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二三章 继续骗一灯
这“千里传音”的另一项奇特之处是，在这崇山峻岭之间，一灯的话语竟然可以不引发一句回声。
这段话语说完，山间尚有钱青健的回声隐隐回荡，一名老僧已经飘然来到了石梁的彼端，站在朱子柳身后三丈之外。
此时夕阳深坠，山下已是暮霭沉沉，夜色初临。而山顶则尚有一抹夕阳的余晖照亮。
薄暮冥冥之中，钱青健看见这老僧身穿粗布僧袍，两道长长的白眉从眼角垂了下来，面目慈祥，眉间虽隐含愁苦，但一番雍容高华的神色，却是一望而知，正是一灯大师。
朱子柳见师父来到，不待师父吩咐，立即施展轻功，让开了石梁关隘，在一灯面前施了一礼，然后侍立在一灯身后。
钱青健和钱不图依次跃到了对面平地之上，钱青健因为背着洪七公的缘故，并未作势施礼，只有钱不图跪拜道：“晚辈钱不图拜见一灯大师。”
一灯伸手往他臂下一抬，钱不图只觉得一股大力欲将他身子掀起，不敢运劲相抗，只顺着来势缓缓起身。
一灯这一抬，一半是示意钱不图不必多礼，一半却是试他功力，只使了五成力道，若觉他抵抗不住，只需立时收劲，也决不致将他掀翻在地。如抬他不动，当再加劲，只求这一抬之间，测出对方武功深浅。
岂知钱不图竟是顺着来势消劲，将他劲力自然而然的化解了，这比抬他不动更加令人吃惊，暗道：“七兄收的好徒弟啊，无怪我徒儿甘拜下风。”
钱不图运用降龙十八掌的道理消了一灯的内力，心中正自得意，不料突然立足不稳，不由自主的向前踏上一步，直欲撞入一灯怀里。急忙运劲站定之时，早已心浮气粗，满脸涨得通红。
这才大吃一惊：“一灯大师的功力竟持续得这么久！我只道已经化除，哪知他借力打力，来劲虽解，隔了片刻，还能引得我自己的反力却将我向前推出，若是当真动手，我又岂是他半招之敌？东邪西毒，南帝北丐，当真是名不虚传。”
一灯见钱不图目光中露出既惊且佩的神色，伸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练到你这样，也已不容易了啊。”经此一试，已能确定该弟子武功确属北丐一脉。
他跟钱不图说完，又转头看向钱青健，神色却凝重了许多：“小居士叫做钱青健？”在一灯的心目中，这一位同样是洪七公的弟子，却是不必测试武功深浅了，刚才那一嗓子已经宣告了他的深浅。那是几近四绝的修为，由不得他不郑重对待。
钱青健道：“正是。晚辈背负师父在身，不便行礼，还请大师勿怪。”
一灯目光凝重，很认真的把钱青健上下打量了一番，说道：“小居士内力如此深厚，真是难得。也不知七兄如何把你培养到如此地步的，令师这是醉酒了么？”说话间他又把目光落在了洪七公的身上。
钱青健点头道：“嗯，恩师他老人家的确是喝多了酒。”
一灯奇道：“七兄性喜游戏风尘，颇爱饮食之道，这我是知道的，只不过他贪杯到如此地步，确属罕见。”说到这里，也不见他脚步移动，已到了钱青健的身边，拍了洪七公的肩膀一下：“七兄，醒来说话。”
洪七公似被这一拍惊醒，也不睁眼，只将搂在钱青健脖子上的一只手掌伸出，四指屈伸变换，口中喊道：“五经魁首啊！四季发财啊！六六大顺啊！三星高照……”竟是在梦中猜起拳来，只是没能猜得几句，便又沉沉睡去，鼾声如雷。
一灯禁不住莞尔，说道：“七兄这是喝了多少啊？竟然醉成了这个样子……”
这时山下的泗水渔隐和樵夫都已匆匆奔至此处，见师父正在说话，不敢造次，都如朱子柳一般站到了一灯身后，却均是向钱青健怒目而视。
这时一灯忽又脸色一肃道：“令师的一身武功好像有些不对……”
“恩师的一身武功已经全废了。”钱青健面露黯然之色道。
一灯耸然动容，惊道：“这怎么可能？有谁能令七兄落到如此地步？”
“是欧阳锋。”钱青健把记忆中大海上蛇船起火将倾之时，洪七公救了欧阳锋却被欧阳锋反袭的经过说了一遍。
他虽然没有亲身经历这个场面，但是记忆中的描述也都是千真万确之事，他一字不差地复述出来，自然合情合理，没有丝毫破绽。
听完这些，一灯唏嘘道：“欧阳先生一代武林奇人，只是这幅心肠……唉，我佛慈悲。”
钱青健默然不语。
一灯感慨了一阵，说道：“即使如此，便请讲七兄送入禅房，待老僧为他治愈伤势……”
“师父！万万不可啊！”没等一灯说完，渔樵读三大弟子已经齐刷刷跪了下来，磕头犹如捣蒜一般。
一灯也不恼怒，只叹了口气，说道：“你们都起来，这个样子成何体统？七兄和为师相交莫逆，他今番有难，为师如何能够袖手旁观，若是这样的事情都可以置之不理，那么你们学武又是为的什么？”
三大弟子不敢违命，只得站起身来，只是在一灯视线未及之时，这三人看向钱青健的眼神依然充满了怨毒。
一灯喊来两名小沙弥，要他们安排禅房给洪七公休息，只待稍后就给洪七公治伤，钱青健也不说话，只把洪七公交给了钱不图，让他背着洪七公跟随小沙弥而去。又嘱他守住房门，不得让他人入内。
一灯听见钱青健如此安排，不禁笑道：“钱居士多虑了，七兄在我这里，不会有任何危险沾身。”
钱青健仍只笑笑不语。他才不怕洪七公遇见危险，他只怕洪七公遇见一灯的师弟天竺神僧，那天竺老僧虽然不懂丝毫武功，但是医道高深之处，未必就逊于自己多少，或许在某个具体的病例和药方上，还有他的独到之处。
万一被这天竺神僧窥破了洪七公不是真正的醉酒，而是中了醍醐香之毒，这一番计划就未免泡汤了，实是不得不防。
直到看着钱不图背负洪七公进入了一间禅房，又在不久后看见钱不图随着小沙弥出来，站在了门口时，钱青健才回瞪了一眼三大弟子，对一灯说道：“一灯师伯，其实晚辈带着恩师来此，并不是为了让你消耗功力施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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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二四章 骗学一阳指
钱青健如此一说，一灯师徒尽皆惊愕。
纵是三大弟子在师父面前不敢多言，也有朱子柳忍耐不住，讥讽道：“既然不是为了疗伤，你千山万水的背你师父来做甚么？”
一灯责怪地看了朱子柳一眼，并未发话斥责。因为朱子柳的语气虽然不妥，但内容并无不当，这也是一灯心中的疑问。
钱青健心说我若不是背了洪七公来此，谁特么认识我老大贵姓啊？想扯洪七公的虎皮来做大旗，是那么容易的事么？
但是这话只能在心里说，却不能宣之于口。当下钱青健面带微笑，嘴上说了一串梵语出来，“斯热的虚，依昂纳得，忽吐忽擎，哈虎文钵英……”
一灯面露惊讶之色，听得出钱青健说的是一段梵语。他师弟乃是天竺人，师兄弟相聚时的交流多以梵语为介，更兼之他师兄弟二人对中西佛法研究甚深，因此梵文对他来说毫无障碍。
渔樵读三弟子却只听了一头的雾水，其中朱子柳虽然懂得多民族语言，却对梵文没有涉猎，此时渔樵两人尚且不知钱青健说的是什么语言，而朱子柳虽然已经知道这是梵语，却又丝毫不解其意。
一灯听了一段之后，已经听出钱青健所述乃是一段武功要诀，而且内容颇为高深，诸多奥义，一时难以索解，必须以生平武学加以印证，待钱青健说完一段后，动容道：“钱居士，请随我到禅房来。”
当下一灯引着钱青健进入了一处禅房。三大弟子不知其故，但只要一灯不进入洪七公所在禅房，便无需担心。而一灯并未属意三人跟随，三人就只能如同钱不图一般，在这座禅房外面守卫。
禅房中，一灯与钱青健隔几而坐，一灯首先问道：“钱居士背诵的，可是《九阴真经》？”
钱青健微笑道：“大师果然渊博，正是这部奇书。我背诵的一段乃是经文总旨，据说是黄裳以梵语的中文译音记载于经书之上，只需翻译过来，便可将整部经书融会贯通，再让我恩师练习，七公的伤势也就不足为虑了。”
一灯点头道：“钱居士所言非虚，只是这真经一向在全真派手中，又怎会被七兄得到？”
钱青健道：“这经书不是我恩师得到的，是周伯通传授给我的。”
一灯一愣，却没有说话，神色悠然有追忆状，似是回想起老顽童的一段往事，稍后才道：“周伯通怎会把这真经传授与你？”
“也许是因为我救了他的命吧……”钱青健把九阴真经的一些相关故事讲了一遍，难得的没有撒谎。当然，在这故事中，关于他设计获得《九阴真经》的一系列戏码都是省略了的。
一灯叹道：“一切皆是缘法。这梵语总旨，你现在背给我听，我先逐句记在纸上，然后尚需参悟一段时光，才能传授于你。”
钱青健随即把梵语总旨完整地背了一遍，一灯随听随译，记在纸上。
完成这一切后，钱青健说道：“一灯师伯，弟子不能留在这里太久，弟子与桃花岛主有约，要带师父去桃花岛，服用一些九花玉露丸，因此只能留下我师弟钱不图等待译文详解。”
一灯欣赏地看着钱青健道：“你这做徒弟的，如此尽心尽力，七兄当可欣慰啊。”说到这里，他又仰天长叹了一声，道：“七兄也是合当有此一劫，当初我百般劝说他学习一阳指和《先天功》，他却无论如何都不肯学，若是学了，又如何会有今日之难？”
钱青健一拍脑门，仿佛霍然想起似的，说道：“师伯你不说此事，我都险些忘记了，我师父这次要我带他来此，原是想当面与师伯说明，要让师伯将一阳指传授给我的。另外，周伯通也要我把《先天功》带回给他，说是要留给全真派的后辈学习。师伯您看？”
一灯颔首道：“原当如此。当年重阳真人传与我《先天功》，不久之后便已仙去。若是无人受我衣钵，这门功夫便从此而绝了。只是，我看你并非童男，只能传你一阳指，那《先天功》你却无法修炼，倒是你那师弟钱不图可以练一练。”
钱青健道：“多谢师伯成全。”
至此，钱青健一系列的骗局，终获成果。
这骗局的基础——钱青健敢于如此大费周章地布局，却不怕最终一无所获的前提，就是他记忆中的一段内容——那是洪七公的一段自白，是讲给郭靖和黄蓉听的：
“段皇爷落发出家之时，我就在他身旁。那时他遣弟子送信到北边来，邀我南下。我知他若无要事，决不致惊动老叫化，又想起云南火腿、过桥米线和饵块的美味，当即动身。”
“会面之后，我瞧他神情颓伤，与华山论剑时那生龙活虎的模样已大不相同，心中好生奇怪。我到达后数日，他就借口切磋武功，要将先天功和一阳指传给我。”
“老叫化心想：他当日以一阳指和我的降龙十八掌、老毒物的蛤蟆功、黄老邪的劈空掌与弹指神通打成平手，如今又得王重阳传授了先天功，二次华山论剑，武功天下第一的名号非他莫属，为甚竟要将这两门绝技平白无端的传给老叫化？如说切磋武功，为甚么又不肯学我的降龙十八掌，其中必有跷蹊。”
“后来老叫化细细琢磨，又背着他与他的四大弟子一商量，终于瞧出了端倪，原来他把这两门功夫传了给我之后，就要自戕而死。至于他为甚么如此伤心，他的弟子却不知情。”
“我瞧出了这一节，说甚么也不肯学他的。他终于吐露真情，说他的四个弟子虽然忠诚勤勉，可是长期来分心于国事政务，未能专精学武，难成大器。全真七子的武功似也不能臻登峰造极之境。一阳指我不肯学，那也罢了，先天功倘若失传，他却无面目见重阳真人于地下。”
“我想此事他已深思熟虑，劝也无用，只有坚执不学，方能留得他的性命。段皇爷无法可施，只得退一步退位为僧。”
正因为记忆中有如上一段自白，钱青健才敢于制定这个计划。
本来，钱青健是看不上“一阳指”这门功夫的，也没打算设法从一灯这里学得。但是自从他在牛家村偷袭欧阳锋未能将其杀死，他就不得不想一想将要遭受的报复了。
欧阳锋原本也不会放过一个学了《九阴真经》的人，但是经过这次偷袭，欧阳锋必定会千方百计来寻自己复仇，因此，在欧阳锋身上的剑伤未曾愈疴之前，必须把一阳指学到手，以备今后可能发生的遭遇战。
正是由于这个想法，才有了他这一系列骗局的诞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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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二五章 《先天功》源流
要完成这一系列的骗局，首先要骗过洪七公。
当然了，如果不用欺骗的手段，改为强行劫持洪七公来当活道具，也不是不可。但是那样一来，用过洪七公之后就要杀之以除后患，而洪七公并未得罪过钱青健什么，杀这样一个声望卓著的侠客，钱青健下不去手。
骗裘千仞是必须的环节，不骗他就无法得到瑛姑的黑沼地址。
骗瑛姑也是不得已而为之，不骗瑛姑，就找不到一灯隐居的世外桃源。
骗到最后，一灯反而是最容易欺骗的一环。
在刚才的对话中，即使一灯不主动说出传授一阳指和先天功的事情，钱青健也会把话题诱导到这上面去的。
在这个连环大骗局的过程中，有几处意外穿插其中，却并没有对骗局产生不利影响。
比如钱不图其实原来就懂得降龙十八掌的练法，却因为内力不足而没有练习。但由于吃了蛇胆，导致了钱不图的飞跃进步，这算是一桩意外之事。只不过这件事反而对骗局起到了推动的作用，令一灯对钱氏兄弟是北丐弟子一事深信不疑。
再比如在洞庭湖畔白马寺镇遇到了醍醐香这种毒草，这也是一个意外，却是更利于行骗的意外。钱青健的原计划是，在与一灯相见之前，给洪七公吃些哑药，让他说不出话来，这哑药他都准备好了。如同几百年后丁铛给石破天吃的那一种。
但是醍醐香的出现，让钱青健更加放心，感觉老天都在帮他圆满这个大骗局。
一灯大师当然不会让钱青健劳而无功，所以他此时已经在传授钱青健一阳指的练法。
一阳指这门武功，其实极易修习掌握，却极难发挥威力，是属于易学难精的那一类功夫。
钱青健原本是看不起这门武功的，也不认为一阳指是什么绝学，若非为了对付欧阳锋，他才懒得来学这门功夫。可以说，这个计划是欧阳锋的威胁迫使钱青健拟定的。
在钱青健的记忆里，十七年后在大胜关英雄大会之时，朱子柳将一阳指传授给了郭靖的两名徒弟大小武。以大小武之脓包草包之材，也是一夜便即学会，第二天还要用一阳指去对付杨过，结果被杨过拿了一块五香牛肉挡住，一阳指就此沦为了戳牛肉的垃圾武学。
至于武三通练了一阳指打不过李莫愁，朱子柳把一阳指练到了渔樵耕读四大弟子当中的第一，其武学造诣尚且不如全真派的丘处机、马钰，同样证明了一阳指易学难精这个道理。
其实所谓的“精”，就只是一个内力是否深厚的问题。
同样在钱青健的记忆里，百余年前在大理天龙寺，有枯荣禅师与本因方丈的一段问答。
当时枯荣禅师问道：“以你所见，大理段氏的一阳指与少林绝技中的无相劫指、多罗叶指、拈花指相较，孰优孰劣？”
本因方丈答曰：“指法无优劣，功力有高下。”
钱青健的记忆中，更有慕容复的父亲慕容博，以一招“参合指”技惊当时汇聚于少室山上的天下群雄，证明了参合指练到高深之处，不比一阳指逊色分毫。
以上种种记忆，都说明了一阳指甚至“六脉神剑”都不是什么了不得的绝学，没有足够的内力，一辈子也练不到高深的境界，更谈不上练了一阳指就可以横扫天下了。
但是练了一阳指可以对付欧阳锋，这就足够了。
人生在世，保命第一。在随时都有被人杀死的危险笼罩下，别要说什么骨气，也别要说什么行事光明。
说到底，若非钱青健已经身具极其霸道雄厚的内功，一灯也是不会传一阳指给他的。当初一灯执意将一阳指传给洪七公，就是因为这个缘故。一灯传给外人一阳指，不是怕一阳指失传，唯一的目的，就是为了让学会了这门功夫的人去克制欧阳锋。
内力不够的人，学了一阳指也没什么用，说不定信心膨胀之下，还会因此惹来祸患。所以一灯根本就没考虑将一阳指传给钱不图。
在讲解了内力运行之道之后，一灯给钱青健示范了几路指法。然后告诉钱青健，一阳指共分十个品级。十品最低，一品最高。就是他本人，练到了今天这个成就，也不过才练到五品。或许再过二十年，能够进入四品的境界，若是能够活到四十年之后，才有可能进入三品的殿堂。至于二品一阳指，只怕是终身无望得窥门径。
一灯说：“这还是依赖于你送来的这部《九阴真经》的总旨，若是没有这‘总旨’的帮助，老僧此生将止步于三品门外。今后的一切提高，全赖于内力修为的厚度。”
在一灯的指点下，钱青健练了一整遍一阳指，自觉这水准与一灯相比颇有不如，不禁面有愧色。
一灯笑道：“你这已经是强六品的境界了，再进一步，就可跨入五品，从而与老衲比肩，你就不要妄自菲薄了。”
钱青健惭然点头。
一灯又道：“但是以你目前的一阳指，正面去破蛤蟆功还是不行，如果加上《先天功》就可以了，偏偏你无法修炼《先天功》。”
钱青健闻言，对《先天功》又产生了强烈的好奇，这个武功，在他的全部记忆之中，就只有王重阳和眼前的一灯两人会使，而在王重阳之前和一灯之后，再无第三人练成此功，真可谓是空前绝后的一门功夫。
这《先天功》到底是怎么回事呢？如果说老顽童破了童身，因而无法修习，难不成除了孙不二、马钰之外的全真五子各个都不是童男不成？
所以就算自己不能修习，钱青健还是忍不住问道：“师伯能否给我讲一讲这《先天功》是一门怎样的功夫，练成了又能有何种效果？”
一灯点头道：“其实你既然拿来了九阴真经，也知道黄裳的一些事迹，你就应该明白先天功是怎样的武功。”
钱青健却听不懂了，问道：“难道说，这先天功和黄裳有关？”
一灯道：“正是如此。你应该知道，黄裳创造九阴真经是在他与明教高手激斗受伤败北的四十年之后……”
钱青健点头道：“这个我知道。”
一灯笑道：“那么你说说，在黄裳创出九阴真经的四十年前，也就是他与明教高手争锋之时，他用的是什么武功？”
钱青健摇头道：“这个我就不知道了。”
一灯道：“据全真派王真人所述，黄裳在与明教高手争锋时，使用的功夫有好几种，但是其中一种就是这门《先天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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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二六章 真的有修仙
在一灯的叙述中，出现了更早的《先天功》修炼者，这无疑是一大武林秘辛。这在钱青健的记忆中是绝对没有的。
钱青健很感兴趣，他知道黄裳的武功全部来自于雕版《万寿道藏》，黄裳是没有师父的，所以问道：“这《先天功》，难道是黄裳所创？”
一灯道：“没错，你不是想知道《先天功》是什么样的功法么？现在我告诉你，这是一部修仙功法，或者说，《先天功》是一门修仙法术。”
钱青健大奇：“修仙？这世界上难道真的有人能修成仙人？”他是从来都不信仙人的存在的，就是再张公洞里遇见了等待升仙的逍遥子，他都认为那只是一个美好的笑话。
一灯摇头道：“是否真的能修成仙人，老衲也说不好，毕竟没有亲眼见过。但是，老衲却相信这门《先天功》确实很有道理。”
看见钱青健一脸的难以置信，一灯又道：“说起来那黄裳最初雕版《万寿道藏》，奉的是宋徽宗的旨意，而宋徽宗是一个追求修仙之道的皇帝，黄裳在创出《先天功》之后，原本也曾献给宋徽宗一览，期望龙颜大悦之下，可以升他的官。可是那《先天功》却是要求男人童身未破才能修炼的功法，宋徽宗又一向喜欢后宫脂粉之乐，又怎能龙颜大悦？不仅没有龙颜大悦，反而龙颜大怒，一道旨意把黄裳从汴梁贬谪到了杭州，这才有了后来黄裳剿明教的事情。”
听到这里，钱青健心想，那宋徽宗肯定不能练童子功，就凭一个李师师就让他练不成。
只听一灯又道：“说宋徽宗与黄裳，是为了说明《先天功》的确是为了修仙而创出的功法，而这门功法修炼了之后，却是跟武学的内功风马牛不相及，可以说它根本就不是武功。”
“啊？”钱青健很是吃惊，弄了半天，这先天功根本不是武功，又忍不住问道：“那为何师伯说先天功配合一阳指可以完全克制蛤蟆功呢？”
先天功配合一阳指可以完克蛤蟆功，这个说法可不是只有一灯一个人说过，他的四大弟子说过，老顽童说过，洪七公也说过。
一灯微笑道：“我讲了这么多掌故，就是要告诉你，这先天功有一处神奇的效果，就是修炼者在进入练气境之后，能够生出一种叫做神识的能力。”
“神识是什么？”钱青健又听不懂了，他的记忆里从来没有这方面的只言片语。
一灯道：“就好比你与多个敌人打斗时，你的四面八方都有敌人，尤其是在你身后的敌人，他们在出招时，速度的快慢，力道的大小，攻击的方向，这些，你只能依靠耳朵去听，却来不及去看。”
钱青健点头，心想：就算能够回头去看，在回头的一瞬间，身体正前方的敌人动作又看不见了。
一灯又道：“或许有一些武功招式，比如刀法中的‘夜战八方’，拳法中的‘八面威风’，剑法中的‘千山暮雪’，这些招式可以同时防御周围各处，却也不是绝对的无懈可击，就算真的能够水泼不进，可是如果敌人的进攻比泼水的速度更快呢？”
钱青健随即想到了自己九阴怒潮斧的“八面涛声”，是啊，如果敌人的攻击速度和力量，是巨斧挟带的内力无法迫出的，那岂不是依然会中招么？而且，如果皇宫里面的那名太监出招时兼有一灯这样的内力，好像“八面涛声”也挡不住他的进袭。
又听一灯说道：“但是《先天功》就可以解决这个问题，因为神识就等于后脑勺也长了眼睛。”
钱青健奇道：“师伯是说这神识可以看见身后的景物？”
一灯道：“景则未必，物是肯定能看见的。比如傍晚我们在院子里的时候，老衲的三名弟子在我身后，他们看你的眼神如何我是不清楚的，但是他们所做的任何动作，老衲都能感觉的到，这就是神识。”
钱青健由此联想到王重阳诈死时藏于棺木之中，在欧阳锋临近棺木时，躺在管材里的王重阳竟然主动击碎棺木，同时以一阳指准确地破掉了欧阳锋的蛤蟆功，导致了欧阳锋重新练了二十年才恢复。
他原本就怀疑这件事情，躲在棺材里的人，是如何确定欧阳锋距离棺木的远近，左右的位置以及身上的穴道的？如果换了黄药师或洪七公躺在棺材里，恐怕就无法做到如此精确地反袭欧阳锋。当然，黄药师可以设置窥视孔，如同牛家村密室中曲灵风设置的一样。
现在一灯这么一说，钱青健心中豁然开朗，对这些记忆中的疑点明白了许多。
想通了此节，钱青健说道：“师伯，我明白了。”
一灯笑道：“这先天功，吐纳吸收的是天地之间的灵气，功法有云，要练到筑基境才可以突破寿限，同时也可以破去童男之身，而古往今来，这天地灵气越来越稀薄，要达到筑基境根本就不可能了，就是重阳真人那般天资绝佳之人，终其一生也只达到了练气六层，所以他到底还是仙去了。”
钱青健问道：“师伯你练到了第几层？”
一灯道：“老衲直到今天也才练到了炼气四层，所以这门功法，除了等同于增强听风辨器的本领之外，几无它用。再有就是老衲的‘千里传音’之术，也是依靠神识来实现的。”
钱青健又是一悟，怪不得三十六年后杨过的内力已经到了入神坐照的地步了，却仍然做不到一灯这般“千里传音”。
很简单的道理是，要将声音送出很远，就需要在声音的源头，发出极响极大的声音才可以实现。像一灯这般平静说话，却能送到很远的地方，令人感觉说话者就在身旁，这的确需要一些其它的门道才行。
一灯和钱青健教教学学，谈谈说说，不经意间，一夜已经过去。
至此，钱青健把一阳指学到了手，《先天功》虽然学不了，但是一灯在征求了钱青健的意见之后，答应可以把《先天功》传给钱不图，由钱不图带回给老顽童。至于老顽童是否传授给全真后代弟子，这些就不是一灯愿意过问的了。
此时东方微微泛白。钱青健向一灯告辞之后，嘱咐了钱不图少说话，只等拿了九阴总旨详解，学了《先天功》立马走人。钱不图连连点头答应。
在钱青健背负起洪七公离开寺庙时，钱不图询问日后去哪里找他。
钱青健想了想，说道：“还是临安的济国公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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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二七章 红杏也疯狂
钱青健背着洪七公下得山来，刚过了山脚瀑布，却见来路上站着一个女人，不是瑛姑是谁。
“郭靖兄弟，事情办的怎么样了？”远远地，瑛姑一脸焦急地问。
钱青健被瑛姑的出现吓了一跳，心说这可麻烦了。
根据他对醍醐香的了解，身后的洪七公可是随时都会醒来的，瑛姑在此出现，一个应对不好，谎言立时穿帮。
他立即停步转身，展开轻功提纵术，往相反的方向奔行，来路是不能走了，只能到桃源县另寻出路。他只留给了瑛姑一句话：“人家死活不肯给七公治伤，所以我也就没有办法了，嫂子，兄弟没脸见你，先走了！”
瑛姑大急，刚才距离稍近时，她几乎能确认钱青健背负的就是洪七公，看不清脸和手指也能看得清那只从不离身的大红酒葫芦。只是这郭靖兄弟的自尊心也太强了，办不成事，也不至于连嫂子的面都不敢见了吧？
瑛姑急忙追赶，一遍追一边高声呼唤：“郭靖，你要去哪啊？咱们再想想别的法子……”
钱青健跑得更快了，想什么法子？你真以为老子会帮你杀一灯啊？你也不看看你这是什么仇。
给丈夫戴绿帽子还戴得如此理直气壮的，从古至今到未来，瑛姑可谓是天下第一。
在绿帽子的舞台上，就是百余年前丐帮副帮主马大元的妻子康敏都不如瑛姑这么嚣张；就是几百年后神龙教主的妻子苏荃都不如瑛姑这么狂妄；就是打遍天下无敌手金面佛苗人凤的妻子南兰都没有瑛姑这么无耻。
给丈夫带了绿帽子，难道不该老老实实地上吊自杀么？就算不去自杀，也应该找个地儿躲起来，无颜再见丈夫的面才是。怎么还敢要求丈夫救你的私生子呢？又不是你丈夫打伤的孩子。
结果在丈夫没有救这孩子之后，还把仇恨转嫁到了丈夫身上，还要杀了丈夫。这丈夫多特么无辜？多特么倒霉？这得是多么不要脸的女人才能这样去想？这得是多么无耻的女人才能干出来的事情？
说到底，瑛姑和康敏、苏荃、南兰等人在本质上并没有什么不同，都是出墙的红杏。可是红杏也可以如此疯狂么？
钱青健心说，老子若是真帮你杀了一灯，恐怕老天都不会容我活下去。既然一阳指到手了，老子就也是讲究正义公理的人。
若不是考虑到瑛姑一个女人孤苦了多年，还有老顽童周伯通的面子，钱青健就会当面把这些话摔到瑛姑的脸上，让她明白明白这个道理。嗯，老子骗你归骗你，但是一没骗财二没骗色三没骗得你缺胳膊少腿，只骗了一顿便饭加一幅地图而已，也没啥对不起你的不是？
他一面这样想着，一面没命地发足奔行，耳中听得瑛姑的声声呼唤，也来不及回头，只一味地奔跑。
瑛姑起初还能与钱青健保持着距离，只是无论如何也缩短不了这段路程，但是时间稍长之后，她就渐渐被甩远了，终于停步不追。哀怨地想到：“看来要报此仇，终究还要找回周伯通来才行。”
她的轻功与钱青健的轻功同出一源，都是全真派的金雁功，她逊在内力偏弱，步幅偏小，虽然在初时她占据了单人空手的优势，却无法将这个优势保持在长距离的狂奔途中。
再者说，她不知道追上“郭靖”会有什么后果，钱青健却是怕的要命，两个人奔跑的动机不同，就导致了瑛姑的落后。
一个没命的跑，一个只寻常的追，结果当然是追不上了。
钱青健在山间小径上狂奔了半个时辰，渐渐感到心浮气喘，内力不继，所幸已经听不到身后的呼唤，便逐渐放缓了脚步，扭头看了一眼，发现人影皆无，这才松了口气。
“大侄子，放我下来，我要撒尿。”
洪七公的语声突然响起，又把钱青健吓了一哆嗦，不带这么吓人的好吧？
把洪七公放了下来，洪七公打着哈欠，冲着一颗大树尿了一泡长的，说道：“我睡觉时听见有人喊郭靖？是怎么回事？”
“哦，是有人把我当作郭靖了。”钱青健模棱两可地回答，毕竟他也搞不清楚洪七公何时醒来的。
洪七公倒是觉得正常，大侄子对自己的照顾，不比徒弟郭靖差半分，甚至还会更仔细些。“这是哪里？你究竟要如何给老叫化治伤，这关子卖的太久了，老叫化等不及了。”
钱青健笑道：“我能做的都已经做完了，现在就送你回君山。”
洪七公顿时就懵了，合着带着我在大江南北转了小半圈，看了看风景，吃了吃特色风味，就算完了？
钱青健也不瞒他，说道：“我把《九阴真经》的总旨找人翻译了，但是需要十余天后才能拿到译文，你只需通过这个就可以自行疗伤，我保证你复原后的武功更胜从前，还不耽误明年的华山论剑。”
洪七公听得又惊又喜，说道：“那你岂不是把《九阴真经》的经文也告诉人家了，他是谁？”
“从前的南帝，现在的一灯大师。”钱青健把大部分实情给洪七公讲了一遍，听得洪七公挢舌不下，随后又夸赞钱青健有本事，既想出了给他疗伤的办法，又没有折损一灯的功力。至于一灯这样德高望重的人物，得了《九阴真经》也是武林中的幸事。
钱青健一路背负洪七公走出了山区，来到了一处小镇，又在镇上打听了方位，雇了两个农家青壮，做了滑杆抬着洪七公来到了常德。
钱青健没打算在某处逗留，只想早日将洪七公送回君山或者是丐帮某处分舵，在了却这桩心事之后，他想趁着所处地域偏南，顺便去一趟大理，他想去大理，当然不是去找刚刚辞别的一灯，而是想要去试着找一找李莫愁。
记忆里武三通的夫人武三娘对陆展元的弟弟陆立鼎和弟妇路二娘说过：李莫愁和陆展元就是在大理相识的，而且他们相识的时间，可以推断出就是今年。
虽然钱青健也知道，武功低的时候李莫愁对他没有想法，如今武功高了也未必就能让她回心转意，但是既然眼下闲暇无事，又距离大理比较近了，何不一试？如果能及时搅黄了陆展元和李莫愁的一段遇合，就算李莫愁此生无恋，也总比单恋陆展元更好些。
顺便找一找李莫愁，找不到也无所谓，然后北返时，他就打算去昆仑山光明顶，给慕容菡的父亲治一治走火入魔。顺便提个亲，娶了慕容菡找个地方隐居起来，幸福生活到老。
此时的钱青健，也就是这样一个理想。这样的要求，真的不算太高。
他给洪七公买了一只常德的风味酱板鸭，正打算去辰州时，却被一群乞丐拦住了去路。
为首一丐胖乎乎的，钱青健认识，这是八袋弟子吴友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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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二八章 断九指神丐
丐帮弟子遍天下。常德自然也少不了。吴友闻将钱青健请到了丐帮的常德分舵，盛情招待，同时表明由丐帮弟子接手照料洪老帮主的意图，请钱长老不必继续辛劳。
这并非是吴友闻的意图，这其实是现任丐帮帮主黄蓉的意图。
自从钱青健把鲁有脚和黎生打发回丐帮之后，钱青健带着洪七公一度脱离了丐帮弟子的视线，黄蓉就接到了关于这一情况的飞鸽传书。
话说，女人从来都是一种奇怪的动物，不论是对于感情，还是对于未来的福祸吉凶，她们总是有着某种直觉，聪明的女人更是如此。
虽然此时的黄蓉还不懂什么是真正的女人，但是在直觉这个特性上却不例外。她总觉得钱青健一个人带着洪七公满天下的跑，有着某种不可告人的目的。
不必分析钱青健的真实目的是什么，出于本能，黄蓉也不想让钱青健带着洪七公消失在丐帮弟子的眼线之中。
哪怕钱青健说得天花乱坠，黄帮主就是一个字也不信，或者暂时信了，心中却总是觉得不踏实。
所以她发布了帮主命令，要求三湘一带的丐帮弟子全力寻找钱青健的踪迹，一旦发现，便将洪七公接到本帮弟子的手里，不能任由钱长老继续把持老帮主的人了。
丐帮是一个帮规森严的组织，帮主的威信再低，发出的命令也是帮主令，全帮上下莫敢不从。哪怕帮主是百余年前那个给丐帮丢尽了脸的庄聚贤（游坦之）也是一样。
所以在常德的丐帮弟子看见了钱青健之后，恰好负责在这一带执行帮主令的吴友闻提出了接管洪七公的要求。
洪七公本人对黄蓉的这项安排并无反感，甚至还有些赞同。大侄子为他操劳了多日，也该轻松一下了。
钱青健更是乐得交差，老叫化已经用完了，再留在手里就是烫手的山芋了，万一再有个三长两短，客座长老的身份也挡不住丐帮数十万弟子的埋怨。
钱青健只象征式地关心了一句：“从常德往北，铁掌帮的势力强于丐帮，你们做好相应的防范了没有？”
吴友闻却表示不必担心此事，他宣布了一条好消息：“好教洪老帮主、钱长老得知，那通敌卖国的裘老贼，已经身负重伤了，能不能活下来都是两说，铁掌帮除了他一人之外，再无高手超过丐帮八袋弟子，因此咱们大可放心……”
这消息很是耸人听闻，洪七公和钱青健都是不敢置信，钱青健首先问道：“莫非这几日里，裘千仞又去君山自投罗网了？”
吴友闻笑道：“那倒不是，说起来这次重创裘老贼，本帮八袋弟子莫有敌功不可没，他虽然受了伤暂时不能行走，却想出来一个办法，叫做‘御敌于外’。”
洪七公眉毛一掀，问道：“怎么个御敌于外？”
吴友闻道：“就是派本帮弟子趁着黑夜，在铁掌山周围五里之外挖了许多陷阱，在陷阱里装上了倒刺竹桩，又在竹桩上涂抹了粪便……”
钱青健冷笑道：“这个办法并不高明，一旦弄不死裘千仞，或者有铁掌帮的弟子先落入了陷阱，就会让裘千仞有所防备，这样一来，裘千仞就不会去君山了。就是去了，也不敢长驱直入，莫有敌这叫做打草惊蛇。”
吴友闻道：“是啊，莫长老刚刚提出这个办法的时候，黄帮主也是这么说，但是也没说这样不行。不过莫长老立功心切，还是命令他手下的弟子挖了几个这样的陷阱，结果那裘老贼还真就掉下去了，本帮弟子埋伏在一旁，亲眼看见那裘老贼被铁掌帮的弟子救出陷阱，又抬回了铁掌山……”
钱青健听到这里，心里咯噔一下，想道：“我*操，这不会是把千丈给祸害了吧？以裘千仞的轻功，在落入陷阱的一瞬间，如果井上没有人立即用沙包等物压制，怕是立时就能跳出陷阱来。”
洪七公却问道：“你怎么称呼莫有敌为长老？是黄帮主提拔他了？”
“正是，莫长老为本帮立下大功，黄帮主言道她是有功必赏有过必罚，因此就提拔莫长老补了彭长老的缺。”吴友闻答道。
钱青健猜测掉进沟里的一定是裘千丈，这个可怜的老头，估计是在食指峰上呆的闷了，想下来溜达溜达散散心，却中了莫有敌的暗算，不过自己曾经给过裘老头一粒九转熊蛇丸，想来这陷阱也要不了他的命，倒是不需要立即赶往铁掌山去救治。
如果说钱青健行走江湖，还有两三个朋友兄弟的话，郭靖算一个，钱不图算一个，剩下的就只有裘千丈了，如果裘千丈就这么死了，钱青健还真的有些不舍。
不过话说回来，按照记忆里的事情，到了七月底这个时节，裘千丈已经被靖蓉的雄雕给啄入了深谷摔死了。而现实里时至今日裘千丈也没死，这就真的是信健哥，得永生了。
同时信健哥得永生的，还有一个梅超风。
钱青健心里明白，嘴上却不能把裘千仞和裘千丈之事捅出去，因为这事牵扯到他从归云庄到桃花岛的一系列骗局，没有人知道裘千仞有两个这一事实，总比大家都明白为好。
至于丐帮弟子护送洪七公回君山，若是碰见了裘千仞倒了霉，这事就与自己无关了，这是黄帮主的命令，出了闪失自有黄帮主承担。
一顿酒宴过后，吴友闻带着数十名丐帮弟子，与钱长老辞别之后，护送洪老帮主回转总舵。
常德距离君山不算远，最多四百里的样子，而且都是陆路，丐帮一群人抬着洪七公的滑杆，行至傍晚，已经来到了安乡，吴友闻的意思是在安乡歇过一夜，明日启程行走大半日，即可到达君山。
吴友闻寻了一家客栈，要了两间上房给洪七公和自己住了，其余污衣派弟子皆在店外街头露宿。
丐帮弟子大多好酒，三三两两地聚在街头饮酒吹牛，吹牛的内容无非是洪老帮主的种种传说，某年某月于某处施展降龙十八掌惩戒了某位武林中的知名恶霸等等，大伙互相攀比谁知道的多，谁知道的多就是谁的荣耀。群丐吵吵嚷嚷地喝了半夜，然后才相继睡去。
第二天早晨起来，吴友闻叫了早点到洪七公房间问安时，却发现隔壁房间里空无一人，登时吓了一个魂飞魄散。急令丐帮弟子四处寻找，并询问夜间有什么可疑人物进出客栈。
有丐帮弟子说昨夜曾经看见一名瘦瘦的带发头陀住进了客栈，未见有人出去。
吴友闻立即威逼店伙找到了那头陀夜宿的房间，却发现早已人去房空。不由得叫了声“苦也！”
一个时辰之后，有丐帮弟子在安乡往南的路边发现了昏迷不醒的洪七公，手足关节都已被人捏断，九根手指均已被人掰折，九指神丐变成了无指神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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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二九章 麻阳河之畔
《诗经》有云：七月流火。意指从此天气转凉。然而此时虽是七月将尽，在麻阳河谷的俊山秀水之间，酷暑仍旧难消。
麻阳河谷地处思州务川县（今铜仁市沿河县），以出产稀有蜜蜂花蜜而驰名，从唐代开始，这里的蜂蜜便成为了珍稀贡品，专奉皇室享用。
薄雾初晨，是这个一天里难得的凉爽时段，钱青健修炼了一番一阳指之后，坐在山头看风景。
自从在常德与吴友闻分手之后，他一路悠哉游哉，径向大理而行。一路上走走停停，打听有关白衣美女的线索，却是一无收获。
此时的李莫愁，毕竟还不是赤练仙子，若是无人招惹，便不会滥杀无辜，身着白衣的女子纵然美丽，一走一过之间，也不会给人留下太深的印象。
天下百姓忙于生活，关心的是下一顿的柴米油盐酱醋茶，大多不会像钱青健这样，把白衣美女搁在脑子里日思夜想。
当然，如果这白衣美女走到哪里就杀到哪里，那么她必然会给人留下不可磨灭的记忆，问题是现在的李莫愁不是这样的魔头，人们没有印象也就不足为奇了。
既然不能以滥杀无辜为线索，钱青健就只能以蜜蜂为线索。李莫愁初出古墓，奉的是师父之命，是出来寻找蜜蜂异种的，所以钱青健凡是听说哪里出产蜜蜂，就必须去看一看。
记忆中并没有说明古墓派的玉蜂产自何处，几十年后老顽童居住的百花谷和绝情谷中的蜜蜂，也都是小龙女养的蜜蜂飞过去的。这两处都不是玉蜂的原产地。
钱青健没有期望在这些产蜂地能够遇见李莫愁，因为他知道李莫愁定然没有在这些地方找到合适的蜂种，否则她就没有理由再去大理了。钱青健在沿途的产蜂地打听，只是为了确认一下李莫愁是否从这里经过而已。
有时候钱青健不免想起，他曾经给李莫愁讲过的段誉的故事，是不是吸引李莫愁去大理的一个原因，如果真的是因为这个故事才勾起了李莫愁对大理的兴趣，那可是搬起石头来砸了自己的脚了。
不过他转念也会想，即使没有自己给李莫愁讲这个故事，记忆中的李莫愁也会去大理的，由此他便会感到释然。
话说这或许就是历史车轮的不可抗拒之处。小小的蝴蝶翅膀或许可以扇动出一些变化，却无法迅速的毁天灭地。在历史的车轮面前，蝴蝶的翅膀跟螳螂的胳膊没什么太大的区别。
从常德出发的方向上来说，思州是去往大理的必经之路，而思州东北的麻阳河谷，也是路线之一，钱青健因为蜜蜂的原因选择由这里经过，并不绕远，而是顺路而行。
这一路走来，他也没有停止武功的修炼。事实上从他出道至今，几乎每天每夜，一有空闲都会修炼武功，这是这个时代里一个武人必须要做的功课。
在丐帮弟子接管了洪七公之后，他并没有将两名雇来的农家青壮放回家，而是继续许以酬金，买了一只大铁镬令这两人抬着，铁镬中还装有铁砂、木炭等物，这些都是他练功必备之物，若是自己随身背负倒也可以，只是那样就显得比较苦行，钱青健固所不愿。
这一路，一有机会，他便会燃了木炭来练他的怒涛铁掌。在没有大海怒涛的时候，双掌的坚韧以及热铁砂的熬炼，都是不可缺少的必修功课。
昨夜他夜宿山巅，练了大半夜的铁掌，早晨天不亮又起身练了一个时辰的一阳指。他打算趁着上午比较凉快，再往大理赶上一段的路程。
在麻阳河谷他还真的打听到了李莫愁的消息，有养蜂人告诉他，说一个月以前有一位白衣女子来看蜜蜂，最终却没有购买，而是从这里往西南方向走了。
这时朝阳初升，他正准备喊那两名壮汉起来赶路时，却看见山下沿着河边逆流走过来两个和尚，距离远了，模样年纪都看不清楚，只见他们身材都很健硕，在河岸的怪石上步履如飞，显是武功不弱。
钱青健心头一动，这俩和尚既然是从西南方向而来，不妨跟他们打听一下有没有见过李莫愁，正待下山问询时，却见北面也有一人沿河而来，也是身手矫捷，与这两个和尚走了个迎面。
麻阳河的这一段，东侧河岸乃是峭壁，无路可行。南来北往沿河行走，就只能从河西侧通行。
钱青健不看则已，这一看只觉一股怒火夹杂着狂喜交加蒸腾，只因为北面来的是一个头陀，只从那身材和行路的姿势已能断定，这就是他的大仇——陈灭林。
当初他想为李杏花报仇，设想的是杀掉彭长老，偷袭陈灭林，结果为了救疑似柯玉容的李莫愁而暂时放过了彭长老，然后跟踪陈灭林而去。
后来他也成功地偷袭了陈灭林，但是因为他当时的武功尚且不如陈灭林，所以无法乘胜追击一举杀掉这个大仇。再后来，即便是李莫愁苏醒，也不是很配合他的想法，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陈灭林被李莫愁的冰魄银针打跑。
再后来钱青健一赴归元庄、二赴桃花岛、三赴桃花源，与陈灭林再无交集，正愁着不知去哪找这家伙呢，今天这家伙竟然送上门来了。
要知道，如果不杀死陈灭林和彭长老其中的一个，钱青健都没脸去给李杏花上坟祭奠！这就是他从南阳救了李莫愁之后，却没有去李杏花坟前的原因。并非他不重情，而是，没报仇之前去干什么？哭鼻子抹眼泪么？
所以，在他杀掉了彭长老之后，第一件事不是带着洪七公直奔襄阳剑冢荒谷，却是先去了南阳祭坟。因为，他至少可以告诉死去的杏花，你的仇人我已经杀掉一个了！至少有半张脸可以面对死去的女人了！
“那么现在……”钱青健默念着：“杏花，请你在天之灵睁眼看好了，我就要杀掉第二个仇人，彻底为你，为我，为我们报仇！”
就在钱青健默默祷告的时候，陈灭林却跟迎面走来的两个和尚动起手来了。
也不知道为什么，三个人也没什么对白过场，就好像提前约好了在这段河岸上对决一样，直接就动上了手。而且这三个人一出手就是全力以赴，用的都是以命搏命的打法。(未完待续。)
第二三〇章 金刚门的梦
陈灭林自然不知道在山顶上还有一头兀鹰已经盯上了他这匹恶狼，他还打算擒住面前的两个和尚，逼问一下佛门内功的窍要。
西域金刚门并非没有内功，只是不够完善、不够合理。在距此三十六年以前，金刚门的开派祖师火工头陀尚未反出少林寺时，就不是一点内功都不懂。
火工头陀在积香橱烧火，多年下来也听得一些僧人彼此之间探讨内功心得，但都只是听了个只言片语，不成体系。
任何两位通晓同一种内功心法的人才会针对其中的一些感受来探讨，而在这种探讨之间，不会有人把心法的全文背诵一遍的。因为这是你知我知的事情，谁都没必要背诵原文。
火工头陀虽然把这些只言片语暗暗记在心中，时常揣摩，但终究无法形成一篇完整的内功心法。却东拼西凑地拼起来一篇似是而非的东西，这似是而非的东西，就是西域金刚门的内功心法。
此外，火工头陀的内功讲究的是由外而内，即在锻炼外功时，根据身体四肢的感触来确定内力的运行路线，内力存储于丹田这样简单的问题自不必说，但是如何从丹田往外调用内力，又通过哪一条经脉传输至手脚等输出部位，这些就都是火工头陀的偷学加想象了。
然而偷学加想象的东西，毕竟赶不上那些经过了千锤百炼得出来的经典著作，体现在金刚门的武功上，练来练去总是练不出宗匠的成就来。
而且，金刚门的武功也不是普通人可以练的，金刚门的弟子都是天赋异禀之人，能吃苦敢玩命是最基本的要求，除此之外，还需要弟子天生的膂力超群。
比如陈灭林，在火工头陀发现陈灭林的时候，他就是一个在几匹饿狼的包围下拼命的孩子。
火工头陀一直都有一个心愿，就是弄到正宗的少林内功心法，不论是七十二绝技的任何一种，还是易筋经，哪怕是罗汉拳、韦陀掌的内功心法也是好的。
为此，火工头陀想尽了办法，想要巧取豪夺少林内功，却始终未能如愿。他投靠金国皇室做打手时，少林寺也跟金廷融洽了关系。他想要埋伏在少林寺周围抓一个懂内功的和尚时，少林寺又不传授武功了，也没有懂武功的和尚出山门了。
等到火工头陀年迈归隐西域后，又唆使徒弟陈灭林来完成这个心愿，可是陈灭林也未能完成。好歹趁着金廷权力更迭，无人给少林寺撑腰时，带着金兵强闯了一回少林寺，却又被无名神僧吓得狼狈而逃。
今年四月间，陈灭林被钱青健的巨斧剁碎了手骨，又中了李莫愁的冰魄银针，狼狈逃回完颜洪熙的帐下，却被完颜洪熙派往中都北京协助金兵守城。
在中都他亲眼看见金兵和蒙古接了几仗，无一战不是溃不成军、大败亏输，只有据守高墙坚城才能得以苟延残喘。这般惨状，便是傻子也能看出金国大势已去，因此他瞅了个机会就溜了出来，再也不肯为金国效力了。
只剩下彭长老、裘千仞等没有亲身经历过金蒙之战的宋朝汉奸，还在做着扶金灭宋的美梦。
陈灭林既然脱离了金廷，便又琢磨起少林寺的内功来。整个五六月份他都潜伏在嵩山周围，观察少林寺和尚的一举一动，想要逮住一个和尚逼问内功心法。只是和尚没逮到，却被他发现了一件大秘密。
这秘密就是少林寺的和尚们并不是不练武功的。而且似乎也开始在江湖上行走了。那么少林寺的和尚是如何练武的呢？
陈灭林通过跟踪发现，少林寺和五台山清凉寺有所往来。清凉寺里有大批的僧众练的都是少林武功。
他还发现了一个规律。那就是少林寺每次出来的和尚都是一批不下二十人，由至少两名天字辈的和尚带队，一直送入五台山清凉寺，而后留这二十名僧人在清凉寺练武。这些僧人的武功不练到一定的程度，清凉寺的山门都出不来。
两个月之间，少林寺派去五台山两批共四十名和尚。同时他又发现有五名和尚结伴从清凉寺出来，回到了少林寺。这五名和尚的功夫明显不弱。掂量之下，觉得以一敌五根本打不过，他就没敢下手。
就这样，他往返于清凉寺和少林寺之间两回，一个和尚也没能劫到。
至于那些外出采购、挑水的和尚，虽然每天都有，却都是不会武功的，劫了也没用。
后来他发现在这两处堵截少林和尚没有用，就开始在江湖中闲逛，想要找一些其他门派来下手，可是其他门派也不是那么容易，有高深内功的门派，他惹不起，能惹得起的门派，连像样一些的内家拳都没有。
只在江湖打把式卖艺的场子里看见两个表演横练铁布衫的，玩的都是些身下滚钉板，胸口碎大石之类的骗术，这样的人如果懂得内功才怪。
时间一晃就到了七月底，陈灭林不打算继续这样混下去了，想要回西域看看，他曾经听师父火工头陀说过，西域也有一个少林派，是当年的少林苦慧开创的，他准备查访一下西域少林的位置，也许能在那里有所收获。
在去往黔藏的路上，行至安乡，投宿时听见丐帮弟子正在吹嘘他们的“北丐”帮主如果武功没有废将会如何如何，陈灭林闻言大喜，后半夜竟然把洪七公偷了出来，带到了乡间田垄施以酷刑，逼迫老叫化说出降龙十八掌的秘奥来。
洪七公怎会向这种恶徒低头，当然是宁死不说，陈灭林奸谋未逞，暴怒之下，竟将洪七公的各个关节的骨头捏碎，又将手指一一掰断，以毒刑逼供，结果洪七公疼得晕了过去，终是没有吐露一个字。
陈灭林气急败坏之际，又去搜身，结果发现洪七公身上一穷二白，除了几样烧烤佐料之外再无其他。而后又逢丐帮众弟子搜查过来，他轻功不佳，无法带着洪七公一起逃离，就扔了洪七公在庄稼地里。
这一天清晨，他来到了思州的麻阳河谷，正是入黔的必经之路，却意外碰见了两名和尚。
麻阳河西岸是滩涂地貌，来往路人为了避免鞋子被浸湿，通常需要踩踏浅水上的石块行进，陈灭林老远就通过这俩和尚的走路姿势，认出来他们的一身少林武功。
如此天赐良机，为何不把握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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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三一章 袭杀陈灭林
所以陈灭林二话不说就动了手，左右双拳一先一后击出，分打二僧胸口，右拳看似后出，却又先至，拳风虎虎，正是正宗少林金刚拳，乃是西域金刚门的入门拳法。
陈灭林之所以采用这一套拳法，是不想用杀招打死二僧，只想将二僧制住，用以逼问内功心法。
两个和尚也非易与之辈，早认出这头陀就是今年阳春三月强闯少林寺的凶徒，此处既是狭路相逢，更不废话，同时展开了韦陀掌与之对敌。
眨眼间陈灭林的两拳已经被二僧格开，“哈！”“哈！”两声吐气开声，二僧各出一掌，分左右向陈灭林拍来。直取两肋。
陈灭林喝了声“好！”双肩一晃，二僧的两掌已经险之又险地擦着他的双肋走老。而陈灭林却趁机抢入近身，双肘向前抬击，分袭二僧的下颌。
二僧各出另外一掌，拍在了陈灭林的肘尖，化解了这一招。
陈灭林喊好，是因为他觉得在不比他高的范围内，这两个和尚的武功越高，他才越高兴。因为武功高的和尚修习的内功法门也高，对内功的理解也深刻。当然了，若是这两个和尚的武功比他更高，那他就高兴不起来了，被人打死的结果，有什么可高兴的？
这两个和尚虽然都是二十几岁的年纪，但显然基础打得很牢，而且都经过外门硬功的锻炼，所以一时之间跟陈灭林打得是噼啪有声，不露败象。
少林武功的修炼过程，本也是先修炼外功，再逐步转为内功，只是其修炼方法却比金刚门合理的多。少林寺武功讲究的是循序渐进，入门之后先学少林长拳，熟习之后，再学罗汉拳，然后学伏虎拳，内功外功有相当根柢了，才可以学韦陀掌。
三个人脚踏河边的圆石，手上拆解不停，转眼间已经打了十几招。
便在这时，只听一声呐喊：“杀了这个头陀为老帮主报仇！”
对战的三人均是吃了一惊，打斗中看向声音来处，却见一群乞丐趟着河水飞奔而来。
陈灭林狞笑一声，迅速跳出战圈，扎马沉腰，双臂在身前划了一道圆弧，只听得周身骨骼劈劈拍拍，不绝发出轻微的爆响之声。
二僧见此情状，互相对视一眼，均是微微变色。他们已经认出这是佛门正宗的上乘武功，自外而内，不带半分邪气，乃是金刚伏魔神通。
适逢一丐赶到了陈灭林身后，刚刚抡起杆棒，正要奋力下击时，却见陈灭林返身右拳击出，这一招神速如电，拳到中途，身体已经转过了半圈，左手拳更加迅捷的抢上，后发先至，撞击那丐面门，招术之诡异，实是罕见。
那丐哪里来得及躲闪，只听“喀啦”一声，整个面骨都被这一拳击得塌陷下去，乞丐应拳而倒，大半个身子砸在河里，溅起水花片片，摔倒后双脚连蹬几下，随即两腿挺直，眼见是不活了。
后面群丐仿佛没看见前面的兄弟死去一样，前赴后继地往陈灭林身上扑来，又被陈灭林拳打掌拍指抓，一个个地倒了下去，竟是无人能在他手下走上一合。转眼之间河里已经躺了十几名乞丐。
二僧见陈灭林如此凶残，心中实为警惧，却又不肯就此脱逃，对视一眼之后，共同宣了声佛号：“阿弥陀佛”，再次上前夹击陈灭林。
此时硕果仅存的一个胖乎乎的净衣丐身手不错，已经与陈灭林拆了三招，眼看第四招上就要被陈灭林得手，恰好两个少林和尚又及时给他解了围。
陈灭林怒从心头起，使出浑身解数，对两个和尚也开始施以辣手，只求最后留下一个活口就行。他这一全力拼杀，竟是以一敌三也能占得上风，打得两僧一丐均已胆寒。
下一刻，陈灭林一声狞笑，暴击两拳逼退了一僧一丐，而后拳、掌、抓三招连环向另一僧攻去，知道这和尚再也无法逃脱他的重手。
正自得意之时，只觉得一股清风从天而降，陈灭林不禁纳闷，嗯？这风怎么会从头顶往下吹来？世上从来都只有东西南北风，从头顶往脚下吹的风是什么风？
答案只有一个，是掌风。
这个答案在一瞬间出现在脑海里，陈灭林不禁毛骨悚然，立即停了攻向和尚的招式，本能地使出“天王托塔势”，单手以金刚般若掌全力向上击出，不论上面来的是什么，只要被这一掌击实，就是一头插翅猛虎也要立毙当场。
电光石火之间，只听“噗”的一响，陈灭林感觉头上有一只手掌粘住了自己的手掌，一股内力沛然从掌心相接处攻入了自己手臂的经脉，他连忙运起内力展开反击，正打算抬头看看来者何人时，他忽然觉得有一股热流从头顶正中的百会穴注入。
他最后的感觉，就是有人在自己的头顶上凿了一个小洞，然后往洞里注入开水。而当这个感觉过后，他就再也没有了任何感觉。
直到死去，陈灭林都不知道头顶上被人注入的不是开水，而是一阳指的内力。这内力直接夺去了他的性命，可笑陈灭林凶横半生，竟然死在谁的手里都不知道。
近在咫尺的二僧一丐惊呆当场。
因为他们愕然发现，这头陀单手举起之后，从天上下来了一个人，与之手掌相对。这人是哪来的？天兵天将么？
紧接着胖丐认出来了这个人，心中顿时狂喜。而两僧之中的一个也认出来了这个“天兵天将”是谁，禁不住双手合十为礼。
在三人震撼的目光之中，这个人又从头陀的头顶上翻了下来，从头陀的怀里拿出来一个小盒。打开看了看，三人都看见那盒子里装的是黑色的膏状物。
整个过程中，头陀都站在那里一动不动，这是被点了穴道么？两僧一丐正这么想时，却见来人将小盒收入自己怀中，随手一拨拉，头陀的身体僵直倒在了河水之中。
来人看向两个和尚说道；“你是无色和尚，这位是谁？不会是无相吧？”
“阿弥陀佛，钱施主，这位正是小僧的师弟无相。无相师弟，快快见过钱施主，钱施主是玄通神僧的朋友。”
“阿弥陀佛，无相见过钱施主。”
钱青健拍了拍两个和尚的光头，说道：“你们刚才那是打架吗？还有心思顾及脚下的鞋子不被浸湿，这么打是不是太儿戏了些？你当这陈灭林跟你们是同门拆招呢？”
两僧被钱青健说的满脸通红，均是惭愧不语。
钱青健又转过头来看向被他震呆了的胖丐，说道：“咋了兄弟？咋失魂落魄的呢？什么叫替老帮主报仇，报什么仇？报仇有你这么报的么？我看你是来送死的。”
胖丐当然是一路狂追陈灭林的吴友闻了，洪七公在他手里出的事，若是不能抓住这个头陀，他就是死都无法洗清自己的罪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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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三二章 七公的信任
生死大仇，还讲究什么光明正大？还要先喊一声“纳命来”？还要先说一句“我要给谁谁谁报仇”？然后再打个几百招，无比艰难地将仇人杀死，自己也受到不轻的伤。
这是报仇么？这特么是傻*逼。
报仇就要确保杀死对方，怎么方便怎么干！要报仇，就不能讲究光明正大，也不能利用报仇的机会去验证自己的武功与仇人高下如何。
这就是钱青健的风格。从他在南阳偷袭陈灭林开始，他就奠定了自己报仇的风格。报仇不择手段。
报仇不是印证武功，自己的武功比陈灭林是高是底？这个疑问，在仇恨面前不是疑问。
刚才，在发现陈灭林和二僧群丐动手时，钱青健反而沉住了气，从苍翠的、生满了树木和藤蔓的峭壁上缓缓攀下。山壁上的翠绿为他提供了隐蔽。他最终停在了河边战场的上方四丈高处，又观察了一段时间，终于选择了一个最佳的时机飞扑而下。
至于在他观察期间，不停的有丐帮弟子死在陈灭林的手上，他认为这与他无关。丐帮弟子这个打法，死了就是自找的。明知道自己的武功差得太远，还不要命的往上冲，这就是该死。
这一次，他决计不容陈灭林带伤脱逃。所以等待了一个最佳的时机，并且，在扑下之前便已运足了一阳指力，聚塞鼓荡于左手食指的商阳穴。
一阳指之前的一记铁掌，是杀招，也是幌子。如果陈灭林没有警觉，这一掌也要给他带去灭顶之灾。
“多谢钱长老为老帮主报得大仇！为属下洗刷耻辱！”吴友闻被钱青健训了一顿，不仅不恼，反而躬身施礼。
“要报仇，就得先动动脑子，打个埋伏什么的，像你这样带着弟子喊打喊杀的，这是报仇么？你先说说，老帮主怎么了？”钱青健摆出一副长老的架子继续教训人，他偷袭杀死陈灭林，这个道理也要让旁观者接受才行。
在大仇得报之后，钱长老也是要面子的人。
吴友闻不敢怠慢，连忙把洪七公的遭遇告诉了钱青健，他此时心中极为忐忑，就算陈灭林已经被钱青健杀了，但是洪七公一身骨骼皆废，这事他终生难辞其咎，还不知道最终黄帮主会如何处置他。他讲完了洪七公遭劫的过程之后，又把这个担忧说了出来。
钱青健诧异道：“这不是你们黄帮主的决定么？当时你和我当着七公的面不就是这么说的么？如果要追究过错，这就是黄帮主的过错，你心惊个屁？”
吴友闻道：“依属下来看，以黄帮主的心性，这种事肯定是要把过失推在你我身上的。”
钱青健怒道：“如果只把过错推在你的身上，我也没什么办法，怎么还有我的事呢？”
吴友闻道：“属下只是猜测，因为黄帮主一直认为长老您带着洪老帮主出来不妥，所以或许她会说如果您没有带洪老帮主离开君山，这一切惨事都不会发生……”
钱青健一愣，这个说法似乎不是完全没道理啊。如果不是他领着洪七公出来转这么一圈，洪七公就会按照记忆中那样，一直待在皇宫里的“萼绿华堂”，直到老顽童逼迫灵智上人一伙将其救出，并且送到嘉兴的柯镇恶家中，然后再装作武功恢复的样子去醉仙楼掺和全真教与黄河帮的约战。
不过话说回来，这个道理只能在心中认可，却不能嘴上也这样说。如果黄蓉不是自作聪明地派人来接手洪七公，本长老就会亲自护送洪七公回到君山。所以这个错误只能是黄蓉的，就连吴友闻也不能有错。
一旦认定了吴友闻有错，就有可能有人连带着认为钱长老也有错。嗯，还别说，这个胖乎乎的吴友闻倒是挺会找大树的。
钱青健心中这么寻思着，只听吴友闻又道：“钱长老，洪老帮主醒来后只说了一句话，就是让我们找你，说只有你才能救他。”
钱青健嘿嘿笑道：“这老叫化还挺信得过我，成，我就跟你回去救他一次。”其实，他心里也觉得有些对不起洪七公，用了老叫化一圈，反倒让老叫化成了残废，这良心上真的有些过意不去。
洪七公的伤势，非黑玉断续膏不可全复。若是使用其他手段医治，今后即便是将断骨接上了，一身武功也会大打折扣。
只是这样一来，寻找李莫愁的事情就只能放一放了，洪七公的伤势，如果超出一个月，就是使用黑玉断续膏也会效果降低许多。
可惜的是，在陈灭林的身上没有找到“十香软筋散”，也不知道他是把这种毒药用光了，还是藏在了某处。不然的话，这“十香软筋散”也是一大利器，可以考虑用在欧阳锋的身上。
既然钱青健同意去给洪七公疗伤，吴友闻和无色、无相二僧便跟随钱青健一路往北。钱青健杀死陈灭林，也等于是救了无色、无相和吴友闻。这救命之恩，和尚也是讲究报答的。
北面陆续又有丐帮弟子赶来，钱青健命令他们到刚才的战场上，把那些受伤的丐帮弟子抬回来，把死去的弟子掩埋了，再把陈灭林的脑袋割下来，这个不仅要给洪七公看了解气，他还要带回到李杏花的墓前祭奠。
四个人一路往北走，钱青健问起无色、无相少林寺的和尚怎么也敢出江湖走动了，无色道：“多亏了今年三月钱施主在少林寺的一番言语，后来性英方丈离开了少林，我师天鸣禅师接任了方丈，认为钱施主的话语大有道理，便亲自下山打探了一番，回来后就悄悄解除了封寺禁令，我们也可以在江湖上行走了。”
钱青健又问起无色和无相是否遇见过一个白衣美貌女子，无色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罪过罪过，小僧路上遇见女施主，都是要闭上眼睛的。”
无相也道：“小僧二人奉师命前往大理天龙寺，有要事在身，一路快去快回，并未注意江湖上的其它事情。”
“你们去天龙寺做什么？踢寺么？”钱青健猜想，难道是找段誉的后人索要易筋经去了？不过少林寺的和尚怎会知道鸠摩智在西夏皇宫的枯井底把易筋经交给段誉了？
钱青健猜不透，无色无相却也不明说，只说是奉了方丈之命，具体事情方丈不许向外透露。
一番丐帮的飞鸽传书之后，八月初一这天，郭靖骑着小红马来迎，见面后，不及寒暄，只把小红马交给钱青健，求他快快赶回君山给七公看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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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三三章 桃花岛之变
当今世上，速度最快的短途运输工具是靖蓉的双雕。而论及长途的代步工具，则还是靖蓉的汗血宝马。
汗血宝马作为当世第一远程交通工具，速度还是极快的。
通常，人们都有一个习惯，就是借来的家伙不爱惜，往往会尽量“充分地”去使用，说难听些，就是往坏了去用。曾经某人借了朋友的一双鞋，就是睡觉时也舍不得脱下来，愣是在被窝里踹来踹去，否则便觉得这鞋穿的不够过瘾。
钱青健也不例外，把一匹汗血宝马往死里骑。反正就骑这一回，骑到君山，这匹马就还是老郭家的。
所以钱青健一路从未减速，也不停下来喝水吃饭住宿了，把一匹小红马累的浑身红汗淋漓。
到得君山下马时，钱青健的两条裤管已是蹭得血红一片，如果钱青健长得再俊俏一些，难免就会有人认为他是女扮男装了。嗯，每个月都有那么几天，没堵住，侧漏了呗。
丐帮帮主黄蓉带领简、梁、鲁、莫四大长老亲自来迎，不过黄帮主的脸色不是很好看，只冷冷说了声：“快去给七公看看吧，他老人家就相信你。”
钱青健也不理她，径直走向洪七公的宿处，身后黄蓉又道：“如果你没这个本事，千万不要打肿脸充胖子，我已经让雕儿去请我爹爹来给师父看病了。”
已经走到了房屋门口的钱青健骤然停步，回身道：“既是如此，那就请黄岛主来医治吧，我还有很多事要去做，告辞了。”说罢又往外走去。
“站住！”黄蓉打狗棒一伸，挡住了钱青健的去路。
后面三大长老尽皆愕然，这是想动手的架势么？只有莫有敌暗暗高兴，最好黄帮主下令弄死钱青健才好。
钱青健轻蔑地看了看黄蓉手里的打狗棒，说道：“黄帮主这是要跟我练练七公的绝学么？”
黄蓉冷声道：“不敢，七公他老人家伤势未愈之前，你这导致他受伤的人还是留在帮中为好，免得万一七公有个三长两短，丐帮弟子想要算账都找不到人。”
“什么叫我导致了七公受伤啊？算账？算什么账？”钱青健心说那吴友闻的预料果然不错，黄蓉还是要把责任往他和吴友闻身上推。
黄蓉淡淡道：“据我所知，在你把七公交给吴友闻之前，七公的伤势没有半分起色，功力也未能恢复半点。由此说来，你带七公出去这一次，岂非根本没有必要？你不觉这就是导致七公受伤的根本原因么？”
钱青健怒道：“这些事你应该去问七公，我带他出去有无必要，他老人家最清楚。”
黄蓉冷笑道：“七公醒来后说了一句话就又疼得昏了过去，这些天都是用人参吊着一口气，你却让我去问他老人家，我怎么问？既然你如此理直气壮，就更不能走了，且等七公醒来时为你证明。”
钱青健同样冷笑：“何必等七公醒来，就等吴友闻回来，大家当面对质一下就清楚了，如果不是你命令他从我的手里接走七公，这事会发生么？”
黄蓉怒气更增，小脸儿涨得通红，说道：“你还好意思这样说？如果不是你把鲁长老和黎生遣返回来，我会下达那个命令么？你带着七公去疗伤也好，去游山玩水也罢，为何不许丐帮弟子跟随？我怀疑你别有用心！”
钱青健被黄蓉气得哭笑不得，点头道：“行，你伶牙俐齿能说，我服了行不？我等着你父亲到来成不？麻溜儿去给我做两个菜来，我饿了。”
黄蓉没想到如此轻易就留住了钱青健，一时反而不知所措，钱青健又加了一句道：“怎么？又想赖皮了？”
黄蓉道：“我什么时候赖皮过？我哪次不是愿赌服输了？”
钱青健嘿嘿一笑道：“归云庄那次打赌，你怎么服的输？我是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你给我讲讲呗。”
黄蓉扭身就往厨房走，“我先给你做菜去。”
这事黄蓉讲不了。她在归云庄打赌把自己的人输给了钱青健，却又以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来搪塞，结果在桃花岛上黄药师亲口许婚，父母之命算是有了，而钱青健带了他的师父裘千仞去提亲，这大媒人便是裘千仞，媒妁之言也不缺少。按道理，如果当时钱青健要求她洞房花烛，她也是没有拒绝的理由。
所以这事就是黄蓉的一处把柄，如果当着丐帮弟子的面，再让钱青健叨叨下去，黄帮主的脸可就丢大了，还不如去给钱青健炒两个菜来的简单。
至于今天的事情，黄蓉只求把洪七公受伤的责任推给钱青健即可，这也不是什么阴谋和诬陷，她只是从心底不愿把七公受伤的过错承担在自己的身上而已。
两天过后，郭靖、吴友闻等丐帮弟子返回君山，既然先前钱青健与黄蓉争执过了，吴友闻的归来也就起不到任何作用。
当夜，黄蓉派出去的双雕也飞了回来，雕足上绑的信件原封未动，神态却甚是委顿。靖蓉两人大吃一惊，但见雌雕左胸血肉模糊，似是受了箭伤，箭身已然不在，想是被雄雕衔拔了去。
雄雕的足趾上挂缚了一块青布，黄蓉认得这青布是从父亲衫上的布料，由此可知双雕确是已去过桃花岛了。只是瞧这情形，莫非桃花岛来了强敌，父亲忙于迎敌，连看信的空暇都没有？
这简直是祸不单行啊！郭靖黄蓉这下都慌了神，爹爹不能来给师父看病尚且次要，若是连看信的功夫都没了，这敌人得强到何等地步？况且，那可是在桃花岛上，有五行奇门阵法的环境下，有谁能令黄药师如此狼狈？
黄蓉几乎立时就想到了欧阳锋，因为天下虽大，能够跟爹爹抗衡并且有可能成为敌人的，就只有欧阳锋了。原本还有裘千仞和刚刚冒出来的一个武功奇高的头陀，但是裘千仞被莫有敌设计跌入陷坑生死未卜，那头陀又被钱青健给杀了。可疑人物就只剩下了一个欧阳锋。
随后她又想起了桃花岛的机关总图或许落在了欧阳锋的手中。虽然在牛家庄酒店时，爹爹曾说欧阳锋遭受了重创，可是靖哥哥被捅了一刀亦可在七天痊愈，欧阳锋遭受的剑伤又能将养多久？由此判断，她就更认为是欧阳锋了。
黄蓉把猜测跟郭靖说了，二人一边给雌雕敷药，一边商量眼前的事情怎么办，两个人商量来去，却商量不出一个好办法来。最终还是黄蓉决定，要回桃花岛去看一看。
这一幕当然也落在了钱青健的眼里。他禁不住感到奇怪，记忆中这段时间里是欧阳锋和杨康上了桃花岛，然后欧阳锋冒充黄药师杀了江南五怪。
然而现今由于他钱青健的一些影响，欧阳锋受了剑伤不知是否痊愈，几日前杨康也还在铁掌山上跟穆念慈造人，难道说这俩人又凑到一起去了？然后又去了桃花岛？
还有就是雌雕身上的箭伤就更出奇了，记忆中雌雕身上的箭伤是彭长老射的，可是此时彭长老早都死了半个月了，那么这雌雕身上一箭又是谁射的呢？(未完待续。)
第二三四章 钱长老威武
黄蓉心忧父亲，便顾不得帮中事务，只交待四大长老照看洪七公，说是要亲自去找她的父亲黄药师来给洪七公看病，就和郭靖匆匆离开了君山。临走时，对钱青健的去留也没有交待，洪七公受伤的罪过已经摊在了钱青健的身上，他的去留也就不是很要紧的事了。
黄蓉刚走，钱青健就把四大长老和八名八袋弟子喊到一处，宣布道：“你们也都看见了，黄药师暂时来不了，洪帮主的病情却不能拖延，所以我就请四大长老亲眼看着，我这就给七公治病。”
简、梁、鲁三位长老尚未答话，莫有敌率先表示了反对：“黄帮主临走时说的很明白，要请黄药师来给洪老帮主治病，并未允许钱长老冒然施救，这若是出了岔子，我等如何向黄帮主交待？”
钱青健呵呵冷笑：“看来莫长老是想重演一次襄阳城南的旧事喽？”
莫有敌道：“此话怎讲？”
钱青健指了指鲁有脚和黎生以及吴友闻，问道：“你们三位都是去过襄阳城南，听从黄帮主的安排，跟莫长老一起埋伏洪帮主的，对不对？”
鲁有脚等人面露尴尬惭愧之色，纷纷点头。
钱青健又道：“当时你们在黄帮主的命令下，非但不许我去救洪帮主，甚至连我的劝告都不听，没有一个人去救洪帮主的性命，若非郭靖那傻小子还肯听我一句话，洪帮主就被你们害死了，你们现在说说，当时是不是这样的一回事？”
这些人里面，以黎生最是佩服钱青健的本领，因为他亲眼看见钱青健用解毒丸救回了已经没救的洪七公，因此他也是最勇于承认错误的一个，当即说道：“钱长老所言分毫不差。”
鲁有脚也缓缓点头。吴友闻随即说道：“的确是这么一回事。”
只有莫有敌表示赞同，却也没有表示反对。
简、梁二长老互相看了一眼，这件事他们虽然知道，却知道得并不详细，也不知道当时襄阳城南洪老帮主竟然险些被黄帮主给害死。此时闻听鲁有脚等人认可钱青健的话，心中已经隐然对黄蓉产生了反感。
只听钱青健又道：“我能救洪七公一次，就能救他第二次。更何况，退一万步说，假设七公现在清醒了，我要把他的命再拿走，他也不会有二话。”
这个道理大家都明白，你的命是人家给的，人家若是想要再收回去，但凡有点骨气和血性的人，都不会拒绝舍掉这条捡来的命。这本就是江湖上的“义”之所在。
“但是洪老帮主现在没有醒来，所以我们只能听从现任帮主的吩咐办事。”莫有敌受黄蓉提拔，自然要力挺黄蓉的嘱咐。何况他始终认为钱青健跟他有夺妻之恨。
钱青健冷漠地看着莫有敌道：“我的话还没有说完，我要说的是，现在你莫有敌又在做杀害七公的事情，七公危在旦夕，你却要阻止他的一线生机！我们不妨打个赌，如果我救活了七公，你自刎当场，如果我救不活七公，我自刎当场，这里的丐帮弟子都是证人，你可敢赌？”
莫有敌哪里敢赌？他也曾亲眼看见钱青健救活了“已经被蛇咬死”的洪七公，这神乎其技，谁敢跟他打赌？
钱青健哈哈一笑道：“既然不敢赌，你就给我滚一边去，再他妈在这里说三道四，老子一掌灭了你狗*日的！”
莫有敌眼见其他长老和弟子都不帮他说话，也就不敢还口了。
钱青健环顾众人说道：“其实大家都明白，如果我现在不救七公，七公终于死了，那么害死七公的罪名就是我和吴友闻两人的。相反，某些人担心我救活了七公，由七公亲口说出话来，他就会没脸见人，但是我想说，丐帮上下有一个算一个，谁的脸皮比七公的命还重要？如果有这样的人，不妨站出来跟我赌一赌脑袋！”
众人再也没有反驳。
这两天，钱青健真的想赌气任由洪七公死了算了。老叫化活着，对他又没有半点好处。但是这个黑锅却不能就此背下去，所以他才会在黄蓉离开后立即设法来救洪七公。
什么？如果黄蓉不离开怎么办？如果黄蓉不离开，最终就只能流血救七公了。要突破黄蓉所率丐帮弟子的阻拦，不杀人是做不到的。不杀人，就只能逃命。
钱青健只是不想为了救一个老叫化去杀更多的叫花而已。
最终，钱青健在三大长老和八名八袋弟子的亲眼目睹之下，开始了对洪七公的救治。
他剔除了莫有敌观看救治现场的资格，这样的鸟人，看了和不看又有什么区别？等洪七公醒转后，老子再跟你算总账！
救治洪七公实在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
九转熊蛇丸加麻沸散加黑玉断续膏再加上薛家医经记载的各种医疗手法。两个时辰后，洪七公已经能够说话喝水了。
丐帮上下一片欢呼。除了莫有敌之外。
这莫有敌原本也是为丐帮立过功的人，否则也升不到八袋弟子乃至今天的九袋长老，更不会得到过洪七公亲传的几招“铜锤手”。只不过他却被仇恨蒙蔽了心智，又在关键时刻站错了队。
醒来的洪七公没让钱青健杀人，只革除了莫有敌的长老职务，直接降为六袋弟子。按照帮规，洪七公原本是没有权力这样做的，但是谁让洪七公在丐帮的威望无人可比呢？只要他想做，就是免掉黄蓉的帮主，也不会有人说出二话。
其实，若不是为了平息钱青健的怒火，洪七公连革除职务的这项命令也是不肯发出的，他只会循规蹈矩地把问题移交给现任帮主黄蓉去处理。
随着洪七公的日渐康复，钱长老的威望如日中天，丐帮弟子都知道钱长老先后两次救了洪帮主的命，还替洪帮主报了断骨深仇。神医钱长老的大名在丐帮如雷贯耳。
钱长老威武！
黑玉断续膏的确神效，仅仅八天过后，洪七公已经能够下地行走了。在这个时候，钱长老向洪七公暂告少陪，去了一次铁掌山。
铁掌山还有个老朋友不知康复与否呢。(未完待续。)
第二三五章 再上铁掌山
八月初九的铁掌山上，唯一的帮主是裘千丈。
逍遥派奇药九转熊蛇丸在这个时代再谱传奇，沾染了粪便的锋利竹桩也未能夺去裘千丈的性命。钱青健尚且不放心他的伤势，他却已经可以翻山越岭了。
此时裘千丈陪着钱青健下来食指峰又登上了中指峰。
时隔多日，裘千仞和杨康、穆念慈夫妇已经不在中指峰的第二节处。裘千丈随意套了几名帮众的话，得知“自己”和金国小王爷以及小王妃竟是分别下山的。
先走的是小王爷，其次是小王妃，最后走的才是“他自己”，然而今天“他自己”又回来了。帮众固然觉得帮主询问的问题有些奇怪，不过这种奇怪的事情在铁掌帮内实属司空见惯，帮众也就见怪不怪了。
“裘帮主”亲自为钱青健警戒，在半山腰的帮主宿处隔离了所有帮众的跟随。任由钱青健到铁掌帮的禁地里拿出了岳武穆撰写的《破金要诀》。
在亲自送钱青健下山时，钱青健再次叮嘱裘千丈，乖乖回到食指峰上去，只需忍耐一年多三四个月的时间，以后铁掌帮就是你一个人的了。
裘千丈虽然和兄弟裘千仞关系不睦，但毕竟是一母同胞，手足情深，颇为担心地问道：“钱老弟是打算把我那二弟做掉不成？如果是那样，还请钱老弟手下容情，我宁可不做这个唯一的帮主。”
钱青健哈哈笑道：“看你想到哪去了？我只是会让你兄弟看破红尘，皈依佛门而已。”
裘千丈顿时懵圈，他兄弟啥脾气他还不清楚么？要想让裘千仞出家为僧，那比杀了裘千仞还要难上百倍。这话若是别人说出来他只当作是妄语，而他始终认为钱老弟真有神鬼莫测之能，非常人可以揣度，当即信了八成。
钱青健顺便警告裘千丈，丐帮对裘千仞如临大敌，又挖陷阱又布阵法的，卯足了劲要对付铁掌帮，你裘老大没有那个本事，也就别出来逛游了。
说起上一次掉进陷阱一事，裘千丈说他是上了丐帮的当。当时丐帮那个叫做莫有敌的被人抬着，一副受了伤的样子，在山下的路上与他相逢，声称钱青健正在附近等候求见，裘千丈信以为真就跟着去了，结果就掉进了陷阱。
钱青健这才释然，世上怎么可能有那么巧的事情？偌大的山脚，随便挖几个坑就把“裘千仞”给坑进去了，这样的巧合也太离奇了。
他原本就对这事感到怀疑。若是把陷阱挖在狭窄的山路上倒是大大提高了陷人的几率，可是山路上的地面极难开挖不说，铁掌帮的帮众也不是瞎子和聋子，所以在山路上挖陷阱实无可能。
此际听了裘千丈一番话，才知道这竟是莫有敌把裘千丈引进去的。他忽而回想到四月初在南阳伏牛派大厅中，见到莫有敌用仇恨的目光看着裘千丈，那分明是有仇在先的样子，当下他就把这段回忆说了出来，询问裘千丈是否知道跟这莫有敌有什么前仇。
裘千丈则表示想不起来，说这有可能是裘千仞惹出来的祸根。
钱青健最后嘱咐裘千丈，今后要小心这个莫有敌，等个合适的机会，先下手为强把姓莫的做了，就不必这么没完没了的提防了。
这莫有敌跟钱青健也算得上是有仇的，当初在南阳若不是这个鸟人阻拦多时，钱青健也不至于挨了孙不二一剑，更不至于又险些被陈灭林杀掉。只是眼下看在洪七公的面子上，却不好光明正大的杀他了。
此时钱青健的大仇已经报得差不多了，杀掉了彭长老和陈灭林，大仇就还剩一个欧阳锋，此外还剩下几个小仇人，比如莫有敌、孙不二、赵志敬，最后还有一个死太监。
这些仇人不以其武功强弱为次序，只以仇恨的程度分先后，有些是不值得专门去报的，有些却是暂时没有能力去报复，但是日后只要有了合适的机会，钱青健还是要报一报的，他从来都不是一个大度的男人。
钱青健回到君山的时候，已经是八月初十了。正打算问候一下洪七公，就辞行回到临安去等钱不图时，洪七公却恳求钱青健帮他一个忙。
洪七公这一辈子，从未开口求过谁，却对钱青健破了这个例。“大侄子，我那傻徒弟曾经告诉我，八月十五在嘉兴烟雨楼有一场侠义道和汉奸团伙的大决战，老叫化本来打算去给徒弟撑腰的，可是你看我现在这样子，去了只能给徒弟添累赘……所以老叫化求你帮个忙，去帮那傻小子一把，别让他损在这场决战中……你们不是兄弟么？”
毫无疑问，洪七公是个很有胸怀的人。关于黄蓉的所作所为，纵然钱青健不说，也有三大长老给他汇报。然而他对此只字不提，只担心郭靖的安全，事实上也等于担心黄蓉的安危。
洪七公自然不知道四天后的嘉兴烟雨楼会有什么人参与决战，他只是觉得自己不能去了，所以才委托他认为足智多谋的大侄子去帮衬一把。
面对洪七公的求恳，钱青健迟迟未做表态。因为他也对五天后的事情拿不准了。
因为少了彭长老，桃花岛上的巨变已经发生了变化，欧阳锋重创之后是否痊愈也是不易猜测的事情，而洪七公已然确定赶不上这一场决斗了，老顽童也未必会出现在嘉兴，这里面的变数太多了。
黄药师和全真七子的矛盾始终存在。又不知郭靖到了桃花岛，看见的一幕是不是他五个师父的惨死。如果老顽童不去，洪七公也不在现场装成武功已复的样子，就算黄药师依然去了，这场决斗还会像记忆里一样的以无人伤亡而告终么？
钱青健寻思，以自己的实力，一阳指尚且不足以破掉欧阳锋的蛤蟆功，早早地使出来只能打草惊蛇，失去了他日一举奏功之效。
提前去设计埋伏也不可能了。纵然带上三匹骏马采用换马赶路的办法，最快也只能在八月十三赶到嘉兴，根本来不及提前设计什么。
最最重要的一个问题是，掺和这场决斗，对自己来说没有任何的好处！没有好处的事情，去做它干什么？
钱青健并非不知道八月十五在烟雨楼有这一战，但是他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去参与其中，他原本是要去大理找一找李莫愁的。然而他因为救治洪七公才回到了君山丐帮总舵，虽然放弃了寻找李莫愁，但是也没打算就此去嘉兴给自己找些麻烦。
洪七公考虑问题，从来都是从“侠”和“义”的角度出发，他觉得大侄子不论是从行侠仗义还是从兄弟情义来说，都会去帮郭靖。却没想到他大侄子实际上是一个无利不起早的人。
不过钱青健也终于为自己找到了一个去嘉兴的理由——他突然想起嘉兴陆家庄正是陆展元的家，如果陆展元还没有离开陆家庄，那么只需堵上门去让陆展元躺在家里一年半载，陆李之间的情孽不就失去了滋生的土壤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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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三六章 绝世的眼光
《晏子春秋》有云：智者千虑，必有一失。
即便是事事谋划周全的智者，也有考虑不到的“一失”，即便是“一生唯谨慎”的诸葛亮，也能下出来“挥泪斩马谡”的臭棋。何况是并非智者的钱青健？
纵然他满脑子记忆都是宋元明清的人和事，但是他从来就没有想到过提前到嘉兴陆家庄去——直接把陆展元封杀在家门之内。
其实这与一个人的聪明与否关联不大。不论是谁，在考虑事情的时候，总会有那么一条甚至多条途径被忽略掉。
所以在钱青健的记忆中，聪明如杨康也会在桃花岛上留下作案的线索；睿智如黄蓉也未能在最初的时间里找到欧阳锋和杨康杀害江南五怪的铁证。
钱青健在想到可以去嘉兴陆家庄封堵陆展元这一办法时，随之产生的就是自扇一记耳光的冲动，如果早考虑到这个办法该多好？只要做到封堵陆展元出门，那么李莫愁就是转遍全天下，也不会遇见这个贻误她终身的男人了。
而在今时今日，李莫愁已经从张公洞中出走两个多月了，这时再去嘉兴陆家庄，多半是为时已晚了。
就当作是亡羊补牢吧，想到这里，钱青健恨不能立即插翅飞到嘉兴，所以他很痛快地答应了洪七公的请求。
洪七公哪里知道他大侄子心里打的主意根本是另外的一回事，还高兴地对钱青健说了好几声谢谢。
于是，在八月十四这天的下午，仆仆风尘的钱青健已经来到了嘉兴，这一路累趴下了三匹快马，到得此处只好徒步而行。他一路打听着往南湖找过去，在距离南湖西岸数里开外，却见有几千名宋军戒严了通往南湖的道路。
远远就看见有几名道士被宋军拿下，挣扎着被扭送进了路旁的一家青楼。其中有不服的还在申辩，却没的多挨了几下拳脚，宋军中有人高喊着：“揍他几个不知死活的牛鼻子，凡是携带兵器者，一律按反贼予以缉拿。”
这肯定是全真派的第三代弟子了，钱青健知道这次烟雨楼之战，丘处机为了避免在人数上吃亏，几乎把全真教的第三代弟子都带过来了。
他悠悠然向着宋军的方阵走了过去，心想：老子身上可没带刀剑，若是有人敢抓老子，少不得再杀几十名兵痞，再擒了当官的为质，照样能够闯过去。
众官兵也看见这紫衣大汉越走越近，很是奇怪这种阵势之下如何还有敢于凑热闹的老百姓，一个个斜眼横睨地打量着这个不知死活的人，却不知道他们的小命已经悄然临近了鬼门关。
“兀那贼斯鸟，看不见此路不通么？遮莫眼瞎不成？”一名将官越众而出，正是刚才高声喝骂几名道士之人。
钱青健只做听不见，直往这说话者身后的一名军官走去，那军官腆胸叠肚，俨然是场合里的首领。钱青健打定主意，抓这首领为质。
骂人军官眼见来人对他无视，正欲动手殴击，却不防来人倏然一掌抽出，以手背抽在脸上，这一手背甩得极为响亮，只听“啪”的一声，骂人军官原地转了六七个圈子，才轰然倒地。
众官兵纷纷惊呼：“副都头！”目光跟随这副都头看去，只见副都头的半张脸已经变成了一摊肉泥，模糊的血肉中还露出来森森的骨茬，甚是可怖。
再看打人的汉子时，只见这汉子已经将带兵的都头拿在了手中，正冷冷喝道：“不想全死，就给老子闪开一条路。”
人质一双手腕被来人捏在一掌之中，痛彻骨髓，带着哭腔喊道：“快快让路！谁不让路本都头就杀了谁！”
大队兵士纷纷闪开一条通道，却不料有四名兵士不计后果，手舞腰刀杀了上来，钱青健冷笑一声，点了手中人质的穴道，双掌连拍，将四名兵士拍飞开去。整个过程只在呼吸之间完成，一个字的废话都没有。回过头来又抓住了那个都头。冷声道：“看来你的命不值钱啊。”
眼见钱青健随手夺人性命，这都头吓得屎尿皆出，牙关“咯咯”打战，说道：“非是……下官……有金……”
未等这都头说个清楚，又有四名兵士拔出了腰刀，作势欲扑，钱青健冷声道：“真的不知死活，我就把你们都成全了吧……”
“都给我住手！跪下！居然敢对我大哥无礼？不想活了么？”钱青健话还没有说完，就听得路旁楼上窗内有人喊了这声。
那四名作势欲扑的兵士立即收刀入鞘，竟然率先跪下了，随后几千军兵齐刷刷跪了下去。
钱青健听这楼上的声音熟悉异常，抬头看时，果是杨康。不过此时还是应该称他完颜康才是，因为“杨康”这个名字，是不值得大宋数千将士跪拜的。
似乎在岳飞死后，大宋的官兵，就只会在皇帝与权臣的率领下向异族奴颜婢膝。
完颜康的身边还站着一名官员，看窗中露出的官袍似是嘉兴知府，喊了这句之后，完颜康的脸孔消失在窗口，转眼间已在青楼大门里迎了出来，距离钱青健尚有两丈开外，便是深深一躬，说道：“小弟不知大哥来到，有失迎迓，万请海涵。”
钱青健笑道：“行啊，三弟本事不小，什么时候当上大宋的官儿了？”
完颜康走过来拉住了钱青健的手，道：“兄弟哪里会做劳什子官员，大宋的皇帝给我做，我还得考虑考虑要不要做呢，大哥，快跟我进去，容我给大哥接风洗尘。”
钱青健心想：记忆中的烟雨楼之战，杨康的确是提前去联系嘉兴知府，聚集了嘉兴的全部宋兵和一部分完颜洪烈的卫兵，准备在八月十五将全真七子等抗金力量一网打尽的，只不过到了他们发动之时，南湖突降大雾，导致了柯镇恶引领众人突围而去，欧阳锋的蛇阵和杨康准备的弓箭手全部落空。
看来此时杨康便是在筹措这件事情了。当下也不点破，跟随着杨康走到了楼上，只见二楼大厅内站着环肥燕瘦三十几名姑娘，在老鸨的带领下围着厅堂垂手肃立。厅堂中央只有一桌酒宴，桌上摆满了珍馐美酒，却只有一副杯筷。桌边的八张椅子却都空着。
看见完颜康引领钱青健上楼，窗边的大宋嘉兴知府颠颠地跑过来给钱青健行礼，自我介绍名为归有德，杨康也不甚搭理他，径直带领钱青健坐到了酒桌上。安排嘉兴知府去张罗给钱青健添置碗筷，而后说道：“大哥，这是嘉兴府最好的青楼，汇集了嘉兴一地顶尖的才女佳人，小弟请大哥随意挑选，待会儿让她们伺候大哥一洗风尘。”
钱青健勃然作色道：“兄弟你这是瞧不起我么？这等青楼的卖身女子岂能与我同吃同宿？你大哥我的眼光可还没有这么低！”
完颜康不禁尴尬万分，又赔笑道：“想是大哥素喜洁净，这里未曾破瓜的清倌人也是有的，大哥尽管梳拢。”
钱青健不屑道：“没兴趣。哥哥我能看得上的女子，纵然是皇宫佳丽三千合而为一，也是比不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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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三七章 青楼有风险
大哥这是什么眼光？这眼光也未免太高了些吧？完颜康被钱青健的话语所震撼。
其实钱青健还真的没有吹牛逼。
自从他脑子里莫名其妙地多出来了这么多记忆——关于这个世界上的各个角落里，在什么时间会有什么人又会发生什么事，在哪里可以得到什么样的武功，在何处能够找到数不清的财富——钱青健的眼光就变得高于芸芸众生了。
从他离开大漠到了中原，又从中原来到江南，这短短的半年时间里，能入得了他的法眼的女人，只有四个。
黄蓉是一个，卓千悦是一个，李莫愁是一个，慕容菡是一个。
除此之外，其他女子在钱青健的眼里，也就勉强算是女人罢了。
话说，黄、卓、李、慕容这四个美女是什么级别的美女呢？仅凭钱青健脑子里的记忆是无法准确地描述出这四个美女的美貌的。但是用钱青健的眼睛去读取过了，再用他的审美去评判，可以得出一个结论，就是在这个时代，在宋、金、西夏、吐蕃、西辽、蒙古等幅员辽阔的土地上，再也没有什么女人的姿色能够与这四个美女相媲美。
历数半年来钱青健见过的其他美女或美妇，如果按照容颜的高低来排列，有包惜弱、穆念慈、华筝、柯玉容、李玉秋、李杏花、措曼玛美、梅超风、南阳城里被他救出来的两名武林世家的闺秀、卓千悦的诸多侍女等等。在看见这些美女的时候，钱青健动心了没有？没有。
不说别人，只说包惜弱的容貌可以令金国六王爷死心塌地只爱她一人，穆念慈的颜值也令欧阳克不忍强暴，意欲靠男人的魅力去征服。这说明这两个女人的容貌也是相当出众的，然而，钱青健对这样的女子不会产生任何想法。
就说美女华筝，典型的白富美，钱青健怒而上之，然后动心了没有？还是没有！
就算是这世间顶尖的四个美女，此刻在钱青健的心里，也不过惦记其中的两人而已。黄蓉和卓千悦已经被钱青健排除在外了。
这说明什么？这说明钱青健的眼光是非常高的。说皇帝的后宫佳丽三千比不过李莫愁和慕容菡其中之一，一点都不为过。这眼光，可谓绝世的眼光——要找，就找真正的绝世美女为伴侣。
杨康是真的理解不了钱青健的志存高远。杨康觉得这大宋的青楼姑娘就很不错了。
大宋的青楼绝非普通百姓甚至土财主可以进入的场所。这是士大夫阶层的娱乐玩耍所在。
想来嫖姑娘，光有钱不行，还得有才。你需要懂得吟诗作赋，琴棋书画。
每天里花上大把的钱财，再吟得一首好诗写了送进去，姑娘认可了，还要预约几天才能见面。至于见面之后再上床，期间更是有多道复杂的面试、笔试，一个不中意，前面的花费就都打了水漂。青楼还概不负责退还。
就是这样一群规格档次极高的姑娘们，此刻不得不侍立在大厅的周围，只供客人随意挑选。归知府说了，来客可是大宋皇帝都要礼让三分的贵人！在这种贵人的面前，大宋的青楼没有任何规矩。青楼里的姑娘们必须放下矜持，否则，死。
说起来南宋的君臣也真够龌龊猥琐。上个月史弥远刚刚跟蒙古签订了联合灭金的协议，却不敢大张旗鼓地把这消息昭告天下。一定要等到金国确实奄奄一息了，才肯派遣兵马去摘桃子。
也难怪宋朝君臣如此卑微下贱，之前有太多次豪情万丈的北伐，最终却落得个跪地求饶的下场。
从童贯开始，北伐输了就杀童贯，再到韩侂胄，北伐输了就把韩侂胄的人头割下来送给金国，说都是这王八蛋主张北伐的，上欺天子下瞒群臣，结果伤了宋侄和金叔的亲情。
所以才有如今南宋朝廷的谨小慎微，所以才有今天完颜康在嘉兴的耀武扬威。
虽然在女人方面的志趣不同，但是这并不影响完颜康对钱青健执礼甚恭，不要姑娘，就好酒好肉地伺候。都不用嘉兴知府来献殷勤，小王爷亲自满酒给钱青健，左一声大哥，右一句大哥的，语气十分挚诚。
钱青健是唯一的一个不反对杨康继续跟随完颜洪烈的汉人，从两人结识、结拜至今，钱青健还给予过杨康很多帮助甚至可以说救过杨康的命。所以杨康对钱青健是发自内心地尊敬。
除此之外，钱杨两人始终未在任何方面的利益上有所冲突，这也是杨康诚心结交钱青健的重要原因之一。
小王爷这个态度，看在了知府归有德和鸨儿以及众多妓女的眼里，钱青健的形象瞬间高大了起来，这难道是金国的皇帝么？可是他却姓钱，真是搞不懂了。一室人尽皆认为钱青健莫测高深。
拳不打笑脸，钱青健原本跟杨康也没什么冲突仇恨，何况此刻的杨康无微不至？既然三弟这么客气，那就杯酒言欢呗，顺便问了几句穆念慈为何没跟着来。
杨康一放酒杯，一边给钱青健和自己满酒，一边满脸苦涩地说道：“别提了，这女人对兄弟我的情意是没的说，兄弟我也挺喜欢她的俊俏，可是她总是逼着我做这做那，简直是不胜其烦，那天在铁掌山咱师父那里，她又唠叨的我心烦意乱，兄弟我一气之下，就把她扔在了那里，独自下了山寻到了爹爹，大哥，小弟敬你一杯。”
杨康既不提师兄弟的关系，也不说他下山之后干了什么，更不说今天准备做什么，只劝钱青健喝酒。
钱青健喝了几杯之后，见周围这些妓女都还站在那里等待挑选，就对杨康道：“你若是喜欢这个调调，你尽管去玩，我正好有事想跟归知府请教两句。”
完颜康原本也在这事上感到尴尬，自觉若是不能陪着大哥一起嫖，未免显得当兄弟的不够仗义，此时听钱青健这么一说，顿觉如释重负，又想到有可能钱青健真的有什么事要跟归知府探讨，自己在这里反而不便了。当即就跟钱青健告了失陪，带着一众姑娘们去了三楼，只余老鸨儿留在二楼听宣。
钱青健冲归知府招了招手，示意他过来坐下，归知府受宠若惊般紧走两步过来坐了，只听钱青健问道：“你能否安排手下去帮我打听一处所在？这所在叫做陆家庄，听说是在南湖的岸边，只不知在哪个方向。”
归知府正待答话时，那老鸨儿却接过了话茬：“大官人问的，可是陆展元陆公子的陆家庄？若是，小人倒是晓得的。”
归知府也道：“如若贵客问的是这个陆家，下官也是知晓的，那陆家庄乃是陆放翁的第五子陆子布从山阴（今绍兴）迁徙而来修筑的，庄子就在南湖西岸。”
钱青健点头道：“我要寻的正是此人，待会儿你二位可否给我安排个引路的？我要去陆家庄拜访一番。”
归知府和老鸨都是连声答应，能给金国皇帝一般尊崇的贵客办事，这是祖坟上冒了青烟才能遇到的福缘。
正说话间，只听楼梯上蹬蹬蹬作响，一众姑娘们都跑了下来。又听得三楼完颜康大发雷霆：“都他妈不想活了是不是？好，今天本王就平了你这家青楼！”
这一番景象顿时把老鸨儿吓得面如土色，就是归知府也勃然大怒，用手指点着老鸨的鼻子叫道：“反了反了！今日我若不把你们都抓进府衙重狱，我就不姓归！”
老鸨儿疾走两步，抓住当先一名姑娘的头发，劈面就是两耳光，骂道：“你们这些个杀千刀的，这是要给老娘招灾惹祸啊？还不快快滚上去给王爷磕头赔礼！”
三十多个姑娘此时都已经跑到了二楼，看见归有德和老鸨这阵势，一阵噼里扑通，都跪下了，被打的那名姑娘哭泣说道：“妈妈，不是姐妹们不愿伺候王爷，可是王爷他……”
老鸨儿喝道：“他怎么了？快说！”
姑娘畏惧道：“他有病，跟咱们南湖陆公子一样的病！”
“啊？”这一下老鸨儿也傻眼了，转身就给归有德跪下了，嗫嚅道：“归大人，那小王爷他有花柳病，您看……”
归有德怒道：“我不管什么病不病的，今天只要小王爷有半点不高兴，你们一个都别想活着看见明天的日头。”
老鸨儿面露狠戾之色，扭头看向姑娘们说道：“听见没有？不想死的都给我上楼去，有一个敢不去的，我这就喊护院来家法伺候！”
这时完颜康也站在了楼梯口，双手还在系着衣裤，一脸的怒容，正要爆发时，却听见钱青健说了句：“这是怎么回事啊？都吵吵嚷嚷的，我这酒可还没喝舒服呢，谁说陆公子有病？有什么病？给我好好说道说道。”
杨康身患花柳病倒是一件无所谓的事情，钱青健关心的，是刚才听了那姑娘说了一句跟陆公子一样的病，这句话必须得问个明白。
众人这才又想起这里还坐着一尊大神呢，杨康也顾不上发怒了，老鸨急忙赔笑道：“大官人，这陆公子就是您刚才提起的那位陆展元公子，这陆公子可是我们鸣凤楼的老主顾，姑娘们的衣食父母，可是月前发现他染了花柳病，最近一个月已经不再惠顾本楼了，想是在家中医治调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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