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四七五 承接天火,辟邪消灾
怒焰冲霄,席卷八方。
天空云雾燃烧。
下方火焚四野。
这是神火。
这是源自于人心的火焰。
人有七情六欲,此神火取自于七情之一,怒火。
……
在怒火之中,诸般神术齐出。
火线,火神轮,乃至于那邪神亲自碰撞而来的火神轮,俱都来回施展了几遍。
但清原本身有着八首火龙道的底子,对于火焰之术,一向有着领悟……加上又是身具仙火真焱,以及古镜的加持,尽管他道行低了一筹,但这些神术的威能,比之于那邪神,竟是未落下风。
甚至在崩山火这一记当中……清原的仙火真焱,跟身上炎尊护甲产生反应,像是源自于天生火焰神灵的仙火,最终加上他一龙九牛二虎之力的体魄,却还压过了那邪神一筹。
“原来如此……”
在两个火神轮的碰撞之下,那邪神忽然平静了下来,怒火倏忽间消去了不少,“不过只学了本座三道神术罢了……”
祂借着余上人以及方明等几人的身,施展出神术来试探清原,其中就只施展出三种神术。
火线之术,火神轮,崩山火。
这三道神术,本是祂试探清原的手法,但在温老的身上施展出火神轮之后,祂也察觉到,自身在以神术试探对方,可对方也在借着那几人的身,来试探自己。
于是祂停止了试探。
曾经借着那几人的手,施展出来的神术,也不过三种罢了。
但祂身上,又何止三种神术?
“你再接本座一道神术罢。”
声音落下,满天火焰一收,凝在一处,旋即成型。
那是一柄剑。
此剑无柄,只得剑刃,长约三尺,两侧锋芒,前端锐利……其剑身通红,有光泽流转,宛如岩浆在内。
神术!火神剑!
……
“还是该用本身道术了啊。”
清原深吸口气,徐徐吐出,在适才几番争斗之间,他也在那邪神之上获益不少,对于那三道神术的领悟,隐约有些加深的味道。
可惜那邪神已经看出端倪,不再试探了。
那无柄的火神剑,泛着炽烈的气息,宛如岩浆所凝,又有着属于剑刃的凌厉锋芒。
这一道神术,邪神不曾借用那几人的躯体来施展,清原此前也并未见过。但此刻看来,这一记火神剑,以炽烈及凌厉为甚,光凭清原所学的三种神术,是拦不住的,还须用上自身手段。
“火神剑?”
清原抬起头,右手执白玉尺,随之抬了起来。
尺上泛起白光。
白光之中泛着雷霆的赤色红光。
红白交杂。
加上得自于君殇璃的感悟,便是雷霆法剑。
然而其中,又融合了得自于东海的冰神屠元剑。
经过古镜推演之后,这种种手段,融为一炉,化作一体,最终凝聚于这一柄属于清原本命至宝的白玉尺之上。
“斩!”
随着邪神一声落下。
火神剑撕开天穹,在天空划过一道红光,直刺清原。
“斩!”
清原亦是低喝了声。
白玉尺是他本命至宝,如自身手臂一般,上面凝就的无穷玄妙,让清原有种浑身充满气力的感觉。
他往前迈步,运起一龙九牛二虎之力。
一尺打下,宛如劈剑。
剑下引动风云,切开火焰。
……
忽有一声脆响。
火神剑陡然碎裂,散作无穷火焰,洒落各方,使得下方火焰,愈发升腾。
而清原只是略有喘息,竟毫发无损。
红光中的邪神,沉寂了片刻,忽地发笑……笑声之中,不怒反喜,充满了嘲讽之意。
“果然如此……果然如此……”
邪神冷笑道:“只不过从之前偷学了而已,并非能够将本座施展出来的法门,尽数都窥得。本座此刻施展出来的火神剑,你此前未有见过,便施展不得,那么……你受死罢!”
火焰烧开,席卷八方。
凛凛神威,从中散发开来。
此前邪神忌惮于清原那可以窃取神术的古怪本领,只敢用火线,火神轮及崩山火等三种神术,来回施展,反复试探,直到这时,才彻底确信,清原是在之前便已窃取了神术,而并非当场窥得奥妙。
此刻动用其余神术,虽然也有被对方偷学过去的风险,但也不会立即被施展开来。
那么无形之间,顾忌也就少了许多。
那么……自家真正的底气,也就可以尽数施展开来,不必担忧对方有相同手段,以作抵挡。
“本座原本还担心动用了真正手段,你也会施展出相同的手段来。可既然你只是这点本事,那么……”
红光之中逐渐显露身形,声音低沉,道:“既然施展不来本座真正的手段,想来你也没有法门可以抵御得住了,小辈……受死罢。”
红光之中,隐约能见庞大影子,人立而起,双手托天。
清原目光一凝,神色霎时凝重。
但见祂双手上举,作托天之状。
旋即,天上云飞雾散,虽在冬日,却也见当空一轮烈日,炽烈耀眼,形如火轮。
“真正的手段?”
清原眼中掠过一抹寒色,忽然开口,沉声道:“既然如此,便不必留手……将你用以遮蔽真身的火焰,尽数用在你这一门神术之上!”
“且让我看看,你这窃居身为的妖类,究竟有多少本事!”
“竭力出手,无须试探,你我尽出手段,定个胜负下来。”
清原白玉尺往前一指,道:“你现出真身罢!”
……
声音清朗,传荡八方,充满了昂然之意。
蓦然间,那红光顿了一顿,旋即红光散开。
红光火焰消散,现出一个立身半空中的身影。
这个身影人立而起,高一丈许,十分壮硕,但观其身形,显然不是人身。
这是一头庞然大物,通体火红,毛发亦如血线。
其形如猪,壮硕如牛。
人立而起,作托天之状。
这个举动,让清原颇为熟悉,因为此前蛮部之中,那一尊被他雷法损毁的神像,便是双手托天。
这是蛮部火神在人心当中的形象。
这是昔年蛮部火神与生俱来的一道神术。
这是如今这尊蛮部新神,坐得神位之后,最为厉害的手段。
“承接天火,辟邪消灾。”
随着邪神低喝,天上的烈阳,坠落了下来。(未完待续。)
章四七六 天火降世
昔年蛮部先民,苦受火山喷发之灾,渴望有神灵能承接天火,辟邪消灾,于是久而久之,便有了那寄托心中希望的虚幻神灵。
世间本无路,走过的人多了,地上也就有了路。
部落本无神,信奉的人多了,石像也就诞生了神。
在昔年那蛮部火神诞生之后,与生俱来的本领,便是这一道承接天火的神术,这亦是当年那尊火神最为强盛的一道神术,最为厉害的一门手段。
究其缘由,蛮部火神之所以诞生,是因为蛮部先民渴望有神灵能够承接天火,拯救于他们,所以在那虔诚供奉的信念之中,便有着这等承接天火的强烈愿望……于是这一道神术,也就随之诞生在香火愿力之内,成了蛮部火神立足世上的根本。
若实际论来,这道神术应合蛮部先民的希望,才是蛮部火神诞生于世的真正原因。
后来蛮部火神陨灭,眼前这妖类窃居神位,尽管祂本身是为妖类,但已经坐在了这火神之位,于是也就获得了香火愿力之中蕴藏的这一道神术,得以承接天火。
……
云飞雾散,烈日当空。
那丈许之高的庞大身影,作托天之状。
但见烈日坠落,天火降世。
天火能焚灭万物,将一切化作灰烬,乃是蛮部历代以来最为惊惧的一种天灾。
然而在蛮部信众心里,火神乃是火焰化身,乃是苍天真神,有着承接天火的神术,有着消灾救世的恩德。
“天火……”清原将古镜置于胸前,自身法力运转,阴神朝南,化火焰之力,他看着眼前这个场面,目光凝重。
只见高空上,那天火凝成的烈日,朝着邪神双手之间而去。
煌煌大日,热浪逼人,席卷八方。
邪神双手托天,便能让那烈日朝着祂落下,似乎要被祂掌握起来那般。
祂丈许之高,壮硕无比,在常人眼中堪称庞然大物,但是那天火凝成的烈日,方圆足有百丈,宛如天上有燃烧的山峰坠落下来。
丈许高的身子,在百丈方圆的烈日之下,细如楼蚁。
但祂的身影,仿佛无比坚韧,似乎能承接一切,稳稳不倒。
“你纵是再如何惊才绝艳,终究是个未足真人境的后辈。”
邪神双手向天,头颅高望,但有声音蓦然传出,沉声道:“天火降世,你且接着罢。”
……
“不愧是蛮部火神最为根本的神术。”
清原吐出口气,双手捏印,法力运转。而蜃气珠,也已悄然浮现出来。
对于眼前场面,清原未敢有半分轻视。
或许祂的修为不如那尊已经陨灭的火神,而祂也非香火中诞生的神灵,所以这道源自于香火中的承接天火的神术,威能约莫是要比之于昔年蛮部火神与生俱来的那一道承接天火的神术逊色不少,难以与当年真神施法场面相提并论。
可尽管如此,眼前场面威能之盛,依然有着焚天煮海的浩大之势……
想来这已是这尊邪神身上威能最为强盛的一道神术,也是祂如今所居神位的真正根底。
实际上,此前的火线神术、火神轮、火神剑、崩山火等等,俱是这妖神自身所悟,创立而成。
可祂真正的依仗,却还是“蛮部火神”神力之中蕴藏着的承接天火的神术。
“落!”
邪神一声低喝。
天空中烈日轰然坠落。
那天火烈日坠在祂的双手之上。
上方是百丈火焰,下方是丈许高的身影。
相较之下,这丈许高的魁梧壮硕身影,就如蝼蚁一般细微渺小。
眼前所见,好像有山岳从天压落,将要把这渺小身影压成粉碎;又如烈阳降世,要把这细微身影焚成灰烬。
但落在清原眼中,是那个一丈身影,托起了一团百丈天火。
那是神灵。
那是可以托举天火的神灵。
托举天火,本就是这尊神灵诞生于世的原因。
尽管祂比起那天火烈日,显得极为渺小,但祂凛然如山,气如山岳,巍然不倒,尽显不屈神威,仿佛立地撑天。
“天火降世!焚灭妖邪!”
这声音显得沉闷,显然承接天火,也并非全无压力。
然而就在声音传出之后,便见那百丈天火之中,陡然迸出一道火柱,粗三丈,朝着清原所在而来。
火焰高温,使空气宛如水中涟漪,视线霎时扭曲。
不过顷刻间功夫,那三丈火柱便穿过百里,直至天际尽头。
而在百里范围之内的清原,正被火柱打中,顷刻间化作一缕白烟,自此烟消云散。
“天火之下,纵是惊艳之才,亦不过如此。”
邪神的声音依然低沉,没有杀敌的欢喜,只因眼前这个结果,早在祂意料之中。
只是下一刻,祂忽然一凛,背上陡然有了寒意。
刹那转身,但见身后百余丈处,赫然立着一个身着白衫的年轻人,便是那个本已烟消云散的清原。
怎么可能?
邪神那眸光之中,闪过惊色。
但祂毕竟不是俗类,心念一动,双手托举的天火烈日,整个便碾压了过去。
百丈天火压落,纵是一座巍峨大山,也要崩毁焚灭。
……
“天火?”
“神术?”
但见眼前天火压来,仿佛山岳压顶,又见火焰滚滚,清原站在那里,眼中闪过一缕寒光,“火焰法术……不只有你才懂得!”
他用蜃气珠幻化假身,任由那三丈火柱将幻影焚灭,而本身用缩地成寸之法,绕到邪神背后,蓄势至今,此刻终于抬起手来。
体内运起黄庭仙经,一身法力渊深如湖。
经云海楼中,阴神朝向南方朱雀,旋即法力化作火焰之力,以经脉运转,传至手中。
他一身法力,竭力而发,背后隐约现出一座山岳。
山岳巍峨高耸,直入云端,但见一头金龙盘绕山间,龙首高昂,口中有一白珠,像是吞吐日月,能见龙炎白火。
地龙口中龙珠,即为清原中丹田处的仙火真焱,眼前地龙吐珠,龙息白火迸发出来,便代表着清原中丹田的仙火真焱,也随之运转出来。
嗡一声响,但见清原手中放出一点赤红火光,刹那间被仙火真焱,染成白火。
火中之火,红中透白,其名为焱。
清原深吸口气,燃烧着白色真焱的手掌,按在眼前的古镜背面。
古镜背面稍拱,有着无数玄奥纹路,与清原掌心贴合。
真焱传入其中。
镜面处传来一声昂然龙吟。
龙吟有八声,只因同时长吟,几乎合为一声。
仙术!
八首火龙道!(未完待续。)
章四七七 仙术与神术的碰撞
天火方圆百丈,凝成一轮烈日,烧灼天空,扭曲大气。
热浪滚滚,席卷八方,哪怕远隔百里,也有被火焰炙烤的火辣之感。
而在清原眼前,那百丈天火的烈日,便轰然压落下来。
压力之大,足能冲碎山峰。
天火炽烈,足能焚灭万物。
神术!
……
“八首火龙道!”
而在清原手中,仙火真焱闪动,按在了古镜之上。
古镜背面与他手掌贴合,刹那间,内中传出一声龙吟。
旋即便见古镜那光滑的镜面之中,蓦然探出一个龙首,鳞角清晰,充满沧桑古老之意,有龙须飘动,白火灼烧。
一个龙首接着一个龙首,共出八个。
八个龙首,与以往有所不同。
这一条八首火龙,鳞片宛然,雄壮威武,然而再非以往那等赤红火焰之色。
这一条八首火龙,色白如霜雪,然而……其中之意,炽烈更胜天火!
此乃仙火!
此乃仙术!
紫霄宫秘传,八首火龙道!
……
那白色的八首火龙,摇头摆尾而去,迎向天火烈日。
八个龙首,将那一轮烈日,围在当中,宛如拱卫着它。
然而下一刻,怒吼咆哮声起。
八首火龙刹那将之缠绕起来。
烈焰在焚烧,火龙在围绞。
昂然一声,中间一尊龙首,陡然抬起,然后一头撞下,竟是生生将龙头撞入了烈日之中。
轰然巨响。
火焰席卷八方。
这是仙术与神术之间的碰撞。
声震千里,威及八方。
……
蛮部。
虽远隔千里,但北方依然传来震荡之势。
部落凡人感知还浅,只是心有莫名惶然。
只是方明等四位,均为修行中人,且道行不低,俱都感应到了那声势之中传来的炎炎之意,令人燥热而悸动,禁不住心生骇意。
“那两位之间的斗法,竟是有着这等声势?”
方明神色间浮现起骇然之色,饶是他再如何冷静,心境再如何沉稳,却也带了几分颤声,“远隔不知多少里地,余威波及,依然令人心惊胆寒……能斗到这等地步,无论是哪一方,都不是我等可以心生妄想的……”
此前所谓谋划,在这等声势之前,不免显得太过于可笑。
就如同三岁孩童,谋划着如何在两个武道大宗师之间打上一拳。
方明偏头看了一眼,北方部落出身的火何桑,身为蛊虫一道的高人,此刻身上爬满了颤动不已的各类虫豸,面上尚有惊慌失措的惊惧之色,正竭力安抚这些发自本能而惧怕的蛊虫……
蛊虫本是火何桑用以斗法的绝强手段,然而此刻却源自于本能地惧怕,莫说用以斗法,就是动弹也难。
方明想起此前所谓的谋划,即便真的有机会去面对正在斗法的那两位,自己四人也不过蝼蚁一般。
例如这位火何桑,手中蛊虫惊惧万分,动弹不得,也就成了废物,而他这养蛊之人,失了蛊虫,本身也就是个孱弱不堪的货色罢了。
“高不可攀。”
方明喃喃自语,心中不免有些恍惚。
然而就在这时,脚下忽然一颤,连同四人心中也为之一颤。
四人齐齐转身看去。
土地在颤动。
火山在摇动。
黑白交杂的烟尘在升腾。
地火的气息,岩石融化的迹象,尽数收在眼底。
火山将要迸发。
方明瞳孔陡然一缩。
其余三人惊道:“快逃!”
“不能逃!”方明惊骇之余,脑海中闪过一道光芒,低喝道:“逃得掉眼前,事后也逃不过那两位……”
辛百枯恼怒道:“难道要在此陪着这些凡人一同赴死?那可是地火,你拦得住?”
方明咬牙道:“不,地火在地底,我们要拦住的,只是融化之后的岩石浆汁。”
这般想着,他心中莫名一定,开口道:“这里地形古怪,岩浆喷发出来之后,在空中会快速降温,落地之后,凝结颇快。我等只须拦住临至眼前岩浆,避免落在部落中便好,经过空中的喷发,经过流溢至此的一段路,温度必然会稍低几分,不难成功。”
他见三人仍有迟疑,道:“蛮部在遥远的岁月前,没有火神,仍能存活,便是这里地势有利,我等难道还比不上蛮部先民?”
“诸位是修行人,也该是聪明人,应是细想,这次逃了……无论哪一方得胜过来,我等都难逃劫数。但是力挽狂澜之后,无论是那位心有仁善的清原先生,还是将蛮部视作神域的火神,都不会重罚你我四人。”
“富贵险中求,何况性命?”
方明语气低沉,但实际上已有了几分混乱。
甚至连他的言语,他的思绪,都已经不是那般清晰。
他心中有着许多恐惧。
恐惧不是源自于眼前的火山。
而是凭借些许遥远传来的余威,就能动摇火山的那两位。
……
往北。
五千八百里。
此处曾有神灵。
此处曾有异宝。
后元蒙大军来至,堪比人仙的神灵,被十万大军的杀机,被天地的气运,冲散了来自于人心凝聚的香火愿力,从而烟消云散。
就在离此不远,一座地穴之下。
蓦然间,从黑暗间迸射出两道金光。
那是目光。
“那个方向……”
苍老的声音,带着些许沉凝。
尽管相隔将近六千里,斗法的余威在此已经显得颇为薄弱,就是六重天的上人,也难以察觉,可它在道家修为划分之内,已然超出上人境。
“往此去六千八百余里,将近七千里处,似有一座唤作蛮部的部落,位居火山之下,内中也有神灵,已被元蒙冲杀,怎么还有动静?”
它蓦然起身,打破岩层,升至上空。
但见土地崩开,一个身影跃了出来。
这是一头黑色的猿猴。
但是它高达丈许,双臂过膝,双耳垂肩,眼眸呈淡金色,头顶有着一撮白发,在浑身黑毛之下,显得颇为耀眼。
它是山魈,但身形佝偻,气息垂暮。
它已经十分苍老。
“老夫心中怎有几分不安?”
那老山魈捂着胸口,源自于妖仙的血脉,正在跃动。
那是不安的征兆。
老山魈目视南边方向,喃喃自语:“封神大势,天机混乱,气运交杂,如今又近在万里之内,是该让这些小辈安分一些了。”
随着声音,它的身子沉入土地之下。
被掀开的大地,陡然掩埋回去。
……
无穷无尽的火焰。
天空。
大地。
眼前所见,是无穷无尽的火焰。
红色的神火,白色的仙焱。
纠缠在一起。
方圆百里,化作一片火域。
云雾消融,天空扭曲。
土地融化,岩浆遍地。
而在当中,有一道身影,缓缓站起,高一丈许,神躯壮硕。
“小辈……”
祂沙哑着声音,道:“自本座稳坐神位以来,所见之敌,皆能挥手而灭。今日你让本座如此狼狈,虽死犹荣……”(未完待续。)
章四七八 妖神之身
仙术与神术之间的碰撞。
八首火龙道绞灭了天火烈日,而天火烈日也撞散了这一头八首火龙。
尽管清原还未有动用例如神宝天河这等同样厉害的手段,但八首火龙道已出,法力尽数迸发,动用了仙火真焱,经过了古镜加持,亦是他手中最为厉害的道术。
这一次斗法,也可说是竭力而为,未有保留。
至于结果,大约也能称得上是平分秋色。
那邪神道行本就高他一等,堪比道家真人,加上神术非凡,乃是“蛮部火神”最根本的道术,显得极为凶悍。
然而清原凭借古镜,地龙,仙火真焱,凭借黄庭仙经修来的法力,一切尽数发出,却也跟这邪神的神术,勉强打了个平。
如今眼前所见,是无穷无尽的火焰。
神火与仙火,焚烧着天空,烧化了大地。
方圆百里,化作岩浆。
清原耗尽法力,躺在岩浆当中,沉浮不定,只因是有古镜护持,镜光环绕,这才避免了骨肉消融的下场。
而前方那位邪神,同样也没有占得多少便宜。
清原道行虽然低了一筹,但黄庭仙经乃是仙家功法,中正平和,其优势便是绵长无尽,比同等级数的修道人,法力更高许多。
那邪神占据蛮部火神之位不长,香火愿力化为神力在身,实则积累也谈不上多么浑厚。
这一场碰撞之下,清原法力耗竭,而那邪神大约也是如此。
两方俱是全力而为,全无保留。
但依然胜负未分。
只是平分秋色。
“不愧是神灵……”清原微微闭目,略显疲累,在镜光之中,在岩浆之间,忽地感叹了声。
然而就在这时,前方的身影,缓缓从岩浆之中浮现出来。
丈许身躯,高大壮硕,仍然神威凛凛,屹立不倒。
“小辈……”
“自本座稳坐神位以来,所见之敌,皆能挥手而灭。今日你让本座如此狼狈,虽死犹荣……”
祂的声音,显得十分沙哑,也有着些许疲累。
毕竟耗尽了神力,不如鼎盛之时那般。
可是,耗尽了神力,还有神躯。
“本座成神之前,乃是妖类。”
那身影徐徐走来,宛如山岳压迫过来,沉闷着声音道:“哪怕耗尽神力,这一具躯体,依然是妖类之体,经过多年神力锤炼,乃妖神之身。”
“此刻本座耗尽神力,而你耗尽法力。”
“你的处境,就如一个凡夫俗子,在山间遇上了猛兽。”
“你再是天纵奇才,能以上人境力敌神灵,可也到此为止了。”
祂越发临近,眼中闪烁着森然的寒意,还有着嗜血的味道。
山间之兽捕猎只为餐食,直至成妖后,餐食已不算多么重要,于是猎食之间,多有戏耍,让猎物感受被猎杀时的恐惧,然后撕杀吞食之时,只觉愈发美味。
在祂成神之前,山间猎食,也常如此。
“你是修行之士,避免变故,本座也不戏弄于你,这就让你上路!”
祂踏着岩浆而至,临至清原三十丈前时,忽然身形变幻。
然后祂前肢伏下,作四蹄踏地之状,现出原形来。
这是一头魁梧壮硕的野兽,观其形态,宛如山中野猪,但是通体赤红,毛发亦如血线,浑身筋肉纹路清晰,犹如马牛。
但见祂獠牙洁白,粗壮修长,头顶上更还有一根独角,也与獠牙相似,色白如玉,凛然如刀。
祂踏着岩浆,逐渐临近。
……
清原躺在那里,目光微凝。
未想神力耗尽之后,这邪神还有余力。
此刻那妖类神躯,倒也如祂先前所说,尽管耗尽神力,也是妖神之身,仍然不是寻常修道人可比的。
一个耗尽法力的修道人,在这个场面之下,确如一个病弱凡人,遇见了山间猛兽。
但清原仍然未露惊惧之色,直至静静打量着这头现出了原身的猛兽。
“一直遮掩本身,不敢示人。”
清原淡淡开口,道:“原来是山间野猪成妖。”
那小山般的野兽,听了清原这一句话,猩红的眼眸当中,闪过一抹森冷寒光。
下一刻,祂依然徐徐走来,身如山岳,气若神威。
尽管显露原貌,但也仍然不改神灵威严。
祂原是一头山中野猪,后修炼成妖,吞吐日月精华,褪去俗体,成就妖身,遂而通体赤红,烈焰如火。
直到如今,窃得香火愿力,稳坐火神尊位。
实际上,祂终究是要借神像才能显灵,让部落信众误认为这妖神即是当初的火神,至今假借火神之貌,其真身自然不好显现出来。
祂之所愿意离开神域,来此与清原斗法,其中一个原因,因为在蛮部无法放开,不能显露真容,顾忌颇多的缘故。
“本座出身此类,从来没有自觉低人一等,平常未现,不过顾忌香火愿力的变故。似你等修道人,平常也不过本座腹中之食而已。”
野猪临近身来,停在清原一丈外,俯视下来。
猪属之类,即便是山间野猪,在常人眼中,也谈不上猛兽。但实际上,山间的野猪逼得急了,甚至堪敌虎狼之类的猛兽。
而眼前这一头,当初在山林之间,便时常能将虎狼作为餐食。
“本座尽管成神,已能不食血肉,但偶尔享用供奉,还是习惯用真身。”
祂张开血盆大口,腥味扑鼻而来,然后便朝着清原的脑袋,猛然咬了下去。
“你瞧不起猪类,便尝试一下被野猪撕杀吞食的滋味!”
……
这野猪体型壮硕,张开大口咬了下去。
清原颀长身影,与之相比,显得十分孱弱,像是两口之下,便能被祂吞尽。
不凭神力,单凭肉身,这野猪便是妖神之身,足以咬杀任何虎狼猛兽,何况人身?
刹那间,祂似想起什么,原本咬向清原脑袋的血口,倏忽朝下,咬向清原的胸腹。
一口咬死,未免无趣,先吃身躯。
以修道人的生机,失了身子,还能活命,然后一点一滴看着肉身被撕咬吞食,承受其中的恐惧。
如此,才能尽显神灵之怒。
然而……这一口终究咬不下去。
因为有一股浩大的力气,从头顶上传来,让祂动弹不得,无法下口。
祂心中骇然,旋即眼眸上抬,只见这个法力耗尽的年轻人,伸手握着祂头顶的一根独角。
“论肉身……”
清原徐徐说道:“你差得远了。”
眼前是一头野猪,尽管乃是妖身,又经过神力锤炼,已成神躯。
可清原身具一龙,九牛,二虎,尽数凝合在一身。
论肉身体魄,论血气劲力,又怎是一头猪妖能比?
“妖神之体又如何?”
清原从岩浆之中,缓缓起身,提着那根猪角,将它狠狠翻倒。
然后……握掌成拳,猛然砸落。
轰!(未完待续。)
章四七九 弑神【二合一】
天上地下,目光所及,火焰无穷无尽。
方圆百里已成火域,仙火与神火交织在一起,焚烧天穹,融化大地,直到此时此刻,才算逐渐停歇。
毕竟施展仙火的清原,以及施展神火的妖神,两者俱都耗尽法力,而这火域之中的火焰,不过只是仙火神火碰撞之后的散碎余威罢了。
失了根源的火焰,纵是仙神之火,终究是要熄灭的。
无根之火,不得长久。
……
火焰逐渐消去,视线逐渐清晰。
岩浆掀起一阵又一阵的波澜。
直至如今,岩浆逐渐凉了几分,才有了凝结迹象。
而在半凝结的岩浆之上,有一头万分壮硕的身影,沉浮不定。
细看之下,这身影通体火红,毛发如血线一般,乃是一头庞大的巨猪。
但那巨猪浑身伤痕累累,皮肉之间满是拳印,竟还深深陷了下去,仿佛印在上面一般,像是刻在上面的凹凸痕迹。
祂不断挣扎,用尽气力,尽管依然难敌,但却没有束手待毙。
而此时此刻,那年轻人的拳掌,依然砸落。
一拳一掌,其上附着的巨力,足能搬山填海。
一人一兽,在岩浆之间,以肉身体魄拼搏,打得岩浆不断荡动,掀起波涛。
“妖神之身,也不过如此。”
清原一拳打落,朝着妖神双眸之间而去。
妖神心中凛然,稍微低头,将头顶独角去迎。
但见清原便拳为掌,握住那独角,另一拳砸落下来,正中独角中间。
咔擦一声!
洁白猪角,陡然崩断。
……
清原地龙在身,曾服下紫霄大仙所制的九牛二虎之物,踏足人世后,经阴火及仙火的炼制,将一龙九牛二虎之力发挥出来,如今肉身体魄极为强盛,一身气血劲力,有崩山裂地之威。
实际论来,他体魄之强悍,几乎不亚于自身法力道行。
只是他不善近身搏杀之术,通晓的是道家斗法路数,向来是以道术对敌,以至宝相迎,以法力运转,因此展现气力的机会并不多。
但他从来没有忽略这点。
因为这也是他保命的底气之一。
果不其然,如今法力耗尽,这肉身体魄的气力,便是他依然强大的依仗。
“你这妖物……”
清原按着祂的头颅,神色沉凝。
巨大的头颅,火红的皮肉,充满了劲力的神躯,只在自己手下,近在咫尺,那炽烈的呼吸,那猩红的眼眸,俱是看在清原眼中。
离得越近,越显狰狞。
然而清原面色不改,用力将祂按住,按在岩浆当中。
这毕竟是妖神之身,又是属火,倒也没有被岩浆化掉,更何况,此刻火焰消去,岩浆也逐渐凉了,开始出现凝结之象。
就算是清原自身,不借古镜护持,也无须畏惧这时稍稍冷了几分的岩浆。
几声混杂不清的声音,偶尔响起。
那妖神被清原生生按住,伏在这里,尽管挣扎至今,气力已经疲弱,但依然会有偶尔挣扎的举动……
纵是妖神之身,到了此时,神力耗尽,体力消耗,也不免虚弱到了极点,原本体魄强悍的巨力,在清原手下,已经变得较为微小,几乎没有了从清原手中翻身的力气。
但祂仍然没有停止挣扎,猩红的眼眸看着清原,口中喘息不定,吐气出来,白烟袅袅,亦是极为炽烈。
“这场斗法,看来是我胜了。”
一向以道术斗法的清原,如习武中人一样动手,拳掌砸落,此时业已有些喘息的味道,胸腹起伏,缓缓道:“你该受死了。”
他举起拳头。
拳下对着的,是那妖神断了角的头颅。
妖神筋疲力尽,这一拳必是躲不过了。
而这一拳落下,以妖神当下的状态,必定头裂致死,陨落当场。
然而这时,妖神声音陡然传出。
……
“你这小辈……”
那妖神不断喘息,吐着白色的烟气,腥臭扑鼻,忽有沉闷人声,从不断翕动的口中传了出来,“身为修道中人,气力堪比神魔,本座栽在你的手上,也算认了。”
分明是一个上人,却有着胜过真人的本事,并身具仙术,能与祂的天火烈日斗个平局,这已不能用“惊才绝艳”四字去形容。
想来放眼世间,纵是道祖门下的真传弟子,也难以与之相提并论。
正因如此,妖神在撕咬之时,心中充满了扼杀奇才的快意。
但未有想到,这个年轻人,竟然还未油尽灯枯。
分明是个修道人,但肉身体魄胜过祂这妖神之身,几乎堪比天生神魔。
在这等人物手中栽了跟头,这尊妖神原本的不甘之意,竟是消去了不少。
“本座认栽了……”妖神口吐人声,道:“但弑神之举,与你全无益处。”
清原淡淡道:“你是在讨饶?”
尽管妖神被他按在身下,动弹不得,显得极为狼狈,但依然气度如旧,威严厚重。
哪怕是一具野猪面貌,在这言语之中,也显神灵之尊的凛然大势。
可这一句话,终究算是服了软。
“生死当前,讨饶又如何。”
祂不是从香火之中诞生的神灵,祂原身是妖,见惯弱肉强食,对于所谓神灵威严,显得较为淡漠。在祂心中,只要得以活命便好,只须服个软,口中讨个饶,却也不是什么耻辱。
更何况,祂本身是妖,后来是神,从来便不是人,也不知什么礼义廉耻,自然没有觉得这是耻辱二字。
“你斩杀本座,乃是弑神,有害无益。”
妖神猩红眼眸闪烁,口中翕动,人声传出,“想来一具妖神尸首,你还看不上,但是一尊在世神灵,对你必有益处。只须本座能活,你我怨隙尽消,更可算是有恩相赐,你要什么,本座尽数与你……本座没有的,也尽力相助。”
“言语虽是一句空话,但本座能以神位起誓。”
祂眼眸猩红,略显黯淡,然而言语依然沉稳,尽管正在求饶,倒也没有半点哀求之意,似是正在静静述说。
尽管祂本身是妖类,但毕竟坐了神位,即便看淡神灵威严,但本身仍不免具有威严。
“起誓?”
清原倒也明白,但凡修行之辈,一旦起誓,便不好违逆。
且不说起誓之后,是否真会应验,但自身心底,便先有了一层阴霾。
这一层阴霾,纵然是道行再高,也避不过去,日后一旦违背,后果难料。
“本座身为妖神,活在世上,愿意助你,总好过是成为你手中一具尸首罢?”
妖神沉声道:“你好生考虑,本座性命当前,面临生死,只要办得到,无不应允。”
祂没有直接说出自己的底线,但这算已算是几分暗示。
祂心中也已生出了除身死道消之外,最凄凉的一种下场。
臣服于对方,成为一尊坐骑。
一位神灵,伏身为坐骑,从此再非自由身,几乎与死无异,但是终究可以不死。
只要不死,当一尊坐骑又如何?
这尊妖神想得十分透彻。
祂也同样明白,纵是人仙,也会答应下来。
因为祂修为极高,本领极高,并且还是一尊神灵,纵然是人世半仙,对于这样的坐骑,也不会拒绝。
“说完了?”
清原看不清神色,语气平淡。
妖神听不出半点喜悦之感,心中陡然有了几分寒意。
“既然说完了,便上路罢。”
蓦然间,一拳砸落。
拳下风声如雷响。
只见空气在拳头之下,来不及流溢出去,便被打出了涟漪,与前方的空气,凝在了一起,仿佛一层无色的波浪。
……
轰!
神火骤生!
尽管已经认了败,但祂依然没有安心等死。
祂乃是神灵,怎能束手待毙?
几句言语之间,神力已然恢复少许,化作神火,凝聚于头顶。
然而清原一拳砸落下来,打出虚空涟漪,几乎有破碎虚空之状。
这神火当即打散。
那拳头落在头颅上。
咔擦一声,骨骼迸裂。
经过神火阻拦,妖神得以不死,陡然间涌现出一股莫名巨力,倏忽往前一撑,两根獠牙刺向清原胸腹之间。
即便免不去陨落的下场,也让你这后辈一同身灭。
清原神色稍显凝重,被祂临死反击,顶得退了一步,但反应也快,双手探出,各自握住那两根獠牙,将之来势阻住。
“混账!”獠牙之下的血口,喷着白烟似的灼热之气,沉声道:“本座已经认栽,何以还不罢手?难道一具妖神尸首,于你手中,竟胜得过一尊不灭的神灵?”
“只要本座得以存活,不论你要什么,本座尽都答应下来,纵然臣服于你,俯身坐骑,亦无不可。”
这一次,祂没有遮掩,没有暗示,而是直接道出了自身的想法。
为人坐骑,俯首低头,对于其他神灵而言,这是几乎堪比陨落身死的下场。但对于妖神而言,只要存活下来,总是好的。
清原亦是露出几分异色,似有些讶异于对方为了保命而显得如此果断决绝的念头,但终是摇了摇头,道:“你若只是窃居神位,未曾作恶,我收你为坐骑,自是再好不过,纵然身是人仙,有你这等妖神为坐骑,也是罕见。但你不该造孽……”
“你血祭人命,是为邪神。”
“我放了你,当初你又何曾放过他们?”
清原低沉着声音,道:“我若放了你,那些孩童死而不散的魂魄,也不得安宁。”
说话之间,他双手握紧那两根獠牙,自身气力迸发,将妖神彻底压制。
压过了这一阵,妖神临死反抗的一股气力,逐渐颓散消去,再无余力翻身。
“那不过只是凡人罢了……”妖神的声音,显得极为愤怒,这是祂成神之后,第一次如此失态,几近癫狂,怒声道:“凡人不过蝼蚁,挥手便灭,血祭又如何?何况所谓血祭,乃是他们心甘情愿,并非本座逼迫,与你何干?那一百六十二个小童,你不也救下了么?”
“是啊……”清原叹了一声,道:“我一次救下一百六十二人,那么此前你血祭多年,害过多少无辜孩童?你不曾逼迫,但以神灵之威欺瞒,把堂堂正统香火神灵的神位,生生变作了一尊邪神……”
“凡人挥手便灭,便是蝼蚁?”
“你如今不是我的对手,也就是砧板上一块猪肉。”
“凡人如蝼蚁,血祭又如何?”
清原眼眸中闪过一抹寒意,厉声道:“那你陷于我手,我杀你又如何?”
轰然炸响,天雷忽生。
天空上划过一道雷光,撕裂苍穹,陡然劈落下来。
妖神心中升起源自于神灵趋吉避凶的感应,顷刻间心生骇惧,不断挣扎,意欲脱逃。
然而清原抓着祂一双獠牙,任由祂临死时迸发出多么强大的气力,也脱离不得,只得停在那里。
天雷刹那而落!
“善恶有报!”
清原寒声道:“今日不杀你这邪神,今后修行,何以明心见性,直面我心中善恶?今日你的恶报到了……”
雷霆撕裂苍穹,倏忽降下。
那是一道赤红色的雷光。
雷光中有一柄白色的玉尺。
玉尺泛着雷光,应着清原的念头,瞬息从天而降。
雷霆法剑来势凌厉凶悍,落在妖神背上。
瞬息而至!
刹那穿透!
快!
白玉尺所化雷霆法剑,与雷霆闪电一样快。
妖神背部刹那被刺透,雷霆法剑附着冲击之力,携带穿破虚空的威势,甚至让祂背部大片血肉骨骼尽数塌陷下去。
而雷霆法剑,已从妖神腹部而出,刺入下方岩浆之中,掀起岩浆浩大波涛。
妖神陨落!
……
雷霆法剑散开,化作白玉尺,重新落在清原手中。
天上地下,仍有天雷余威荡动。
而百里火域,已刹那清空。
“到此为止了……”清原吐出口气,疲累不堪,看向手中斩杀神灵的本命至宝,不禁握紧了一下。
然而就在这时,清原胸腹之间,忽觉一悸,生出不安之意,蓦然抬头看向天空。
天上陡然阴云汇聚,大雨磅礴。
狂风骤雨倏忽而来,。
尽管这是白昼,尽管这是阴天,但依然有一缕流光,划过长空,然后消散在天际尽头。
“那是……星光?”
清原瞳孔一凝,“白日星现?”
ps:嗯,这章是两章合一了,但今天还有更新,稍等。(未完待续。)
章四八零 各方动静,星宿不归
中土。
守正道门。
但见青松绿柏,花草树木,有白鹤展翅,有灵猿奔走,但见灵鹿行走,又见白兔跳跃,此处白云袅袅,雾气朦胧。
仙山福地,莫过于此。
而沿着石阶而上,是恢弘殿宇。
大殿之内,老道人盘坐蒲团之上,头发灰白,人在花甲,但面色红润,也显仙风道骨之状。
乍一看去,似仙风道骨,游戏人间的老神仙,但细看之下,隐约有着几分令人不敢亲近的威势,不怒自威。
这是执掌当世第一道派的凛然威势。
“鸿烁师叔求见。”
门外道童传来声音。
守正掌教睁开双眸,眼中光芒闪烁,旋即道:“请他进来。”
过得片刻,一位老道士走入殿中,观其面貌,鹤发童颜,已近古稀,似是比守正掌教岁数更高。
“掌教师兄。”
鸿烁躬身一礼。
守正掌教点头道:“你之来意,我已尽知,此去南梁可尽力施为,无须顾忌齐新年。此外,正一当初在南梁时,顺手作了些事情,也点拨了几个可以造就的人物,你此去之后,如有无法分身的杂事,又寻不到本门弟子相助的,可以去寻正一留下的这些修行人或是物事。”
鸿烁微微点头,然而想起那个本门首徒,不禁有些沉默,道:“正一离山数年,至今未归,不免……”
守正掌教说道:“他行走于世,自有事情。”
鸿烁点头道:“我知他所为何故,但那个人,有着不逊色于本门抱婴功的敛息之法,在这茫茫人世之中,宛如大海捞针。”
说着,他叹了声,道:“正一此去数年,全无所获,想他堂堂一位面临仙境的人物,徒作数年无用功,未免也太过放任于他……须知好钢用在刃上,如今封神之局出自中土,守正道门守护此方天地秩序,掌教师兄费心费力,甚至荒废修行,如能调遣正一,必是一大臂助,行事间也能轻松许多。”
守正掌教微微摇头,说道:“他的用处,不在这里。”
顿了顿,又说道:“正一自幼在山门之中,心思纯净,但凡行事,一心一念,全不分心,这是好事。此外,他此去追寻的那人,也十分古怪,想当初那牛金牛……”
他言语说到这里,陡然一顿,蓦然抬头往上看。
鸿烁身为人仙,亦是有所察觉,愕然道:“那是……”
“犹若当年牛金牛……”
守正掌教沉吟道:“这些变故,愈发令人心惊。”
他忽然起身来,朝着殿门之处行去。
“正一应当见到了这个变化,由他去罢。”
守正掌教声音忽然传来,“本座去封神台走一趟。”
……
坎凌。
大河滚滚。
昔年青牛大神已被一位神仙斩杀,如今此地依然风调雨顺,五谷丰登。
而在河边,站着两人。
当前一人,约二十出头,五官端正,相貌英朗,神色温和,身着淡黄衣衫,负手而立。
身后那人,皮肤漆黑,筋肉虬结,竟高达丈许,宛如一尊铁塔。
北方一缕流光闪逝。
黄公子转头看去,眉眼间竟有几分笑意。
九黎惊道:“那是神灵陨落?”
黄公子点头道:“不错。”
九黎道:“怎么会有这等异象?”
黄公子笑道:“因为死得早了。”
九黎顿时明白了几分,道:“有人搅乱天机?”
“差不多罢。”黄公子点头说道:“当今能够搅乱天机的,世人所知,唯有那大魔。不过你我见过的那个年轻人,也不无可能,唔……从这坎凌青牛的情况来看,当初打杀这牛宿的,也是那个名为清原的年轻人,那么北方这个,倒也可能是他。”
九黎闻言大惊,说道:“公子当初见他而不杀他,放任他去,如今越来越乱,日后未免不利。”
“忘了我与你说的么?”
黄公子笑道:“你我是人间的看客,不是其中的人物,一旦插手,也如他一样,成了变数。除非……是有人撞在手里,那就没有办法了。”
说罢,他看向手中,竟有些古怪的笑意。
手中有一朵莲花,其色如金。
五方仙莲之一,金莲。
“身在人世,左避右避,但终究也有些避不开的,只好尽量减小变化。”
黄公子说道:“走罢,去找个栽种金莲的地方。”
东边有洞天,藏于世间,隔绝人世。
内中居着一头妖王,号为英招老祖。
此妖命中不在封神大局之内,潜修避世,有望妖仙正果。
“金莲也是世间变数,把它栽在那里,命这老妖看护罢。”
……
东海。
先秦山海界。
仙山福地,另有洞天。
两人相对而坐。
一人是少年面貌,身着道衣,有出尘脱俗之意,乃是紫霄宫门下,奉道祖之命,下界斩魔的清风。
而另外一人,年约三十来许,未满四十,但见眼神淡然,皮肤白皙,显得神色温和。身上是一袭儒衫,但与中土样式略有不同,乃是古时儒衫的样式。
在他手边,缠绕一条金蛇。
那蛇约两指粗,半丈长,通体金色,鳞片细密。若细看之下,能见头顶之上,竟有宛如鹿角般的小角,腹下有四爪,嘴部有金须,尾部亦是如鳍如鬃。
这竟是一头活生生的金龙。
清风面对此人,未敢怠慢,且不说此人本身就是半仙之位,单是其身份,就不会逊色于任何人。
这位是如今暂代先秦山海界一切事务的人物。
论起道行,论起身份,此人几乎不亚于中土的守正掌教。
先秦山海界当代首徒,齐师正。
“仙坞海市一事,不必再提。”
齐师正含笑说道:“反倒是你,此次魔域斩魔,功德厚重,只是暂时在封神之势,未能回返仙界,只好暂居先秦山海界,倒是委屈了你这……”
言语一顿,他陡然看向西北方向,眼里闪过一缕古怪的光芒。
清风尽管仗着仙宝,世间无敌,但是道行还逊色于人仙之辈,见这位先秦山海界如此失态,不禁讶然。
“不久前,牛宿身殒。”
齐师正忽然说道:“按照祖师所说,关于它原来的命数,寿数还长,仍能再活数年之久,最终该死于守正道门正一手中,但不久前忽然夭折。牛宿本身道行不高,所以异象细微,我远在东海,未曾感应,只是后来有所耳闻,但现在这个……道行颇高,死后异象能传至这里,动静不小……”
清风心中一凛,惊道:“道祖所见,即为天道……有人能乱天机?”
齐师正点头道:“正是。”
清风道:“魔祖?”
齐师正摇头道:“不大清楚,或许是罢……毕竟这大魔是当世的变数,扰乱天地轨迹的祸端。”
清风心中隐约觉得那大魔还未死绝,此刻不免有些骇意。
能乱天机?
原本神灵的命运,能作改变?
这是有人逆天而行?
“让守正掌教头疼去罢。”
齐师正忽然开口,笑道:“你我俱有仙根,身具仙命,封神榜上无姓名,这封神之势如何去乱,也乱不到你我身上。”
清风微微点头,但总有些不安的悸动。
他脑海中莫名闪过一个人影。
一个从仙宫下界而来,原本也不该出现在人世之间的人。
清原?
……
南梁。
齐新年负手而立,遥望北方。
耳道人在后,侧耳倾听天下之音,报知于这位南梁国师。
“先有一头牛,后有一头猪。”
齐新年哈哈笑道:“这二者的命数,乃是天定,正如水往低处流,皆是应有的道理。但是前后俱都夭折,如有人逆流而上……原来天命所见,也能更改?”
他眼中闪过精光,跃跃欲试。
如同当初见到正一时的光芒。
此刻他想起了魔域那大魔。
然后又想起了坎凌大河之中,斩杀青牛的年轻人。
“道祖定下的局面,似乎有了三分乱象。”
齐新年脸上泛起涟漪般的笑容,“我最恨死气沉沉的局面,如今变数越多,这局势越是有趣了。”
耳道人闻言,莫名颤了一颤。
经过一段时日的跟随,他已然知晓,眼前这位南梁的国师,实则是个肆意妄为的疯子,凡事全然不顾后果。
……
南梁,极南处。
山谷中。
这是一个花甲老者,身着布衣,手提一杆长幡,看他模样,应是一个算命老人。
此刻他在山谷之中,似乎正在布置着什么。
忽然间,他心血来潮,目视北方,然后愈发心悸。
这种悸动曾经有过。
数年前坎凌青牛身殒,他便如此心悸。
但这一次,他从悸动之中,感应出了熟悉的味道。
“北方?蛮部?”
相半仙想起了自家在北方的一些布局,眉头逐渐皱起,“又出变故了?”
按道理说,苏关该去那里获取机缘,然后死在那里。
而那蛮部的新神,命中不应短寿,还能再活一段时日。
如今变故陡生,竟然有颠覆天地的味道。
那么他在北方的布置,岂非落空?
“又是斩杀牛宿的那人?”
相半仙目光中诞生几分寒色,想起这莫名而来的悸动,预示着自家的劫数,哪怕是他再是沉稳,也不免有些烦躁。
他看向山谷中。
山谷中走出一个壮汉,面有纹路,身披豹皮,魁梧壮硕。
“不错,你天赋异禀,如今能化人形,倒也不枉老夫传你仙法。”
相半仙微微点头,然后说道:“你代老夫往北方走一趟。”
那壮汉看向北方,说道:“那是怎么回事?”
相半仙沉吟道:“有神灵夭折,命数改变,预示着天机变化。”
壮汉摸了摸脑袋,犹有几分错愕。
相半仙没有理会他,只是悄然算卦,掷下铜钱,然后看着卦象显示,怔怔出神。
卦象显示,朦胧不堪。
但关于自身的一方面,寓意……大凶。
“果然还是如此。”
相半仙叹了声,看向山谷里的阵法,“应该还有一段时日,能让老夫安心布置,以此保命。”
……
蜀国往西。
山林间。
一头斑斓大虎,盯着眼前那文弱书生。
这文士约四十来许,面白无须,看着那老虎,不惊不惧,神色平淡,忽然开口,不知说了什么。
老虎未有开灵,并非精怪妖物,不通人言。
但莫名其妙,竟是知晓对方意思。
然后它忽然明白,自身不能吃了这人。
正如那瀑布下的水,往下倾倒,而不是往上逆流……自己吃了他,就如瀑布逆流而上,是不应该的。
于是老虎转身,隐入山林。
云镜先生与那老虎说了道理,让它退走,旋即看向北方,思索着道:“跟坎凌镇的青牛一样?”
“按道理说,不该如此的。”
云镜先生神色间略显疑惑,他学究天人,通晓世界一切,堪称无所不知。
但这个变化,着实让他有些迷茫。
“有人逆天而行,乱了道理?”
云镜先生思索着,“这是一个不该出现于人间的生灵,也是一个在世上没有轨迹的人物,他的一举一动,都是世间的变数,他所斩杀的生灵,都是不应死于当前的命数。”
“例如坎凌的牛,例如北方的星,它们应死于何年何月何日何时,死于何人之手,何时登上封神台,俱有定数。”
“但死于此人之手,乃是提前夭折,斩断它们在人世间原有的命数,于是就成了变数。”
“听说蜀八地界也是个世间的变数,但已经被清扫了。”
云镜先生看着北方,蹙着眉头,“眼前这个更为可怕,因为他还不知晓,自身乃是如同蜀八地界一样的……人世变数?”
“按道理说,既然不该有,便不该出现这样的人。”
“但如今就出现了这样的人,没有道理可说。”
云镜先生心想道:“变数。”
……
蜀国。
有道士行走于山林之间,云雾萦绕,脚不踏地。
他行走在人世间。
但他似乎不属于人世间。
仙风道骨,出尘脱俗。
守正道门当代首徒,正一。
忽然,他停下脚步,看向北方。
那种异象,是如当初坎凌青牛提前夭折一般。
只不过这次夭折的神灵,要比坎凌青牛道行更高,异象更为明显。
“在北方?”
在人世间大海捞针的正一,似是见到了海上的一盏指路明灯。
他纵起云光,往北。
……
云霄之间。
上是仙界,下是人界。
此处介于当中,不在仙界,不在人间。
虚空中有一座封神台,高三尺三寸三分,方圆一丈三,中间挂着一张封神榜。
榜下有一白衣童子盘膝而坐,面貌俊美,神色冷漠,膝上横着一剑。
在这死寂的虚空中,在这无声的神台上,一言不发且纹丝不动的童子,像是融入了这场面之中。
忽地,前方有云雾翻滚,一个老道人升空而上,一礼拜倒,躬身道:“守正道门当代掌教,拜见白鹤师叔,此来是为……”
不待他开口说完,那童子便道:“不曾归位。”
守正掌教被打断言语,也未恼怒,对于这童子如此惜字如金的性子也早有耳闻,他得了童子回话,心中一沉,匆匆施了一礼,落下云层。
白鹤童子眼神淡漠,一言不发。
下界变数,动静越大,不久之后引动的声势,就越是惊天动地。
他回望一眼,除却那妖神的神位还是黯淡之外,其实另有些许黯淡之位,也是死后未有归位的名字。
而最近的一个,乃日游神之一,北方人士,余上人。
死去的人,道行不高,未来神位也不如二十八星宿这等引人注目,所以被世人忽略。
但他奉命看守封神台,还是看得清楚的。
可他也只是奉命看守封神台罢了。
看到的,听到的,不在职责之内,可说可不说,那就不说。
白鹤童子从封神榜上收回目光,看向北方人世,彷如看透层层云雾,片刻后,才闭上双目。
这里是无边无际的虚空,云雾朦胧,死寂无声。
一切又安静下来。
封神榜上那本应归位,而未归位的名字,依然黯淡。
其中一个,最是显眼。
二十八星宿之一。
北方七宿第六宿。
室火猪!
ps:这章字数比上一章还多些o(n_n)o哈哈~(未完待续。)
章四八一 余威
蛮部。
蛮部北方千里处,位列蛮部火神之位的妖神,已然陨落。
在那刹那之间,但凡信奉火神的部落之人,无不心悸,无不痛苦,几近于窒息,几近于昏厥。
人有精、气、神三者,而自身信奉的神灵,属于精神寄托所在。
如今神灵陨落,精神崩塌,对于凡人而言,似是有了绝望二字的气息。
对于绝大多数部落中人而言,这是此前从未有过的惊悸之感。然而对于上了年纪的老人而言,却已不是第一次经历。
数十年前,元蒙大军攻来之时,便曾有一次。
那一次之后,火神多年未现,直到许久之后,才重新显灵。
只不过这些部落之中的信众,皆非修行中人,并不知晓这种源自于心里的变化,乃是源自于神灵的陨落。他们也不知晓,火神多年未现,后来显灵,实则乃是替换了新神。
短短数十年间,他们依然虔诚信奉的神灵,早已不再是昔日神灵,尽管他们心中信奉的还是火神,但火神已经陨落,如今他们心目中依然未变的火神,实则已经暗中被妖神替代。
尽管他们许多事情都并不知晓,但他们亲眼所见,火神与那年轻人一前一后,往北而行,正在斗法。
如今火神正在与那位自称苍天使者的年轻人争斗。
而他们却心生悸动。
或许这预示着什么。
这令人感到不安。
部落惶然惊恐。
……
而对于方明等四人而言,则感触更深。
他们身怀火神种于体内的神术,在那刹那之间,神术陡然有所颤动。
但不待四人有所思考,大地之下,火山之中,似乎察觉到了无形之间的一种动静,然后传来一个若有若无的气息,有着正在怒吼的错觉。
于是那地火荡动愈发剧烈,那火山喷发愈发强烈。
四人本来抵御岩浆已经是极为勉强,而在此刻,地火岩浆喷发之势,忽然变得更为强烈,让勉强支撑的四人,都不禁骇然失色。
在这一场荡动之中,即便是这四位上人,也有着来自于上人的不安。
这是极为不安的预感,也是面临生死的征兆。
“我们……”
温老陡然开口,便想要招呼其余三人,一起弃了蛮部众人的生死,从岩浆之下脱身而走。
然而就在这时,北方的天空响起一声惊雷。
惊雷之下,是阴云密布,骤雨落下。
随后有一道流光,划破天际,像是流星。
风云骤起,却让这火山喷发的趋势,逐渐变缓。
“那是……”方明有些惊愕,他见识不算高,也不知为何在体内神术颤动之后,北方就起了狂风骤雨,但是那一道宛如星辰坠落般的流光,八成是一种征兆。
火何桑等二人,都是北方修行之士,而温老所学虽是中土路数,但也自幼生于北方,活到这垂暮之年,也不曾踏足中土,实则与北方人士无异。他们三人都不知晓那流星的异象是代表着什么,但是方明出自中土,作为修道人,也勉强能知风水,能观星象。
这种天象,不是什么好的征兆。
方明目光微凝,阴晴不定。
“这……”
先前神术颤动,而火山喷发忽然变得更为剧烈,只怕跟火神不无关系。但是后面狂风骤雨,火山喷发之势倏忽间平缓下来,只怕也跟先前的动静有关。
这预示着什么?
他念头一动,法力运转。
然后面色……变得极为古怪。
……
“总算把岩浆拦住了。”
温老长长吐出口气,“这变故也来得快,去得快,真是古怪。”
火山喷发之势骤然强烈,然后变得平缓,前后不过一息,确实显得极为古怪。
“总算保住了蛮部这些凡人。”温老看向方明,苦笑道:“现在咱们这些小人物的心思,可算是费了不少……等火神回来,应该不会怪罪罢?”
这般说着,这老者略显几分自嘲。
火神本是妖类,性情原是喜怒无常,待得坐稳神位,被火焰神力影响,被香火愿力杂念影响,愈发暴躁,显得易怒。
若是此前他们妥协于清原的事情没有暴露,仅是一个办事不利,耽搁回返时日的罪名,凭借眼前救下蛮部的功劳,倒也功过相抵,纵有惩处,也不会重。
然而一旦暴露,必死无疑。
尽管火神手下,也只有他们几个可以差遣,杀了之后,或许手下无人,但那位火神,可不会顾忌这点。
“火神回来?”方明面色古怪,道:“你怎么知晓是火神回来?”
“从先前引发火山喷发的斗法余威来看,其中炎热为重……”温老咽了咽口水,沙哑道:“依老夫所见,这是火神的手段,只怕还是祂最为依仗的那一道神术,据说那是蛮部火神的根本神术,与生俱来,和神位息息相关。”
“不对……”辛百枯忽然摇了摇头,此次阻拦岩浆,他并没有首当其冲,但因为肉身体魄强悍,成了其余三人背后的依靠,到了此时,不免乏力,饶是他身材魁梧壮硕,此刻也似乎有些站不稳了。
喘息了几声,辛百枯咬着牙道:“火神承接天火的法术,其实我曾见过,但是没有这么厉害……难道祂修为又更高了?还是说……”
他没有说下去,但意思也是极为明显。
那位清原先生?
“这位清原先生能够运用火神的神术,难不成他也能效仿火神一样去承接天火?”温老呆了一呆,然后摇头道:“怎么可能?”
“未必。”方明低声道:“或许是他身上也有着关于火焰一类的上等道术,以这两位的修为来看,各自施展火焰一类的法术,产生碰撞,余威动静,遍及千百里,不无可能。”
“不可能。”温老道:“承接天火,乃是蛮部火神最根本的一道神术,清原先生道行本就低于火神,要能胜过那道神术,其施展出来的道术,该是什么样的品阶?”
方明脑海中闪过一道光芒,忽然道:“仙术。”
其余三人俱是一震。
仙术?
除却那些仙家道统的传承之外,世上还有仙术?
方明沉声道:“他不是一般人,有仙术也不足为奇。”
温老低声道:“但就是仙术,或能压得过神术,可他们之间,本就有着源自于修为的差距,这其中又如何弥补?”
方明摇头道:“不清楚,但这位清原先生高深莫测,绝非你我所能揣度的。”
温老叹道:“这也是……更何况,如今只是斗法余威传来,也不知哪方能够得胜?”
从斗法余威来看,那位清原先生已经让火神动用了最为依仗的一道神术,可见他确实有着匹敌火神的本事。
但从眼前所见来推断,该是火神胜面更大几分。
或许也是因为火神积威多年,早在他们心中存下了不可匹敌的神威。
“胜负?生死?”
温老和火何桑等人对视一眼,俱有担忧之色。
事关性命,三人皆是战战兢兢,心中不安。
唯有方明,捂着胸口,面色古怪,道:“你们查探一下体内被火神种下的神术。”
三人闻言,对视一眼,各自运用手段,查看体内变化。
然后,这三人的神色,也变得极为古怪。
神术……消散殆尽了?(未完待续。)
章四八二 小人物的悲哀
天边一道云光,倏忽而至,落于大地,现出身形,正是清原。
他目光扫过,略微蹙眉。
放眼蛮部,这偌大部落,万人之众,笼罩在一片阴霾之中。
惶恐,惊悸,害怕,乱象。
神灵的陨落,代表着精神的崩塌。
这不是一朝一夕可以恢复过来的。
不过他们并未亲眼见到神灵陨落的场面,心中并未受到太大的打击。
更何况,清原动手之前,已有预料,于是将雷法从天上打落,假借天威,占了替天行道四字的道理……这已让部落之人信念有所动摇,也算让他们心中有了稍缓些的余地。
清原目光从部落之上收回来,落在眼前四人身上,道:“你们……做得不错。”
以他的眼力,一眼便看出这四人的作为,倒也还算满意。
而那四人,则战战兢兢,惶恐不安。
饶是冷静如方明,此刻也难安宁下来。
此前早知眼前这年轻人极为不凡,但也未有想到,他真是连神灵都能斩杀。
想起先前发觉体内神术消散,代表着火神陨落的迹象,心中是何等震骇……再想起适才北方天空坠下的这道云光,显露出眼前这年轻人的身影,尽管早有所料,但亲眼见他归来,也不免心头震了一震。
方明抬头看了一眼,只觉对方一举一动,仿如天成,气息飘逸,出尘脱俗,绝非俗世中人。
方明心中自嘲一声,前一次见他,也觉对方不凡,心有敬畏,可也没有这次如此强烈。
而这一次见他,对方添了一个屠神之举,再去看他这位屠神之人,竟觉得对方的一切,都是如此完美,散发着难以逼视的闪耀光芒,势如山岳,高不可攀,再看行为举止,俱都宛如仙家,如天地轨迹。
无形之中,令人愈发敬畏。
这就是印象?
……
“你们体内的神术,乃是祂分神化念所致,随着祂的陨落,你们不会有性命之危,但是神术应该消散了。”
清原目光扫了一眼,略微点头。
此前他借四人之身,来试探这邪神的路数,从中让火线神术更近一步,又学得火神轮及崩山火,而最开始,也探过他们体内那分神化念的手段。
这种手段与中土的路数颇为不同,乃是属于神灵的神术,可以用来制衡于人,但凡被种下神术,生死尽都拿捏在邪神手中。
此外,也可以借助这道神术,操纵于被种下神术的人物。
而妖神陨落之后,神术自然解去。
其实这一类法门之中,有些较为霸道的,乃是认作奴仆,施法之人一旦身殒,被种下此术的人,也会随之身亡。好在妖神施展的这种神术,并不会过于霸道,不至于让四人随着妖神一同身亡。
“你们阻拦火山喷发,救下蛮部,算是一场功德。”
清原说道:“那邪神陨落于我手,从今日之后,你们已是自由之身,天高任鸟飞,倒也算是喜事了。”
四人闻言一震,面面相觑。
方明还好,毕竟出自中土,为人冷静,而且在火神手下不长,早已有心离开,远离这蛮荒之处。
而另外三人,屈服于那火神手下,已有多年。
一时之间,重获自由之身,不禁迷茫。
这一离开,该何去何从?
其实留在火神手下,尽管火神性情暴躁,但也不至于肆意杀戮,偶尔办事得力,还会获得几分赏赐。
例如温老,在他祖辈之中,从来无人踏破这一层上人壁障,但他落在火神手下,得益不少,成就上人,已经超越了自家祖辈在修行路途上的成就。
火何桑及辛百枯二人,大约也是这般想法。
三人心有茫然,不禁朝着清原看去。
这一位乃是屠神之人,比火神更胜,且观他面貌气息,尚是年轻,可谓前途无量。再加上他一言一行,更显温和可近。
如若跟随这位清原先生,岂非更为前途无量?
三人心思略动,各有盘算。
清原看了一眼,以他修行六月不净观,几近于阳神的造诣,倒也不难看出三人的想法。
“走罢。”
清原伸手一挥,道:“我不收徒,也不收奴。”
三人低下头,神色间充满了失望遗憾。
而方明那边,也大约看出了几分端倪,心中有些无言。
这三人是在邪神手下太久,反而奴性深种了么?
……
清原看了一眼,除方明外,其余三人依然有些踌躇不安。
转念一想,倒也明白几分。
其实不论是他,还是那妖神,对于这四位上人,都不算看得太重。
然而,对于四位上人而言,无论是清原先生还是火神,都是喜怒之间,挥手便能掌控他们性命生死的大人物,所以他们惶恐不安,竭力思索,想要做出一些讨喜的事情来。
例如救下蛮部,不论是清原,还是火神,都会感到满意。
这四人之所以愿意阻拦火山岩浆,也只是为此,与善意仁慈无关。
至于四人为何来到这里,其中又有什么细微想法,清原大约也看得出几分端倪,估计是来作为墙头草,见风而动,一旦自己败于邪神手中,或许他们跳出来,便代火神出手,以示忠诚。
尽管看出来了,但清原倒也没有什么降罪的意思,想这四人为了活命,也着实是费心费力,思虑无数,说来说去……也不过是道行低浅的小人物,为了活命的想法及举动罢了,细想之下,不免几分悲哀。
“走罢,走罢。”
清原摆了摆手,“你们救下蛮部,原是该赏,现今还你们一个自由身也就罢了。”
方明看了一眼,这是对方再一次开口,若是还不离开,引得恼怒,后果不堪设想,于是率先站起身来。
而另外三人,见邪神已然陨落,清原先生又无意收留,再见方明带头起身,各自对视一眼,也就随之离开。
四人躬身辞别,心中万分敬畏。
“这个方明,也算个可造之才。”
清原心中略微点头,从他们四人之间,大约可以看得出来,那个方明为人冷静,出身中土,见识颇多,尽管年轻,但也有城府。若是四人离去之后,没有分道扬镳,那么今后其余三人,多半会以他为首。
其实细想来,自身收下几位上人,倒也不是什么坏事。
不久之后,借助古镜推演,大约也能掌握那“分神化念,种于人身”的神术,足能掌握三人性命在手,不怕这三人有何异心。
但想了想,终究作罢。
收几个上人为自家办事,固然是好,但他心在修道,也没有多少杂事需要有人去办,更不懂得什么恩威并施的御下之道,却也不必多收几个尾巴。
再过不久,寻个地方静心修行,栽种青莲,静诵黄庭,潜心避世,求取仙家正果,才是正道。
“快了。”
清原心想:“以我现今的状况,可以不用在人世间游荡,四处寻找机缘。嗯,待得手中这些事情尽数办好,是该寻个远离尘世喧嚣,避开世间大局的洞府了。”
“至于眼下……”
他抬起头,看向岩浆尚未停歇的火山口。
九烈元阳极阴果。(未完待续。)
章四八三 法力催熟
蛮部依然杂乱无章。
火山喷发时,他们被方明遮掩了视线,未有察觉,但因为神灵陨落带来的惊悸,部落之中,充斥着低落的阴霾。
清原扫了一眼,部落外的河流边上,神像碎了一地,周边人群还未尽数散去,而上面附着的香火愿力,已变得极淡。
“倒也谈不上神域了。”
毕竟之前他道出邪神是窃居神位,且运用天雷,假借天威,确实动摇了部落众人的虔诚之念。
如今邪神陨落,蛮部之事暂且停歇。
不过清原为人谨慎,想得周到,避免今后蛮部之人还依照旧例,以人命祭祀,待会儿还得展露自身威势,打消他们最后一点念头。
“现如今,还是九烈元阳极阴果为重。”
清原看向那火山,然后纵起云光,朝着火山口坠去。
待得取了极阴果,也就有了仙术的根基,今后再添一门仙术,也是好事。
……
火山喷发初停。
尚有炎热之气。
尚有炽烈红光。
常人近此,不过一时三刻,就要烤得熟透,必然是承受不住的。
清原肉身体魄非比常人,但也未敢过于自负,他较为谨慎,先用法力把自身裹了一层,古镜一抛,悬于头顶,镜光洒落,护持周身。
只见他把手一挥,白玉尺泛出雷光,当头而去,穿破岩浆,打出一条道路来。
清原身化一道云光,尾随白玉尺之后,落入火山之间。
穿破岩浆,内中有一片狭隘的空室,炎热难当。
在一旁的岩石缝隙间,生有一株异草。
那异草色泽红,内中泛青,主茎如小臂粗细,一株三分叉,每一根分叉的枝丫,生有三片草叶,色泽赤红,形状如焰,共九叶。
在最顶端,赫然是一个拇指大小的果子,外皮通红,内中泛白……这就是九烈元阳草,生长在极阳极热的地方,属烈阳之性。
而果子,乃是九烈元阳草最炎热的部分,但物极必反,在那最炎热的一层果皮之下,内中是极为阴寒的物事,称作极阴果。
极阴果生于极阳处,反而极阴极冷。
“在这里。”
清原神色微喜,“倒也算顺利。”
穿破岩浆所在,眼前所见,就是这一株异草,期间没有什么波折,倒也难得。
说来也是,既然苏关以二重天道行,便能踏足这里,以清原的道行,即便在火山喷发之后,也不难入此。
清原目光一扫,能见旁有着些许神力气息,但已然消散。
那应该是属于分神化念的神术,但并非种于修道人身上,而是留在这里,看护九烈元阳。在清原斩杀妖神之后,这道神术也就随之散去了。
想来,苏关潜入此地,被神灵发觉,便是因为这一道分神在此。
“原来苏关身上的伤势,是这么来的。”
清原稍有恍然。
以妖神的修为,挥手之间便能杀苏关,但有神力打中,却依然让苏关逃了去。、
现在看来,当时苏关伤势中的神力,并非出自于那妖神本身,只是留在这里的分神打伤了他,可因为苏关身有不凡之法,或有不凡之物,这才免于一死。
至于那妖神本身,听温老所说,祂虽有火神之名,但却是借着神力为生,并非以火焰立足,所以平常并非隐在火山内,而是在火山边上,正是外面那一道河流的源头之处,水火交接所在,温度适中。
而先前的蛮部火神,则是以神像为本体,无须藏匿。
清原走上前来,顺手一挥,把那妖神消散的神术气息,尽数扫清,然后来到前头,看着这一株天材地宝。
“火候勉强算是足了。”
清原稍微点头。
相半仙指点苏关来此,便是预料到了这九烈元阳即将成熟的时日,只是苏关来得早了几日。
那妖神也知道这是天材地宝,落下一道分神看护,就等着成熟之日,诞生异象之时,将之吞服下去。
现在,火候勉强足够,但还稍差一分。
……
清原手上裹着法力,稍微握住那根茎,但并未直接拔出,只是将法力送入其中,稍微运转。
此物是草,属木,但生于炎热之地,蕴藏有火。
清原将体内阴神朝南,获火焰之力。旋即又转东,获东方乙木青龙生机。
火焰助长九烈元阳,生机增益灵草本身。
这是催熟!
也亏得是他,凝成道意,法力可以在五行之内,任意转变,才有着这类手段。
只见他法力运转,但见那九烈元阳之中,有一缕青碧色的生机,悠悠而走,又有火焰之力,不断渗透。
这九烈元阳草,愈发显得茁壮。
而那最顶上的果子,外层色红,内中泛白,在生机与火焰之中,愈发显得气息氤氲,几乎泛出一层烟气来。
那烟气形态如雾,其色为白,略显朦胧,似火焰白烟,又如冰霜白气。
“差不多了。”
清原另一只手伸出去,放在那极阴果之上,意欲采摘。
而原来抓住九烈元阳草的手掌,也开始逐渐用力,缓缓往上拔。
异草本身和极阴果,属阴阳两类,尽管同源而生,可一旦采摘下来,脱了根本,必定是阴阳不合,水火不容,就该是另外分开放置。
他略微用力,摘下极阴果,双手用法力一裹,往上一抛,落入古镜当中,隔绝起来。
而他另一只手正要拔起九烈元阳草,忽然便听一声脆响。
生长着九烈元阳草的那一块岩石,陡然迸裂出无数缝隙,宛如蛛网。
在缝隙之中,隐约能见一层炽烈浓稠的火浆,红中透黄,缓缓流动。
“这……”
清原目光微凝。
生长着九烈元阳草的这一块岩石,实则内中已经被地火化作了岩浆,但最外层还是保持了岩石之状,裹住了内里一层岩浆。
也即是说,这九烈元阳,实则是从岩浆里生长出来的,而且并未被岩浆化掉,更未因此而焦枯,反而能够汲取岩浆而加快生长。
“内里化作岩浆,外头还能保持岩石之状。”
清原皱眉道:“这岩石是有人布置,而不是天然生成的?”
他暂时放开九烈元阳草,退了一步,细细观看。
接着,他便看出了几分端倪。(未完待续。)
章四八四 九烈元阳之下的布置
火山之内,无比炽热。
到处是红光火雾。
清原退了一步,看向前方。
九烈元阳草生长于岩石上。
岩石迸出蛛网般的无数裂缝,能见外层只是薄壳,内中裹着流动的岩浆。
这样的岩石,绝非天然生成。
“这……”
清原运起阴神,蓦然一扫。
阴神属阴,白日不能出窍,否则会受阳气损伤。而此处乃是火山所在,阳气之盛,尤胜白日阳光。
但清原对于阴神的转化,只差临门一脚,倒也无须惊惧。
他把阴神感知扫过,将这附近的一切布置,尽数得知。
……
例如岩石的纹路,例如岩浆的流动,例如出口的流风,例如土地的痕迹……
诸如此类等等,看似天然而成,实则每一丝轨迹纹路,俱都暗合天机。
这就是阵法!
不论是阵法纹路,还是符法纹路,吻合天地之间的痕迹,便会有无穷的妙处……其中或许有些是天然生成的纹路,堪称天然法阵……但绝大多数,是有修行中人的布置。
而在此地,就有着修行人的痕迹。
而布阵之人,倒也十分熟悉。
“妖神……”
清原神色凝重。
每一丝痕迹当中,都蕴藏着香火愿力的气息。
这是香火神灵布下的阵法。
从布阵痕迹来看,至多不过三十年。
而蛮部火神陨落至今,远不止三十年。
“这妖神……似乎比我想的更有来历?”
原本他只以为,这是一头山中野猪成妖,机缘巧合,占据神位。毕竟这类事情,其实在中土大地之上,也不少例子。
但现下细想,这妖神的原身,只怕有些来历。
受人供奉,得香火愿力,再窃居神位,听来倒也不算复杂。但是香火愿力之中,蕴藏着人心的杂念……例如求生,例如求财,再如姻缘等等,都是香火愿力之中的杂念。
这些杂念,对于真正神灵而言,倒也不算什么,毕竟祂们便是从香火之中诞生出来的。
而对于妖神这类妖物而言,本身不是神灵,当杂念充斥在自身魂魄之中,会逐渐混乱,影响神智。尽管蛮部之人或许所求不多,只是纯粹渴求火神保护部落,但毕竟人各有不同,杂念终究是极为驳杂。
一般这类窃居神位的妖类,下场都不太好……最终那点神智,会被冲散,变作疯癫之辈。
而这妖神,尽管显得暴躁易怒,却全然没有这种疯癫的迹象。
据先前温老所说,这头妖神是懂得汲取香火愿力的法门。
“这种法门极为罕见,大多出自于中土……而明源道观就有一种,乃是昔年钦天监遗留,原是一种秘而不传的法门,因我相助明源道观,加上如今道观没落,才会用来与我结缘,传与何清。”
清原眸光微凝,心道:“那么这头妖神的法门,从何而来?”
要能汲取香火愿力的法门,必定是对于香火愿力,有着极为深刻的领悟,绝非妖类自创。
若说这妖神从别处偶然获得,倒也不无可能。
但是祂知晓的东西,不止一道汲取香火愿力的法门。
祂知晓的法门,实在太多了。
……
祂懂得养护天材地宝的手段。
祂懂得汲取香火愿力的法门。
祂懂得以人命血祭的邪法。
再从“火线”及“火神剑”两道神术来看,内中蕴藏剑术的锋锐之意,可见祂对于剑术之道,也有所涉猎。
祂懂的不是一种两种,而是许多种,且涉猎各类不同方面。
就是一般的修道中人,也学不到这些上等法门,就算得了典籍记载,也未必能悟出多少来,何况懵懂妖类?
这绝不是一头山中妖物可以得到的,也不是一头山中妖类可以领悟的。
有人教导过祂?
有人指点过祂?
“祂背后还有高人?”
清原看着这用来养护天材地宝的阵法布置,在修道人当中,这一番布置也算得是颇为玄奥,非是粗浅一类。
从那妖神身上看,再从这些品阶较高的法门上看,那妖神背后的人,必然不是俗类,道行定然极高,所学亦是不浅。
再从他教导出来的这头猪妖来看,行事如此凶暴,并且还有血祭人命的法门,只怕那位所谓的高人,也非善类?
“相半仙?”
清原第一个念头,便是这位高深难测的算命老人。
但细想之后,可断定绝非此老……从苏关险些被妖神打杀的场面来看,那妖神跟相半仙应该并未相识,之间没有交情,退一步讲,即便有过交集,也应是曾经交恶。
清原对于妖神的了解,仅限于此,没有头绪,也就作罢。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今后再说了。”
妖神陨落于清原之手,那位所谓高人,即便有心为妖神出头,也未必寻得到清原。毕竟有乾坤封闭之术,对方要寻他踪迹,实如大海捞针。
至于蛮部,归属元蒙,当今时势之下,纵是人仙也不敢大肆杀戮。
反倒是清原,想起那些被血祭掉的人命,心中有些愤怒。
妖神虽已伏诛,但传下血祭之法,教出这头邪神的,却是背后那位。
将来说不得还得找那位高人,问这蛮部血祭孩童之事,要一个交代。
……
清原收了心绪,仔仔细细查探了几次,确定这里的阵法,只是用来养护天材地宝的布置,这才松了口气。
他观摩过广元古业天尊的阵法路数,得以踏足五重天,又揣摩过阴阳法阵等等,在阵法符文一道上面,也算造诣不低。
既然看出此处布置并非陷阱,清原也就把阴神收回,往前走去,伸出手来,法力运转在手,握住那九烈元阳草,往上一拔。
嘭地一声。
岩石破碎,岩浆四溅。
但清原本身就不惧岩浆,头顶更有古镜,镜光隔绝了岩浆在外。
他将九烈元阳草往上一抛,收入古镜,隔绝在极阴果的另一边。
“总算得手了。”
清原抬头往上看,伸手一点,白玉尺往上而去,打穿岩浆,打出一条通道来。
然后自身纵起云光,正要脱身。
然而就在这时,嗡地一声,水声滚滚。
清原心中陡然升起不安,低头看去,陡然倒吸口气。
“这……”
只见先前九烈元阳草生长的地方处,在岩石破碎之后,露出一个洞窟。
洞窟之下,不是岩浆。
是水流!
“糟了……”
清原瞳孔一缩,他也未有想到,自身先前查探数次,已算是行事谨慎,但却没有想到,下面还有一层未有完成的布置。
这一层布置,不是出自于妖神。
是相半仙的气息!
布置未有完成,谈不上阵法,也没有任何气息,而触动这一层布置的,赫然便是那一块生长着九烈元阳草的岩石。
岩石镇压着阵法的中央,当岩石破碎之后,便让相半仙的阵法运行无碍,为之完善。
只见阵法没了岩石阻碍,运行一周,响起轰然震声。
无数水流,往上扑来。
水流扑在岩浆上。
岩浆凝结。
清原面色微变。
上面的火山口,也被封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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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四八五 阵法激流,嗜血洞穴
水流涌起,扑在岩浆上面。
岩浆稍稍凝结。
水流陡然升温。
刹那间冷热相激,白烟袅袅,雾气充斥整个地室之内。
清原伸手一招,白玉尺再度穿破阻碍,打出一条通道来,然而那阵法竟是在瞬息之间,倏忽弥合。
躲避不及,只好动用古镜,以镜光护住周身,运起法力在身,而肉身筋脉也随之绷紧。
刹那间,无数水流,将他淹没其中。
……
恍恍惚惚,顺着水流而走。
清原仗着本身体魄强健,再有法力浑厚,加上古镜护持,倒也没有太大的危险,但他隐约觉得,这阵法似乎要把他送到某一处去。
他本要尝试破开水流,从而脱身,察觉了这点,心头一动,便随波而去。
但顺着相半仙的阵法前去,定要落入对方布置,必有难测之危。
念头转动,清原运用法力,将自身定了一定,顺手抛出一物,随着水流先行。这时,他才缓慢散开法力,随着那物事,尾随在后。
那物事得自于东海神居阁,勉强挤入法器行列,也算不差。
约莫流转小半柱香的时候,嗡地一声,前方陡然传来一片光芒。
清原睁开双目,便见最前端那一件法器,似乎在水流的引导下,触动了什么东西,然后在顷刻间崩碎。
“好险……”清原吐出口气,若非是先用法器开路,那么此刻受到损伤的便是自身。此刻那件法器都已崩碎,可见威能强盛,即便他体魄强悍,不至于因此陨落,但受伤却是难免的。
正当清原松了口气时,蓦然间身子一重,朝前拉扯过去。
他心中一惊,这才发现,前方是一个洞穴,而相半仙用阵法凝成的这一道水流,竟是朝着那洞穴之内灌去。
洞穴方圆不过半丈,不知深浅。
而这水流浩浩荡荡,宛如江河。
但水流在前方,经过半圆状的地势,竟然在挤压成一束,尽数灌入洞穴。
地势呈半圆,加上那个洞穴,这里就如同一个……漏斗?
适才那件法器,就是在进入那洞穴之前,因水流受到挤压,或许还有着什么难以言语的力量加诸其上,因而才让水中法器为之崩碎。
而清原此刻,身在水流当中,竟也有些惶然不安的感觉。
“糟了……”
清原心中有了这么一个念头,然后便从前方的洞穴之中,感应到了一种莫以名状的味道。
嗜血?
洞穴之中,传来一股饥饿之感,有着嗜血之意,就如同隐藏着一头凶兽。
那洞穴不是要汲取水流?
那洞穴是要汲取血流?
相半仙的布置,是要将采摘九烈元阳草的人,送到这里,给那洞穴汲取血液?
苏关的用处,便是如此?
洞穴里面有什么?
清原神色一凝,心生惊悸之感。
既然相半仙的布置,足以让他身不由己,顺着水流而来,几乎是让真人也难以脱身,那么洞穴之中那嗜血的源头,必然也足以“吞下”一位真人。
清原未敢托大,竭力运起黄庭仙经,古镜环绕在身,白玉尺握在掌中,光芒闪烁。
但身后还有无数水流不断往这里扑来,前方也有着一股拉扯着他的吸摄之力,极为强烈。
饶是清原如今本事算是较高,但在相半仙的阵法之中,又有洞穴之中那莫名其妙的吸摄之力,也不免吃力。
心中稍有慌乱,但在六月不净观之下,九重玉楼坐镇,也刹那冷静下来。
“嗜血?”
脑海中灵光一闪。
清原陡然伸手往上,古镜打了个方向,朝着那洞穴之中。
然后便从古镜之内,迸出一道红光,朝着洞**投了过去。
那红光乃是庞然大物,形如猪类,壮硕如山,赫然是妖神尸首。
嘭地一声!
前方水流之中蓦然有了一层血雾,让这清澈水流变得极为浑浊,充满了血色。
饶是妖神之躯,也被碾压成了血雾。
而那洞穴之中,得了妖神之躯,顿时就消了那吸摄之力。
这让清原也不禁松了口气,说来也是,毕竟这里原本的布置,不是为了妖神,就是为了苏关……按道理说,送死的应是苏关。
一个苏关大约就足够填满那洞穴的胃口,何况是妖神的强盛气血?
果然,那洞穴得了妖神之躯,当即就似是吃饱了一般,有了堵塞之意。
“果然有用。”
清原略微安定几分,“气血只怕是引子,强弱及多寡并不重要。”
然而他才安心没有片刻,便又发现了不对。
前方洞穴是水流出口,但已经堵塞,可是身后的水流,还源源不断朝这里过来。
这里地势古怪,宛如漏斗,当那“漏斗出口”的洞穴被堵塞之后,无穷无尽的水流还在灌注进来,隐隐有着要把这片呈半圆地势的地方冲碎的味道。
“该脱身了。”清原伸手一挥,但见白玉尺陡然迸去,打在一侧。
轰然炸响!
那侧面岩壁被打碎一处,当即无数水流朝着这里冲了过去。
被白玉尺打破的小缺口,不过顷刻之间,便轰然破碎,宛如决堤了一般。
清原身化一道光芒,刹那从中脱身出去。
……
“总算脱身出来了。”
清原脚下有水在流动,只在刚过膝盖。
这片地势,更为空旷,所以相半仙布置的水流冲破岩壁之后,在这里已经积蓄不起大势,只到膝盖处流过,流向不知深处的地方。
他深吸口气,神色稍显冰寒,“这阵法……”
饶是清原心境平和,此刻心间也不免积蓄了一层郁气。
相半仙留下的阵法,竟是如此厉害,纵是用来对付真人,只怕也不算难事。就算是那妖神来采摘九烈元阳草,也难以避过……
适才他之所以能够脱身,还是把妖神送去堵住了洞口,这才得了空隙。实际上,若非妖神尸首,清原想要脱身,并不容易。
那算命老人在这里留下这等足以应付真人的布置,所为何故?
莫非他早有所料,心知自己要来,所以布阵下来,以阵法围杀?
这也不对,阵法布置至少已近六十年,将有一甲子。
而清原与相半仙也只是在数年前初次相见,那时的相半仙,实则对清原也还没有什么杀机可言,否则修行初成的清原,如何能够在他眼前离开?
既然如此,又是因何布置?
清原眉宇微皱,思索片刻,忽然想起另一个人来。
相半仙的徒弟,苏关?
这个获得了相半仙传承的少年,在相半仙指点下,前来此处,求取九烈元阳极阴果。
而若是采摘了九烈元阳,便会让岩石破裂,阵法刹那完善。
以苏关那点微末道行,如何能在这般场面之下求生?
这么说来,苏关也只是个棋子?
那个少年并非相半仙的衣钵传承,而是一个来此送死的弃子?
相半仙另外有所布置,但九烈元阳极阴果尚未成熟,他又因某些事情,匆匆回返中土,所以这些布置,只能让苏关去完成?
但现在,自身则替代了苏关……或者说,是妖神尸首,替代了苏关。
“按说九烈元阳极阴果,还有数日方能成熟,但我先一步催熟,所以早了几日采摘。不知这会否影响到相半仙的布置?”
清原目光微凝,心道:“但话说回来,这位相半仙的布置,究竟有何图谋?”(未完待续。)
章四八六 铁柱?铁环?铁链?
“这里是……”
清原抬头打量一眼,这里倒也显得极为空旷,但是极为阴暗潮湿。
只是他身为修道人,夜能视物,在这阴暗地下,倒也没有多少影响。
但火山之下,岩浆之内,竟然不是地火所在,而是这么一个空旷之处,不免显得古怪。
想起相半仙的布置,再想起这种种古怪,清原隐约觉得,这里藏了什么奥秘。
而那位相半仙,想来也不过只是发现了其中几分端倪,从而稍微作出些许布置罢了。
且不说相半仙的布置,有何深意……单是这片地方,便有着让清原心生悸动的气息。
清原略微沉吟,接着抬脚往前。
约莫走了半里地,便停下了脚步。
因为眼前是一面墙壁。
墙壁上下十丈,色泽乌黑,整体显得光滑,但却并非平面,而是稍微有些弧度,上下朝内,中间朝外,像是个圆形。
清原站了片刻,似乎察觉什么,然后显得惊疑不定。
他深吸口气,把白玉尺往前打去。
轰然炸响。
山摇地动,碎石滚滚,脚下立足之地,迸裂出无数缝隙来。
但那墙壁,分毫未损。
这不是岩壁,这是铜墙铁壁。
“果然……”
清原心有恍然,看着这一面冰冷的铁墙,神色有些变化。
这是上下十丈的铁墙,其材质……乃是精钢镔铁。
按道理说,就算是钢铁,也挡不住清原的白玉尺,但是这一面铁墙,分明是经过千锤百炼,堪称万炼精钢,并且……有着经过修道人炼制的痕迹,乃是法器,甚至于法宝之流。
清原细看之下,上面有着无数纹路,似是文字,但笔划过于绵长,杂乱无章,绝非某一种文字,而是一种纹路。
不是阵纹,就是符文。
“谁在这个地方竖了一面铜墙铁壁?”
清原眉宇微皱,不禁又想:“铜墙铁壁之后,又是什么?”
他本想是相半仙的手笔,但细看之下,却又不像。
退了两步,他看向这一面铜墙铁壁,然后察觉了些许端倪,于是神色逐渐变化。
这一面铁壁,上下两端朝内,中间朝外,且有着弧度……像是圆形?
他左右看了一眼,铁壁上下十丈,左右延绵三十丈。
“怎么像是……铁柱?”
这就像是一根横着的铁柱,眼前所见,十丈粗细,三十余丈长短,其余部位都被隐在岩壁之内,尚未窥见全貌。
按照蜀国的房屋建筑,寻常一层楼房,也不过一丈。
这铁墙有十层楼那么高。
但它只不过是一根铁柱,而且是横着的一根铁柱。
十层楼高……也不过是铁柱的粗细罢了。
……
“这是哪家人物遗留的法宝?”
清原心中第一个念头便是如此。
或许这是一桩极为强悍的法宝,万炼精钢为材质,经过炼制,大小如意,大时粗十丈,长三十余丈,运动起来,足能横扫各方,轰山断崖。
但是,当清原目光扫向两侧之时,发现这铁柱的头尾两端,也不是直的,像是朝内弯曲。
他似是想起什么,然后有了一个更为荒谬的想法。
这不是铁柱!
这是铁环!
清原纵身起来,白玉尺往上,打破岩层。
轰隆隆响声不断。
岩石破碎,岩壁倒塌。
然后这里显得更为空旷,于是便让清原看到了更多的东西。
“果然是个铁环……”
清原确定了心中想法,看着那铁环,有些惊愕。
恍惚间,似乎看见了一根十丈粗,八十丈长的巨柱,首尾掰弯,凝合在一起,形成一个椭圆形的铁环。
但铁环有何用?
这是铁环形状的法宝?
“难道……”清原以六月不净观所观想出来的九重玉楼,坐镇紫府,避免思绪纷乱,在冷静之下,他思虑极深,并不止想到这里,他想到了更深的一层。
于是他神色有些沉重。
既然想到了,也不吝于尝试探究。
他伸手一拍,白玉尺再度脱手而出,泛出雷霆光泽,四下绞灭。
岩层破碎,但见碎石纷纷滚落。
这里愈发空旷,这里的景象也更为清晰。
然后清原便看见了,那铁环两侧末尾,有着衔接,而衔接起来的……是相同的铁环。
“怎么……怎么会……”
清原瞳孔一缩,纵然有六月不净观,使他极为冷静,但也难免露出震惊之色。
铁环,一环接着一环。
连接铁环成串之物,是为锁链!
这是一条锁链?
……
清原几乎为之屏息。
锁链不知共有多少节,也不知究竟共有多长。
但这其中一环,就已让人叹为观止。
清原看着眼前这一节铁环,材质非凡,巨大无匹,宛如一根巨大铁柱,首尾凝合而成。单是粗细,就有十丈。
十丈粗细,往上下来看,就十层楼那么高。
一节铁环,已经如此震撼人心,那么这一根铁链,又该是何等惊世骇俗?
这铁链莫非是某一位高人依仗在手的宝物?如今只是遗留在此?
还是说……其实是用来锁着什么物事的用处?
清原宁愿是前者。
若是一位高人手中的宝物,倒还可接受……但若是用来锁着什么物事,那未免过于令人心惊胆骇。
这样一根铁链,要用来锁住什么物事?
被锁住的东西,是何等巨大?又有何等神威?
只怕就是当年一脚踢碎山峰的大山妖,也用不上这等阵势罢?
“这绝不是相半仙的路数……”
清原降下来,看着面前铁墙的纹路,目光稍微一凝,“这阵纹的路数,怎么有些熟悉的味道?”
“锁链延绵而去,似乎往右?”
“往右边去,或许可以见到那个被锁住的物事,从而看出几分端倪?”
他不禁有些犹豫。
毕竟前方一切都极为神秘,而这铁链锁住的东西,绝不能以常理度之。
尽管六月不净观没有什么惊骇预兆,但从眼前情势来看,这一去只怕难免危险。
从这锁链来看,一旦前路真有什么危险,绝不是他能够抵挡得来的。
正当犹豫之时,眼前的这面铁墙,陡然荡动起来
这也就代表着……铁链在颤动。
似乎因为清原适才查看铁链时,打碎岩石,使得铁链颤动,引得铁链尽头也出现了动静,在传荡回来之后,动静竟然更为剧烈。
铁链剧烈荡动,连带着这里也轰隆隆巨响,山崩地裂,碎石滚滚。
这里原本就被清原打碎了许多处,再经这么一场动静,清原只觉脚下逐渐开裂,上方岩石不断坠下。
这一片地方,要崩塌了。
念头才起,清原脚下就陷了下去。
土地朝着下方塌落。
他心中一惊,腾空起来。
而上方一层岩壁,当头砸落。
清原伸手往上一拍,元灵擒拿手陡然而出,将之托住。
“不对……”
清原看向锁链右方,神色惊疑不定。(未完待续。)
章四八七 洞天之内
仅一节铁环,尚未见全貌,便令人误以为撑天铁柱,使人心内震骇至极。
待见得铁环全貌,愈发令人吃惊。
但这仅是一节铁环。
连接铁环成串,是为锁链。
这锁链的尽头,乃是未知的物事。
此刻从那一端,传来震荡,便已有了山摇地动,一切坍塌的异象。
……
过了不知多久。
动静才逐渐消去。
而清原已经不在原处。
岩层土地坍塌,尘烟碎石无数,足以将人掩埋其中。
清原踏空而行,头悬古镜,镜光落下,在尘埃碎石之间而行,待得他得以脱离那崩塌的地方时,已然发现,不知不觉间,往右走过了数十里。
而在这时,那锁链的动静,也稍稍停歇了下来。
“这土地之下,似乎极为空旷广阔,竟有无穷无尽之感?”
清原以阴神探查,但是这大地之下,到处有着厚重之感,使他阴神感知,变得极为厚重,探查范围,竟是受了压制,不足以往两成。
他沿着锁链而行,只是锁链无比巨大,倒像是沿着一面铜墙铁壁在走。
锁链一环扣一环,有些能紧贴地面,有些则因为两端与其他铁环相扣,悬空起来,像是一个又一个的通道。
原本清原心中是有许多惴惴不安,犹疑不定的,但是不知不觉间,往右偏了几十里地,而后方又都尽数坍塌,堵住了回去的道路,索性也就不再另寻他路,直接往右而行。
下定决心之后,那些犹疑不安,也就尽数在紫府内的六月光芒之下,清澈殆尽。
缓缓而行,或许又过数十里。
“已过百里。”
清原心头默默算了一下,不禁愈发骇然。
锁链巨大无匹,究竟多长,他也并不清楚,但不论多长……哪怕长达千里,可相较之于眼前一节铁环所带来的震撼,也就释然。
而他骇然的是,这土地之下,竟然还有这等浩大的空旷之处?
但从眼前所见,就远不止百里,莫非有千里之广?
“怎么可能?”
清原暗道:“又不是一方洞天。”
这般想着,他忽然一愕。
洞天福地?
但凡洞天,俱都自成天地。
尽管位于天地之间,但却内藏一方乾坤,隔绝外界天地。
例如清原手中的古镜,实则落定下来,内中也如一方洞天福地那般。
再如那蜀八地界的魔域,也是隔绝天地,自成一界。
此类洞天,多为仙家福地,内中灵气充韵,修行自有一番益处。
据他所知,中土也有不少此类仙山……尤其是在当前封神之势,不少心求仙道的修行之士,无意成神,无意掺和世间大势,有意避开当今封神之局,故而紧闭洞门,与外界隔绝。
而清原心里想的,也做好了当前一切事情之后,另外寻个地方,隔绝外界,安心修行。
“这里也是一方洞天所在?”
他惊疑不定,目光扫过。
先入为主,他一直认为这里是大地之下的一片空旷地界,而眼前所见,也确实是空寂的地下所在,到处是山岩土地,与传说中的洞天福地,大有不同。
但是,蛮部那片土地之下,真会有这种方圆千百里的空旷世界?
头顶上是阴冷潮湿的气息,并没有地火,更没有岩浆,没有半点炎热,没有半点红光,不像是火山之下的土地。
“这里不是在大地之下,而是另一方小天地?”
清原无意间思及至此,怔了半晌。
若说蛮部大地之下,方圆千里都是空层,尽管震骇,但世间无奇不有,或许是有这种地势,倒也不能直接否定。可是,按道理说,上方应是火山所在……
以清原的道行,以清原对于火焰的领悟,感应不到有半点岩浆甚至地火的气息,这便有些不同寻常了。
越是细想,越是认为……此处实则另成一方天地。
带着几分惊异,清原不禁走快了两步,往前而行。
再过数十里,才停下了脚步。
因为前方是断崖。
断崖之下,深不可测。
断崖之前,茫茫无际,有着无穷的雾气,宛如云雾,色泽淡黄。
哪怕是以清原的目力,一眼望去,也看不真切。
这是一片深不可测,无比广阔,又充斥着无穷雾气的地界。
而那无比巨大的锁链,便是深入了云雾之中。
清原眸光微凝,他行事一向谨慎,倒也没有鲁莽行事。
尽管他有腾云驾雾的本事,但隐约觉得,前方这片地界中的茫茫云雾,将会是一种阻碍……
清原沉思片刻,伸出手来,从古镜之内取出一柄法剑,灌注法力,往前打去。
这法剑有着法器的品阶,而清原灌注法力之后,运使的法门,正是从君殇璃感悟之中悟出来的飞剑。
飞剑之流,上至云霄,下至幽冥,能穿云破雾,能千里杀人。
清原尽管只是小试,但至少三十里内,如臂使指,能满空游走。
然而这一剑出手,不过百丈,就坠落了下去。
倒也不是直接坠下,就如同一个未经修行的凡人,朝着前方断崖扔出了一个石块,然后化作一道弧线,往崖下掉落。
此刻清原灌注进去的法力,全无作用,而法剑的本身,也使不出半点神妙……倒像是清原顺手就把剑扔了出去。
“果然……”清原心道:“如若直接腾空,试图飞过去,便会直接坠下。”
崖下深不见底,且不说下方是否还有什么危险,单是直接坠下去的下场,就足以让修道人摔得粉身碎骨。
清原偏头看着身边这一面“铁墙”。
铁墙是锁链,而锁链是往前方而去的。
茫茫云雾,不知锁链沿至何处?
而前方雾气之中,又是什么物事?
清原正在沉思,不知是要沿着锁链过去,还是要就此退走?
他出于谨慎,还是有心退走的。
毕竟他已经不再是以往那个求道无门的道童,如今他修行一日千里,前程远大,仙道有望,根本不必在前路未明的情况下,前去涉险。
正当他心生退意之时,蓦然间一声怒吼。
那声音比之于雷法神通,更为响亮无数倍。
那声音震天动地。
土地崩裂,岩层破碎。
碎石尘埃四起。
好似有空气来不及逃溢,被声音的威势压得凝住,形成声浪。
只是一声怒吼,便好似天崩地裂。
清原脑袋蓦然一震,刹那空白,嘴边当即溢出鲜血,身子往前跌了一跤,扑在地上。
纵然他有六重天道行,纵然他已能腾云驾雾,纵然他身有大地千万年地势凝成的地龙入体,立地宛如生根……但只在一声怒吼之下,清原这位有着屠神之举的人物,也不禁往前跌了一跤,扑落在地。
尘埃扑在脸上。
清原脑袋犹是一片空白。
怒吼的那位,已经停下声音。
然而声音在这里回响,依然震落了无数岩层。
“广元道人!”
“古业匹夫!”
“卑鄙!”
“吾为天地真神!”
“汝竟落锁于吾身!”
声音在回荡,交杂在一起,无比混乱。
但清原依然听见了其中的意思,然后他空白的脑袋里,更为混乱。
“这等……手笔……”
“又是……广元古业天尊?”(未完待续。)
章四八八 上古巨神!
过了不知多久。
声音回响已经停歇。
岩石坠落,大如房屋,细如砂砾,但动静也停了下来。
清原扑在地上,身上满是尘埃碎石沙砾,面前是许多尘土的味道。
纵是妖神,也没能把他打得趴下,但在这里,一声怒吼,让他刹那跌倒。
尘埃扑在脸上,他犹自未能回过神来。
待得一切平歇,他才闭上双目,抹去了嘴角的鲜血,而脑袋依然剧痛。
“只是一声,便让我跌倒在地,头脑空白?”
他闭上眼睛,运转六月不净观。
头脑空白,实则是阴神受损。
嘴边溢血,实则已经是脏腑受伤。
若非他及时醒转过来,只怕中丹田之内的仙火真焱,都要开始产生变动,乱及自身,危及性命。
“这……”
清原看向迷雾当中,眼中残留着几分惊骇。
他因有六月不净观,向来阴神壮大,几乎堪比寻常修道人的阳神。而肉身体魄,身具九牛二虎,又有黄庭仙经的延绵法力,亦非寻常修道人可比。
然而一声怒吼之下,阴神受损,脏腑受伤。
那发出怒吼声的,甚至只是在怒吼,而并非真正出手。
那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那究竟是个什么物事?
仙?神?妖?魔?
清原喘息不定,在那怒吼之下,尽管恢复了几分,但依然头疼空白。
面前泥土尘埃的味道,有些沉闷。
但有多久没有遇上类似的场面了?
想当初从紫霄宫下界不久,往南寻找机缘,遭遇豺狼虎豹,精怪妖物,侥幸逃得性命,也是狼狈不堪,像这种跌在地上,头脸扑满尘埃的场面,似乎不少。
但自得了地龙入身,得以修行之后,便极少有这般狼狈的时候了。
而在这一刻,他仿佛又回到了当初尚未修行的时候,一如昔年在豺狼虎豹面前,显得那般孱弱。
但他已经不是以往那个不能修行的童子,而是一个能够屠神的人物。
然而在此刻,依然显得如此孱弱无力。
不是他太弱,而是对方太过强盛。
纵是人仙,也绝无这等本事。
清原略微屏息,看向迷雾深处。
“仙神之辈?”
……
按道理说,世间不该有仙家出现,因为得道成仙的人物,一举一动,都有莫大威能,都与世间轨迹息息相关,将对人世产生极大动荡。
而堪比仙家的任何生灵,也一样不会出现,因为这等级数的生灵,会影响人世。
正因举世无仙,那位横空出世的魔祖,本领超出半仙,几近仙家,才隐约有了无敌于世的姿态,最终才会有清风奉命下界,执仙宝,入魔域,斩大魔。
“举世无仙的天地……但这位,必定有着堪比仙家的本领。”
清原暗道:“果然是一方洞天,隔绝外界。”
如大山妖,乃天地神灵,威能之盛,也堪比仙人,但被广元古业天尊锁在黎山,气息未有透出黎山之外,可算例外。
可就算是已经隔绝外界,但体内凝成地龙之后,大山妖仍是死了,只怕跟着“举世无仙”的世道,冥冥之中,不无联系。
这是举世无仙的局面。
但眼前有着堪比神仙的生灵。
这是何等生灵?
清原看着身边那略微晃动的“铁墙”,隐约明白,为何会有这等锁链出现在这里……因为前方锁住的,是一尊超出了人间界限的生灵。
从先前的声音之中,他听到了类似于“广元道人”及“古业匹夫”之类的字眼,若只是声音相似,倒也罢了……可是广元和古业一起相合起来,让清原刹那之间,便想到了这位世间最古老的仙人。
而在此前,如地龙,如古镜,如仙火真焱等等机缘,都表明了……这位广元古业天尊,在世间各处,布下了种种机缘。
清原已经得了许多种,且改变了自身的命运。
从此前来看,君殇璃也得过一种。
或许还有其他人得过广元古业天尊的机缘。
这位天尊……不知在世间布下了多少机缘。
而眼前若说是他的手笔,倒也不无可能。
“天尊……”
清原看着这面“铁墙”,看着上面的纹路,确实看出了几分端倪。
他早就觉得这纹路有些熟悉,此刻看来,就是广元古业天尊的路数。
“这……”
清原伸手按住那“铁墙”,正要有些什么举动,陡然间心中一悸。
他偏头看去,只见茫茫雾气之中,蓦然翻滚,剧烈动荡。
伴随着滚滚呼啸的声音,好似飓风之声。
内中似乎有着什么恐怖的庞然大物,要现出身形来。
清原心头悸动,瞳孔紧缩,当下便要以缩地成寸的法门,一步踏出,但这一步竟如陷在泥潭当中,无法迈出。
因为有着无比沉重的气息,压迫在身。
如若不是他体魄强悍,几乎要骨断筋折,脏腑只怕都要挤成一团。
呼啸的风声,宛如剧烈的狂风。
滚滚的迷雾,剧烈动荡。
巨大的阴影,从中逐渐显现出来,令人心头震撼。
下一刻,它从迷雾中探了出来。
这是一个无比庞大的影子。
它巨大得令人窒息。
它探过来,散开了迷雾,停在百里的地方。
相隔百里,让清原窒息。
按道理说,任何巨大的物事,离得远些,都会变得较小。尽管你依然知道它极为巨大,但是远隔百里,所见的场面,并不会有当面所见一样地震骇。
可是眼前的场面,尽管相隔百里,依然有着令人震骇的意味。
因为它巨大得几乎让人看不清全貌。
只是清原身为修道中人,道行颇高,这才看得清楚。
有时候,看得越清楚,便会越发觉得自身渺小。
因为他眼前所见,几乎令胸腹为之窒息的庞然大物,仅仅是一只手掌。
仅仅是一只手掌。
而并非见得全貌。
但一只手掌的出现,已经让能斩妖神,能杀真人的清原,为之屏息。
一只手掌,已经如此,那么祂的原身,又是何等巨大?
千丈?
万丈?
十万丈?
恍惚间,清原似是看见了一尊顶天立地的身影。
纵然是巍峨山峰,在祂眼前,也如土丘一般。
蝼蚁在人脚下,不能见人之全貌,也只以为是一座肉山。而当常人来到祂身前,不能窥见祂的全貌,只会误以为,这是一座连绵不断的山脉,生于大地,接于云霄。
可实际上,祂是巨大到无法想象的生灵。
人在祂的眼前,比蝼蚁更为微小,比灰尘更为细微。
这是比大山妖还要强盛的物事!
这是一尊天地真神!
这是一尊上古巨神!
清原浑身僵在那里,在气息压迫之下,宛如有山岳压身,气血凝滞,骨骼颤动。
他不禁以乾坤封闭之术,收敛自身气息,避免被对方察觉。
然而下一刻,他便知道,这是多余了。
这等强盛的一尊古神,如何察觉不到他的到来?
纵然乾坤封闭之术再是高深玄妙,但奈何清原道行比之于对方,有着天壤之别。
只见迷雾之中,蓦然闪烁出光芒来。
那光芒并不如何炽烈,只是让清原周围百丈,都仿佛照亮了一样。
那只是一道目光!
而清原在这目光之下,心神剧震,肉身颤动。
只是一眼看过来,便让他如受重击。
下一刻,他便承受不住,吐出一口鲜血。
地龙入体,原是立地生根……但在这目光之下,清原陡然拔地而起,像是从地上被扯出来那般,倏忽往后倒飞出去,竟然如同离弦之箭。
轰然炸响!
无数岩石沙砾碎片。
朦胧不清。
刹那间,清原背后撞破无数岩层。(未完待续。)
章四八九 天尊留笔
迷迷茫茫,一片朦胧。
恍惚间,那上古巨神的目光,好似烙印在了心间。
不过只是一道目光。
以清原如今的道行,在那目光之下,便如受重击,站立不住,身子如离弦之箭,往后撞破了无数岩层。
刹那间,阴神受损愈发严重,脑袋有着许多空白。
法力凌乱,甚至中丹田之内的仙火真焱,隐约有了溢出丹田焚烧自身的迹象。
他肉身受创,骨断筋折,脏腑仿佛挤成一团。
清原张口便是一口鲜血吐出来。
“神威……”
……
等了许久,一切似乎安静下来。
那尊上古巨神,似乎停下了动静。
这让平躺在废墟之间的清原,不觉间有些庆幸,也有些愕然。
如若那巨神再有什么动静,清原势必难以幸免,好在此刻已经是风平浪静。
清原怔了半晌,忽地苦笑一声,略有自嘲。
那巨神何等庞然大物,何等高深莫测,自身于祂而言,比蝼蚁更卑微,比灰尘更渺小,自然不会放在祂的眼里。
正如对常人一样,顺口吹掉了眼前一只蝼蚁,但绝大多数时候,不会仔细去地上找到那只蝼蚁,顺手再踏上一脚,将之碾死。
而自身对于这巨神而言,比蝼蚁还不如。
“这也算是捡了条命?”
清原忽然低笑了声,蓦然间震动脏腑,一口血气逼上喉间,吐了出来,胸口陡然间被鲜血湿透。
他静静运功,恢复伤势。
约莫过了小半个时辰,才算平缓下来。
随后,他这才睁开双眼。
然后他便看见了头顶上的一面岩壁。
岩壁上有字。
……
太上曾言,身外大天地,体内小天地。
人之孕育,乃体内小天地所成。
神之孕育,乃天地大乾坤孕育而成。
天地有无穷玄妙,无论天机时势,或是山河地势,又或星象气候,但凡因缘际会,都可诞生神魔。此类天神,非香火诞生,乃天地所成,虽为神灵,实乃神魔。
神魔之辈,乃天地精华所生,为世间宠儿,乃自然精灵,其中因诞生所在不同,时局不同,气运不同,积累不同,各自亦有不同,其中强弱便极为明显。神魔之中,弱者亦能比真人,其强者……堪敌仙家,乃至匹敌真仙。
今有北方之神,于上古而生,撑天立地十万丈。
此神自诞生以来,堪比仙人,经无数年吞吐日月,修行积累,足比真仙之辈。
其本领之高,能崩天裂地,能托举山岳,能掀翻大海,威能无穷,一举一动俱都能对当今人世,造成极大变化。
今至封神之局,神仙之辈不得现世。
本座为此大势,劝之登天,居于仙界,暂避人世,然此神心高气傲,藐视天地各方神仙。
避免此神对人世产生变故,原是本该斩之,然本座怜其造化不易,又是天地所生,故不忍杀之。
遂而开辟一方洞天,造下三百六十五条锁神巨链,将至困于此处,待封神事毕,自当将之解去。
后世之人若误入此处,切莫妄动,依照阵法走向,可以脱困。
另,此神威能无穷,呼吸之间,便能使人毙命。
如若来人心怀歹意,或试图破阵释之,必是引火烧身,定要殒命于此,望须自重。
末端一个名字,赫然又是广元古业天尊。
……
清原半晌无言。
未想一个睁眼,头顶上便是记载着广元古业天尊留下的痕迹。
看这里原是一个地室,而自身撞了进来,几乎将地室撞成废墟……上面的岩壁,原来该是地室的顶部。
“原来如此……”
上面记载,是说这神魔极为厉害,对人世封神产生变化,可是又不愿登天,本该斩杀,但广元古业天尊怜惜祂是天地所生,才创立一方洞天,将之锁住。
“创立一方洞天?”
清原暗道:“好大的手笔。”
相较之下,三百六十五条锁链的震撼,似乎也平淡了许多。
尽管那一条锁链,就让清原骇然不已,但是想要用一条锁链,锁住那上古巨神,显然是不足的。
三百六十五条锁链,其名锁神链,数量暗合周天星斗之数,用以锁住这上古巨神,必定也是极为不凡的阵法。
对于这个阵法,若能稍微参悟,定然也有极大好处,可此刻清原已经不敢再有半点别的心思。
谁知那巨神什么时候又要怒吼几声,到时又是一场大灾。
静了片刻,清原勉强起身来,忽然间,似乎想起什么,定了片刻。
渐渐地,神色变得有些古怪。
为了人世封神之局,广元古业天尊困住这尊巨神。
且不说天尊究竟有多少为了人世的想法,但至少……会有些许机缘的布置罢?
黎山困住大山妖,内中养了一头地龙。
东海困住炎尊,内中养了一团仙火。
这里困住一尊上古巨神,是否也养了什么?
清原想起当初炎尊,暗地里便被种下了仙火,连那位已经得道成仙的炎君都未能发觉。
既然广元古业天尊费了大气力,才将这尊巨神困住,即便真是为了人世封神之局着想,但以他老人家的行事风格,费了一番手脚之后,难免不会在其中作些什么事情。
从以往的行事来看,若不动些手脚,岂非浪费了眼前困锁巨神的绝好场面……暗中若无动作,只怕他便不是广元古业天尊了。
“这已不是我所能觊觎的了。”
身上的伤势,仍在提醒着清原,只要巨神的一个目光,就能让他为之重伤……倘如换作寻常上人,甚至在那目光之下,就已身殒。
他吐出口气,勉强往前而行。
按石壁描述,前方应是出口所在。
而那个地方,在阵法之中,属水。
水位生机。
生门就在那里。
……
渐行渐远。
因为附近许多路径,已经在此前的几番动荡之中,或坍塌,或堵塞,或改道,因此清原是绕了一圈,才临近水位生门。
然而那个地方还未临近,清原便看到了一些熟悉的物事。
那是许多碎尸残骸。
上面有着十分熟悉的气息。
妖神尸首?
“那个嗜血的洞穴……通向这里?”(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