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三八章 两个短命人
青楼有风险,娱乐需谨慎。
话说在南宋那个年代,一无洁尔阴,二无妇炎洁,三无杜蕾斯。青楼的小姐和骚人墨客文士儒生们,又都不懂得洗洗更健康。
寻常客人们,若是偶尔诗兴大发加上囊中充足,与某小姐春风一度倒也罢了。怕就怕财大气粗兼又诗词风流的这类翩翩佳公子,这类帅哥最受青楼小姐们的欢迎,往往会在青楼中流连忘返,夜夜笙歌。期间不免交换多个女伴,长此以往交叉行乐,想要不生出点病来实属不易。
随着老鸨儿的叙述,钱青健的心中越来越恍然,原来如此!
在这个时代里,学习武功的人往往能够强身健体,延年益寿。除非飞来横祸,被人杀了,否则大多数武者都能活上一大把年纪。
一灯、黄药师、欧阳锋和洪七公这一类勘破武学至理的高手就不说了;全真六子多少懂得一些道家养生之法,也不提了;就说柯镇恶、沙通天、彭连虎这类的武者,都能无病无灾地活到四五十年以后。
然而在这个时代里修炼了武功的,却有两个短命人很是例外。那就是陆展元和穆念慈。
陆展元二十九岁病死,穆念慈只活了三十岁就病故了,这两位虽然互不相识,也无恩怨纠葛,但是却在病死一事上很是类似。
距今九年后,陆展元在与何沅君成亲的第七个年头上病死,何沅君自刎殉夫,两人生前却未能生育一儿半女,这种事在“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的宋代,任谁也会觉得奇怪。
距今十二年后,穆念慈病故。穆念慈与郭靖同岁,幼年得洪七公传授武功。十八岁以前跟随杨铁心行走江湖,卖艺为生。任谁也知道这个时代里的江湖卖艺者,都兼卖各类专治跌打损伤、伤风咳嗽、金创外伤等药品,一般病症怎会夺去穆念慈的生命?
此时此刻,钱青健不再疑惑。
话说宋朝没有电线杆,就是有电线杆也没人在上面贴小广告,上书“退役老军医专治淋病、梅毒、尖锐湿疣、软下疳”云云。更没有正规医院的抗生素杀菌灭毒。
所以陆展元和穆念慈这两位性病感染的患者,就只能眼巴巴的等死。
精通医术的钱神医自然知道,这种病就是会些武功也是没用的。除非内功到了四绝那般境界,或许可以抵御病情的恶化,但是陆展元和穆念慈这个水平的武者,就只能等死。
从老鸨的口中可知,陆展元的私生活极为糜烂,他得了花柳病乃是情理之中。相比之下穆念慈就显得太无辜了,被杨康在铁掌山就地正法,不仅怀上了杨过,而且染上了性病。
所以钱青健忍不住问了杨康一句:“你知不知道你得了病?”
杨康摇头表示不知,这时代的人们性卫生知识严重匮乏,就是金枝玉叶的小王爷也不懂。
钱青健就给杨康讲述了一下这种病的病理和危害,心说如果你明天夜里死不了,单是有这病在身你也活不过十年,便捡了一半实话说道:“这病一旦染上,最多能活十年,你就别祸害这些姑娘了,谁粘上这病,都会跟你一样。”
这句话等于是救了青楼上几十名姑娘的命,这比送了金银再嫖她们更能令她们感恩戴德,满室女子纷纷给钱青健磕头称谢。
杨康却被钱青健的言论吓得大惊失色,也顾不上嫖姑娘了,噗通一声也给钱青健跪下了,求助道:“大哥,听说你是医道高深,你得想法救我啊!”
钱青健一惊,说道:“你起来吧,这病一时半会儿死不了,过些日子我给你治了就是。你怎知我会治病?”
“是听欧阳先生说的。”杨康站了起来。
钱青健心说你果然跟欧阳锋混到一起去了,当下假作没听出来什么,只道:“你回想一下,你是什么时候得的病?”
杨康既然已经明白这病的来源,就羞惭道:“今年第一次出使临安时,丞相史弥远曾经请我去青楼玩耍,想是当时不慎……”
“别说慎不慎的,这毛病如何预防,你懂么?”钱青健更能断定,此刻穆念慈已经被传染了。
杨康道:“这个小弟真的不懂。原本小弟也未曾察觉此病,今日若非被几位姑娘看了出来,小弟也还不知。”
钱青健心说这倒是很有可能,这种病通常有一段潜伏期,就算是后来发作初期,也只发作在男人的命根子上,若非扁鹊华佗一类的医者,等闲也无法从脸上看出患者的病情。多年以后才会由肌肤表里深入到脏腑心脉,不治而亡。
杨康的病情暂时无关紧要,钱青健现在只想去看看陆展元还在家不在家。于是安排老鸨喊了两个护院引路,归有德又安排了十几名官兵护送钱青健同去。
走到楼下院子里时,听见楼后院有噼噼嘭嘭的揍人声音,钱青健暂停了脚步,杨康解释道:“抓了几名全真教的道士,他们不服气,就教训教训他们。”
钱青健似笑非笑道:“看来,你是打算彻底跟丘处机掰啦。”
杨康倒反师门,虽然大逆不道,但是符合钱青健的利益,钱青健跟全真派也是颇有仇怨,孙不二在他小腹上割了一剑,若是再往下些,他也跟甄志丙以及宫中的太监作伴去了。
杨康一脸怒气道:“兄弟我从来就没想要拜在全真门下,是那丘处机找上中都王府,硬要做我师父,教授武艺也还罢了,偏偏还教唆小弟落草为寇,岂有此理?”
钱青健点头表示理解,这件事情上丘处机实在是太过一厢情愿了。只不过是跟孩子的亲爹喝过一场酒的交情,就跑到孩子的养父那里,要求孩子放弃锦衣玉食去过苦日子,看见孩子不愿意去,还气得要骂要打,这实在是过分之举。
想那百年前的段正淳以镇南王和亲爹的双重身份压迫段誉学武,都把孩子逼得离家出走,王府里成长起来的孩子,岂是草莽中的穷孩子可比?丘处机实在是太不懂得教育的方式方法了。
当下只问杨康:“走,去看看有没有一个叫赵志敬的牛鼻子,如果有,哥哥今天也要过一过揍人的瘾。刚才在外面可没打得尽兴。”
杨康连忙引领钱青健来到后院,几名完颜洪烈的侍卫正在殴打全真道士,见少主前来,纷纷停手过来行礼。
钱青健只看了一遍这些鼻青脸肿的道士,就知道没有赵志敬在其中,心说丘处机也真是胡闹,带了这样的脓包弟子来助阵,真的管用么?
没有赵志敬,钱青健当然没兴趣虐这几个小道士,当即出了鸣凤楼,在官兵的簇拥下直奔陆家庄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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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三九章 烟雨楼乱战
嘉兴是典型的江南水乡,阡陌纵横,水路繁多。
有当地人引路,地形的复杂便不构成障碍。行不多久,钱青健已经来至陆家庄大门前,自有官兵殷勤表现,上前将大门拍打的嘭嘭作响。
只听院内一人说道:“阿根速去开门。”话音才落,大门吱呀打开,门内站着一名男仆,未等询问,已有官兵挑着大拇指指向身后,说道:“有咱们嘉兴府的贵宾来访,速速唤你主人出来迎接。”
钱青健的个头相较官兵和仆人为高,此时目光越过官兵和仆人的身体向院中看去,只见院子里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正将一把单刀放回兵器架,而后向门前走来,额头上尚且有汗珠淌落。
少年往门外打量一番,已经看出钱青健是来者最尊,便拱手为礼道:“在下陆家次子陆立鼎,不知贵客来访,有失远迎,贵客恕罪则个。”
钱青健也一拱手道:“好说,好说。在下乃是令兄故友,不知令兄是否在家?”
陆立鼎道:“家兄月前已去大理,敢问贵客尊姓大名?”心中却是奇怪,哥哥陆展元交游广阔,这位山东大汉却是不曾见过。
钱青健道:“名字就不必说了,说了你也不知,令兄去大理做甚?”
陆立鼎心中一凛,这位怕是来寻仇的了。他曾听哥哥讲述江湖中的事情,说江湖中有仇家上门,往往以反语言称是“旧友来访”,有些人明明是死仇,却说“在下铭记你的大恩大德。”
他有心不答此问,但见来人声势显赫,竟能使动嘉兴知府,已知此人得罪不起,便只好抬出陆家庄的武林背景来说事:“在下家母乃是大理段氏一脉,我兄展元月前身患顽症,此去大理,乃是为了寻找南帝的师弟天竺神医治病。”
钱青健这才又明白了一件事。
原来陆展元他妈姓段,难怪他和何沅君成亲当日,有天龙寺高僧为他解了武三通和李莫愁的搅局,想来陆展元的母亲是大理皇室某人的女儿。这也恰好解释了陆展元一个江南公子为何迢迢跑去了大理。
然则为何陆展元不会一阳指?钱青健认为,这自是大理段氏武功传男不传女,传子不传婿的惯例了。
这惯例只在南帝出家后才会打破,一灯大师虽然出家,却不入天龙寺,想必也是他屡屡破除旧规所致。
虽然不知来人是友是敌,陆立鼎也不敢怠慢贵客,将钱青健延入了宅院。
钱青健站在院落中打量四周,发现这宅院并不如何宏大。比较之下,若只论占地的广阔,南湖陆家庄比太湖陆家庄可就差得远了。
这院落不过五丈见方,东墙根上陈列一排兵器架,西墙根上则是一面花架,有紫藤、爬山虎等葡萄科植物郁郁葱葱攀附其上,靠近南墙的角落,栽有一棵银桂树,想来十二年后的小陆无双便是从这棵树上飞扑南墙,却跌落下来摔瘸了一条腿。
打量过院子之后,钱青健随着陆立鼎进入厅堂,只见北墙上挂有一副中堂,上书一首诗文:“死去元知万事空,但悲不见九州同。王师北定中原日,家祭无忘告乃翁。”
这首《示儿》,钱青健曾经听黄药师点评过,知道这是诗人陆游的作品。
陆立鼎见钱青健欣赏中堂字画,便解释道:“此乃先祖所作,我陆家子孙一向奉为祖训,不敢忘却。”心想:既然你能使动官府,我便再抬出做官的祖父来拉一拉关系,须知我家尚有四位伯父当朝为官。
钱青健微笑不语,心说李莫愁才不管你们家是不是陆游的后代。目光暼向东面那一片雪白的墙壁,知道这就是十三年后李莫愁按下血掌印的所在。
他打着浏览的名义转来转去,要把陆家庄所有房间都转一遍,直至确认找不到陆展元方才甘心。
其时陆立鼎尚未娶得陆二娘为妻,家中便只有男仆阿根为伴,远不及归云庄那般家大业大庄丁众多。来客以观赏浏览为名遍寻庄内,陆立鼎也就任其自便。
搜寻时,钱青健并未发现陆展元的父母,询问之下,才知陆子布夫妇去了陆展元的大伯那里。
在陆展元的卧房,钱青健发现床头放着两只瓦罐,里面分别盛着砒霜和水银,知道这是陆展元治疗花柳病所用的偏方,更知这种偏方只能治标,却无法治愈根本。
至此已经可以确认陆展元果真不在家,钱青健也就没了留在这里的兴趣。陆立鼎亲自将来客送出门外,尚且心忧是祸是福。
从陆家庄出来,已经身处南湖西岸。他将官兵和护院打发了回去,独自坐在湖岸生闷气,李莫愁怎么就会爱上这样一个浮华浪子呢?
此时天色向晚,南湖周遭已是暮色霭霭。湖面上烟波淼淼,有几艘大船游弋其中,并无明确航向。
湖心的土洲上景物朦胧。土洲中的烟雨楼被四周苍翠的树木遮挡得只剩一个楼顶。从湖西岸边看去,距离远了,根本看不见土洲里面是否有人,更听不见是否有打斗之声。
南湖湖心中的这个土洲,三面环水,唯有西面有较狭的陆地通往钱青健所处的西岸,这狭窄的陆地上却是竹林丛生,并无人行通道。钱青健知道如果杨康带兵以小船围困土洲,这片竹林恰恰是岛上众人突围的唯一生路,还得是柯瞎子领路才行。
只不过钱青健此时满腔愤懑,心中所想,都是替李莫愁感到不值,也不想去掺和烟雨楼后空地上有可能正在发生的乱战。
虽然钱青健看不见听不见也不去想,但是烟雨楼后的空地上,的确有乱战正在进行。
打斗的双方,是黄药师和全真天罡北斗阵。
这场打斗已经持续了很久,最早的时候,天罡北斗阵的组成是全真六子加甄志丙和柯镇恶。
甄志丙和柯镇恶算是同一个人,共同守在阵法中的“天璇位”上,正是顶替了从前谭处端的位置。
然而甄志丙毕竟功力太浅,柯镇恶又对阵法的配合不够熟悉,因此黄药师入阵后只两三招便已寻到了这个阵法的短板,直接将柯瞎子打出了阵法,又随手把甄志丙扔到了烟雨楼的楼顶。
黄药师虽然性格怪异,但是却不屑于杀柯镇恶和甄志丙这样的弱者,因此对这两人均已手下留情,天罡北斗阵也随之告破。
偏生全真六子不识好歹,认定了杀害谭处端的凶手就是黄药师,对此刻黄药师的留手视而不见,继续以六对一跟黄药师死磕。
黄药师恼怒之下,也踢了郝大通一个筋斗,断了刘处玄的长剑,却仍然没有下杀手,只待马钰等人认输就算了事,然而郭靖突然赶到现场,二话不说就占到了天璇位上,与全真七子再度布成天罡北斗阵。
黄药师一时之间没看清来者是谁,施展八成力挥出一掌,想要破坏掉天璇位的弥合,却被郭靖的降龙十八掌硬生生挡住,黄药师惊讶的同时更加恼怒,心说女儿爱的这个傻小子怎么还敢跟我做对呢?
就这么一瞬间后,天罡北斗阵又恢复了运转,因为此时郭靖的武功已经超过了全真七子的任何一人。所以天罡北斗阵的威力竟比谭处端生前更加巨大。
在钱青健坐在了湖西岸边的时候,湖心土洲上的黄药师已是越打越被动,牛家村的一幕似将重新上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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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四〇章 隐形的翅膀
黄药师真的奈何不得天罡北斗阵么?
或许在钱青健记忆的故事里,黄药师是破不掉完整的天罡北斗阵的。这里的完整指的是全真七子布成的天罡北斗,而非甄志丙滥竽充数的天罡北斗。
但是在经过了钱青健蝴蝶翅膀扇动的这个时代里,黄药师是可以破掉天罡北斗阵的。
因为他学了钱青健默写给他的《九阴真经》。
但是为何他在牛家村的酒店里不使用《九阴真经》来破阵呢?
原因有二:
第一是因为当时在旁边还有个欧阳锋,学了《九阴真经》的黄药师可是立志要在第二次华山论剑中夺得天下第一的。岂能早早地就把实力暴露给欧阳锋看?
第二是因为黄药师的傲气。如果使用《九阴真经》上的功夫才能破掉天罡北斗阵,那就说明他黄老邪赖以成名的桃花岛武学狗屁不是。这个结论,就算别人都不拿出来说事,黄药师自己也过不了自己这一关。
如今在南湖土洲烟雨楼后,他面对的天罡北斗阵比牛家村的还要厉害的多。今天这个阵法的厉害之处在于,其中多出来郭靖这么一个不逊于四绝多少的强手!
可以说此时即便没有全真六子,只凭郭靖一人,力挡黄药师五十招不成问题。但是加上了全真六子,又以奥妙无穷的天罡北斗阵来围攻黄药师,黄老邪就感觉到相当吃力了。
要不要动用《九阴真经》的功夫呢?黄药师心底的傲气已经在动摇了。
这时黄蓉也赶到了现场。
她和郭靖,以及提前来到烟雨楼的黄药师和全真六子乃至甄志丙和柯镇恶,都是从南湖南岸的醉仙楼过来的。
看见郭靖和全真六子合起伙来死拼黄药师,黄蓉哭了。
自从她和郭靖离开君山,到了桃花岛,看见的自然是江南五怪的惨死。
在桃花岛上,郭靖首先发现四怪死在了黄蓉母亲的墓穴中,他用降龙十八掌击断了黄蓉母亲的墓碑,用全金发的铁秤杆撬开了墓门,狂怒之中,挖了黄蓉母亲的坟,从墓室中抱出了朱聪、韩宝驹、全金发和韩小莹的尸体。
然后他看见朱聪临死之前在信笺上写了一句:“事情不妙,大家提防冂……”,这个“冂”字没写完,郭靖认定这是“東邪”的“東”字的起笔。没文化的可怕在此时彻底体现了出来。
然后他又在岛上遇见了中毒垂死的南希仁,南希仁临死之前在地上写了“杀我者乃十”四个半字就咽了气,关于最后没能写完的“十”字头,黄蓉说有可能是裘千仞的裘,彭连虎的彭,柯镇恶的柯,可是郭靖就是认准了这是黄药师的黄,或者是東邪的東。
然后郭靖就疯了,任凭黄蓉如何解释,任凭黄蓉如何推测有可能是西毒下的手,郭靖全然不信,全然不听。
郭靖不跟黄蓉说话,不吃她做的饭菜,黄蓉能够看出郭靖对她偶尔产生的杀意,也能看出郭靖内心里激烈的挣扎,郭靖对她的感情的确很深,但是这份深情也只能抗拒他对她的杀意而已。
郭靖独自驾了桃花岛的帆船离开桃花岛时,还不许黄蓉跟他同船。
黄蓉另外乘了一艘船,远远地跟着郭靖返回陆地,在靠岸时,她看见郭靖上岸时把他那艘船凿沉了,可见他对桃花岛的一切是何等的仇恨。
从这一刻起,黄蓉知道她跟郭靖彻底的完了。从前的恩爱欢笑再不复返了。她知道,在郭靖的心里,师父比媳妇重要的多。任是什么样的恩爱,也弥补不了师父死去的悲痛,也抹不掉郭靖心中的仇恨,对黄药师的仇恨。
从这一刻起,黄蓉的心变得空荡荡的,只想找到父亲,从此跟随父亲终老此生。但是她的潜意识令她始终跟随在郭靖的身后,从舟山登岸后,就一直遥遥跟着,一路跟到了嘉兴南湖的烟雨楼后。
烟雨楼后的乱战已经到了紧要关头,黄蓉虽然看不很懂,也能看出来爹爹的吃力,还有郭靖的凶狠。她忍不住喊了一声:“你们别打了!谭道长真的不是我爹爹杀的……”
“住口!就是我杀的!天下的好人统统是我杀的!”
黄药师怒声阻止黄蓉。在他看来,此时为自己辨白,无异于向对手示弱投降,再者,退一万步来说,就算他父女向全真六子和郭靖投降,看全真六子和郭靖的架势,也不会停下手来询问究竟。
黄蓉眼见父亲不肯澄清他的冤屈,最后尝试地喊了一声:“郭靖!你的五位师父……”这句话没等说完,却听见“呼”的风声大作,显是有重兵器向她袭来,她不敢继续劝说郭靖,连忙侧移躲避,扭身侧脸的瞬间,她看见柯镇恶的铁杖擦着她飘起的头发呼啸而下。
柯镇恶本是听见黄蓉说话才确定了她的位置,一杖走空,嘴上却不肯放过黄蓉:“十恶不赦的小贱人、鬼妖女!桃花岛上的贱货!”
黄蓉闻言大怒,她从来不肯吃半点小亏,就是处处令她吃亏的钱青健都没曾骂过她一句,又怎能忍受柯瞎子这般侮辱,叫道:“你有胆子再骂我一句?”
江南七怪都是生长市井的屠沽之辈,一生之间出口伤人还曾少了?柯镇恶在桃花岛上听得全金发亲口说杀他的乃是黄药师,脱逃之后,自是恨极了黄药师父女。这时听黄蓉如此说,又怎会客气?当下恶毒的言语连珠价骂了出来。
黄蓉自幼独居,哪里听过这等污言秽语,饶是她聪明绝顶,柯镇恶每骂一句,她都得一愣之后才能明白骂辞之意,只听柯镇恶越骂越脏,越骂越是下流,若不是考虑到跟郭靖和解的可能,她早就下手杀人了。
即便如此,也是忍不住啐了一口,说道:“亏你还做人家师父,也不怕说脏了嘴。”
柯镇恶骂道:“老子跟干净人说干净话,跟臭贱人说臭话!你这贱人越脏,老子的话跟着也是越脏。”
黄蓉忍无可忍,提起竹棒迎面击出。柯镇恶闻得风声,以铁杖招架,却不料打狗棒法神妙绝伦,只三两招,铁杖已被黄蓉用“引”字诀拖住,跟着她竹棒挥舞,棒东杖东,棒西杖西,全然不得自由。
黄蓉这边对阵柯镇恶稳占上风,但是黄药师那里却已经陷入了危境。
钱青健这只蝴蝶翅膀扇动所致的影响终于显现了出来。虽然此刻钱青健不在场,但是他那双隐形的翅膀已经改变了这里的战局。
如果按照钱青健记忆里的故事发展,此时欧阳锋乘船从土洲的西岸上来,烟雨楼上还坐着洪七公,这两人一个意图做渔翁,另一个不想让郭靖和黄药师翁婿死拼,所以就暂时叫停了这场乱战。
然而今时今日,非但洪七公不在现场,就是欧阳锋也没有来到。这场剧斗就得以持续下去。
而且在这场性命相拼之中,黄药师和郭靖之间彼此下手也没有任何顾忌,黄药师自然对郭靖厌恶无比,郭靖也对黄药师恨之入骨,若不是为了配合全真六子运使阵法,郭靖早已经使出生平所学跟黄药师拼命了。
经过牛家村一战,黄药师已经明白天罡北斗阵的原理,知道要破解此阵,最关键的是抢到阵法之中的北极星位。
若将北斗星宿中“天枢”和“天璇”两星联一直线,向北伸展,即遇北极星。此星永居正北,北斗七星以北极星为心,环之转动。
在天罡北斗阵中,破阵者只须抢到北极星的方位,北斗阵散了便罢,否则破阵者便要坐镇中央,带动阵法,那时以逸待劳,已可立于不败之地。
要占北极星位,必须在攻打天枢位的同时,迫得天璇位之人稍稍后退,今日黄药师第一次破阵用的便是这个办法。
然而此时天璇位不再是甄志丙和柯镇恶,换成了强手郭靖,黄药师再也无法取巧破阵了,所以他已然被全真六子和郭靖逼入了死地,若是再无高招使出,转眼就会受伤甚至被屠。
他万般无奈之下,说了声:“罢了!”脚下一个踉跄,跌倒下去。
这边黄蓉已经凭借一根打狗棒,把柯镇恶耍成了一只顾不上叫唤的恶狗,若是想要杀他也只在反手之间。
她自也能够兼顾父亲的安危,正关注时,突然看见黄药师竟然跌倒在阵法之中,孙不二的宝剑刺出,堪堪就要刺中黄药师的脖子,心中大急,再也顾不得什么江湖道义,甩手就是一蓬针雨射向了孙不二。
这一蓬针雨,与当初欧阳锋偷袭谭处端的做法如出一辙,只不过是目的不同。
欧阳锋偷袭谭处端,是为了解除全真教对他的潜在威胁。黄蓉偷袭孙不二,是为了救她的父亲。
目的虽然不同,但是效果相差不多。
天罡北斗阵在应付黄药师这样的对手时,原本就无法兼顾来自外面的偷袭,何况黄蓉用的是洪七公传授的“满天花雨掷金针”暗器手法?
所以孙不二惨呼一声,整个后背不知道中了多少钢针,当场倒地。
天罡北斗阵再次告破!
黄药师又惊又怒,他那“跌倒”并不是被人打倒或者是受迫摔倒,更不是力竭而倒,他是在万般无奈之下打算用一招“蛇行狸翻”强占北极星位!
孙不二倒地这一变化发生之时,黄药师也如愿以偿占得了北极星位,但是这天罡北斗阵却已经破掉了。这北极星位占得毫无意义。
这样的成功如何能够欣喜。只是黄药师又怎会不知帮他的是黄蓉。女儿救父,这也是天经地义之举。
这边全真五子和郭靖也傻了眼,马钰也不再跟黄药师拼命了,扑至孙不二身前,将她抱在怀中,问道:“师妹,你的伤这样?能不能坚持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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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四一章 家恨与国仇
孙不二毕竟是一介女流,平时脾气暴躁,处事手法简单,但是在身受重伤之际,她的淡定远不如当日濒死的谭处端。
黄蓉这一蓬针雨虽然射入了她的后背多处穴道和肌肤,但若说就此能够夺走她的性命却也很难,除非在未来的两天内都无人救治。
但是在身中暗器的这一刻,她却没了平时的暴躁和简单,也不懂得宽慰几位师兄,只悲观道:“后背中了好多暗器,师兄,我要去了,你们记得给我报仇!”
丘处机早已暴怒如狂,听见孙不二这样说,立即挥剑杀向黄蓉。
在场就是这么多人,孙不二背后中针,除了黄蓉之外,不可能有人下此毒手。所以丘处机不必多问,直接要取黄蓉的性命给孙不二报仇。
这边黄蓉在打出一蓬针雨后,并没有得闲,柯镇恶在她分神之际得以喘息,铁杖再度狠厉攻了上来,她刚刚使了两招打狗棒法扳回了刚刚失去的先手,就遭到了丘处机的夹击。
丘处机的武功向称全真二代第一,剑法上的造诣自是不凡,就算没有柯镇恶的夹攻,黄蓉也只能勉强抵挡丘处机老辣的剑招,却谈不上战而胜之,如之再加上柯镇恶的铁杖,她的处境就岌岌可危了。
黄药师岂能任由爱女被人伤害?立即趋近女儿这边,中指一弹,丘处机的长剑已经激飞上天,再反手一掌拍在丘处机的上臂,只听喀啦一声,丘处机的臂骨已断,一个倒翻退出了战圈。
少了丘处机的威胁,黄蓉大感轻松,她恼怒柯镇恶刚才骂的肮脏,又跟丘处机联手想杀她,手下已经不再留有分寸,变“棒打双獒”为“斜打狗背”,一打狗棒抡在柯镇恶的脸上,将柯镇恶半边槽牙打了下来,和着鲜血吐了一地。
柯镇恶疼得坐倒在地,郭靖赶紧过来将他扶住,问道:“大师父,你怎么样了?”
柯镇恶劈面扇了郭靖一个耳光,面目狰狞道:“死不了,你若还肯认我这个师父,就先去杀了那妖女给我报仇!”郭靖抬起头向黄蓉怒目而视,眼中似是要冒出火来。
黄药师拉住女儿的手,指着郭靖问道:“这傻小子疯了吗?为何跟疯狗一样的胡乱咬人?”
黄蓉哭道:“他冤枉你杀了他五位师父,不论我如何解释他都不听,他还欺负我。”
黄药师冷笑道:“江南六怪自命侠义,爹爹我早就看他们不顺眼,就是我杀的又能怎样?不服就再上来,我把他们都杀干净,也就省心了。”
这时马钰已将孙不二抱到了烟雨楼中放下,抬头时看见了早已从楼顶下来的甄志丙,说道:“咱们今日与这对魔头父女拼了!再布天罡北斗!志丙居天璇,郭靖,瑶光位你行不行?”
郭靖点头道:“弟子尽力一试!”
马钰又问丘处机:“邱师弟,你怎样?”
丘处机那柄长剑被黄药师弹飞落入了湖中,他拾起孙不二的宝剑说道:“没什么,一只手臂亦可使剑。”
此时早已是夜色深浓,八月十四的月亮照得土洲林间一片雪亮。
黄药师挽着女儿的手,从容站在一旁,不住冷笑,任凭全真众人和郭靖布阵。待众人在他身边围绕成北斗七星时,这才挥手将黄蓉抛到了烟雨楼的楼顶,寒了一张脸,道:“看爹爹如何杀了这些不知死活的东西。”
黄蓉知道父亲已经动了真怒,而全真诸子、郭靖等人又已经恨自己父女入骨,双方实是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根本毫无办法劝阻了。
丘处机一声断喝,率先发动了阵法,北斗七星同仇敌忾,攻守协同。马钰和郭靖一剑一掌,同时向黄药师攻来,黄药师冷笑一声,避其锋锐,径自去攻甄志丙的天璇位,王处一和郝大通同时救援,不料黄药师攻击甄志丙乃是诱招,在王郝发动之时,倏忽反袭丘处机,一招“落英神剑掌”狠狠劈出。
此时按照阵法运转,出手协防的应是刘处玄和甄志丙。甄志丙功力太弱,剑法稍慢,“铮”的一声长剑又被弹飞,黄药师突施“狂风绝技”,上掌下腿,扫叶腿法迫退了刘处玄,神剑掌法将甄志丙打得吐血倒退,瞬息之间,又已抢到了北极星位。
甄志丙退出了阵法,坐倒在地,抚胸狂呕鲜血,天罡北斗阵又已被破。
马钰长叹一声,说道:“若是比武较技,今天全真派已然一败涂地,但是同门深仇不得不报,我全真门下,就都死在这里罢。师弟们,并肩上!”说罢,一招“定阳针”,剑锋直指黄药师眉心刺去。丘处机、王处一双剑同时跟上,郭靖在黄药师背后一记“亢龙有悔”凌厉拍出,双方又混战在了一起。
这一番乱斗,与天罡北斗阵的攻守截然不同。其威力虽然不如天罡北斗阵巨大,但是全真一方也没有立即落败,不仅没有立即落败,反而仍然斗了一个旗鼓相当。
其中原因,自然是郭靖独自承接了黄药师的五成攻势,其余五子与黄药师的另外五成攻势相抗,竟也是不落下风。
此时月上中天,湖间水汽蒸氲,令人益发气闷,黄蓉忽然喊道:“你们这些人不是来跟金狗决战的么?现在跟我爹爹拼死拼活的,等到金狗来了,你们全都要变成金人的刀下之鬼,还说什么抗金志士,保宋英雄,都是自我标榜罢了!”
此言一出,全真门下和郭靖都是心头一凛,手上招数略略放缓,均知黄蓉所言并非无理,明日大敌当前,乃是国家仇、民族很,此刻为了师门私怨与桃花岛拼的两败俱伤,最终得利的却是鞑虏及其走狗了。
唯有柯镇恶不理这些,大声道:“郭靖,这小贱人怎么还活着?你不杀她,咱们师徒从此恩断义绝!”
郭靖很是为难,杀黄药师,与黄蓉断绝情缘,已是郭靖所能做到的极限了。人非草木,孰能无情?近半年的朝夕相处,花前月下的海誓山盟,共抗强敌时的生死相依,牛家村密室中的朝朝暮暮,都已经深深铭刻在这个淳朴的少年心中。杀黄药师可以,杀黄蓉,他做不到。
但是他又是一个从不肯违拗师命的乖孩子,所以在柯镇恶的命令下,郭靖只想舍了这条命,让黄药师杀死算了,这特么太折磨人了不是?
所谓左右为难,进退维谷,就是郭靖现在的囧态。
只针对这件事来说,郭靖的性格就不如杨康了。杨康是个很有主见的人,不会唯师父的命令是从。不论是丘处机还是梅超风,哪怕是后来的裘千仞,只要安排杨康做事不合杨康的本意,那么杨康至少会给师父来一个阳奉阴违,甚至直接抗命,若是被逼急了,反杀师父的事情他也做得出来。
郭靖这边一犹豫,全真五子的压力顿时倍增,黄药师一掌又将刘处玄的肋骨拍折了几根,刘处玄退出了战场。
余下全真四子顿时红了眼睛,也不去想明天的决战如何了,眼下的私仇之战,已经成了过不去的坎。所以在丘处机的带领下,都已经用出了全真教的“同归剑法”。
这“同归剑法”是全真七子所创。全套剑法只攻不守,招招猛攻敌人要害,力求与敌同归于尽,故得此名。
这套剑法原本是全真七子忌惮欧阳锋武功高强,怕欧阳锋重回中原时全真教有覆灭之虞,为避免七人落单时不敌其武功而创出,意在牺牲一人而保全同门。此时却阴差阳错地用在了黄药师的身上,实可谓造化弄人。
郭靖眼见刘处玄受了重伤,知道若是自己再犹豫下去,只怕不等金国走狗来袭,此间众人也将死于黄药师之手,他一咬牙,只想先跟黄药师决个生死再说黄蓉的事情,不论是死在黄药师手上,还是杀掉黄药师,之后或许事情会有变化。就算没有变化,也且拖得一时是一时。当即合身扑上,展开双手互搏之技,双手同使降龙十八掌攻向黄药师。
全真四子这一拼命,加上郭靖全力以赴来袭,黄药师又难以应付了,总算他一身武学造诣高深,临敌经验无比丰富,当下在场中游走不定,尽量避免敌人的同归于尽之招,心想:郭靖的武功最高,且不管他,只需再击倒四子之中的一到两人,就能反转强弱之势。
众人打红了眼睛,也忘记了是何时辰了,更感觉不到周遭环境中的沉闷压抑,突然间半空中打了个霹雳,电光与雷声同至。
众人均被吓了一跳,一齐抬头,只见大片的铅云已遮没了半个天空,一轮圆月正在乌云边缘处时隐时现,眼见雷雨即至。
忽又听西侧湖面上鼓乐声喧,透过土洲周围林木掩映的缝隙,可以看见岸边正泊靠了七八艘大船,船上挂了红灯,船头竖着“肃静”“回避”的硬牌,一副官宦的气派。
船只泊好后,各船上走下来二三十人,彭连虎、沙通天、侯通海等人均在其内,却少了灵智上人和梁子翁。最后上岸的是三个人,两高一矮,中间高的是大金国赵王完颜洪烈,左边高的则是欧阳锋,右边矮的,却是铁掌帮帮主裘千仞。
欧阳锋首先开口说道:“药兄,这些牛鼻子杂毛很是讨厌,就让兄弟替你先打发了如何?”
场中诸人立即停了争斗。
大敌当前,不由得众人不停手罢斗。
金国的走狗向为全真教的死敌,完颜洪烈更是郭靖的大仇,而由于牛家村一战欧阳锋偷袭黄药师之后,东邪西毒也成了死对头。每个人都在合计待会儿这一架究竟应该如何去打。
此际这土洲上的诸人之中,倒是以黄药师父女和郭靖最为悲观,欧阳锋尚且不足为惧,只是这裘千仞可是太强大了,他站在了金国一方,这仗还有的打么?而全真诸子并未见过裘千仞的强大,尚且抱着慷慨赴死的心情,准备与金狗决一死战。
黄药师懒得搭理欧阳锋,只冷冷地看着,待他一伙人走近些时,发现除了完颜洪烈和裘千仞之外,来的这些人的身上都是湿漉漉的,仿佛刚刚穿着衣服在湖中游过水一样。
黄药师心头一凛,想道:“这伙人难道要用火攻么?可若是想用火攻,又何必登临土洲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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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四二章 一起洗个澡
欧阳锋等人是要用火攻吗?
当然不是。
那么为何欧阳锋等人都像落汤鸡一样呢?
再有就是,为什么欧阳锋没有按照钱青健的记忆里那样,早早地上土洲来参与争斗呢?
原因当然是在钱青健这里。
在前半夜里,钱青健刚刚请欧阳锋等人洗了一个澡,南湖是浴池。
本来,钱青健正坐在南湖的西岸边,心里怒骂李莫愁有眼无珠,放着大好的钱神医、钱长老、钱大侠、钱副帮主不爱,偏要去爱一个寻花问柳的纨绔子弟陆展元。
钱青健知道,既然陆展元已经离开嘉兴一个多月了,那么陆展元跟李莫愁的情孽就已经无法阻挡了。在这个局面之下,他也彻底对李莫愁没了念想。
没了念想,却不等于没有怨念。钱青健在彻底放弃娶李莫愁为妻妾的同时,心中深深种下了一个怨念,这个怨念,比黄蓉给他的两耳光还要深重一些——不行,老子得报复!李莫愁啊李莫愁,老子早晚要找一个比你更出色的女人,让你后悔没看上我这么出众的男子!
钱青健怀揣着这个怨念,从日暮黄昏一直呆坐到明月当空,正当他考虑哪个女人会令李莫愁也自叹不如时,却看见湖面上的大船掌起了串串灯笼,他随即想起这些船只的主人,这定是完颜洪烈一伙人了,他们埋伏在湖面上,随时准备将土洲上的抗金力量一网打尽。
在钱青健的想法中,抗金不抗金的殊无所谓,因为这不是岳飞高唱《满江红》的时代了,这个时代里的金国,你不抗它也得死。
这就好比是对待一个仇人,仇人生前耀武扬威之际你不能将他奈何,却在仇人死了之后挖坟鞭尸,这不是志气,这最多只能叫做泄愤。说得再难听一些,这叫窝囊。
与其在这个时代里去抗金,还不如直接防蒙限蒙更具实际意义。
然而这个时代里的武林人物,除了黄药师、一灯这种不问政事的江湖高人之外,其他武林人物不是投金就是助蒙,彼此之间杀的乌烟瘴气的却不知道为了谁在拼命。
宋朝的无耻君臣值得去保么?替他们卖命北伐的文臣武将,从来都没有一个落得好下场,反倒是与胡虏暗通款曲的高官混得风生水起,权倾朝野。
保了这样的君臣,结果是什么?结果就是皇帝继续淫乐于后宫,权臣继续搜刮于天下,士大夫们继续潇洒于青楼。黎民呢?百姓呢?兴,百姓苦,亡,百姓亦苦!
所以钱青健对杀完颜洪烈一事,从来都是抱着嗤之以鼻的态度,更不会参与到杀完颜洪烈的群伍之中。他唯一能够认同的,是郭靖去杀完颜洪烈,杀父之仇,必须要报!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钱青健没兴趣去杀完颜洪烈,却不等于他没兴趣去杀欧阳锋。
在几艘大船掌灯的那一瞬间,钱青健看见了其中的一艘船上,有几名身穿白衣的蛇奴。
在看到船上蛇奴的一瞬间,钱青健就一个鱼跃,入水了。轻轻的“咚”的一声过后,湖畔水面上波纹粼粼,仿佛水中的一条游鱼跃出后又回到了水里,仿佛岸边从来就没有坐着这么一个人。
对经过了大海怒涛的黄河四鬼来说,南湖就是一个小浴池。
钱青健在水下直奔蛇奴所在的那条船游了过去。
在钱青健的记忆中,欧阳锋曾经和郭靖同时掉入大海,而在海水之中,只粗通水性的欧阳锋,与经过黄蓉培训后可以横渡长江的郭靖始终在性命相搏,结果是两人打了个半斤八两,若是不停手,就只能同归于尽。
这说明什么,这说明如果在水下对付欧阳锋,他的实力远胜西毒!
如此良机,不暗算欧阳锋一下,那也太对不起苍天大地水龙王了。所以他毫不犹豫地游到了欧阳锋的船下,又将裘千丈割瓷碗的那只指环套在中指之上,在船底轻轻割划,这金刚石划瓷杯都容易的很,何况划一些船底的木头?
虽然他也可以使用一阳指洞穿船板,但是那样就太浪费内力了。
连续施展几十指一阳指,功力就会全失,这可是一灯大师谆谆告诫过的事情,记忆中也有一灯大师点遍黄蓉周身穴道后功力全失的例证。
说起来欧阳锋也合该有此一劫。这当然还是由于钱青健这只蝴蝶的翅膀导致的结果。
欧阳锋之所以直到夜色降临也没有率先去土洲牟利,是因为裘千仞的存在。
在钱青健记忆中的剧情里,欧阳锋基本没把铁掌水上漂放在眼里,所以他带了五六个人先上了土洲,想要在第一时间里掌控局势,并且抓住郭靖或黄蓉逼问九阴真经的详解。
然而在钱青健发生了改变,并且引起这个世界上的诸多变化之后,欧阳锋可就不敢这么托大了。
裘千仞太厉害了!在桃花岛欧阳锋亲眼见过裘千仞的金刚不坏体,在大海上又听钱青健说了一番“乾坤大挪移”,有功力通神的裘帮主在场,咱们白驼山的人和蛇还是追随其后的好。
所以他选择了留在自己的船上,静等裘千仞率先上土洲。
而完颜洪烈也在完颜康曾经的一番描述之下,认定裘帮主的武功远在欧阳锋之上,所以今晚这个场合下,完颜洪烈在船上大摆筵席,请裘千仞坐了主宾的位子。这么一来,欧阳锋虽然心中不满却也不便表示出来,只推脱肠胃不舒服,回到了自己的船上。
完颜洪烈久混金国官场,对欧阳锋的想法岂有不知?当时并不挑明,在掌灯之际,船上酒宴也进行过半了,就安排灵智上人、沙通天和梁子翁过船去请欧阳锋回来商议何时对土洲上的武林人物动手。
没有人知道钱青健已经游到了欧阳锋的蛇船之下,就在灵智上人、沙通天和梁子翁刚刚进入欧阳锋的船舱时,只觉得脚下微微一沉,紧接着,众人脚下的船板纷纷碎裂,整个船舱的底部崩裂为一个大洞,一主三客四个人全部落到湖水之中。
早就埋伏在水底的钱青健候个正着,夜间水底光线太暗,看不出一尺之外,就只能伸手摸来摸去。他首先摸到了一只光头,第一反应就认为这是灵智上人,手掌顺着光头下滑,就去掐这人脖子后面的那块肥肉。
却不料这人脖子后面的肉虽然不瘦,却很坚硬,手感绝非灵智脖子后面的那一块可比。正纳闷间,这人已经一拳缓慢击出,打向他的胸口。
钱青健只凭感觉对方的拳路来势,已经可以判断出这个秃头不是灵智,而是他曾经的师父,鬼门龙王沙通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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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四三章 秃头有点多
水中的阻力很大,很难依靠挥拳踢腿伤人。当然,如果将手掌或手指按点在敌人的要穴上,再吐出内力,是可以起到与地面上攻击相近的效果的。
钱青健给欧阳锋准备的是一阳指,可是第一个落到他手里的却是沙通天。
时至今日,虽然沙通天的武功已经远远不如钱青健了,但是沙通天的水性却丝毫不弱于钱青健,甚至还比钱青健更好些。
鬼门龙王这个外号不是随便叫的。
相传大禹治水时以神斧将黄河劈成了三道峡谷,分别为“神门”“鬼门”和“人门”,其中的鬼门河段形貌险恶,水势湍险至极。
据说沙通天曾在黄河鬼门流域打劫过往船只,无人能敌,最终凡是依靠黄河行船者,不论商旅还是军队辎重,都要上缴买路钱方可通过。
另有一说,说是“鬼门龙王”这个外号,是指在水下遇见沙通天,就等于在水下的鬼门关口遇见了龙王。
不论是哪一个传言,都证明沙通天水性极佳,水下功夫极好,在水中搏斗,无人能出其右。即便此际对上了四鬼之一的钱青健也是如此。
几乎在钱青健捏住沙通天脖子的同时,沙通天的拳头也打到了钱青健的胸口。这说明沙通天在掉入水中的一瞬间并未有丝毫慌乱,一遇敌袭,立即反击,水下功夫着实了得。
只不过,再如何了得,也架不住脖子被钱青健捏在了手里。沙通天的脖子虽然不像灵智上人一样脆弱,但是脖子上那只炼有铁掌神功的手掌却也不是一般人的强悍。这只手掌仅次于死去不久的陈灭林。
若是陈灭林捏住了这只脖子,那么这只脖子中的颈骨也就断了。钱青健没有金刚指力,只能从劳宫穴内吐出内力,施以强烈的震荡,饶是如此,沙通天也感觉颈椎一阵剧痛,颇有错位之感。
沙通天立即明白敌人武功高出自己甚多,击在敌人胸膛上的拳头急忙收回,双手扳住脖子后面的这只手,用尽全身力气挣脱开来,双脚急蹬湖底,大腿小腿迅速摆动,有如一条鲨鱼一般游了出去。
钱青健在沙通天的拳头打在胸前时用了九阴真经上的“飞絮劲”,这门功夫可以有效化卸敌人的内力攻击,却需要一定的准备时间。因为沙通天的拳头在水中击来较慢,所以他很从容地将来拳劲力化于无形。
随后沙通天逃脱时,钱青健也没打算继续追击,他的目标还是欧阳锋。
于是他继续向前摸去,结果第二个人依然是个光头,这次总该是灵智上人了吧?钱青健想当然地又抓住了这个人的脖子。
只是当脖子入手之时,手感又不对了,这一次他只捏到了一副嶙峋瘦骨,心中登时大奇,他娘的!灵智上人脖子后面的那块肥肉难道被谁切除了不成?
匆忙之间钱青健也想不了太多,手上催力狂捏,仍是掌心吐出一股内力震荡此人的颈椎骨,这人却是个不会水的,挨了这一下后,口中冒出一串串的气泡,身体就往下坠去。
钱青健心说不管你是不是灵智,先掠夺你一把再说,右手不松这人的脖子,左手到他怀中掏摸了一下,却掏出来一本书籍,也不知是什么武功籍谱,顺手塞入了自己的怀里,打算出水时再看,当然如果这秘籍被水泡烂,到时再丢掉也不迟。
至于一些金锭碎银什么的,入手即知,那也不必再掏出来了,钱青健松了这人的脖子,任由他坠落湖底,再往前面摸去。
一艘画舫的船舱也就两丈来宽,掉下来的人也不会相距太远,连续摸了两人都不是欧阳锋,钱青健也有些焦躁,心中少不得要骂沙通天和另外这个秃子,你们没事待在欧阳锋的船上干毛?也不怕蛇咬么?
心里骂着,手中就又摸到了一个光头,我*操,这船上怎么这么多秃头呢?这人明显也不会水,正在手舞足蹈地想要上浮回水面,却身不由己地往下沉。钱青健左手拨开他乱舞的手臂,右手习惯性地沿着秃头往下一摸,不禁心里大乐,这次终于摸到了那块熟悉的肥肉,只用力一捏,灵智上人立即老实了。
同样在灵智怀中洗劫一番,却发现这和尚只有一身袈裟似模似样,囊中却是羞涩如洗。便也依照老规矩,右掌心内力吐出,然后任由灵智下沉而去。
自始自终,钱青健就是没能摸到欧阳锋的身体,他只能认为,欧阳锋根本没在这条船上。既然欧阳锋不在这条船上,那么就每条船依次弄沉了再说。
于是钱青健浮出水面换了一口气,重新下潜故技重施,又去了割划相邻船只的底部的船板。
这十来艘画舫,从外部来看并没有什么显著特征,唯一令钱青健确认欧阳锋座船的标识,就是刚才看见的那几名白衣蛇奴。
钱青健自然不知道,欧阳锋早已经从湖底走出去很远了。
甫一遇险时,欧阳锋立即想到的是黄药师父女,关于这户海岛人家的泳技,早在东海中的明霞岛就给欧阳锋留下了深刻的印象。黄蓉潜在水下割坏了他抢来的木筏,若不是洪七公后来命令黄蓉郭靖相救,他和欧阳克已经淹死在大海之中了。
欧阳锋敢于在水中和郭靖相斗,却不敢和黄蓉甚至黄药师玩命,因为那妥妥的就是送命。所以在他坠入水中时,急急使了一招千斤坠,又用新近打制的从不离身的蛇杖插入湖底淤泥,屏住呼吸一步步地从水底走了出去。
等到钱青健收拾完了前面三个秃头后,欧阳锋已经走出去七八丈了,这还如何能够寻到?
这边钱青健继续凿船,那边欧阳锋的座船已经沉了大半,来自西域的蛇奴们吓得大呼小叫,其它船只上自然有人发现这一恐怖事件,立即有人告知了完颜洪烈。
完颜洪烈也是大惊,手下就还有一个彭连虎懂些水性,再有就是侯通海却因少了一条胳膊,下水也起不到什么作用。正不知所措时,沙通天水淋淋地从船舷旁边露出半截身子,喊道:“王爷,水下有高手来袭,速速移船靠向西岸。”
说罢,沙通天也不上船,很是敬业地在完颜洪烈的座船周围游来游去,侯通海也一个猛子扎入水中,与师哥各自负责一侧船舷,裘千仞也在船上来回游走,只待沙通天师兄弟预警,他便会入水击杀来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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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四四章 反化功大法
完颜洪烈船上的船夫立即开始把船划往西岸,完颜洪烈尚且不放心,要求船上除了裘千仞和彭连虎之外的武者都下水,会游水的来回凫水护航,不会游水的扒在船边,权作水下敌人的障碍。
其它船只也跟随完颜洪烈的画舫一并驶向西岸,在这当工夫中,又有一艘船的船底被凿开,缓缓沉入湖中。
钱青健第二次浮出水面换气时,发现船队已远,而且渐近西岸,已是不及凿沉。
完颜洪烈的船队驶到岸边,恰巧欧阳锋也从湖底走了上来,在浅水处露出上身,一众武林高手纷纷上岸,互相询问水中敌况。
沙通天说湖底至少有一个黄药师那般武功的高手在偷袭,众人听后尽皆骇然,裘千仞也沉默不语,欧阳锋只当他不识水性,却不知裘千仞也在害怕。
清点人数之下,发现少了灵智上人和梁子翁两个,完颜洪烈问及沙通天,沙通天叹息道:“他两位与我和欧阳先生一齐掉落水中,恐怕也遭到了敌人的偷袭,此时未能出现在水面,即便不被敌人害死,也要溺死在湖中了,绝无生还的可能。”
话说那梁子翁生平被人两次拔光了头发,第一次是被洪七公小惩一番,第二次却是在欧阳锋偷袭钱青健那晚,在皇宫中被带着鬼面具的老顽童恶作剧拔光了头发,以致于在水下被钱青健当作了灵智上人来对付,竟是稀里糊涂的做了溺死鬼。
灵智上人也好不到哪去,来自青海藏边的他也是不懂水性,又被钱青健伤了柔弱的罩门,同样也溺死在了湖中。
当下完颜洪烈派人去寻杨康,要求嘉兴知府调派嘉兴本地会水的官兵过来,一来打捞灵智和梁子翁的尸体,二来是确定水鬼是否仍在水中。
沙通天给出的建议是水鬼再如何厉害,也无法潜在水中超过半个时辰。所以只需有足够多的会水者在湖中来回巡游,这一个水鬼便无法对船只构成威胁。
土洲上的烟雨楼还是要去的,毕竟,消灭抗金势力是当前的头等大事。
且说湖水中的钱青健发现算计欧阳锋又告落空,也不懊恼,只算他西毒命大,当下潜游到南湖北岸上了陆地,急忙掏出战利品来一观,明亮的月光下,他发现这书是绢质的,而白娟之上的墨字又不知以何等材料混合,沾水竟不浸染,封皮上写有四个大字:毒宝神功。
钱青健心中一跳,这《毒宝神功》不是卓千悦所说的被慕容世家抢走的武学秘典之一么?(参见本书第八四章“反亲成仇”)
他曾经听卓千悦说过,这《毒宝神功》是丁春秋所创,丁春秋逃离少林寺后,曾经找到王语嫣,用这本《毒宝神功》跟王语嫣交换了《易筋经》的一个抄本,后来这本《毒宝神功》被慕容世家抢夺而去。
当时卓千悦诉说这段往事时,钱青健因为记忆中没有《毒宝神功》的概念,所以也没拿这本秘籍当回事。
可是这本秘籍,不该是在明教的手中么?怎么会跑到这个秃子的手里来了?钱青健此时尚不知被他间接杀死又洗劫了秘籍的人是梁子翁,就算他知道这人是梁子翁,他也未必会把这部《毒宝神功》与梁子翁在长白山害死一位异人的事件联系起来去推断。(关于这段故事,本书第九章“毒宝神功”中有过描述。)
钱青健心想,既然此时月光明亮,完颜洪烈一伙也没去烟雨楼,不妨先把这《毒宝神功》阅读记忆一下,看看这足以交换《易筋经》的秘籍究竟有什么高深之处。
说到底,钱青健还是瞧不起百年前的星宿老仙丁春秋的,丁春秋一身武功虽然庞杂,但是最出名的也不过是损人不利己的《化功**》而已。
丁老怪的化功**第一未能占到慕容复的便宜;第二不能化掉少林高僧玄难的内力;第三被萧峰一招亢龙有悔打得落花流水;最后还无可奈何地被虚竹种下了生死符。
至于玩腐尸毒都玩不过游坦之,以多为胜又抗不过丐帮的蟒蛇大阵。丁春秋的一生,可谓是倒霉的一生,丢人现眼的一生。最多也就玩一玩三笑逍遥散,算是占了苏星河和散功之后的无崖子一点便宜。
这样的人物自创出来的一部武学,又有什么看头?钱青健纯属是为了打发时间才看这部《毒宝神功》。
结果他翻开一看之后,却越来越郑重起来,他认真记忆,仔细理解,看完全本之后,对丁春秋已经再无轻视之心。
原来这篇《毒宝神功》竟然是《化功**》的逆练功法!完全可以把《毒宝神功》命名为《反化功**》。
这部功法是如何产生的呢?在《毒宝神功》的篇末,丁春秋也留下了相关叙述,意为警示丁家后人。
书中言道:自从丁春秋的神木王鼎被阿紫盗走,丁春秋就面临着被《化功**》积蕴之毒反噬的威胁。于是他一边着手追捕阿紫夺回神木王鼎,一边已经在研究压制体内积毒反噬的内功心法。
只是当时他对找到阿紫并且拿回神木王鼎颇有信心,虽然也研究出来了一套克制积毒的功法,却一直没有尝试修炼印证。因为他担心一旦练习此功,会将从前修炼的化功**毁于一旦。
直到他被虚竹种下生死符,又被关入了少林寺的戒律院之后,他才无奈开始修炼这部克制体内积毒的功法,一练之下,更多的心得体会随之产生,竟被他悟出了这门相对较为完善的《毒宝神功》来。
毒宝神功,顾名思义,就是化毒为宝,其实就是将剧毒转换为深厚内力。然而这些剧毒转换出来的内力,与体内原有的内力格格不入,仅凭丹田来贮存却是“气满为患”,只能散诸于体内各个经脉的穴道之中,用时再从各个穴道中调集汇聚而出,用以克敌制胜。
钱青健觉得这个毒宝神功的贮存内力的办法,与几百年后出现在任我行手中的《吸星**》颇有相似之处。
但是丁春秋也在《毒宝神功》里说明了,说这毒宝神功无法再化人内力,只能消化体内的积毒并转换为内力。这个说法的意思就是,吸人内力是不可能的。
毒宝神功的末尾还开具了一些药方,都是如何培养毒虫的方法,根据修炼《毒宝神功》的不同水平,有不同的毒虫可以用来进补。“蝮蛇宝血”就是其中一方,此方附有文字说明,说即使是没有练过《毒宝神功》的人,喝了蝮蛇宝血,只要立即打坐修炼,可增半甲子功力。
钱青健这才联想到,难道说,今晚在湖中抓的第二只脖子,竟是梁子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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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四五章 神奇的郭靖
除了“蝮蛇宝血”药方之外,《毒宝神功》的篇末还有“冰蚕精华”、“彩雪蛛髓”、“鯸鲐卵黄”等等天然毒物增进内力的使用方法,即无需培养即可使用,而后功力骤增。
这些方法纵是薛家医经之中也未有记载,看得钱青健叹服不已。
据钱青健所知,化毒为宝增加内力的创见,并非只有丁春秋敢于尝试,他的记忆里自有几百年后的侠客岛上,龙木二岛主用多种毒草熬制腊八粥,起到的效果也是对武者的修为大有裨益。更有张三李四平时喝的“烈火丸”与“九九丹”泡制的毒酒,也是增加内力的宝物。
但是龙木二岛主的研究仅限于用植物之中的毒草以及动物身体中的剧毒部位来增进功力,比如“九九丸”内有九九八十一种毒草,“烈火丹”内有鹤顶红、孔雀胆等剧毒,却不能像丁春秋这样饲养培育生猛毒物,得到的效果也不像“蝮蛇宝血”这样神速奇效。
蝮蛇宝血在短短的三个月里,让自己和郭靖达到了可以战胜孙不二、战平梅超风的水准,这宝血之效,远胜张三李四的毒酒,更胜侠客岛上的腊八粥。
所以比较起来,丁春秋对毒物的理解应是更在龙木二岛主之上了。
然而这《毒宝神功》若是没有相应的毒物来培育,这功法亦自平平无奇,根本都练不到将丹田内力散于经脉诸穴那一步。就是最低级的“蝮蛇宝血”用过之后,所增长的内力也只是提高原有内力而已。
可叹梁子翁辛辛苦苦一辈子就养了这么一条腹蛇,还被钱青健与郭靖把蛇血喝了。
钱青健随即想到,若是手中持有神木王鼎,修炼这《毒宝神功》可就是事半功倍、一日千里了,明教教徒和卓千悦都盯着曲阜的丁逸仙收藏鼎具,是不是也有这个想法呢?
嗯,日后须得琢磨琢磨神木王鼎的下落才是,如果用神木王鼎引来冰蚕等天下毒物,并用以增长内力,说不得战胜四绝也是指日可待之事。
得了《毒宝神功》,嘉兴之行总算没有白来。不然的话,为了答应洪七公来照顾郭靖黄蓉,却发现李莫愁爱上了一个性病患者,这一趟奔波可就太令人窝火了。
忽然间天空里打了一个霹雳,把钱青健从遐思中震醒,他把《毒宝神功》收好,看了看天空,知道已经是八月十五的子时了,再看向南湖西岸,只见那边已是一片火把的海洋,而且有点点火光正在下湖。
这应该是杨康调来的人马了,他知道,这些兵士将会乘坐小船将湖心的土洲包围起来,往土洲里万箭攒射,然而马上就会有一场大雾降临,土洲上的人们也将趁机逃生。
随后他看见了七八艘画舫又从南湖西岸开动,径向土洲驶了过去。
钱青健不想去凑这个热闹,他来嘉兴本来就是为了封堵陆展元而来,虽然他也答应了洪七公来照顾郭靖,但是他认为郭靖在烟雨楼不会有什么事。所以他悄悄地沿着河岸往西走,打算回临安去寻钱不图。《九阴真经》的总旨详解还是要练一练的,练好了就去昆仑山找慕容菡的父亲报恩。
他看不到、听不到,也想不到烟雨楼后的战斗变得更加激烈,也不关心黄药师和郭靖之间的仇恨变得更深。
钱青健向西走的同时,完颜洪烈一伙人登上了土洲。
欧阳锋先说了“药兄,兄弟来帮你收拾这群牛鼻子”这句话后,坐在烟雨楼顶的黄蓉喊了声:“郭靖,整天喊着要报父仇,原来都是喊着玩的么?”
黄蓉这是想要把矛盾引到完颜洪烈的身上,让郭靖暂时放下和她父亲的拼命之举。
郭靖果真如梦方醒,虎吼了一声,扑向了完颜洪烈。在他心目中,任何仇恨都不如完颜洪烈与他的仇恨深重。
他根本无视裘千仞和欧阳锋的存在,只想:今天杀不了完颜洪烈,就让裘千仞和欧阳锋杀死我好了,柯镇恶的师命实在无法听从,这左右为难的滋味,还不如死了痛快。
见郭靖扑来,欧阳锋立即拉着完颜洪烈退后三步,在桃花岛上他就一心想要看看裘千仞如何把郭靖从松树巅打落下来,结果几经波折,裘千仞和郭靖的这一场考试并未发生,令他大失所望,此刻机会再次来临,他当然要拭目以待,看看深不可测的裘千仞有何高超手段。
裘千仞哪里知道欧阳锋心里的小算盘,他虽然在君山上见过这个对他颇为尊敬的郭姓少年,但是在王爷面前,又岂能任由这少年发威?当下挺身相迎,意欲击飞郭靖,在完颜洪烈和欧阳锋面前立威扬万。
郭靖在距离完颜洪烈尚有两丈时便即打出一招“见龙在田”,但脚下大步上前,力自掌生之际,距离完颜洪烈已经不及一丈。
此时适逢欧阳锋将完颜洪烈拉得后退了三步,裘千仞前出一步,挺掌相迎,就在两人双掌甫欲交接之时,郭靖左手同样一招“见龙在田”打出,后掌推前掌,双掌力道汇聚一处,直若排山倒海一般推了过来。
裘千仞原本看不起郭靖,只出了六成掌力,然而在郭靖掌风临近时已发现势头不对,只是对方掌风便已令他呼吸不畅,这哪里是一个少年能够具有的功力?登时大惊,匆忙间也是左掌拍出,以双掌对双掌相抗,同时足尖用力,全力向后飘退。
只听“啵”的一声大响,裘千仞身形倒滑丈许,而郭靖的肩膀晃了两晃,似欲摔跌,但又及时站稳,他更不多话,继续跨上一步,又是左右同使“见龙在田”,向裘千仞击出。
这次裘千仞已经知道郭靖的功力虽然比他稍逊却也相差仿佛,严阵以待之下,使出全力与郭靖拼了一掌——刚才那一下太丢人了,必须要再次力拼,证明一下自己。
又是“啵”的一声大响,这一次,郭靖吃亏较大,蹬蹬蹬倒退了三四步,方才拿桩站稳。而裘千仞则是站在原地未动,只上身前后稍稍仰俯了一下,显是功力比郭靖稍高。
这一幕,看得黄药师和欧阳锋都是惊讶不已,欧阳锋想:这郭靖难道是练武的天才?怎能与裘铁掌拼个差不多呢?这岂不是比我都厉害了?
欧阳锋在六月三十的夜里曾经以蛤蟆功跟郭靖的降龙十八掌对拼过一次内力,但是那次郭靖被杨康偷袭了一刀,导致迅速溃败,后来欧阳锋在牛家村偷袭谭处端又被反袭,狼狈而逃时,却不知道郭靖就在密室中疗伤。
今天他这是一个半月后再见郭靖,见郭靖非但伤势痊愈,而且竟然能跟裘千仞打个旗鼓相当,这练武的速度可是太过惊人了!
欧阳锋不敢怀疑裘千仞的实力,故有此想。但是同在旁观的黄药师却又是另一个想法:“这傻小子虽然武功进境不慢,可是刚才跟我拼命时,感觉他的功力最多也就只有我的六七成的样子,怎么可能跟裘千仞拼个差不多呢?难道是裘千仞看在钱青健的份上在让着他?”
眼见郭靖和裘千仞斗在了一起,双方掌法各有精妙,掌风也自强劲,欧阳锋和黄药师却越看越不对劲。欧阳、黄两人都是武学宗匠,目光何等毒辣,岂能看不出裘千仞展现出来的功夫并不如何惊天地、泣鬼神?就在他们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一团浓雾降临在南湖的湖面上、土洲中。
郭靖和裘千仞两人的身影也在浓雾中模糊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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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四六章 程英的爸妈
蝴蝶的翅膀或许可以搅动空气,引起极远之处的一场龙卷风。但是钱青健这个蝴蝶的翅膀,似乎只能引起一些与他产生瓜葛的人物之间的情感变化,却无法对这个世界上的气候产生影响。
该刮风还刮风,该下雨还下雨。该下雾的时候照常下雾。
浓雾降临南湖,南湖周围的地域同样笼罩在一片朦胧之中。
浓雾朦胧之中,钱青健已经走到了一处农庄,眼见前方道路模糊不清,天上又有雨滴打了下来,便不再前行,急忙寻了一户柴扉院落的农家,也不跟主人招呼,进了这户人家的柴房,躺在柴禾堆里倒头便睡。
他从君山一路赶来嘉兴,四天四夜都没有休息,只在马背上睡过几次短觉,又在水里折腾了许久,此刻已是疲倦不堪了。
待他一觉醒来,发现房外浓雾已然散去,而天仍旧未亮,只道自己是小憩了一两个时辰,正待出门赶路时,发现身旁放了两枚煮熟的鸡蛋和一碗清水。
嗯?难道是这家主人发现我了?钱青健回忆自己进入柴房之前,并未发出什么声响,按道理这户人家的主人不该在后半夜起来,就算真的起来了,发现了自己,也没有理由深更半夜的煮鸡蛋给自己吃。
忽听正屋内有男人说话:“娘子,那人还没睡醒么?”
又有女声答道:“还没有,不知是不是病了。”
男声又道:“要么我去请郎中为他看看?”
女子低声回道:“也好。”
钱青健恍然醒起,难道我这一觉竟是睡了十个时辰么?不过这户人家的男女心眼倒是很好,必须要起来感谢一下。
想到这里,他一跃而起,走出柴房,站在院中朗声称谢。
话音未落,正屋中走出一对夫妇,男子是个书生,相貌俊朗,手捧书卷,甚是儒雅,女子容貌姣好,却是一副农妇装扮,不施脂粉,丽质天成。
男子谦逊了几句,钱青健掏出银两相谢,男子拒而不受,钱青健心中敬佩,询问他姓名,才知男子姓程名毅,乃是程颐之后,建炎年间金宋交兵,从伊川祖居迁徙来此。
程毅将钱青健引入中堂,命妇人拿出酒菜来招待,席间攀谈之下,钱青健得知南湖西岸左近程姓便只有程毅一家。登时便即寻思,难不成这位程毅便是程英的父亲?
钱青健将话题绕来绕去,得知程毅今年刚刚参加了发解试并已考中,只待来年正月参加省试,虽已娶妻,但尚未育有子女,钱青健又套问程毅可有妻妹妻姐。
虽然此问多少有些无礼,但程毅误以为钱青健想在当地入赘为婿,倒也不以为忤,告知说妻子尚有一个妹妹待嫁闺中,只是此地陆家庄的二公子陆立鼎已经托人说媒,不日就将发嫁了。
至此钱青健已经可以确定,自己这是撞到了程英的家中了。虽然此时程英尚未出生,但是程英的人才品貌在钱青健的记忆中颇为可圈可点,而其父母又是这般的与人为善,不图报答,实为一家良善。
他又寻思记忆中始终未曾提到程英的父母,难道这对好心的夫妇也有什么不测之祸不成?便很想帮助他们改一改命运。比起未死的裘千丈和梅超风来说,程毅夫妇对自己施有薄恩,理应报答。
然而程毅并非武林人士,走的也是科举之路,前途之艰险如何能够预知?想来想去,这个忙多半是帮之不上,除非今后专门给程毅做个保镖才有可能,但若是那般报答,未免太过涌泉了,钱青健根本做不到,最后他觉得,最多也就是将来对程英提携一些了。
酒是农家腊酒,菜是乡间土菜,配以淡饭粗茶,钱青健也是吃的有滋有味,饭后再次掏出金银相酬时,程毅依然坚辞不受,这桩人情就沉甸甸地留在了钱青健的心中。
饭后钱青健又与程毅相谈多时。按说文人与武者原本泾渭分明,但是钱青健经历过黄药师的濡染,又通晓前尘后世的一些沿革变迁,因此说出话来每每能令程毅沉思深省,而后击节赞叹,一番倾谈下来,两人竟是一见如故,就此成为至交。
从程家告辞出来,又已是八月十六的子时。天上一轮明月更胜昨日圆满。
向西行不多远,正打算寻路折而向南时,钱青健听见了远处传来了一声长啸,长啸过后,是“蓉儿,你在哪里?”的呼喊,只听长啸的内力和呼唤的声音,就知这是黄药师在寻找女儿。
钱青健心中一动,便即做啸相应,啸毕喊了声:“黄叔叔,过来说话。”
只片刻,黄药师的身形已经出现在钱青健的面前,月光下黄药师的神色有如看到亲人:“贤侄,见到我那蓉儿了么?”
钱青健摇头,反问道:“蓉儿妹子怎么没和你在一处?”
黄药师叹息说出一番话来。
原来昨夜南湖降下大雾,完颜洪烈等人不欲混战取胜,随即退回船上。命官兵的小船将黄药师父女,全真诸子和郭靖、柯瞎子师徒包围在土洲之上,之后便是万箭攒射,但因浓雾中失去了土洲的目标,众人并未出现重伤乃至毙命的情况。同时土洲上并未有欧阳锋的毒蛇来袭。
危境中柯瞎子为了救助丘处机等全真道士,自告奋勇从岛西竹林领路,大敌当前之下,土洲上的众人暂时放弃了彼此之间的仇怨,一起砍伐竹林冲了出来。
冲出竹林之后,这些人与堵在南湖西岸的官兵发生了战斗,大家在大雾弥漫之中各自为战,又在厮杀中走散,黄药师起初不敢呼唤黄蓉,怕黄蓉回答引来敌方高手的攻击,然而在一场大雨过后,官兵退去,其他人也不见了踪影。
钱青健听了这一段,至少明白了两件事,第一是欧阳锋的蛇没有按照他的记忆出现在土洲,是因为蛇船被他弄沉了;第二是记忆中众人冲出竹林,与官兵对战后,黄药师打出了豪兴,拉着洪七公找地方去喝酒。但是今世的事情真的到了这一步时,因为洪七公没来,所以黄药师也没去喝酒,而是一直在找女儿。
黄药师简单讲述了烟雨楼之战的前后过程,然后又问钱青健为何会出现在这里,钱青健只说是洪七公不放心黄蓉,派他来保护黄蓉的。
听了这话,黄药师大受感动,一方面感谢洪七公对女儿的眷顾,另一方面感动于钱青健的千里奔波。他拍了拍钱青健的肩膀说道:“这一次,我那宝贝女儿和那个傻小子彻底反目成仇,钱贤侄你何不加把劲儿?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嘛,我想蓉儿也必将会看到你的好,也会回心转意的。”(未完待续。)
第二四七章 真实的谎言
黄药师很有信心地鼓励钱青健追求黄蓉,一番语重心长过后,发现钱青健面露难色,迟迟不语。不禁奇道:“贤侄,莫非你不喜欢我的女儿么?”
钱青健长叹一声,道:“黄叔叔,您是想听真话还是想听假话?”
黄药师笑道:“这还用问,当然想听真话!”
“真话往往都不好听。”钱青健面露犹豫之色,见黄药师再次点头,才续道:“我当然是喜欢蓉儿妹子的,可是,黄叔叔,蓉儿妹子和郭靖曾在牛家村密室中待了七日七夜,这吃喝拉撒的……”钱青健扭转了脸,没再说下去。这既是谎言,却也是实情。
黄药师这才意识到了这个问题,他是有过妻子的人,岂会不知钱青健在意的是什么?他禁不住往坏处去想,心里讨道:“我怎么把这事给忽视了?蓉儿弄不好已经跟那傻小子有了夫妻之实。”
若是死去的欧阳克于此际复生当场,定会骄傲地说上一句:“不是每个人都能一打眼就认出一个女子是不是处女的!”
黄药师虽然是过来人,但是他终生只有过冯蘅一个女人,对女人的研究远非西毒父子可比,因此他还真的看不出昨天的黄蓉是少女还是少妇。
这一刻,黄药师感觉非常愧疚。
他此生只对两个人产生过愧疚心理,第一个当然是他的妻子冯蘅,第二个就是钱青健。冯蘅为了默写《九阴真经》而耗尽了心力,难产而死。而钱青健为桃花岛付出良多,又屡次相助他父女二人,实为佳婿,然而女儿竟然瞎了眼看上了那个姓郭的傻小子,这让他这个当爹的情何以堪?
黄药师不知道该用什么话语来表达他的愧疚心情,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钱青健受伤的心灵,所幸钱青健先打破了僵局说道:“黄叔叔,这件事就让它随风而去吧,眼下最要紧的还是找到蓉儿妹子,如今嘉兴地面上强敌环伺,若是与敌人遭遇了可就大事不妙。”
黄药师感动的不要不要的,想道:“这是多好的年轻人,纵然心灵受到了如此创伤,还在念念不忘女儿的安危,这样的女婿上哪去找?蓉儿啊蓉儿,你的命不好啊!”
两个人展开轻功,往西奔了一程,钱青健忽然问道:“黄叔叔,你在寻找的过程中,是否看见过一座铁枪庙?”
钱青健认为,如果记忆中的事情还有一部分没有改变,那么很可能黄蓉还会为了跟郭靖合好做最后的努力——在官兵的地面包围中救出柯镇恶,然后行至铁枪庙休息。那铁枪庙距离南湖西岸六七十里路,也正是杨康的毙命之所。
黄药师道:“刚才我在前面寻找时倒是见过一座庙,距离有些远了,我只喊了几声,没有人回应我就往北去了。”
钱青健心说如果欧阳锋等人正好在铁枪庙,你这一喊,他至少也要点了黄蓉和柯镇恶的哑穴,于是说道:“不进去看看怎么能行呢?我们这就去看一看。”
黄药师奇道:“你怎知那座庙宇是铁枪庙?”
钱青健道:“昨晚我在湖边借宿时,有一户人家不许,告诉我可以去铁枪庙住宿,幸好有另一户人家允我住了,否则我就会去那座庙宇了。”
黄药师闻言不禁又对钱青健肃然起敬,以钱青健的武功之高,若是强行夜宿民宅,天下又有哪家百姓能够抗拒?可是他居然好言相求,这正是令人敬佩的品格。
敬佩中忽又想起一事,当下问道:“贤侄我听你的啸声,好像比在牛家村时进境极大啊,这短短一个月至少增长了十年的功力,都快赶上叔叔我了,可是你的师父怎么会跟郭靖打了一个平分秋色呢?”他自然不知钱青健在这段时间又吃了九枚菩斯曲蛇的蛇胆一事,只当裘千仞所传的武学进境神速。
钱青健心说只要裘千仞继续在外招摇,还想争夺华山论剑的天下第一,那么此事早晚都会露馅,不如提前把黑锅扣在裘千仞的头上,就道:“其实我师父还有一个双胞胎的哥哥,叫裘千丈,武功不怎么样,也就跟我差不多的水平。”
黄药师闻言甚奇,“哦”了一声,问道:“你是说,昨天我看见的那人乃是裘千丈而非你师父?”
钱青健道:“正是如此,我师父功力通神,自从去桃花岛为我提亲之后,回到铁掌山已经闭关,至少要两年才能出关,我曾经问过师父,传闻中明年岁末的华山论剑是否参加,我师父说他不会去角逐这等虚名薄利,天下第一是虚名而《九阴真经》却是薄利,或许他的哥哥裘千丈是要去参加的,亦未可知。”
这话一说,黄药师已然明了裘千丈与郭靖旗鼓相当的原委,禁不住对曾经见过的裘千仞更加敬仰了许多,说道:“贤侄,你师父当真是绝世的高人,我看就是王重阳复生也赶不上你师父,唉,我等东邪西毒,可就比你师父差得远了。”
黄药师眼见这一路不论他如何提速,钱青健都能闲庭信步一样的跟上,显然其功力远胜梅超风等桃花岛传人,于是对裘千仞的景仰便更深了许多,徒弟已然如此,遑论师父?
说话间两人已经奔行到了铁枪庙外,却见月光下鸦尸遍地,围绕着一具尸体,尸体的衣服已经撕得稀烂,就是脸上和身上肉也已经被乌鸦啄得一片模糊,再也辨认不出本来面目。那些乌鸦定是中了这人血肉中的剧毒而亡。
钱青健心想:“杨康终究未能逃过这一劫,这都是他的命啊,既然如此,答应过杨康的治疗花柳病一事也就免了。人都死了,还特么治什么病?”
只不过记忆归记忆,当真看见了这一幕时,钱青健还是心有不忍,这实在是太惨了。
愧疚之意也随之而生,想起自己和杨康交往的几次情景,杨康对自己一直都是恭恭敬敬,并无丝毫冒犯,而自己却从来都没想到要救他一命,似乎颇有对不住杨康之处。虽然当初结义并无真心,可是杨康好歹也是自己名义上的拜弟不是。
钱青健不忍多看,率先进入铁枪庙,庙内空无一人,却见香案后面祀奉的五代名将铁枪王彦章的塑像被人打塌了一半,塑像上原有的铁枪也已不知所踪。
看到这一场面,钱青健更加可以认定记忆中的事情还是发生了——柯镇恶在南湖土洲上打斗时失去了铁杖,这铁枪被黄蓉拿下来给柯镇恶用了。而这塑像是在欧阳锋发现了躲在像后的柯镇恶时出掌打塌的。
黄药师随后进庙,却忽地停步倾听,而后径直走向王铁枪神像后面,从后面拖出一个人来。
钱青健不由得心生惭愧,自己的本事,比黄药师还是有点差距啊,再看被黄药师拖出来的人时,却是傻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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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四八章 郭靖不能死
傻姑一言不发,双手却在比划,黄药师怎还看不出傻姑是被人点了哑穴,随手为她解了,傻姑哭着喊了一声:“爷爷”,又断断续续的说出一番话来。
钱青健站在黄药师身后听着,傻姑虽然表达能力很差,但是她既然能够在黄蓉的诱导下,首先还原了桃花岛凶杀现场,其次又还原了牛家村杨康杀欧阳克的现场,所以在她看见了真正对她好的黄药师后,也就把铁枪庙发生的一切还原了出来。
当然,傻姑能够还原八月十五与八月十六之交的这一场惨剧,钱青健在几处关键点上的诱问功不可没。
经过傻姑的叙述和黄钱两人的推断,事实基本清楚了。大体上与钱青健记忆中的故事差别不大。
子时之前,完颜洪烈与欧阳锋一伙来到了铁枪庙外,决定在铁枪庙内稍作歇息。
黄蓉从王彦章神像之后走出,以《九阴真经》详解为条件,与欧阳锋一阵对话后,又诱导傻姑,把桃花岛上欧阳锋伙同完颜康杀死江南五怪的事情推理得一清二楚。
黄蓉之所以和郭靖在桃花岛时未能想明此事,是因为当时原本应在桃花岛的傻姑不知去向。而在铁枪庙中发现傻姑竟然和欧阳锋在一起并且喊“爷爷”时,黄蓉早已茅塞顿开。
或许是出于讨好柯镇恶,借以恢复与郭靖的感情这一原因,黄蓉在澄清了黄药师的冤屈之后,又利用傻姑揭穿了完颜康杀害欧阳克这一事实,这等于是替柯镇恶和郭靖给死去的五怪报了一半的仇。因为五怪并非都死于欧阳锋之手,其中韩宝驹是被杨康杀死的。
在欧阳锋和黄蓉全神贯注听着傻姑说牛家村酒店中的凶案时,完颜康为了灭口,突然向黄蓉抓了一招九阴白骨爪。
黄蓉闪避之下,九阴白骨爪没抓到脑袋,却抓在了黄蓉穿着软猬甲的肩头,此处正是南希仁临死前打黄蓉一掌的位置。南希仁死于欧阳锋蛇杖上面异蛇的蛇毒,那蛇毒便留在了黄蓉肩头的软猬甲倒刺之上,于是杨康中毒。
欧阳锋自知杨康中了此毒必死,而且会死的很折磨、很悲惨,于是就没有再对杨康下手,这些经过与钱青健记忆中完全一致。
经过与记忆不同的地方也有几处。
第一、记忆中来到铁枪庙中的众人里,有灵智上人和梁子翁,今世事实中已经没有这两个人。
第二、据傻姑说,完颜康不是在铁枪庙拜欧阳锋为师的,而是从桃花岛杀五怪开始,就称呼欧阳锋为师父。
第三、完颜康中毒之后,状若疯魔,沙通天好心过去扶住,却被小王爷抓了手臂一爪,此处在记忆中原本是黄蓉说了句“第四条鲨鱼”,然后用毒行家彭连虎顿时醒悟,使腰刀砍断了沙通天的手臂,救了沙通天一命。但是今世的事实是,完颜康抓过这一爪后,远处传来了黄药师的喊声“蓉儿,你在哪里?”欧阳锋随即游走如风、出手如电,点了黄蓉、沙通天、杨康和傻姑等人的哑穴。
第四、待黄药师的喊声远去之后,欧阳锋打烂了半边神像,揪了柯瞎子出来,却被黄蓉舍身挡在柯瞎子身前。欧阳锋解开黄蓉的哑穴问她为何要救柯瞎子,黄蓉只说你若是杀了柯镇恶就别想再得到《九阴真经》的一句解释。
其后完颜康和沙通天均已成为疯人,见人就杀,逢人便咬,完颜洪烈带着彭连虎等人仓皇逃窜,欧阳锋担心黄药师去而复返,也带着黄蓉远遁。柯瞎子独自离开了铁枪庙,只留下两个疯人互相咬在了一起,傻姑被这两人吓坏了,就蹲伏到了神像的背后。
在傻姑复述的过程中,钱青健的几处关键性的提问,将真相纤毫毕露地问了出来,令一向以智谋自负的黄药师自愧不如,心中叹服不已:“钱贤侄的心思之缜密,推断之巧妙,预想之合理,简直可追诸葛武侯,远胜狄仁杰、包拯,实为千年难遇的文武奇才!可惜了我那蓉儿有眼无珠……”
却听钱青健说道;“如此说来,欧阳锋劫持蓉儿妹子只是为了《九阴真经》,只需真经一日未得全解,蓉儿妹子便不致遭受侵害,黄叔叔不必焦虑。”
黄药师点头道:“贤侄此言有理。”他当然明白这个道理,否则他也不会在这个节骨眼上去感慨黄蓉选错了女婿。
钱青健又道:“此时距离他们离开铁枪庙时间不长,欧阳锋带着蓉儿妹子必然走不很快,我们不妨悄悄追踪一下,或许能够发现一些线索,然后我再设法救出蓉儿,咱们叔侄二人就此除掉西毒这个武林祸害。”
记忆中欧阳锋等人离开铁枪庙的时间远比此时更晚,而今世由于黄药师的寻女呼唤导致了这些人的提前离开,却也正好有了追踪的可能。
救黄蓉不过是钱青健顺手卖给黄药师的一个好,他的真正目的是想让黄药师与欧阳锋死拼,然后他偷袭欧阳锋一招一阳指,就此除去这个隐患。
如果真的能发现欧阳锋的行迹,有心算无心之下,以学了《九阴真经》的黄药师和自己联手,除去欧阳锋的胜算极高!
当然,如果向西追一段却追不上的话,钱青健也不会跟随黄药师一直追到白驼山去,他还有他自己的许多事要处理,去杭州找钱不图才是重中之重。
按照记忆中的情节来看,欧阳锋和黄蓉走的是太湖南岸,会经过湖州到达宜兴,黄蓉会欺骗欧阳锋去太湖陆家庄,然后利用陆家庄的奇门阵法脱逃,欧阳锋一怒之下把归云庄烧成了平地,却从此再也捉不到黄蓉。
钱青健当然不会把记忆中的内容和盘托出,只说若是返回西域白驼山,欧阳锋必定会向西北方向行进。
黄药师当然认可钱青健的推测,计议已定,两人叮嘱傻姑就等在铁枪庙中,一路向西北方向追了下去。
刚刚追了一程,却听见空中雕鸣声声,一个声音在前方远处呼唤:“大师父……大师父,你在哪?”却是郭靖在寻找柯镇恶。
“靖儿,我在这里……”柯镇恶的声音远比郭靖为弱,黄药师和钱青健脚下不停,奔近了许多才听见。
两人尚未看见柯镇恶和郭靖,就已经听见了“啪……啪啪……”的响声,伴随着柯镇恶的怒骂:“我是个老糊涂……‘啪’,你是个小糊涂……‘啪啪’,我是个老糊涂……”
钱青健心中好笑,知道这是柯镇恶正在狂扇自己和郭靖的耳光。不过听这声音,好像柯镇恶扇自己时只有一下,而扇郭靖则是两下,这未免有些不够公平了,你们师徒俩都是糊涂蛋,为啥扇自己就少一下呢?欺负郭靖老实是咋的?
也难怪钱青健想不明白,柯镇恶在烟雨楼被黄蓉的打狗棒抽碎了半边牙,现在还疼痛难忍呢,所以他只能扇自己的一边脸。但是这一细节黄药师并未告诉钱青健,钱青健当然不知。
黄药师和钱青健又奔了里许,果见柯瞎子正在坐在地上,郭靖却是跪在他的面前,清亮的月光下能够看清两人的脸颊都已红肿,尤其是柯镇恶那半张没有挨扇的脸,更是肿得惨不忍睹。
郭靖看见黄药师和钱青健到来,也不说话,他还没弄明白柯镇恶为啥打这些耳光呢。他从小就因为练武笨拙,没少挨了柯镇恶等几位师父的揍,从来都不反抗也不问原因,只待师父打够了然后说明打他的理由。
黄药师远远站定,冷冷地看着柯瞎子揍徒弟,也不说话。
也不知柯镇恶是否听见有人前来,也不停手,只顾继续狂扇自己和郭靖。“我揍死你个小糊涂,‘啪啪’,我揍死你个老糊涂,‘啪’……”直到打得累了,才骂骂咧咧地说道:“咱们两个糊涂虫,可把黄姑娘给害惨了。”
柯镇恶越想越气,又破口将郭靖与自己痛骂半天,才将铁枪庙中发生的事情一一说了出来。
黄药师和钱青健在五丈开外听得清清楚楚,黄药师越听越佩服钱青健的诱问之能,柯镇恶的复述远比傻姑准确,其中更有几处证实了钱青健的推理。
钱青健却心中却是疑云大起,若是按照傻姑和柯镇恶所说,铁枪庙内外应该有两具尸体才对,可是为何只有一具?这事他在诱问傻姑时就隐约想到,只不过此事与大局无关,他也没有跟别人探讨的必要,就悄悄埋在了心里。
听了柯镇恶的一番话,郭靖惊喜羞愧百感交集,心想:“我当真是错怪蓉儿了。”
又听柯镇恶喝道:“你说咱俩该不该死?”郭靖连声称是,又道:“是弟子该死。大师父眼睛不便,可怪不得你。”
柯镇恶怒道:“他*妈*的,我也该死!我眼睛瞎了,难道心里也瞎了?”
郭靖道:“咱们得赶紧想个法子去救蓉儿。”
柯镇恶道:“黄姑娘给欧阳锋那恶贼捉了去,就算不死,也不知会被折磨成甚么样子。靖儿,你快去救她,我是要自杀谢她的了。”
郭靖惊叫:“不行!你千万别这么想。”他素知师父性情刚愎,不听人言,说死就死,又见黄药师和钱青健就站在远处,忙道:“黄岛主已经来了,就在那边……”
柯镇恶闻言一惊,当即不言,似在侧耳倾听黄药师的方位,随后说道:“黄岛主,我柯瞎子对不起你女儿,又无能救援她,唯有把这条老命赔给你!”说着抡起手中的铁枪,就向自己的顶门砸下。
郭靖怎会眼看柯镇恶自戕,劈手将铁枪夺过,柯镇恶大怒,抬手又是两耳光扇在了郭靖的脸上:“我还有脸活着么?”
郭靖又急又愧,运起内劲在持枪的手上,说道:“弟子先死!”反手就把铁枪抡向自己的天灵。
钱青健手中早已准备了一颗鹅卵石,眼见郭靖自杀,立即以铁指神通将鹅卵石射出,“噹”的一声响过,郭靖的铁枪只偏了一些,砸在了自己的右肩,肩骨立时碎裂,疼得险些晕去。
钱青健暗暗称赞,郭靖的内力也很了不起了,这若是换了欧阳克那般高下的武者,在这铁指神通的鹅卵石打中之下,铁枪必须脱手飞出才行。口中喝道:“自杀有个屁用,找到蓉儿以后再死也不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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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四九章 让蓉儿决定
钱青健批评了郭靖的行为,又奔到郭靖身前,给他的肩头用黑玉断续膏做了处理。
黄药师也走上前来,眼见黑玉断续膏的神异,益发觉得用在郭靖身上可惜,怒道:“钱贤侄,你还给他治什么伤,他便是不自杀,我也要取他的性命。”
黄药师虽然行事乖僻,但是对“忠孝节烈”等几项美德极为看重,在黄药师的心中,极是恼怒郭靖坏了黄蓉的贞节清白,却又与黄蓉反目为仇,导致黄蓉为了洗清冤屈才被欧阳锋捉去,此时他对郭靖实已恨到了极处。
钱青健笑道:“黄叔叔暂请息怒,蓉儿妹子舍身洗刷冤屈,为的是什么?为的就是让眼前的这对糊涂师徒知道他们自己是混蛋,若是此时让他们死了,蓉儿妹子的一番舍弃岂非变成了白白送命?”
黄药师怒气难消,问道:“难道就这样留着他们苟活于世?我女儿若是有个三长两短,谁来赔偿?”
钱青健道:“晚辈的意思是,让他们与咱们分头去寻找蓉儿,等找到蓉儿了,让蓉儿决定他们的生死。如果万一有噩耗传来,再跟这对眼瞎心瞎之人算账不迟。眼下咱们正缺乏人手,不能遍寻其它方向,所以多一个人来找就多了一分希望。东面是大海就不必考虑了,柯瞎子就留在嘉兴本地打探消息,同时照顾傻姑,让郭靖往北去寻找,黄叔叔你继续向西,小侄则是向南,这样即便我判断有误,也不至于与欧阳锋背道而驰。”
柯镇恶听见钱青健叫他柯瞎子,也没了什么脾气,他现在罪过在身,急欲自尽,挨两句骂虽然屈辱,却顾不得计较。若不是钱青健安排他活着有用处,他还会变着花样的继续寻死,直到真正死了为止。
钱青健讲的头头是道,其实却是已经不打算去追西毒了,有郭靖的双雕在空中都找不到黄蓉,说明欧阳锋和黄蓉走得够远,又或是隐藏的够深。再陪着黄药师追下去,就耽误自己的事情了。
追不上西毒,后果只是令西毒多活一段时间而已。反正黄蓉自有脱身之策,帮助黄药师寻黄蓉,也不过是做出来的一种态度罢了。
所以他才改了说法。
黄药师对钱青健的看法深信不疑,也就暂时放下了取郭靖师徒性命的打算。
当下各人分头去寻找欧阳锋和黄蓉的下落,钱青健独自往南而来。
日出日落,夜晚来临时,钱青健悠然回到了临安的济国公府。看见了等在这里的钱不图,感觉这兄弟的精气神都已不同了,把他拉到无人处询问了一下,得知钱不图已经修炼了先天功,并且还给大哥带回来两本册子,一灯大师手写的《先天功》秘籍和《九阴真经》总旨详解。
钱青健随手翻了翻就把《先天功》秘籍收入囊中,这功法是好是坏都是童男才能练的,宋徽宗练不了,他钱青健同样练不了。
只不知王重阳何以不传这功法给全真七子,难道说除了孙不二之外的六子在名列全真门墙之前都已经是尝过男女滋味的成人了?或者王重阳认为除了马钰夫妇之外的五子悟性太低,根本没法修习《先天功》?这些都只有死去的王重阳自己才知,钱青健多想也没用。
梅超风的身体又康复了许多,最令人惊讶的是彭长老的一双眼睛在她的脸上焕发出惊人的魅力,堪称勾魂夺魄。钱青健都不敢多看两眼,生怕一个把持不住把梅姐给上了,虽说有经验的男人都知道徐娘半老风韵犹存,床上滋味比妙龄处女更加**受用,可是这事传出去好说不好听啊,还是忍忍吧。
钱青健只是把梅姐带入到一间密室,将钱不图带回来的《九阴真经》总旨和经内部分功法给她抄写下来,一式两份,给了梅超风一份,嘱咐她据此修炼,当可恢复并且超越从前的一身武功。嗯,梅超风的眼睛不仅可以勾魂,更重要的是从此以后可以看书了。
安排完这些,钱青健与慕容菡见了一面,寥寥谈了几句,就带着钱不图离开了济国公府,他需要把另一份经文给洪七公送去,做完这些,他即可拍着胸脯宣告天下,“我钱青健不愧对任何人。”当然,瑛姑和杨康选择性地被他忘记了。
钱氏兄弟到了君山逛了一圈,把经文留给了洪七公,告诉七公他两个徒弟都没什么大事,都活蹦乱跳、全须全尾的闯荡江湖呢。又顺便把洪七公数落了一顿——“我说对了吧,欧阳锋把江南五怪害死了,这五怪的五条命就等于是七叔你杀的,虽然不是亲手……所以说,救人未必都是行侠行善,很有可能时作恶作奸!”
洪七公哑口无言,深深自责。
从君山出来,钱青健领着钱不图又去了襄阳剑冢谷,这一次他给了钱不图一只“牛黄解毒丸”拿在手里,让钱不图漫山遍野去寻金蛇的巢穴,他自己专心去攻克剑冢埋剑平台。
大雕在翅膀被钱青健戳了几指一阳指后,觉得钱青健今非昔比,直接飞到了剑冢平台之上据守,不下来了。
钱青健屡次想要攻上去,却总在最后登临平台的那一瞬间被大雕挥翅扫落,提前攻击则由于平台石壁的阻挡,根本无法对丑雕造成威胁。除非掌风指力能拐弯,但是逍遥派曲直如意的“白虹掌力”却是无处可学。
耗了一天一夜之后,钱青健终于放弃了上剑冢平台的打算,反过头去询问钱不图的成果时,钱不图两手一摊,说这座荒谷之内根本就没有蛇穴。
钱青健说这不对啊,如果没有蛇穴,那些蛇又是从哪来的呢?而且从前他想要在谷内寻找菩斯曲蛇时,丑雕时刻都在袭扰他,这说明丑雕不让他找东西。
钱青健又带着钱不图两人寻找了一阵,嘱咐钱不图如果大雕来袭,就用降龙十八掌抵挡两招,不过大雕似乎也聪明得很,这次居然任由钱氏兄弟在荒谷内找来找去,不再从剑冢石壁上下来了。
这一次比上一次更加徒劳,上一次还弄了十几枚蛇胆,这次是颗粒无收。无奈之下,钱青健只好暂离此处,跟钱不图到了伏牛山,把随身携带的陈灭林的人头放在李杏花的坟墓前,再次祭拜了亡妻一次,钱青健洒泪告慰李杏花的在天之灵:“咱家的仇恨,全部报了。”。
祭奠过程中钱不图和住在山中老家的柯玉容颇有共同语言,钱青健看见了只作不知。
“嫂溺叔可援之以手。”那么若是“弟妹被彭长老擒了,大伯哥施展救援的时候无意拍了弟妹的屁股一下”,似乎也在孟子制定的道德规范之内。由此说来柯玉容和钱不图还是比较合适的一对。
为了撮合这俩人,钱青健特意在伏牛山多住了三天,三天后,柯玉容送他们二人至山口,钱不图一步三回头的跟着钱青健离开了南阳山区,又一路往苏州而来,他这等于是与前一次抬着洪七公行走的路线完全相反地走了一圈。
钱青健打算到长乐帮取出《长春功》,领出李玉秋和措曼玛美,也是时候该去昆仑山了。(本卷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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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
第二五〇章 如此乞丐
苏州乃是东南繁华之地,虽不及京城临安,却也是车水马龙,锦绣满城。
苏杭之地原就富庶,有道是:“上有天堂,下有苏杭。”其时江淮以南的财赋尽集于此,是以苏杭二州园林之丽,人物之盛,天下诸城皆难企及。
时有如此物华宝地,难怪南宋君臣皆愿苟安于半壁江山,忘尽了北地百姓身受水深火热之苦。
时值九月上旬,秋高气爽。
钱青健和钱不图兄弟二人经由姑苏城北入城,走的是当初他和李莫愁的路线。钱青健对城内的繁华不屑一顾,直接从城西出来,吩咐钱不图去燕子坞长乐帮内打探消息,他自己则是在城西五里的寒山寺外等候。
如果卓千悦此刻坐镇帮中,钱青健就要等一等再办自己的事情,因为慕容菡的关系,他不想再和卓千悦见面了,无颜以对的感觉。
钱不图刚走了没多久,钱青健就看见了一场热闹。
寺外运河边,两个男子意欲调戏一名女子,那女子带了一名婢女、两名仆从,仆从明显身负武艺,却被那两个淫徒轻易打倒在地爬不起身,而那女子显然也是练家子,抽出一把长剑来与那两个淫徒打斗起来。
钱青健没有英雄救美的习惯,又离得较远,看不清女子的容貌,只怕救了一个姿色中上的依赖于自己,反倒是个麻烦。
至于丑八怪的可能性是没有的,如果女子是丑八怪,那两个男人也不至于上前调戏。
只是这两个淫徒却是钱青健非常熟悉的人物,不必看脸也可认出,这两人一个使的是断魂刀,另外两个使的则是追命枪,这招式也忒特么熟悉了,再加上自己从前的一对丧门斧,那就是正宗的“黄河三鬼”。
这不是大师兄沈青刚和二师兄吴青烈么?至于还有一个三师兄夺魄鞭马青雄,则是早就在归云庄被陆冠英等人给杀了喂鱼了。
记忆中沈青刚和吴青烈自从在宝应随同完颜洪烈被郭靖打伤之后,就此消失在了记忆中的故事里,再没出现。钱青健还以为这两人痛改前非回到黄河边上捕鱼种田去了,弄了半天是在苏州厮混。
不过以这两位的武功来说,在苏州这个地方,只要不跟官府过不去,不惹长乐帮,平时倒也可以在街头巷尾横着走。总好过跟着完颜洪烈混,那是真的没有好下场。
即使这两位是熟人,钱青健也不可能帮着他们去欺负女子,何况那女子的武功并不弱于沈吴二人,虽然离得远了看不清女子的模样,但是女子的武功钱青健也是认识的,她使得是一手全真剑法。
那女子明显对战经验生疏,只是全真剑法相对于断魂刀和追命枪来说还是犀利的很,所以沈吴两人似乎接连吃了点小亏,几次躲闪的姿势很是狼狈。
估计这也是沈吴两人轻视女子的本领,再加上怜香惜玉之心导致的。
这三人的武功在今日的钱青健眼中当然不值一哂,所以他也只把这场打斗当成热闹来看。
只是这热闹似乎还不止这点戏份,热闹还升级了。
说热闹升级,是因为又有一人加入了战团,这人明显是英雄救美来的,上来就与女子合斗沈吴两人,功夫却比女子高明许多,只三拳两脚,就已频频得手,沈吴两人在中招之后落荒而逃。
钱青健却看得很是纳闷,这英雄救美之人是一身乞丐打扮,使出来的功夫却似是白驼山一路,竟好像是欧阳锋家传的神驼雪山掌,这特么丐帮怎么跟西毒搞到一块去了?再说这种白驼山武功,似乎除了欧阳锋父子之外,就只有李玉秋、措曼玛美等美姬会个一招半式,欧阳锋和生前的欧阳克又怎会把这套功夫传给别的男子?
乞丐打跑了淫徒,女子款款施礼相谢,那乞丐却拉了女子的手径自往女子的座船上走去,看那女子的走路姿态,明显是已经被乞丐控制住了,若非是点了穴道,便是使用了擒拿手法。
这热闹可是越来越有趣了,这乞丐想干啥?
带着这个疑问,钱青健饶有兴致地看着乞丐将女子拖入了乌篷船的篷舱之中,眼见有女子的衣服件件飞出了篷舱之外,我*操,这特么是要强奸啊!钱青健大吃一惊,这可真是始料未及,丐帮已经可以这么明目张胆的干事了么?
“这么搞,老子可就看不下去了!这特么当着老子的面强奸妇女,这让老子情何以堪啊?”钱青健心里想着,已经站起身来冲向了乌篷船。
钱青健的行为准则就是,老子干不着的事情,别人谁也别想干!看不见的没办法,看见的必须要惩处,否则老子就亏了。
话说钱青健的准则也真奇葩,别人强奸一个陌生女子,你又哪里亏了?但是他就是这么认为,有什么办法?
钱青健展开轻功,疾奔加上跳跃,转瞬间就来到了乌篷船上,二话不说,伸手就捏住了乞丐的脖子,自从他捏过了灵智上人的脖子之后,又在水下捏了三个人的脖子,倒似乎养成了习惯,动手总是喜欢捏人家脖子。
那乞丐被钱青健捏的喘不过起来,想要回身攻击却力不从心,仓促间只能倒撞一肘,钱青健只看他撞击的力度就知道这人的武功有限,根本不躲不防,直接反手一掷,乞丐已经被他从船上扔回到了岸上。
那乞丐身手也还利落,脊梁刚刚着地,就是一个鲤鱼打挺想要站起来,不料钱青健的手中还有两三道后劲,鲤鱼打挺倒是打了,不过人还是在地上挺着,而且连打两次都没能坐起来,就更别说站立了。
钱青健也不去看那乞丐如何,既然上了船,总该看看这女人俊俏到何等程度,竟然令乞丐都疯狂了,却见这女子羞红了脸颊,上身已经只剩下亵衣,容貌倒是不错,绝对够得上美女这个标准,但也就是李玉秋那般姿色,远不如李莫愁等四大美女靓丽美貌。
“这乞丐也是没经验,若是欧阳克干这事,估计都不会脱这女子的上身衣物,直接就脱下面的了,脱上面的多耽误时间啊?”钱青健有些龌龊地考虑欧阳克会怎么办,手上却是好人做到底,给女子解了穴道。
女子双臂掩在胸前,羞怯说道:“多谢大哥相救,小女子是太湖陆家庄的陆程氏,恳请大哥到陆家庄小坐,我和我夫君定当重重酬谢。”
钱青健闻言立即就知道此人是谁了,这是兄弟媳妇啊,就道:“你是程瑶迦吧?怎么一个人到处乱跑,也不叫陆冠英陪你一起来?”
程瑶迦大为吃惊,一双美目瞪圆了说道:“大哥怎知小女子的娘家名字?”
钱青健道:“我不光知道你和你丈夫的名字,我还知道你的师父是全真七子之中的孙不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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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五一章 慕容家将
钱青健说话间退出了篷舱,把散落在船板上的衣服拾起来放到程瑶迦的身前,然后背向篷舱而立。
程瑶迦益发惊奇,边穿衣服边道:“大哥你知道的真多,不知大哥怎么称呼?”
钱青健看着岸上刚刚站起的乞丐,那乞丐虽然几下没能站起,却也没有摔伤,因为他抛掷的力道就不是为了伤人,他只等着这个乞丐回头来找他斗一斗,可是这乞丐却明显有些找不到北的样子,他一边欣赏自己的杰作一边微笑道:“你应该叫我大伯,冠英是我弟弟。”
程瑶迦喜道:“原来你就是钱大哥,冠英跟我说起过你,总说要请你来归云庄做客介绍给我认识呢,却不知你身在何处。”
钱青健心说这会儿欧阳锋也该把归云庄烧成一片平地了,还做什么客,你们家该搬到大胜关去了。便问道:“你还没说为何你自己来这里呢,是从归云庄过来的么?”
虽然钱青健背对着篷舱,程瑶迦仍是脸上一红道:“不是,我和冠英是在临安牛家村成的亲,随后回到了归云庄见过了公婆,就回到宝应娘家去了。这次是从宝应来寒山寺烧香还愿,打算随后就回归云庄夫家的,却没想到光天化日之下……”
说到这里,程瑶迦的话语被岸上的嘈杂所打断,沈青刚和吴青烈已经喊了人回来,那乞丐刚刚站起,还没来得及看船上扔他的是谁,就被一群人围住了群殴。
这一伙人领头的钱青健也认识,此人名叫公冶栋,正是长乐帮猛虎堂的香主,他并没有参与围殴那名乞丐,而是双手叉腰在圈外指挥,“还反了天了,丐帮就了不起嘛?敢在苏州耍横?弟兄们,给我好好教训他。”
合着沈青刚和吴青烈喊来的这帮人都是长乐帮的,看来这俩师兄居然是加入了长乐帮了。可是长乐帮怎么会做这种事?不是不参与江湖争斗么?钱青健心里犯着嘀咕。他不打算被公冶栋等人发现并认出,急忙缩回到船舱里,低声道:“弟妹,先别说话,我在这里躲一下。”
程瑶迦刚刚穿好上衣,见钱大哥缩进了船舱,便尽量往后面躲了躲,这乌篷船的篷舱很狭小,两人贴在近岸的一侧舱壁上,后肩臂膀便少不得有些磨磨蹭蹭,可若是其中一人坐到另一侧舱壁去,就无论如何也躲不开外面沿岸之人的眼睛。
钱青健没考虑程瑶迦的感受,只把半张脸探出篷壁继续观看战况,只见那乞丐依然使用神驼雪山掌,掌法的熟练程度远逊于从前的欧阳克,在沈青刚等十几人的围殴下,身上少不了挨拳中脚,却似是不甚疼痛,反倒是长乐帮众也有几个被他打得跌倒在地爬不起来。
这人的抗击打能力很强啊,而且出手很重,观战的钱青健得出了这个结论,此时他藏身于岸边船中,对这个叫花的形貌看得更清楚,眼见这叫花一身污秽不堪,蓬头垢面,根本看不出本来面目是什么样子,一身麻布衣服又脏又破,布满了污渍,后背上却是一只麻袋也没有。
钱青健不免暗暗纳罕,这人明显是丐帮污衣派的,可是鲁有脚的手下什么时候出了这么一个高手?看这人的拳脚功力,感觉比莫有敌的功夫还要稍强一些,搁在丐帮最少也得身负八只麻袋才合情理。
眼见十几个人被这乞丐打得只剩下五六个人还在拼斗,公冶栋沉不住气了,喝住了帮众,亲自展开双掌,与乞丐打斗起来,钱青健这是初次看见公冶栋出手,只觉得他一套掌法很是不凡,竟似不在自己的怒涛铁掌和郭靖的降龙十八掌之下,兼之掌力沉雄,几招过后便已占得上风,嘭嘭打中了乞丐两掌,沈青刚等帮众轰然叫好。
钱青健不识此人掌法路数,暗暗寻思,竟被他想起一个人来,那就是从前慕容复手下的四大家将,其中有个公冶乾,号称“江南掌法第二”的,难道这公冶栋竟是公冶乾的后代么?
他随即想到蛟龙堂的香主邓元茂和另一位猛虎堂主风天啸,这几个姓氏单看没什么稀奇,但若是把三人的姓氏联系起来,便又是一番巧合,难道说慕容复手下的邓百川、公冶乾和风波恶都留下了了后人保了卓千悦?
记忆里当初慕容复杀了包不同,导致其他三名家将与之决裂,想来这三人的后代也跟慕容菡一家颇有嫌隙,但是当初这四大家将和王语嫣却是关系不错,到头来也没有交恶,若是卓千悦利用祖上的交情来说项,收了这三个家将的后代一起跟慕容世家做对也是大有可能。
至于四大家将之三的包不同就只有一个女儿包不靓,就算嫁作人妇,也注定会断了包家的香烟,四大家将只传承了三家下来也很正常。
钱青健边看边猜测,岸上局势再变,公冶栋接连得手却无法将乞丐打倒打伤,心浮气躁之际反而被乞丐一掌打得倒退数步,再次上前时已经出手较缓,显是受了不轻不重的内伤。
这时又有一伙长乐帮众赶来支援,为首的正是邓元茂,看见公冶栋势微,也不多问,立即上前帮手,双战那名乞丐。
如此一来,乞丐便再也支撑不住,大喝一声,猛出双掌迫开公冶栋,夺路而逃。长乐帮众在邓、公冶的带领下纷纷追去。
钱青健只觉得那乞丐的一声大喝颇为熟悉,却想不起是谁的声音,既然岸边没了熟人,便跟程瑶迦说道:“弟妹,你可以去上香了,速速还愿,速速返程吧,趁着我在这寒山寺外,当可保你无事。说罢他当先离船上岸。
程瑶迦也走出船来,再次向钱青健道了谢,又问了问躺在地上的两名仆从的伤势,那两名仆从伤势倒是不重,沈青刚两人也没什么太重的拳脚。随后程瑶迦招手唤来吓得跑远的婢女进了寒山寺。
很快程瑶迦就从寺中出来,又给钱青健道了谢,匆匆乘船离去了,那两名仆从就是艄公。
“陆冠英这个媳妇找得倒是不错,模样够美,还是大家闺秀,而且脾气还好,虽然媳妇的师父不是什么好脾气……也不知道孙不二死了没有。”钱青健看着远去的乌篷船想道。黄药师曾经告诉过他烟雨楼前黄蓉打了孙不二一蓬针雨破了天罡北斗一事。
河边再无热闹可看,又等了一阵,钱不图跑了回来,说卓千悦去了镇江督建长乐帮新总舵,并不在参合庄中。
又说他探听到此时的长乐帮一派混乱气象,钱副帮主一去不返,猛虎堂堂主虎头陀不知所踪,三堂堂主均已无人担任,帮主卓千悦不在之时,下属香主便各行其是,无人管束了。
钱青健心说这个我也爱莫能助。立即带着钱不图往长乐帮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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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五二章 谁是谁非
钱青健带着钱不图一路疾行,到太湖边上乘了长乐帮的船,低调返回参合庄,一路上见到向他行礼问候的帮众只点头示意,绝不停留寒暄,径直来到还施水阁,找到了李玉秋和措曼玛美。
这两个女人一看见钱青健,眼泪刷地就下来了,把钱青健闹了一个愣,不是,咱们又不是夫妻关系,分别也没有几个月,至于用泪水来迎接我么?
急忙询问,才明白缘故,原来是卓千悦把她们两个的内力都给吸了。不止她们两人,还有卓千悦的三十二名侍女,也都被卓千悦吸了内力。
钱青健闭上了眼睛算了算,卓千悦先后吸了梁子翁的两个弟子,后来又吸没吸过别人的不知道,只是他亲眼看见的,还有彭长老和五名丐帮弟子,再加上三十二名侍女和李、措两女,估算下来,卓千悦的内力至少也得是裘千仞一个级别的了,或许更高也有可能。
以后见了卓千悦可要小心了,别一个不高兴再把我的内力给吸了。钱青健暗暗警醒自己,对于李玉秋和措曼玛美内力被吸却是无奈。论关系,卓千悦和他的关系要比这两个欧阳克的遗孀和他的关系深的多,这事只能自认倒霉。
所以他只能把话题岔了开去,询问过两个女人是否愿意和他一起离开长乐帮,两女一听可以离开这个欺负人的地方,当然欢呼雀跃表示同意。漂亮女人在卓千悦的身边,跟蹲监狱没有什么两样。
事不宜迟,钱青健就把两女支到门外把守,他立即将手放在墙上,准备掏挖墙缝中的泥灰,就在这时,门外李玉秋喊了一声:“帮主到!”
“多嘴!”声音未落,卓千悦已经推门而入,看见钱青健摸着墙正在比比划划,奇怪问道:“钱副帮主,你在做什么?”
钱青健头也不回地说道:“我正在感悟一种拳法。”总不能说我在模拟砌墙吧?
卓千悦追问道:“什么拳法?”
钱青健转过身来,按照记忆中的描述,脚下似踩棉,双手如抱球,想象着张三丰的动作比划了一招似是而非的“揽雀尾”,嘴里跟着手臂的节奏说道:“太……极!”
卓千悦只觉得这动作比较舒缓风雅,却看不出有什么技击实效,她对钱青健心怀不满,便即讥讽道:“感悟拳法,一定要来还施水阁才行么?”
她依然记得六月初的时候,钱青健把李玉秋和措曼玛美安排在这里,就曾经单人在这房间里待过一段时间,此时不免猜想:“难道那时候也是为了感悟拳法?这种感悟拳法的方式倒是非常特别。”
钱青健收势笑道:“这太极拳讲究的是阴阳合一,这还施水阁没有男人居住,阴气颇重,正好有利于我体悟阴阳调和……”
卓千悦哼了一声打断了钱青健的话语,说道:“你在临安的之江客栈里调和的还不够么?”
钱青健知她说的是自己跟华筝那段旖旎,尴尬之下,不免又对华筝的后来有所好奇,忍不住问道:“对了,你不说我还想问你,你后来离开之江客栈时,那床上的女子如何了?”
卓千悦冷冷说道:“我把她杀了!”
钱青健吓了一跳,恚怒暗生,瞪了眼睛道:“你杀她干什么?她招你惹你了?”他觉得,虽然自己不至于上了华筝就“日久生情”,但是这女子原本孤单一生的命运已经够苦,实在没有什么该杀的理由。
卓千悦迎着钱青健的目光毫不怯弱,淡淡道:“没有理由,就是觉得她该死。”
钱青健更怒,伸出手指着卓千悦喝了声:“你……”却终于把“奶奶个熊”四个字留下了没说出来。
卓千悦面露嘲讽之色,讥笑道:“哟,心疼啦?知道心疼,你却借着方便之由不告而别?你当时怎么不带着那鞑子女人一起走?”
钱青健含怒不答,心想反正也没有打算把华筝纳为妻妾的打算,死了就死了,也谈不上为她报仇什么的,只不过他对卓千悦的辣手也反感到了极处。为了报父仇、为了增长功力不择手段,这些都可以理解,可是这无缘无故地杀人实在令人接受不了。
就是先前自己和李莫愁杀人,那也是有理由的,理由虽然比较过分,但终归是有理由,就哪怕记忆里几年后李莫愁随手杀了何老拳师一家满门五十几口,那也还有个原因是何老拳师姓了何沅君的“何”姓。哪像卓千悦这样杀人一点理由都不讲?
过了好一会儿,才也冷冷说道:“我带不带鞑子女人一起走,似乎不用跟你请示吧?你这长乐帮的帮规也没有男人不许睡女人一说是不是?”
卓千悦似乎没想到一向对她低眉顺眼的钱青健也敢撂了脸子对她说话,不禁面露惊讶之色,随后惊讶中又夹杂了伤心失望,最后汇聚成一脸愤怒,一字字地说道:“钱、青、健,那日我俩在蜇鹿上如何说来?你又是如何向我拍着胸脯保证的?”
钱青健对这事终究有些心虚,登时无言以对。
当日他答应卓千悦去临安将“慕容公子”捉来,而后却在皇宫中被“慕容公子”一行人所救,且不论他能不能打过慕容菡手下的光明左使付昆仑以及一众明教高手,就说慕容菡命人救了他的性命,他就已经无法继续履行对卓千悦的承诺了。
他不愿意和卓千悦见面就因于此,却没料到明明钱不图都已经侦查出卓千悦不在苏州了,卓千悦却突然返回。此时想要编个谎言搪塞过去,却须斟酌一下才能开口了。
卓千悦却不肯就此放过钱青健,继续含恨说道:“我卓千悦虽不敢说艳冠群芳,可也不是庸脂俗粉,生平也未见过容貌胜于我的女子!我那寝居之所蜇鹿,除了你这一个男人,更有谁曾踏入半步?我和你孤男寡女在楼上待了近两个时辰,帮中上下谁不知道你就是我未来的夫婿?可是你呢?你当面满口答应为我报仇,帮我做事,可是你却在之江客栈里大搞女人!搞了一次还不行,你一夜还要搞三次!”
听了这席话,钱青健更是心虚,从前对卓千悦的愧疚感益发严重了起来,想道:“不论再怎么撒谎解释,这一夜干了三次的事实是遮不过去了。”
卓千悦越说越恨,目光中似欲冒出火来,纤纤玉手指着钱青健的鼻子,带了些哭腔续道:“如果你仅仅是搞女人,也还罢了,可是,你,你居然背着我跟慕容世家的人走到了一起……”
“我没有。”钱青健实在无法在这个场合里直承其事,只有矢口否认。这件事必须要否认,否则,那就等于要跟卓千悦乃至全帮帮众拼个死活了,这又何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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