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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杀猪刀的温柔     谢齐人家txt下载     谢齐人家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91章

    谢慧齐受伤的事,谁都没有告诉齐老太君。

    但十九日这天刚蒙蒙亮,齐老太君就醒了过来,也不叫丫鬟,自个儿摸索着下了床。

    守夜的丫鬟们被惊醒,过来搀扶她的搀扶,点灯的点灯。

    齐老太君也不说话,抿着嘴不语。

    等到穿好衣裳,下人端来了养生茶她也喝了。

    等到了早膳的时辰,奴仆来报说长公子叫姑娘有事去了,不能过来陪她用早膳,老太君一笑,对大丫鬟道,“拿我拐仗来。”

    拿来了拐仗,丫鬟要来扶她,被她拿拐仗狠狠地抽了一下。

    “一边去。”老太君不高兴地道。

    说着就柱着拐仗往外走,出了门就拐了弯,往给小姑娘备的闺房去。

    仆人们都惊了,大丫鬟倚佩叫着“老祖宗”,一边揪了个小丫鬟,紧张地道,“快去禀了大夫人跟长公子。”

    说着就快快地跑向老太君。

    可这时候谁都不敢拦这府里的老祖宗。

    本来就已过来给婆婆请安一道用早膳的国公夫人飞快赶到,在路中拦了她。

    “别拦我,别跟我这个老不死的满嘴胡话,我还没死,还没老糊涂!”齐老太君拿手指点了点大媳妇,让她闭嘴。

    她不喜欢她这个时候跟她张嘴说话。

    国公夫人也就闭了嘴。

    老太君进了谢慧齐的房后,谢慧齐还在深睡,她半夜还起来吃了药,为免留疤,身上也换了次药,折腾得狠,这时候睡得也很沉。

    齐老太君坐到她身边,低下头仔细看她的时候气息打到了她脸上,她也还在睡着,没觉察到有人来。

    “瘦了,脸本来就巴掌大,现在就跟没了似的。”齐老太君说完后叹了口气,回过头问伺候她的小麦,“伤着哪了?”

    “回老祖宗,是肚皮,大夫说没事,就是疤都未必会留下。”小麦披着外衣,跪在地上恭恭敬敬地道。

    “没伤着肚子里?”

    “没,没。”小麦急急地摇头。

    “那就好。”老太君松了口气。

    这时候过来请安的二夫人也闻讯赶过来,见人越来越多,老太君也站了起来,“出去,出去,别扰着她睡了。”

    说着拿手指抵嘴,“嘘”了一声。

    众人安静地跟着她退了出去。

    “守仔细点。”二夫人也过来扶了她,老太君也没推开她,转身对着小麦等人吩咐了一句,就往外走。

    “娘。”平日有些跋扈的二夫人小心翼翼地叫了她一声。

    老人家不哭了,她反倒慌张了。

    “嗯,你去给我备马车……”见她开声,老太君也朝她开了口,不等二媳妇说话,又转头对右手的大媳妇道,“你现在就跟我讲讲,出了什么事了,下面我们府里是什么个章程,都给我说说。”

    这时候去长公子院里的下人也大汗淋漓地回来了,见到府里的三个主母都在,停下脚步就低着头不管答话。

    “你们主子呢?”齐老太君反倒停了步,老得有些浑浊看不见的眼睛看向这个奴仆。

    那下人抬起了头。

    “说吧。”国公夫人颔了首。

    瞒是瞒不住了。

    老太太从来都不是死的,只是有些事她不想管,当作不知道而已。

    想管的,她从来没哪桩放过手过。

    当年她的事,二弟妹的事,都是她出面保下来的。

    外面的事只要不涉及到内院,她一概当不知,但只要涉及到了,不管是媳妇,还是孙媳妇,她肯定是要管的。

    她就是知道,先前才瞒了。

    但瞒不住,也没办法。

    “回老祖宗,主子出去了。”

    “做事去了?”

    “是。”

    “当男人的就是辛苦,但也没办法,家里的女人全都靠他啊,还有一大家子要靠他养活。”齐老太君摇摇头,也没多问,朝厅堂走去,“摆膳,摆膳。”

    吃饱了,她也要出去做事去了。

    二夫人抿紧了嘴,扶了她进了膳厅。

    一等坐下,老太君的眼睛斜了斜她,“还不赶紧吩咐?”

    二夫人不说话,等老太君伸手地来重重地掐她手背的肉,她疼得一哆嗦,过后才道淡,“您去哪啊?”

    “你管我去哪。”

    “那还真是我管着的,您不说您去哪,这马车我也给您备不了。”二夫人淡道。

    “今个儿她是真想把我这老婆子气死在这家里,”齐老太君转头朝大媳妇淡淡道,“我给你们当了半辈子的婆婆,今儿个是连出门都不许我出了是吧?”

    国公夫人没理会她的话,只是朝二弟媳抬了抬下巴,“去吩咐罢,叫阿盐大夫也准备一下跟着去。”

    二夫人不快地抿着嘴站了起来,重重地踩着步子走了出去。

    “哼,牛脾气。”齐老太君瞄了她的背影一眼,也是不快地说了一句。

    “她担心您。”国公夫人淡道。

    齐老太君扁着嘴不说话。

    国公夫人顿了顿,跟她说了昨天在谢侯府发生的事,说罢道,“君昀昨晚应是没回,去找人商量事情去了,他有他处理的办法,您就别插手了。”

    “他有他的,我有我的。”齐老太君听了哼了哼声,道,“我不会妨着他什么的,他是国公府的主子,就是我,我也得听他的,这点我比你们谁都知道,我也不添事,就是去谢侯府坐坐。”

    坐到侯府的人都给她跪下为止。

    这天下能把她压下的人也就那深宫里的死老太婆,谢侯府的那一个,还不是她对手。

    国公夫人也知道她进了谢侯府出不了什么事,谢侯府只会被吓着还不是敢对她怎么样,她若是在谢侯府出了事,就是皇帝出面都保不了他们。

    但她终究是年纪大了,这一趟出去出了事,不过是亲者恨仇者快,她们没必要冒这个险。

    但齐老太君下了决心,就不是谁说得过的,能勉强一试的长公子也不在府,国公府的人也只好准备妥当,带着大队人马出了府,去了谢侯府。

    这次国公夫人没去,她坐镇国公府,二夫人陪了老太君去。

    国公府这次连帖子也没给谢侯府送,一到谢侯府的门就开始敲门,敲了几下,还没多久,齐老太君就下了马车,对着人就道,“给我砸!”

    她这声一落没多久,谢侯府的门就大打了开门。

    只见谢侯府的新妇,也就是谢苗氏这时候带着一群仆从出了门,对着齐老太君就是一个万福,“苗家小女苗小湘见过齐老太君,老太君好。”

    “好?”齐老太君冷冷地念了这个字,看她一眼之后什么也不说就往谢侯府大打开的大门走去,嘴里念叨着,“这谢侯府是想把我齐国公府弄死了,见面还跟我说好?好个鬼!”

    她柱着拐仗就进了大门。

    一进去,就踏上了那条大道。

    “您这边请……”谢苗氏一急步跟上来就沉稳地走在旁边恭敬地道。

    齐老太君也不说话。

    一等入堂,不等人说话,齐老太君就选了最首位的那个主位坐着,双手搭在拐仗上直视着前方,也还是一声不语。

    “请您稍等会,妾这就去告知我婆婆您来了。”

    齐老太君还是不语。

    等谢苗氏走到门边的时候,她冷不丁地就开了口,“最好是摔死在路上,那种人多活一天老天都觉得刺眼。”

    谢苗氏被这没指名没道姓的话弄得脚步一顿,但还是若无其事地出了门,去请人去了。

    “你坐。”人一走,见二媳妇站在她身边不去坐,齐老太君指着下面的椅子让她去坐。

    “我站着就好。”齐二夫人淡道。

    “你去坐!”

    “我说了我站着就好。”

    “你倔什么倔?”

    二夫人不说话。

    “倔得像条驴,出来了也这样,我没被这谢侯府的人气死,反倒要被你气死了……”齐老太君骂骂咧咧,骂完又道,“你去坐,我要在这呆上一天去了。”

    不吓死这谢侯府的人,不把这谢侯府弄到上国公府把那杀人的人杀了,再给小姑娘磕头谢罪,她就不可能回去。

    “那我站着,也不是没站过。”齐二夫人见了她动气,也是生怕她出事,口气好了些。

    见老太太还要反嘴,她赶紧又加了一句,“站您身边我乐意,我也放心些。”

    她要是死扛,老太君的拐仗能打到她身上去,可她一说软话,齐老太君也就不发作了,抿着唇继续一声不吭了起来。

    那厢谢老太君坐在椅子上半天没动,等到谢苗氏来了,她朝这讨进来没一天的新媳妇勉强笑了笑……

    齐国公府的那个死老太婆是个浑的,娇气的,若是真在她谢侯府有个好歹,他们谢侯府真的会被人拆了不可。

    她当时怎么就没想到这老太婆身上去呢?

    说来,也怪那个死贱妇生的女儿,没有她,能出这些事来?

    谢老太君这时候更是恨那个女人了。

    自她嫁进了他们谢侯府,就给他们侯府带来一件接一件的祸事,就是死了,也还是要为祸他们谢家。

    “娘……”见她坐着不动,谢苗氏又低低地叫了她一声。

    “唉,是谢家对不住你……”谢老太君这时候握了昨晚连洞房都没有的新媳妇的手,怜爱地拍了拍她,“好了,我去应付老国公夫人,你也是一夜没睡,现在就去休息一会吧。”

    “儿媳没事,”谢苗氏摇了摇头,“我扶您去。”

    看着自己一手挑选的再贴心知意不过的新媳妇,谢老太君总算从胸口吐出了点郁气出来,又拍了拍她的手道,“你是个好的。”

    等快到了厅堂,一路不语的谢老太君就停下了脚步,看着大门沉思不语。

    这死太婆到底是过来干什么的?

    她想怎么着?

    想着那疯孙女已经被衙役带走,就是死老太婆想要那疯孙女那条命,也未尝不可……

    拿这个打发了她走就是。

    一想通,谢老太君就提步走向了门。

    作者有话要说:第二更。

    第三更在9点半左右。

    还有,多谢各位大手大脚的同学没几天就把谢齐快推到前两百了,这也是谢齐同一天收到两个鱼雷,我也因此今天多添两个菜,冬季长膘事业也因此得已长势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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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章

    “老姐姐,您来了。”一进门,谢老太君难得放柔了口气。

    齐老太君却浑身一哆嗦,眼睛都张大了,随后,她嫌恶地别过脸,“哪家不要脸的在叫我姐姐?我哪来这么老的妹妹。”

    说罢朝二夫人道,“你把府里的人都叫进来,替我守着这门,看是什么东西把妖魔鬼怪吹到了我耳边胡乱说话。”

    谢老太君顿时面色铁青。

    齐二夫人却不管,她今儿个是带了两队家兵来的,二十四个壮丁还候在门外。

    “谢老侯人,我娘说得没错,我们家还有些人没进来呢,您是不是给行个方便,也让他们进来了?”齐二夫人冷冷地道。

    怎么可能放那些人进来?怕他们把谢侯府砸了的谢老太君皮笑肉不笑地笑了一下,看了看把厅堂快要塞满的国公府婆子丫鬟,个个看起来都孔武有力,她听而不闻地走了过来,站到了齐老太君的面前。

    谢侯府的人很快把主位旁边的桌子移走,把另一张主位椅子推了过来,摆在了最中。

    谢老太君坐了下来,齐老太君斜眼看了她一眼,重重地哼了一声。

    **

    齐君昀中午从宫里出来就去了谢侯府,在谢侯府坐了半天的齐老太君见到他有点不高兴,“别来接我,我在这好好的。”

    说着就朝那随之而来的谢侯爷冷笑了一声,重重地敲了下拐仗,“你们不给我一个交待,老身今天就坐在这不走了!”

    谢侯爷朝她打揖作躬,苦笑道,“小辈在此给您磕头谢罪了。”

    说罢就一扬长袍跪了下去,惊得坐在那主位的谢老太君从椅子上跳了起来,惊慌地看着给别人吓跑的大儿。

    但这时候,谢侯爷朝她看过来,哀求地摇了摇头。

    这事是侯府的不是,他娘不能再插手了。

    她这时候若是说几句不是,顶撞了齐老太君,这事就更无法收拾了。

    齐老太君得了谢侯府谢罪的跪也不见得高兴,扁嘴道,“你们家又不是你拿刀子捅的我这老太婆。”

    捅了谁,就给谁磕头去。

    齐老太君这话就真真是为难了……

    谢老太君唯恐她说出让她儿子去给那孽障磕头的话来,猛地转过头朝齐家的老不死快快地道,“那伤人的已经被抓住官府了,回头我就去官府把人带到你们府里去给她磕头。”

    最好是磕得国公府血流满地,他们国公府就满意了!

    齐君昀这时候看了谢老太君一眼,眼神淡漠。

    谢老太君被他看得心中一寒,嘴里却淡道,“长公子的意思呢?”

    说到这她语气更是飘了,“说来我家那孙女疯了,也是为的你……”

    齐君昀这时候翘了翘嘴角。

    谢侯府见到他嘴角讥嘲的笑,忙朝母亲递了个眼色。

    这时候可不能连齐君昀也明着得罪了。

    老天爷啊。

    他娘还不知道,今天在宫里没少被皇骂糊涂!

    那龙案上的砚台被皇上丢下来,差点没把他砸出个好歹来。

    这长公子,现在是真在皇上面前得眼了啊!

    “娘,是慧依自己痴心妄想,是她的错,慧依是咱们府里的人,咱们就替她认这个错罢……”谢进修开了口,语气悲切沉重。

    这时候他去扶了谢老夫人,在她手上重重一按,示意她跟着他走。

    谢老太君刹间回过神,抿了下嘴,随即她就转过了身,朝齐老太君弯了腰,“是家门不幸,出了那么个混帐,老太婆在此替侯府上下跟老夫人谢罪了,回头我就让我儿带了那不孝孙女上门跟您请罪去,您看如何?”

    说着,见齐老太君抿嘴不语,她牙一咬,这膝头就往下弯……

    这时候,站在一旁一直不语的谢苗氏突然跪了一睐,朝齐老太君磕了个头,“老国公夫人,苗氏也在这里替谢侯府跟您陪不是了。”

    谢老太君见媳妇替她先跪了下来,眼眶都差点红了。

    这时候谢侯府也是牙一咬,想着不能让老母亲这么大一把年纪还为他遭这个罪,受这么欺凌,也是双腿一跪,朝齐老太君也跪了下来,“伯娘,进修也跟您陪罪了。”

    谢老太君这时候老泪纵流,看着齐老太君眼看就要说话,却突然被一旁的齐君昀打断,这时候只听国公府的长公子淡淡地道,“这事我们两家说也说不清楚,我先带我祖母回去,这事就交给官府断罢,若是官府断不了,到时候我再向皇上求个情,谢侯爷,到时候我们再去皇上面前把这事掰扯清了就是。”

    说着也不等谢侯府的回话,他微弯了腰去扶齐老太君,轻声道,“祖母,随孙儿回罢,这都快要过午了,别耽搁了您的午歇。”

    齐老太君这才站了起来,看也不看那谢侯府的人,被他扶着出了这侯府的门去。

    **

    这厢国公府里的谢慧齐还不知道齐老太君去谢侯府为她讨公道去了,谁也没告诉她。

    下午齐君昀过来看她,等她担心地问道老祖宗知不知道她的事,齐君昀也只是摇头,她也当老祖奶奶是不知道的,心里也放心了点。

    老人毕竟是老了,晚上稍微惊下夜,整个白天精神都不好,这么大的事要是她知道了,这觉肯定是没法醒的,到时候于身体也不好。

    谢慧齐是躺了三天,国公夫人才允许她下床站一会。

    这时候国公夫人也是没瞒她外面的事了,谢慧齐也就知道了老太君为她去侯府出头的事。

    而国公夫人所说的侯府这几日就会上门谢罪的事她听了什么感觉都没有,她也没法跟国公夫人说起父母之事,只是倚着冰冷的国公夫人的头,轻声地跟她讲,“往外,我的亲人只有大郎二郎和你们了。”

    小姑娘声音明明说得那般平静,齐母却听得鼻子一酸,她缓了缓,然后尽力慢慢地说着话,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没有那么冷,“你愿意就好,你没了娘,拿我当娘就是,我是个面冷的,但我能当你娘的一天,我就能一天护着你。”

    她也不知道这一生为何自己不能有一个笑脸,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总是流不出泪来,她那年还小的时候为家族远嫁京城,无论是亲生父母还是族人,都没有为她掉过一滴泪,而她心里悲伤也哭不出一行泪来;她也不知道年轻的时候为什么为人倾尽了一切也得不到他的倾心以待,但她心里还是会疼,会苦,也还是会心酸,也还是渴望有人不嫌弃她的冷脸,也还是希望有人亲近她。

    如果她的小媳妇愿意亲近她,她也愿意好好待她。

    “我愿意的……”谢慧齐也是被她说得鼻头一酸,然后她拉着国公夫人的手放到手里暖着,跟她说,“等您老了,我就跟您伺候祖奶奶一样地伺候您。”

    国公夫人听得在心中笑了,她点了点头,抬起头摸了摸小姑娘顺滑的头发。

    **

    这时候殿试已毕,朝廷快要放榜,京城因这事热闹不已。

    谢侯府那天发生的事被人压了下去,最终也没传开来。

    这次殿试的结果是皇帝亲自提笔定的,但定下去,就又被左右丞相领着内书省的那帮人又打了回来。

    皇帝把各家的保的人都打乱了,乱得左右丞相顾不得攻击对方,联手上书,让皇帝再重新排名。

    皇帝因此震怒,当即从龙椅站了起来下了殿堂,指着两个丞相的鼻子一字一句地问,“到底是朕是皇帝,还是你们是?”

    说着不由分说,让侍卫进来把左右丞相和跟他们过来联名上书的几个人都拖了出去,每个人各大的了五十板,而两个丞相各打了一百板。

    宫里皇帝身边的人都因此吓得噤声。

    而这时,前一甲中的状元,第二甲的近十人都是他跟皇帝举荐的齐君昀这几日都没进宫,这天更是坐在齐国公府,看小未婚妻趴在桌上画花样子。

    谢慧齐正专心地给老太君画今年老人家做寿宴那天身上要穿的福服上的花样子,她也没什么好感谢这个祖奶奶的,这几日一能下床,就全都围着老人家转,就差把心也掏出来笑纳老祖宗了。

    宫里报信的人过来在他耳边说了左右丞相被打,然后被家里人从宫外接走之事,他脸色也没变,只是挥手让人退了下去。

    “齐家哥哥,你若是忙就忙去就是……”谢慧齐半趴着的手下面枕着软枕,画画也省力方便,这时候她也趴得有点累了,站起来就朝齐君昀道。

    “没什么事,你还要多久才能画完?”

    “还要好久去了,今日也完不了工。”谢慧齐摇头。

    “那别画了,跟我去陪祖奶奶说说话罢。”

    “诶。”谢慧齐一听就赶紧搁了笔,把手放到丫鬟飞快抬来的温水盆中洗着,回过头问他,“大郎二郎这个月回来吗?”

    “嗯,回来。”要带他们跟着状元去见客,齐君昀没明说,但点了头。

    “那就好……”谢慧齐说到这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怪想他们的。”

    是真挺想的。

    也不知道他们瘦了没有。

    作者有话要说:先更。

    错字明天改。

    大家晚安。

第93章

    他们过去时,齐母跟二夫人都在。

    谢慧齐过去,就乖乖巧巧地坐到了老太君的右手边,身边挨着二夫人。

    二夫人见到她来,问她道,“这也月底了,国子监要放学了罢?”

    谢慧齐笑着点头,“回二婶,是呢。”

    说着就又道,“您可是又给二郎备什么好吃的了?”

    “没什么。”齐二夫人轻描淡写,但她那里的小厨房这两日从府里挑了两个厨师,一个是会做西北菜的,一个是做江南甜点的。

    想来那小二郎都喜欢。

    见二夫人不说,谢慧齐也是笑笑不语。

    这厢齐老太君跟坐在左手边接着说她刚才跟媳妇说的事,“这五月端午一过,宫中今年的选秀就要开始了吧?那些地方上选出的秀女也快要进京了吧?”

    皇帝先前几年把选秀的事否了,今年没有,老太君一听二媳妇今日跟她说起这事,觉得这事她怎么样也得知道点。

    她还是怕宫里把主意打到她家头上。

    “嗯。”齐君昀轻应了一声。

    “那抓紧点,把大娘子和三娘子这些人得先说出去。”宫里要是来要人,这就坏事了。

    那宫里的老妖婆是从来见不得她过得有一点好的。

    “这事,孙儿已经跟皇上说过了……”齐君昀淡淡道,“说了过了今年大妹妹她们若是嫁不出去,就家庙里去。”

    宫里那样的地方,是不许她们进的。

    国公夫人这时候看了儿子一眼。

    最近圣上好像有点太依着他了吧?

    齐君昀这时候也看到了母亲的眼神,沉吟了一下便道,“有件事我还未与你们说……”

    他这话一出,家里四个女人的眼睛都看到了他的身上,尤其以最小的最为好奇。

    齐君昀勾了勾嘴角,看向老祖母,摸着她的手道,“金库一直在我手里,里面有些进出的事我不说你们也不知道,也就不知这月我们府里的金库已经出去了十万金。”

    一两黄金八两银,这一出去就是八十万两银了。

    这就是于国公府来说,也不是小数目了。

    国公府的几个女人面面相觑了一眼,还是齐老太君先开了口问,“拿去作甚?”

    “皇上已到了岁数了,”齐君昀淡淡地道,“要寻龙脉修墓,国库无银,我答应给他四十万两金子修墓。”

    四十万两金子?三百多万两银?一吨过半的金子?

    就是齐老太君这时候听得也倒抽了口气。

    这可是国公府近乎全部的存银去了。

    国公夫人跟二夫人听了也是都不知道说啥话才好。

    谢慧齐也是听得手心都出汗了……

    国公府的大腿不好抱,可皇帝的大腿更不好抱。

    皇帝这一要,就要掉了整个国公府的大半去了。

    难怪最近偏着国公府,敢情是用大价钱买来的……

    “咱,咱们家有那么多金子吗?”老祖宗都被骇得没出声了,谢慧齐在腿上擦了把手心的汗,舔了舔嘴,小声地问出声。

    “勉强有,今年年底把各处的银钱收回就够了。”齐君昀淡道。

    齐老太君这时候却哭了起来,眼睛不停地往下掉,“我就知道,他不把我们国公府掏空他是绝不会放过我们的。”

    人都死给他看了,可他还是不放过他们!

    老国公爷,您要是地下有灵,一定要跟先皇去说道说道,看看他给咱们留下的到底是个什么皇帝,根本不给他们这些开国功臣的后辈一点活路啊。

    “祖母,您别哭了,只是银子没了,家产都还在……”齐君昀接过小未婚妻递来的帕子给她擦了眼泪,“只要国公府不倒,这些银子再过十来二十年也就回来了,您的曾孙他们还是用得到。”

    齐老太君一听到曾孙两个字,哭声戛然而止,然后她看了看这几日脸上恢复了血色的小孙媳,然后凑过孙子耳边,跟他讲悄悄话,“给生几个啊?”

    她很想要曾孙的。

    齐家有很多的后代,全是他们最疼爱的孙子生的,她就有脸下去见老国公爷了,也不枉他活着的时候对她那么好。

    齐君昀想了想,给她比了个三字。

    “好,好,好。”齐老太君看了连连点头,这下也不心疼那些金子了,抬起脸就去够盘子里的瓜果,想拣个甜的来甜甜嘴。

    心里这时甭提有多高兴了。

    这下国公府的老祖宗不哭了,还高高兴兴的,早习惯她变脸的国公夫人跟二夫人都没什么反应,即便是进来没多久的谢慧齐也不奇怪了,把水果盘子端过来让她挑。

    但这次齐君昀给出的是国公府近乎全部的库存,一等午膳后老太君睡了,国公夫人跟二夫人还是等了齐君昀,要听他把事情继续说清楚。

    齐君昀下午也没什么事,跟谢慧齐出了内屋,见母亲跟二婶都在,就让她们都坐下,他也坐下开口道,“今年陛下点的状元是我举荐的人,就是那个从东河过来的楚牙恒,他祖上也是从我们齐家出去的,其父乃现今东河县令,曾也进京拜访过我们府上,祖父与我曾提起他们家的人,是个好的,当年他们祖上也是我们祖宗放出去当官的。”

    所以,这实则也是依附他们齐家的下臣了?

    国公夫人听了点了头。

    觉得拿几十万金买了个状元不值的二夫人皱了皱眉,“一个状元,这也太贵了罢?”

    “嗯。”齐君昀点点头。

    “不仅如此罢?”二夫人又问了一句。

    齐君昀笑笑不语。

    等到隔日放榜,三甲所有进士的名次都出来了,二夫人一看榜上二甲之例里竟然还有她娘家侄子,这心下也是有数了。

    等到状元当朝被钦点为户部度支主事,她知道国公府的那几位二甲的人也位列各部要害处官员之后,二夫人心里就有点明白这几十万两金是怎么花的了。

    这买的都是要紧的官位,按长远来看,是肯定值的。

    二夫人娘家因此也得了个六品员外郎的官位,进国公府来给二夫人请安来了,娘家又来了人,总归还是要靠着她一些的,二夫人也高高兴兴地见了。

    这厢殿试放榜,京中热闹欢腾,国子监也出了不少官员出来,国子临主院因着要给这些监生贺喜,连着给监生们放了三日的休歇。

    谢家大郎谢晋平就带着弟弟二郎谢晋庆从国子监当日下午就赶了回来,到国公府的时候已经是入了夜了。

    谢慧齐是小半个时辰前才得了下人的报,说弟弟们要回来,这时候已经是有些不安地站在府内的马厩前等着人回来了。

    这时候国公府主院因着谢家两郎的归来灯火通明,仆从们也来来去去,准备着主子们要用的热食还有汤水。

    谢家二郎是个调皮的,离国公府不远了,他就已经出了马车坐到了车檐上,兴奋地对着车夫就道,“环大叔,你赶快一点……”

    说着就拿手去拍马背,吓得车夫忙拉绳,苦着脸朝他道,“小公子您小心点,伤着您了小的陪不起。”

    “晋平!”谢家大郎在车内严厉地叫了小弟一声。

    二郎吐了吐舌头,欢快地叫了一声,“知道了,不捣蛋了,阿兄放心。”

    他终归是怕兄长训话,收回了手,看着前面满眼的兴趣盎然。

    因着他们的归来,国公街这时也是灯火通明,还是半柱香前,国公府的管事带着二十多个奴仆架着梯子点亮的。

    桔红色的灯火在星光下漂亮得让人心都是暖的,马蹄打在石板路上轻脆声让人心醉,二郎从来不知道回家是这么美妙的事情。

    家里有阿姐在等着他们归,有喜欢的人等着他们回,二郎喜得不知如何是好,又扒开门帘对着里面坐着兄长咧嘴笑着问,“你说阿姐在家给我们做什么好吃的?”

    说着摸摸肚子,“我还真是有些饿了,吃满满的一大盆饭都吃得下,阿兄你呢?”

    “进来吧……”大郎见外面两边守着的仆人紧张地看着二郎,生怕他掉下来的样子,他摇摇头,朝身边的位置拍了拍。

    二郎还是进来别给国公府的仆人添麻烦的好。

    “好勒。”二郎一个机敏的猫腰闪进,就进了四壁都挂了小油灯的马车内,然后一屁股坐到兄长身边,半个身子都靠在了兄长身上,脸上带着笑道,“阿兄,我好想见阿姐,现在就想见到,我都能闻到她身上的清香味了……”

    说着就陶醉地深深呼吸了一下,逗得他兄长都笑了。

    “见着阿姐稳重些,这么调皮,她又要说你了。”

    “才不会,今天是肯定不说的。”好久没见他,怎么舍得说他?要说也是明天的事去了。

    谢二郎甚有经验,谢慧齐一见到他们是真欢喜都来不及,怎么舍得一见面就说他?所以等一接到弟弟们,小弟弟就像猴子一样走在前面给她翻筋斗看,她也只是笑得全不拢嘴,嘴里也只道,“小心点,别摔着哪了……”

    那头齐二夫人也是等在了半路,一见到翻筋斗的小毛孩,整个人都亮了,她看着精力旺盛一个筋斗翻到她面前就跪了地,嘴里还道“小的给二婶”请安,整个人简直就是笑得花枝乱颤,让前面牵着大郎而来的谢慧齐见了都觉得忍不住低下头偷笑了几声。

    **

    国公府因谢家孩儿的归来也是喜气洋洋,齐老太君甚至这时候也没睡,等到谢家二郎到了青阳院,给她磕了头,她才满意地砸巴砸巴了嘴,又让谢家两个孩子在她屋里用了晚膳,她也跟着用了些,这才有了困意让丫鬟扶着她下去了。

    谢慧齐伺候好了她睡着,出来后,听到下人说二夫人带着大郎二郎他们回他们的院子洗漱去了,便也让丫鬟打灯去他们的住处看一看。

    到了他们住的升阳院,就看到国公夫人也在,正跟二夫人和府里的绣娘商量着给大郎二郎做新裳的布料样式。

    见到她来,国公夫人朝她招了手,谢慧齐给她们欠了欠腰就坐到了她身边。

    “正在沐浴里,等会才出来……”二夫人随口跟她说了一句,就又朝绣娘道,“趁着他们在,你们就量好了他们的模子,他们下次回来可是要穿着新裳见客的。”

    五月京中多的是事,先是他们国公府要嫁女,还有地方送秀女的肯定要过来不少地方官,到时候有不少都免不了要到国公府走一遭,这种大日子,想来长公子也会带着他这两个小舅子长长见识。

    “是,奴婢知道了,二夫人放心。”

    “行了,先就这样,退下吧。”二夫人往外扬了下手。

    等到下人退了,谢慧齐就探过伯娘的身子,跟二婶小声发愁地道,“二婶,怎么办大娘子跟三娘子的事啊?”

    她想着这两个姐姐姿色都不俗,宫中要选秀女,按伯娘跟她所说的宫里不管太后跟皇后都视他们国公府为眼中钉,肉中刺,生平最爱给他们国公府添堵的说法来,她怕宫里拿他们国公府先嫁二娘子跟四娘子的事作筏子啊。

    “送家庙就是。”齐二夫人听了冷嗤了一声。

    谢慧齐听了不敢反驳,虚弱地把头靠在了国公夫人肩上。

    国公夫人拍拍她的手臂,沉思了一下,转头跟二夫人道,“你娘家不是有几个还未成婚的庶侄子?”

    “让她们去祸害我娘家?”二夫人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祸害倒谈不上,”国公夫人淡淡道,“你娘家都要靠着些人,嫁到你娘家,这两个更是要靠你。”

    而且嫁到自家人里,也看得住,这心也放得下。

    而凭这两个的姿色,嫁过去了,项家的庶子想必也没什么话说。

    再说,也只是庶子,不是嫡子。

    也影响不了项家正经的前途,不过是给她们条活路罢了。

    “三娘子你也愿意成全她?”齐二夫人斜着眼睛看着她这个突然好心了起来的嫂子。

    “嗯。”谈不上什么成全,不过是给她条国公府庶小姐应该有的路罢了,齐母也不跟她这弟媳多说,淡道,“你看着有合适的,这几日就给定了,先一天抬出去就是。”

    “我想一想……”

    “现在就想,明后日有空就去定了。”国公夫人冷冷地道。

    眼看就没几天,有什么好推疑的。

    “就你好心……”见她为还没嫁进来的小儿媳操心,齐项氏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但还是半垂了首,敛着眉头仔细地想起娘家有哪几个未婚配的庶子是没成亲的。

    谢慧齐见国公夫人终于插了手,亲昵地把下巴抵在了她的肩上磨了磨,笑着轻轻地叫了声伯娘。

    国公夫人又轻拍了拍她的手。

    等到大郎二郎出来,整个屋子就又闹腾起来了,二郎眉毛色舞地跟她们说着学院的事,从他交了几个小伙伴说到先生们有多喜欢他,事无巨细全都说得清清楚楚。

    末了,趁他喝水的时候,大郎看他,淡道,“怎么不跟伯娘婶婶报你在学堂被先生打手板的事?”

    二郎顿时瞪眼,差点被水呛着。

    “你捣蛋跟人打架打事怎么不报了?”

    二郎手忙脚乱把茶杯放下,口吃了,“那……那……”

    “先生讲学听不懂,被罚站墙脚的事也不说了?”大郎继续冷冷地说着。

    二郎顿时哭着脸,“阿兄你别讲了,我路上不是跟你讲好的了吗?咱们要报喜不报忧,是不是这个道理,二婶?”

    齐二夫人哭笑不得,捏着他的小鼻子道,“在学堂也调皮了?”

    二郎红着脸笑,见他阿姐也是一脸的好笑无可奈何地看着他,并没有责怪之意,他胆子也大了,摸了摸头不好意思地道,“也不是调皮,就是脾气不好,记性也不好,老跟同堂的吵架,也被先生罚了几次。”

    “但是,真的有先生很喜欢我的,一点也不爱打我手板,也从不留我的堂。”

    “那是被你气得狠了,懒得再费心管教你,浪费他的心血。”谢家大郎又在旁冷言。

    小二郎的脸顿时就拉了下来,朝他不满地叫道,“阿兄……”

    这下,齐二夫人跟谢慧齐又好气又好笑地笑了起来,连国公府人都轻摇了摇首。

    这顽劣的小儿,真是什么事只管往好里说。

    还好有稳重的大哥陪在身边管教着,若没个管的,这得飞上天去了。

    **

    谢家大小郎一归来,国公府是真热闹了起来了,一大早,国公府的大厨房跟小厨房也都动了起来。

    弟弟们回来,谢慧齐也没什么时间陪着他们,先不管大娘子和三娘子的事,现在二娘子跟四娘子已经是妥妥地要嫁出去了。

    她也在离主院不太远的地方让下人腾出了个院子,让二娘子跟四娘子搬过来安心待嫁。

    因着五月要忙的事多,国公府有好几门属臣要从地方进京,二夫人已经说了让她帮着安置,她也怕到时候忙昏了头忘事,趁还记得,就叫了二娘子跟四娘子过来到她这里拿嫁妆。

    她给了二娘子跟四娘子每人两个在京中西市坊的小铺子。

    “我也不管你们大小,都只当你们国公府的小姐,所以这嫁妆都是相等的,”谢慧齐拿出了地契摆她们面前,给她们说道,“铺子我听管家的说过了,就是租出去,一年加一块也能得个一百来两银,靠着这银钱大富大贵是不能了,但多少能给你们贴补些私用,就拿着吧。”

    二娘子跟四娘子也都不说话,看着没想过还能有这的嫁妆发呆。

    谢慧齐等会还要去看府里的装扮,也没多少时辰跟她们呆一块,又把装了银票的盒子给了她们,“也是一样的数,拿着。”

    把私房给了,她就拿出了当日要抬进男方家的嫁妆单子,里头京中嫁小姐的十二抬嫁妆她们都有,另外谢慧齐又给她们添了六抬,十八抬的嫁妆用的都是京中的时兴的好物件,也没委屈她们。

    “铺子跟银两是给你们的私用,没写进嫁妆单子,铺子我也让管事的跟铺子那边的人打过招呼了,你们回头得空去接收了就是,给你们的全在这了,你们心里有个数……”谢慧齐看她们都低着头不说话,也是叹了口气,“如果觉得哪缺了,有特别想要的,现在就跟我张个嘴,我这些日子忙,回头也顾不上你们了。”

    二娘子这时候抬起了头,眼睛里都是泪,朝她摇了摇头。

    四娘子这时候是偏过了头,拿帕子把眼角的泪擦干净了,转过头朝她勉强笑道,“没了,有这些东西就够了,你放心,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嫁出去了会好好过日子的,不会给国公府丢人,妹妹若是想我了,差人来叫我一声就是,我当天就回来看你。”

    谢慧齐也没跟她们怎么呆过,小时候的交情现在想来也甚是遥远了,可就是不太熟,想着她们也是要出嫁了心中也颇有点惆怅,但她也不知道说什么,只道,“你们过得好就行。”

    过得好,女人身上才能少些怨气,心思也就容易宽大起来,这日子也才会越过越好。

    二娘子这时候已是哭得泣不成声了。

    过年前,她还以为她这辈子无非就是这样了,也许哪天熬不下去,一口老鼠药下去,也就跟这世道了结了。

    但她没想到还是让她熬到了绝处缝生这一道,这么多年熬下来,总算不再觉得自己一无所有了。

    “姑娘……”齐昱这时候在门外叫了谢慧齐一声。

    府里事多,谢慧齐也留不了太久,朝她们道,“把东西收好吧,这几日在府里好好养着,漂漂亮亮地嫁出去。”

    说着就起了身,二娘子跟四娘子忙站了起来。

    谢慧齐本来起身就要起,见到二娘子满脸的泪,还是犹豫了一下,站到她面前拿帕子擦了她的泪,跟她和四娘子道,“我在河西的时候,也以为自己一生也无非这样了,想着把弟弟们拉扯大,等他们娶妻生子了,我还了父母对我的恩情也就可以走了,从不曾想到过还可以回京,还可以进国公府,想来接下来不出意外,我就要在国公府过完我的一生,人的际遇是说不清楚的,谁都不知道下一步会发生什么事,我们今天觉得难,可是要好好过下去了,谁也说不准我们有天一觉醒来,会发现自己什么都有了呢?”

    二娘子哭着频频点头,再认同不过。

    四娘子也是被说她得哭了。

    谢慧齐走到门口时候,两个人都朝她福了一礼,谢慧齐回首,转过身也朝她们福了一礼。

    相识一场也是缘份,她还是希望这两个姑娘家往后的人生安安稳稳,顺顺当当。

第94章

    国公府现眼下是一有齐君昀扶持的官员携家人要进国公府拜谢,二有外地进京要送秀女的官员也要前来国公府拜山头,更别说五月初八还要嫁姑娘,这一次别说谢慧齐忙得两眼发昏,就是国公夫人也不再坐在青阳院,而是移到了前堂主厅主持了大局起来。

    “孩儿已经让绣娘们都分好徒弟了,有十个主针,每个主针带三个女徒弟,名单在这,二婶您看看……”谢慧齐这日在绣庄一把人分好,看过了她们的绣艺过了目,就匆匆回了府。

    这外地的秀女不比京中出来的那些,她们离京城远,就是人长得天姿国色,在这衣装上都是逊色些的,国公府的属官人没到,但求救的信已经先一步到了,现在国公府整个绣院和银楼的的近两百人都严阵以待,只等秀女们一进京,就量衣体裁日夜赶工,得在秀女进宫前把衣裳配饰都赶出来。

    齐二夫人接过匆匆过了一眼,就给了国公夫人。

    她手头还有府里厨子的事。

    家里头的厨子现下有点不够用了。

    他们有四个地方的属官进京,每个地方的官员所住的驿馆皆不同,齐二夫人让侄儿想办法把他们弄到一处,这样的话,送一个厨子带两个仆人过去就行了,但这事被侄子否了,官员所住之地是官府命定,在选秀之初,他不能插这个手,所以没办法,他们一下子就要腾出四个厨子出去照顾这些人的吃食。

    可国公府这段时日会大宴小宴不断,一下子少了四个厨师,如何得了?

    齐二夫人是挑了又挑,最后只能挑出四个忠心,但手艺也着实好的。

    她挑好也是一阵肉疼,半垂着眼睛把清单给了国公夫人。

    国公夫人看了下她写的四个人,迟疑了一下,看向齐二夫人。

    “我也知道他们厨艺最好,但没办法,他们是最可靠的,让他们去给秀女制定最稳妥,也最对她们有利。”齐二夫人也是不快,皱着眉道,“谁叫事都赶在一块了。”

    他们国公府是有人,还分得出去,有些揽了事的府里没这么多家奴,都饥不择食出去借人去了。

    而那借来的人到底可不可靠,谁知道。

    他们府里终归是不用到别的府里去借人用。

    “喜帖都送出去了?”二夫人问谢慧齐。

    “齐昱亲自带着人出去送的。”谢慧齐忙点头。

    “就这么定吧……”国公夫人把两张纸给了她的主事婆子,让她去办事,“厨房里的人你去吩咐,告诉他们挑两个自己人带着,回来归府,少不得他们的赏,绣院的事……”

    说着她转身小麦,与她淡道,“你去替你们家姑娘跟她们送个信,人么,你自小是在府里长大的,也熟,再把你们姑娘掌掌眼,知道了么?”

    “知道了……”小麦忙福身。

    “嗯。”国公夫人点了下头,又朝谢慧齐淡道,“与小麦订亲的小伙也是府里的家仆,不过现在在庄子里替你齐家哥哥打点着事,他身手也好,这两日你就传他回府,你跟前也多个跑腿的。”

    谢慧齐一听心欠腰,感激地道,“孩儿知道了。”

    国公夫人这时候又朝二夫人道,“府里宴席这些事我就管了去了,你仅管烦着那进京的官属就是,慧齐还小,她要是有空,你就带她去见识见识,你耐烦点,这些事早晚也要交到她手里,你现在教一点也是一点。”

    “说得我好像对她不耐烦过似的。”二夫人一听她这么护短,没好气地道。

    国公夫人没说话,只是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臂。

    接着又道,“你娘家的人来了?”

    二夫人干脆翻了个白眼,都不答话。

    “二婶,您喝茶。”谢慧齐非常有眼色地给把茶端到了她身边,还恭敬地弯着腰。

    二夫人扭过身去,不看她。

    “小二郎说,晚上想在院子里烤土薯块吃,还说要请他二婶来呢……”谢慧齐故作不知地唠叨着。

    二夫人气不打一出来,捏了捏身边国公夫人的手臂,恨恨地道,“这是你儿子从哪找的鬼灵精?”

    国公夫人淡定不语,甚至连眼皮都没抬一下,仍自看着丫鬟刚送到眼前的物什单子。

    “二婶,您说了半天的话了,喝一口罢。”谢慧齐还是给她递茶。

    二夫人瞪她,“她们嫁好了,对你有什么好处?至于你这么上心吗?”

    “没好处,但也没坏处,家和万事兴嘛……”谢慧齐赔着笑脸道。

    二夫人不是个不松嘴的,但就也是得哄着,态度得顺着她一些。

    “就你事多,这时候也不忘给我找事……”二夫人皱着眉朝她没好气地说完,方才回过头朝国公夫人勉强地道,“来了,在我院子里候着,我等会忙完就过去。”

    “嗯,能定下就今天定下罢,也没几天。”说着国公夫人朝谢慧齐扬起下巴,“等会你跟你二婶一道过去。”

    “是。”

    “哪都有你……”二夫人白了谢慧齐一眼,“拖油瓶。”

    谢慧齐当没听见,把茶往她手中递,笑嘻嘻地道,“二婶您喝茶。”

    齐二夫人没好气地接过,又恨恨地道,“厚脸皮!”

    谢大姑娘笑着摸了摸脸,不说话也不点头,她们身边的奴仆看了,有几个胆大的都转过身去悄悄地笑了起来。

    大姑娘横下心下来了可不就是脸皮厚,二夫人也只能拿她没办法。

    **

    路上齐二夫人跟谢慧齐没先说她给大娘子和三娘子挑的人,而是说起了位列二甲,现在已经是兵部员外郎的那个地方世族中的庶长子。

    “这事还是从府里的人挑?”齐二夫人问她。

    有些事说来她也是不如这个小姑娘清楚,毕竟,她不可能比她还走得与这国公府的主子近。

    “我也问过哥哥了……”谢慧齐也知道这个人身份重要,婚事不可轻率,“他说,有信得过的,有好的就定,如果定不下来也不要紧。”

    “那还是得挑?”

    “是好的就成。”

    “她们有什么好的。”齐二夫人不屑地冷哼了一声,不过心里也因她这句话排算了起来,走了几步又问她,“君昀心里有没有觉得好的?”

    谢慧齐听了诚实地摇了摇头,“孩儿不知道,没问过。”

    “这么大的事,你不知道问一下啊?”齐二夫人一听,拿手捏着她的小脸蛋揪了一把,“什么事都自己做主,不知道这样遭男人讨厌啊?”

    谢慧齐的脸收被她捏得红通通的,她红着脸笑道,“齐家哥哥说让我做主。”

    “说是这样说,谁知道他心里怎么想的?你傻啊你!”齐二夫人狠狠地戳了下她的脑门。

    “我都听他的,他也知道我傻,不会骗我。”

    二夫人听这傻姑娘这么一说,都没力气说她什么了。

    那厢齐二夫人的院子里,项家的大嫂子早等在那了,见到小姑子一进了大门外面的奴婢们都在请安,她忙站了起来。

    齐项氏一进门见她站着,淡淡点头,“嫂子坐吧?”

    “奉茶了?”她看向丫鬟。

    “二夫人,奉了。”丫鬟福礼。

    “嗯。”齐二夫人这时候拉了谢慧齐的手,推了她一下,道,“我娘家大嫂子,你叫婶子就好。”

    谢慧齐忙去给项大夫人请安,“谢家小女见过项婶婶。”

    项大夫人早听过她的大名了,见她一进门就跟着小姑子差不多齐肩进门来就已经猜出她的身份来了,这时候也是忙不迭地去扶她,“谢家侄女别这么客气……”

    说着把人扶了起来,忙挑了身上最好的那块玉佩送了过来,“也不知道今日要见你,也没准备什么见面礼,这也不是什么好玉,但也是婶娘的一片心意,你就留下罢。”

    “婶婶实在客气……”谢慧齐忙福腰。

    “你项家婶子给的,你就收着罢。”齐二夫人瞥了那玉佩一眼,见确实也不是什么千金难求的稀罕物,朝小姑姑淡道,又道,“都坐罢,丫头,你过来坐二婶边上。”

    “是。”

    一等坐下,齐二夫人也没废话,跟齐项氏说了要把大娘子跟三娘子要嫁过去的事,她挑好的人她也说道了出来,“我看死了的庶四房那几个儿子不是都没定?”

    “是倒是,”项大夫人颔首,面有难色,轻声朝小姑子道,“不瞒你说,个个心气高得很呢。”

    连府里的救济银子都不要,那大哥带着两个弟弟出去非要自己立出去说要闯一个名堂出来。

    现在都已经好久不回府里了。

    这事恐怕……

    “我听大哥说过……”齐项氏淡道,“大娘子和三娘子你也曾见几眼,知道她们的长相,你今天回去把他们找回来,明天带过来,我让他们见个面,这事成就成了,不成我也不逼着他们。”

    项大夫人迟疑着。

    “后天让我二侄子也带着他的妻儿过来一趟,状元郎要带他的家人来国公府酬恩师,家里要办宴,你让他们也过来喝杯酒,你也来吧,我也好久没怎么好好跟你说过话了。”齐项氏淡道。

    她这话一出,项大夫人想也不想地就点了头,“好。”

    说着就朝许了好处的小姑子诚恳地道,“你放心,我明日就把他们兄弟几个都带过来,其中的利害关系我也会跟他们说道清楚的。”

    “到时候再看罢,我说了,我不逼着谁。”齐项氏冷冷地道,“我话也不妨跟大嫂在这里说道清楚了,我虽然不喜欢那大娘子跟三娘子,但依她们的长相,配谁都不委屈谁。”

    说归是这般说,第二天项大夫人一把人带来,这兄弟三人中间的前面见过大娘子跟三娘子都点了头,齐项氏当场就让项大夫人保了媒,把婚书也让他们签了,日子也订了,根本没给谁一句反驳说不妥的机会。

    那项家的庶子中的大哥是个胆大的,看日子近得离谱本来有话要说,但也在齐项氏冷冷的眼神中止了嘴里的话。

    罢了,既然看得上,那就如国公府的意了。

    如若不是这般急,想来这等好事也轮不到他们兄弟身上来。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先这样。

    大家明天见。

    晚安。

第95章

    齐项氏把婚事一定,提脚就走了。

    项大夫人也急急领着这三个兄弟走了,回家准备婚事去了。

    隔着一道圆拱门的内屋里,谢慧齐跟大娘子和三娘子坐着,她也没跟这两个低着头一言不发的姑娘意图说什么,而是叫来了小麦把笔墨拿来。

    “我给二娘子和四娘子备的嫁妆,你现在就去叫封管家备同等的一份,要这两天就定下来,定下来来告知我一声,我要过一下目。”小麦拿了笔墨来后,谢慧齐朝她道。

    “是。”小麦退了下去。

    谢慧齐意图提笔,小红小绿赶紧过来磨墨的磨墨,铺纸的铺纸。

    “小红你去叫昱管事的来我这一下,我有事吩咐他。”谢慧齐又吩咐了小红去办事。

    “是。”

    谢慧齐是不能拿府里的铺子给这两个人了,她又额外给写了一些家什到清单上当是补贴,她听说这兄弟几个是在外还有田地的,自个还下地种田,听起来是有骨气,但大概也跟清贫是挂着钩的,她便把犁锄等物也给添了,不算到嫁妆单子里,就是让人提前一天送到男方家里去就是。

    齐昱一来,谢慧齐给了他她放在外面的小库房的钥匙,让他带着小红小绿过去把放在最外面的箱笼拿出来。

    那个箱子里是国公夫人跟二夫人都看不上的东西,然后抬起了她让她打发人去玩的。

    谢慧齐现在还没见什么太多人,就是前次去了趟卫府,可那次的见面礼也是府里出的,没用到她的私库。

    所以她的私库里这些说来是给别人的打发一次都没被挑过。

    齐昱带了人把东西放下,谢慧齐接过钥匙就让他忙去,齐昱临走前朝谢慧齐躬了躬腰。

    这腰躬得比平时还要弯一点。

    谢慧齐打开了箱笼,朝那两个一直低头不语的姑娘招手,“都过来,每人挑十样,快过来吧。”

    她忙,今天不把这事办了,她们也得不了更好的了。

    她已经是尽力,逮着空,也逮着时机尽量对她们好点了。

    “去扶大娘子跟三娘子过来……”她们不动,谢慧齐就让小红小绿过去扶人。

    她也不想去想她们现在此时心里是怎么想的,只管做了她能做的事就好。

    她话一完,大娘子已经起了身,朝她福了一福,就半抬了头过来。

    谢慧齐见她的脸色平静,只是眼珠子有点红,就知她应该不会失态了,就对她再招了下手,“大姐姐过来挑吧,不是什么好东西,只是我给你们添的妆。”

    大娘子一声不吭过来,看到箱笼里琳琅满目,又朝谢慧齐欠了欠腰。

    “挑吧。”谢慧齐回了她一礼,朝小红道,“你去我屋里腾两个妆匣过来,就摆在妆台中间的那两个就好,还有已经备下的那两份东西也带过来。”

    那两个不大不小,正好让她们放东西。

    既然她另外还给二娘子和四娘子银两,大娘子和三娘子也是有的。

    大娘子已经蹲下了身,细心地挑选了起来。

    三娘子也被小绿扶了起来,她此时全身都没有力气,等到小绿扶她到了宝箱面前,她看着一箱子刺目仅用锦布稍稍掩着的珠宝,蹲到地上,把头埋到膝盖里痛声失哭了起来。

    为什么别人什么都有,她却什么都没有?

    “挑吧,喜欢哪样就挑哪样……”谢慧齐无声地叹了口气,蹲□拍了下她的背,也没再安抚她,而是走到一边坐了下来,看着刚写的清单细细琢磨了起来,看还能不能添几样实用的。

    她没有太喜欢谁,也不曾讨厌过谁,都是府里的姑娘,有些不能给的,那就从别处给她们添上去……

    她尽力,就是国公府已经对她们尽力了。

    但愿她们能明白这个道理。

    不明白,她也没什么好法子。

    人都是这样,随着自己的命运往下走,三分天注定,七分也要靠自己。

    她能做的有限,但也因是有限,在这有限里能做的就做好罢。

    等她们挑好东西,谢慧齐又把银票给了她们。

    做好这些她也没用到一个时辰,就是这样,已经有管事的找过她一两回了,谢慧齐也知道外面样样都是事,她没什么时辰耗在这里,而且她做太多也中会刺二夫人的心,也只会被当作妇人之仁,她也没跟这两个姑娘家多讲,该做的都做了,她起身朝她们福了一礼就走。

    走了两步,大娘子叫了她一声,“谢妹妹……”

    谢慧齐回头,只见大娘子朝她福了福身,“多谢你。”

    谢慧齐点点头,也没作多想就要走,却听这时候大娘子又笑着说了一句,“婚事我很满意。”

    这一次谢慧齐又回了头,看向了她,看到了眼泪从大娘子那绝美带着微笑的脸流了下来……

    谢慧齐猜不出她是高兴还是悲伤,一怔之后就朝她点了下头。

    一直像魂游天外,头都不愿意抬起的三娘子这时候突然也抬起了头……

    她什么也没说,只是也朝谢慧齐福了一礼。

    她步子后退了大半步,膝盖往下弯,道的不是万福礼,而是膝礼了。

    谢慧齐鼻子猛地发酸,也没说话,朝她点点头后这次头也不回地走了。

    每个人有每个人的命运,这些国公府的姑娘们注定与她的立场不一样,她能做的都做了之后,也只能祝福她们各自珍重自己了。

    如果以后还能再见面,道声姐姐安妹妹好,那就已是最好的善缘了。

    **

    国公府在四月底这天就把国公府大娘子跟三娘子的婚事也订了,这事订得悄悄,但向南院那边的人都知道了。

    她们也很难不知道,大娘子跟三娘子也搬出了向南院,住到了离主院比较近的院子待嫁。

    她们订得比二娘子跟四娘子晚,但却要早嫁出一天,且婚事还没有二娘子跟四娘子的热闹,因为府里已经没有时辰去送请帖。

    但五娘子六娘子她们因此还是嫉妒得在向南院大哭大叫,被凶恶的管事婆子拿绳子绑住了手脚堵住了嘴才消停。

    谢慧齐也是听了五娘子跟六娘子在向南院做的好事,听下人说她们往红叶林挂白绫上吊后,她揉了好几下头。

    别的她不知道,但如果大娘子跟三娘子也像她们这么能闹,这嫁肯定是嫁不出去的……

    她只能说五娘子跟六娘子运气好,这时候国公夫人跟二夫人忙得根本没空收拾她们,若换平常日子,她们就是不想死,也怕是死成了。

    这府里的男主子更不是个以死相逼跟他要东西的人,以前这府里的姨娘最爱做的是却是府里的这几个主子最痛恨的,怎么到这步了,她们都还看不出来?

    明日就是状元携家人来国公府拜谢“恩师”,谢慧齐身为“恩师”的未婚妻,明天是要接待女客的,这府里的事已经忙不忘了,她却还要跟府里的管事婆子过一遍明天要做事,也实在没空去想向南院的事,听过就抛到了耳后。

    不管白天怎么忙,晚上一家人总算是坐在一块用了顿晚膳。

    大郎跟二郎也是跟着他们世兄出去见了一天的客,客还不是小客,都是些正正经经当大官的官员,二郎束手束脚了一天,回了国公府也是晕头晕脑的,在饭桌上吃饭都是点头脑袋打磕睡,齐项氏见把小孩折腾成这样了,干脆接过丫鬟手中的筷,给二郎喂起了吃的来。

    大郎看了小弟一眼,见他实在是疲困,轻摇了下头也没说什么。

    齐老太君本来不快这一个两个今天都没陪她说话,但一见他们脸上微略的疲态,老太太难得地按捺下了自己的性子没说话。

    膳毕,国公夫人跟二夫人先去休息,她跟齐君昀伺候老太君安寝。

    齐老太君洗好脚后上了床,跟给她拉被子的小姑娘扁嘴道,“你明天还要忙啊?”

    “唉,是呢,祖奶奶……”谢慧齐犹豫了一下,跟老太君说,“要不我让二姐姐她们来陪陪您?您上次也不是跟她们说了会话?您若是不讨厌她们的话,我让她们明天过来陪陪您……”

    老太君没吭声,过了一会有点没精神地点,“那好罢,她们也要嫁出去了,见一次就见一次罢。”

    “您真好。”

    “哼。”

    老太君哼了哼鼻子,过了一会又道,“把那大娘子跟三娘子也叫过来吧,好歹我也是她们的祖母,这嫁出去之前,我也跟她们说几句。”

    谢慧齐听了给她平被子的手一顿,然后笑着点头称了好。

    齐君昀在一旁看着,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

    这不一会齐老太君也睡了,两人一出了门,谢慧齐就跟齐君昀请示道,“明天我见着状元郎夫人她们,也是跟着伯娘就好?”

    状元郎夫人可是有两子一女的人了,最大的儿子都跟他们小二郎同岁了,可跟她见面的话,她就得把状元郎夫人当小辈看了。

    大忻以贵者为尊,尤其状元郎还是她这齐家哥哥一手推上去的,说是状元郎的再造父母也不为过,所以这“恩师”的名他是担得起的,可她这沾着光的,把个比她大的嫂嫂当小辈,谢慧齐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把这谱摆起来。

    想想,还是跟在女神伯娘后面当隐形人的好。

    但就是怕不能成。

    “不能,你得抽空见见牙恒的夫人,往后他们一家就往京里住了,往后她来国公府有事,求见的人也是你。”齐君昀见她听着就挤鼻子,轻拍了下她的脑袋。

    “我不怕见她,”谢慧齐老实地道,“就是平时要叫嫂子的人,现在却成了要跟我见礼,小一个辈份的人,我就在想我哪来的这么大福气呢。”

    齐君昀听了哼笑了一声。

    作者有话要说:先更。

    错字回头改。

    还有,多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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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章

    京城的春快过,夜里已不见寒,楚易氏起身的时候格外小心翼翼,刚起身掀了被子,脚还没下地,就听睡在里侧的夫君叫了她一声,“三娘?”

    “诶,你再睡一会。”楚易氏忙去拍了拍。

    “你要起了?那我也起。”楚牙恒一直睡得不深,见夫人要起,他也从床上爬了起来。

    “你就再睡一会罢。”

    “我看会书。”

    楚易氏拿他没法子,自己点了灯,正要回身伺候他的时候,楚牙恒已经自己穿起了衣裳来了,见到她要来,朝她挥手,“你忙你的去,我穿好衣裳自己就打水,把你的也打好,你只管等会来就是。”

    楚易氏笑了起来,鼻子有些酸。

    他们进京已有一年了,春闱前身上就已没几个钱,她之前身上戴的东西也都当了,连伺候他们的两个丫鬟也卖了,现在家中只剩了个跟着他的小厮,还有一个照顾一家大小的老婆子,小厮昨天跑了一天的腿,现在估计累得起不来,婆子更是老迈,这个时候也是起不来,他们身边便是连个伺候的人都没有。

    好在牙恒高中,她这段时日也收了几笔打赏和贺喜的银子,总算是把去国公府的礼物备妥了。

    但她还是有些不安心,想起早点再去查看一番。

    “我不忙,我去打水。”楚易氏说着就去拿盆,却还是被楚牙恒拦了。

    “外面黑,水井凉,我去动。”楚牙恒说着拿过架子上的洗脸盆往外走。

    等夫妻俩洗漱好,东西清点好,看书的也会了一会,这时候一家人都到齐了,楚牙恒也是过了一下礼单的目,又叮嘱了儿女几句,这时候天还只是微微亮。

    见时辰还早,起了一大早的一家人干瞪眼,楚牙恒看了看今儿个身上全都穿了新裳的自己和家人,琢磨了半晌,跟小厮道,“小圆,卖饼的应该出来了吧?你去买几个饼回来吃吃。”

    “我去做吧……”楚易氏赶紧起身。

    “别了,别让柴火味染了你的新衣裳。”楚牙恒赶紧道。

    全家人昨晚个个都清洗了一道,可不能沾了厨房里的味了。

    楚易氏也是作此想,先前才没进厨房,她头发昨晚是洗了三遍,进了厨房染了味沾了柴灰就不好了。

    而这天微微亮,国公府的青阳院里,一个小毛贼悄悄越过了门口打着哈欠拖着扫把的小厮,一见那小厮没看到他,小毛贼高兴得在长坪中翻了个跟斗。

    站在廊下值夜,还不到走的时候的护院站在院角也在打哈欠,看到小毛贼翻完跟斗还跟那拉扫把的小厮做鬼脸,把停了一下的哈欠继续打完,摇了摇头。

    这谢家小二郎哟……

    谢二郎扮完鬼脸,一个箭步就去了他阿姐的闺房,路过老祖宗的主厢房时,格外蹑手蹑脚……

    等他一来他阿姐房前,他稍稍推了下门,门一推就开了,他喜出望外,又是轻手轻脚地进了门,还不忘反身把门小心地推好恢复原状。

    这时正等他要得意回过身,想去床上好好吓唬吓唬他阿姐一翻的时候,就听身后红豆在欣喜地叫他,“小二郎,你醒了啊?”

    二郎痛苦地一闭眼,拿手拦了眼睛转过身,“红豆,你咋醒了?我阿姐呢?”

    “姑娘啊,姑娘也醒了啊……”红豆茫然地看着他拦着眼睛,关心地问,“二郎你眼睛不舒服吗?”

    二郎放下手,惆怅地摇了摇头,越过红豆往里走去。

    “二郎,你去哪?”

    “我找我阿姐。”

    “姑娘正在梳妆呢,你是大人,不能随随便便走了。”

    “红豆你别跟我嘀咕,我要见我见阿姐呢。”

    “哦。”红豆听了见拦不住,干脆随了他,跟着他就往里走。

    谢慧齐已经穿好衣裳正在让小麦梳头,听到小调皮的声音,就笑了起来,“捣蛋鬼又来捣蛋来了?”

    二郎朝她挤鬼脸。

    “洗漱了没有?”

    “没呢。”

    “小红,你跟红豆带他去……”

    “是,姑娘。”

    二郎嘴里叫着“我不洗脸”被人带走了,谢慧齐跟小麦道,“这几天就得让你跟着我一天呆到晚了。”

    “姑娘,您千万别这么说。”

    谢慧齐微微一笑。

    早膳时,一家人都坐好了,二郎才跟着大郎来了膳厅——之前二郎被大郎逮到,站在院子的空地里大声朗读课本。

    声音大得老祖宗笑眯眯地频频往外看,不断地点着头,很是欢喜小二郎读书的样子似的。

    齐项氏一进小二郎进来就给他水喝,心疼地给他擦了擦脸上并不存在的疼,跟他道,“你以后可莫要顽皮了,你早上不是最爱念书的么?怎么就跑去跟你阿姐捣蛋去了。”

    “二婶,”小二郎沮丧地道,“我在书院天天念书,念得舌头都麻了,我就是想跟阿姐去请个安,不是捣蛋去的。”

    谢慧齐听了“噗嗤”笑,把筷子放到老祖宗手里,笑着跟她道,“在河西这顽皮小子要是醒得早,一早肯定要把家里人都吓醒,吓醒了还得意洋洋来跟我讨钱要去街上买肉包子吃,跟他做了天大的好事一般。”

    齐项氏听得也是忍俊不禁笑了起来,摸了摸跟着傻笑的小二郎的头,笑着道,“难怪你阿姐防着你。”

    小二郎脸红通通,“我好久没做了啦。”

    “来,来,祖奶奶给你钱去买肉包子……”齐老太君这时候也凑趣,从身上找了个金锞子出来就给他。

    “谢祖奶奶赏。”小二郎没皮没脸地过去拿了赏,还给齐老太君打了一个一揖到底的躬,逗得老人家眼睛都笑成了一要缝。

    **

    状元郎一家人进了国公府,一家人都傻了眼,等到路过大前堂,说是去待家客的内堂时,楚家的小厮看着那高高写着国公府三个大字的巍峨门府,脚都差点忘了动。

    等知道这只是一个前堂,而不是所谓整个国公府后,就是楚夫人脸色也动了动。

    她只是小官之女,未进京前,连官府都说得不太好,还是她娘舍了力,写信千拜托万拜托她父亲一个在京的同僚其夫人每天教她说官府,她花了大半年这官话才说得好了一些。

    但现在一见到国公府,怕露怯的楚易氏紧抓了手中的帕子深呼吸了起来,这种日子里头,她可莫要给自家夫君丢丑的好。

    这楚易氏是个性情坚韧的,缓了两口就恢复了镇定,楚牙恒这时候回过头来,朝妻子安抚地笑了笑。

    这一下,楚易氏心底还剩的那点慌张也彻底没了。

    他们是国公府里第一批来的客人,另几位进元今日也是要来的,有一家还来得甚早,但被国公府的管事拦在了前面,等到状元郎这一家进了门,眼看着差不多了才放了这来早了的一家子进来。

    这来早的一家子一进门,早前的欢喜已经褪去了一半,一家人也拘谨了些起来,不敢跟之前一样喜得过了头。

    这厢内堂里,齐君昀跟老太君坐在主位,国公夫人坐在老太君的身边,齐二夫人则坐在她的下首,而谢慧齐就让在了老太君跟国公夫人的中间当丫头。

    状元郎一进后堂,仆人就来报了。

    等到大忻定始十五年的文状元一进内堂,谢慧齐看到一个朴实无华的大叔走进来后就眨了眨眼,脑补了一下这位看着老实的大叔称长公子为“恩师”的场面……

    结果就是还是挺朴实的。

    事实确也是挺朴实的,楚牙恒一进来就带着妻儿跪地给国公府的老太君请安,叫道齐君昀恩师的时候也甚是诚恳,场面看着无丝毫违和之处。

    但等到位列二甲的那几个进士进来,这里头就已经有相貌堂堂的小年轻小伙子了,尤其中间还有国公府看中的那个打算收入囊中的女婿。

    齐君昀扶持的人其实也分亲疏远近,其中有是国公府的家臣,有的是国公府的亲戚,资质自然是不必说了,能考进殿试就已经说明他们要比许多人有长处多了,但这里头也还是有三六九等之分的。

    末了没一会,二夫人就招呼着来的女眷跟她去国公府的花园走一走。

    国公夫人扶着老太君带头走在了前面。

    谢慧齐刚走在了后面,不等她言说什么,那厢楚状元在女眷动的时候,状似不经意碰了碰楚夫人的手,楚夫人也是笑着看各位夫人围着国公府的老祖宗和国公夫人走在了前面,方才跟在了最后。

    她跟谢慧齐差不多是同步踏出堂门的。

    “谢姑娘,您先前。”

    谢慧齐朝这个看着清秀柔美的妇人微笑着点了点头。

    果然人不可貌相,状元跟状元夫人是一家,就是只出自东河小县城那种小地方,但看这应对跟脑子,比京里那些从小就混迹如圈中的达官贵人之后并不弱上丝毫。

    “我曾听人说过,谢姑娘也是我们大忻状元之女?”一出门,楚夫人就开了口,声音温柔。

    谢慧齐嘴角的笑意深了,“是,不过我阿父是武状元,当不得楚状元这个文状元的重。”

    “您哪里的话,自古文武一家,哪来谁轻谁重之说?若说有轻重,您父亲是大忻前些年的状元,说来理应也是我家夫君再敬重不过的前辈了。”

    这话说的。

    谢慧齐笑着点了头。

    “说来,我们楚家跟国公府缘份不轻,曾是国公府的家臣不说,说来,我们家跟您家的缘份也是不轻的……”

    谢慧齐听她话里有话,笑着朝她望去。

    这时候只听楚夫人也是微笑着说道,“谢姑娘不知道,您舅父谷大人曾经去东海就职路过我们东河之时,我父亲跟我公爹都曾以热酒招待过谷大人呢……”

    谢慧齐一听,脸上的笑容敛了,脚步也止了。

第97章

    她深深地看了楚夫人一眼。

    也是有点明白她夫君是怎么被齐家哥哥看进眼了。

    这么聪明的夫人,想来其夫郎也不会逊色到哪去,她之前看这夫妻俩的样子也像是感情甚笃,管事婆子领着她们的孩子出去玩耍时,这位楚夫人盯着他们那几个孩子,跟他们微笑挥手,而孩子们也频频回首看她的样子,也看得出这一家子和睦不已。

    齐家哥哥怎么看人用人,她还不知道太多,但好像也从这里可以窥探出一点模样出来了。

    “是吗?”谢慧齐停了下步,就若无其事地又重新走了起来,只是过来挽了楚夫人的手,两个人挨得近了,她便道,“我记得我舅父应是定始八年遇过的你们东河吧?你们东河离东海离州远吗?”

    她停住脚步深深看她的时候,楚夫人心口就是一跳,不知为何,她就是不能小看了这个看着面如桃花的小姑娘,但一等她挽了她的手臂,她的心口就又放了下来,知道她这一举,是中了这小姑娘的意了。

    中了意就好。

    “是定始八年,谷大人到东河的时候已是冬天了。我们河州跟离州是临州,谷大人上任的地方就是离州的小东海县,去小东海县就必经我们东河,隔得不是太远呢,姑娘,小东海与东河虽归两州管,但中间只隔着四个县,我虽没去过,但我听我家夫君说起过,这两地之间的驿丁来往也是只需半个月就能到的……”楚夫人说到这朝谢慧齐小声地道,“谷大人到东河的时候冬天冷,您舅父身上有着伤,在我们冬河养了两个多月,冬天过了才继续上的路,那时候他跟夫人就住在我们家,我公爹知道谷大人跟国公府的交情,一直待谷大人如座上宾,谷夫人那时候身子不好,我那时也跟我婆婆照顾您舅母过一段时日。”

    “嗯我舅父身上有着伤,我舅母身子不好,是出了什么事吗?”谢慧齐低着头低低地道。

    “说是路上遇上了贼人,谷大人身上受了伤,谷夫人更是受了惊吓,两人到东河的时候身上就都有些不好了。”楚易氏也是低声地道。

    “那后来好了?”

    “好了。”

    谢慧齐点头,“那来年开春就去了东海离州了?”

    “是,”楚易氏本来就想攀上这谢家姑娘,这时候见她想知道,也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了,“去了之后有几年海上不太平,谷大人常出海,您舅母也是身子不好,没两年,您表姐招了一个寡医上门当了上门女婿,有了大夫照顾,您舅母身子总算是好了一些了。”

    “寡医?”谢慧齐不是很明白这是什么说法。

    “就是当地的一个无父无母,无亲无师的一个当地大夫,”楚易氏说到这犹豫了一下,咬咬牙,还是将那不好的说了,省得后来这谢姑娘知情了,会认为她为人不分重次,嘴里只会花言巧语也不说那重要的,“这寡医是东海,甚至在我们东河,整个离州跟河州两州都有些名望的一个大夫,就是其命硬了点,八字先生说他八字凶,克父克母克亲族,一直没有成亲……”

    “那我表姐怎地就嫁了他?”谢慧齐已经无力走下去了。

    她一往旁伸出手去,小麦赶紧来扶了她。

    “去找个地方坐坐。”谢慧齐伸手拍胸顺了顺自己的气,勉强出声。

    这时候她不敢去想她心高气傲的表姐是怎么把自己嫁给一个克父克母克亲族的人的。

    “姑娘,这边来。”小麦见她气虚神短的样子,赶紧扶了她拐了个弯,去了不远处国公夫人的花棚。

    一把她扶进去,等她坐好,小麦就跪着抬头问她,“您有哪不舒服的?要不要奴婢这就去给您传府里的大夫?”

    “不用了,我跟楚夫人好好聊聊,你去外边守着。”谢慧齐扶了她起来。

    小麦担心地看了她两眼,“那奴婢去了,奴婢就在门边,有事你唤我。”

    “去吧。”

    等小麦出去了,谢慧齐刚楚夫人还站着,指着对面的椅子道,“你坐罢。”

    楚夫人犹豫,看着那铺着金色花垫的椅子。

    这花垫不知道是用什么绣的,在阳光下还闪闪发光。

    “坐就是,这是我伯娘修花打盹的地方,是闲暇时用的,楚夫人不必拘束。”

    “是,那妾身就不客气了,多谢姑娘。”楚易氏这才从善如流坐了下来。

    “你刚刚说的,”谢慧齐说到这咽了咽口水,方才接着说道,“你刚刚说的我表姐嫁给一个寡医,可是有什么内情?”

    “姑娘聪明,”楚夫人听了就接着轻声道,把她所知的都一一说了出来,“那名医说他有法子救治谷夫人,但谷家必须让谷小姐嫁给他。”

    “我舅父不是那样的人。”谢慧齐想也不想地摇头道。

    她是知道她舅父的,舅父管教儿女都严,但再严,那也是个个护在身边的人,绝不会为了一己之私耽误女儿的终身大事。

    “是,”楚夫人说到顺着谢慧齐的话说了她两句好话,“谢姑娘果然不愧为谷大人的外甥女,再知谷大人性情不过了,谷大人没答应,但没想没几天,谷小姐就放出了话来,说她嫁也可以,但这大夫必须当上门女婿她才嫁,没想那名医答应了,这事就这么成了。”

    “我表姐这是……”谢慧齐说着不知为何心里堵得很,这话也是说不下去了。

    “姑娘,不瞒您说,那时候谷小姐也是没什么法子了……”楚易氏说到这声音更低了,挨谢慧齐也挨更近了,“您是不知道,您大表弟在路上没了,谷大人天天被上官追着出海追贼,您小表弟刚到小东海的时候才四岁呢,他也是个身子不好的,三两天小病,四五天大病,这一家老少都是您表姐操劳着的,她不嫁也没办法,那个时候也就只能把人招上门,护着家里的两个老少才是最要紧的啊。”

    “我大表弟路上没了?”谢慧齐听得就喘不过气来,等楚夫人话一止,她扶着椅臂就重重地喘息了起来。

    “姑娘……”耳朵灵敏的小麦这时候飞快跑进了花棚。

    “我没事,没事……”谢慧齐忍着胸口猛地一阵阵的抽疼,抓着楚夫人的手就问,“怎么没的?啊,怎么没的?”

    楚夫人看着她眼睛已经红了起来,也是叹了口气,眼睛也是跟着红了,“就是那次谷大人遇贼那次没的,谷夫人也因这个心中有解不开的心结,一直郁郁寡欢,我听东海过来跟我公爹报信的人说,后来就是命被招进去的女婿救过来了,但也不见大好……”

    谢慧齐掩了嘴,把眼泪强忍了下去,过了一会,方才哑着嗓子道,“难怪这么些年,也不见我舅父往京里送回点消息。”

    “不是不送,也不是不想送……”楚易氏说到这,朝小麦看了一眼。

    小麦见状,很有眼色地飞快退了出去。

    “是他的上官是那家的人……”楚易氏拉着谢慧齐的手,在上面写了“人”字,写了俞家的前头,“谷大人保住命已是不易,而我公爹和我父亲他们也不好插手,他们的上官也是这家的,说来不瞒您,我夫家跟娘家是国公府出来的人,他们都是往京里送过消息的,但我们两家派去送信的人就没一个能回来的,姑娘,您出身高贵,自然知道这世道没那么简单,而我们下边的那些事比京里的更乱,我们这些小官小吏出身的,就是想往京里报个什么,也总是半途被截,真正能报上来的,少之又少,尤其河州与离州的知州还是俞家的人,而我们是国公府出去的下臣,您想……”

    其实如若不是父母策划得当,他们夫妻俩如不是从河州州城直接进京赶考,而是从东河上来,那就要比从州城来凶险得多了,其中他们两方父亲的敌人还有对方不知道会使出什么杀手锏来。

    地方官场的凶险,楚易氏也不知道这位谢姑娘能不能明白一二。

    谢慧齐深吸了口气,又长长地吐了口气出来,才恢复了点平静,“我知道了,多谢你。”

    楚易氏忙低头,“姑娘客气,妾身不敢当。”

    说罢,又抬眼瞄了瞄她。

    “有话就说吧,没事。”谢慧齐见她还有话要说,拉过她的手就拍了拍,“我不会见怪的,放心好了。”

    楚易氏听了朝她小声道,“这事我听我夫君说,他已经跟长公子报备过了,我听我夫君的意思是这次选秀后,趁各地有不少官员都进了京,各州地方官的位置都要变一变。”

    谢慧齐看着她。

    楚易氏说到这朝她一笑,恭敬地道,“长公子是个能耐人,我听我夫君说,圣上都知道了谷大人在东海杀贼有功的事了呢。”

    当然这事,不乏他们楚易两家操纵的手笔,她夫君也借此在国公府主子面前博得了状元之位。

    作者有话要说:三更完。

    提前说晚安。

    还有,多谢以下孜孜不倦,用金钱替我演绎霸王榜单风云的各位同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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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章

    谢慧齐曾小心与齐君昀问过她舅父之事,当时齐家哥哥只是沉吟,尔后摸了摸她的头,什么也没说。

    谢慧齐当他也不知情,就失望地没再问过了。

    她这下也是知道了为何在这么多与国公府有关系的人中他选了楚牙恒为状元。

    把楚牙恒定为状元,终根结底动的就是东边那一带官员。

    这楚家跟楚夫人人的娘家易家,但楚夫人就知这两家不容人小觑了。

    “多谢你讲这些给我听……”谢慧齐深吸了口气,起身站了起来。

    这位楚夫人忙扶了她。

    谢慧齐展颜,与她往外走,道,“你平日若是有空,就多来国公府走动走动。”

    “谢姑娘的话,妾身会时常来叨扰的,若是来得勤了招了府里人的烦,还望姑娘莫要怪罪。”

    谢慧齐拍拍她的手,摇了摇头。

    这一次谢慧齐路上一步也没停就到了花园,老太君正坐在亭子中间皱着眉头听着人说着话,一看到她来,大松了口气,朝小姑娘不停地招手,让她过来救她的老命。

    这些个年轻妇人,也不知是怎么嫁出来当人妇的,个个嘴里说的话她都不懂,身上喷的香味害她老人家一直想打喷嚏,害她老想赶她们走了。

    “小孙媳妇儿,我累了,你扶我回去歇着罢,这里有你伯娘和二娘就好了……”老祖宗一等谢慧齐靠近她,就把手搭小姑娘手上忙不迭地道,甩下大媳妇和二媳妇先自行逃命去了,把她们留给了一群叽叽喳喳要人老命的妇人。

    谢慧齐扶了老太君回去,又朝齐昱吩咐给楚家的回礼加了几样东西。

    下午楚家人回去后,楚易氏整理了下国公府打发的回礼,发现有两套价值不菲的体面头面,即便是打发的布帛里头有五匹是上等丝绸的,还有两匹上等的棉布,最次的三匹,也是最好的麻布。

    她这下是真松了口气。

    楚牙恒看夫人松了一大口气,忍不住笑了。

    楚易氏却忍不住白了他一眼。

    他们一路走到京,不知背负着楚易两家多重的寄望,两家是舍出了两家全力才把他们送了出来,他不敢行差踏错半步,她如何敢?

    **

    这夜刚入夜,国公府的膳桌才刚摆,城门那边就有信差过来说,淄文县的县官一行人到了。

    这县官离京城最近,也是每年都有条件来京登门给国公府磕头的属臣,也是来往最密切的,齐二夫人一听,就起身让厨房准备吃食。

    齐君昀也是从膳桌上站了起来往书房走,老太君坐在主位前扁起了嘴,一脸的不痛快,这时候见谢慧齐也起身,心里就更憋闷了,怪声怪气地叫道,“你去哪儿啊?嫌我老婆子烦,一个两个都不愿意搭理我了是吧?”

    这时候齐君昀已经出门去了,还只走了一半的谢慧齐哭笑不得地回过头,朝老太君不好意思道,“祖奶奶,我帮二婶的忙去。”

    “有她一个就够了,你回来好好吃你的饭。”

    “诶。”

    谢慧齐回来一坐下,老太君还是怪不高兴,“就你们事多。”

    也不掰指算算,他们是有好几天没陪她好好用过一顿饭了?还让不让她活了?

    只是老太君这一留她也没留多久,不一会,管事的就满头大汗来找谢慧齐,说长公子说她过去帮忙。

    淄文县的县官一家老少都来了。

    他们来了是来了,但官署安排的驿馆根本住不下他们,他们还得国公府给安排住处呢。

    这事淄文县的张县官在信中只字未提,正腆着脸跟长公子求饶,二夫人那边听了就让姑娘过去安排,管事的只好来了。

    谢慧齐只好搁了筷子去,路上听管事的把这事的情况说了,她也是摇了摇头。

    这张县官的胆儿挺大的。

    但等见了齐家哥哥,见他脸色平静也不像生气的样子,谢慧齐还有点奇怪,她嘴里吩咐着小红小绿把这些人带到已经收拾好出了的客院去,还朝他望了一眼。

    齐君昀见到她看他,朝她颔首,“过来一下,让张县令见见你。”

    那头张异还没等她走近,就拉着他的夫人跟谢慧齐下跪磕头了,“下官见过谢姑娘……”

    谢慧齐吓了老大的一跳。

    可张异不等她回神,就又抬手就招他家快被国公府下人带出了府的六个姑娘过来,“快快快,快过来给谢姑娘磕头。”

    也不知道那几个姑娘是怎么回事,一溜烟地全跑了过来,跟她们爹一样,不等人反应就跪了下来,嘴里七嘴八舌地叫起来了,“给姑娘磕头。”

    “给小主子磕头。”

    更有甚者,还有人在道,“给小主母磕头了,祝您长命百岁。”

    谢慧齐哭笑不得朝那个祝她长命百岁的看去,见是个可能没小她多大的小姑娘,嘴角情不自禁地抽抽了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张异听着他家的姑娘们给以后给她们说媒的谢慧齐请安声自个儿就高兴了起来,他跪着也不起,就地手舞足蹈跟谢慧齐说道了起来,“谢姑娘,我听说国公府过几天就有喜事了呢,恭喜您啊,我家这几个听说国公府有喜事,就非要缠着我来国公府见见世面,这不,我一心软就答应了她们,姑娘我给你说一下我家的这几个姑娘啊,大妞,二妞,三妞……”

    “哎……”张家的大妞,二妞,三妞脆生生地应了声。

    张异笑得合不拢嘴,“姑娘,这是我们家的三胞胎,我们淄文的三朵金花,姑娘们,给你们姑娘再磕个头先。”

    “给姑娘磕头……”那三个妞一听头一致又转到谢慧齐这边,硬是给她磕了三个响头。

    磕得谢慧齐不安地往齐君昀身边挪。

    长公子这时候也是嘴角都抽了起来……

    他大概知道张异打的是什么棍意了。

    “姑娘,下官给您说一下啊,我家就三个姑娘今年六月就及笄了,到时候就劳烦您了啊……”张异笑得合不拢嘴地说完,就又叫他的另三个三胞胎喊,“四妞五妞六妞你们等什么?”

    “给姑娘磕头!”又三个小姑娘朝谢慧齐砸头。

    这姐妹几个磕头都不是用磕的,而是把头一砸就砸到地上,头一磕到青砖地就响起老大的一声,吓得谢慧齐眼皮不由自主地跳,又忍不住去看她们,生怕她们把自个儿脑袋给磕坏了。

    可一等她们抬起头,迎向她们笑意吟吟看向她的小脸,谢大姑娘是用了生平最强的自制力这才忍住没失态。

    “姑娘,这三个长得一样的也是我夫人生的三胞胎,今年就十三岁,还不太急,您就替下官操心操心这三个大的就好……”张异说着就朝大女儿一巴掌就挥去,“还不多给姑娘多磕几个头,磕得响点,磕响点她就能给你们定个好亲事了!”

    “……。”就在这时,在谢慧齐还没来得阻止的时候,英勇的张家三个三胞胎又给谢慧齐砸了一道头。

    谢慧齐这下是眼角抽抽,嘴角出抽抽,已经顾不上失礼了,拉着齐君昀的袖角就小声问他,“齐家哥哥,这,这咋回事?”

    “张异是齐昱家上两代出了府的同枝,想来私下也一直有来往罢……”齐君昀淡道。

    这有来往,肯定是听说了她在京城大撒鱼网给人做媒的事了,所以这姑娘生得多的张异儿子一个都没带来,光把女儿们都带来了。

    齐昱这时候为自家出去的同枝满脸羞愧地低下了头。

    张异这时候看向齐昱,一把又拍向女儿们,朝她们喊,“还不去给你们昱叔叔也给磕个头……”

    齐昱见张异已经不管规矩了,刹那落荒而逃朝门边飞快闪去。

    有这样的同枝,他实在没什么脸面见主子们。

    **

    这厢张异在国公府扒拉了两口饭就走了,说是要去官驿负责淄文县秀女们一行人的事,等他走后没多久,谢慧齐也是把他夫人跟他的女儿们安排妥当了。

    张家的女儿们也不认生,见她过去问她们的安置,一个个都不见外地跟着谢慧齐的屁股走,走到哪就跟到哪,问她们有什么需要的,一个个嘴里都说都好都好,完了又笑嘻嘻地跟着谢慧齐,她走到哪她们就跟到哪。

    谢慧齐差不多也是从客院落荒而逃的。

    这时候齐君昀也是送走了张异,听下人说她要回青阳院,在半路等了她。

    谢慧齐这是一从早上到晚上就没松半口气,见到他,肩头就垮了下来……

    齐君昀拢了拢她身上的披风,刮了下她的鼻子。

    齐大他们在前面点着灯,后面跟着小麦他们,仆从前后离他们都离得远。

    “齐家哥哥,明天不会也跟今天一样吧?”谢慧齐苦笑道。

    “张异是个不太讲规矩的,而且他离京离得近,这才带了家人过来,别的不会了。”齐君昀淡道。

    “张大人还真是……”听是个不讲规矩的,谢慧齐也是实在佩服他。

    就这样还能在长公子手下存活下来,也不知道手里有什么特别大的本事才让人刮目相看。

    “嗯,规矩是没规矩了点,但他不按常理做事,做的事成事的机会也大,几年前父亲与二叔倒下,只有他淄文县县令的位置没动……”齐君昀说到这,问她,“你知道淄文县是什么地方?”

    谢慧齐听倒是听说过淄文县,那里盛产美女,是有名的美女之乡,大忻出过的几个贵妃也是出自那里,而且那里还盛产好几种贡果,是有名的“贡乡”。

    这样的一个有名的地方,这县官也是肥差,能做下来,想来也是要有几个本事吧?

    看来,人还真是不可貌相。

    “我听说过一点,淄文是有名的上贡之乡。”

    “嗯……”这时候已进内院,齐君昀牵了她的手,跟她淡道,“张异的意思是让我在京里寻几个后起之秀配给他女儿,也不需多好的家景,跟他们家差不多就行,秀才也可,我们家书院那就有几个不错的,回头你给看看就是。”

    谢慧齐点了点头。

    算了,这也没什么,既然有现成的人选,人家也是奔着目的过来,不算是添了多大的麻烦。

    见她这次点头点得甚快,一点挣扎也没有了,齐君昀也是笑了起来,回首低头看她,“不说两句?”

    “不说。”

    “那……”

    “嗯?”

    “牙恒的夫人跟你把事说了?”

    “嗯。”

    “怎么不问我?”

    “想问你呢,可我也得有时间啊。”谢慧齐苦笑。

    “嗯……”齐君昀也笑了起来。

    谢慧齐这时候心里却沉重了起来,眼睛鼻子嘴巴,无一哪处不苦,她眨眨眼,朝齐君昀道,“我舅父舅母他们,这些年过得是真不好是吗?”

    “以后会好的。”齐君昀淡道。

    谢慧齐看着他。

    “不出意外,你年底就应该能见到他们……”齐君昀擦掉她眼角流下的泪,淡道,“等后年,就有人送你出嫁了。”

    也用不了多久,他就能把她舅父回朝之事定下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先更,然后改错字。

第99章

    谢慧齐在临睡前去了弟弟们的院子,大郎二郎今日哪里也没去,在他们的院子里习了一天的功课。

    她去的时候已有些晚了,二郎一脚压在被子上一手揉着眼睛满是困意地叫她,“阿姐……”

    谢慧齐笑着应了一声,把他不老实的脚给塞到了被子下,摸了摸他的小脸,轻声道,“好好睡,莫要踢被子。”

    “唔……”二郎把头在枕头里揉了揉,打着哈欠点了下头。

    谢慧齐温柔地摸了摸的他,起身打算去大郎那边。

    “阿姐。”

    她走到门边的时候,小二郎含糊地叫了她一声。

    “诶,阿姐在呢。”谢慧齐示意掌着油灯的小麦出去,轻声地应了他一声。

    “我好想你。”

    这时候,手里的光的小麦出去了,二郎的屋是黑的。

    谢慧齐在黑暗中看着二郎的床,眼角微酸,过了一会,确定二郎是睡着了,这才轻脚出了门去。

    大郎的卧屋就在二郎的对面。

    谢慧齐进去后,发现大郎的头发是散的,但外袍已经穿好,想来是上了床听到她来才下床穿好了衣裳。

    “阿姐扰着你了?”

    大郎摇了摇头,把刚从桌底搬出来的凳子又搬出来了一点。

    谢慧齐坐下后,他也挪了挪另一张凳子,坐得离她近了点。

    也不知为何,进了京他们明明更要相依为命,但他跟二郎见着她的时日却比在河西的时候要少了许多。

    二郎想她,他亦然。

    但他不似阿弟那样说得出口,谢晋平也知自己一辈子也不能说出一句像二郎对她一样的话来,只能在看得见她的时候,能靠近她一点,就靠近她一点。

    她身边总是暖的。

    “明早阿姐给你们烙饼吃。”谢慧齐看着他有些内疚,孩子回是回来了,但她忙一天,晚膳明明他们看着她回来坐在桌上眼睛都亮了,但她没留多久就走了,一家人像样的一顿饭都没用。

    “不用阿姐烙,你多睡一会。”大郎摇了头,“厨娘做的早膳好吃得很。”

    谢慧齐笑了起来,过了一会,她捏着手中大郎的手,轻声问,“怪不怪阿姐?”

    “怪阿姐什么?”大郎奇怪。

    谢慧齐低着头笑了起来。

    她知道她住在国公府,外面有许多的风言风语,她不傻,他们在国子监肯定也会因为被人辱骂,排挤。

    要不然,按二郎那样跟谁见面都要带着三分好的人怎么会跟同窗吵架?

    大郎手上还有目测起来绝对没愈合没两天的新鲜伤疤呢……

    大郎看着她低着头,一直摸着他的手,突然领悟了起来,下意识就想把手缩回来。

    “阿姐……”他有些不安地叫了她一声。

    “诶……”谢慧齐低低地应了一声,她把心中的苦水吞下,抬起头朝他笑着道,“阿姐知道呢,知道你们不怪的。”

    她就是心里一时难受得很,想问问。

    其实不应该问的。

    “我这伤是我不小心摔着的,没什么事,我涂了药没几天就好了,再过几天伤疤也就淡了,阿姐你别担心。”大郎说着,手上突然有滚烫的水滴落在了他的手心里,刹那之间,他哑口无言。

    他手心有近一寸的伤痕,是武课上有人把剑刺向二郎背后时他握住伤的。

    伤得确实有点重。

    他之前本来就一直藏得好好的,二郎也没说漏嘴,但不知为何她还是发现了,所以一进屋来就握了他的手,而他却欣喜于见到她一时忘了藏。

    还是被她发现了。

    “阿姐,”大郎被她的热烫得心口也疼,他低头抵着她半低的头,轻声道,“没事的,大夫给我看过了,我就伤着了皮肉,没伤着筋骨。”

    “嗯。”谢慧齐笑了起来,拿出帕子别过脸若无其事地擦了擦眼……

    “那个跟我打架的人不在书院了,他被他家人接了回去,先生们也都跟大家训了话,没有人会再在学院寻事了,我也不会去招惹别人了。”大郎安慰她,但还是没有把真正的实情告诉她。

    “诶。”谢慧齐抽了抽鼻子笑了起来,让他说什么便是什么,她听着就是。

    她不能让他们离开国子监,也不能保证他们一生无风无险,也就只能如此,眼睁睁地看着了。

    “阿姐……”

    “阿姐没事,就是看着你伤得重,一时难过。”谢慧齐侧过脸,把脸擦干了,跟他笑着说道起舅父的事来,“我听你世兄说,我们舅父有望从东海回京了……”

    “真的?”大郎立刻正襟危坐了起来。

    “是呢,阿姐刚刚才从他口里得知的。”

    “那……”大郎这时候想起他曾以全心期盼过的祖母一家,忧虑地皱起了眉。

    “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我们的大表哥,他在路上没了,堇表姐也不知道也有没有印象,大表哥没了之后,她就是家里的长女了,我们下面还有一个表弟?你还记得吗?”见大郎点点头,谢慧齐接着道,“因着家里人身子不好,她嫁给了一个当地的大夫,那大夫说是八字不好,命里克亲,但她还是嫁了,大表姐小时候常跟我们玩,她跟阿姐曾悄悄说过等她长大了就要嫁一个像我们阿父一样剑胆琴心,风华无双的男子为夫……”

    “大弟,”谢慧齐摸着大郎怔仲的脸,朝他微笑道,“表姐好像比阿姐还要命不好一点,舅父的命也要比阿父不好一点,不知道表哥走的时候他是怎么过的,阿父当年带我们去河西的时候就跟我说过,我们哪个要有一点不好,比要他的命还难受。”

    所以为了他们,他们阿父在河西四处结交朋友,到处施恩,他拼了命给他们姐弟几个攒够他死后他们都能用得到的善缘。

    他尽了他的全力,所以走的时候他还是能笑着的。

    可是舅父呢?不知道痛失爱子的他现在怎么样了。

    而她也算命好的了,至少去河西的路上,他们阿父全力护住了他们姐弟的性命,所以他们姐弟几个谁也没有失去谁。

    也至少就是他们阿父没了,回了京,她还是进了国公府,还是有人把他们姐弟几个揽在了羽翼下护着……

    哪像她那心高气傲的表姐,怕是连挣扎的机会老天都没给她。

    “阿姐也不知道怎么说,”谢慧齐平了平难受得难以呼吸的气息,跟他道,“但阿姐想,阿父既然让我们姐弟几个都活下来了,他给我们铺了一条让我们活着的路,我们最要紧的是让自己活下去,这样阿父阿母在地底下才觉得安心,你说是不是?”

    谢大郎听到这,如何能不知道她今晚跟他说这般多的意思,他抽了抽酸胀的鼻子,点了头,“我知道了,阿姐我听懂了,我跟二郎不会有事的,你放心,我会让我们都没事的。”

    谢慧齐伸手抱住了他,拍了拍他的背,把眼里的眼泪强行忍了下去,笑着跟他说,“在阿父阿娘和阿姐的心里,你们才是最要紧的,这天下不会再有比你跟二郎好好活着更重要的事情了,你可知?”

    “我知道的,阿姐……”谢晋平回抱着他,然后他看着站在门边站了一会,听着阿姐说的话默默掉泪的二郎,朝他无声地挥了挥手,让他回他的屋去。

    看到他哭,阿姐就要更难受了。

    二郎见兄长朝他挥了又挥,擦着眼泪转过身回了自己的屋子,等一到床上把被子拉到头上,他最终还是号啕大哭了起来,“阿父,你出来背背我,我想你得很,你出来吧,阿姐好累的……”

    可他哭得再凶,这夜过去了,他们的父亲还是没有出来。

    **

    大郎受伤之事,他们不说原因,长公子也没特意跟她提起,谢慧齐也就当不知。

    这夜跟大郎说过之后,她想大郎以后跟二郎肯定行事更会小心,以性命要紧,心下也稍微安慰了点。

    路上小麦说小二郎在屋里哭,她也是愣了一下,但还是没有回头去找他。

    人长大,总是有些眼泪要流的。

    五月初二这天,项家那边就送了聘礼过来,这上午的聘礼一下,中午就又有进京的属官来国公府。

    国公府少不得又是招待他们,又带走了国公府几个人。

    好在国公府已经从庄子上已经把能干的调回来了,所以除了定笃的事情比较多之外,府里倒也不至于慌手慌脚。

    但中午这人一走,下午谢侯府的人就过来了。

    不过这一次侯府挺有眼色,在带人过来之后,先让下人过来说明了来意,看什么时间带人过来谢罪的好。

    但这事被国公夫人亲口否了,让谢家的人不用过来了,把请罪的礼物送过来就好,这事她会让国公府的长公子不日到皇上面前说清楚的,只要陪罪的礼物得当,这事也就了了。

    谢侯府的人脸带苦色带着国公夫人的话走了,谢慧齐一听国公夫人这么安排,也觉得这样好——这种时候,谢侯府过来的人若是又失心疯再闹一场,谢侯府不要脸面,国公府的脸面何存?

    这种要嫁女的时候,还是小心为上。

    京中这几天因着秀女的进京热闹无比,国公府本来只有的三分喜气因着京城的人声鼎沸都增添了好几分,就是两个脸色不佳的主母都没挡着国公府下人的喜气洋洋,更何况还有个温柔和善的当家姑娘,年轻一点的下人们掩不住还跳脱的本性,脸上也是笑意不断,看得二夫人一等背过人,就拉着脸皱着小声嘀咕说给自己听,“有什么好笑的?笑笑笑!小心本夫人让你们笑不出来!”

    但就是她摆脸色,府里还是因大姑娘和三姑娘的出嫁欢腾了起来,先是老太君没捱住小孙媳妇楚楚可怜的小眼神,给下人们发了赏,尔后国公府夫人也给操办喜宴的一干人等也打发了点银子,还下令这日下人的吃食就跟喜席上的摆席一样。

    二十六道菜品的摆席让国公府的下人们很是有了口福,就是过年,府里也不过是给他们添八个菜而已,什么时候也没有过二十六道这种的。

    五月初五就是大娘子和三娘子的嫁日,她们是从侧门被轿子匆匆抬走,就是嫁妆也是前一夜就抬进了男方家中,除了国公府的下人,和外面听了国公府的下人漏了口风的几个人,谁也不知道国公府在无声无息中在同一天嫁了两个女儿。

    那些收了请帖的,也只当国公府嫁女儿的喜宴是在五月初八。

    没有谁听到那日国公府抬出去的轿子里,有姑娘为自己哭成了泪人。

    作者有话要说:先更。

    错字回头改。

    有第三更,不过要到10点去了,明早要上班上课的同学早点睡,先跟你们说晚安。

    明天见。

第100章

    五月初八,国公府又嫁出去了两个女儿,喜宴办得不大,来的也只是国公府家臣和家臣家的亲戚,但也是办了二十桌的喜宴,也算是欢欢喜喜把女儿嫁了两个出去。

    这事也没少被京里人说道,这毕竟是国公府出事以后所办的第一件喜事。

    但这时候秀女开始进宫了,皇帝选秀才是京城人现在最侧目之事,国公府这嫁庶女不大不小的事,混在了京城满天飞的奇闻里,也就不怎么起眼了。

    皇帝选状元也好,还是选秀也好,齐君昀都没怎么去过皇宫,尤其这秀女一进宫,他是连皇帝召他,他都借了话没有去。

    太子倒不忘给他送几条笑话来,其中一条无非就是太后说国公府是不是也要进几位秀女,太后提起的人里,就有年纪颇大的大娘子和三娘子。

    当然太子能拿这当笑话说,是因为皇帝听俞太后说起这事后,盯着太后看了半晌。

    有了齐君昀说的家中庶女到了年纪就进家卯事,还有后来传来的大娘子跟三娘子嫁了之事,皇帝听太后这么一提起,心中也是五味杂陈。

    他知道他母后嫌弃逝后,也知她恨国公府入府,但见她这时候都不忘国公府,还让国公府的女人进宫来伺候他,他这心中也是跟她起了芥蒂。

    就是当年老国公爷不娶她,但老国公爷的两子一女都没了,她居然还不罢手?

    居然还想着让她恨之入骨的国公府里的庶女来伺候他这个皇帝……

    简直疯魔了。

    皇帝因此把俞家送的两个秀女涮了下去。

    也阻了俞家人的进宫。

    太后来闹,皇帝也只淡淡说了一句,“依俞家现在的风评,母后让朕允了俞家女进宫,是想让天下都来笑话朕吗?”

    她一生的心在谁上当他不知道?她让他父皇戴了一辈子的绿帽子还不够吗?

    **

    六月选秀的结果出来,淄文县上贡的三个秀女都留在了宫中,随后皇帝下旨,让在京的文武满臣都进宫参加宫宴。

    随即第二天,皇帝下旨,二十八个州的地方官都动了动,令他们在接到圣旨之前的半年之内,必须到达任地任职。

    而谢慧齐的舅父谷展铧也在这调动的人员当中,他从小东海县调到户部,任侍郎之位。

    皇帝让他在小东海擒海贼有功,以功抵过,官复原位。

    这也就是说,谢慧齐在年底是真的有望见到舅父一家回京了。

    而这厢国公府的属臣,除了淄文县的县令没动,有几个县令官升一职,有一个甚至如同平步青云,被升为知州,为一州之长。

    国公府因此大出风头。

    国公府的主母们这才知道他们家的金子花得到底值不值。

    而长公子看着家中女人们皆惊讶看着他的眼还是不动如山,看得谢慧齐嘀嘀咕咕在老太君耳边说,“以后还会有什么好事发生呢?我看这金子还是可以多换点东西的,祖奶奶您说是不是……”

    齐老太君一听,笑眯了眼,摸着她的手就喊,“小贪心鬼……”

    齐君昀在旁也是听得淡淡一笑。

    这厢淄文县的三个及笄了的女儿就留在了国公府,张异这个县令带着夫人和他另三个依依不舍的女儿走了。

    那四,五,六妞临走前给谢慧齐又砸头,最小的那个出了名不会说话,前次还喊过祝小主母长命百姓的小丫头还哭着喊,“姑娘您要等等我们啊,等我们再长大点也要把我们嫁出去啊。”

    谢慧齐本来对这几个活泼欢快又知事懂礼的小姑娘也依依不舍,一听那点不舍也没有,睁着眼睛就盼着她们赶紧走。

    她可不是什么专职媒婆。

    “姑娘您等我们啊,我们过两年就再来国公府。”要走的时候,六妞还在喊。

    谢慧齐本来还想朝她们挥挥手,听到这话,举到一半的手就抬不起来了。

    大妞在旁见了,骨碌碌的眼睛一转,替姑娘把手举起来,朝妹妹们挥舞着姑娘的爪子,眯着眼睛笑着跟妹妹们道,“走好啊,不用等过两年了,回头我们要嫁了,你们就可以随着爹娘来了!”

    六妞一听她们大姐这么说,眼睛也是瞪圆了,嘴巴张大感叹地看着她们聪明至极的大姐……

    大姐不愧不大姐,脑袋就是比她们的好使。

    而谢慧齐一听差点跌倒,无奈至极地送走了这三个小姑娘。

    说来张异这几个女儿的婚事好找也不好找,好找是因为他们书院其实有人选,不好找是因为这几个姑娘都长得跟她们爹一样,不难看,但也不好看,且身子较一般姑娘要粗壮些,气质也是随了她们父亲一样的开朗随性,个个都外向得很,让她们说个话含羞带怯一点,走路弱柳扶风一些都不成。

    但书院的那些先生们也好,学子们也好,这些人都是文人,文人们的出息不一定能流芳百世,可他们看女人的眼光可出奇的一致,都偏爱那种带着文气还弱不禁风的女人,近一个多月的时间谢慧齐已经让齐昱安排了几场巧遇,那进国公府本来欢天喜地的书生们一看国公府的作媒对象,本来的欢天喜地变成了夺命而逃,当天就借故离开了国公府,半天都不敢久留。

    而且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有一个书院的先生看中了国公府的九小姐,九小姐也乐意,两人把婚事定了。

    而本来说给她们的人成了国公府庶小姐的未婚夫婿,谢慧齐本来还想这几个小妞还会闹闹别扭呢,结果这几个小姑娘没事人一样,一见到她还是个个叽叽喳喳地问她下一场偶遇在什么时候,她们也好表现得更好一点。

    结果她们所谓的表现得更好一点就是在偶遇的时候其中有一个没撑住,在看到人之后叉着腰仰天长笑了起来,嘴里还喊着,“实在太好笑了……”

    她们是好笑了,可看上她们的人一个都没有!

    现在居然还有脸敢对着妹妹们说用不了多久她们就可以嫁了,而妹妹们用不了多久就可以再来国公府了!

    多大脸!

    这心理素质简直就不是一般的好。

    谢慧齐拿她们哭笑不得,这一个个简直真像她们阿父的翻版,可她们若是男子像了她们父亲还可能有一番作为,可她们身为女儿身,怎么作为怎么嫁?

    难怪张大人死活都要把她们带进京,也死活非要把她们留下不可,这没皮没脸的张大人还哭到了老太君面前去,哭得老太君都怪可怜他的,让谢慧齐答应了他把女儿们找个好婆家。

    谢慧齐简直服了这家父女几个了。

    **

    秀女一选出,调令一下,各地的官员没用多久就全都离开了京城。

    这时六月底的天变得非常炎热了起来,齐老太君因此胃口不好,一天到晚就叹气,这也不爱吃那也不爱吃。

    谢慧齐想了法子,把放在冰库的干桂花拿了些出来煮桂花粥,摊凉了再加一小根磨碎了的冰屑进去,再凉一凉给老祖宗吃,这样一顿老人家也能吃两碗,哄得她高兴了,还能再吃半个果子和一小碟凉拌的肉丝干。

    大忻朝这时候已经有类似柠檬味道的东西了,那种小小绿绿的东西因跟桔子的外形相似被老百姓称为野桔子,这种野桔子就是黄透了看着熟了也酸得倒牙,还涩得人满嘴都是苦的,所以根本没人吃,尤其六月也不是野桔子满山结的时候,谢慧齐倒是让下人出去一通好找,花了老大的劲才在深山老林给找回了那么十来个放在冰库给齐老太君拌菜。

    齐老太君倒是爱吃谢慧齐拿野桔子拌的凉拌牛干巴丝和各种新鲜肉片,但一来现在野桔子少不够用,二来老人家吃多了酸性的东西对身体也不好,所以谢慧齐也只是每次给她一小碟爽爽口。

    齐老太君很不满,但全话上下也只有她一个人能吃,且大媳妇二媳妇就是眼馋,也只能看她的赏,赏她们一筷子她们才有这口福,所以国公府的老太君对此还是很满意的。

    能馋着她那两个儿媳妇就够她高兴的了。

    老太君唯一能舍得把凉拌菜让出去的人就是她的孙子,连孙媳妇也是要痛定思痛,才舍得分两筷子给她。

    不过谢慧齐对自己在老祖宗心里的位置也挺满意的了,因为国公夫人跟二夫人更可怜,一连近十天也就被赏过一回,她这隔三差五的还能被赏上一回,回头还有齐家哥哥从嘴里省的那几口喂她,对此她已经知足了。

    而在地方官纷纷离开京城后,京城里突然有了一些关于谢慧齐的恶言恶语,谢慧齐母亲的事也被人拿出来说道了。

    甚至有谏官在朝廷上说起了谢慧齐辱骂祖母的事来,还不等这朝散了多久,这些话就被茶馆酒楼里的说书人当京中新鲜事说道了起来。

    内容不乏都是说道这位谢侯府被赶出去的小姐的不是的。

    谢慧齐先是不知道这件事,齐君昀让齐昱跟国公府的人瞒了她,她是在跟卫家几家家臣的媳妇一起商量给八月的老太君如何操办安寿宴的时候,听起一家媳妇的女儿问到她她娘是个什么样的人后,才从这个说漏了嘴的小姑娘嘴里知道了近日京中起的有关于她的风波。

    等知道这事还闹到了朝廷上,谢慧齐就有些心神不宁了。

    也是看出了她的不对劲,几个夫人纷纷告退。

    还不等离开国公府,那个女儿说漏嘴的媳妇把带出来见世面的女儿狠狠揍了一顿,揍到后面,女儿尖叫着哭,她也哭了。

    这厢天离黑还早,一大早齐君昀就出去了,他这几天每天都是早出晚归,谢慧齐也没法安心地坐在椅子上等着他回来,这时恰巧齐昱来说祈夫人,也就是她舅母的表妹,二婶的好闺中蜜友过来求见她,她便点了头,让人进门。

    作者有话要说:晚安。

第101章

    祈夫人走到一半,就看到谢慧齐迎了过来,前面国公府嫁女她来了,也见到了小姑娘,再见到她,她也是握了小姑娘的手,止了她的福礼,笑道,“才一个来月没见,你就好像又长高了些。”

    “祖奶奶说我正是长个的时候,一天一变样。”

    “那是,小脸儿也水灵了许多。”

    谢慧齐笑了起来,与她道,“祈婶婶咱们先去内堂吧,我已经让人去通报二婶了。”

    “诶,用不着她来见了,我等会去见她是一样,哪敢劳动咱们二夫人的大驾。”祈夫人笑着道。

    谢慧齐便召了丫鬟过来,“去,跟二夫人再去说一声,就说等会祈婶婶亲自去看她,让她等一会。”

    祈夫人见只点了半句话,这小姑娘就会意了过来,便拍了拍她的手。

    这姑娘聪明,两家子才有前途啊。

    就是他们这些沾亲带故的,也才好跟着他们捡点他们手中漏出来的。

    “我这次来主要是想跟你说说话,也没别的什么要紧的事,你可别嫌我这个当婶婶的话多就是。”

    “您哪的话。”

    祈夫人笑了起来,走了几步,见前后的仆人见着他们说话自动自发地离他们远了点,她便心中有数了。

    国公府向来治下甚严。

    遂她又低头低声道,“我今儿来是想问问你舅父舅母的事的,你也知你舅母是我表姐,得知你舅父大人能回京了,我舅舅他们,你舅母娘家的人向京中送了想,想跟我打听一下你舅父他们的事……”

    说着她看了谢慧齐一眼,见她神色平静,便接着道,“国公府现在可有什么消息?”

    “我知道的也不多,仅知舅父他们这些年在小东海不好过,”谢慧齐低声道,“大表哥也在舅父赴任的路上没了。”

    “没了?”祈夫人大吃一惊,都忘了走动。

    “嗯,说是路上遇了贼人。”

    “啊……”祈夫人目瞪口呆,不一会,眼睛都红了,偏过头去擦了擦眼泪,又过了好一会方才转过头,朝谢慧齐勉强笑道,“不说这不高兴的事了,来,和婶婶去见你二婶去。”

    “祈婶婶……”走了几步,谢慧齐叹了口气,看着前面淡淡地道,“不管如何,我舅父他们能回来就好,回了京就是有个病有个痛的还有我们知道,比在东海无亲无故要强,您说是不?”

    只要人回来了,能看得到出路就是好的。

    “是……”祈夫人一直低着头,等到了齐二夫人的院子,她这才抬起头。

    齐二夫人看到她的泪眼大吃了一惊,等到祈夫人说起了谷展晔和她表姐的大儿没有了,死在了前去赴任的路上,齐二夫人倒是淡然,“这有什么?我们国公府不是一代两个男主子都死光了?慧慧的爹不也死在了河西,连尸骨都不全?这还有什么好说的?”

    败者为宼,胜者为王,他们确实一家接一家败在了俞家的手里,这就是他们的下场。

    只是等到俞家还有跟着他们俞家的人一倒下,下场也绝不比他们好半分就是。

    齐二夫人本来无所谓国公府如何,这时候她倒是想好好多活几年,看看俞家还有俞家当朝的左右丞相他们是什么下场。

    想着这些叱咤大忻王朝的重臣老臣一个个倒下,可能连裹尸的破席子都找不到一床,齐二夫人就觉得活着甚有冲劲,甚有盼头。

    说着她见谢慧齐低着头,就拍了下她的脑袋,斥道,“好好的垂头丧气干什么?抬起头挺起胸来,有点国公府小主子的样!”

    谢慧齐下意识就挺直了背,她看了眼祈夫人,想外边现在都传成得连个小孩子都知道了,想来她也是知情的,便没避讳她,跟齐二夫人道,“我刚才听说现在连朝廷里都有人说道我的不是了呢……”

    “说你什么?”齐二夫人皱眉,眼睛细不可察地朝伺候她的那些下人看去。

    小麦带着一群丫鬟福着半腰不敢动弹。

    “说我骂谢侯府的老太君……”

    “骂她怎么了?”齐二夫人顿时气势一凶,拍着桌子厉声道,“骂她怎么了?她谁啊,骂句都不行了啊?”

    “二婶……”

    “那孙子在朝廷里说你?”齐二夫人说到这冷笑了起来,“你等着吧,看谁敢给跟他收尸!”

    **

    齐二夫人的话虽不中但不远,那谏官背后欠一屁股赌债,跟同僚其夫人通奸,以及同他夫人娘家的庶妹媾*和的事被捅了出来,被讨债的和同僚家,还有亲家堵在家中焦头烂额,半世清名一夜之间被毁。

    这年头,身上家中没几件脏事的人家甚少,就是国公府也是出了好几桩中了对方的美人计害家产惨损的丑事,更有上任国公府老爷亲自毒害嫡妻的混帐事,更别提一些七七八八的小丑事了……

    国公府的两个老爷没少干蠢事。

    他们两个对国公府做的最好的事怕就是以死保了国公府几年的太平。

    太子与表哥在东宫中下着棋,又以玩笑口吻道,“韩相的狗死了一条,表哥你就不怕他上门跟你要银子啊。”

    “国公府的钱,都归了你父皇了……”齐君昀下了一子,淡道,“要用银子,也是我跟韩相讨点花花,救救急。”

    太子“噗”地一声笑了出来。

    他笑了好几声才道,“你就不怕韩相跟你一样来一招釜底抽薪,跟你背水一战啊?”

    “嗯。”齐君昀看着表弟的棋局已败,把刚摸到的棋子扔回了棋钵,淡道,“韩相的银子是从你父皇手里捞的,他要是敢送到你父皇手里,那他的脑子长的也就跟你的一样了。”

    太子顿时苦脸,“表哥……”

    若桑这时候端了热茶来,只换了长公子手边的那边,换过茶后就端着盘子走了。

    太子急喊,“哎,哎,哎,我说你这小姑娘,哪来的这么大脾气,我的还没换呢?”

    看着她要走出门,太子手都举起来了,“我说我的还没换,你这小姑娘怎么这么凶,连主子的那口热茶都不给了,不像话啊……”

    等他说完,若桑都走远了。

    “安昌……”

    见表哥喊他的名,太子萎了,垂着头丧气道,“知道了,你放心,我回头把我脑子长得跟韩相的不一样。”

    齐君昀没理会他,接着淡道,“韩相那有批银子会沿着官河上京,具体走到哪了我还不知道,我等会要去见你父皇,向他举荐你,你是去还是不去?”

    太子眼睛瞪大,喃喃道,“表哥,你莫开我玩笑。”

    他最不喜欢跟人开玩笑了。

    “去,还是不去?”

    “去!”太子一个激灵就扑向了齐君昀,把他表哥的手拉到胸口放着,咽着口水问他,“表哥你听到了吗?”

    感觉到了他为他狂野跳动的心跳声了吗?

    齐君昀什么也没说,把手抽了出来就在他头上不轻不重地抽了一记,起身掸了掸衣袍,“那就准备罢。”

    说罢,他挥袖背手而去。

    太子看着他背影一脸的崇敬,“表哥你慢走!你要是不着急走的话,等我一下,我送送你……”

    等他嚷嚷完,长公子已经走了。

    尔后,东宫响起了门关门合的声音。

    “太子。”若桑跟一个身着太监衣裳的中年男人走了过来,跟他请安。

    太子已经褪去了他脸上常挂着的放荡不羁的笑容,他在房里来回走了几步,“这次我们出去如果不用到国公府的,能带几个自己人走?要完全信得过的!”

    如果他这次还是要用到国公府,想来他就不可能有下一次的机会了。

    他表哥性情他最清楚,最烦不能收拾好自己臭屁股的人。

    若桑听到这话,眼睛也朝身边的太监看去。

    那太监,也就是齐后留下的人,大内三总管于荆躬身道,“回太子,六个人,连同奴婢在内。”

    “太子!”若桑朝太子不安地看去。

    “那好,六个人,就带这六个人……”太子已经点了头,“于荆你下去准备,我看用不了两日,我们就要出京了。”

    “太子,你……”若桑想起前次他们遇险之事,死了数百人才保全了他的命,这次他只带六人,边替他挡刀箭的人都没有。

    “傻丫头,”太子拍了拍只为他才惊慌失措的女人的脸,“如我没有人保护我一辈子不出这个宫,那么这一辈子我唯一可能出这个宫的机会就是躺要棺材里,你知道的,是吗?”

    若桑含着泪闭上了眼,无奈地点了点头。

    是,如若连自己都不给自己拼出一条活路来,谁能给她的太子爷一条活路?

    从小到大,他不就是这样过来的吗?

    要是因为形势不容人早认了命,怕是也活不到如今。

    **

    齐君昀出了皇宫,又去了好友铁虎将军家用了晚宴,酒过三盏推杯起身要回。

    铁虎将军也是拿了酒杯起身,搭着他的背笑道,“又是要回去哄你的美娇娘?”

    铁虎将军自幼与他长大,情份不比别人,齐君昀抬起手拍了下他的肩,“叫小嫂子……”

    “好,好,小嫂子,长公子,再喝几杯再走吧?”铁虎将军拍了拍喝得过多有些燥热的脸,“你看今儿来的人这么齐……”

    说着就朝在桌子边那几个好友吆喝,“还不赶紧替我留人!”

    那几个恨不得国公府这长公子赶紧走,他一在,他们连真正的美娇娘都抱不到手,他吃素可他们不是吃素的,美酒佳肴当前,怀里没美人怎么说得过去?

    这时候他们都装傻,当没听见大虎的话。

    他们就不信大虎不想。

    而如他们所见,铁虎将军也是想的,他假惺惺地又留了齐君昀几句,看着他往外走,也是笑了,“真走啊?好,我送你到门口。”

    说着一出门,就朝站在门边的管家挤了个眼,让他把美人美妾都给带过来……

    可憋死他了。

    如若不是交情不常联系就没,他也不想请君昀过来走这一遭。

    “行了,就到这吧……”齐君昀看到了院子里自己的护卫就停了步,跟卫铁虎道,“你明天醒了,就想个法子去见见太子,有他要用得上你的,你这次尽管放手了做。”

    “呃?”卫铁虎听得一愣,然后举着手朝齐君昀道,“你等会!”

    说着就四处了找,看到一处养莲花的坛子,三步并作两步快走了过去把头浸到了水里洗了个脸,走回来的时候脚步都轻了,他朝左右看了看,这时不远处是国公府君昀的人,而寻欢作乐的宴堂离院门也远,但他在靠近后还是压低了点声音,“你仔细点跟我说说。”

    “你以后往上升升也需要点名头,掌兵符就更如是了……”齐君昀见他低着头听得认真,嘴角也有了点笑,他最喜欢卫铁虎的也就是这点,人虽然纵情了点,但遇上正事也从不含糊,想爬的野心比谁都大,也比谁都准,“这功劳现在就开始攒吧。”

    “太子那?”卫铁虎看他,小声地多问了一句。

    “嗯,他在查有笔送进京的孝敬钱,查到了,朝廷就要动一动了……”齐君昀抬头见月亮都圆了,也不知道家里的女人们这时候睡了没,他垂下首拍了下铁虎的肩,“小心点。”

    说着就背着手,在月光中,在两旁抬灯点路的护卫中悠悠地走了。

    这京城出了名最淡泊名利的长公子爷啊……

    卫铁虎两手摩擦着双拳,看着他的背影笑了起来。

    齐君昀回了国公府,走到青阳院时,青阳院的门关了。

    他正要转身,就听门被人从里面小心地拉开了。

    “长公子……”

    齐君昀皱眉回身,“你家姑娘还没睡?”

    红豆低着头,不好意思地道,“姑娘一直在等您,半时辰前我从她房里出来时她还没睡呢,也不知道现在睡了没有。”

    她看姑娘在等人,就出来替她等了,长公子若是回来了,她也好及时去报她一声。

    “长公子,我去看看我家姑娘?”红豆也不敢看他,抬起半个脑袋盯着被墙上的红灯笼照出红阴影的地上怯生生地问。

    齐君昀本来想说不用了,回去见她若是没睡就让她早点睡的话来,但一见她那笨仆眼睛左右四游不安的样子,物似主人形,想起若是不依她,那丫头肯定会半夜都睡不着,还是摇了下头道,“替你家主子裳好衣裳过来。”

    “诶。”红豆一听他应了,欢天喜地叫了一声,这些日子她也是学乖巧了,知道这夜里在青阳院绝不能发出什么大声响惊了府里的老祖宗,她一应就赶紧握了嘴,蹑手蹑脚又极快地朝他们家姑娘的屋子跑去。

    “主子,我带他们在树边侯着……”

    “嗯。”

    齐大就带了护卫们退到了青阳院前院的树林边上。

    这厢谢慧齐已是脱了衣裳靠着床头在看齐昱这段时日给她的邸报,有些东西比较重要,她想再重新记记。

    有人在轻轻敲门,不知谁在外面应了一声,外屋的小绿就下床开门去了,谢慧齐把手中的邸报放下,看到红豆走了进来,脸上还红扑扑的带着喜笑,她忙拍了拍自己的床,道,“这是怎地了?是想到了什么大好事要跟我说说?”

    红豆的好日子就在月底,也没几天了,谢慧齐已经把他们的东西都备妥了,还跟老祖宗和国公夫人求了个小院子给他们住。

    至于喜堂,就布置在他们在仙翼山的家里,谢慧齐给了她跟周围半个月的休沐,让他们在那里过半个月两个人的好日子再回来。

    现在什么都准备齐全了,就等他们成婚了。

    “是想到还有什么要的了吗?”谢慧齐看着丫鬟望着她的眼喜悦地闪动着,乌黑的眼睛一亮一亮地闪着很是漂亮,她不由笑了起来,捏着她的鼻子就道,“成个婚就让你喜成这样,是姑娘我的不是,硬是把你拖到现在才让你成婚!”

    “不是这样的,”红豆不以为然地把她家调皮姑娘的手从鼻子上拉了下来,一张口嘴里就没停话,“姑娘,长公子回来了,就在门边等您呢,让我给您穿好衣裳就让您去,哎哟,可总算回来了,没让您空等,您赶紧下床,我给您穿衣裳。”

    说着就拉谢慧齐起来。

    谢慧齐一愣,但还是被她拉了起来。

    红豆跪下给她穿鞋的时候,她怜爱地摸了摸她家傻丫鬟的头,“你去门边替我守人去了?”

    “哎,姑娘……”红豆不以为然地道,“也没守多久,不过长公子今日回来得晚,不过还好您还没睡,恰好恰好。”

    说着还庆幸地挪手拍了下自己的胸口,又快速地把谢慧齐另一只鞋子穿好了。

    小绿也拿了衣裳过来,没一会谢慧齐就穿戴了整齐出去。

    **

    “齐家哥哥。”

    “怎地还未睡?”

    福腰直回身的谢慧齐见他轻敛了眉头,有些不好意思地笑道,“是等了您好一会,但后来没等了,在那看邸报呢。”

    “已至亥时了。”

    谢慧齐揉了揉鼻子,又给他欠了欠腰。

    齐君昀看着她这样可怜兮兮分外楚楚可怜的样子轻叹了口气,把她从院门口拉了出来,示意小绿,“先把门关上。”

    把她带到院门一角的竹林边,就着墙上挂着的灯笼那点残余的红光摸了摸她的脸,“怎么了?”

    这是出什么事了,非要等到他回来不可?

    “没有,没怎么,我没事。”

    以往她这时候可是睡了。

    齐君昀低头看她,低声在她鼻子上方轻道,“是因没见着我回来?”

    谢慧齐笑了起来。

    “小姑娘……”

    “嗯?”

    “说。”齐君昀摸了摸她的嘴唇,轻道。

    “我心里还是没谱。”

    “有人说你的事?白日不是让齐大专程回来传了我的话?”

    他听了府里的人报之后,就让齐大回来告知她一切有他了。

    “我就是想见见你,见到你心里就有谱了。”谢慧齐没有道实情,还是选了能听的话说了,她不好意思说她想问个清楚,那些说她阿娘的人究竟是谁。

    齐君昀本来只是单臂撑在墙上看着她,这时候撑了双臂在她身侧,只差把她真正抱住了,连鼻子都跟她的快碰上了,“想你娘了?觉得受委屈?”

    “也没有,就是想,是不是给你添麻烦了……”国公府那么多的事与是非,再添上她的简直就是火上加油,不用风吹就能起燎原大火,谢慧齐苦中作乐地想,他们的对手都不用怎么动弹,就可以轻易把他们置于火烧中来个瓮中捉鳖了。

    “怕我不要你?”

    “……”

    谢慧齐这次不敢出声了。

    说真的,她是真有些怕。

    这时候她抬起了头来,对上了他在黑夜中黑得夜幕一样深沉的双眼,淡色的月光他的轮廓依稀可见,但却与他白日脸上的温和淡泊不停,这时他的脸孔在黑夜当中竟显露出几分凌厉了出来。

    谢慧齐是一直是不敢怎么对他撒谎的。

    怕被看透,更怕像她这样无所倚仗的人一撒谎被人看破就万劫不复,再无重来的机会。

    而现在亦然。

    她在短暂的沉默后诚实地点了点头,“怕。”

    “然后呢?”

    “我还讨厌他们拿我阿娘说事。”谢慧齐这次终于把话还是说了出来。

    “嗯,那过两天就不让他们说了。”齐君昀拍了拍她的脸,在她发上吻了吻,“我保证。”

    说着也不等她说话,拉了她的手往门边走,他亲手轻推开了门,让她进去,“现在,去睡。”

    谢慧齐看他。

    “我说过,有我。”齐君昀顺了顺她披在身后的黑发,看着她转着眼泪的眼睛,又抬手把她的眼泪从眼睛里拭了出来,看着她紧闭的双眸下被她轻轻咬住的红唇,在嘴间无声地叹了口气。

    这种夜晚,她不该出来出现在他的面前的。

    他到底是个男人,还是她的男人。

    作者有话要说:先更。

    错字回头改。

    还有感谢以下投雷的同学们,是的,谢齐现在已经到101章了,可小姑娘跟国公府的长公子还是没有洞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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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2章

    “好了……”齐君昀出声,嗓子都哑了。

    谢慧齐睁开了眼。

    这时候齐君昀摩挲着她在红色的灯笼下,艳得迷了他眼的红唇……

    “哥哥。”谢慧齐叫了他一声,脚步刚要往里抬,却又被他猛地拉回了身。

    这时候只见长公子的手一挥,从腰间抽出了软剑,门上的两个灯笼在这一刻突然被斩断,尔后一阵袖风抽来,把两盏灯笼吹向了前方。

    于是,浅淡的月光下,谢慧齐被人附住了嘴。

    她呆住了,等炽热的气息扑在她的脸上,她整个人刹那反应了过来。

    她急了,抓紧了他胸前的衣裳,“齐家哥哥……”

    她急急地喊,可不知这时候她这一抓一喊,让眼前的男人气息更是重了起来,把舌头探进了她的红唇内。

    滚烫又浓烈的触觉让谢慧齐腰一下子就软了。

    等她的舌头被他狠狠勾住吸吮之时,她带着泣音求饶了一声……

    齐家哥哥。

    而在这时,齐君昀喘着气抽离开了她,谢慧齐被他的力道和猛烈刺激出来的泪水也流下了眼眶……

    正当她以为此事便罢,以为他会前些次一样地绕过她,这时候齐君昀把她拉进了门。

    院内里,悄无声息。

    护院跟丫鬟们都飞快地退了下去。

    齐君昀拉着她就扫了院里一眼,快步把她带到了花架之后,把她压在了墙上,不等她说话,就又把唇重重地压了下去。

    他看得已不想再忍了。

    “哥哥。”谢慧齐这时候已哭了出来,但压着她的人却没再像以前那样放过她,等他咬着她的脖子一路舔上来之时,她就感觉她被一条饿狼死死地盯上了一般。

    可怜她两世加起来都没受过这么激狂的刺激……

    舔到她的嘴时,齐君昀抵着她的唇在她嘴间呢喃,“老祖宗给你定的食谱,乖乖吃着,嗯?”

    心慌意乱的谢慧齐不知道他什么意思,只管点头,头不断地往花架外的院子看去。

    她想让人来救她。

    可是……

    “你在看谁?”齐君昀别过她逃开的脸,接着抵上她的嘴,轻声问她,“嗯,不看我你看谁?”

    他迷人的气息扑在在她的脸上,钻进了她的体力,谢慧齐的腿已经软得不能再软了了。

    如若不是这时他正重重地压着她,她都要倒下了。

    “小姑娘……”齐君昀平复着自己从来没有跳得这般快过的心口和气息,含着她的嘴唇撕扯了两下,又轻叫了她一声,“不看我,你要去看谁?”

    谢慧齐这个时候给他跪下救他饶她一命的心都有了……

    “张嘴。”齐君昀不想这种他已经顾不上一切的时候只有他一个人狂浪,他哑着嗓子诱哄她,“乖,小姑娘,给哥哥张开嘴……”

    谢慧齐闭上了眼。

    齐君昀当下想也不想把她张开一下就意欲合上的嘴唇粗鲁地掰开,狠准地含上了她的舌头。

    接下来又是好一顿的厮磨,直把谢慧齐磨得晕了过去,直到第二天快要天亮时方才醒过来。

    她一醒来,坐在床边按长公子的命令守夜的小绿忙跪到了床前,跟她小声道,“姑娘您醒了……”

    谢慧齐张了张嘴,半晌才发起声音,“水。”

    等喝过水,谢慧齐情不自禁地摸了摸自己的烫得发疼的嘴唇。

    “姑娘,这个您再擦擦。”小绿这时候低着头,小心地把放在桌上的药盒拿了过来,都不敢看她们嘴唇红得欲要滴血的姑娘一眼,“是公子给的那个药,要奴婢再替您擦一道吗?”

    贴身丫鬟是怎么瞒都不瞒不住的,谢慧齐只盼到底有些事她是不知道的,欲哭无泪地接过药盒,哑着嗓子道,“不用了,你拿圆镜过来给我。”

    她这时候看了看沙漏,只是刚过寅时,离天亮还有一会,她醒得还算早,也算是松了口气。

    但小绿把镜子拿来,把暗淡的油灯挑亮之后,谢慧齐一看镜中自己肿得比原本的要厚上好几分,且烈得就像火的嘴唇,一下就看呆了。

    这……这让她白天怎么去见人?

    “奴婢替您擦吧。”见她忘了动,小绿小声地说了一句。

    谢慧齐本来还以为自己心年龄足够成熟了,但小绿这话一出,加上她自己那样子,脸咻地一下就红了。

    所幸药还是管用的,尤其早上长公子那边早早过来,领了老祖宗和国公夫人二夫人说是去庙里吃早斋饭,给谢慧齐留了个口信让她看家,他带着人就走了。

    谢慧齐一听这信,是又想哭又想笑。

    他要是真有这般体贴,昨晚就不应作那个孽。

    **

    这事过了两天,也没见老祖宗和国公夫人提起什么,也知道那晚顶多也就身边的几个人知道,谢慧齐方才自在一点,不过还是莫名不敢直视他。

    看她躲着他的眼睛,长公子倒没什么,该看的时候还是在看。

    不过齐二夫人见落落大方的小姑娘变得躲人起来了,这天在早膳齐君昀离开青阳院后,她打趣谢慧齐,“怎地,现在才想着你才是个小媳妇啊?知道害羞了?”

    齐老太君却笑眯眯地从她红韵的脸,再看到她细细的小腰上面的前胸,眼睛更是眯得连缝都找不着了。

    谢慧齐却被她看得想找条地缝钻进去。

    这两天她才明白过来那天晚上他说的话,为了以后的孙子和曾孙子,老人家早早是已经给她订了膳谱了,亏她之前以为每日摆在她面前,只有她能吃的八道菜是老人家为了给她补受伤的身子才订的膳谱,她之前还因此被感动得稀里哗啦,就算是这些带着药味的菜肴过于清淡,她也不曾抱怨过什么。

    现在她只恨自己知道的太多了,这几天每天吃饭都味如嚼蜡,一想这些个丰胸补血的东西之前居然被她当成了爱心大餐,她就窘得一口饭都吃不下去。

    她都吃了两个来月了,被人吃了近乎一半才知道真相,多傻!

    傻得连她都想捶自己几下。

    “二婶……”谢慧齐看着眼前的膳桌被收拾得干干净净,刚刚才咽下两大碗木瓜鸡汤的她觉得汤这时不停地从肚子往喉咙口涌,她拿手握拳抵嘴把那股味给压了下去,方才若无其事地笑着跟齐二夫人道,“求您绕了我!”

    见她还会还嘴,本来还想拿她取乐的齐二夫人无趣地扯了下嘴角,扯着手上本已剥好的青团子上那点残余的白皮,嘴里淡淡地道,“那小两口闹别扭了?”

    谢慧齐红着脸笑了笑。

    国公夫人见弟媳拿着儿媳逗闷子逗个没完没了的,冷眼往弟媳那边扫去,淡道,“吃你的团子。”

    “嘁。”齐二夫人冷嘁了一声,连回句话的心思都没有了。

    这时,老太君召站在她身边不动的小姑娘坐,“你别老站着,你站着我看着头疼,他五婶子,给你们姑娘搬个凳子到我身边来。”

    齐老太君叫最近很得她心的贴身奴仆。

    “诶,老太君,这就给咱们姑娘搬来。”那婶子笑着一张脸,弯着腰把凳子搬了过来,又扶了谢慧齐坐下。

    被灌了两碗汤,还想着这汤实在有点太反胃的谢大姑娘有苦难言,坐下后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嗝。

    “这是哽住了?”老太君纳闷看她。

    “嗝,不是,”是吓的,谢慧齐朝老太君笑道,“老祖宗,是吃太饱了。”

    “吃的一点也不多嘛,还是要再多吃一点,多吃一点才长得好。”齐老太君一听这个就摇了头。

    之前老祖宗老爱跟她说她一天一变样,谢慧齐还以为她夸她长得高了许多,又夸她一天比一天长得好看,现在她已经是完全明白老太君在夸什么了。

    敢情,老太君夸的都是她身上的肉,而不是她的身高她的颜!

    她误会了她这么久,误会大了去了。

    谢慧齐笑了一下,为了不露出马脚,之前她怎么回的,现下还是只能怎么回,当真是被自己快蠢哭了,“多谢祖奶奶关怀我。”

    “诶,应该的,你这么乖,祖奶奶不疼你,疼谁去?”齐老太君摸着她温热又柔肤的小手,很是满意地摸了一道又一道。

    她孙儿从小到大就是个有福气的。

    等以后成了亲,福气就更大了。

    而她也是个有福气的老太婆,以后不知有多少的曾孙子可以让她抱,她得天天吃好睡好,活得长一点才好。

    当然这个时候齐老太君还不知道,她孙子已经把第一口先吃下去了。

    没隔多久,因望梅止不了渴,又顺势尝了尝回味了一下。

    **

    这厢太子领了皇帝的令,出宫代皇帝去了民间微服私访,体恤万民,那厢朝中的韩相却突然上门来说要求见国公府的老太君。

    韩相位重,于身份于辈份都要长于国公府的长公子,他来求见老太君,如若他还是之前与国公府有亲的韩家,老太君怎么样也是要见的,但他现在求见的时机恰恰不好,长公子没在府里,他就被老太君身边的七婆婆柱着拐仗出来客客气气地请走了。

    谢慧齐不解韩相为何莫名来这一遭,而且是在家中公子不在的时候。

    趁国公夫人给老太君喂参茶的时候,谢慧齐更疑惑地轻声问了二夫人一声,“我们家就哥哥一个男人当家,韩大人不知道我们见男客都是要经问过他的吗?”

    “许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要来算计我们这几个妇道人家,他不趁你齐家哥哥不在的时候来,还趁他在的时候来啊?”说道起韩家,齐二夫人满脸的厌烦,“见风使舵的玩意,见你风光的时候巴上来,倒下的时候恨不能踩你两脚的东西,还左相,我看他连狗相都不如!”

    作者有话要说:但愿有人能喜欢。

    那么,晚安。

第103章

    国公府的当家晚上归家,才一坐下就听小未婚妻说白日韩相来了,淡道,“以后我不在,就让门房直接拒了就是。”

    谢慧齐从丫鬟手中端着的冰水盆里搬了块冰帕给他,“他好端端的来我们家作甚?”

    齐君昀擦了把脸,把帕子给了她,笑看了她一眼。

    随后他问齐老太君,“祖母今日在家作甚了?”

    “唉,什么也没干,就光等着你归家了。”一天打了花牌还听人说了两个时辰东家长西家短闲话的齐老太君叹了口气,还把一听道他回来就捏在手中的帕子给他看,“祖母还给你绣帕子了,你小时候的衣裳都是祖母亲手给你做的呢。”

    “累着您了。”齐君昀怜爱地摸了摸她的银发。

    老太君笑眯眯地点头。

    可不就是,她总是记挂着他的,哪怕他就在京中就在国公府还在她身边呢。

    在外头听下人报了晚膳菜式的齐二夫人回来,一听到这话就翻了翻眼皮。

    这府里,就没有比老太太更会卖乖的人了。

    **

    那谏官的事没两天就被捅到了朝廷上,当朝竟然反咬了韩相一口,说他在朝廷所说谢家女不敬祖母之事是韩相指使他说的。

    这谏官本就是韩相一派的人,现在却窝里反,朝廷韩派的另一个对头,也就是朝廷武将为首的三元大将军当即精神一振,把矛头指向了左丞相,指责韩相心胸狭窄,是非不分。

    大忻虽重孝,但当年谢侯府把次子赶出家门,把人从族谱上划去了的事却是铁板钉钉上的,这时候就是谢家女不敬谢老夫人,那也算不上什么不敬祖母。

    武将跟文官吵架输就在输在没文官那么能说会道,但他们的喉咙大,这三元将军一扯喉咙,整个上朝的天銮殿就剩他的喉咙了,吼得皇帝皱眉不已,听完什么也没说就散朝回宫了。

    这韩相上门,估计是上门来澄清的,不过没必要见就是。

    但没过两天,谢慧齐这天上午正跟老太太和国公夫人正坐一块,国公夫人陪着老太太玩,而她烦着给张家三妞再安排偶遇的人选,这这时外面的人又来报了,说悟王妃因上次的事前来给姑娘致歉,现在马车就停在门外面。

    国公夫人正在一旁看着齐老太君在乱扯绣花的线,听到这话,眼皮一抬。

    “十二娘,”她喊着她今日在身边当值的管事婆子,“几年了?”

    十二娘再明白主母话不过,一听就知道她是话那悟王妃有几年没上门,弯腰禀道,“回大夫人,差两个月,就是五年了。”

    “嗯。”国公夫人淡淡额了首,朝谢慧齐看去,“既然来都来了,你去门边迎迎她。”

    说罢,朝十二娘道,“你挑几个丫鬟跟在姑娘身后听她吩咐……”

    “小麦?”

    “奴婢在。”小麦忙道。

    “你也挑几个人去,你们一并把人带到了青阳院再随你们姑娘去……”国公府给小媳妇儿摆排场,又看了已经起身的小媳妇一眼。

    小姑娘今儿穿的是一件半旧的青白的纱衣纱裙,但她身姿好,胸是胸腰是腰的,年纪虽小但也比一般姑娘要高挑许多,便是现今她儿一进青阳院眼睛都要缠在她身上,风华已不是旧裳挡得了的……

    穿得旧些,没什么不好的。

    谁不知道,国公府里什么好的没有?

    “镯子戴着了?”国公夫人淡淡道。

    “戴着了。”谢慧齐忙回。

    “过来我看看……”

    谢慧齐一走过来,就把藏于袖内的镯子拨弄到了前面。

    她手细,镯子稍微有点偏大,得放在上半肘才不会滑出来。

    “就放这吧。”国公夫人凤镯放在明显处,又朝谢慧齐的脖子伸去。

    谢慧齐见她把藏于她脖内的长玉佩拉了出来,有些不好意思了起来。

    这是那夜过来他戴在她脖子上的,她一直放在里面没敢拉出来过,没想还是被发现了。

    这夏天的衣裳太薄了,她早应该解下来,冬天再戴回去才是。

    国公夫人也没奇怪从她掩在衣裳下的红绳拉出来的是她儿子的玉佩,这是他出生时,他祖父亲自为他戴的,连红绳也不是普通的红绳,而是大忻的火岩山上一种红蜘吐出的红丝结绳而成,这种红蜘绳平时看着跟一般的红绳没什么区别,但在阳光和灯光下会发出泛红带金的光彩出来。

    也就这小姑娘天天戴在脖子上,自以为掩藏得好了,殊不知连老祖宗都眯着眼,看过她脖子好几次了。

    “放在外面戴着吧,瞧着也好看。”国公夫人也有好多年没见过玉佩了,这是她儿子的出生玉佩,平时都是贴身戴着,她能见的次数也有限,这次能见着也是看了一下,把正面的昀和反面的长字颇为怀念地摸了摸。

    她是生了这个儿子,才一直保住了国公夫人的身份。

    若不然,就是婆母疼她,也保不住她。

    更别论熬到了现在,他还带了一个人进国公府来陪她。

    “伯娘。”谢慧齐一见她摸玉佩的手势脖子都红了。

    “嗯……”国公夫人摸了下她起了艳色的脸,果然少女年华最动人,一点妆也不用上,就能衬得所有的光华黯然失色了。

    也不需要上什么妆了。

    “去吧。”国公夫人拍了拍她。

    “慧慧啊……”旁边没把线扯清,干净拿了一把剪刀前利索了的老祖宗满意地摸着几把顺眼了的丝线,笑眯眯地跟谢慧齐道,“你就替祖奶奶去接客吧,这里啊,是祖奶奶跟你伯娘的国公府,也是你的国公话,可知?”

    “慧齐知道了。”谢慧齐道了个万福。

    “去吧。”

    “是。”

    她一走出了,老太君就凑到大儿媳妇面前,笑眯眯跟她道,“媳妇啊……”

    “嗯。”

    “有时候啊,我就不知道韩家人的脸皮子怎么长的,老觉着他们家的人命也好,脸皮也好,都要比一般人家的要贱些。”

    当年为了让韩家那姑娘嫁进家门来,她孙子啊,她可怜的孙子啊,为了安慰她这个快要病死的老人家的心,为了让她暝目,是去韩家求他们成婚的呀。

    可韩家就是不答应。

    她想让他成亲她才好去死,逼得她孙儿没办法,连那小姑娘跟前都去求了……

    齐老在君当然也恨自己那时鬼迷心窍,非要以死逼他成亲,非等到小姑娘都拒了他,很快嫁进了悟王府,他脸面全失她才悔悟,可她也着实不喜欢这韩家这一个个。

    老的为了坐稳那个位置,无所不用其极,小的明明嫁了让他颜面扫地,却还要私下勾勾搭搭,弄得像他跟国公府亏欠了她似的。

    这一家子,可不就全都是贱脸皮子。

    国公夫人淡淡地“嗯”了一声,尔后又淡道,“您别管,先看看再说,早晚有一天,有咱们踩着他们脸面的时候。”

    至于现在,也不用太急。

    **

    谢慧齐是坐了轿子去了前门,她到的时候国公府的大门没有打开,谢慧齐让下人开了侧门……

    王妃位重,但于国公府来说,她的身份还没重要到开正门的地步。

    除非悟王随她一道来。

    “去迎悟王妃罢。”谢慧齐没去门口,而是让小麦去了。

    韩家毕竟是与国公府有旧怨的,她用不着太多礼。

    韩芸很快就带着一群奴仆进了门,谢慧齐在大院门口迎了她,“谢家小女见过悟王妃。”

    “免礼,二夫人呢?”韩芸扶着丫鬟的手淡道。

    她今天戴了金冠,上了妆,艳光四射得很。

    “我伯娘,也就是国公夫人派了我来迎您。”

    “也好。”韩芸淡淡道,说着她停下步子看了谢慧齐一眼,把手伸向了她,“谢姑娘,扶我一把?”

    谢慧齐淡笑不语,这个时候国公夫人身边十二娘走了过来,朝韩芸福了一礼,“王妃娘娘,您现在是有身子的人,我们姑娘怕冲撞了您,您看由我来如何?”

    韩芸当然认识十二娘,更知道她是谁的人,听了这话笑了一笑,那手就搭上了十二娘伸过来的手,“那劳烦十二娘了。”

    十二娘福身。

    “王妃请。”谢慧齐带她走向侧道。

    韩芸朝只有主子能走的拱桥看了一眼,若无其事转过头,对谢慧齐颔首。

    等过了前堂主殿,国公府抬客人的内轿已经停在青石铺成的大坪里。

    “王妃,请。”

    韩芸朝她略一点头,进了轿内。

    等她进去,谢慧齐淡道,“去珠玉院。”

    珠玉院是国公府的女客堂,离前堂没有多远,但离内院远得很。

    谢慧齐的轿子先进了珠玉院,她站在大门口的廊下等着韩芸下轿,上梯,走到了她面前,方才微笑道,“王妃,请。”

    韩芸眼睛再次若无其事地滑过她那在阳光下不断闪耀着光芒的红绳和玉佩,还有半垂在她手背上的凤镯,朝她额首。

    一等坐下,奉上茶,韩芸朝坐在她边上的谢慧齐淡道,“我今日来,是为我那日的失态来道歉的,那日是我无礼了,怡心……”

    “奴婢在。”

    “把我给谢姑娘的赔礼奉上。”

    “是。”

    那个叫怡心的丫鬟带着几个丫鬟捧着一直没离手的盒子走了过来,把十几个盒子一一摆了在谢慧齐眼睛够得着的桌子上。

    “区区心意,还望谢姑娘收下,也望谢姑娘大人大量,能接受我的赔礼道歉。”韩芸垂着眼看着桌子淡道。

    她本以为来了,她就是来赔礼道歉的,也不会那么狼狈。

    但她还是高看了自己了,以为断了的情思再不可能影响她一二,可看着谢慧齐身上出现的东西,她竟然连多看她一眼都不能,心比刀子割还难受。

    几年前,她以为这些东西全是她的。

    可现在全不是了……

    且她还要跟这占了她位置的小丫头赔礼道歉,这世事说来有多荒谬就有多荒谬。

    作者有话要说:看了昨天的评论,真是饿着大家了……

    今天有些感冒,上午跟下午吃药捂汗去了,所以今天要更得晚些。

    第二更在九点左右。

    先更,错字我回头改。

    谢谢大伙了。

第104章

    “王妃娘娘,恕我不能收……”谢慧齐摇了头,见悟王妃朝她看来,她道,“就是要收,我也得过问一下家里人。”

    韩芸忍不住瞥了她一眼,“家里人?”

    她笑了一下,“你现在已经嫁到国公府了?什么时候的喜事?我怎么没听说?”

    她话没几句就带刺,谢慧齐也不以为然,她本来住进国公府就是被人诟病的事,没少被人说的,这种事别人说都说了,她更没什么好怕的,“我住进国公府,国公府的人就是我的家人,我就归国公府的人管。”

    说着也不以为然,招了小绿过来,“小绿,你给我去通报二夫人一声,帮我问一下,王妃带来赔礼道歉的礼物我能不能收。”

    “哎,姑娘,奴婢这就去。”

    韩芸忍不住又急促地笑了一声,“谢姑娘真是乖巧。”

    乖巧?

    谢慧齐想了想,她确实够听话的。

    但国公府的主子们看重她的,不就是她的听话?

    “是的,我家祖奶奶也是这么说,说我乖点好,乖点她就什么都给我……”谢慧齐搭起茶杯,朝悟王妃示意她也喝,嘴里淡道,“我吧,也没什么好的,祖奶奶和伯娘也好,还是哥哥也好,他们喜欢我乖乖的,我便乖乖的。”

    谢慧齐本来没打算针对悟王妃,因为他足够干脆,她从他身上看不到对这前未婚妻丝毫的不舍,一个男人的心思如果都在她身上,她却还要去吃他不在意的前未婚妻的醋,那也是太闲极无聊了。

    但悟王妃针对她的话她也不是听不出,她又不是木头人,王妃打她一巴掌,她也回她一脸就是。

    而且她也明白,这府里上下的三个主母都不喜欢这悟王妃。

    当年韩家退婚的事谢慧齐不知详情,连齐昱都没问过,但从刚才国公夫人把她身上的显眼的东西都拉到明面的举止可以看出,当朝韩家及韩芸,都伤得国公府不轻。

    怕不止退婚伤及国公府脸面这么简单。

    “难得有这么听话的女孩儿,也难怪齐老太君这般喜欢你了。”韩芸忍着心中的厌烦,尽量不让自己变脸色道。

    她以为她想明白了,但现在她还是恨。

    恨为何国公府当年为什么失势,恨他有这么雷霆手段,为何不在她要嫁悟王的时候使出来,却偏偏在现在全用出来,逼得她上门来求他!

    他真的有喜欢过她?真的曾把她当未婚妻过吗?

    韩芸内心翻滚,这时候肚子猛烈一痛,痛得她刹那就回过了神……

    “王妃娘娘!”这时候王府的丫鬟担心地上前。

    “滚!”韩芸没忍住,转过头就朝她斥道。

    “是,王妃娘娘……”那丫鬟被她厉声喝得眼圈一红退了下去。

    以前她们的王妃娘娘还只是小姐的时候不是这个样子的。

    “对不住……”韩芸抚着肚子朝谢慧齐勉强道。

    谢慧齐朝她额头鼻尖都冒出汗来了,站起来就道,“我替你找府中大夫。”

    她毕竟是有身子的人了。

    “小红,你去药房把大夫请来。”

    “是。”

    “快点。”

    “奴婢这就去。”

    “姑娘,出什么事了吗?”不能进来的齐昱在门口道。

    谢慧齐快步到了门口,朝齐昱道,“我看悟王妃的肚子有些不舒服,你派个脚快的赶紧把大夫请来。”

    “是。”

    “不用麻烦了,”韩芸这时候又坐直了身,朝走回来的谢慧齐道,“我有带安胎丸。”

    说着她就叫了她的丫鬟。

    谢慧齐没说话,等她把药吃完,静坐了一会,下人说大夫来了后,她先开口打破了平静,“还是让大夫看看罢。”

    韩芸摸了摸抽痛的肚子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头。

    孩子不能出事,出了事她就完了。

    而且,若是他听说她病了,也许……也许还能来见她一面。

    抱着那点痴心妄想,韩芸点了头。

    谢慧齐让人摆来了屏风,让大夫隔了屏风枕了脉,府里的大夫说悟王妃是动了血气,这时候还是好生静养得好。

    大夫这一出,没一会,仅半刻的功夫,后面就有人来报谢慧齐了,“姑娘,长公子回来了,说东西您不用收了,王妃的事已经有韩大人跟悟王跟他赔过不是了,公子还说王妃即使身体不适,还是回府静养的好。”

    说着,大管家的媳妇,封婶子就走了进来,笑着跟悟王妃请安,说她奉老祖宗和长公子的令来送她回去。

    韩芸这时候去站了起来,跟封婶子道,“封婶,你能否替我去跟老祖宗跟长公子说一声,说我想求见他们。”

    “王妃娘娘,您还是回去吧。”封婶子弯了腰,这时候又转身谢慧齐,“姑娘,您也回吧,公子等着你回青阳院呢,客人就让奴婢来送罢。”

    谢慧齐颔了首,朝悟王妃一福,就朝门边走去。

    门后,她听到封婶子在淡淡地道,“王妃,您还是别晕在我们国公府的好,上次您晕的时候太子就在跟前,还能为我们国公府做主,现在他不在,您若是晕了,我们国公府就是长无数张嘴,也没法说清自己的冤啊。”

    谢慧齐听完这完整的话,已经是下了珠玉院的台阶了。

    她与跟过来了的齐昱道,“长公子回了?”

    “是回了,”齐昱笑眯眯地道,“还有楚大人和楚夫人也来了……”

    “楚状元夫人也来了?”

    “是的,姑娘。”

    谢慧齐忙加快了步子,她之前跟楚大人拜托过,看他认识的那些书生里有没有未婚可托付终生的,不知道这次能不能给她个回信。

    楚牙恒已经进户部了,因他是国公府的人,也时常进出国公府,楚易氏也会在谢家大郎二郎归家的那小两天里带孩子来见一见他们,让小孩子们在一块玩耍。

    他们这些人家都是这般来往的,谢慧齐以前也如是,也是常进出国公府,只是后来国公府没什么小孩子,就是想带孩子来国公府的夫人们也找不到好理由,这事也就歇了好几年了,难得谢家两个孩子都住在国公府,年纪还小,国公府的属臣也就都起了心思,只要他们从国子监回来,就会让夫人带孩子过来串串门。

    楚易氏前后因事来过国公府几次,也算是比较得二夫人的眼,这次齐君昀带了楚牙恒回了他的院子商量事情,她就让楚易氏来了青阳院。

    谢慧齐一进青阳院,站在门口和楚易氏说话的二夫人停了嘴,翘着讥俏的嘴问她,“打发走了?”

    “二婶,封婶子送的人,我没送悟王妃出门呢。”

    “哪用得上你,有个下人送她都是抬举了她。”

    “姑娘……”楚易氏这时候朝谢慧齐见礼。

    谢慧齐忙扶了她,笑着道,“楚夫人,你今儿个,是给我带什么好消息来了?”

    “姑娘,您明眼,还真是是,要不妾身也不来了。”

    “赶紧的说给我听听。”谢慧齐去扶了二夫人的手,一行人去了老太君的屋子。

    “你还真是当媒婆当上瘾了。”齐二夫人捏她的鼻子。

    谢慧齐无奈地笑,“二婶……”

    再不给向南院的五,六娘子找个人嫁出去,她们都要把向南院的妹妹们吓得魂不附体了……

    她们现在人不人,鬼不鬼的,这几天更是三更半夜出来游荡,还想跑出府去,她再不上点心,这两个姑娘要么不是自己毁了自己,要不就是被国公府了结了。

    “回来了?”这时候国公府听到她们的说话声,出了声。

    “伯娘,回来了……”

    “嗯,先别忙着,把这盘冰果子给你齐家哥哥送去,他刚等了你一会,先回了鹤心园了。”

    “哎呀,那我赶紧送过去。”谢慧齐一听,也顾不上要听楚夫人说话了,朝二夫人就道,“二婶,您先替我跟楚夫人说着话啊。”

    “别急,慢点走,小心摔着了。”见她一端上果盘就往外冲,齐老太君急了,忙挥手叫着。

    “祖奶奶,我知道了,我会小心着的。”

    见她说着人就没影了,老太太纳闷极了,“见着人了连个眼神都要躲着,一没见着人吧,冲得比谁都快。”

    “还不是挂心着您那心尖尖呐……”二夫人在旁拿了个冰果子往嘴里送,淡道。

    老太太一把抢了过来,瞪着她,“不给你吃,你这没良心嘴笨的,一辈子就没跟我说过几句好听话。”

    换平时,二夫人一定要跟斗上两句嘴才罢休,这时候有外客在,老太太不懂事可她不能不懂事,嘴角抽抽,也不理会老太太,招呼着楚易氏就往旁边坐,“来,你接着跟我说,你家夫郎给看上的是哪几个……”

    **

    这厢谢慧齐端了果盘子往鹤心园走,她走了小道,没一会就走了,但这天气太热了,一通急走下来,她满头都是汗。

    齐君昀得报从书房出来,一看她满身的汗就摇头,“急什么?”

    “果子,冰的。”谢慧齐忙把盘子端到他面前。

    这大太阳的,就是果盘里还卧着冰,不一会也就不凉了。

    “送进去。”齐君昀把果盘从她手上拿走,放到了身后的齐大手上,又思及这果盘是她端来的,就拿了一个到手。

    谢慧齐笑了起来,眼睛亮亮地看着他,“哥哥你今天怎么回来得这么早?”

    “牙恒下了朝说有事跟我说道,我就先带他回来了。”

    “那您很忙啊?”

    “嗯。”齐君昀抬头摸了摸她的红脸,“帕子呢?”

    谢慧齐忙抽出她的帕子。

    齐君易给她擦了擦脸上的汗,“祖母让你过来的?”

    “不是,是伯娘,说你等了我好一会呢。”

    “嗯,上午收到了驿丁送来的你舅父的信,我等会跟牙恒还要出去,先把信给你。”齐君昀把放在腰间的信抽了出来,“拿着。”

    谢慧齐这时候脸都发光了,双手就过去接了信,喜得连话都不知道怎么说了。

    齐君昀哑然失笑,拍了下她胀得更红的小脸,问她,“你刚才见了悟王妃了?”

    “诶。”

    “求情来的?”

    “呃……”谢慧齐傻笑了一下,“还没怎么求呢,就被你轰走了。”

    这话其实还只开了个头,他就回来让人走了。

    王妃也是,她拉下脸来一趟国公府,正事不说,非得跟她说些没用的,这工夫一耽误,该说的没说就被轰走了,岂不就是白来了?

    不过悟王妃怎么想的,谢慧齐也不觉得重要,她看着手中舅父来的信,鼻子莫名就酸了。

    亲人的信,这么多年来,他们全家就收到了这一封。

    阿父跟阿西走商的人打成一片,为的就是想能知道一点在东海的舅父的消息,可是他们在河西那么多年,阿父从来没有一次得偿所愿过。

    好在,她终于替他盼到了这么一天。

    作者有话要说:第二更。

    第三更大概10点左右。

    跟早睡的同学们说声晚安。

    明天见。

第105章

    韩丞相被皇上单独召进了宫,第二日没有上朝。喜欢就上www.LWXS520。COM

    宫里传出来的消息说韩相被掌了嘴,遂这天在下朝后有不安好心的人就结伴去韩府看望韩大人了。

    这外边的事,在国公府的谢慧齐是一概不知的,她在接到舅父写给他们姐弟几个的信后,她就盼着弟弟们回来了。

    但这个月国子监要考试,不放学生归府,谢慧齐等了两天等到了这个消息,嘴都快扁了起来,二夫人可跟她不一样,她也盼了小二郎归家一个月了,新裳都替他做了好几身,他不回来,她就去国子监。

    依她的身份就是进不了国子监内,国子监边上监生常去的一些地方她还是可以去的,如国子监的书肆就是,到时候就可让下人带谢家大小郎出来见她。

    二夫人当天一说去,国公夫人让丫鬟收拾收拾,也跟着去了。

    两人留下了谢慧齐照顾老祖宗。

    谢慧齐一见她们抛下她,傍晚也不见回来,只等到了齐君易的归府,不由满脸的失望。

    齐君昀奇了,问老祖宗,“这小姑娘今儿是怎么了?”

    说着没看到母亲与二婶,又道,“娘呢?”

    “国子监看那两个不能归家的孩子去了,不带她一块去,在我这赌一天的气了……”老太君说着就去捏谢慧齐闷闷不乐的脸蛋,“陪我还不乐意啊?那行,不乐意就不乐意,陪你齐家哥哥去……”

    “祖奶奶。”谢慧齐被她闹得哭笑不得。

    “出去玩一会去,晚膳再回来。”齐老太君朝他们挥手,乐呵呵地道。

    说来她孙子就是聪明,知道把人养在自个儿府里。

    自个儿府里好啊,养的样子都是她爱的,小孙媳妇身上哪一处她都喜欢。

    “去,去,去……”见她还不走,齐老太君赶人。

    “没多久就要晚膳了,我先陪您说会话……”齐君昀摇头,挨近她身边拿过婆子手上的扇子给她打扇,“孙儿好久没陪您说话了,你跟我说道说道,这几日在府中是拿什么作消谴,我也好学学……”

    “你学我这老太婆子的作甚?”齐老太君一听孙儿更愿意跟她说话,两嘴都咧开了,笑开了之后就真认真地跟孙儿说道起每日的作息来。

    谢慧齐坐一旁也是笑了。

    这晚膳一毕,国公夫人跟齐二夫人也没回来,下人倒是回了,说国公夫人跟二夫人今日不回了,她们歇子离国子监的庄子里,要到明日下午才回。

    齐君昀点了头,又叫了护院带了一队人马,和家中的管事婆子去,增添了人手。

    而这厢因傍晚那一会说了太久的话,膳后又拉着孙子接着说了好一会,没多久就打起了盹,困得连话都说不清楚了,最后还拉着孙儿的手不放。

    齐君昀背了她进内屋睡觉,看着谢慧齐蹲□子给祖母脱鞋盖被时,他的眼睛就没离过她的身。

    **

    七月,大忻朝最热烈的盛夏如期而至。

    国公夫人跟二夫人一回国公府,就听闻谢慧齐在她们不在的短短一天里,把五娘子跟六娘子的事定了。

    定的不是楚易氏说的那几个穷书生,反而是书院里已经有了功名的书生——这两个书生不是京城人,是持了国公府属臣的荐帖来京念书赴考的,两个人之前虽未及第,但已有举人身份了,且家世也不错,两家都是地方的书香门第家族,且两人都是嫡系出身。

    二夫人听了是这两人来国公府求的亲惊诧得很,“这是瞎了眼了?“

    这段时日也有人上门来求娶国公府姑娘的,好坏一堆,但能好到这两个举子还有前途的那就没有了。

    “孩儿也是寻思了半天才答应的。”谢慧齐这时候靠近二夫人,跟她悄声道,“我看他们也是想跟国公府亲上加亲,二婶,您看,这一次春试,咱们国公府占了多大头?”

    楚牙恒甚至因他的能干已经在朝廷上得皇帝的夸奖了,前几天又得了一次赏赐,不知道羡煞了多少人的眼睛。

    “你便就这样答应了?”二夫人斜眼看她。

    “他们要娶,闺女要嫁,您看,这不两厢情愿得很?”

    “呵。”二夫人当即冷笑,“你就是给她们好姻缘,这两个人也能给败尽了,你信不信?”

    谢慧齐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点头叹了口气。

    五娘子跟六娘子一人太暴躁,一人太激进,情绪起伏非常大,是那种非常不擅于控制自己的人,这样的人易于崩溃,给自己带来麻烦的同时也容易给别人带来麻烦。

    但谢慧齐老觉得她们还小,也一直处在她们觉得对不住她们的国公府里,心态也没办法好起来,也许等嫁出去了,觉得日子好过了些,也许就会好多了。

    总得给她们一条活路。

    二夫人见她叹气承认,瞪了谢慧齐好几眼,当场就甩话道,“到时候我看她们对你恩将仇报的时候我看你怎么哭!”

    谢慧齐苦笑点头,“孩儿知道呢。”

    “你就是被你哥哥惯的!”二夫人见她说了狠话这丫头也不收回话,扯着她娇艳的小脸蛋就骂,“惯得你胆大包天,以为有他就没人伤得着你?你还嫩着!你伯娘跟我是因着这府里再没个正经主子才宠着你,你是真不知道后宅后院藏了多少见不得人的阴私事,见不得光的坏心思啊?”

    “孩儿都知道呢,”谢慧齐脸蛋都被她捏疼了,她不知道二夫人为何老爱捏她的脸蛋,捏得怪疼的她还不敢反抗,“可她们是嫁出去的人,就是恶心也恶心不到我头啊,我们府里都是些像哥哥和您一样疼爱我的人呢。”

    二夫人被她气死笑了,死死地捏着她那滑嫩到过了头的小脸蛋,“嘴甜也没用!你以为我跟你祖奶奶一样好哄!”

    “二婶……”谢慧齐被她捏疼得都快哭了,“您行行好,饶我这一回罢。”

    因着谢慧齐的坚持,五娘子跟六娘子到底是得了门好亲事。

    谢慧齐也找了她们来,看到久日不见,颜色都失了一半的两个姑娘家,她摇了摇头。

    五娘子跟六娘子见到她,也没有了以往的热切,但到底还是按规矩行了礼。

    谢慧齐也没分开她们,把两个来求亲的书生的家世跟身份说道了出来,五娘子跟六娘子听后,谁都没有说话,只顾着哭。

    “好了,别哭了,我还有事要跟你们讲……”

    谢慧齐说罢等了一会,这两个人才止了泪。

    “你们若是觉得没什么不妥的,我就让他们家中派媒婆上门来议亲,你们看如何?”这两个书生是自己求上门来的,谢慧齐想规矩还是做足了,这也是五娘子六娘子的脸面,以后嫁进去了,她们婆家也没什么好说的。

    五娘子跟六娘子是运气好,真赶上好时机了,那两个书生如若不是那么想投靠国公府,按他们的身份,就是娶个四五品官员家中出来的嫡小姐也是能娶到的。

    他们现在缺的就是能攀附国公府的门槛。

    “慧齐妹妹,我是没问题的。”六娘子哭着回道。

    五娘子却一把跪了下来,对着谢慧齐哭着道,“你为何不早点告诉我?早点告诉我,我就不……”

    她就不会那么疯了。

    她这几天甚至想过一把刀捅死了这府里的主子,一道死去算了,要不凭何让她一个人在这府里遭这么大的罪。

    “现在还不迟……”谢慧齐扶了她起来,苦笑道,“我一直在为你们着想啊,可你们也得给我点时日啊,五姐姐,您说,我来府里这么些日子,您看我哪天是闲着的?”

    这府里的里里外外她都要打点,从一天的睁眼开始就有不断的事找她,她也就晚上跟他说说话时才觉得她是有些依靠的。

    “我……”因谢慧齐给她找的婆子比前面任何一个出嫁的姐姐都要好,五娘子这时候愧疚地低下了头。

    “我就知道,你心里是有我的。”六娘子这时候过来拉了谢慧齐的手,也是哭得泣不成声,“是我不好,慧齐妹妹对不住了,你这般为我操心,我却还在心里怨过你。”

    “唉。”谢慧齐擦了她的眼泪,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她只能说她们运气实在好,在主母们对她们很快就要不耐烦之前,运气砸到了她们身上。

    那两个书生那边可能因急于跟国公府定下关系,没出几日就让他们在京中族叔带着媒婆上了门。

    这庚帖一换,八字一合,日子一定好,事情就定下来了,因五娘子跟六娘子也是快到十八岁的人了,日子不能久拖,这婚事便定在了今年的十一月,而定婚的日子就在八月。

    对方做的面很足,谢慧齐也想不能失了国公府的脸面,便给五娘子跟六娘子多添了份嫁妆,这事过问过长公子后,多添的那份就走了她的私库。

    五娘子跟六娘子来领谢慧齐给她们的绣嫁妆的布时,脸色比上次要好看多了,两个都神彩奕奕得很,谢慧齐见状也松了口气。

    在她们走时,她叫住了她们,把忍了半天还是没憋住的话跟她们道,“回了向南院就跟妹妹们关系合好些,不管你们在府里闹过什么,出去了你们同是国公府的姑娘,以后也许少不了走动,到时候脸上也好看些。”

    五娘子咬着嘴点了头,小声地道,“我知道了,我听你的。”

    六娘子也是点头,她这几天太快乐了,就是这时候也是笑的,整个人轻快得连发丝都是舞动的,“我知道的,慧齐妹妹你放心,我回去了就跟那些妹妹们道不是。”

    作者有话要说:晚安。

    明天见。

    我明天一定要早点更!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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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忻朝被外放到藩镇当提辖的谢进元在一次捉贼后受了剧伤,把两小儿子交给了家中大姑娘谢慧齐,两腿一蹬含笑死了。
作为一个皇帝不喜,节度使大人也不喜欢的武官之女,本来穿越过来没几年就没娘了已经够惨的了,看着不剩几个子的家底,还有两个看着大姐就像看着亲娘求抚摸求养育的两个弟弟,自没娘后就跟个奶妈子一样操心,没过几年好日子的谢慧齐欲哭无泪。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爹啊,你走之前,好歹多给女儿留几个银——可惜天从不随人愿,大姑娘只好过上了带完了自家的娃,好不容易找个好的夫家嫁了,也还是帮着丈夫操心夫家弟弟妹妹,操心完这些小的,又得操心自个儿娃的人生。
这是一个苦逼的穿越女,一生致力于过点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没事看看下人骂骂她主子不慈,小妾们看着她就是咬碎了牙也得道声“夫人万安”的日子,却从来未遂过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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