对亡妻又产生了深深的愧疚,立即赶回了桃花岛。

    然而等他到了嘉兴,领了傻姑回岛时,却发现岛上整洁一新,花草景观更胜从前之繁茂秀丽,正自惊疑不定时,却看见了他在归云庄上重新收回门墙的弟子梅超风。最让黄药师不敢置信的是,梅超风那一双美目竟然具有一种天然的勾魂夺魄之能,加在她那原本就很俏丽的脸上,竟然别具风致,美的令黄药师都不敢直视。

    梅超风在牛家村舍命相救黄药师,黄药师的心里自是感动非常。后来他把梅超风托付给钱青健治疗,一直没有这个徒弟的音讯,直到嘉兴铁枪庙之时,又因女儿被欧阳锋掳走,也忘记了询问梅超风的事情。

    然而再见梅超风时,发现她不仅性命无碍,居然眼睛也复明了,而且还武功大进,竟似已赶得上自己的七八成功力了,黄药师不禁大喜,一经询问,才知道这一切都是钱青健的手笔,从此这对师徒对钱青健更加感激。

    师徒两人在桃花岛上小住了月余,梅超风提起小师妹在外孤身闯荡终究令人不放心,便要出来寻找,这建议正合黄药师的心意,师徒二人便联袂来到大陆,却是一直找到了近日,黄药师想起华山论剑之期已到,便带着梅超风前来华山,争夺天下第一的名头固然是黄药师的愿望,但是他更期待能遇见欧阳锋算一算老账,报一报徒儿和女儿的大仇。却没能料到,在这华山之巅竟然看见了久寻不见的女儿。

    此时有了梅超风这句话,黄蓉再无疑问,冲着崖边的黄药师喊了声爹爹,刚想扑过去相见时,却又想起了树巅上的那位,不由得转身对那青袍面具人怒目而视,说道:“你这恶贼,为何冒充我爹爹?”

    黄蓉这句怒骂,可谓骂出了广大群众的呼声。树上这位从一开始到现在,不仅对郭靖黄蓉老顽童丘处机不加理睬,就是对北丐南帝西毒三大绝世高手也是漠然相待,很是落了这三大高手的面子。

    至于其他人,因为彼此都没有招呼说话,倒是没能产生什么龃龉,不过裘千仞和瑛姑等人也很好奇,究竟是谁有这么大胆子,一头扎进当时绝顶高手当中来冒充东邪。

    在西北南三绝之中,唯有一灯大师不把面子当回事,自始至终不与树上这位计较。洪七公也只是发了两句牢骚便即过去,不会放在心上。但是欧阳锋与他人不同,欧阳锋对这人很是不爽,西毒的面子是随便什么人都可以落的么?

    想当初灵智上人就曾想要落欧阳锋的面子,结果被欧阳锋捏住了脖子上的肥肉把他变成了一个笑料,今天这人又装模作样戏耍西毒,莫不是活腻了不成?

    不过即便是欧阳锋,也不会立即向树上之人发难,因为黄蓉已经向树上之人发难了,黄蓉一家人再加上个梅超风,这实力可就太强了,且看树上青袍人如何应付黄家一家子。

    这一刻,欧阳锋不禁有些心酸,人家一家又是徒弟又是女儿的一个没少,自己的儿子却被杨康给杀死了,这老天爷是何等的不公?

    众目睽睽看向树上之人,却见那人依旧不理不睬,对黄蓉的喝骂置若罔闻。

    黄药师和梅超风都是冷冷地看了欧阳锋一眼,径自走到了黄蓉身边,黄药师简单地跟洪七公、一灯大师以及周伯通三人打过招呼,却不理裘千仞,因为他已经听钱青健说过,真正的高人裘千仞是不屑于参加华山论剑的,来到华山的只能是武功低微又好大喜功的裘千丈。

    黄药师也不去看丘处机那愤怒的眼神,因为他觉得丘处机不够资格被他看一眼。只问黄蓉道:“蓉儿,这树上的人怎么冒充我了?”

    黄蓉举起打狗棒一指树上那人说道:“他……”她只说了个“他”字,却不知道该如何说下去了,说树上人穿青袍吧,这青袍跟黄药师的青袍又不一样,说树上的人戴面具吧,这面具也和黄药师的面具不同。

    总不能这天下人除了黄药师之外都不能穿青袍吧?总不能说天下除了黄药师之外,都不可以戴面具吧?至于黄蓉喊这人为爹爹,这人虽然没否认,可是人家也没答应过一声。说到底,就是自己硬生生地把人家当成了爹爹,这能怪人家是冒充么?

    若说当初欧阳锋穿了黄药师的青袍,带了黄药师的面具,在桃花岛上杀了江南几怪,以期能够栽赃嫁祸于黄药师,挑起黄药师和郭靖的争斗,再把矛盾引向洪七公和丐帮。那才是刻意的恶意的冒充行为。

    可是眼下这青袍人的行为,真的不能说是冒充,黄蓉刚才只是恼羞成怒之下骂了树上人一句,此时黄药师一问,她立刻又恢复了理智,黄蓉的脑子可是从来都不笨的,当时就知道不论自己寻找什么理由,都是站不住脚的。

    黄蓉这一语塞,黄药师就不好向树上人发难了,其实他也不想节外生枝,于是就指着郭靖对黄蓉说道:“你怎么又跟这个傻小子混到一起来了?他不是冤枉你爹,不相信你,还给你气受吗?难道你愿意一辈子受他的气?”

    黄蓉忽又想起不论是真爹假爹,不喜欢郭靖可是真真切切的,急忙拉住父亲的手道:“爹爹,你不知道,事情不是那样的。”

    黄药师抚了抚黄蓉的头,说道:“你的事等会儿再说,让爹爹先打欧阳锋这恶贼一顿给你和你师姐出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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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〇四章 骂完西毒骂全真

    黄药师瞬间把矛头指向了欧阳锋,又是出人意料之举。因为在场诸人互相之间各有恩怨,却没有一桩恩怨是人所共知。

    洪七公就不知道黄药师和欧阳锋有什么深仇大恨,欧阳锋在牛家村所做之事,黄蓉郭靖根本没有任何机会告诉洪七公。在洪七公的印象里,黄药师在欧阳锋给侄子求婚不成之时,还是客客气气地送欧阳锋离岛的。

    所以洪七公首先挡住了黄药师的去向,说道:“黄老邪,这一架你不能抢,老毒物是我的,要打也是我先和他打。”

    黄药师脚下一滞,奇道:“七兄,这回可不是给小辈求亲,你争先恐后的做甚么?”黄药师如此说法,是因为洪七公的遭遇也没人告诉过他。

    未等洪七公回答,欧阳锋已经说话了:“难道东邪要和北丐联手对付我西毒么?在下颇感荣幸。”他说这话的意思便是要用言语挤兑住洪黄两人不能联手,否则这比武论剑就演变成了对他欧阳锋的公审大会了。

    被欧阳锋这么一说,洪七公和黄药师都觉有些难堪,他们这样的人物最在意名声,什么以大欺小、以多胜少的事情是从来都不肯干的,不仅不肯干,就是被别人误解了都受不了。

    所以黄药师往后撤了一步,站回到女儿身边道:“七兄先请罢。”

    “且慢!”欧阳锋蛇杖一挥,指向树上的青袍人,冷冷说道:“树上这位朋友是何来路?为何假冒东邪?这华山乃是天下高手论剑比武之所,又岂能容你在一旁窥伺?”

    欧阳锋善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他见黄药师并未追究树上之人,便生恐树上之人是黄药师或者他人埋伏下的一招暗棋,因此首先向这人发难,要把这个不明的隐患消除掉。

    他说话时祸水东引,自是想要验证一下这人是不是黄药师的同党,如果黄药师始终保持暧昧的态度,那就很可能是了,如果黄药师与其并非一路,那么挑拨黄药师与青袍人所代表的另一路人打起来也是好事。

    这树上的青袍人也是大家心中的一个疑问,见欧阳锋首先找上他了,别人便也无意打断,都想就此看个究竟。黄药师也摘下了脸上的面具,露出他那张清癯隽爽的脸来。

    众人瞩目之中,树上的青袍人一如既往的不理不睬。这也在大家的预料之中,只想看看欧阳锋有什么下文。

    欧阳锋不是其他三绝,他既然对树上之人产生了猜忌,就绝不会半途收场,因此喝道:“朋友既然如此不识相,就莫怪在下得罪了。”说罢就往树下走去,显然是准备向树上的青袍人动手了。

    一直以来,树上的青袍人保持着神秘诡橘,对谁都是漠然相待。所以场中他人都对他欠缺好感,便也没人拦阻欧阳锋的行动,只想要看看树上的青袍人如何应对大名鼎鼎的西毒。

    就在此时,这青袍人忽然开口说话了,声音颇为沙哑,口音更是怪异:“欧阳锋你说话果然如同放屁!这华山是宋太祖输给希夷先生陈抟老祖的地盘,不是你欧阳锋霸占的白驼山,我坐在这里碍你屁事?”

    黄药师和洪七公都是走遍天下的人物,听这青袍人说话,似乎是福建一带的口音,虽是官话而非俚语,却与长江流域住民的口音大不相同。一时之间都在思索福建地区有什么出名的武林人物或者是名门大派。

    郭靖黄蓉都觉得这人的嗓音带着些许的熟悉,却想不出这人是谁。

    这当口,若是处在欧阳锋位置上的人是柯镇恶一类的人物,根本就不会容那青袍人把话说完,早就一杖砸上去了。但是欧阳锋不是这种性格,挨了骂反而立时停步,并不立即接话。

    欧阳锋虽然阴毒,却极谨慎,他刚上来时立即动手杀人是因为他看见了那些人的身法脚步,知道了那些人的斤两,就如同当初他看见灵智上人一走路就知道脖子后面的肥肉是其罩门一样简单。

    但是眼前这青袍人始终端坐树巅,看不出武功高低来,但是想也能想到,一般人物是不会在那绝险之处发呆的。另外一方面,这人敢于开口骂他,定然是有恃无恐,不论他有恃无恐的原因是因为自身的武功高强,还是在场某人的盟友,都需再试探一番才能知道。

    所以欧阳锋反而不急于动手了。

    只听青袍人继续说道:“凡事也都有个先来后到。在场的这些人有一个算一个,有谁比我来到这里更早?你们来得晚的打扰我在这里清修也就罢了,却又频频向我挑衅是何道理?黄蓉这小丫头年纪小不懂事,我也就不说啥了,你欧阳锋也年纪小吗?难道说你一大把年纪都活到狗身上去了?你且说说,我一个人在华山之巅看风景,又如何是冒充黄药师了?”

    欧阳锋巴不得把事情往黄药师身上引,挨了两句臭骂也不计较,登时回道:“难道你穿青袍,戴面具不是为了冒充黄药师?”

    青袍人哈哈大笑,震得各人的耳朵嗡嗡作响,群山里回声阵阵,说道:“欧阳锋啊欧阳锋,你是真的臭不要脸,这里面谁来指责我冒充黄药师我都不会介意,偏偏你来指责不行。合着你穿了黄药师的衣服戴了黄药师的面具骗了天真的傻姑喊爷爷,让傻姑领着你进入桃花岛杀了江南四鬼便不是冒充了?我穿我自己的衣服,戴我自己的面具,一个人跑到华山之巅等着你们来看,才叫冒充?”

    这番话说出来,欧阳锋心头巨凛,暗想:“桃花岛一案只在嘉兴铁枪庙才被黄蓉拆穿,事先并没有谁知道,这人又如何得知?”

    洪七公听了这番话很是入耳,但是觉得有一个地方略有瑕疵,便纠正青袍人道:“朋友你说错了,那是江南五侠,不是江南四鬼。”在洪七公的心里,对死去的江南五怪很是愧疚,因为钱青健曾经亲口告诉他,这五怪等于是他洪七公间接杀的。所谓我不杀伯仁、伯仁因我而死,又所谓人死为大,洪七公觉得青袍人把五怪说成是四鬼就过分了。

    青袍人嘿嘿笑道:“我没说错,欧阳锋在桃花岛上只杀了江南四怪,还有一怪死在他人手里,说他们是四鬼,是因为他们到死都认为杀他们的是黄药师,这不是糊涂鬼么?叫他们江南四鬼一点错都没有。”

    洪七公这才明白江南四鬼是什么意思,当即无言以对。

    却见青袍人抬手一指丘处机说道:“糊涂鬼不止嘉兴那几个,这里还有一个,都说重阳真人死了以后留下一帮脓包徒弟,我看你们连脓包都不如。”

    丘处机本来站在老顽童身后正在看热闹,却没料到青袍人突然把矛头对准了他,说的话还如此难听,不由得心中大怒,不过他随即醒起刚才自己错把此人当作了黄药师一番喝骂,这人说自己是糊涂鬼也不能算是凭空污蔑。当下只好忍住怒气不发一言。

    却听青袍人继续说道:“你丘处机污蔑我冒充黄药师,我是不屑反驳于你的。”

    这下丘处机更气了,心说你说的好听,口口声声不反驳我,那么你前一句说我脓包是何道理?

    其他人也觉得这青袍人说话似有语病。去听青袍人续道:“就说谭处端的死因吧,重阳真人仙去之前一再叮嘱你们防备西毒,又留给你们天罡北斗阵阵法,谁知道你们这帮混蛋王八蛋却拿这了这套阵法去对付黄药师,结果被欧阳锋打死了谭处端,又一个个的瞎了狗眼赖在了黄药师身上,人家黄药师懒得跟你们解释,你们还他妈*的赖起来没完了,这都两年多了,到了华山顶上你还要诬赖黄药师,让我这看热闹的观众都看不下去了!你说你是不是糊涂鬼?你们全真六子还不如江南四鬼呢,你们活着都是糊涂鬼!”

    青袍人这一席话说出来,满场之中最感激他的莫过于黄蓉,这一刻,黄蓉忽然产生了抱住这个面具人亲一口的冲动。

    黄药师背着杀害谭处端的恶名背了两年,他自己不曾解释,黄蓉多次为父申辩却无人肯信,这事简直成了黄蓉的心病了,自从黄药师被欧阳锋嫁祸一事昭雪之后,黄蓉最头疼的就是她爹被指证杀害谭处端这件事。今天看见有他人指明黄药师的沉冤,黄蓉岂能不感激涕零?

    欧阳锋心中则是更惊,怎么这人什么事都知道?桃花岛和牛家村完全是两场杀局两拨人马,完全介入到这两场变故之中的唯有自己一个人,这青袍人莫非有神话中的天眼通或者未卜先知之能么?不过此时大致可以判断出,这青袍人既然对黄蓉颇有忍耐,而且骂完自己又去招惹全真派,还替黄药师洗白,这人应该就是黄药师一路了。

    丘处机当然不肯承认自己“瞎了狗眼”,当即大声辩驳道:“杀我谭师弟是黄药师亲口承认的,我们全真教弟子又是亲眼目睹,怎会有错?阁下这是搬弄是非,胡说八道!”

    青袍人冷冷说道:“这就是你们全真七子的脓包之处了!谭处端自己不知道,你们六个人也不知道,我就奇怪了,重阳真人是如何教给你们防御西毒的?难道连被蛤蟆功打死之人的特征都没告诉过你们吗?你是见过谭处端伤势的,你现在给你师叔老顽童说说,谭处端的伤势是何症状!”

    话说蛤蟆功伤人后的特征很明显,就是日后十三岁的杨过用刚学会半年的低浅蛤蟆功打伤了十一岁的武修文,郭靖黄蓉都能只凭武修文的伤势便一眼认出这是西毒的蛤蟆功所伤,何况是受了王重阳谆谆教导随时随地防备西毒进犯的全真七子?所以说,在无人澄清的情况下,丘处机等人始终认为黄药师是杀人凶手,若非是他们学艺太过不精,便是他们太过刚愎武断。

    丘处机兀自不服气,但为了证明这青袍人是信口开河,还是半信半疑地把谭处端的死状给老顽童复述了一遍,老顽童当即重重拍了丘处机脑袋一下,说道:“你这牛鼻子当真蠢蛋!这分明就是给蛤蟆功打死的!黄老邪决计不会蛤蟆功,你们这群牛鼻子肯定是弄错了!”

    丘处机面红过耳,汗流浃背,只觉得欧阳锋的年纪没活到狗身上去,而是他丘处机的年纪活到狗身上去了,当下沉默不语,低下头来不敢再看任何人,却又忘记了立即找凶手欧阳锋报仇。

    黄蓉却已喜极而泣,向树上的青袍人施礼道:“多谢前辈为我父亲昭雪沉冤!小女子这厢有礼。”

    她一向自负聪明,却也没有想到这个澄清事实的办法,从伤势或死因上入手来分析凶手是谁,原本是武林中人常用的办法,然而只因当时在牛家村酒店里众目睽睽,再加上黄药师任性自污,这桩冤案竟然险些被坐实到黄药师的身上,也算是奇事一件了。

    那青袍人理也不理黄蓉,又看向欧阳锋说道:“你不是要得罪我么?怎么半天也不放屁了?我可是等着你来得罪我呢。”

    眼见青袍人底气十足,欧阳锋益发小心谨慎,说道:“朋友当真神通广大,竟然于天下之事无所不知,不知朋友的武功如何,想来不会只有一副伶牙俐齿吧?何不下来一起比武论剑,也让大家见识见识朋友你的绝学。”

    出人意料地,青袍人点头说道:“比武论剑是可以的,怎么?你不跟北丐比试,要先伸量我么?”

    欧阳锋笑道:“那倒不是,在下的意思是,这里的人都是有名有姓的高手,朋友若是想要比武论剑,不妨先露一手功夫给大家瞧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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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〇五章 匪夷所思的暗器

    松树上的青袍人来历不明,不说话则已,这一开口就滔滔不绝,而且说得丘处机无地自容,说得欧阳锋不敢反驳。旁观众人都是啧啧称奇,同时对青袍人的印象也都大有改观。

    青袍人话里话外都在帮着黄药师说话,这一点在场之人都能听得出来。难免就有人在想,原来这青袍人是黄药师提前找来伏在这里的一大臂助。至于黄蓉一开始对这青袍人的指责,当然更好解释,因为黄药师跟女儿也是刚刚重逢,他提前请来的人,黄蓉自然不知道。否则青袍人如何能对一个小辈的谩骂如此宽宏?

    就是黄蓉自己也是这样认为,所以才会在称谢时喊了一声“前辈”,父亲的朋友当然是前辈了。

    只有黄药师自己才清楚他与这青袍人实属萍水相逢,素不相识,他虽然骄傲一世,但是对这个青袍人的澄清也是感激莫名的,只觉得这天下之大,终究有明辨是非之人。不过他并不会因此而对青袍人开口致谢,依然秉承着自己清者自清的人生信念为人处世。

    与黄药师相比较,洪七公更加大度宽容。他虽然并不赞同青袍人痛斥丘处机这一番举动,却也不至于为了全真派的声誉受损而对青袍人产生反感。何况青袍人对欧阳锋的一番痛骂引得他心中激赏不已,只觉得这青袍人寥寥几句,已经把他心中对老毒物的愤怒和鄙视全部骂了出来,仅此一骂,也足以令他将青袍人引为知己。

    洪黄两人及其子弟都已经把青袍人看成了同路人,一灯大师和瑛姑对青袍人的话语无甚反应。一灯大师是万事不萦于怀,瑛姑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全真派的丘处机被骂的惭愧不已,老顽童也觉得自己身为全真七子的师叔受了连累,在这里大丢其人,讪讪的不知该如何举措。

    裘千仞一伙人自然是隔岸观火,看得津津有味,只觉得此次华山之行大开眼界,期待更多的精彩出现,都忘了刚刚死了好多同伴,不过这也没啥,死道友不死贫道,大家都是来自五洲四海之人,只要死的不是自己就全然无碍。

    欧阳锋脸皮深厚,除了撕裂黄蓉外套被郭靖发现这件事能让他脸红之外,对自己其它一切恶行反倒沾沾自喜,我就这么阴我就这么毒,西毒西毒,阴毒天下第一,这是美名好吧?

    此际他避开了青袍人控诉他做出的丑事恶事不提,单说要青袍人露两手功夫瞧瞧,借以进一步评估黄药师这个帮手的实力。

    众人都把目光看向青袍人,却见青袍人也不答话,抬臂摸向自己头脸,似是要摘下来面具,又似是想要伸到头脸处抓痒,不经意间,近处眼力好的只觉眼睛一花,他袍袖之中似是飞出一物,远处眼力不好的则是根本什么没看见。

    只听“啪”“啊!”“呜”的三声,前一声是一声脆响,如同有人在松树下抽了一记鞭子,后一声是裘千仞身旁的一人发出一声惨叫,然后才是“呜”的一声暗器破空之声,众人尽皆不明所以,却见裘千仞身边的一个蒙古武者仰天倒了下去。

    裘千仞距离这倒下之人最近,低头看时却不禁心头大骇,只见这人的额头上一个血洞正在汩汩往外冒着鲜血,却不知是被什么东西打入所致,人已经是当场立毙了。

    身旁剩余的六名武者也都骇然变色,纷纷互相问道:“他怎么死了?”是啊,他怎么死了?问谁呢?我特么怎么知道他怎么死了?一时之下,六名武者栗栗自危,再也没了刚才看热闹的兴奋心情。

    其余众人也看向那倒地的死者,均觉这人死的莫名其妙,刚才的确听到了一声暗器破空,可是一来当场没有任何人发出暗器,二来也没人看见暗器是什么,如何能不奇怪?

    如果一定要认为有这么一件暗器打入了这个武者的头颅,那么可以肯定的是,这件暗器的飞行速度已经超过了强弓劲弩,因为,即便是强弓劲弩射出来的箭矢,常练收发暗器之人也是能够看得见的。

    事实上距离青袍人最近的黄药师和洪七公倒是看见了青袍人的袖中似有一物飞出,但是即便如此,他们也只是在那青袍人抬臂的一瞬间,眼睛一花产生的映像而已,而且这个影像在视野中停留的时间异常短暂,根本没有飞行路线可以看清。

    因此他们决计不敢确定这惊鸿一瞥之间看见的那物就是青袍人所发的暗器,更不肯相信世间竟然有这般快速的暗器。

    如果青袍人能发出这种暗器,那么被他瞄准之人该如何躲避?或许只在他袍袖方动时立即左右疾闪才有避开的可能!这是黄药师和洪七公的感觉和感想。

    这其中唯有郭靖才看见确有一物从青袍人袖中飞出,以极快的速度打入了那名武者的额头。这是他在大漠长期练习弯弓射雕的结果,想那大雕翱翔于高空,郭靖要从地面上发箭劲射,还要一箭双雕洞穿高空中的两只雕颈,这需要何等惊人的目力?

    郭靖看明白了,却知道自己不具备在此处发言的资格,所以并没有把他看到的事情公之于众。再者,他就是再傻,也知道这个青袍人的武功深不可测了,得罪这个人可不是一件好玩的事情。同时,他也不知别人是真没看清还是装作没看清,所以只悄悄附在黄蓉耳边嘀咕了几句,黄蓉听了后也是一脸紧张,偷偷瞟了树上的青袍人几眼,又耳语告诉郭靖不可说出来。

    而在欧阳锋这边,他始终站在洪七公等人的对立面,距离稍远之下,就是那惊鸿一瞥的视觉映像也没能产生,当然更不会认定死者与青袍人有关。

    所以在大家惊讶了一会儿之后,既然找不到这人的死因,欧阳锋就又把话题拉回到刚才的议程,又对树上的青袍人说了一遍:“这位朋友,大家请你露两手看看,尊驾为何如此吝啬藏私呢?你这样可没法获得华山论剑的资格。”

    青袍人叹道:“难道一定要露两手才行么?我已经露了一手给大家看了,难道不够?”

    此言一出,众人皆惊,除了郭靖黄蓉之外的人均想:原来刚才那个人竟然真的是这个青袍人打死的?

    欧阳锋摇头笑道:“朋友你说笑了,我欧阳锋纵横天下几十年,见过的高手当属全真派的王真人最高,只是就算是王真人也没有这般高绝的暗器功夫,不见暗器只见人死,这怎么可能?”

    青袍人嘿嘿一笑道:“那是因为你是坐在井里的癞蛤蟆,看见的只有一小块天空。暗器一道博大精深,岂是你能全部通晓的?远了不说,只说四十年前的古墓派女侠林朝英你就没见过,她的冰魄银针就是王重阳也要退避三舍。”

    青袍人这番话,让黄药师和老顽童以及丘处机都是大吃一惊,这三人只有老顽童在少年时期见过林朝英,不过另外两人也都是听说过林朝英的故事的。

    黄药师是在曾经拜访王重阳时,因为重阳宫前的一面石碑上有人以指力刻出诗文而得知了世上有这么一位巾帼高人。而丘处机却是听师父讲述往事时知道了师尊的这位红颜知己。

    这位青袍人的辈份很高啊!怎么听声音却不甚苍老呢?这样看来,刚才那人还真的可能是他所杀了。这是黄周丘三人的想法。

    没等欧阳锋说什么,这边裘千仞却是不干了,他不敢得罪欧阳锋,也不敢得罪洪黄两人和一灯,不代表他不敢得罪青袍人,若是不论谁欺负到他裘千仞的头上,他都不敢反抗,这铁掌帮的帮主和金国蒙古国高层的座上宾也不用再混了,直接去死就可以了。

    而且裘千仞根本不认为青袍人用的是暗器,他认为这一定是什么障眼法之类的东西。再不然就是有人在唱双簧,一个明着表演,一个暗地里杀人。造成表演者杀人的假象来骇人听闻。

    裘千仞这么想是很正常的,因为他曾经观察过大哥裘千丈在食指峰的住处苦练各种“绝技”,其中任何一样“绝技”看起来都是那么的眩惑、那么的匪夷所思,但是说到底,也不过都是些骗术魔术障眼法罢了。所以裘千仞认为这个青袍人只怕也是他大哥那一类江湖骗子。

    身边的人被欧阳锋杀了一半,已经够憋屈的了,此刻这个江湖骗子又冲着自己的跟随下手,再不出头的话,回去也没法跟大汗交待了。

    因此厉声喝道:“哪里来的大胆狂徒,竟敢用妖法伤我大蒙古国的勇士?难道你认为老夫的一双铁掌是吃素的么?”

    欧阳锋见裘千仞把这个不知道是否烫手的山芋接了过去,心中甚喜,借着裘千仞的铁掌试一试这青袍人的功夫才是最稳妥的。更可以同时摸一摸裘千仞的底,当即便不再说话。

    却见那青袍人冷笑了两声,说道:“蒙古人的走狗,我大宋习武者人人得而诛之,我只看在你哥哥裘千仞的面子上才一直留着你的狗命,你反倒跟我叫唤起来了,要让我说,你那双铁掌不是吃素的,而是吃*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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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〇六章 让你一百掌

    裘千仞气得七窍生烟,心想:“骂我是蒙古走狗也还罢了,怎么还把我和大哥的名字给换了?”他一边生青袍人的气,一边又对裘千丈恨的牙痒痒,只待今后回到铁掌山定要找到大哥当面训斥一顿方才解恨。

    只是此时却不便将家丑外扬出来,当下说道:“老夫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就叫裘千仞,既然你看不起老夫这双铁掌,老夫就用它们领教你的高招!”

    说话间双掌互斫,发出噹噹噹的金铁交鸣之声。

    旁观众人尽皆侧目,大多心想:这老儿武功如何深厚暂且不论,只凭能把一双血肉之手练到这个地步,已是世所罕见。又听青袍人和裘千仞之间说什么千丈千仞之事,却是听不明白。

    只有黄药师曾经听钱青健说过,说真正的高人裘千仞除了那次去桃花岛求亲之外从不下山,因此黄药师对这个曾经在嘉兴烟雨楼与郭靖在十余招内打成平手的裘千丈很是看不起,只是这时看见这老头铁掌互斫,也不得不佩服地想到:“裘千仞的武功既然通神,纵然他的兄弟再如何不济,手底下也必定不弱。之前倒是小瞧了这人了。”

    只听青袍人嗤笑一声说道:“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也罢,别人是否论剑我且不管,就先把你这条蒙古的走狗收拾了再说。”

    青袍人左一句蒙古的走狗,右一句蒙古的走狗,听得郭靖和丘处机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益发后悔去年跟随成吉思汗西征的事来。

    众人瞩目中,青袍人纵身轻跃,从半空中冉冉而下。按理他离开树枝,自然会极快的堕向地面,但见他一只袍袖向下轻挥,激起一股劲风,拍向地下,生出反激,托住他身子缓缓而落,竟似脚下踩着无形的云彩一般,直似仙人下凡。

    这真气反激之力,委实非同小可。黄药师回忆起生平所见的武功典籍,记得一本书里关于高深武功的效果特征的描述,脱口赞道:“‘凭虚临风’,好内力!好轻功!”

    欧阳锋更是识货之人,一看这人的露了这一手,已知非同凡响,暗讨自己若是使用十成的蛤蟆功拍向地面,或许也能取得相同效果,只是决计做不到姿态如此潇洒,而且需要积聚功力的时间也远郊青袍人为长。结论是此人实是劲敌!

    洪七公看得赞叹不已,当下苦苦思索为何福建有这样一位武林高手却从未听闻。

    老顽童也瞪圆了双眼,心想:“我就是用上《九阴真经》的内功,也是做不出这般潇洒的姿态。”当即忍不住拍手赞道:“好功夫!我想学!”

    郭靖、梅超风、丘处机、黄蓉以及一灯的四大弟子都禁不住心生敬畏仰慕,只觉得自己穷尽今生也难把武功练到这般地步。

    裘千仞却是暗暗叫苦,这点子也忒特么背了!怎么挑来挑去惹了这么一位祖宗啊?他号称铁掌水上漂,自负一身内力和轻功乃是天下双绝,从不在这两项功夫上服人,只是此时看见青袍人的落地之法,自问根本无法做到。

    警惧之下,一腔怒气顿时无影无踪,说道:“虽然老夫要跟你讨教一番,但是刚才欧阳先生已经定下了华山论剑的规矩,咱们还是应该按照欧阳先生的规则来比试才是。”

    怎料青袍人说道:“华山论剑本是天下武学之士切磋武艺之会,你一个蒙古的走狗也配参加华山论剑么?实话告诉你,我今天等在这里,就是为了取消你这鞑虏走狗参加论剑的资格。”

    听了这话,裘千仞刚刚吓没了的怒气又生了出来,这也太欺负人了,他把蒲扇往地上一扔,问道:“老夫倒要看看你如何取消我参加论剑的资格。”

    “好啊,我就先让你打一百掌,保证不还手,你看可好?”青袍人背负双手,徐徐走到裘千仞面前。

    裘千仞气得浑身都开始哆嗦了,有这么瞧不起人的没有?就是王重阳复生也不敢如此糟践人吧?眼见这人走到身前三步以内了,再走便要跟自己撞在一起,裘千仞恶从胆边生,心说这是你自己找死,须怪不得我,突然身子微侧,左掌在右掌上一拍,右掌斜飞而出,直击青袍人小腹。

    这是他铁掌神功的十三绝招之一,叫作“阴阳归一”,最是猛恶无比,只要拍中拍实,便是一棵树也要筋脉寸断,若是人体则难逃一死。

    众目睽睽之下,只见青袍人果然不闪不避,双手依然负于身后,状极悠闲,似乎把裘千仞的双掌看成了儿童的一双小手,可那毕竟不是儿童的小手啊!只听“噗”的一声闷响,裘千仞一只右掌已经拍中了青袍人的丹田,众人不约而同发出一声惊呼,大多均想:“丹田这么重要的部位被铁掌拍实,这青袍人的武功就是再高,怕也是难逃一死。”

    只有黄药师、欧阳锋和洪七公三人见识过桃花岛上那个裘千仞的功夫,纵然是刀剑等诸般利器入体,居然也能毫发无损,莫非这青袍人竟然也会这等功夫么?

    而黄药师更是直接怀疑这青袍人就是曾经在桃花岛上施展神功的“真正的”裘千仞,否则如何可以如此托大?然而那个裘千仞说话也是湘中口音,绝非福建风味,这一点却又难以索解了。

    裘千仞更是心中狂喜,只道自己这一掌便已除掉一个大敌,更在人前显圣,扬威立万,因此击中对方丹田之后立即催动全身内力灌注于右掌,力求将对方的丹田以及腹内脏器血肉尽皆震碎!

    谁知他甫一催动掌力,立即感觉到对方的小腹气海穴产生了一股强大的吸力,竟然不待自己掌力催动,便已将内力吸了进去。

    这感觉与平时击中铁沙袋或人体的感觉截然不同,这青袍人的小腹竟然像是一座空空的山谷,又像是深不见底的渊薮,更像是一个不知尽头的无底洞!自己的内力源源不绝地被吸了进去,却没有任何伤到对方的感觉回馈过来!

    裘千仞大惊之下,立即以意念回撤内力,企图将手掌撤离青袍人的身体,哪知这只右掌竟似是被青袍人的小腹粘住了、吸住了,根本撤不动分毫,哪怕一根手指都无法离开他的衣襟表面。

    裘千仞这一急非同小可,只觉得自己的内力在片刻之间已经失去了大半,只需再有三两个呼吸,内力便要枯竭了。他又急又怕之下,已经不知所措,想要以左掌去推对方的身体,却发现左掌已经没了半分力气,缓缓移到对方的上臂,却是无力前推,就好像要给对方扑打灰尘一般。

    两三个呼吸之后,裘千仞知道,此时便是求饶也来不及了,已经开始嗡鸣的耳朵里传来了青袍人的耻笑:“裘千丈,你真的比裘千仞差远了,裘千仞曾经跟我过了千招不分胜败,而你呢?我说让你一百掌,你却第二掌都打不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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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〇七章 推荐你去做和尚

    裘千仞一只右掌按住青袍人的丹田不动,左手却去拂扫青袍人衣袖上的灰尘,这一幕又让旁观众人看不懂了。

    在场之人除了裘千仞带来的最后六名武者之外,其他人不是当世高手,便是当世高手的徒弟或女儿,一个个都是见识非凡。在这些人的认知里,裘千仞这极具威势的一掌拍中之后,接下来就应该是青袍人口吐鲜血、倒地而亡,而不应该是别的什么情景。

    然而此刻十数个呼吸过去了,青袍人小腹中掌却微笑不倒,不仅状若悠然,更能开口讥讽,反倒是这个不知道真假的裘千仞却面如土色,一脸的惊骇神情,这又是怎么回事?

    在这个时代的武林中,两大高手的比拼打到双方以内力互拼、僵持不下的案例也是时有发生的,比如郭靖和欧阳锋在皇宫翠寒堂以东的瀑布中,就曾以降龙十八掌和蛤蟆功打成了内力相拼的僵持局面。

    只是,但凡内力相拼,均需以手掌输出内力,死拼的双方须得以手掌相抵,才是互拼内力的形状,哪有用丹田跟人家手掌互拼内力的?

    所以大家都看不懂这一情况了。

    其实也难怪大家不懂。即便是在一百三十年前,段誉吸了他人内力时,被吸者无不惊呼“化功**”,却极少有人能够判断出段誉的功法是《北冥神功》,这说明吸人内力的功法在江湖中极为罕见。

    时隔多年,期间经历了北宋与方腊的一场绞杀,双方不知死去了多少武林人物,随后北宋于靖康而亡,多年之后又有《九阴真经》掀起武林中的浩劫,若非重阳真人得到《九阴真经》,还不知会有多少武林人物因此死去,所以这种吸人内力、化人内力的武功当世几乎已经无人知晓。更不要说青袍人所用的武功并非是《北冥神功》也不是《化功**》,而是二合一的《吸星**》了。

    唯有慕容复的两脉后人知道这种吸人内力的功法,但是慕容家与卓家均不涉足江湖,更不参与寻常武林争斗,慕容一脉把全部精力放在图谋江山社稷之上,卓家更是低调在江湖中寻找慕容家的巢穴以期复仇夺书,这种吸人内力的功法本是卓家的秘传,吸过他人内力之后要么灭口,要么软禁被吸者且下达封口令,因此江湖之中也难以得知。

    众人关注之下,只见裘千仞的面皮逐渐失去了光泽,竟似在渐渐衰老,无不心头大骇,像黄药师、洪七公以及欧阳锋老顽童等人均知这是裘老头的内力枯竭之故。纷纷猜想:难道说青袍人的丹田可以外放内力反击裘千仞的铁掌,竟而拼得裘千仞的内力枯竭么?

    人们疑惑之中,就听青袍人继续说道:“裘千丈,你铁掌帮上代帮主上官剑南何等英雄,一生精忠报国,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实为一条铁铮铮的好汉子!你和你的兄弟学了本事,你兄弟一身武功卓绝,虽然不欲庇护天下苍生,却没有做出戕害百姓之事,也算得上持身以正。可是你呢?你先是投靠金人,通敌卖国,后又依附蒙古,甘愿做其鹰犬,你这样,死了有何面目去见上官帮主?你上得华山来,妄想争那武功天下第一的荣号,莫说你武功远不如当世的东邪西毒南帝北丐,就算你是当世无敌,天下英雄能服你这卖国奸徒么?”

    若是裘千仞此阵不输,而且内力尚在,青袍人这番话未免会被他当作耳旁之风,千仞千丈一事也要反驳一二。至少青袍人来历不明的身份不足以令他心生惭愧。然而他此刻内力全失,莫说与四绝争夺天下第一,便是与他带来的六名武者动手也只剩下挨揍被杀的份,又如何不万念俱灰?

    在青袍人的当头棒喝之下,这一瞬间,数十年来往事,一一涌向心头,想起师父往日的教诲,在病榻上传授帮规遗训,谆谆告诫该当如何爱国为民,哪知自己年岁渐长,武功渐强,越来越与本帮当年忠义报国、杀敌御侮的宗旨相违。陷溺渐深,帮众流品日滥,忠义之辈洁身淡出,奸恶之徒朋党群集,竟把大好一个铁掌帮变成了藏垢纳污、为非作歹的邪恶渊薮。

    此时夜幕早临,明月在天,舍身崖上寒风更加凛冽。裘千仞激灵灵打了一个寒战,只觉青袍人小腹处衣物一抖,已然松脱他的右掌。

    然而此时得以自由更有何用?抬头愧见明月,低头不敢去看青袍人凛然生威的一对眼眸,猛然间天良发现,但觉一生行事,无一而非伤天害理,浑不知全身冷汗如雨,叹道:“你教训得是。”转过身来,便往崖边走去。

    话说,裘千仞此时的心境,与百余年前西夏皇宫枯井底,被段誉吸干内力的鸠摩智一般无二。内力没了,武功也就此废了,自然而然便失去了争霸天下的野心,随后大彻大悟也是自然而然的事情。鸠摩智被动地抛却了对名利的追逐,遂成一代高僧,而裘千仞却要为一生所做的恶事赎罪,因此他选择去跳崖轻生。这都是合情合理的演变。

    此刻的裘千仞,不过是一个痛悔此生做尽恶事的孤寡老人罢了。

    别人不知裘千仞的心思,青袍人却已经判断出他要自杀,立即漂身上前截住了裘千仞的去路。

    裘千仞长叹了一口气,低声道:“难道你竟然不许我自己了结赎罪吗?”

    青袍人呵呵一笑道:“哪有那么简单?你这么一死,岂不是很便宜?”

    “难道你要将我千刀万剐不成?”裘千仞死志已定,话语声中并无恐惧。

    “那倒不是,你做了大半生的恶事,就该用余生来忏悔才对,我给你指引一条明路……”说到这里,青袍人向一灯大师一指,续道:“你应该拜在一灯大师座下,做一名沙弥,用无边佛法来化解你心头的贪嗔痴三毒才好。”

    裘千仞顺着青袍人的手指向一灯看去,一灯却已从地上起身,高宣佛号:“善哉,善哉,老衲今日便收下裘居士这个徒弟,法号便叫做……”

    “就叫慈恩吧。佛光普照,无欲无求,何必计较一时长短?是丈是仞终为浮云。”青袍人朗声说道。

    一灯大师眉毛一轩,惊异道:“这位居士真是好见识,好禅机,与老衲不谋而合,奇哉,阿弥陀佛。”

    青袍人这一招逼恶为僧,实是救了裘千仞的性命,并且延长了他的阳寿。因为功力全失,三十五年之后,他也不会作为金轮法王的对手而被打死了,竟而寿享遐龄,堪比南山不老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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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〇八章 还会金刚不坏体?

    青袍人向一灯大师一抱拳,说道:“大师过誉,在下不过是言出必践而已,这下慈恩大和尚不用参与论剑了。在下也算兑现了诺言。”眼见裘千仞已经走过去给一灯跪下磕头,乞求收录,他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旁观众人惊异纷纷,此前大家都认为青袍人口出大言,说什么“等在华山就是为了取消裘千丈的论剑资格”,此时观之,青袍人竟然轻描淡写地做到了这件事,而且竟然看不出他是如何击败裘千丈的。

    历史从来都是胜利者书写的。青袍人既然轻松把一代枭雄逼得出了家,而失败者又已经不做争辩,不由人们不信这个铁掌帮的帮主就是裘千丈。

    这青袍人是真的没说大话,他来到华山的目的有三个,第一个目的是夺得天下第一,让黄蓉知道她的靖哥哥比健哥哥差得还远;第二个目的是寻找欧阳锋报仇;第三个目的就是他刚刚做过的事情——将裘千仞逼成和尚,以周全自己曾在裘千丈面前夸下的海口。当然,如果裘千仞宁死不当和尚,那就让瑛姑弄死他好了,反正不能让他回到铁掌山继续做帮主。

    在青袍人的记忆中,裘千仞也是来参加论剑的,却被洪七公、老顽童、一灯和靖蓉以及瑛姑等人团团包围,最终被逼得无路可逃之下,又遭到洪七公的一番痛斥,顿悟生平之恶,想要一死了之,跳下悬崖却被一灯抓住了双脚拉了回来,自此一灯多了一名徒弟法号慈恩。

    然而今世的裘千仞虽然同样来到了华山,却因为蝴蝶翅膀的种种振动导致了诸多不同。事实与青袍人记忆中的情节已经偏离了许多,这就需要青袍人以一己之力强行扭转裘千仞的命运,硬逼他去做慈恩。

    只有这样,青袍人从前吹下的牛逼才不会破,从前撒下的谎才可以圆回。

    没错,青袍人就是钱青健。

    青袍不是他刻意冒充黄药师而穿。

    青袍是慕容菡亲手为他缝制的。

    钱青健从前的衣服虽未破损,却早已肮脏不堪,他自己又不甚讲究,一身形貌已经与丐帮的污衣派弟子无异,倒是与他身居丐帮的客座长老一职颇为相符。

    但是慕容菡看不过眼啊。在数日之前,当将近一年不见的钱青健再次拿着神木王鼎出现在昆仑光明顶时,慕容菡发现钱青健的相貌变得更加英俊了!

    双眉如剑,目似朗星,鼻挺口阔,一切形貌特征与之前宋廷皇宫内救回的钱青健相比并无明显差别,但是就是感觉与从前大不相同了,或者说,钱青健的相貌气质发生了极大的改变。

    没有人知道,这种改变是来源于一个绝顶高手的自信,还是来自于《天长地久不老长春功》和不老泉的效果。又或许这两个原因兼而有之。毕竟,长春谷内的男人女人们没有一个容貌平平的,堪称皆是俊男靓女。

    如此英俊的青年,如何可以穿一身肮脏邋遢的衣服?所以慕容菡连夜给钱青健缝了一件青袍。

    慕容菡的这份心意,或许是爱,或许是喜欢,或许只是觉得美好的事物与肮脏结合在一起令她感觉违和。

    话说百余年前灵鹫宫的一众女子在看见新主人虚竹穿着一身破僧衣时,也是纷纷建议由“针神”符敏仪给虚竹赶制了一件袍子,这种情感绝非是爱,却可以理解为大多数女人的一**性,那是对自己亲近之人的一种修饰和美化。

    慕容菡到底是怎样的一种心理,只有她自己心里清楚。在表面上,除了说明这件衣服算是报答钱青健辛辛苦苦为她找回了圣火令和神木王鼎之外,多余的话,她一句也没有说。

    说起钱青健和慕容菡的感情来,其实很是周折。假设钱青健从未遇见过李莫愁,那么当他在临安的济国公府里与女装慕容菡初见之时,说不定两个人也就海誓山盟了。时至今日,钱青健固然明白了慕容菡的一番心意,却又赶上了他武功绝世,傲临天下之时,这桩姻缘却又变得扑朔迷离了起来。

    一个睥睨天下武林高手的男人,纵然对慕容菡满腔情意,又怎能开口乞求对方回心转意?一心一意地帮助慕容菡做事可以,但是开口说“求求你了,不要再恨我了,嫁给我吧”,诸如此类的话语,钱青健已经无法出口了。

    所以他就穿着这件心爱的青袍离开了光明顶,赶往华山。

    临行之前,付昆仑又送给了钱青健一副面具,说近来明教教徒在中西各国行走,均发现钱青健的画影图形,若是就这么招摇着到处行走,自己的事情也不必办了,光应付那些蒙古人重赏之下招来的勇夫就没完没了。

    钱青健心想也对,目前自己一心寻找《易筋经》,也就是寻找那个叫做鸠荔的人,然而同时自己也成了各国勇夫的猎物,怕倒是不怕,可就是麻烦太多。不怕敌人武功高强,不怕敌人各种毒药,但是总不能不怕各类陷阱机关,真若是被人看准了阴一下子,说不定阴沟里面也会翻船。

    听人劝吃饱饭,因此他就戴上了面具,来到了华山,正好也能避开瑛姑、一灯等一些被他骗过的熟人。

    如今的钱青健已经是高手之中的高手,虽然不在乎世人评价他是好是坏,但是从前的一些吹牛和撒谎这样的事情,能够不被人捅破还是不被捅破为好。人要脸、树要皮,人的江湖地位越高,就越是在乎自己的名声,钱青健也无法免俗。

    至于别人都把他当成黄药师,他真的很无奈。虽然没有应声也没有否认,其实他自己心里也挺别扭的,黄药师赶得上钱青健牛么?他是真的没有冒充黄药师的打算,他只是不想立即暴露身份而已。

    ……………………

    这时裘千仞正在给一灯磕头,准备受戒。除了钱青健之外,没有人留意瑛姑已经悄悄靠近了裘千仞的身后,突然之间她就冲了过去,扬起那把雪亮的匕首,狠狠地向裘千仞的背后扎了下去。

    这一变故突然,众人皆是大惊,均觉裘千仞纵然恶贯满盈,但是人家已经回头是岸了,而且是在执意自尽被挡住之后才准备落发为僧的,更何况此人的一身功力尽废,已经受到了对于武林人物来说是最残酷的惩罚,甚至可以说是生不如死了,实在不该再遭到瑛姑这样的报复屠戮。

    若是按照钱青健的记忆,裘千仞磕头时瑛姑确会施以偷袭,但是在记忆中的场合下,周伯通与瑛姑以及裘千仞三人距离极近,是周伯通挡住了瑛姑这必杀的一击。

    然而今世的实景是周伯通距离瑛姑甚远,不论出于任何动机,他都来不及施以救援,而且一灯与瑛姑之间隔了一个跪倒磕头的裘千仞,距离几达一丈,瑛姑又是悄悄靠近之后才暴起出招,所以一灯也来不及做出反应。

    就在众人的惋惜声中,瑛姑的匕首已经扎在了裘千仞的后心,却听见“仓啷”一声,那匕首竟而折断当场,匕首尖迸飞起来,擦着瑛姑的鬓角飞过,竟然割断了几缕白发,在山风中根根飘散。

    这一异变又是让众人大出意料,黄蓉甚至失声惊呼了出来。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武功全废的裘千丈还留下了一身精湛的横练功夫么?

    黄药师和洪七公相互对看一眼,均想:铁掌帮的兄弟两人怕是都已练成了金刚不坏体了。

    似乎没有人能够注意到,在瑛姑匕首尖刚刚碰触裘千仞背后葛衣的同时,青袍人的袍袖中伸出了一指。

    变故之后,周伯通立时反应过来,急忙抢上近前,仔细察看瑛姑的鬓角,关切问道:“你没事吧?”

    瑛姑一推周伯通道:“我用刀子都伤不了他,拳脚只怕更是无用,你来杀他!”

    老顽童虽是天真烂漫,却一向心地善良,怎肯在“裘千丈”改过自新之际痛下杀手?登时一捧肚子,面露极度痛苦之色,叫道:“哎哟,我肚子好痛!”

    瑛姑关心道:“伯通!你怎么了?”

    “哎哟哟哟,我肚子痛死了,不行不行,我得去屙屎……”说着话老顽童捧着肚子猫着腰就往崖边走。

    瑛姑急忙追赶过去,老顽童眼看瑛姑追来,吓得面如土色,连声喊道:“你别过来,我屙屎不能给女人看,你过来我就屙不出来了……”话没说完,人已经在崖边隐没。

    瑛姑大声喊道:“周伯通,你别想跑,就是跑到天涯海角,我也要追上你……”紧跟着下崖而去。

    钱青健看到了这一幕,彻底松了一口气,这两位走得倒还利索,若非如此,他都打算抢欧阳锋蛇杖上的一条毒蛇把老顽童吓跑了。

    此时一灯大师这边已经将裘千仞收录门下,又低声对裘千仞说了许多话,裘千仞连连点头,一灯说完这些话后,面向崖顶其他众人宣了声佛号道:“各位朋友,大家山高水长,后会有期。”

    洪七公道:“段兄如何就走?待我论剑之后,再与段兄长谈。”

    黄药师来得晚,并没有经过一灯表示退出论剑的那一段,因此也奇怪道:“明日便是论剑之期,大师难道不参加论剑了么?”

    一灯微笑道:“七兄,药兄,想老衲乃方外闲人,怎敢再与天下英雄比肩争先?老衲今日来此,为的是寻找七兄的徒弟钱青健,虽未找到,不过既然七兄与闻,老衲也算了结了一桩心事。更喜化解了一场纠缠二十年的冤孽,实谓功德圆满。这就告辞了。”

    欧阳锋心中暗暗高兴,会双手互搏又会《九阴真经》的老顽童走了,会一阳指和《先天功》的一灯也走了,那可是少了一大克星。目前只有那个青袍人不知到底有多高,到时就用毒蛇暗算了他,天下第一唾手可得。所以欧阳锋只是面露微笑,也不说话,只微微躬身,恭送一灯下山。

    却不料一灯向洪黄两人合十行礼后,又走到了青袍人身边,再次合十道:“居士的武功出神入化,商阳剑法让老衲大开眼界。他日里居士若是看见老衲的小友钱青健,还烦转告一句话给他,就说老衲劝他对恶人尽量少些杀戮,多些耐心感化,便如居士今日劝说慈恩回头是岸一般。却不可像居士杀那蒙古武士一样草率。上天有好生之德。阿弥陀佛,我佛慈悲。”

    一灯说完这句话后,也不待青袍人答言,携着裘千仞的手,径自下山去了,没理欧阳锋。大理四大弟子齐向洪七公躬身下拜,而后跟着师父而去。

    黄药师和洪七公等人听了这段话,却都听不明白了。“商阳剑法”是什么剑法?这青袍人何时施展剑法了?他明明身上连一柄剑都没有啊。

    欧阳锋也很是疑惑,听这话音,怎么感觉一灯和这个青袍人很熟悉呢?难道说这青袍人竟然是一灯请来的帮手?但是既然这样,一灯为什么还走了?欧阳锋还真就不信一灯对天下第一的称号不感兴趣。就算真的对名头不感兴趣,以武为痴的南帝,又怎么会放弃观看天下高手武功的机会?

    只有钱青健明白一灯是怎么回事,瑛姑扎向裘千仞的那一匕首,是被他用一阳指发出的无形气剑击断的。

    只不过钱青健自己也不知道用食指发出的一阳指气剑算不算得《六脉神剑》其中的一脉。在瑛姑动手之时,钱青健距离瑛姑和裘千仞两丈开外,因为他对瑛姑的举动早有预料,因此便发出气剑去刺瑛姑的那把匕首,他的原意是将那匕首击飞,也就是让瑛姑脱手即可。

    然而实际上竟然将匕首割断,这就达到了百年前段誉击断慕容复长剑的效果了。对于这个结果,钱青健还是比较惊喜的。随即他就想到,吸了裘千仞的几十年内力之后,自己的一身内力已经不低于三百年了。

    现在,一灯大师的一番话,等于是告诉钱青健,我看见你那一指了,也知道你是钱青健了,更知道你用的是六脉神剑中的商阳剑法,老和尚我内里不够练不出来,恭喜你练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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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〇九章 一脉神剑

    钱青健免不了去想:一灯大师见过真正的《六脉神剑》剑谱么?这个问题一灯没有说,自己也从来没问过。那么,自己这用一阳指形成气剑的功夫,算得上是六脉神剑中的商阳剑么?

    根据记忆,钱青健知道百年前在大理天龙寺,本因方丈与本参和尚、保定帝有过如下一段对白:

    “保定帝道:‘皈依我佛,原是正明的素志,只是神剑秘奥,正明从未听闻,仓促之际,只怕……’

    本参道:‘这路剑法的基本功夫,你早就已经会了,只须记一记剑法便成。’

    保定帝不解,道:‘请方丈指点。’

    本因道:‘六脉神剑,并非真剑,乃是以一阳指的指力化作剑气,有质无形,可称无形气剑……’”

    从这一对白来看,其它五脉暂且不论,只论食指的商阳穴一脉,一阳指和六脉神剑之中的商阳剑是相同的。至少,在体内运行内力的路线相同。

    要想从食指上的商阳穴逼出内力来,必须是要将内力沿着手阳明大肠经的各个穴道一路输送,最终从商阳穴冲出。而若要做到这一点,不论是一阳指还是六脉神剑,内力都只能沿着这条经脉输送。

    钱青健认为,这六脉神剑可以分为两部分,一部分是体内的内力运行线路,另一部分是体外的气剑招法。

    当初在大理天龙寺中,枯荣大师带领天龙四本对战鸠摩智时,段誉同时学会了一个卷轴的“六脉神剑经”,而那经中的图例之中,有红线黑线之分。

    红线即是内力运行线路,段誉一夜之间便即学会记牢。

    但是黑线便是的所谓剑法,是六根手指向各个方向上的点、戳、抹、按、捺、挑、拨等法度。段誉嫌麻烦根本没记多少,后来这图谱就被枯荣大师以高深内力焚毁,所以真正的六脉神剑剑招,段誉也是没学全的。

    段誉都没学全的剑法,钱青健如何能会?

    又假设刚才,若是“六脉神剑”的正宗传人段誉此刻也在现场,对着瑛姑的那把匕首同出一根食指的话,仅仅一指之下,谁能看出钱青健和段誉哪个用的才是真正的六脉神剑?

    所以钱青健觉得一灯大师很可能是误认为自己悟出了商阳剑法。

    不过,是一阳指也好,商阳剑法也罢,钱青健觉得这些都不如何重要,能克敌制胜就是硬道理,管它具体叫做什么名字?百年前的鸠摩智都能够以小无相功施展少林绝技多罗叶指隔空击碎木箱上的铰链、铜片、铁扣、搭钮等金属物件,是不是真正的少林多罗叶指,有那么重要么?

    所以钱青健给自己的这门功夫命名为“一脉神剑”!至于外在的剑招剑法,用全真剑法先凑合着使也就够了,反正卓氏八剑或者说是独孤九剑也学不会。

    不过话说回来,若是以独孤九剑这种剑法配以“一脉神剑”的无形剑气,那真的是古往今来天下无敌的存在了。而不是眼下这种未经证实的当世无敌。可惜他学不会这类以易经为基础的剑法。

    所谓的“未经证实的当世无敌”,是因为钱青健知道,至少在大宋的皇宫里还有一个太监,不知道与现在的自己谁高谁下。《葵花宝典》的武功就是再快,能快过遥遥一指的点点戳戳么?钱青健决定抽空去一次皇宫,把这个问题验证出一个结果。他妈*的为了一只鹦鹉差点要了老子的命,这个仇不能忘。

    一灯大师临行前的那一番话语,还有另外一层含义。钱青健当然也是理解的。一灯显然是认出来自己是谁了,不论是从一阳指看出来的,还是从他的口音里听出来的,总之一灯有一灯的办法。

    一灯话语的后半截包含着一番规劝,说是代请转告,其实就是说给钱青健本人听的,是希望钱青健少造杀孽。

    一灯大师知道钱青健不欲被人揭穿本来面目,因此他也不做那讨人嫌的事情,一番话只求钱青健能够听懂即可。

    钱青健多少也是肯给一灯一些面子的。若非一灯这一番嘱咐,剩下的六名蒙古武者一个都活不下来。

    于是此时钱青健转头看向六名武者,冷冷道:“不想死的赶紧滚,回去告诉成吉思汗手下的阿猫阿狗,再敢踏入中原武林一步,杀无赦。”

    裘千仞既然已经皈依佛祖,那六名武者早就失去了主心骨,不知何去何从,哪里还敢留在这华山之巅继续看热闹?此刻听见青袍人驱逐他们,立即如获大赦,灰溜溜地下了舍身崖。

    钱青健也觉得不论是杀掉还是为难这些小角色都没什么成就感,也就任由他们走了下去,若是按照他往日的脾气,一定要让这些人真正地“滚”下崖顶,那就等于是变相杀了六人。

    钱青健游目四顾,只见丘处机还在那里碍手碍脚又碍眼,便说道:“邱真人,你还不走,留在这里也是为了参加华山论剑么?”

    丘处机正在为跟随成吉思汗以及误认黄药师为凶手两件事自责自悔自我批评,也没在意老顽童捂着肚子逃离,下意识地认为师叔方便过后还会回来,却不知老顽童固然对华山比武兴趣浓郁,却在瑛姑和一灯的气场下如坐针毡,哪里还敢再回来?

    所以丘处机直到青袍人喊到他的名字才蓦然惊醒,却忽然醒悟到,这里已经不适合他待下去了,没有了老顽童,无论是旁观论剑还是找欧阳锋报仇,他都不具备资格。

    所以丘处机只能尴尬地跟洪黄郭靖三人告辞,洪七公和黄药师也没挽留他什么,郭靖倒是想要挽留,却觉得他自己能否继续留在现场亦未可知,便也说了后会有期之类的话。

    随后丘处机匆匆离去。其实钱青健也无所谓丘处机在不在场,毕竟他不怕被丘处机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但是他就是看丘处机不顺眼,所以才把丘老道给撵跑了。

    至此,华山之巅已经完成了最后的清场,剩下的都是无法再驱逐的人物了,钱青健比较记忆中的论剑现场,只多出来了自己和梅超风两人。自己肯定不能走,当然也没必要赶梅大姐走,就让她当个看客好了。

    于是说道:“欧阳锋,你不是要跟洪七公比武么?可以开始了。”

    欧阳锋审时度势,觉得自己的处境很是危险,洪黄两人虽然已被自己挤兑的不能联手,但是这俩人通过郭靖黄蓉为纽带,隐隐还是一家人。此外青袍人虽然很可能是一灯的朋友,但是似乎跟黄药师很投缘,对自己却颇为仇视,这形势着实不妙!必须想个不吃亏法子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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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一〇章 狂风绝技对太祖长拳

    为了保证青袍人和黄药师占不到便宜,欧阳锋极力回忆着刚刚九阴真经小成的诸般感受,生怕那几处内息行走冲关的次序被他忘记,却不肯先和洪七公交手。只说道:“既然论剑者只剩下四人,第一场由药兄和这位不肯报出姓名的朋友来比试一场,我和七兄打第二场。然后两场的败者出局,胜者再决一高下,最终获胜者便是天下第一,诸位意下如何?”

    别人尚未表态,黄药师首先冷笑道:“就算按照这个方法比试,最后获胜者也只能说是此次论剑的第一,何谈天下第一?”

    黄药师的意思大家都明白,南帝已经走了,周伯通也逃得不知去向,所以即便是东西北三绝与这青袍人按照欧阳锋的办法决出第一名来,也当不得天下第一的名号。因为无法证明这个优胜者可以战胜南帝或周伯通。

    欧阳锋道:“药兄言之有理,如此比斗三场之后的优胜者,的确只能说是本次论剑的第一。不过兄弟我还有一个办法可以证明最终的获胜者是不是天下第一,却要等到这三场的结果出来之后才能明言。”

    欧阳锋的想法是,如果最后是他获得了第一,那么他将要尝试以一对二的打法,只要能在两大高手的夹击下撑过三百招,也就能够证明自己是天下第一了。因为不论是南帝还是周伯通,都无法做到以一敌二。

    他的野望来自于刚刚小成的《九阴真经》,小成之后的感觉,是自己变得十分强大。在这种强大的感觉之下,他已经不把洪七公放在眼里,只把黄药师当作一个有分量的对手,却也对战胜黄药师极具信心。

    另外,就是那个青袍人莫名其妙地把“裘千丈”逼得出了家,却又留了裘千丈一身强硬的金刚不坏横练,实在是看不懂这是怎么回事,也许是一灯、青袍人与裘千丈合计好了来演戏的也说不定。

    青袍人依旧深浅不显,所以欧阳锋宁可绞尽脑汁在心中体会温习那一段内力冲关的复杂次序,也要先看看这青袍人是什么武功才行。

    黄药师冷笑道:“你不就是担心我们以逸待劳么?你以为天下人都像你一样阴毒算计?”说到此处,他转身看向青袍人说道:“这位朋友既然不愿透露身份,黄某也就不讨人嫌,既然你也参与论剑,我们俩就先过过招吧,免得让某个小人疑神疑鬼。”

    与欧阳锋和洪七公一样,黄药师也看不出青袍人的武功深浅,虽然觉得青袍人那一手鬼神莫测的暗器功夫讲不出道理来,但是那死者的脑洞是不是青袍人所致还大有疑问。又见青袍人从松树上落地的轻功很是厉害,但这轻功都是讲究法门的,若是青袍人独具轻身之术,那么拍向地面的那一掌的掌力就无须太大。

    总之,青袍人武功不低是一定的,但是究竟高到何等地步,还需要试一试才知。黄药师知道这青袍人说话很是回护自己,便存了一个互相印证切磋的心思,与青袍人过招,就当是以武会友了。

    钱青健抱拳拱手,说道:“固所愿也,不敢请耳。”

    一年以来,在武功高了之后,钱青健也在注意加深文化修养了,与措曼玛美长途旅行时,每逢夜晚休息,既然不去追求床第之欢,那就只好秉烛夜读。措曼玛美随身背负一个包袱,除了换洗的衣服之外,便是钱青健搜罗来的书籍。

    这样做的结果就是,翰墨熏陶之下的钱青健,与人说话时粗口渐少,斯文增多,时不时便要掉两句酸词。无所谓心性发生什么显著的变化,至少在言行举止上已经有了脱胎换骨的新貌。

    其实这也不难理解,就好像一些杀猪的卖草鞋的要饭的做贼的草莽人物最终身居庙堂时,也要读个《春秋》看个《史记》,都是一个道理。身份不同了,地位提高了,对自身形象的爱惜也就与日俱增。

    君不见,古往今来那些卑微出身的、依靠不正当手段发迹的大人物们,有几个在披上上位者的光环之后,还肯让民众知道他曾经的龌龊的?

    此时的钱青健也是如此,他的武功固然可以横扫四绝,但若是你让他以本来面目当着瑛姑和一灯的面打遍华山舍身崖上所有高手,然后昂首向天告诉世人:“我钱青健就是靠撒谎和骗人才有了今天这个成就的,我就是这么无耻,你们服不服?”他是绝对不会这样做的!因为他也要脸,他从来都是个有自尊的人。

    说话间,众人瞩目中,黄药师与青袍人走到场中站定,黄药师右手掌心朝上,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青袍人道:“既然黄岛主礼让三先,那么在下就不客气了,看招!”话音未落,先是出左腿踩向黄药师的右脚背,待黄药师右脚后撤时,重心稍移,他立即右拳上步单鞭虎虎击出,正是“太祖长拳”之中的一招“懒扎衣”。

    黄蓉在一旁看见这招,忍不住就笑出了声音,这不是太祖长拳么?这样粗浅的拳法跟朱聪打一打还可以,却如何跟桃花岛的武功对敌?这也太扯了。

    她虽然从小在桃花岛长大,没有接触过这种广泛流传于民间的拳脚把式,但是她的记心极好,在中都北京看过杨康穆念慈比武就能使出全真掌法来,跟侯通海打过几招,就能用将侯通海的叉法演化成掌法使出来,自然更是记得钱青健在归云庄以太祖长拳对付朱聪的分筋错骨手的招数。所以青袍人一出手,她就把这套拳法给认了出来。

    正想跟郭靖发表一下见解时,却听洪七公斥道:“小丫头别笑,须知拳法有精简,应用无高低,实战时任何一招普通招式,只要拿捏的时机得当,应用得合乎道理,那就是厉害之极的杀招,你爹爹都不敢大意,你笑什么?好好瞧着!”

    黄蓉心中一凛,凝目看时,果见黄药师应以落英神剑掌与青袍人打在了一起,竟似是守多攻少的样子。

    再看其他人时,只见欧阳锋阴沉着一张脸,虽然看不出喜怒,却能看出他的郑重和严肃,显是也对这场打斗极为关注。而郭靖和梅超风都是一脸的凝重表情,对场中的打斗目不转睛。

    这才知道自己的武学境界终究浅薄,当下也重把目光盯在青袍人的拳脚之上,想要看出其中的妙处来。只见青袍人一招“千里横行”,双臂直上直下,正在猛攻父亲,而父亲的应招虚实变化繁复,拳掌翻飞,潇洒有余,却不及青袍人之刚正威猛,这是怎么回事?

    黄蓉看不懂了。“千里横行”这一招她认得,也知道敌方使用这一招时应该如何破解并且反制,然而爹爹偏偏不按照自己的想法去破解,却是何故?

    她却不知,此时满场上除了打斗中的两人之外,其他人都在觉得费解。原因是,青袍人连施“横行千里”、“冲阵斩将”、“河朔立威”等招法,这些招数浅显直观,并无复杂变化,当然每个观众的心目中也都有相应的破解之法,都觉得可以瞬间扳回先手并且反制青袍人,然而黄药师却并没有按照任何人心中所想的办法去反先争胜,却是始终躲闪游走遮拦招架,这是什么缘故?

    只有欧阳锋认为,黄药师是因为青袍人曾经为他洗刷沉冤,而故意容让青袍人。而洪七公则不这样认为,洪七公对黄药师的性格很是了解,知道黄药师为人处世一码归一码,不会在论剑比武上照顾对方以报答其它来往上的人情。

    梅超风和郭靖对武学的领悟能力虽也不弱,但若论及见闻的广博却比洪七公差了不少,看到这个情景就更加难以索解了,只觉得这场打斗甚不合理,却不知道不合理在何处。

    唯有场中的黄药师心头苦不堪言,青袍人虽然招式简单直接,但是胜在拳风雄劲。若是论及劈空掌力,黄药师也是专家,因此他立即知道对方的威胁在于何处。

    所谓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从青袍人的第一招懒扎衣开始,黄药师就从对方青袍的鼓荡之中看出来对方的内力惊人,随即便已得出结论,对方拳面的半尺之内,都是触之即伤的禁地所在。

    因此黄药师只能控制自己的身形在对方拳锋的半尺之外,寻机欺近反击,但是这个机会对方始终不曾给他,他也没什么办法。期间他也试着打了几记劈空掌出去,但是劈空掌力同样在对方周身的半尺之处消弭于无形。

    几百招就这么糊里糊涂地过去了,看似两个人打得热火朝天,其实黄药师知道,若是再这样打下去,对方稳稳立于不败之地,而自己只需稍有不慎,被对方拳风扫中身体,便有可能受伤落败。

    除非使用《九阴真经》上的功夫才有可能找出一丝胜机,但是《九阴真经》的武功犀利非常,一旦出手便难以点到为止,黄药师不想打伤对方,更不想将《九阴真经》武功提前暴露在欧阳锋的眼中。

    无奈之下,黄药师却终于想出来一个办法,那就是以《九阴真经》中的“飞絮劲”硬抗对方的拳风,欺近对方之后以“狂风绝技”对攻!这样便不至于被欧阳锋察觉他的真实功力,也能在青袍人的拳风逼迫下扳回先手。

    一念及此,他立即在身前几处要害上运起了“飞絮劲”,紧接着就将生平最得意的自创武功使了出来,一瞬间连劈六掌,六掌之间又夹着六腿,正是落英神剑掌与旋风扫叶腿齐施的狂风绝技。

    这狂风绝技六招之下敌人若是不退,接着又是六招,招术愈来愈快,六六三十六招,任是英雄好汉,也要教他避过了掌击,躲不开腿踢。

    旁观众人只觉得一阵眼花缭乱,正欲仔细看时,却听见“啪”的一声,似是有人中招,随后那青袍人的身形疾退寻丈,剧斗的两个人影立时分开,只见青袍人拱手道:“黄岛主的狂风绝技果然厉害,在下甘拜下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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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有读者说,主角都武功绝顶了横扫天下了,为何还这么鬼鬼祟祟的?关于这一点,作为作者,我是这么想的,横扫天下,不能把亲戚朋友一起扫了不是?总得留一批人给你鼓掌不是?如果你把鼓掌的人也给扫了,或者让鼓掌的人心里鄙视你,他们怎么鼓掌?再有就是说主角刚出道时做事简单粗暴,现在有些变了,没错,他的确是在变的。而且以后还会变。因为每个人都会随着人生的经历,地位的不同而产生为人处世的变化的。做事的手法变了,但是本质比较难变。比如说自私的人很难变成无私,枭雄绝不会变成大侠。就沟通这些吧,当然,每个人的理解不同,我这几句话,就是说明我的想法,不求去左右读者的感受。(未完待续。)

第三一壹章 不疯都不行

    钱青健让了黄药师一招,故意落败了。

    落败即出局,这是欧阳锋的提议,大家既然没有反对,就算是按照这个方法来比了。钱青健并非没想到此节,但是他另有计划,他无所谓暂时出局。

    黄药师也觉得胜得突然,胜得侥幸,胜得多少有那么一些不合理。

    狂风绝技的特点就是快,快如疾风骤雨,这一套武功曾经被他使出来用于对付全真派的天罡北斗阵,曾经迫得全真七子都手忙脚乱,给天罡北斗阵造成了极大的压力。

    这是能够以一对七的强调进攻的手段,而且天罡北斗阵的威力远非寻常七个人的围攻可比。由此可见狂风绝技的厉害程度。

    虽然看不出青袍人故意相让,但是黄药师仍然不以为如此就能简单地战胜对方,他总觉得隐隐有些不对。打中青袍人肩头的那一掌全然没有效果,除了打出来“啪”的一声之外,感觉不到半点对方受到打击的回馈。

    不过既然青袍人已经表示认输了,黄药师也不能多说什么,毕竟,他与青袍人无冤无仇,而且心中隐隐存有好感和敬意。因此他只好诚心诚意地客气了一句:“承让。”

    黄药师取得了最终争夺第一的资格,黄蓉最是欢天喜地,蹦蹦跳跳地迎接走回来的父亲,还不忘看了洪七公一眼,意思是“我就说太祖长拳不行么,你还偏说那些大道理。”

    洪七公也不以为意,他能够看出来这一场比斗的蹊跷,却看不出最后黄药师是受让得胜。就连黄药师本人都感觉不出来,他作为旁观者当然更看不出来,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这个道理并不适用于所有事物。

    既然第一场已经分出了胜负,那么第二场就该开始了,洪七公走下场来说道:“老毒物,咱们这一场既赌胜负,亦决死生,提前说好,你下手不必容情。”

    欧阳锋道:“好!”将手里的蛇杖杖尾在山石上重重一顿,又道:“你取兵器吧。”

    洪七公点了点头,向一旁伸手,黄蓉将打狗棒递到他的手里,说道:“师父,跟这老奸贼动手,不必讲甚么仁义道德。”

    洪七公心想:“单凭我原来武功,要胜他原极不易,待会尚要与黄老邪比武,若与老毒物打得筋疲力尽,就不能敌黄老邪了。须得运用《九阴真经》上的功夫才行。”

    他也认为自己学了《九阴真经》之后更胜从前,却不知此处崖顶非但东邪西毒练了《九阴真经》,就是走了的老顽童和一灯,还有眼前的欧阳锋、青袍人、郭靖黄蓉梅超风也都是练了《九阴真经》的。比较起来,他洪七公还是真经内容学的比较少的一个人。

    当下点了点头,接过打狗棒,也不再啰嗦,左一招“打草惊蛇”,右一招“拨草寻蛇”,分攻欧阳锋两侧。

    欧阳锋与洪七公对敌数次,从未见他使过打狗棒法,却曾见黄蓉使这棒法时招数精奇,早已重视非常,这时见洪七公两招打出,棒夹风声,果然非同小可。当下蛇杖抖处,挡左避右,直击敌人中宫。

    他的蛇杖已失落两次,现下手中所持的是第三次新制,杖上人头雕得更是诡奇可怖,只是两条怪蛇毒性不够强,兼之驯养未久,临敌之时更不如最初那两条诡异灵动。

    洪七公当日背心被他怪蛇咬中,又受了他阴狠一掌,险些送命,其后更是受了陈灭林的欺负折磨,直养了将近两年方始康复。那是他一生从所未有之大败亦是大辱,此仇岂可不报?当下运棒成风,奋力进攻。

    两人第一次华山论剑,争的是《九阴真经》;第二次在桃花岛过招,是为了争婚;这两次均是只决胜负,不会生死相拼。第三次海上相斗,生死一线间,但洪七公尚自容让;现下第四次恶战,才是各出全力,再无半点留情。

    两人均知对方年齿虽增,武功却只有更加狠辣,只要己方稍有疏神,中了对方一招半式,难免命丧当地。因此相斗时狠厉之中加着小心,一时之间谁都奈何不得对方。

    欧阳锋不想过早暴露出《九阴真经》的手段,想要留在最后给黄药师一个“惊喜”,因此只凭白驼山武功与老叫化硬撼,欺负老叫化重伤初愈。

    两人翻翻滚滚的斗了两百余招,忽然月隐西天,天色转黑。这是黎明之前的昏黯不明,转瞬随即破晓。

    黑暗中洪七公渐渐攻少守多,已是用上了《九阴真经》的武功,方才扳得一个平手。洪七公暗暗心惊,心想重伤初愈果真不济。只好严守门户,不再抢攻。

    郭靖与黄蓉不禁为师父担心,踏上数步,若是洪七公有甚差失,立即出手相助。

    黄药师自负一生,纵然看出洪七公吃力,也不会考虑去插手此局,只待欧阳锋胜出再与他决个生死。

    梅超风唯师父马首是瞻,静静站在黄药师身边,无忧亦无喜,只作一名纯粹的旁观者。

    钱青健就更不担心了,他知道黄蓉必有鬼主意使出,而且他就等着黄蓉使阴招对付欧阳锋呢。当下渐渐移动脚步,守在下崖的要道口。

    天色越来越暗,场中两人招式已瞧不清楚,但闻兵刃破空和窜扑呼喝之声。

    郭靖不禁心中怦怦乱跳,暗想:“师父耽误了两年修炼。高手功劲原本差不得分毫,这一进一退,莫要由此而输在欧阳锋的手里。若是如此,当初实不该三次饶过欧阳锋。”

    他又想起大哥钱青健的一番教训;更有丘处机在来华山的路上曾为他解说“信义”两字,该分大信大义与小信小义之别,若是因全一己的小信小义而亏大节,那就算不得是信义了。

    想到此处,他热血沸腾,心道:“虽然师父与他讲好单打独斗,但若他害了师父,从此横行无忌,却不知有多少好人要死在他的手里。我从前不明‘信义’二字的真意,以致做了不少胡涂事出来。”当下心意已决,双掌一错,就要上前相助。

    忽听黄蓉叫道:“欧阳锋,我靖哥哥和你击掌相约,饶你三次不死,哪知你仍是恃强欺我。你言而无信,尚不及武林中一个无名小卒,怎有脸来争武功天下第一的名号?”

    郭靖见黄蓉说话,便又停下了动作。

    欧阳锋一生恶行干了不计其数,可是说出话来始终说一是一,说二是二,从无反悔,生平也一直以此自负,若非事势迫切,他决不致违约强撕黄蓉衣衫,此时与洪七公斗得正紧,忽听她提起此事,不禁耳根子发烧,心神大乱,出杖稍稍偏离,险些被打狗棒戳中。

    黄蓉又叫道:“你号称西毒,行事奸诈也是常有,可是要一个后生小辈饶你三次不死,已经丢尽了脸面,居然还对后辈食言,真叫江湖中人笑歪了嘴巴。欧阳锋啊欧阳锋,你真是不要脸天下第一!”

    欧阳锋大怒,但随即想到这是黄蓉的诡计,有意要引得自己气恼惭愧,只要内力运转微有不纯,立时便败在洪七公手下,于是便给她来个听而不闻。

    哪知黄蓉越骂越是刁钻古怪,武林中许多出名的坏事与他本来全无干系,却都栽在他的名下。

    给黄蓉这么东拉西扯的一阵胡说,似乎普天下就只他一个歹人,世间千千万万桩恶事皆是他一人所作所为。

    倘若单是说他大做阴毒坏事,欧阳锋本来也不在乎,可是黄蓉数说他做的尽是江湖上诸般不流的下三滥勾当,说见他向灵智上人苦苦哀求,又叫沙通天做“亲叔叔”,硬要拜彭连虎为“干爹”,为的是乞求一张毒药的秘方,种种肉麻无耻,匪夷所思。

    至于郭靖在西域如何饶他三次不死,如何从流沙中将他拉出来,更是被黄蓉加上了十倍油盐酱醋,说得不堪已极。初时欧阳锋尚能忍耐,到后来听得她有些话实在太过不近情理,忍不住反驳几句。不料黄蓉正是要惹他与自己斗口,越加的跟他歪缠胡闹。

    这么一来,欧阳锋拳脚兵刃是在与洪七公恶斗,还要默记九阴真经小成时的内力运行次序,又与黄蓉做口舌之争,说到费心劳神,与黄蓉的斗口的难度犹在前两者之上。

    又过半晌,欧阳锋心智渐感不支,心想:“我若再不使《九阴真经》的功夫,被黄蓉这么胡缠下去,岂非要败?”当下身体内经脉逆转,内力颠倒运行,蛇杖挥动,忽变怪招。

    洪七公吃了一惊,凝神接战。黄蓉叫道:“源思英儿,巴巴西洛着,雪陆文兵。”

    欧阳锋一怔:“这几句话是甚么意思?”他哪知黄蓉全是在信口胡说,卷起舌头,将一些全无意义的卷舌音胡喊,又像是用梵语质问。

    欧阳锋虽欲不理,却不由自主的道:“你问甚么?”黄蓉以假梵语答了几句。欧阳锋茫然不解,只得竭力往郭靖所写的“经文”中去比对,一时之间,脑中各种各样杂乱无章的声音、形貌、招数、秘诀,纷至沓来,但觉天旋地转,竟不知身在何处。

    洪七公见他杖法中忽然大露破绽,叫声:“着!”一棒打在他的天灵盖上。这一棒是何等的劲力,欧阳锋脑中本已乱成一团,经此重击,更是七荤八素,不知所云,大叫一声,连续三个倒翻而出,一如那日在牛家村被钱青健偷袭后的逃跑形状。

    眼见欧阳锋就要翻倒崖边,钱青健却早已守在此处,喝了声:“胜负未分,怎么能跑?”一掌拍出猎猎有风。

    根据记忆,欧阳锋挨了这一棒子之后会跑得无影无踪,然后不知道在哪里逆练了一阵九阴真经,终于把自己练疯了才回来。然而此刻时间算得上与记忆中无误,但是地点却有所不同,周围的人物更是区别甚大,因此钱青健担心欧阳锋跑了之后不再回来,如果那样,还不如现在就把他给杀了。否则岂不是白忙活了一场?

    钱青健的计划就是让欧阳锋按照记忆里一样疯掉,他若不疯,比洪七公稍高一些是有的,但是他无法比黄药师高出一筹。换言之,他若不疯,他就变不成这舍身崖之上的天下第一。

    欧阳锋若不是洪黄两人公认的论剑第一,杀了欧阳锋的成就感就会降低,钱青健不可能用吊打洪黄的方式来证明自己的厉害,因为若是那样就没了喝彩的人了。他只能选择虐杀欧阳锋来证明自己,但是前提是,必须先把欧阳锋塑造成这里的第一才行。

    钱青健的计划就是,欧阳锋必须得疯,不疯都不行!

    欧阳锋虽已神志不清,却还没有完全疯掉,没能躲过那招精妙的打狗棒法,却不等于他感受不到钱青健拍出的强劲掌风,他“啊”的一声大叫,挥掌与袭来的掌风相击,借着这股反弹之力,又正着翻了回去。

    钱青健原本也没想此时伤他,见他翻回,便即收手。

    欧阳锋这一翻,恰恰翻倒了洪七公的面前,却是头下脚上之势,他双手持着蛇杖拄在地上,双脚连环勾踢,踢向洪七公,口里还在叫着:“你们这是要倚多为胜吗?”

    洪七公不料他居然这样也能出招攻敌,急忙施展打狗棒法格挡,却稍嫌不及,右肩被欧阳锋踢了一脚,踉跄着向后退去。

    欧阳锋顺势站起,回目怒视钱青健,说道:“来啊!你们两个打我啊!还有黄药师,你们三个一起来,看我如何打败你们!”

    钱青健觉得欧阳锋这话说得还有些条理,若是在这种情况下莫说是东邪北丐联手,就是车轮战,欧阳锋恐怕也赢不了,不行,黄蓉那一番话还不够份量,得给黄蓉的大餐里面加点料才行。

    想到这里,钱青健朗声说道:“欧阳锋,苏倩婨在你家里找了二十个棒小伙子给欧阳克当后爹呢,平均一晚上跟五个小伙子上床,你还不回家去看看?”

    这番话任是聪慧如黄蓉也听不懂其中的含义,因为她既不懂床上之事,又不知苏倩婨是谁。黄药师和洪七公更是不明其意,郭靖和梅超风就更别提了。谁叫苏倩婨啊?

    可是欧阳锋却大叫一声:“啊!!!”这叫声惨厉无比,不似人声,在山谷里久久回荡。

    他与嫂子苏倩婨**生下欧阳克,便是在白驼山庄里也是极为**的一件事,此事除了他自己和苏倩婨之外,就是欧阳克也不知晓,这时在他神智极度混乱之际,被钱青健一语揭破,更说苏倩婨做那淫*荡之事,如何还能受的了?

    此时天色微明,大家均能看见欧阳锋瞪着一双充满了血丝的眼睛,嗥叫过后,欧阳锋大吼一声:“不可能!苏倩婨怎么会做这样的事!”

    当下站起身来,“啪啪啪”自扇三个耳光,又往自己胸口擂了两拳,咚咚有声,而后哈哈大笑:“我练成了《九阴真经》,我是天下第一!你们谁也打不过我!哈哈哈哈……”

    众人见此情景,均觉骇异莫名。唯有钱青健心说:“嗯,这回是差不多了。”

    钱青健没有判断错误,欧阳锋终于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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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今日三更完毕,5分钟后,有为新舵主“chl0166009”的一章加更,敬请关注。(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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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侠世界小龙套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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