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谢慧齐低着头出了弟弟们住的院去,再抬头已是没泪。
她回了老祖宗的主院,脚步放得很轻。
老人家早就睡了,可不能惊了她。
她蹑手蹑脚带着丫鬟们回了自己屋子洗漱,刚要就寝,就听外面有婆子的声音,说大公子差了人送了件东西来。
谢慧齐纳闷,这夜深了,有什么东西非要这个时辰送?
她让丫鬟去开了门,不一会丫鬟就拿了东西到里屋来了,两手拉着的纸张看着居然是幅画的模样……
本来上了床的谢慧齐也顾不得自个儿已脱衣了,忙掀被下了床,接过丫鬟手中的画,一看,她忍俊不禁地笑了起来。
不知道长公子怎么画的,寥寥几笔就把她擦眼泪的模样画了出来,画中的女孩子两只黑眼睛骨碌碌的,就是哭着还偷偷在打量四周的样子,一看分明就是戒心甚重的她。
谢慧齐拿着墨迹未干的画上了床,看了好一会,又笑了起来。
她知道这府里没什么事是瞒得过他的。
但好在,他知道所有事,还能想着安慰她。
也好在这样的她在他心里,不见贼眉鼠眼,只见美好狡黠。
这一夜,谢大姑娘把画放在床一边,睡得很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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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春的早上要比寒冬亮得早一些,国公府的早上不见鸡叫,清晨就能听见几声鸟鸣。
只是青阳院上下四十来个的仆人,早间一起忙碌起来,怎么会也有脚步声和压低说话的声音,但谢慧齐所住的这两天,每日早上安安静静的。
她不是个静不了的人,但国公府的这种死静总让她有些许忐忑。
可能她这世还真是个热闹的人,小时在侯府,没两岁一起床就要到父母的房里去窜个门跟父母唠几句嗑,去了河西更是一早就要吆喝着家人忙碌,就是住到了仙翼山山脚下,也是一大早就起来跟家人商量着今个儿家中的活汁。
这热闹日子过惯了,冷不丁地冷清下来,还真是有些不习惯。
谢慧齐知道今天要去俞家,起得比以往还早了点,一起来看着伺候她的小红小绿比在她家的时候脚步还要轻声,她自己也放轻了自己的手脚。
她今天穿了新衣,里里外外都如是,里头穿了薄蚕丝衣,这种蚕丝衣轻便又保暖,这种里衣在春寒的天气在里头穿一件也就可以了,新裳也是较为平常穿的白色棉布上裳,下面外面的裙子也是素素净净,静站的时候看不出什么来,只有在走动间,裙摆绣的那些细细麻麻的小花才看得出来……
这是国公夫人给她的新裳,谢慧齐一直放在屋里没穿过。
这种衣裳看着普通不如艳色的衣物起眼,但谢慧齐也是曾用过好东西的人,知道她用的东西价值不菲,这种看起来普通寻常时候穿的衣物,她娘以前也不过是一年堂三四身,再多的就不会再做了,因为一套做出来也是上千两银,一件裙子就要七八个绣娘的手工,哪是人月月堂得起的。
今天跟着国公夫人出去,谢慧齐可不想给国公府丢人,就穿了好的。
别人看不出来,那些名门贵族家里的人还是看得出她这身衣裳的份量的。
她又把长公子特地让她挑的长生缕在胸前戴好,一穿戴好披了披风出来就先去了国公夫人那里,在门外站了一会,才听里面有了点轻微的动静,这才让丫鬟去敲门。
门很快就应了,国公夫人让她进去。
一见亭亭玉立的小姑娘,国公夫人愣了愣,招手让她过来淡问,“怎么起得这般早?”
“来给伯娘请下安,我等会还想去厨房一趟,给老祖宗和您熬点小米粥。”谢慧齐一个福身就笑着道,眉眼都跳动了起来,目光闪闪。
国公夫人想着她这起床后来要修剪一下她养的花,老祖宗那更是还要一会才起,这小姑娘呆在她这也乏味,便点头道,“那就去罢。”
谢慧齐得了应允,也没动静,等到国公夫人在丫鬟的伺候下穿好了衣裳,这才福身准备去青阳院的厨房。
她一走,国公夫人身边伺候的曲婶便笑着轻声道,“谢家姑娘也是真听话,什么事都要过问您一下。”
“这才是懂规矩的人家,”国公夫人走向她的小花园,神色淡淡,“你以为长公子会给我们国公府随随便便订门亲?”
若是不懂进退的,她儿怎么看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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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国公府的早膳用得极为平和,早间长公子带了谢家两郎过来用膳,一家的女人送了他们走,老祖宗听说小孙媳妇要跟着两个媳妇要去俞家,又叫来七婆子一顿好找,把国公府从先皇那得的前朝的赏都翻了出来,硬是翻出一对白玉福鸟别在了小姑娘的两个髻丫里,害得谢慧齐走路都有点想踮着脚尖,看戴这么贵重东西的自己能不能飞起来……
国公夫人因在江南的父亲过逝不久,穿得也素,二夫人倒是没什么丧可守,穿得不招丧事人家的晦气,但也不是那么低调,她今个儿就戴了一套青蓝宝石的头面,从头上插的三只钗子一只步摇,到手上戴的四中方镯都镶了鸽子蛋大一颗的蓝宝石,只要是女人就能看得挪不动脚。
谢慧齐刚到来用早膳的二夫人,也是好生瞧了一顿,还引得齐君昀看了她两眼。
等到辞了老祖宗,跟着两个国公府的夫人上了同一辆马车,谢慧齐就挨着国公夫人朝二夫人羡慕地道,“二婶你今天真好看。”
穿得好贵。
张扬的二夫人听了嗤笑了一声,朝国公夫人道,“别是看中了我身上这身罢?”
说罢不等国公夫人说话,她就对谢慧齐道,“等我要死了,就把这套留给你。”
谢慧齐一听就傻眼。
就是相处了有一段时日了,她还是有点没适应好国公府主子们这语不惊人死不休的劲。
国公夫人这时候撩了撩眼皮,也没说话,只是伸出手,轻轻地拍了拍坐在身边的二弟媳的腿一下。
年经轻轻的,说什么死不死的。
那么难的日子都熬过来了,往后的又有什么熬不住的。
二夫人见她撩话她这大嫂也没什么反应,见小姑娘躲到她的肩后也不敢说话了,她无趣地别过眼,伸出手翘起了点窗帘子往外面瞧去。
国公府的主母们虽说只坐了一辆马车,但带着的下人却是有六马车,三个人每个人都是六个丫鬟婆子,再六个使唤跑腿的小厮,且尚不仅如此,这十个下仆中还有一个管事的和一个管事婆子,一个人就得带十二个人,所以国公府的人一进俞家的门就是不浩浩荡荡的一群,想忽视他们都难。
俞家现在主持内务的俞二爷俞二夫人一听齐家的又来了,气得砸了手中刚握着的茶杯,痛苦地捶了下胸,却又无可奈何,只能转身就往门边走,去迎那群该死的齐家人。
这厢俞二夫人一往大门边走去,就又有婆子跑出了满额头的汗来哭着报,“二夫人,大夫人又发疯了啊,她,她……”
俞二夫人面无表情地往外面走去,根本不想问“她”怎么了。
还是她身边的管事婆子着急问了一声,“大夫人又怎么了?”
“昨日刚刚进府的五公子刚过去给她请安,她,她,她……”婆子羞于禀报,跪下来就磕头,不敢往下说了。
“你这老东西,她什么她,还不赶紧说!”管事婆子怒了。
“她抱着五公子就亲嘴啊……”那老婆子哀嚎了一声,又是猛地磕了一个头。
这下管事婆子也是目瞪口呆,朝他们二夫人看去。
“关起来,你们还不关起来!”这几天被大夫人折磨疯了的二夫人也是撕扯着沙哑的喉咙在吼,“她是疯的你们难道还不知道?要我说几次关起来你们才把人看得死死的?一群废物!养你们何用!你们这些没长眼的……”
不等二夫人这边喘着气把话说完,那头有丫鬟急急走来,看到二夫人就跪下急道,“二夫人,齐国公夫人和他们的二夫人往您这边来了……”
俞二夫人绝望地一闭眼睛,又捶了一下喘不过气来的胸,哑着喉咙带着哭音泣道,“这是要逼死我啊!”
说罢,她颤抖着手指着那报事的婆子,“还不滚回去把人关住了,传话下去,以后谁也不许去见她,谁敢抗命,就让那人来找我!找二爷!”
说着就转过了身,深吸了口气,朝齐家那两个看热闹的人走去。
俞二夫人没想今天齐家来的还不只两个,这两个还带了个小的来,一见她就脆生生地给她行礼,娇美的小脸上一片甜笑,“谢家小女谢慧齐见过俞二夫人。”
俞二夫人一听是谢家的种,头就一阵的晕眩,她硬是把舌头尖给死死咬住了,这才没被气得发抖。
这丫头一来,是想让今天来俞家的人都忆起那桩被尘封了好几年的丑事罢?
一想大夫人疯了,见着人就亲的丑事快被人人皆知,这齐家带着这丫头来,是想让俞家的脸面这几天彻底丢光吧?
当他们俞家真没人了?
他们俞家再没人,现在的太后,皇后也是他们俞家的人!
俞二夫人冷笑了起来,看着那谢家小女皮笑肉不笑地道,“听说你父亲死了?”
谢慧齐脸上没了笑,大大方方颔了首,“二夫人说的没错,我阿父没了,比俞大爷还要早死了几个月。”
我们家是没有了父亲,你们家同样也没了当家作主的大爷。
俞二夫人脸上的冷笑更冷了,“节哀。”
“二夫人也节哀。”谢慧齐又朝她福了一福。
见她说得跟死的是她丈夫一样,俞二夫人脸色一变,又见国公夫人依旧一张死人脸冷冰冰地看着她,而国公府的二夫人一脸的讥俏,似在嘲笑她也就只能欺负下小姑娘了,她脸色便更难看了起来。
“我还有事要去处置,不能亲自招呼你们这些贵客了,国公夫人,我这让丫鬟带你们去女客堂罢。”俞二夫人生生把气咽下,冷着脸勉强道。
大夫人已疯,小妾们也跟疯了似的一个两个作妖不已,她不能再跟着被人气疯了,若不然俞家的笑话更大了。
“二夫人忙自己的去就好,女客堂在哪我们知道,我们自个儿去就行。”国公府的二夫人开了口,说完就朝国公夫人道,“大嫂,走吧,我认得路。”
国公夫人颔颔首,目中无人地无视着俞二夫人,拉过谢慧齐的手就往前走去。
等她们领着齐国公府的那浩浩荡荡的人一错身而过,俞二夫人支着头连喘了好几口气,才没冲上前去把齐二夫人那张嘴撕了,把国公夫人那张死人脸扯了。
这两个死女人简直气煞她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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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慧齐是等到了女客堂才知道俞家有多热闹,而二夫人也不是在国公府的那么冷艳高贵高不可攀,只见她们一进女客堂,国公夫人还什么话都没说,二夫人就一个箭步上前,握了不知道哪家高贵夫人的手,跟人快快地说起话来,那声音是又欢快又轻脆,听着都像二八年华的少女,“祁夫人呐,您今日来得比我们早啊?可有什么好事要跟我们说的?”
那祁夫人忍着笑轻咳了一声,道,“哪儿的话,我这哪有什么好事,不过,听说你们昨日回得晚?还在国舅府里用了晚膳才回?”
说着她往国公夫人这边看来,朝国公夫人轻点了点头。
国公夫人同样回以颔首。
那祁夫人还看了谢慧齐一眼。
这时候齐二夫人又是笑着轻捶了一下祈夫人的肩,道,“你是府里有人要赶着伺候回得早,我们嘛,我们府里哪有什么人可让我们忙的,这不国舅府一留我们的饭,我们想着回去也是给府里的老祖宗添乱,就在这府里用了……”
“哦?”祈夫人似笑非笑地挑了挑眉。
这时候,女客堂里的好几个夫人都慢慢地围了上来。
齐二夫人一等人靠近,就拿帕挡嘴笑。
“快说,你昨个儿傍晚留在这看着什么了?”见齐二夫人还拿乔,已经知道了一点的祈夫人赶紧去掐她的手背,捏着她的手背肉还打了个转,“还不赶紧说,项妹妹你吊谁的胃口你?”
齐二夫人赶紧甩背,白了她一眼,也不故作悬乎了,招招手让那些靠近过来的人都过来,等大家一围了个圈,她就开始跟俞家作对了,“你们猜昨天傍晚俞家又来了什么了?”
“谁又来了?”其中一个性急的夫人忍不住道。
“诶,不吊着你们了,我跟你们说啊,国舅爷在外养的外室带着儿子来了……”齐二夫人说到这眉眼都是飞的,“这若是只是个外室我也没什么好跟你们说道的,可这外室不一般啊,可那外室说她大儿子是国舅爷的,小儿子是……”
说到这,齐二夫人“噗”地一声笑了出来。
众夫人急了,忙推着她,“赶紧说赶紧说。”
齐二夫人继续眉毛色舞,“说小儿子是俞五爷的,当时我听了笑得我啊,哈哈,这哪来的活宝贝啊……”
这一女共侍二夫,连生两个人的儿子,还跑到人家丧堂上来说,俞家这可真是缺大德了才出这种事……
齐二夫人说罢,众夫人哗然,就是那边坐在椅子上巍然不动的跟着俞家的几个夫人也是听了脸不停地抽动……
不是她们不想跟齐国公府的这两个夫人对着干,而是俞家出的这些事她们也挺哑口无言的。
这要怎么跟她们争嘴?她们要是反驳几句,齐二夫人一个眼神飞向她们,说到她们自个儿的身上,那她们要怎么办?
谁家没几件丑事啊?
齐国公府也有,可齐国公府遭报应了,两个老爷都死了,国公府没落了,所以她们敢到处咬人也不怕。
她们家的没死,可就是没死,仗不住她们说啊。
所以就是明知俞二夫人会对着她们发火,说她们不帮忙的不是,这几个人还是继续沉默着,不想这时候把火引到自己身上来。
俞家现在分明是有人跟他们家对着干,这一桩桩丑得见不得人的事天天都有,瞒都瞒不下,俞家自己都对付不了,她们这一个个女流之辈也是无可奈何。
俞家这几年都风头太大,有些过于唯我独尊,没少得罪这京城里的一些没落的豪门贵族,而这些豪门贵族的夫人哪个来头都大,一等俞家出事,就是不用人招呼,比谁都爱来俞家雪上加霜,齐二夫人都不用跟人特别热络,就有一堆盼着俞家不好的人围上来跟着她火上加油。
这厢齐二夫人的话一完,那心眼不比她小的另一个夫人眼睛一转,拿着帕子掩着嘴就闷笑了起来……
她这一笑,那些夫人们一愣,也个个都是拦着脸笑了起来。
谢慧齐这真真是第一次看见这些贵夫人这么八卦别人的,连坐都没坐,就围作了一团在主人家中说道主人家的不是……
她只能说贵夫人不愧为贵夫人,真不怕得罪人。
国公夫人眼睛瞥到小媳妇眼珠子都又快要瞪出来,嘴角微扯,拉了她的手,自是去寻了一处没人坐的地方坐下来了。
离得远了,谢慧齐也就听不到齐二夫人的话了,那厢齐二夫人不知道又说了什么,几个夫人又是轻声地惊叫了起来,引得谢慧齐也不停地往那边看。
八卦之心人人有之,她也好想听一听。
等齐二夫人说过瘾了,就带了她以前的闺中好友祈夫人过来了,对谢慧齐道,“这是工部侍郎祈大人的夫人,说来跟你也带着点亲了……”
谢慧齐忙给祈夫人道了个万福,“见过祈夫人……”
那祈夫人微微一笑,扶了她,“侄女儿不必多礼。”
说着接过了齐二夫人的话,上下又看了眼漂亮的小姑娘一眼道,“我确是跟你带着点亲的,你舅母是我的亲表姐,我嫁后就随夫去了外地就任,到三年前才回京,想来你也没见过我,不认识我倒也罢。”
谢慧齐一听,慌忙又给她行了个礼,眼睛不停地看着祈夫人。
这祈夫人是舅母的亲表姐,应是知道她舅舅跟舅母的消息的罢?
谢慧齐想着望着祈夫人的眼睛就不由带了期盼……
可祈夫人什么也没说,又朝这小姑娘看了两眼,又微笑着朝国公夫人行了道礼,“国公夫人……”
“祈夫人。”国公夫人淡淡回应了一句。
这一见完礼,祈夫人就走了,去了另一边跟人谈笑风生去了。
二夫人这时候走到谢慧齐的身边牵了她的手,嘴唇微动,“莫要心急。”
一听她的话,谢慧齐按捺住了心中的浮动,朝二夫人感激一笑。
这时候,女客堂又来了人,说是哪家的尚书夫人来了,哪家的侯夫人来了,一堆堆的贵妇人进了女客堂,不等过辰时女客堂就满堂的人了。
听她们说道起了俞家这几天的事,谢慧齐这才真正开了眼界。
这几天俞家的小妾们寻死的寻死,还有跟大夫人大打一架在大夫人的房里上吊而亡的,还有大夫人被这些小妾们逼疯了的消息,说现在已经见到见人就亲,逮着个丫鬟小厮就要跟他们亲嘴,不仅如此,大夫人是当朝开国侯家的女儿,开国侯一听女儿被小妾们逼疯了,说是今天开国侯家的人就会来人要一个公道……
今天这些夫人们个个早来,就是来看这个热闹的。
谢慧齐本来以为今天自己这一顿收拾还有她的身份会引起少闲言碎语来,可与俞家现如今的热闹一比,她来之前的想法实在是过于看得起自己了。
她太无足轻重了,就是有人注意到她,知道她是谁之后也不过是可能觉得她会让俞家更乱,眼睛冒一下光而已……
但俞家现在的乱已经是让人瞠目结舌了,等到外边传来了大夫人竟然逮着归来的前去问候她的庶子亲嘴的消息后,满堂的夫人们个个眼珠子都瞪出来了,堂面在一时的安静后乱得就跟里头藏了五千只鸡鸭一般,你咯咯咯咯,我就嘎嘎嘎嘎,个个嘴里说个不停,交流着她们彼此的震惊。
也就谢慧齐这边安静了点。
但等站在国公夫人身边的谢慧齐低头去看她的伯娘,发现她的伯娘那脑袋是一下子这边瞅瞅,那边瞅瞅,脸上没什么表情,但也忙得不亦乐乎后,她也是不禁汗颜。
敢情国公夫人虽然没说话,但一点也没闲着啊。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身体不好没更新,今天更早点。
第77章
女客堂的人越来越多,到最后,连国公夫人身边闲着的两张椅子上都坐了人。
谢慧齐是明白为何俞家出这么大的事,还拦不住客了,主要是来的人太多了,个个身份拿出来都不一般,拦得住了这个未必拦得住那个,那拦住了的一听别人进了俞家的门,想瞧热闹岂能不再走一趟?
所以还是根本拦不住。
满堂的喧哗等听到开国侯家的侯夫人来了之后到了顶点,有那好事的夫人已经站起了身,大着声音在喊,“各位夫人,我们却迎一迎开国侯府中的侯夫人罢。”
“好。”
“要得。”
“一起一起。”
各位夫人热热闹闹地找着相好的夫人你挽着我,我扶着你,全往门外涌。
谢慧齐见二夫人已经跟前面一个夫人搭上了手,她忙挽了国公夫人,跟着走在最后面。
大家的步子越快越快,反倒是国公夫人不紧不慢的更是落在了最后。
“等会不要轻易张口。”国公夫人低首,拍了拍小姑娘的手,轻声叮嘱。
“是,伯娘。”
国公夫人点点头,也没多说。
谢侯府是跟俞家已是来死不相往来了,所以谢侯府那边的人也不可能过来俞家,倒不怕她跟谢家的人对上。
至于小姑娘的身份么,她现在是他们齐国公府的媳妇,是她带来的,俞家想说什么也只能冲着她来,万不可能自己找死主动挑被他们俞家弄死的谢进元家中女儿的事。
国公夫人觉得没什么好担忧的,慢悠悠地带着小姑娘走在了最后,但没过多久,前方就出了大动静,这时候走在前面的国公府婆子就赶紧跑到后头跟大主母报,“大夫人,前面打起来了。”
“哦?”国公夫人波澜不惊地挑了下眉。
“怎么打起来了?”谢慧齐没按捺住,忍不住问了一声。
谁跟谁打起来了?怎么个打法?
“是开国侯府中的婆子跟俞家的小姐打起来了!”婆子兴奋地道,脸都红的。
婆子跟小姐打起来了?
“走。”不等谢慧齐瞪眼,国公夫人的步子就快了些。
婆子喘着气,跟着激动不已地报,“一见面就掐起来了,国舅府的小姐好生能干,一把扯得开国侯府里的婆子就往地上摔,那个手劲哟,我看抵得上个男人家了……”
谢慧齐听了闭了闭眼。
抵得上个男人家了这可不是什么夸词,这国舅府里的小姐是怎么想的?
俞家势大,他们家一直被皇帝重任就是因为国舅府里的男主子们不在朝任重职,即使是在朝为官的也不过几个六七品芝麻官,他们家的男人舍得一身刮靠女人上位,俞家出的皇后包括现在的太后和当今皇后,已经是出了四个皇后了,所以俞家的女儿金贵,凡是俞家的女儿以后就是不是入宫为后也是要出几个贵妃,妃子的,这么一个极重女儿家名声的家族,今日居然上小姐亲自上手跟婆子撕扯,真是叫人叹为观止。
这国舅府也真是乱出了一条奇路来了,难怪国公夫人跟二夫人天天早膳的碗一搁下就惦记着来俞家。
就是跟俞家没仇,也得过来瞧一瞧啊。
这厢等她们一靠近,都没有什么缝隙让她们挤进去看第一手热闹了,只听里面有人在哭吵着,相互指着对方喊不要脸。
“你这个泼皮老货,跑到我们俞家来作威作福,今日若是不处置了你,你当我们国舅府好欺负了!”
“哈,好笑了,你们家的姑娘不问青红皂白上前就扯我们家婆子一脑袋,敢情你们国舅府就这么嚣张,不是你们国舅府的都全是你们国舅府的,想打人就打人!你们有这本事,还不如就去宫里打人呢,见个妃子就打啊你们家,反正按你们家的本事,那后宫岂不也就是你们俞家的了,这天下岂不也就是……”
“你这嘴胡说八道,看我不撕烂了你的嘴。”那厢侯府的利嘴被国舅府愤怒的子打断,围在前面的一群人惊呼着往后退了几步,眼前那中心的人就又打将了起来。
国舅府确是嚣张不已,受俞家气的不止一家两家,这时候也有人说道了国舅府的蛮横无礼了起来,你一句我一句的不罢休,说得俞家那些劝架的人一个个哭脸,跟各家夫人赔不是让她们离开走远点的话都不知道怎么说了。
场面一时比沸腾的开水锅还热闹。
这时候,俞家那边来了两位老夫人,也是带着一群人浩浩荡荡地来了,人还没到,仆人们就先跑了过来开道,拉架。
谢慧齐挽着国公夫人在远处看着。
这两位老夫人中,其中一位是当今太后的亲妹妹,也是如今朝中能被称为阁老的四阁老其中一位的夫人,这阁老乃天子近臣老臣,资历老,还是皇帝的贴身近臣,这一位阁老还跟皇帝是姻亲,平时也深得皇帝器重,也是朝中谁都不想得罪的人。
另一位也是俞家嫁出去的女儿,当今翰林院大学士,主持会试与殿试的大学监之妻……
这两位一出现,就是今日来的开国侯府的侯夫人也不得不出面寒暄,她们这一来本来热门的场面顿时就安静了下来。
其中那位阁老夫人慢慢地一个个夫人看过去,那些本来还你一句我一句的贵夫人们都不得不垂下了头。
俞家本府的那几个夫人疯的疯,掌不了事的掌不了事,她们没什么好怕的,但眼前这两位实在明着得罪不起,只能避着点。
齐国公府本来挤在最前面的二夫人也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了几步,那位阁老夫人厉眼,突然开口道,“齐国公府的二夫人?”
齐二夫人一听这叫声,就知道事儿临到她了。
她也不是怕事的,她这孑然一身的也没什么好怕的,她心灰意冷起来连国公府以后是死是活都不太想去管,何况是别人家的那些个人,一听阁老夫人拿她开刀,她一笑,往前更进了一步,朝那阁老夫人一欠腰,“严阁老夫人……”
那严阁老夫人本来正要刺她两句,这时候,她身边的老堂妹突然戳了下她的手,严阁老夫人心中一滞,就把话忍了下来。
这时候俞府已是多事之秋,太子遇刺的事皇上看着是没怎么往下追究,可到底心中还是对着俞家存了根刺,现下连去太后那请安也是隔三差五,不像以前去得那么勤了,至于皇后那这月本该去凤宫的十五都没有去,反倒成日流连那小小的才人处。
这宫里的风向变了。
俞家这次出的事这么大,何不是皇帝那松了口?倘若他还跟以前那般护得紧,这满府的别府夫人哪那么大的胆子来他们俞家瞧这热闹!
严阁老夫人不是糊涂之人,被老堂妹这一戳就忍下了心头的火,对着那唯恐他们俞家不乱的齐二夫人淡道,“听说你这几日都呆在我们俞家帮忙,天天早来晚归的,辛苦你了。”
齐二夫人听了抿了抿嘴,淡道,“您哪儿的话,齐俞家两家是世交,当年我们府里的大爷二爷没了,您家也没上少门帮衬我们家的。”
之前国公府不管出没出事,俞家的人都没少上他们家的门嘲笑讥讽她大嫂跟她,这些年来绝没有没少堵她们的眼,刺她们的心,现下终于临到她们俞家了,她们若不不以牙还牙,有什么就还什么过去,那也太对不起她们那些年受的俞家的气了。
世交?呵,世仇向来都没他们两家争得狠,帮衬什么帮衬,不过就是昔日在他们这受的气,一点一滴都想着还回来罢了……
严阁老夫人心中哼笑,但两家自来都爱作表面功夫,她也不会当那个撕破脸的,便淡道,“都是应该的。”
“可不就是应该的。”齐二夫人一个哼笑,也不管那严阁老夫人作何感想,转身就退到了国公夫人这边来。
严阁老夫人跟面色难看的俞二夫人都朝她们这边来,当场的许多夫人也因她们的视线看向了齐国公府的这两个夫人……
这时候谁也没注意到悄悄躲到了齐国公府夫人背后去了的小姑娘,视线都在国公夫人那微微扬起的孤傲的脸上,一想这个人见着太后皇后都是没个笑脸的,众人心中也是可惜地喟叹了一声。
阁老夫人连他们府里的二夫人都不敢对上,怎么可能会去掐这个出了名谁都不给好脸色的国公夫人。
而且,她可是有那样的一个儿子——虽然不得皇帝重任,连国公爷的爵位也没承袭,但满朝的文武谁都不知道这满京城的勋贵世家里,也只有那长公子握有想进宫就进宫的牌子了。
那是即便是俞家也是没有的殊荣。
果不其然,严阁老夫人跟国公夫人在空中眼神一相交,国公夫人朝她微微欠了下腰,严阁老夫人一颔首就收回了视线。
那些想见这两家打起来的夫人们见到此景,真真是在心里叹了口气。
太可惜了,这两家若是也打起来,那可也是好景奇观。
这厢严阁老夫人已朝开国侯府的侯夫人开了口,“贤侄媳,有什么事进屋再说罢,有什么公道要讨的,我们这两们老家伙既然来了,肯定是会替你们主持一个公道的。”
说罢,就领先走在了前头,把祸源先带离开了。
众人想跟过去,但到底这是别人家的家事,跟过去就不妥了,只能失望地回头继续回女客堂,等着看下一波的热闹。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两天太累了,感谢给霸王票的同学的名单这两天好点我再整理啊,谢谢你们了。
还有每一位支持的同学,多谢你们。
第78章
一行人回了女客堂,谢慧齐依旧跟着国公夫人走在最后面,可刚走了半路,前面就又掐了起来。
这次可不得了,掐起来的是二夫人跟当朝老太尉家大爷的夫人。
前面来报的丫鬟简直就是连滚带爬来的,一冲到她们面前就跪下急急地道,“大夫人,二夫人跟老太尉家的大爷媳妇打起来了!”
打起来了?!
还是自家的二夫人!
谢慧齐一听到这话,她那颗自进俞家门就没安宁过片刻的小心肝啊,又猛地被提了起来。
这时候国公夫人的步子也快了,谢慧跟跟着她急急地往前走去,走了几十步,就看到了前面又围作了一团的人。
“让让,让让,国公夫人来了……”有好事的夫人连忙让大家让位置,给正主让道。
国公夫人面无表情,谁都没看一眼就直走了过去。
这厢二夫人确实是跟太尉家的媳妇打起来了,起因是那太尉家的大媳妇路过齐二夫人的时候踩了她一脚,可路这么宽,身边都是带着下人的,这一脚踩得可是极其莽撞了,齐二夫人想也不想就瞪了她一眼,那太尉家的媳妇一看她瞪眼就冲口骂齐国公府是一窝子不要脸的母老虎,是一群男人看着她们都要躲着走的扫把星,说她们克夫克子,命中注定孤寡一生,还说她们家也就配订一个荡*妇生的女儿了,一看以后也就是个克夫的,以后国公府肯定一府子的寡妇……
这下可不得了,这太尉家媳妇说的每句话都掐中了齐二夫人的软肋,齐二夫人心里疼,二话不说就一把扯向了太尉家媳妇的头,扯着头发就一拳头捶向了她的鼻子。
国公夫人赶到的时候,齐二夫人正单方面地对着太尉家大爷媳妇在施展暴力。
就那么一会的功夫,她就已经把人的鼻子打折了不算,把人打得昏头转向之余就把人压到身下重重地拿指甲挠着这太尉大媳妇的脸,其间她狠狠咬着牙一言不发,把人的脸挠了几道血印子出来又重重地抽这女人的巴掌,大有不把太尉家大媳妇弄死就不罢休之势。
齐二夫人耍了狠,她身边的奴婢也不弱,那太尉家的人还想过来帮着,国公府这边就由着齐二夫人的心腹婆子带头,带着心口的一把火就打了上去……
齐二夫人身边的下人多,就是一个对一个就能把太尉家带的那三四个人打得落花流水,何况现况是二对一?太尉家媳妇带的那几个人就这么被她们抓着跪下在甩巴掌,一声抽得比一声响亮,一下比一下还快……
齐国公府的战斗力让一众女眷看得又是一阵目瞪口呆,所以国公夫人一到,一群女眷让道让得比见着什么人都快。
国公夫人一到,齐国公府的下人是停了动作,但齐二夫人可没,国公夫人见了居然也还是不紧不慢地开口,“弟媳,怎地了?”
齐二夫人不知道有没有听见,反正她是又狠狠抽了那太尉家的混帐女人两巴掌,才抬起恶狠狠的脸看向国公夫人。
许是知道自己的脸孔不好看,齐二夫人闭了闭眼,然后再睁开眼时脸上的疯狂褪去了许多,这时候她撑着地面要站起,身边的奴婢一见,忙去扶了她。
等到站好,齐二夫人抖出放在胸口的帕子,垂着眼擦着手淡道,“这太尉家的蠢货骂我们齐国公府满府的寡妇,我听得过不了耳,教训教训。”
国公夫人听了点了点头,淡道,“教训好了?”
齐二夫人听了没吭声,抬起绣花鞋踩了那蠢货一脸,正当她要往死里踩的时候,得信的俞家人带着一群人鬼哭狼嚎地来了。
齐二夫人脸色未变,在人没到之前,踩着鞋底在那女人的脸上狠狠揉了几下。
俞家人冲动之后她松了脚,然后,她对着国公夫人就是一个浅浅的欠腰,淡道,“回嫂子,教训完了。”
“嗯,那就歇息去罢。”国公夫人还是那张万年不变的冰脸,说完就往前走,眼睛都不带偏一下的。
齐二夫人也甩了甩手中的帕子,施施然地跟在了她的身边。
而另一边搀扶着国公夫人的谢慧齐这时候只敢盯着地上走路了……
在国公府的这两个夫人面前一比,她觉得她简直弱爆了。
她告诫自己以后还是要继续老老实实地在国公府做人才好,国公府无论哪个主母都是她得罪不起的,得罪了她们,她们完全不需要用到长公子就可以先把人活活弄死。
这厢不止齐国公府以后的小主母对国公府的两个主母心生敬畏,就是那些平时跟国公府不对付的人家这时候也是皆看得身子一抖,大白天地打了冷颤,而其中有那么一两个更是庆幸没领了俞家吩咐的招惹这两个国公府母老虎的事,若是换她们来,恐怕也是太尉家大媳妇这下场。
**
齐二夫人打了人,还把人教训得没剩几口气,国公夫人也没打算走,还是带着她们坐在女客堂。
就是没什么人敢坐在她们身边,也就祈夫人带着她那边的两个一派的夫人走了过来,跟她们聊着。
这时候已经有下人原原本本把那太尉家大媳妇说的话说给了国公夫人听,国公夫人听完什么也没说,只是轻轻拍了拍弟媳妇的手。
齐二夫人眼睛往她那边垂了垂,微微一笑,也不说话。
等到了中午,祈夫人要归家,她们走了,齐国公府两个夫人的身边愣是没有什么人来坐,哪怕另一边已经坐得满满当当。
午膳时分,俞家的人也进来招呼了,国公夫人胃口看着还挺好,她让谢慧齐坐她身边,还给谢慧齐夹了好几次菜。
齐二夫人也是胃口不错,还顾得上挑剔,看得不中意的菜色还脸带叹息地摇摇头,似乎不明白这种菜色为何俞家搬得上台面。
谢慧齐觉得现在国公夫人跟齐二夫人就是她的女神,光她们这份打了人还不走,坐在原地悠然自得的淡定她估计学半辈子都未必学得会。
可就是她们没走,老太尉家居然没什么人找上来……
一直到了下午,有俞家的师爷客客气气来请女客们走,说今天法师入府,要家中的女客女眷避走些,国公府的夫人们才随了众夫人出了俞家的门。
等回了国公府,两位夫人都跟没事人一样,齐二夫人还打了个哈欠,说要回去补觉,让国公夫人代她跟老太君说一声,而国公夫人也只点了下头就当应允了。
觉得自己真没见过什么世面的谢慧齐脚步一步轻一步重地跟着国公夫人回了青阳院,等一见到老祖宗,谢慧齐差点抱着这个怎么看就怎么慈眉善目,和蔼可亲,天真善良的小老祖宗哭一顿。
老祖宗啊,我未来婆婆跟婶娘这么凶残,我真的是第一次知道啊……
我之前只以为她们不过是高贵冷艳冷心冷肺了些,可今天一见,我才知道我太天真了啊!
谢慧齐心里有无数话想跟人说,但一看齐老太君见到她笑眯眯的,心中又想起老祖宗无所谓家中孙女儿们生死,只要不碍着她孙儿眼的事来,当下心中又是猛地打了个冷颤,当下不再敢天真地把老虎当老猫,又规规矩矩地给老太君请了安,乖乖巧巧地当起她的小孙媳妇来。
这厢国公夫人对弟媳妇在俞家暴打太尉家大媳妇的事只字不提,只是说俞家要办法事,找了个借口清女客的场,估计明天她们也是去不成了。
齐老太君听了很失望,“他们家怎么不多死几个人啊?这样你们就可以去玩好几天了。”
谢慧齐在一旁听了心抽抽。
这都是怎样的一家人啊?
国公夫人听了婆婆的话淡淡地“嗯”了一声,“是有些可惜了,我还以为俞大那媳妇这次也可以死成。”
说罢,又提了俞家那两个老姑奶奶来了的事。
齐老太君听了当场就“呸”了一口,“那两个老东西,怎么没一出面就让石头把她们绊住摔死了呢!”
说着就疑惑地问国公夫人,“她们两个,一个家中那个臭阁老,一个死书呆,不是管她们管得紧,不让她们插手娘家的事吗?今个儿怎么来了?”
“听说宫里的太后跟皇后都不怎么得宠了……”国公夫人依旧淡淡道,“这府里的丑事眼看瞒不过,只能求着人来了罢。”
不来,这俞家还真是要成为人茶余饭话的笑谈了,连带太后跟皇后也逃不过。
想来宫中的那两个,这时候也着急了。
“那些靠女人吃饭的废物点心……”齐老太君说到这哼了哼鼻子,“哼。”
她们说着闲话,谢慧齐是真摆足了她活了两辈子最老实的态度恭恭敬敬地听着她们讲话,等到到了晚上,齐君昀回来了,她才知道二婶打太尉大媳妇的这事大了去了……
因为太尉大媳妇一抬回去,就不知如何哭到了太后面前,说齐国公府不给她一个交待,她就吊死在齐国公府匾额前。
这也是个凶的。
但更凶的是国公夫人,她听了儿子的话后眼睛都没眨一下,淡道,“想死就来罢,我也不拦着。”
齐君昀听了母亲的话,也是微微笑了起来,脸孔因此亮得谢慧齐都不敢直视。
作者有话要说:这凶残的一章写完了,我也去睡了,早上5点醒来的,现在有点撑不住了。
错字明天改了。
大家晚安。
第79章
齐二夫人齐项氏那得知太尉家的那女人告状告到太后那去了,很是诧异,“居然还有力气爬到宫里头去?”
看来还是她下手轻了。
齐项氏在俞家闹的那么一出,她自己是无所谓的,她早些年就不怎么在乎自己是死是活了,这次就是出了事,她大不了把命赔上去就是。
她就是陪上自个儿的命,那要她命的人也绝好过不了,国公府现如今的主子可不是那么容易让人打脸的人,她就是没什么情面让他为她出头,他为了国公府的脸面也得出这个头。
当然这只是万一,按她对她那个侄子和大嫂的了解,她现在打了人,他们也只会挡在她的前头。
所以青阳院叫她过去,齐项氏掩去了心中的那份不以为然,过去后坐在那一言不发,听着他们说着话。
一家老少的女人都在,齐君昀倒也不跟她们说道细节,外面的事只有他担着,她们知道个大概就好,见人到齐了就淡道,“这事龚太尉家也不会让闹到我们家来,只是这梁子毕竟是结下了,娘和二婶以后出门可能就要出得少了。”
毕竟两人够名声在外的了,以后哪个府有什么宴席诗会,想来也不会递帖子给她们了。
国公夫人听了颔了下首,她出不出门都无妨,反正就是去了别人家,别人也不跟她亲近。
齐二夫人听了摆摆手,话都不想说一句,这些年是她当家,这女眷之间的来往她确也是管了去,但也不上心就是。
不需要她出面了,也没什么事。
齐君昀这时候看向谢慧齐。
谢慧齐头皮一麻,立马觉得就没什么好事。
果不其然,这时候就听她齐家哥哥云淡风轻地说,“尽管你我成婚还需一段时日,但你性子柔和,外面若有送来帖子邀你去赴会的,你就挑拣些人家去一下。”
谢慧齐听了欲哭无泪,指着自己跟他结结巴巴地道,“我……我还小……”
她真的还小,担不起这个重责。
“不小了。”国公夫人这时候淡淡道。
谢慧齐一脸哭相看向她,伯娘,是真的还挺小的,还没及笄,我这动不动就哭的,我出去了你真的放心?
“你又不笨,还会哭……”对着外面的人,就是被羞辱得连张皮都不剩也掉不出一滴泪来的齐项氏这时候也淡淡开了口,“会哭就行,出去了看谁不顺眼,哭着回来就是,到时候我们自会替你去讨一个公道。”
有个个作筏子的,到时候她们也有用武之地了。
齐项氏越想,就越觉得这个主意好。
她这侄子果然老谋深算,找了个能屈能伸的。
这时候齐君昀也因他二婶的话笑了起来,只有谢慧齐瞠目结舌地看着在座的三个显然很满意的国公府主母,和一个微笑着再满意不过的男主子,真心觉得自己就是进了狼窟也要比这个好。
现在退婚还来得及吗?
“乖乖,委屈你了。”齐老太君这时候去摸她的头,满脸的心疼。
谢慧齐忙去拉她的手臂,“祖奶奶……”
“乖了,”老太君安慰了她两下,“祖奶奶为你作主。”
是哭着回来为她作主,还是现在就为她作主啊?
齐君昀见她一脸要哭不哭,眼睛从她细滑娇嫩的脸上滑过,把蠢蠢欲动的手伸向了茶杯,拿起杯子喝了口茶又道,“我想着现在既然已有人说道我们家的不是了,就让他们姐弟就此住下来就是了……”
国公夫人跟二夫人相视了一下,朝他点了下头。
齐老太君也是猛点头不止,笑得合不拢嘴,“好,好,有孙媳妇在,跟我打花牌的人就有了。”
不像大媳妇二媳妇,嫌她出牌慢不说,还不许她收回牌重新打,跟她们打牌真是一点意思也没有。
齐君昀见祖母她们都道好,只有她一脸欲哭无泪,不知为何反倒是笑了,也是忍不住笑着与她温和地道,“我会挑书院最好的一文一武两个先生跟着他们,现下开春,国子监正好要进一批学生,就让他们带着先生进去,你看如何?”
谢慧齐一听眼睛微张……
大腿又给大枣给她吃了!
吃还是不吃?
必须是吃啊。
国子监可没那么好进,而且,她弟弟还是带着自己的先生入国子监,整个大忻朝能有这排场的,估计也没几户人家了……
“真的啊?”谢慧齐特别没出息地咽了咽口水。
“嗯。”齐君昀点点头,“今年会有十大名士坐镇国子监,其中还有皇上现在的老师山人先生,大郎他们可以一去。“
山人先生?那个传说博古通今的世外高人?
“这个好,这个好!”谢慧齐顿时笑得眼睛都弯了,“国子监好。”
她先前觉得国子监好,是因为大郎二郎可以进去交朋友,说实话,谢慧齐再明白不过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这句话是个什么意思,什么层次的人就跟什么层次的人生活在一起,达官贵人也是有达官贵人的圈子,学问好,而且有本事,符合当代规则能在这个年头活得好的人还是在国子监这个给大忻王朝输送第一手官员的地方,而认识一个当得起事的人,比起你多活半辈子都要有用,他们若是真想报仇,靠着自己的那点力量是完全行不通的。
而在国子监,大郎二郎可以认识一大群这样的人。
谢慧齐再审时度势不过,她不是好激进的人,她要的是弟弟们先把底子打好,这样才有机会一飞冲天……
而现在进了国子监,有好的同窗圈子,还有像山人先生那样的十大名士,本事跟人脉都可以有,于她来说,天上掉馅饼也不过如此了。
齐君昀看着她的笑脸,嘴角的笑意也深了,“那你住到青阳院陪老祖宗,应也是没事了?”
“没事没事……”谢慧齐连连摆手,“能陪老祖宗,我再欢喜不过了。”
这条小狐狸……
齐君昀失笑摇了摇头。
不过这也是他最喜欢她的地方,只要给得起她要的,她就能老老实实地弯腰低头,毫无怨言,交给她的事她也能干得欢欢喜喜。
看他们说了不过几句,两人都是笑得脸孔分外夺目,老太君跟两个媳妇对视了一眼,心里到底还是舒服的。
外面的闲话怎么说的,她虽然是老糊涂,但也不是不知道,但这闲话也当不了饭吃,多少年前有得是人诅咒她不得好死,她就是不想活,不也活到了如今有人咒国公府断子绝孙,满门抄斩,可他们国公府还是屹立在国公街这条占地三里的皇街上,眼看着就是她死了,国公府也绝倒不了,让别人占了去!
他们要说就说去,就是说出朵天花来也于真正的事实无补。
他们自家人欢喜,立得住脚才是眼前真真切切摸得着,看得见的。
**
谢慧齐这次又欢欢喜喜地被利益互换了,尽管知道后面轮到她手上的事没那么简单,但她确实是高兴的。
大郎和二郎却没有她那么高兴,因为他们进国子监,是一个月才有一天的歇日。
他们想去国子监,但一想一个月才能见到他们阿姐一次,有时候还未必见得着,大郎还好,二郎已经哭着一张脸了。
谢慧齐却懒得管他要哭不哭的了,她这天打一早起就把两个弟弟收拾得妥妥当当,带着他们去给父母上香烧纸报喜讯去。
她好不容易才从齐君昀那告的假,当天去当天回,可就一天,没什么时间浪费。
一行人快到中午的时候才到达郊外的谷家庄园,谢慧齐一到父母的坟地就让大郎二郎给拔野草,她则把祭品摆上,一等都准备妥当了,就叫了弟弟们过来跪着为父母烧纸,她则嘴上唠叨个不停,把他们那天离了谷家庄园发生的事一件件都说了。
她一路都说得欢欢喜喜的,只是说到下次可能要到中秋才可能来看他们的时候,她眼睛突然就红了。
“现在大郎二郎要发奋读书,时间少呢,不过我会记得带他们过来看你们的,不会忘了你们。”谢慧齐红着眼跟坟墓里的两个人道,“我们心里有你们的,都把你们装在了心里头,到哪都会带着你们……”
就是她死了,她也是还会记得这世生养她的人是谁的。
“阿娘,给你,我跟哥哥为你折的……”二郎把他们在马车上折的白花放到墓碑前,挠了挠头跟里面的父母道,“我会听阿兄阿姐话的,以后会有出息的,你们等我啊,等我出息了,我就跟阿兄出去立府,给你们立长生牌,天天给你们上香祭供品,天天给你们挑好吃的,天天跟你们说话。”
说着就给他父母的坟墓重重地磕了几个头。
大郎则什么也没说,他只是爬了过去,拿着袖子细细地把墓碑擦干净了,然后回来把地上敬给他们阿父的三杯酒端起,给了阿弟一杯,他自己拿起自己的那杯和他们阿父的那杯,道,“阿父,我跟阿弟敬您一杯。”
敬您英雄气概威武不屈,敬您顶天立地坚韧不拔,敬您就是没了,也还是会活在我们姐弟三个的心中,终生不敢忘却一日。
作者有话要说:多谢各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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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大郎二郎要去国子监,虽说吃喝都在里面,齐家还给派了个管事,领着齐国公府的月俸伺候他们,大郎二郎平常用度的月银也是府里出,但谢慧齐还是给两个弟弟发了零用钱,一人二十两,另外拿了自己手头积蓄近乎全部的一千两银换了银票让大郎带着,以备不时之需。
二郎这天从二婶那回来,把二婶给他的银两上交给了他阿姐,谢慧齐一看吓了一跳,那银票一共五张居然有五百两之多……
谢慧齐拍拍胸口,国公府果然财大气粗,给小孩子零花钱都是这么给的,她也是毫不眨眼地把二郎的银子收了,跟他道,“阿姐帮你收着,以后给你娶媳妇用。”
二郎跟她摇摇手,道了句留给你花,背着手老气横秋地走了。
谢慧齐在他背后笑得脸就跟朵花似的。
没出两天,齐君昀就把他们去国子监的事弄妥了,大郎二郎定于三月十八日这日上国子监去,虽说国子监有分配给学生住的宿舍,但一般学子都是十二个人挤一个通铺,长公子给谢家的这两兄弟走了大后门,单他们两个人就住了一处小院子,自带管家下人进去,所以被褥等物齐二夫人让下人全带了她挑出来的去,这一打包下来,光是用的物什也是有三辆马车了。
谢慧齐暗想这排场也太大了点,但等到跟弟弟们一道进国子监的齐国公府底下家臣的两户人家的小公子的马车一过来,她就庆幸没跟齐家哥哥嘀咕带的东西太多了之类的话了。
这两位家臣家带的马车,每个比他们家的还要多带两马车!
连下人也没少一个。
家臣家都有这排场,这当主子领头的可不能失了那面子。
大郎二郎已经让齐世兄带着跟国公府的家臣,卫家跟扈家两家的小公子已经熟识了起来,这两家的小公子一来,他们就相互见礼,文质彬彬地相互问候,看得谢慧齐在一旁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
大郎二郎自小就被他们阿父带着走街串巷,极会跟人打交道,很容易就跟人交朋友,就是大郎看着冷清孤傲还有点呆,但只要他想交的朋友,他其实很会主动而且很擅于跟人交谈,对人也是全心全意的好,是个比二郎还更容易交到趣味相投,真心以待的朋友的人,至于二郎,他活泼好动,又爽朗大方,呼朋引伴的能力那是在同年龄中都是无人能出其左右的,就是他交朋友的成本要高些,实在是因为太大方太费银子了,以前在河西就没少顺家里的零嘴给小伙伴们吃,得个几枚铜钱,定会在外跟人花得干干净净才归家来。
有大郎管着二郎,谢慧齐倒也不担心二郎挥金如土的性子会闯出什么祸事来,主要是二郎现在也长大了,知道家中现如今的境况,更知道他们现在是寄人蓠下,想必就是大方也会量力而为不会慷他人之慨,拿国公府的银钱当自个儿家的花。
大郎谢晋平还邀了他和弟弟新交的两个朋友过来与阿姐见礼,那两个国公府的小公子对着谢慧齐也是恭恭敬敬,行礼的时候也是一揖到底,这两个小孩子一人清秀,一人看着是个壮小子,但行礼说话都是有模有样,看起来就是家教甚严。
这两个小孩子都很不错。
出门的时候,二郎因有阿姐跟大伯娘跟二婶相送,一爬上车就骄傲地跟目观了相送情况的小伙伴炫耀,“我阿姐对我哥哥跟我可好了,还有大伯娘,二婶也很疼我们。”
卫,扈两家的小公子眼见为实,对他这句话也都点头表示了赞同。
**
这次弟弟们去国子监,谢慧齐倒没什么空悲秋伤月的了,主要是弟弟们一走,她们国公府几个人刚回青阳院,龚太尉家大爷媳妇的娘家找上门来闹了。
这太尉家的人没敢来闹,娘家的人敢来了。
前面二夫人带着人去门口了,谢慧齐焉儿坏,知道老太尉这次没把赌注全押俞家上,就使了人去龚家报信,想着让龚家的人跟大媳妇娘家闹上一场,京中更热闹,这也算是替他们国公府分忧了。
长公子的话谢慧齐没白听,太尉家离国公府没多远,不一会,齐二夫人正笑着磕着瓜子看人哭天喊地,龚家就急急来了人,把亲家的人给领走了。
戏一散,齐二夫人还有余味末了之感,如若不是谢慧齐拦着,她都要抓一把瓜子到手中跟到龚家去看戏。
谢慧齐着实是怕了她这活开了的女神了。
“不去也行,回头二郎月休回来,你让我带着回我娘家一趟。”齐二夫人见小媳妇拦她,弹了弹身上沾着的瓜子壳屑,淡道。
“二婶……”谢慧齐苦着脸。
“别跟我装样,行还是不行,说句话。”齐二夫人懒得跟个小女孩斗什么心眼,耍什么嘴皮子。
“这……”谢慧齐破罐破摔,“您问二郎吧,这二郎行就行……”
“行,我到时候问。”齐二夫人打断了她的话,起身还伸了伸懒腰,对着心腹婆子就道,“去青阳院看她们打耍赖牌去。”
谢慧齐哭笑不得地送走了她。
也只有二夫人敢说爱悔牌的老祖宗打的是耍赖牌了。
国公府里事多,但多是管事的管去了,偌大的一个国公府下人虽多,但管事的也有近五十个去了,这还只是府中的,不算庄子里的。
内务的事还是二夫人在管着,谢慧齐见二夫人没因她住下来就把事推到她身上来,真是把她这几天高兴得每顿都要多吃一碗饭。
不过内务需不管,但家里头那些姐姐妹妹也够让谢慧齐操心的,就这两天她忙着准备弟弟们去国子监的东西,向南院的那些姑娘们也是闹个不停,六娘子甚至到了青阳院来哭,好在及时被下人拦下送回去了。
昨天傍晚又是有人来报,说五娘子拿簪子去扎四娘子的脸,现在被关在府里的小黑屋思过房里。
谢慧齐这头也没闲着,也是空下来就在给她们想找夫婿的事,可一个两个还不消停,没事给她找事,她也是服气了。
不过她们闹归闹,谢慧齐也没打算去劝说她们什么。
一个六娘子仅因为那天见面的时候因念及小时候跟她亲近了些,她就敢哭到青阳院来,若是她再好商量点,对她们和颜悦色的,哪天若是她找的婚事不如她们的意,或是给谁找得晚了一点,她们不得撕了她吃了?
所以一个不见,干脆都冷着。
反正做主的是她,说得不好听点,她们如果真心嫁出去,她们要做的是顺着她的心意来,而不是给她添堵。
她果然还是表示得软包子了点,所幸还不晚,大家都还有时间各回其道。
国公府里的姑娘们不消停,那边谢侯府的事也不安静,李氏的丧事一过,谢侯府谢侯爷要续娶兵部首领官司务苗家的高龄之女的事就在京里闹得沸沸扬扬,跟俞家小妾逼疯俞家主母的事并列为了京是八卦之最,而这中间最不可思议的就是苗家的人上了齐国公府来,要见谢慧齐。
他们一找上门来谢慧齐才知道,苗家打算跟她攀上关系,透过谢侯府跟国公府交好……
苗家来的是苗家的大媳妇,说是大媳妇,也有四旬之龄了,她比谢慧齐要高一个辈份,她的小姑子就是要嫁进谢侯府的那位续弦。
苗家带了礼来,谢慧齐想了想就收下了。
回头长公子一回来,她就把这事报给了他。
齐君昀听了点了点头,“我回头会跟苗大人说几句话。”
谢慧齐听到这话是松了一口气,又是提了一口,松口气是礼物没白收人家的,提着气是她怕苗家这真是透过她来跟国公府交好的……
“真要跟苗家交好啊?”她瞄他。
“得看……”齐君昀说到这笑了,看着她,温和地问,“怕了?”
“不是怕,”谢慧齐现在对侯府也有点冷了,很多事也不并那么去为它费脑子了,可能就是因为不在意了,也不惧怕它带来的麻烦,听了摇头诚实地道,“就是有点明白为何你让我留在府中了。”
就是因为她年纪小,因为她性子“软和”,不用面对冷冰冰的国公夫人和凶残的二夫人,所以那些找上门来的人也就敢找上门了。
有了她这个中间人,只要在她这里开了个口子,很多事也就可以开始谈了,他们也不会在国公府找不到长公子了。
而苗家的事开了个先例,谢慧齐已经可以想象她往后日子的热闹光景了。
“明白就好。”齐君昀被她说得笑了起来,随后他顿了顿,眼睛深沉地看向小未婚妻,“还有一件事,你得去做了。”
谢慧齐顿时心生危险之感。
这时候,齐君昀也看着她一脸的“大事不妙”缓缓地道,“过几天是悟王的生辰,今日在宫中我们见着了面,他跟我说这两天会送帖子给你,让你当天去悟王府喝杯宴酒。”
听到这话,谢慧齐眼珠子又只差一点就可以从眼眶里蹦出来了……
这都叫什么事?
作者有话要说:第二更。
第三更要到十点去了。
第81章
“为何请我?”谢慧齐真是傻眼。
人跟人之间果真都是是距离的,像她就不明白为何悟王要请她这个国公府的小未婚妻,难不成请她去让他王妃虐吗?
“嗯,看看你长何样罢……”齐君昀看着他们说了一会儿话了,她还站着,就敲了敲桌子。
谢慧齐老实地在他对面坐下,嘴里话没停,就着他的话想也不想地道,“那不管我长什么样,我也不是他什么人,我只是国公府的人呐,他看我作甚?”
齐君昀嘴角一翘,笑意加深。
谢慧齐这才领悟过来她刚说了何话,有些尴尬地握拳抵嘴轻咳了一声。
“悟王的相请不好推,且早晚你们也要见的,”齐君昀说到这说话的声音依旧不紧不慢,云淡风轻,“我说的是悟王妃与你。”
谢慧齐啊了一声,“是悟王妃要见我?”
齐君昀这时候用鼻子哼笑了一声,淡道,“悟王要见我,悟王妃要见你。”
谢慧齐敲了敲脑子,真真是百思不得其解,看着长公子就差上前抱着腿相求了,“哥哥,你就明明白白说给我听吧,我猜也是猜不着。”
“悟王与他王妃未成婚前已经倾心王妃,他对王妃有点任其予取予求……”齐君昀说到这垂下了眼,说到这时脸上已没有笑,“王妃在娘家时与我有婚约,我们青梅竹马长大,她自诩对我是有些情义的……”
所以?
谢慧齐看着他不往下说,有些着急地看着他。
齐君昀掉头看着她有些着急的脸,笑了,“她少不得为难你,你要去?”
谢慧齐这时候是想去又不想去,韩家那位长女她小时候是见过的,说实话,小时候的韩大姑娘挺招人喜欢的,她也不愧为韩家的家中长女,走哪都挺喜欢照顾人,长得又美,性情也好,不管拉着哪家的姑娘都会甜甜地姐姐妹妹叫,很多人都喜欢跟她玩,所以只要她一出现,也是个一呼百应的花姑娘……
只要她没倒退着长,这些年想来也不会差到哪儿去,尤其她现在还是个王妃,听长公子说还有悟王痴恋她,她还有个强大的背景当撑腰的,谢慧齐也确实不太想招惹她。
但人家这这次已经算是指明道姓让她去了,不去的话谢慧齐也不心甘,因为这样避而不见显得她实在是太孬了。
老躲着也不是回事,主要是她现在想着不去心里就不是滋味了……
“我去呢。”谢慧齐点着头,脆声脆气地应了声。
她还是要去的,人家要见就见呗,为难她的话,她有悟王,她不也是有未婚夫?
而且看样子,就是她恋恋不忘,齐家哥哥看起来不是很喜欢她的样子。
想到他们过去的那一腿,谢慧齐这时候突然觉得心里酸,鼻子酸,有点怜兮兮地看向国公府这把她拐进来的长公子,“齐家哥哥诶……”
齐君昀听着她叫着有点想笑,但还是强忍了下来,点了点头。
“她自诩对你是有些情义的,你呢?”千万别像那个人一样自诩有情义啊,这样她好像有点吃不消。
“如若婚约不退,她会是我相守一生的妻子。”齐君昀说到这看向她,伸手摸向了他一直想摸的脸,在她的脸上摩擦了几下,看她也不躲,只是定定看着他等他的话,他又是笑了,跟她道,“我们婚约订得早,我自小对她好习惯了……”
谢慧齐抽了抽像灌了醋,酸得快把她埋了的鼻子,都没力气说话了,心里突然又有点恼火了起来,把他的手拉下就道,“你别老碰我。”
既然对别人好习惯了,碰她作甚?谢慧齐稍微有那么一点不痛快了。
“但婚约退了之后,她就与我,与国公府无甚关系了……”齐君昀这时候突然猛地起身,把谢慧齐吓了好大的一跳。
“退下。”齐君昀朝齐大颔首,淡道。
齐大急忙往后退了几步,眼睛看向屋里头站着的丫鬟小厮,他只一个厉眼,屋里的人就随他飞快退出了屋子。
“所以……”齐君昀这时候长手一伸,把从椅子上蹦起的小姑娘捞到怀里一个转身就坐到了椅子上,把她放到腿上坐着,伸手碰了碰她一下子就红了起来的脸,淡道,“你要是为难你,你有法子,为难过去就是,就是用哭的也成,回头我自有办法替你找回受的委屈。”
这是在告诉她怎么对付悟王妃?
脑子打结的谢慧齐好一会才明白他的话过来,这时候她也是顾不上说话,忙推着他放在腰间的手想下去。
老天爷啊,她还未及笄,这闲话出去了那点仅存的名声也就没了。
“好了……”齐君昀紧了紧她的腰,见她被他勒得惊叫出了声,他忙放松了下手下的手劲。
谢慧齐被他这么一勒,疼得好一会才回过气来。
等到缓过气来了,她眼泪汪汪地转过头来,指责差点把她勒死的罪魁祸首,“齐家哥哥,你这是打算把我勒死,去找你青梅竹马的花姑娘吗?”
齐君昀啼笑皆非,也是缓了一下才明白她所说的花姑娘是悟王妃。
百花裙就是她穿得多了,京中才穿起来的。
“乖点就不勒你了。”齐君昀刚才也是下意识就用了武劲,这下把手松松地放在她腰间,也不敢挽得紧了。
“我我我我……”谢慧齐还是急了,“我们还未成婚呢。”
“没人。”
“那我也还小。”
“嗯,所以你现在还只是妹妹。”齐君昀也没想动她,只是想让她跟他更亲近点。
见他真的只是抱着,也没再进一步了,谢慧齐坐在他身上呆了一会,也慢慢放松了点,回过头朝他困惑地道,“齐家哥哥,所以是你无所谓我怎么对她吗?”
“嗯,无所谓。”
谢慧齐咬了咬嘴,到底还是没有问出他曾经有没有喜欢过悟王妃的话来。
其实不管有没有喜欢,那样看着长大的未婚妻,自以为会跟她相守一生,就是没爱情,其它的感情再怎么说也是曾有过的……
她不是天真女,也知道长时间相处起来的感情其实与爱情相比不会轻上多少。
但他还是说出了无所谓她怎么对她的话来,其实已经是够表明他的态度了。
能这也是因国公府的立场和他本身的性格所致,他现在就是真的不在乎了,能把握好如今他们的位置,但悟王妃能吗?
齐君昀见她咬着嘴一脸沉思不再说话,他也止了言,安静地看着她。
与韩芸把婚事断了之后,他一直在守孝中,也因众多事情东跑西跑,无心过问身上婚姻之事,且母亲与二婶的悲惨他打小也看在了眼里,自不会让另一个女子,他的妻子去过那种独守空闺,茫然失措还要被小妾侮辱的日子,且他也知道娶妻也要娶贤,娶个蠢女人回来,他就是想把日子过好了也不只是他单一个人说了算的,到底不过是祸害家族,所以他对任何一桩在他面前提起的婚事都不置否,直至她出现。
他小时祖父还在世时就曾与他说道,找个你中意她的她喜欢你的娶了,夫妻彼此之间无怨无尤才能家和万事兴。
想来娶了她,家中应该就会万事兴了……
**
因着有孝在身,关于去悟王府的事,谢慧齐还是趁齐老太君和国公夫人一起在的时候请示了她们。
“去悟王府喝宴酒?”齐老太君茫然。
“说是家宴,孩儿不知道去不去得。”谢慧齐解释道。
“去罢,”国公夫人想了想则应道,“去祝个寿,说几句吉利话就回来就是,碍不了什么。”
齐老太君“哦”了一声,也是想了想道,“那要打扮得漂亮些。”
她们只字不提悟王妃,但在那天去悟王府的早上,是国公夫人亲自带了丫鬟过来为她梳妆打扮的。
她还让谢慧齐把老太君给的凤镯拿了出来戴在手上,少女才梳的双髻丫里镶嵌着的还是那天老祖宗赏的前朝白玉飞鸟。
齐二夫人那头把她镇箱子的青绿色宝石头面拿了出来给谢慧齐戴上,那是她少女时候及笄的那天她祖母给她的传家宝。
一见她拿来的头面,国公夫人仅挑出了那一串绿色的抹额珠玉戴在了她额头前面,垂挂的珠子青青翠翠摇动着,让谢家大姑娘在那一刻青嫩得就像草地上初长成的嫩芽,美好又新鲜至极……
“行了。”齐二夫人一看她这小模样就点了头,情不自禁地摸了摸自己的脸。
小姑娘看起来有多嫩,她就有多老。
她老了。
国公夫人也是看着清新白皙的小姑娘愣了好一会眼,在舌齿之间无声地叹息了一声。
岁月让小孩子变成小姑娘,再变成大姑娘,也把她们这些在俗世红尘中打滚了些岁月的人催得老了。
谢慧齐也是因她们的眼神,悄悄去铜镜中看了眼自己,仅一眼,看着镜中灵巧动人的小姑娘,她自己也是呆了……
她从来没觉得自己如此灵巧迷人过。
果然是佛要金装人要衣装……
谢慧齐一回过神来,就深深地朝为她忙了一早上的两个夫人郑重地道了万福。
国公夫人扶了她,牵了她的手,亲自送了她上了马车。
她一言不,但是等到马车驶出了家门,她才收回了眼神。
“嫂嫂,我老了。”门一关,齐项氏特别凄凉地看着门道。
“嗯……”国公夫人还是冷冷冰冰,她牵了弟媳的手,淡道,“我也老了,我陪你。”
这国公府再冷清,再不济也还是有她陪她。
作者有话要说:晚安。
多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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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
这次国公夫人把身边的大丫鬟小麦给了谢慧齐,她一来,除了红豆,小绿小红就带着丫鬟跟在了她的身后。
谢慧齐上了马车,跟着他们姑娘寸步不离的红豆也是一股脑的就先爬了上去,小麦是后面才上来的。
“你也听小麦妹妹的。”谢慧齐见红豆不懂,懵懵懂懂,就笑着跟红豆说。
有了她这句话,红豆这迷糊丫头这才恍然大悟,小麦是国公夫人给的大丫鬟,可比她重要多了,一下子脸就红彤彤了起来,羞得一脸的想找地洞钻。
“姑娘,您别这么说。”小麦被红豆的反应逗得笑了起来,她跪坐在谢慧齐的脚前,细心地把姑娘的裙摆摆好。
半坐在她姑娘身边的红豆见她一直不起来,这也才反应过来她是不坐的,哭丧着脸也蹲跪了下去,“姑娘……”
她什么也不懂。
谢慧齐拉着她的手,朝她笑着摇了摇头。
这规矩红豆得懂,因为只要她跟着她一日,就得守这规矩。
但红豆现在不懂,她一点也不怪,丫头虽然笨,但好好教着她也是会懂的。
红豆跟周围打小就进了他们家,不说别的,护着他们的心绝不比蔡婆婆少上一分,她是绝不会丢了她的。
“以后有什么不懂的多跟小麦妹妹学学……”谢慧齐亲昵地在她头上拍了拍,又朝小麦笑道,“红豆是跟着我在河西长大的,京里的许多规矩也不懂,就烦你帮我多照应照应了。”
小麦忙道,“姑娘哪的话,您放心,只要有红豆姐姐用得上我的,红豆姐姐尽管说就是,奴婢万万没有推托之理。”
谢慧齐笑着点了点头。
因着要套上长公子到达悟王府的时辰,谢慧齐前去王府的马车驶得并不快。
齐君昀一早就离了国公府,说是去拜访旧友,要到辰时末巳时初才进王府,谢慧齐这一行要等长公子进了王府,她的马车才能到,所以要他们要等到长公子那头的人过来报了长公子进了府,他们这头才能随之停在王府面前。
谢慧齐出门的时候已是辰时过半了,国公府离王府不远不近,马车驶了一会,等到长公子那头的人一来说长公子进了王府,车夫加了几鞭子,他们的马车不一会就到了。
她一下车,就有长公子的小厮在等着她。
如在河西他只带了齐大齐二不同,在京中的国公府长公子身边都是前呼后拥,护卫小厮最小也是有八位的,这次来王府喝宴酒,长公子带了两个贴身奴仆和四个随行侍卫,这六个跟着他的又各自带了两名下人等候吩咐,所以这一行人浩浩荡荡也有十八个了。
等着谢慧齐的两个小厮是齐大的人,一见她下车就上前躬腰笑着道,“姑娘,主子让我们侯在这里随您进门。”
谢慧齐微笑颔了下首。
王府的人也忙过来招呼,带着他们一行人就往后院走。
走了一会要走岔道的时候,齐大派来的小厮突然停步诧异道,“王府管事,您是不是走错道了?”
“咦?”王府管事的回头。
“这是要去后院跟悟王妃见礼罢?”小厮满脸的奇怪道,“小的记得去王府后院的女客堂不是走这条道的啊,难不成是小的记错了?还是贵王府招待女客的地方改了?”
王府管事的没想国公府的下人这么多嘴,愣了一下才扬着笑脸打着哈哈道,“没改没改,这条道也是可以去女客堂的,不过就按小兄弟说的,这边这条也可以去女客堂,咱们王府的道路甚多,都是通的……”
“那……”那小厮一脸询问地看着他。
“谢家小姐,”那管事的这时候笑笑转向谢慧齐,弯腰作揖道,“您看您走哪条道?”
谢慧齐看了那小厮一眼,微笑着朝管事的道,“走原路吧。”
说着不等那管事的说话,朝自家府里小厮指的那条道走去。
这一走,没一会就能看见女客堂所在的位置了。
想来刚才那管事的想带她绕路。
谢慧齐其实是个不怕走路的,他们家虽然一直有下人,但她自上了河西的路,有什么活是她不干的?
千金小姐走半会可能会喘,走不动路,但于她没什么用。
不过从王府的这点小心眼她也算是看出来了,来者果真不善啊。
**
悟王妃一直在跟前来王府的女客说说笑笑,等到府里的丫鬟急走进来在她耳边轻语了几句,她脸色也未变,漫不经心地朝丫鬟挥手让她退下,接着先前的话跟御史大夫家的大媳妇笑着道,“你是不知道,我这几天身子有点乏,是你念着我,眼神也好,才看出我的不适来,倒不用给我送什么补药了,王府里什么没有?我只盼着就是寻常日子你也过来看看我,与我说说话的好,那对我比什么灵丹妙药都来得有用。”
那御史家的大爷夫人笑着掩嘴白了她一眼,“瞧您说的,我哪比得上什么灵丹妙药……”
话虽这样说,但想着悟王妃还这么亲近她,心里不是不无得意的。
这厢悟王妃微微笑了起来,艳如桃李,这时候她又漫不经心地转过头去,对坐在另一头无聊捏着果子吃的蔡家的五姑娘道,“诗雯,你家的表嫂子到了,你替我去门口迎一迎罢……”
蔡诗雯一听,被刚进口的果肉呛住,连着咳了数声,还来不及说道什么,那头门口就有管事的在唱,“谢家大姑娘到……”
蔡诗雯干脆一起身,什么话也不说了,冷着脸甩着手中的帕子就急急往门口走去。
所以等谢慧齐一踏上客堂台阶,刚上台面,就见到了一个杀气腾腾的冷艳少女朝她走来……
那蔡诗雯一见到谢慧齐也是诧异地一愣,等猜到眼前这清丽的少女是谁后,她带着火药味就开始呛声,“你就是那个给脸不要脸,被谢侯府赶出去不要的人的女儿?”
谢慧齐听了眼都没眨,脸上的淡笑也是没变,视而不见地错过这姑娘就往里头走。
蔡诗雯愣住,被人忽视,看不入眼的怒火顿时在心中熊熊燃起,她猛地转过身,快步上前两步就要拉人。
但这时候,在小麦的示意下,小红小绿挡在了她的面前,小红更是弯腰一福,淡道,“这位姑娘,请问您有什么事?”
“瞎了你的狗眼……”国公府的表小姐一见国公府的人叫她这位姑娘,顿时怒得眼前发黑,手一挥就朝人的脸上打去。
但她的手被站在一边的小麦拦住了,只见小麦冷冷地看了这位表小姐一样,把她的手狠狠地甩下,随后一言不发,对着小红小绿一颔首,示意小红小绿跟上,她就转过身跟上了谢家姑娘。
红豆正偷偷转过头来看后面,看到小麦的威风,心里羡慕地想小麦妹妹着实好生厉害,难怪我家姑娘让我跟着她学。
谢慧齐这厢头也没回就走走了几堂,她一入内堂,离她最近的人都停了说话,跟着本来在说话的人也全都向她看来……
堂内姹紫嫣红,什么绝色美女都有。
谢慧齐这时候也是目不斜视,往首座走去,随后等她离首座的人不远了,只有两臂之遥时她停了下来,眼睛淡淡地从她脸上掠过,垂首道了个万福,“谢家小女见过悟王妃,今日悟王生辰,家里长辈谴我来跟王爷说几句吉祥话,小女子在此恭祝悟王爷寿比南山,福如东海!”
说着就又道了个万福,这才直起腰来。
悟王妃韩芸见她自说自话还起了身,嘴角温和的微笑没散,但也没说话,一直看着谢慧齐……
谢慧齐这时候并不只是腰直起来了,脸也是抬了起来。
见悟王妃看着她不放,她缓缓地绽放出了一个微笑来,笑容从浅到深,最后就是她的眼眶里也溢出了笑意来……
此时的她就像一朵缓缓绽放,最后热烈盛开的花朵……
本来沉得住气的悟王妃脸上的笑容淡了。
“谢家小女吗?”本来懒懒靠着桌子的悟王妃这时候端正地坐了起来,娇艳的脸上这时候竟有了几分威严,“哪个谢家小女来着?”
“回王妃娘娘的话,与国公府长公子订亲的那位谢家小女。”谢慧齐笑得格外甜美地道,语气还有些娇羞。
“哦?”王妃似有些疑惑。
“小麦……”谢慧齐微微回过头,朝丫鬟叫了一声。
小麦福了一礼,自袖中掏出了悟王府给谢慧齐的请帖。
“请王妃过目。”不知道她是谁?那么王府出来的请帖,悟王妃看过后应知道她是谁了罢?
韩芸没料这个看起来一脸稚嫩的小姑娘居然是个硬茬,她漠然地扫了那帖子一眼,示意身边的丫鬟去接了过来,也不接着先前的话说,只是漠不在乎地一颔首。
这时候,气得在原地发抖的蔡诗雯已经回过了神来,只见她一阵风地冲了进来,意欲扒开跟着那个死丫头的丫鬟,然后撕烂她的脸。
而站在堂中的王府下人也有意地给她让开了道,还有下人似有似无地帮着拉开那些跟进来的国公府下人……
但今天谢慧齐带来的丫鬟除了自个儿身边的红豆,其它都是国公府家出的武使丫头,这蔡家表小姐一冲进来就是有着人帮忙,还没冲开一半的人,就被人挤到了地上。
她动静之大,让所有人都看向了她。
谢慧齐也是回过了头,诧异地看着那倒在地上的蔡家姑娘,偏了偏头,稚嫩的脸上满脸的不解,“这位姑娘可是有什么伤心事?这是为何要在悟王爷的生辰宴会上坐在地上对着王妃哭呢?”
作者有话要说:第一更。
第83章
女客堂今日可来了不少贵夫人,虽然来的都是各自府里较年轻一些的媳妇,但个个也都是有身份的人,这蔡家在京里这几年跟国公府来往零落,国公府都不复当年荣华,蔡家就更是不见风光了,所以被这些个身份要高她一等,且有不少跟她同龄就已经找着了好人家嫁了的人一打量,蔡诗雯更是悲愤交加,掩面痛哭了起来。
她等了表哥这么多年,表哥为何不娶她?
谢慧齐也算是明白了为何老祖宗这般看不上自个儿娘家的人,长公子更是提都不与她提什么舅外祖家的表妹。
实在是因人不堪一提。
她回头看向王妃,见王妃冷淡地朝丫鬟垂首,示意她过去扶人,谢慧齐等了一等,也没见王妃让她坐,她也不急,往旁边退了两步,垂首看着这场闹剧。
就在这时,门外来了人,说太子来了,太子想见王妃,跟王妃叙叙旧,王爷请王妃过去一趟……
悟王妃这时候微微笑了起来,朝那来禀之人淡道,“你去回了太子和王爷,说我这就来。”
那下人弯腰称是,犹豫了一下,又道太子还想顺便请谢家姑娘一道去见个面。
悟王妃听了笑容不减,朝谢慧齐和善地一颔首,“那谢姑娘随我一道去罢。”
谢慧齐也是微笑不语,朝她欠了欠腰。
这时候客堂里的人都起了身,蔡诗雯刚刚被扶了出去,悟王妃没发话,像是要大事化小的样子,客堂里的人也就当刚才的事没有发生过,没有一个人接谢慧齐的话茬,给悟王妃添堵。
悟王妃一起身,这些人就送了她出门,谢慧齐反倒被挤在了最后。
“您慢点。”小麦扶着谢慧齐,小心地提醒。
谢慧齐朝她点点头,一出客堂,就发现国公府的两个小厮还在外头等着她,不仅如此,还有一个白面公公手挽着拂尘站在他们身边,一见到她出来,就甩了下拂尘躬身朝她道,“奴婢见过谢家姑娘……”
“您是?”
“咱家乃东宫内侍,鄙姓叶,姑娘叫我叶内监就好。”
“原来是叶公公。”
“姑娘客气,我是太子派来请您的,请随我来。”叶公公又浅躬了下腰,半垂着身子转过了身,走在了最前面。
她一动,候在最前面的悟王妃这才动身,她没想到太子派了公公来,居然没有先进门来禀她,出来看到这东宫太监她也是心中一滞,听到她来说是请谢家那人的,她差一点就变了脸色……
但悟王妃毕竟才是最有身份的那个人,她还是走在了最前面,等王妃上了轿子去前堂宴厅,这叶公公也招手让候在一旁的轿夫抬了轿子过来,殷勤地伺候着谢慧齐上了轿。
谢慧齐这才明了长公子这一大早出府是干嘛去了,原来是给她找比悟王还大的人过来帮她撑腰来了。
一路进了宴厅,谢慧齐走在了悟王妃之后,到了门口,叶公公示意她缓一会,过了一会才让她进门,“姑娘,请。”
等谢慧齐进去,悟王妃已经落座了,而跟悟王平分首座的太子一见到门口进来的那个姑娘,“噗”地一声,把刚送进嘴里的酒喷了出来,吓得他身边的内侍们赶紧跪下来给他擦身的擦身,整理桌面的整理桌面。
“表,表,表表表哥……”太子口吃地指着前面过来的清丽小佳人,眼睛看着他表哥。
被他叫着表了一连串的表哥抬眼扫了他一眼,轻颔了下首,眼睛也朝小未婚妻看去,见她不急不缓漫步过来,脸上还带着娇美的甜笑,淡漠的脸上也是神情一缓,多了几许温柔。
“嗯,来了……”他拿起桌上的扇子轻敲了下桌面,先开了口,拿着扇子朝前方动了动指了指,“过去见过太子跟悟王。”
“是,齐家哥哥。”谢慧齐一听他还给她指人,顿时笑靥如花。
大腿太给她面子了,护她还是护得很紧的!
这时候坐在悟王爷另一边下首的悟王妃一听竟是齐君昀先开了口,眼睛犀利地朝齐君昀扫来,但齐君昀这时候已经看向了太子和悟王,根本没看她,悟王妃见到此情此景,心中就像被刀子猛地扎了一刀一样剧烈疼痛,眼睛也因此湿润了起来。
随即她飞快地收回眼,垂下眼把眼睛里的那道水光掩了下来。
这厢谢慧齐跟太子见礼,见到太子看着她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她更是甜甜一笑,“谢家小女见过太子,太子千岁千岁千千岁。”
太子扶着桌子干咳了数声,等到咳完,朝他这小表嫂有点讨好地问,“谢小姑娘,我可曾给过你什么见面礼?”
谢慧齐轻笑了一声,摇了摇头,“回太子,没。”
“乐桑……”太子赶紧伸手。
侍女乐桑不惊不乍,镇定自若地把来之前备好的礼盒给了他。
回身的时候,她朝谢慧齐福了福身,“见过姑娘。”
谢慧齐也是退后半步,浅欠了下腰,算是还了小半个礼,朝她浅浅一笑。
乐桑微笑着躬身退了下去。
“咳,这个给你,有空……”太子本来说有空你常来东宫玩,话到嘴边觉得不妥,就朝他表哥看去,道,“表哥,有空你带谢小姑娘进宫玩啊,下个月宫中有花会,我看就可以让舅母带着她进宫来玩玩嘛。”
齐君昀颔首,没说话,只朝谢慧齐示意让她接着跟悟王见礼。
谢慧齐朝悟王那边看去,她以前也是见过悟王一两次,悟王小时候是个白白胖胖的小胖子,很是有几分可爱,但现在长大了,他好像比以前更白白胖胖了,但可爱却没了,脸胖得整个脖子都不见了,只见脸上一堆肉连着另一堆肉,下面就是穿着衣裳的地方了……
她算是明白为何悟王妃要对前未婚夫念念不忘了。
国公府长公子的风华不说与一个胖子相比,就是放眼整个京城,能及得上他的都少……
“见过悟王爷千岁,恭祝王爷福如东海长流水,寿比南山不老松……”好在大忻也有东海与南山,这祝寿的话她小时候在侯府也听人说过,所以嘴里也不缺话说。
那悟王看着也是个好脾气的,听了笑眯眯地道,“谢姑娘客气。”
说罢就朝齐君昀道,“君昀兄也是个有福气的,我看谢姑娘与你还真是才子佳人,天生佳偶一对。”
长公子听了也不谦逊,抬起双手朝前方揖礼,颔首淡道,“多谢王爷美言。”
悟王爷听了哈哈笑了起来,朝下首的王妃看去,一脸的疼爱,“王妃你说是不是?”
悟王妃眼皮抬了抬,但没有抬起眼,眼睛还是往下垂着看着下方,淡道,“王爷说得极是。”
她连看都不看他一眼,悟王也不以为然,转过头就对着谢慧齐笑着道,“我听说你小时候也是在京城里呆过的,想来那时也是我王妃的小跟班罢?”
谢慧齐听着这话也觉出了这王爷的心思是全偏在他王妃那的,不过也不以为忤,他娶到了人见人爱的心上人肯定是要捧在手心里疼的,就是他疼归疼,踩着她捧王妃的包就不太好了,她也是笑着回道,“我小时候是见过王妃的,但那时候还小,也没跟王妃玩过几回。”
跟班就更谈不上了,她小时候很是能自得其乐,再加上这心理年龄在那,怎么着也不可能跑到个小姑娘屁股后面当跟班。
“咦?”听她这么一说,悟王爷诧异地出了声,朝王妃问去,“芸儿,可是?”
悟王妃这次抬起了头,看向了谢慧齐,淡淡一笑之后淡道,“我也是记不得有这么一个人了,想来那个时候谢姑娘不爱跟我们这些人玩罢?”
谢慧齐听了微笑。
悟王一脸恍然大悟,朝谢慧齐看来,笑着道,“本王知道了,原来谢姑娘小时候不爱跟人一块玩啊。”
不爱跟人一块玩顶多就是不合群而已,这话杀伤力太小了,谢慧齐觉得就这话份量太轻,没必要为此顶撞个王爷,遂微笑不语。
太子朝她笑得极美,整个人站在那清清雅雅,洁洁净净美得无与伦比,着实难以把她跟他之前见到的那个又臭又丑的丑丫头时想作一块,这时候听到堂兄悟王这话,忍不住开口道,“悟王兄此话差矣,长这么好看的小姑娘,谁不想跟她一块儿玩?”
说着还征徇他的侍女,“乐桑,你说是不是?”
乐桑之前是朝廷礼部膳部郎中之女,父母双亡后才入宫当的侍女,听了太子这话她便上前一步道,“回太子,奴婢记得小时候也是跟谢家姑娘一道玩过一两次的,谢姑娘小时也是极讨人喜欢的,会专门带着那些没人带着玩的小姑娘一道玩耍,奴婢小时候也被她领过一次……”
谢慧齐听了这话有些诧异地看了乐桑一眼。
“谢姑娘,奴婢未进宫前闺名若桑,乃礼部膳部郎中之女。”乐桑这时候朝谢慧齐又福了福身。
谢慧齐“啊”了一声,她这一说她也是想过这位郎中之女了,也是没想到这居然是真的,不是太子特意给她撑脸面。
“原来是若桑姑娘……”谢慧齐忙称呼了她一声。
乐桑一笑,垂首又退了下去。
这时候悟王妃突然朝悟王开了口,道,“妾身也是想起来这位谢姑娘是谁了,她岂不就是定始八年,京中传得沸沸扬扬的那位失贞妇人之女?”
说着她眼睛就转向谢慧齐,很是漫不经心地道,“这位谢姑娘,是也不是?”
作者有话要说:第二更。
多谢大家,眼看在大家的赞助下,谢齐眼看就要往霸王票榜的前三百名爬了,爬的速度稍微有那么一点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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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
谢慧齐脸上的笑容淡了,她什么也没说,只是眼睛突然红了起来,眼泪汪汪地看向了齐君昀……
“哥哥。”她流出了泪来,悲凄又委屈至极地小小声喊了他一声。
齐君昀突然站了起来,双脚从前面的食案上跨过,站到她面前皱了眉,手往前伸……
齐大飞快把他的披风拿了过来。
齐君昀给她披上,轻吁了口气,“好了,别哭。”
说着就朝悟王道,“悟王爷,我还有事,暂且告别。”
太子也是在一旁目瞪口呆,见他要走,赶紧起身道,“表哥且慢……”
悟王也是赶紧看向他,却见太子下一步就是走出了食案,朝齐君昀道,“等我一等。”
“嗯。”齐君昀看向他,也看了悟王一眼。
等太子披风一系好,齐君昀就朝眼前哭得小脸都红了的小姑娘摇了摇头,轻声道,“别哭了。”
“她……她骂我娘……”谢慧齐哭着不忘告状。
“嘴脏的,你就不用理会了。”
齐君昀这话一摆,宴厅里突然发出了一阵巨响。
悟王妃这时猛地起身把她面前的食案掀翻了!
杯盏全都倒在了地上,酒壶里的美酒因此也流了出来,酒香味迅速地在空气中溢了开来。
这时候的悟王妃眼睛里全是泪,她流着泪指着齐君昀咬着牙道,“你说谁嘴脏?”
“你嘴脏!”谢慧齐平日绝不是这种冲动好事之人,但这时候她是想也不想地冲悟王妃回了一句!
谢侯府的老太君拿着她母亲在她心里扎了一刀,那一刀差点没把她扎死,但碍于老太君是她祖母,看在她还是真心疼爱过他们爹的份上,她就是再痛也只能生生把那份痛苦忍下,但悟王妃?呵,悟王妃!如果让她当着她的面侮辱她娘成事了,以后满京城都敢拿谢慧齐的母亲说事了!
她今天就是死在这里都不能放过这个女人。
且还有长公子与她说的话在前,谢慧齐也知道他是护短之人,再说她现在也是国公府的人了,她的脸面就是国公府的脸面,他就是不想护也得护着她,这时候她也是豁出去了,对着悟王妃就哭着道,“没见过你这么脏的女人,当着你夫君,堂堂当朝悟王的面居然敢勾搭别人的未婚夫,你脏,你不要脸,就你不要脸……”
说着掩面痛哭,拿着帕子遮着脸就喊,“齐家哥哥,哥哥,哥哥帮我做主……”
她知道她越喊得亲密,就越是让悟王妃心痛。
那个对她的未婚夫旧情难了的女人一看样子就知道她很容易就这个被刺激崩溃……
果不其然,悟王妃这时候不顾身边丫鬟的阻拦就冲出去了她所在的位置,眼泪从她美艳的脸上不停地往外一串一串地掉,她向齐君昀冲来扬手就要打他,“你这个混蛋,混蛋!你居然敢让一个贱人之女欺负我……”
谢慧齐被她喊得一激灵,哭都忘了,一个脚下打滑一溜就溜到了齐君昀的面前,凶狠地朝已经全然失态,且被小麦带着人拦住了的悟王妃呲牙道,“你才是贱人,你当着你家王爷的面就偷情,你个不要脸的!太不要脸了!”
谢慧齐这下一喊,在旁边本来已经气得发抖的悟王这时候指着悟王妃已经是气得说不出话来,只见他闭了闭眼睛,这才缓过气来咬着牙一字一句地道,“还不快把王妃拉回来!”
悟王妃这时候眼睛迅速收缩,像是反应过来了什么一样,就在王府的下人全冲过来,快有人拉住的时候,她突然双眼一翻,缓缓地往后面倒去……
“王妃!”她的丫鬟见到她昏倒尖叫了起来,“你们快扶住王妃,王妃可是有身子的人!”
王府的人因此顿时心惊胆颤,有婆子更是因此飞快扑到了地上要当那垫背的。
而悟王妃也被人扶住了,一群人在惊慌失措地叫着喊大夫。
谢慧齐也是被悟王妃这冷不丁地一倒顿时刺激得眼睛都瞪大了,见悟王妃居然敢“晕倒”,想着依这人的品性肯定事后不忘栽脏她,当下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对着王府的人就恶狠狠地喊,“当着王爷和王府的面都敢勾搭别人,这肚子里的孩子莫不是别人的就好……”
那个可能是“别人”的齐家哥哥这时候低头看了突然凶狠得像只小母狼的小未婚妻一眼,朝她挑了挑眉。
“你别管。”这时候站谢慧齐也看到了他的眼神,把他低下望她的脸果断地推了回去,收了把手中的袖子就叉腰跟站在一旁只顾着发抖哆嗦的悟王大声道,“你王妃当着你的面骂我娘,这且就算了,反正我当是个没规矩没教养的人狗嘴里吐不出人话来,可你呢?你堂堂一个王爷,能忍得了你的王妃当着你的面勾引我的未婚夫婿吗?皇家若是知道有这么个媳妇,先帝爷都会气得从帝陵里跳出来罢?你这个王妃简直要把皇家的面脸都败尽了!”
这坏话丑话都说她说了,皇家的太子这时候瞠目结舌地看着他这个小表嫂,对她都不知作何感想才好,他挨近他表兄,颤抖着嘴问,“哥啊,您到底给你们老齐家找了个啥样的媳妇啊?”
怎么看着比他大舅母和二舅母加一块还凶悍啊!
说完,太子乐得两嘴一咧,朝地上的悟王妃笑道,“芸妹子,你这肚子如若是我们皇家的种,就还是站起来好好跟本王说道说道罢,要不按你今日这失态的样子,就是小王都不信你里肚子里的种是我悟王兄的。”
太子这话一出,悟王眼睛一闭,身子也是往旁不停地倒,吓得他身边的下人忙过去扶,“王爷……”
悟王被扶着坐下,这时候他也是再也忍不住了,拿起桌上的杯子就往悟王妃昏倒的地方砸,“你还不起来跟太子说清楚了!”
悟王从小与太子一道长大,再知道太子的为人不过,他看着是个成天笑嘻嘻,不太正经的人不假,但他笑着说出来的第一个字他都做得出来。
他说不信就不信。
到时候她肚子里的孩子也就别想留了!
悟王一想她拿孩子求他要见谢家那个小贱人,而他脑子糊涂就答应了她的事就悔不当初!
现在引起这么大一桩祸事来,想来国公府这个跟太子鼠蛇一窝的人,一旦出了这个王府肯定也不会少给他使绊,往日与他装着的表面太平也不可能有了,悟王顿时也是悲愤交加,朝着那地上还不起来的悟王妃就吼:“还不快起来,你难道想让本王把你浸了猪笼?”
“王妃,王妃……”这时候悟王妃的贴身丫鬟扑了过来,哭着不停地叫着她,“王妃您醒醒,你赶紧醒醒啊……”
悟王妃的眼边这时候流出了两条长长的泪出来,随后她睁开了眼,看向了悟王,她流着泪伤心地看着说要把她浸了猪笼的人道,“孩子是谁的?王爷还不知道吗?”
他日日夜夜缠着她,缠得她都要吐了,他能不知道孩子是谁的吗!
一想她忍受他的那些光景,而今却得来了他这般没心没肺的话,悟王妃闭着眼睛,痛苦地失声痛哭了起来……
苍天啊,她是怎么到了如今这步的啊?嫁给一个让她恶心的人,然后被那已经忘了她的人拿着别的人来戳她的心肝捅她的肺,这些男人,果然一个好东西都没有!
她恨啊。
悟王见她哭了,心里也是抽抽地疼,他把她娶回来每日都恨不得捧在手心护着疼着,他自也是知道孩子是谁的,但她刚才是太过了啊,她当着宴厅所有客人的面,太子的面,居然对齐君昀那么浑然失态,任谁看到了都知道她对他余情未了啊,而她做这些之前也不想一想,这会置他这个夫君的脸面于何地!
这让他怎么护着她!
“太子……”悟王也是伤心地流出了泪来,到底他是欢喜她至极的,他在下人的搀扶下他颤颤抖抖地站了起来,朝太子揖手,“太子,内妇愚拙,今日是她失态了,但孩子是我的,这个我可以跟您作保,还请太子相信。”
太子翘了翘嘴,“你说是就是了。”
说着轻嘲一笑,摇了摇头,朝悟王道,“王兄,不是小王说你,堂堂皇家儿媳妇还是守些妇道的好,若是大庭广众这般轻挑失态,就如刚才我表兄家的小表嫂所说,这失的不是你悟王府的脸面,而是我们整个皇家的脸面,整个大忻朝的脸面!”
太子说到最后,脸也肃穆了起来,也伸手朝悟王揖手,“这种失德之妇,还能不能担得起我们皇家儿媳妇的身份,还请王兄三思!”
说罢也不去看悟王突然面如死灰,汗如雨下的脸,朝他表哥淡道,“表哥,走罢,这喜酒看来我们是吃不下去了。”
齐君昀颔颔首,朝那胆大包天敢推他头的小姑娘看去,挑眉问,“能走了?”
这时候太子也是似笑非笑朝她看来,一脸的“没想到啊没想到”,谢慧齐顿时不好意思至极,闪到他身后就轻声地“嗯”了一声。
等到一出门,她拉着齐家哥哥的袖子,探出头小心地朝那个笑得邪乎的太子小声地道,“我平时不这么凶的,她一说我娘,我就傻了。”
“你娘是说不得的?”太子见她拉着他表哥袖子紧张不已的样子也是有趣,笑着问她道。
谢慧齐想了想,琢磨了词,回道,“可以说,但骂不得。”
谈论她还是可以谈论的,但骂就不能骂了。
“小王知道了。”太子见她居然还回话,回得还这般认真,听着就哈哈大笑了起来,朝他那脸色变都未怎么变过的无趣表哥笑道,“表哥,我看小嫂子比你有意思多了去了,改日我也去你府上坐坐,看看我这小嫂子到底还有什么是能让我惊眼的。”
说着还拿着手中的扇子指了指谢慧齐,摇头道,“小表嫂,我要是来国公府,你上前那样的扮相可莫要做了,你是不知道,上次你那样子我看了回去做了好几场恶梦,就差求着我表哥换个媳妇了……”
他说着这话时,他们还未走离宴厅多远,就听这时宴厅里突然一声大吼,有丫鬟在尖叫,“王妃,您别啊,王妃娘娘,您可千万别这样啊……”
此时宴厅里,悟王妃拿头狠狠地撞向了地。
作者有话要说:三更完。
晚安。
还有,多谢以下各位把谢齐推进了全站三百的同学,我还想着再怎么着也得明后天去了,没想到一下午的功夫就让大伙儿把这事干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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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章
两行人出了王府,齐君昀欲要与太子同一辆马车,上车之前看了眼她,见她朝他一笑,福了福身子,方才颔首上了马车。
等到后面的谢慧齐也上了马车,在前面的这辆方才驶动。
车厢内,太子看着他淡定不语的表哥,看了好几眼才问,“表哥是想与悟王闹开了?”
若不然,明知悟王妃会失态,怎么带那小表嫂来?
“嗯。”齐君昀颔首。
但这只是其一。
悟王妃常托人拿书信于他,他不收她也只管削尖了脑袋往他手里送,她余情未了也当他如是,再下去即使是悟王再疼宠于她,她也会把自己毁了。
他们到底订亲已久,他于她就是无情无爱也还是有那三分情义在,时机也恰好,那就由他亲自动手来宰断她这缕情丝,也望她从此之后能识清真相好自为之。
当然国公府的长公子也不是儿女情长之人,他做出此举不过是也想跟悟王背的韩相一群人打个招呼。
天官之位置到他父亲手里就断了,而看样子没了齐家的天官管着这皇帝家的银子,这几年韩相一群收入囊中的银子不少,而国府的银两却不见几个子了。
国家休养生息已经近十年,国库的银两却只耗不添,眼看要被彻底掏干,偌大的一个国库和皇家的私库眼看着连个修缮宫殿皇庙的行宫的钱都拿不出,更别提皇帝已经在想他陵墓的事了……
眼看再高高再上不过的一个仁君,众心腹大臣和爱臣家中每个都富可敌国,皇帝自己连给自己修个墓的钱都没有,齐君昀也是好笑。
不过皇帝要用他也正中他下怀,国公府再衰败下去,没有与之相衬的地位,国公府巨大的财富也守不住。
更何况他江南外祖家的也得靠他遮荫。
两家都指着他撑住了,他不入这趟浑水都不行。
太子知道这几日他父皇总召他表哥谈话,也不知现在是俞家触了他哪门子的逆鳞,他父皇要开始跟俞家对着干了,现在虽说还是看他不顺眼,但到底没之前那样看着他就是一脸嫌恶了,有时候忍忍还能与他共度一顿膳的时辰。
太子也乐,先前他父皇厌恶他母后跟他母后的家族,就恨不得与俞家什么事都绑作一块,把国公府踩到脚底下不看,现下厌了俞家,又得反过来跟他厌恶了十多年的太子共聚一室,想来心中也是如同他见了他一样翻滚着锼水,只等背过身就恶心地吐出来。
“表哥,我父皇到底是在作何打算?”太子不解,“他打算让你动王爷韩相一系?”
不能吧?
这么多年也没见他父皇拿过什么正经事让他表哥插手过。
“嗯。”齐君昀又颔了下首。
见他点头,太子真真是诧异,“真的?”
齐君昀见他是真诧异,嘴角有了点笑,“你父皇手里没钱了。”
没钱了?太子突然想起乐桑跟他说的他父皇私下找阴阳官寻龙脉之事,突然悟了。
“呵呵。”他笑了起来,大拍一下大腿,“没钱好!”
没钱才好啊!
让他坐在那宝座上一脸忧国忧民媳妇儿子都可以为其死的圣君样,活该穷死他!
穷了自己,弄死了媳妇,逼得嫡亲儿子见到他就想吐,却富了小妾家和奴婢家,太子不得不认为,他父皇这些年真是干得一手的漂亮事!
齐君昀见太子眉飞色舞了起来,摇摇头,朝他道,“你这段时日别跟他顶着干,有些事要用到你的时候我才好提,你也该务政了。”
太子因这话沉默了下来,良久后,他凄凉一笑,“表哥,也就你还想着为我打算了。”
他的亲生父亲,却从来没想过他已经大到该务政了。
**
这厢谢慧齐的马车在一个岔路口跟前面的车辆分道扬镳,长公子随了太子去,她自是回府。
车厢内,谢慧齐头靠在坐在身边的红豆肩上闭目眼神,红豆当她在王府受了惊吓,又说好一顿话累了,连呼吸都放得轻了,生怕扰着了她。
谢慧齐却也是有些精疲力竭,她情绪从来没有如此“高涨”过,事后想想,她都觉得自己刚才对着悟王和悟王府的态度太过于胆大。
她从来不是激进之人,说句实话,如若不是悟王妃那句话踩中了她的尾巴,她就是有点吃酸悟王妃曾与她的大腿曾经的那一腿,她也不至于明着跟悟王妃对着干。
对刚才发生的事她虽然不后悔,但还是觉得自己太冒进了。
胆儿太大了……
她想着以后可不能如此了,不能仗着有国公府撑腰就天不怕地不怕的,到时候国公府若是不想撑腰了,或者国公府也撑不起那腰,她胡作非为的,到底还是难逃一劫。
不管哪个年头,和气才能与人交好,和气才能生财,谢大姑娘觉得还是做个与人为善,让人觉得没有杀伤力的人才好。
这样她好大家都好。
这想过自己胆太大的事,她就又想起她推的长公子那一把了——一想起这个,谢慧齐就想痛苦地呻*吟几声。
当时她认为她既然都开口揽事了,尤其骂架这种不雅之事她都干了,个人干了就个人来,没必要再拖一下人下水造成没必要的波及,尤其长公子这种一看就孤洁高雅的人,实在不适合跟她一块犯泼,所以想都没想就把他推开把事儿给担了。
她是好心,但那一手推得也太顺了,太胆大了。
谢慧齐这心里忐忑不已,无论哪个年头,男人都没几个真喜欢凶母老虎的,一想回去少不得要围着他团团打转讨好他扭转形象,谢慧齐就想干脆搬出国公府算了。
实在是太让心累了。
等她一回府,国公府的夫人们还不知他们在王府发生的事,等谢慧齐吞吞吐吐,红着一张脸把她在悟王府干的事一说罢,国公府老中年三位夫人都瞪着她好半会都没有一个人有开口说话的意思。
谢慧齐顿时臊得连耳朵尖都红了,就是这时候也不忘垂死挣扎,鼓起勇气吞吞吐吐为自己辩解,“我……我就是气不过,我娘挺好的,身为儿女,自当,自当……”
三位夫人都目光烁烁地看着她,谢慧齐的声音越来越小,小到最后都没声了,胆子彻底被吓跑了。
最后,还是齐二夫人一拍手打破了安静,她说话的时候脸上全是忍不住的笑,“得,这下可好,以后出去可真没什么敢招我们家了。”
国公夫人还是一脸漠然地点了点头。
这时齐老祖宗皱起了眉头,像有话要说但没想好的想子,谢慧齐见伯娘跟二婶没骂她,心下这口气还没松点下来就看到老祖宗这个样子,这心又吊到了嗓子眼。
好在老祖宗没一会就把想说的话想清楚了,拉着身边国公夫人的手细声细气地跟她说,“你把小麦给她吧,我看他们父母是你从娘家带过来的忠仆,对你忠心,身手也好,你就把她给了你媳妇,以后出去若是遇上打架了,咱们在家也放心。”
谢慧齐一听她蕴量半天说出的是这般话来,一下子就傻眼了。
国公夫人听了这话则想了一下,点头道,“行,给她就给她罢。”
齐老祖宗这下满意了,冷面媳妇千不好万不好,还是有一点好的,那就是只要是正事,她还是蛮听她的话的。
就冲这点,她在死之前还是得为她这个媳妇多打算点,怎么着也得在死前从宫里的那个老不死太后手里把该她的一品诰命讨回来。
媳妇这里说道清楚了,老祖宗就回了手,又摸上了坐在她身边的小孙媳妇的小暖手,看着她红通通的小脸与她道,“还好你不跟你伯娘和二婶那么傻,被人伤得厉害了也只会站在原地跟人死扛,脾气倔得要命,挺着一口气跟谁都不认输,这眼看着是没输,但谁都知道她们输了,想要的一样都没得到手里,还要被人疏远,那是真傻啊,孩子啊,你哭都不会哭,你不哭谁知道你疼呢?当人的都只会可怜那哭得厉害的,就像哭得厉害的孩子才有那奶吃,你可千万莫学了她们这坏处。”
谢慧齐这下也是听明白了,谁说齐府的老祖宗只是个命好一直有人给她撑着天的人?这人就是再命好,若是不会做人,非要跟人对着干,跟天对着干,这命能好到哪里去?国公府的这老祖宗是大智若愚啊,难怪年纪轻轻的时候就有老国公替她顶着她头上的那片天,老了,还是有孙子把她当小孩儿一般地疼,她若真是个糊涂的,哪会老的少的都视她若宝,真真正正地把她放在了手心里疼,不让她经历一点风雨?
而老祖宗说到这,齐二夫人却突然泪如雨下哭了起来,她朝着齐老太君就哭嚎道,“那我后来学会哭了,也不见您帮我!”
齐老祖宗一听,气得探出身子就要去打她,“我没帮你?我没帮你?打你这个没良心的,我若是不帮你,你能好好的现在当这个国公府二夫人?”
就她肚子里一直没出来一个儿女,还不遭夫君喜爱,她不帮她,她能好好地坐在这?没她帮着她早不知多少年被休回去了!
她家里疼爱她的祖母跟母亲都没了,她回去了项家的家庙都不可能为她腾个好屋子出来。
她还说她不帮她……
齐老太君也是被二媳妇气得哭了起来,扬起巴掌就哭着道,“我打你这个良心的……”
她说道自己起来,恨不能三句就带个死字,天天嚷嚷着不活了,但骂起媳妇来从不轻易带个死字。
到底还是忌讳着的。
齐项氏心里懂她的好,但嘴里还是不服输,哭着道,“您以为我不想生孩子啊,我有多想要一个孩子您也不是不知道。”
“那我也不能替你生啊。”齐老太君委屈地哭了起来,“就为你这肚子,我四处给你求药寻方子,不知道拉下过多少脸跟那些讨人厌的老太婆讨偏方,你还说我不帮你!白养活你这么多年了。”
说着她就呜呜地哭了起来。
先前跟她说着,现在就跟二婶吵得哭了起来,谢慧齐被这神转折弄得一点惊讶都没有了……
她发现也没几天,她的神经都被国公府的主子们和接二连三的事情折腾得麻木了。
“祖奶奶,您别哭了,您一哭二婶心里更疼了,您好二婶能不知道吗?她也念您念得紧,每日要忙府里那么多事,可哪天不是闲下来一点过来青阳院陪您?”谢慧齐哄她道。
她说的也是真话,国公夫人天天在她跟前倒也罢了,毕竟她身上无事,也住在青阳院,不陪着老祖宗还能陪着谁去?
可齐二夫人是管着整个内府所有人的吃喝拉撒的,可她再忙,早上跟晚上这趟是必来的,中午就是有事没来,也还是要在忙完后到青阳院打个转,掀开帘子看看老祖宗午睡了没有,见着了方才离去。
她们三个坐在一块时不管老太君怎么埋汰她们的不是,怎么说道她们的不好,国公夫人是个不喜说话的一言不发也就算了,可二夫人脾气不是一般的大,被说得急了也只反两句嘴,不痛不痒的都当没听见,这份忍耐,不见得是因为老祖宗是长辈才有的。
谢慧齐跟她们相处得久了点也是看明白了,这几个女人都是刀子嘴豆腐心口不对心,看着关系不好,心里不知道护对方护得有多紧。
谢慧齐这话一罢,齐二夫人的眼睛更红了,一想这婆婆再不好,可这么多年不管她是怎么整治这府里的那些个姨娘庶子庶女,老婆婆可是一言不发的,有时候下人说道她的不是,老婆婆知道了更是罚得厉害,轻则丢半条命重则往死里打,比她下手还狠,这总是嘴里说道她不是的婆婆何尝不对她好?
一想,她就更恨自己了,狠狠地捶着自己不争气的肚子。
就为了这个肚子,她遭了多大的罪啊……
老太君一看她捶肚子,拉着孙媳妇的说就哭喊,“她今个儿是要气死我啊,是想气死我啊!这日子没法过了,我不活了!”
说着也是捶着胸口哭天喊地了起来。
谢慧齐一看好好的坦白会最后哭成了一团,她看着也想哭了。
她们这几个老的少的老女孩小女孩,啥时候能开一场正正常常的普通家庭会议啊?
**
齐君昀傍晚回到国公府,听小未婚妻说家里的祖母跟母亲还有二婶都睡了,晚膳要么他回他的院子用,要么就他们两个人在青阳院用。
“都睡了?”齐君昀看了看里面。
谢慧齐不好意思说老祖宗跟二婶是哭累了,正睡在同一个屋补觉呢,而国公夫人看她们睡了,也是打了个哈欠就说晚膳不用了,也是带着丫鬟回她的房间睡去了。
这可把谢慧齐闹得都不敢跟齐君昀说真正的原因,只好在他的话后有点窘迫地点了点头,“祖母和伯娘二婶她们今日有点乏,早睡了,我让厨房备着她们的饭菜,等她们一醒到时候再用点。”
“嗯。”齐君昀点了点头,“那晚膳摆在青阳院就是。”
他那已经有一段时日没摆晚膳了,没必要回去再吃。
晚膳的时候,齐君昀见小姑娘低着头不说话,只管给他夹菜,连鱼肉都是挑好了刺放到他碗里,娴静又贤慧至极,见此他微微一哂,等到膳后下人把饭桌撤了,他朝给他端来茶水的小姑娘一抬首,“坐。”
说着就接过了茶,掀开茶盖撩了撩茶叶,浅饮了一口。
“说吧……”说着,齐君昀把茶杯搁在了茶桌上,看向她。
“啊?”正低头装小媳妇的谢慧齐听到他的话抬起头茫然地看向他。
“这般乖巧是为何?”齐君昀敲了下桌面,淡问。
这般乖巧是为何?乖巧还不好啊!
谢慧齐眨眨眼,“齐家哥哥你说什么?”
见她还装傻,齐君昀摇摇头,“把手伸出来……”
谢慧齐满头雾水看向他,但还是乖乖听话地把双手都伸了出来,然后看了看自己的手。
呃,还是挺好看的,尤其这段时日很少进厨房,且每日都拿润手膏养着,这小手看起来还是很白白嫩嫩的。
谢慧齐有点沾沾自喜地看着自己保养得当的双手,自信这手没丢她的人,很高兴地朝齐君昀看去,“齐家哥哥……”
“嗯,今日是哪只手推的?”齐君昀淡问。
嘎,哪只手?谢慧齐顿时傻眼。
这……这……这人是打算秋后算帐了吗?
她装乖都没用的吗?
作者有话要说:第一更。
第86章
“齐家哥哥……”
她乱眨眼睛,那娇俏样子他看着是喜欢的,但……
齐君昀轻摇了下头,伸出手去,把她那只推他的手抓到了手中,淡道,“这只?”
“嘎?”
齐君昀摸了摸她圆润饱实的手指头,她确是个有福气的,在河西他也曾亲眼见过她亲自忙得团团转,但她这手纤长圆滑细嫩,这京里的人怕是没有哪一个能想出她在河西过的是什么日子。
谢慧齐见他摸着她的手指头,一根两根三根,接下来是哪根都没放过,这心也是不受控制地砰砰狂跳了起来。
顿时她也觉得自己实在是太没出息了,一把年纪的人了,居然被个小年轻调戏得如小鹿触心头。
“咳……”谢慧齐轻咳了一声,没脸故作不知自己是在被调戏,更是没胆反调戏过去,只好尴尬地笑着叫他,“齐家哥哥。”
“十四啊。”齐君昀突然紧握住了手中的手,倚在椅背上抬头长长地吐了口气。
才十四啊,成婚也是后年的事去了。
时间有点长了。
“是啊,十四,十四。”谢慧齐欲哭无泪,哥哥啊,您知道我只有十四岁就好。
“九月的生辰是罢?”九月满了十四就是十五了。
“是,还久呢……”
“嗯。”见她都快要哭出来了,齐君昀松了手中的手,在她欲要快快收回的时候又猛地抓住了她的手。
吓得谢慧齐眼皮一跳,但见他只是看了眼她手中的凤镯,随之若无其事地松开了手,她这才没被她活活吓死。
“祖母给的?”他问。
“是。”
见她乖乖回道,齐君昀颔了下首,又忍不住摸了摸她的脸,沉吟了一下方才与她说道起正事,“你看齐斯如何?”
“咦?”谢慧齐不知为何他突然提起了齐斯,有些困惑地看着他。
“齐昱能下床行走了,只是身子还有些不便,不过跟着你出门倒也无碍……”她也出不了什么远门就是。
“是我用齐昱还是齐斯的事吗?”谢慧齐会意了过来。
“你想用谁?”齐君昀点头。
“齐昱好像很能干的样子,”要用,谢慧齐还是喜欢用齐昱一些,倒不是齐斯不好,齐斯也不差,但她感觉齐昱为人随和一些,而且出门带上他的话其实她都用不着多吩咐什么,齐昱自会先行替她解决掉一些麻烦,但齐昱好就好在八面灵通,是个再玲珑剔透不过之人,但坏也坏在他人太优秀了,“但我用齐昱的话,是不是太浪费他的能干了?”
谢慧齐颇有点小心翼翼地问,有点怕自己把国公府大好的资源给浪费掉了。
齐君昀听到这话笑了起来,有点明白为何齐昱一好,就让他那老实巴交的爹过来讨活计,想继续跟在她身边了。
敢情小姑娘都成他的伯乐了。
“齐昱想跟回你,让他父亲过来向我禀了此意,要是用他用得称手,过两天就让他过来吧。”
“他身子好得差不多了?”
“说是差不多了。”
“那就好,那看他什么时候能过来,就哪天过来吧,齐斯那的话……”
“嗯,我会另作别用。”
这就好,谢慧齐松了口气。
“以后外面那些夫人们的帖子,我让他们送到你这处,知道该怎么办吧?”
谢慧齐心神俱疲,很是无奈指着自己看向他,“您看我行吗?”
夫人外交都交给她,她做得了那么多的事吗?
“行。”齐君昀却点了点头,且还淡然地对她道,“你现在多做些,做顺手了以后也容易些。”
谢慧齐听了简直想嘴他磕头,多做些?说得容易做起来难,光把国公府的这些个庶姑娘嫁出去就能把她折磨疯。
见她一脸的心如死灰,齐君昀也是微翘了下嘴角,“多与各府的夫人们走动走动也好,多跟她们说说话,你就知道哪家屋里头缺人。”
这么说倒也是……
就是他让她做什么事都好像有再顺当不过的理由,她也无法拒绝,这来来去去之间太过于滴水不漏,简直深沉得可怕。
谢慧齐还是觉得她这纵身一跃,还是跟跃进了狼窟无异。
**
这夜晚上齐君昀走时还是让她把那只推了他的右手伸了出来,然后拿扇子敲了两下。
不轻不重,倒也不疼。
“以后莫要胡闹了。”
他说完这句话就背手走了,谢慧齐站在门边等他走了就回了屋,等爬到床上又看了看那只戴着凤镯被敲了的手,轻轻叹了口气。
这日子过得着实惊心动魄,但从另一方面来说,何尝不是因她已经进入了漩涡当中才有这份奇景。
若是一天看着日出日落身边毫无变化,可能她就是穷其一生,也摸不到那害她母亲惨死,父亲尸骨不全的凶手。
仇要怎么报,她还不知道,但这日子至少是已经有了起色,有了盼头了,这心里也就不再忍得那么痛苦了。
第二日齐昱就来了,还带了悟王府那边的消息,悟王妃自然是没事的,韩相正在拜访昨日在场的几位大人公子家,想来他们是打算要把这事封口了。
“过不了两日,想来韩相也会来我们国公府走一趟。”这等事是肯定是要上府相托才有诚意,韩相免不了走这一遭。
齐昱的病其实还没好,走一会那脸上就惨白惨白的,谢慧齐指着周围给他搬椅子,等到齐昱坐下才偏头想了想,问他,“韩相跟咱们长公子现在关系如何?”
“还好,”齐昱淡道,“见面了也都客客气气的。”
那就是还是维持着表面的那点体面了?
谢慧齐点了下头,心里也有了点数了,也知道这事大概会以长公子的点头做为终结,毕竟那日她也是过份了,不管悟王妃说了何话,但她王妃的身份在那,而她在王府那样质问悟王,说悟王妃的不是,其实也是失了礼数的。
这事想来王府那边也会拿来做文章,此事相互一抵,大概就是谁都不会再提起。
齐昱回来后,谢慧齐隔两日就又能拿到一份齐昱整理出来给她看的抵报了。
谢慧齐刚到这个世道时,觉得依她在前世所受的教育与获知的知识在经济与农业都落后的古代就算不能混到风声水起,至少也要比许多人都要出色得多,但实际上就是她知道的多,也还是知易行难,她知道的很多知识完全没有先天存活的条件跟落实的土壤,基本上全都无用,而有那条件和土壤的,她其实也就无用武之地了。
关于有条件的事情,古人做出来的成就并不比现代差。
就像她先前知道一万个做各种菜的法子,但也还是会因为食材跟作料的缺乏,能做的还是那老几样,而一等她进了国公府,有了相当的条件,但实际上有了条件的地方,操作者也就是厨师这些人都是世代相传的,那手艺跟味觉只比她好不坏,她这种半桶水还是拼不过他们。
而像国公府长公子这种贵族子弟的日子过得更是不如她刚刚来到这世道时候的想象了,不谈国公府长公子,就是她阿爹一个侯门次子,那每日的日子过得也不是鲜衣怒马,酒肉池林,更多的都是走访各家各门商量事情,不管是为维持家族的风光和地位,还是为了自身的所求,都会在小小年纪时候就为家门奔波,而不是一味地沉醉在温柔乡里纵情声色。
当然任何时代都不缺败家子,谢慧齐也知道这满京城里也多得是就是一夜之间把家底掏光还能乐不思蜀,不带脑子活着的浪荡子,但他们也是懵懵懂懂一生,几年把一世的福都享尽了,最后连死都是身死异处。
好在她阿父也好,还是现在定的这位未婚夫也好,都是把脚踩在地上过活的男人,脚踏实地的男人虽然现实得可怕,得也比谁都知道懂得家庭的真谛,比谁都要爱护家庭。
这也是谢慧齐知道她对她这位齐家哥哥心动了,但也从不惶恐的原因。
不过以后国公府会变成什么样,也不管他爱不爱她,但只要一旦这天掉下来,他自会站在她身边顶着,不会让谁砸到她。
谢慧齐这日子在国公府过得还是安心的,但她毕竟不是被请进来享福的,这时候正好春试放榜也有好几天了,出炉的中选者的底细也被京城的各门各派打听得清清楚楚了,国公府自然也握有这些学子的一些底细,其中也有几个人是被长公子圈出来打了印的,这种圈了还打了印的,那就代表就是他们这边的人了,所以谢慧齐一看这圈出来的三个人中有一个是未成婚,身上还是未有婚约的,就打起了他的主意来了。
她现在也没同那些夫人们来往,自然也还不能把手伸到外面去,手头既然有人那就先内销。
古代的权力结构比现代更讲究门第跟门派,而底下的学子能考到春试进殿试的,就是那身在乡下不谙世事的,一路考上来也被打磨得再知世情不过了,也因此那些从地方上来的学子还真有不少是怀抱着高中之后娶高门之女心思的人,所以只要不是家中过于坚持,只要是年龄不是太大的,都还是会坚持到高中这一天,等着出现的恩师或是看中他的大人赐他一门婚事,亲上加亲。
长公子圈的那三个人,有两人已经是年过三旬皆有妻有儿,谢慧齐没打算糟蹋府中的姑娘们,自是不作另想,而及冠两年的那一个身上未有婚事则是被她看中了。
齐昱没出一天就给她从长公子的人那里打听出了她看中的那位贡士的来历,此子虽然没有婚约,但来头不小,其家族也是夷南一带的望族,但有一点与国公府的身份相似,此子乃家族中的庶长子。
身份尴尬的庶长子。
不过于国公府的庶姑娘来说,真是一门极好的亲事了。
隔日去见过这位贡士的齐昱又来报,说此人也是一表人材,长得相貌堂堂。
趁长公子办小宴招待这几个选了国公府依附的人进府一叙之机,她去悄悄看了这人一眼,发现齐昱所言不虚,也是惊叹不已。
这公子长得是真俊。
姐儿都爱俏,他长成这个样子就算是个穷先生,想来府里的姑娘也有愿意嫁给他的。
谢慧齐一看过人就奔进青阳院,跟齐老太君交头接耳,“祖奶奶,又给找了一个才学好,相貌好,家里也不俗的,你说给府中哪个姐姐妹妹好?”
齐老太君以为她挤过来是给她说什么好玩好笑之事,听到这个,失望地抬起老眼,道,“祖奶奶怎么知道给谁好?给谁都行,你看着办罢。”
见她也不跟她说有意思的事,无趣地扁扁嘴,拍了下给她说外面趣事的丫鬟,“你接着说……”
谢慧齐见她不管,又去问国公夫人,国公夫也是不管,淡道,“你看着办。”
又一个不管的。
但这么好的夫婿人选谢慧齐也不敢乱定,主要是这位公子学识已经过了长公子的眼,外表又耀眼,家世还不俗,他就是不是出身京中名门那也是来自响誉一方的家族,也就现在他选了国公府,落到了国公府手里这婚事才有可能,她岂能随随便便就订了?
谢慧齐硬着头皮去问了二婶。
齐项氏一听她把那贡士的名字来历说道清楚了,眉头一敛,久久没有说话。
良久,见面前的小媳妇连头都不敢怎么抬,她方才勉强地道,“你做主罢。”
选谁她都不乐意。
她哪个都看不顺眼,自然也看不得她们以后好过。
这贡士如若有小姑娘说得这么好,嫁了他以后若是成了一方大员夫人,她会气得胸口难受的。
就是现在只光知道她们这些人中有一个会嫁给这么一个好的,她心中就已经憋闷了。
“二婶……”谢慧齐欲哭无泪,去拉她的手。
齐项氏狠狠瞪了她一眼,“撒娇也没事,我一个都不喜欢,哪个嫁我都不愿意。”
她毫不掩饰她对这些庶女们的厌恶。
她毫无遮拦,谢慧齐反倒无话可说,叹着气道,“那我自个儿定了,以后若是您不满意,您就打我骂我罢,反正是我做的,好汉做事好汉担。”
齐项氏听她还敢说自个儿是好汉做事好汉担,这气就不打一处来,捏着她的小脸蛋骂,“你到底是谁家的媳妇?这心怎么就偏不对地方?”
“我是您齐国公府的媳妇,”谢慧齐也不动,让她捏着脸,好声好气地道,“您不替孩儿做这个主,孩儿只好做这个主了。”
她软声软调,齐项氏听了也不好太为难她,遂就只冷哼了两声。
过了一会,见她还不走,还帮她算起这公中的用度来,她斜眼看了她两眼,也懒得理她,等到她坐了一会,把手中的帐面算清楚了起身福礼要走,她才张口冷冷地说,“给我几日我想想罢。”
谢慧齐一听,欢天喜地给她道了个再恭敬不过的万福,“多谢二婶,二婶您真好。”
齐项氏是总算再一次领会了小二郎的甜嘴是随了谁的了,哼哼了一声就朝她扬手,“赶紧走,看着你我就眼睛疼。”
等她一出了厅门,齐二夫人还骂了一句,“吃里扒外的家伙!”
骂归骂,但齐项氏也知道她这侄媳妇为何要把这事交到她手里。
这谢家的小狐狸怕也是怕选了个她不中意的刺她的眼,以后若是出息了可能还会反噬她,所以把这等于是赐恩的事放到了她手里来,这婚事如果是由她做主定的,无论嫁出去的是哪个庶女,不管她心里怎么恨她,她都不可能对她这个为她订亲的人不恭。
就是吃里扒外,也算她还有点良心。
**
四月开始就是殿试前的复试了,等到复试过了,才可能参加四月二十日的殿试。
若说在这大忻朝参加个殿试中个进士是真不容易,十年寒窗那可是一点也不假,光是春试之前的举人那也是三年又三年考出来,谢慧齐这时候也只庆幸弟弟们当了荫生进了国子监,以后他们若是能进朝廷也想进朝廷,也是不需要去参加童试,乡试等耗时间的考试了,直接可以参加春试,春试一过也只要过复试这道就可以进殿试了,不知能省多少事。
国子监没那么好进,但进了就是好处多多,像今年大忻的会试取了四百二十人,其中国子监的监生来了一百八十人就取了一百八十个,有名士推荐的国子监监生基本上在春试这关是不会被选下的,除了复试,一旦过了复试进了殿试,不管名次高低他们就已经是进士了……
也就是说国子监的监生只要过了殿试之前的复试这关,就是妥妥的进士了。
所以这么多年来国子监的监生也全都是名门望族之后和各方的神童神人才能进的地方,谢慧齐也是看了手中那些国子监贡士们个个不凡的来历,这才知道她那齐家哥哥把她两个弟弟和家臣的两个儿子都弄进国子监有多不容易。
四个人啊,得打通多少关系才能塞这么多人进去。
皇帝那估计他也没少折腾。
谢慧齐这下就更不敢松懈自个儿身上的事了,所以一等国公府的家臣卫家,也就是给她保媒的那个卫老太君的卫府来了个跟她年龄差不多,辈分也一样的小媳妇请她过府去用顿家常便饭时,她一口就答应了下来。
卫家确也是给她脸面,请帖是烫金的且不说,连送帖子的都是家中的媳妇而不是管家管事,她自也是不敢轻慢,上卫家的礼都是跟着府里的三个主母商量出来的。
她这是第一次去家臣府上做客,虽然只是平常日子的来往也不是什么大事,但毕竟是第一次,所以二婶手一挥,拿笔给她列了张细细的清单,把卫家那几个小辈的礼单都给她定了,没让谢慧齐费什么脑子。
隔日谢慧齐一出府去卫家,身后带的东西自然不少,卫家见她拉了一马车的礼品过来,也是知道国公府的看重,而卫家的大爷夫人本来就亲自在门口迎她,一见到国公府从马车上拿下的东西就更是笑得合不拢嘴,拉着谢慧齐的手一声一声地笑着道,“这是长得多好瞧的姑娘家啊!太好看了!”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的两更都长,所以就没三更了。
大家晚安。
明天见。
多谢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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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章
卫家的大爷夫人就是同大郎二郎一同进国子监的小伙伴的亲生嫡母。
说来卫家府内也是一片的血雨腥风,这个大爷夫人之前本来就有一个嫡长子,却在七岁时落水身亡,当时的卫大夫人已经三旬过半了,却还是在一年后,又生了个儿子出来。
所以进国子监这头畅通无阻的路的,还是她的亲生儿子。
谢慧齐听齐昱说那嫡子其实是卫大爷房里的爱妾弄没的,但就是大夫人的嫡子没了,卫家该有的荣耀也轮不到一个小妾生的孩子身上去,卫家大爷没嫡子,但二爷三爷有,卫大爷被小妾的犯蠢弄得发懵,那小妾本来就是家奴,被主子握住了生死的人,没几天就被卫大爷亲自下令动了私刑没了,且这糊涂的小妾也祸及了她全家,一家子一个都没留全都扔进了野狗坑……
自此之后,卫大爷房里虽然侍妾不断,但这小妾却是没了,现在这卫大爷能拿出来的身边人就一个嫡夫人,和两个已经时日已久了的小妾。
而卫夫人下面也有几个庶子庶女,但也是服服帖帖的不敢闹事。
而卫府还有两个嫡老爷,那就是二爷三爷了,全都卫老太君肚中所出。
而且这二爷三爷膝下嫡子有好几个,二爷家就有三个,三爷家那是有四个,且这两位二爷三爷早些年因在朝领的官职小,所以国公府余波也没怎么影响他们,官位还在,而大爷本来的四品通政使司之位却被贬为了六品通议郎,成了一个有官名却无实权的文散官,反倒比虽也只是六品官位,但手中握有实权的弟弟们要弱些了。
等到被贬,卫大爷这才一阵后怕,也庆幸当年无论如何也是跟着妻子再生了一个嫡子下来,若不然这卫家唯一的一名国子监监生名额落到了弟弟们手中,这卫府怕是最后不能完整地落到他手里来。
于是这几年他在嫡妻房里的时候也多了,夫妻俩感情也要比以前好了许多。
卫大夫人这也是因此笑颜多了,谢慧齐若是早几年见到她,都见不到她现在脸上的这种笑。
卫大夫人也是接到谢慧齐就一步都不离,根本不给别人插手靠近这个香饽饽的机会,她甚至是扶了谢慧齐去见老太君的。
卫老太君一见到她,也是笑个不停,一等坐下就不停地往她手里塞吃的。
谢慧齐一甜笑着开口跟她说完,她就凑过头来听,一老一少显得亲密无比。
随后就是卫家的嫡子嫡女们来跟谢慧齐行礼了。
年龄偏大的,凡是过了十三的小子就不能过来了,只能是十三以下的小子跟嫡姑娘能过来见礼,所以谢慧齐也没见几个。
给完见面礼,小子姑娘们就都下去了,因谢慧齐也没表示得太热络,所以也没留一个姑娘下来陪她。
不过人一走,她就让卫大夫人把剩下的给没来的小子的见面礼,那没来的都是大房二房的,卫大夫人一听得经她的手给人发东西,眼睛就笑眯了,连连点头称好。
昨天去国公府送帖子就是二房的媳妇,她因此不高兴了一个晚上,现在总算是出了口气。
这时候临中午那顿便饭还有一点时辰,卫老太君就慢慢地跟谢慧齐说起了京中殿试之事……
在大忻朝凡是要当官的,要当得好的,那都是要有达官贵人和名士推荐作保才成。
而推荐作保之事也不是那么轻松简单,大忻朝是有连坐的,之前国公爷天官之位被夺,卫家就跟着一落千丈就是如此,而卫家若是出事,国公府也绝对会被连坐处罚,
所以,这投门之人选人要三思,而作保之人更是如此。
卫老太君是为家中的那几个姻亲来跟谢慧齐提这事的口风的,她娘家,大媳妇二媳妇三媳妇娘家都有人进复试,只待殿试过后当官了,而会当成什么官,现在就是几家动作的时候了,而她现在先透个口风,国公府那边的主子知道后心里有数,有意提携他们家什么人,就自会叫卫家的男人去谈了。
卫家请她来图的是什么,谢慧齐来之前也是心里有数的,听卫老太君一提起这事,就仔细地听着,把卫老太君提及的几个人的名字,跟她们的关系都抓了重点听,也好回去跟人说。
说来这个世上的一些事几千年都没变,越是盘锯在上层的人,越讲究排资论辈和亲疏远近,有时候就是因为没有那个关系在,多少栋梁和人才都败在了那些有关系的不如他们的人之下……
但是,谢慧齐也不是激愤的小年轻,她知道越是上面的人越注重这些关系也是因为这种关系更稳定,富贵都是伴着风险而来的,身边的人再平庸,也比不可靠,不可捉摸的人要强。
对于上位者来说,用人还是要用信得过的,就是帮人,也要帮跟自己有关系的。
说透了,其实都是人之常情,都是择利而趋。
这一进入正题,院子就静了,就剩老太君跟谢慧齐两个脑袋凑一块,一个不停地说,一个隔几下点下头了。
卫大夫人也是安静地坐在一边,过了一会,她就起身站在了大门边上看着外面,当那放风的。
**
谢慧齐一在卫家用完午膳,喝了杯茶就告辞了,一到马车上她就虚脱地靠在了椅背上。
她这一趟走得看似没怎么动,但整个人比干一天和重力活还累。
这大门大户,豪门贵族的当家主母尤其不好当,这累心又累脑,当好了是真不容易。
那些以为嫁进豪门贵族就一劳永逸的人估计进了都得悔,这身上真是有多大的福就得担多大的责,这世上没那么多轻松的福气可以享。
谢慧齐一回去,看到老祖宗,国公夫人和二夫人一见到她回来眼睛皆一躲,等谢慧齐高高兴兴地跟她们行完礼,要跟她们唠唠的时候,二夫人一拍桌子就跟她说,“我们对你去卫家的事情不感兴趣,不用跟我们说了。”
说着又道,“像你去悟王府那样的事情,就可以跟我们多说说,懂?”
谢慧齐听了,真想学她家小二郎的口气那样拖着口气不满地说,“怎么可以这样……”
八卦要听,正事却不干了?
她欲哭无泪,国公夫人却在这时候朝她挥手,“你房里歇着去,别碍着我们打牌了。”
还碍着你们打牌了……
谢慧齐哭笑不得,见老祖宗也笑眯眯地朝她挥手让她走,她只好就这么被她们赶了出来。
等到晚上跟齐君昀把卫家的事说完,她是长长地叹了口气,指着自己真心问长公子,“齐家哥哥,我就是你们家的童养媳,也不能这么用我吧?”
齐君昀听了微微一笑,挥手让她走。
他还有事跟人商量,不能留她。
不过在她只差一步退出房门前时,他抬首朝她说了一句,“童养媳都是要端茶送水的。”
见她转过脸来嘴巴张大还一脸不敢置信他这么过份的震惊,他忍着笑朝她挥了下手,“去吧。”
谢慧齐就这么被他赶了出来,一出来心都是灰的。
这家子都太擅长用过就赶了。
**
没出几天,俞家的丑事在京城里传得沸沸扬扬,连俞大爷是怎么死的都传了出来,这下连太后跟皇后都未免于难。
现太后跟皇后都是踩着她们之前的原配皇后登上凤位的,这事京城里的不少人心里都有数,但这次胆大包天都拿出来说得许多人都知道了,尤其是那种不明内情的老百姓都拿这个说得津津有味这还是第一次。
京城关于皇宫和俞家的流言满天飞,甚至有那浪荡之人传出了俞家的床*上功夫是家传之宝的浑话出来,更是引得不少人为之侧目,所以谢侯府娶续弦这种事反倒没什么人去在意了。
但国公府这边,国公府却收到了谢侯府的请帖。
而国公夫人的意思是让谢慧齐跟着她一块去。
谢慧齐听了觉得有点不可思议,连连推拒。
国公夫人却因此皱了眉,“难道你想让谢侯府一直在你面前摆威风,你却不想竖威?”
她不是很明白这个小姑娘是怎么想的。
前次谢家那老太太过门来耍了那么一通威风,且先前在他们谢宅埋下符咒之事还没给她一个交待,这些她都能当没发生过?然后一直避着谢侯府?
她难道不知道只要他们同在一个京城,这些都是避不了的吗?
苗家的人都找上了,她却还要躲,国公夫人第一次对这个小姑娘心生了点薄怒。
难道她扶她都扶不起吗?
国公夫人一怒,谢慧齐一眼就看出来了,浑身一激灵,想也不想地道,“那孩儿去。”
见她没迟疑就答了去,国公夫人的这份怒气才消了下来,点头漠然地道,“你是我们国公府的人,都住进来了,别人该说的都说了你了,你既然担了未婚就住进国公府的名声,那就好好的当你的国公府儿媳,别得不偿失,还当自己是谢侯府的人了。”
这是谢慧齐第一次听到国公夫人跟她说这么不客气的话,听到这里也苦笑了起来。
是啊,她确实跟谢侯府没关系了,却因着过去对它束手束脚,即便谢侯府的老祖宗那般说她的脸,她也从没有一次敢去细想的。
怕,还是怕。
比近乡情怯还怕去谢侯府,怕在那曾经的家里发现更多让她接受不了的真相。
更怕以前血脉相通的亲人,却必须要用对付仇敌一样的心思去对待他们。
作者有话要说:第一更。
先更。
然后改错字。
第88章
谢侯府的婚事是定在四月十八日,说来还有小半个月,但国公府这边已经给谢慧齐做新裳了,二夫人把国公府整个绣庄的好绣娘都叫了过来。
这新裳的料子用的是冰蚕丝。
国公府自己是有蚕庄的,但这绝好的冰蚕丝一个庄子近百的蚕娘也只能一年养出一匹的冰蚕丝出来,可国公夫人下了令,二夫人连鞋子都用是的蚕面。
因蚕丝有点透明,所以如果做成衣裳的话,要么做罩衫,要么就是浪费极大的蚕丝做成里中外三层的蚕面,这上衫跟裙子一做出来,一匹布也就堪堪够用。
但二夫人是一层都没省,连中间那层可以夹丝绸的中层也没替换,全用了冰蚕丝。
这冰蚕丝表面洁白光滑,光一照到身上就会有闪动着流光溢彩来,再冰洁高贵不过。
国公夫人那边也叫了国公府的银楼饰匠过来,让他把给国公府最近打的一些首饰都带过来,她要挑套新的给小姑娘戴着。
先是蚕庄的人来了,尔后是绣庄的人来了,随后就是银楼的就些人都来了——国公府富可敌国不是说着好听的,谢慧齐被国公夫人带着见这些人的时候也是暗暗心惊。
这天中午等老祖宗睡了,国公夫人拿了产薄给她认家财时,她更是看一页就得咽一口口水。
她所见过的金库里的,与这上面写的一比,完全不堪一提了。
她这下也是有点明白为何前些年间皇帝拼命死压国公府了。
这么大的国公府,即使是皇帝都想吞了吧?
现在国公府还没倒,谢慧齐都想国公府跟二爷他们其实没她想的那么昏馈,可能死都不是意外死的……
如果皇帝是知道国公府真正的底细的,而国公府把这么大家业在他的眼皮子底下硬是保了下来,想来皇后和国公爷两个爷死得都不冤。
国公夫人见她失态地咽口水,不禁摇了下头,觉得这还是有点早了点。
可儿子说让她现在跟认,现在就学,她也不得不教。
可她到底还小,知道真相肯定会傻眼……
这厢谢慧齐看过几页,看到国公府甚至在皇家猎场边上还有近千亩猎林后,她就不敢往下看了,抬着眼木木地看着国公夫人。
什么叫富可敌国?
她现在是完全领会到了。
有着这么多财富的国公府主子们晚上还睡得着是他们厉害,她可不行啊!
“伯娘……”谢慧齐心都要从嗓子里跳出来了,她小心翼翼地把产薄放到桌上,把手规规矩矩地放在膝上正襟危坐,“这么重要的东西我就不看了。”
“你得看,”国公夫人淡淡地道,“我也觉得让你看早了点,但这是你齐哥哥吩咐的。”
谢慧齐一听,都快哭出来了,“他就见不得我好过一天。”
从她进京开始,她就没因他过上一天好日子!
她也是真抽泣了起来,“我才这么大一点点,一点点……”
她拿手指比划出食指的那一小点给国公夫人看,“还没及笄,他就把我当黄脸婆用了!”
累死累活不算,如果产薄都要交到她手里来,拼死拼活都不为过了。
国公夫人可不是心软的人,见她哭也无动于衷,漠然地道,“他也就娶你一个,能用的也就你一个,你嫁了就归嫁了,说什么都没有。”
谢慧齐一听就激动了,拍着自己的胸口就道,“可我还没嫁啊。”
国公夫人看着这个已经住进国公府的幼稚小姑娘,脸上还是一片冷然,“你都住进来了,也就差洞房那一步了。”
就差洞房那一步了,那一步了……
谢慧齐一听觉得自己耳朵都要聋了,眼睛都要瞎了,傻眼了半会,都快要大哭起来了。
她早就应该知道,她进的国公府就不是个正常的地方,别人家婆媳为争家里的那点主导权和对钱财的控制力,恨不得天天打一架,国公府倒好,恨不得她一个未婚媳妇把家里上上下下的那些事都给揽了,她们好跟老祖宗打花牌天天斗嘴大哭说不活了……
这叫什么事?真的叫什么事!
她上哪儿说理去啊。
这家子也太不正常了……
“哭什么哭,好的不学,尽学坏的!还有没有规矩了!”国公夫人见她眼看就要大哭,皱眉冷喝了一句。
国公府有个动不动就哭的老祖宗就够了,可不能再来个这样的小祖宗了。
国公夫人口气本来就冷,这冷喝一声更是冷上加冷,吓得谢慧齐本来打算一手捶着腿,一手拍着胸准备大哭的哭势戛然而止,这哭到半途把声音活活吞了下去,差点没把自己憋死。
“行了,你看着。”国公夫人也是困了,起身就出了门,等走到门口就对守着门口的小麦道,“隔一会就敲敲门,别让你家姑娘在里头睡了。”
“是。”
谢慧齐在里头一听,见连让她也打个盹的时间也不给,眼睛瞪得大大地坐在那,好半会都没回过神来。
这到底是怎样的一家子?
**
晚上齐君昀回来,谢慧齐都没打算跟他倾诉不公了,她也是明白了,没用。
他是铁了心要把她榨干净了。
她要是哭,他可能还会趁着给她抹眼泪的时候摸她几把脸,占她便宜!
从她住进来没几天开始,长公子只要傍晚会回府,都是在青阳院用了晚膳,要等到老祖宗睡了,再跟她说一会儿话才走。
这要是有事要去忙,也会让她送他回他的院子,路上说几句话,再让她回来。
说实话,谢慧齐挺喜欢他这样跟她相处的,他其实也并不唐突,就是这几夜会在路上只有身边的那几个人的时候牵她的手,也并不带一点色气。
但是,他好归好,可他他太会用她了,简直就是给一颗甜枣就得打好几十棒子,把她打得头昏眼花就差断气了。
这晚齐君昀依旧是有事,一等老祖宗睡了,他一出来就朝她颔首,示意她送他回去。
点完头他就先出了门,一步都不带停的,气得谢慧齐在他身后牙痒痒的,恨不能冲上前去撕他一块肉下来吃了。
她完全明白了为何那些当黄脸婆的见着了自家的无赖汉子成天不是想打他就是想骂他的心心情了。
而她现在都还没嫁就把这心情体会到了淋漓尽致,真真让她想哭,在偌大的国公府里都找不到一个怀抱可哭。
这头齐君昀出了门还没见人跟上来,回头一挑眉,见她站在那咬着牙恨恨看着他,他也是奇了……
这时候,站门边打着灯笼的齐昱忙上门在主子耳边说道了一句。
齐昱一退下,齐君昀摇了摇头,朝她伸出手,满脸无奈,“过来,小泼妇。”
谢慧齐一听,顿时怒了,冲上前把他的手打开,一脸的凶悍,“你叫谁,谁小……”
她当大家闺秀习惯了,不管心里怎么想的,嘴里就是个不雅的字都要避着说,实在没法像他那样把小泼妇这么顺溜地挂在嘴上,这时候还顾及着是在老祖宗的屋子,想及她在屋内睡了,声音还不忘压低。
这一结巴,一低,气势全没了。
“好了……”齐君昀笑了起来,摸了摸她今日梳成了两根长长的马尾巴的头发,牵起了她的小手往外走。
他这一拉,就势随他走了两步的谢慧齐发现她刚才汹汹冲上前的势连渣都不剩了,顿时沮丧得连句话都不愿意说了。
他们出了院子,转身等到下人把院子的门关好了,齐君昀这才牵了她往他的院子走。
国公府的主院这边一到晚上更是不准人随便走动,即便是二夫人那边的人也不能随便过来,晚上能走动的也就青阳院的人和长公子院里的人了。
齐君昀住的地方叫鹤心园,原本是老国公办公务的主堂,齐君昀六岁后就搬到那里后就一直住到了如今。
鹤心园离青阳院不远,抄小道的话半柱香即可,但走大道的话,就要一柱香的功夫去了,再走得慢点,小半个时辰都用得上。
他父亲的主院通明堂离青阳院倒是离得不远,齐君昀也打算明年把那修缮重整一翻,他们后年成了婚也就可以搬进去了。
走了一会,见小姑娘还是低着头闷闷不乐,一句话都不说,没有了往日跟他叽叽喳喳的光景,齐君昀见她还真闹起了脾气来,也是好笑。
“今日在家做什么了?”他还是先开了口。
“就昨天做的那些呗。”见他说了话,谢慧齐知道就算是自己不高兴也得有个度,勉强道。
“嗯,给你备的东西都准备妥当了?”
“没,都在赶工呢……”谢慧齐闷闷地道,“今日银楼拿来的白玉花朵伯娘嫌太小了,说要那种跟挽起来的髻丫差不多大小的,银楼掌柜的来回跑了好几遍送了好几十样她都不喜欢,我看明天还要接着弄呢。”
国公夫人看着一言不发的,其实比二夫人破口大骂还吓人,今天那银楼掌柜的跑出跑进连背都湿透了,拿来的东西国公夫人还是不喜欢,傍晚出府的时候头都是低的,看着老可怜了。
掌柜的可怜,可国公夫人没挑着看得上眼的也不高兴,这真真是……
“这事娘做了主,你就让她慢慢挑,不用在一边跟着急。”齐君昀松开手,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背。
谢慧齐轻叹了口气,抬头看他,“我就是心重。”
打小就操心惯了,真没有那么容易拿得起放得下。
“你得学着,下人的事是下人的事,主子的事是主子的事,而娘的事那是娘的事,谁都有自己的事要做,自己的事要当,你仅管做好你自己的就是,别的该管的就管,不该的就得学着看着他们自个儿怎么办。”齐君昀淡淡地道,看她听了一脸的若有所思,他又轻拍了下她的背,道,“学会把气沉住吧,我的小姑娘。”
她这还只是起步,等她真正成了国公府的主母,她的大任才会真正开始。
作者有话要说:第二更。
小两口谈个小恋爱也给谈了近半章去了……
进展确实有点慢啊。
第89章
国公府开春的时候新种了片园子,四月园子里移栽过来的花都开了,谢慧齐扶着老太君去走过几趟,老太君也喜欢花朵那新艳的样子,渐渐地在早上太阳还不大的时候就会在园中的亭子里坐一会。
亭子布置得舒适,国公夫人跟二夫跟过来没几天就更舒适了。
这厢国公府里的光景确是好的,也因进来了批绣娘,国公夫人也是在四月给老祖宗挑人的时候又挑了六个会说话的媳妇子陪着她解闷,主院这边也变得热闹了起来。
向南院那边的人也过来求见了几次,谢慧齐没去也没见人,二夫人那还压着挑人,想来是殿试没出来,她都不会把这事订下。
谢慧齐心想这事确也得等复试过后上了殿试后了才好说,这进士跟贡士可又不是,有了国公府的扶持,进士那就是铁板钉钉的官员了,这嫁过去就是当官夫人的,可比嫁给那些豪门贵族之后,空有名声却无官位的人强太多了。
那才子那她已经让长公子叫他谈过话了,言语之间虽没有个准话出来,但心里已是有了数,只等国公府她们这边的消息了。
谢慧齐也不急,所以也没催过二夫人,连问也没问道过一句。
眼看她的衣裳首饰也都在十五日这日赶出来了,老祖宗看了欢喜,又道说要去园子里喝花酒,谢慧齐陪了一会,就凑到国公夫人身边说要不要把二娘子跟四娘子叫过来说说话。
毕竟是要嫁出去的庶姑娘,趁在府里的时候还是要多说几句话的。
谢慧齐这也是为这两个府中姐姐做点事,毕竟她们过来这一趟也是跟主母们亲近,若是得点赏,那就再好不过。
就是嫁过去了,也好说道。
那两个先生究竟是国公府的人,还是盼着她们跟国公府亲近的。
谢慧齐一开口,国公夫人就点了头,她也不叫自己的丫鬟去,而是先跟二夫人说了。
齐二夫人一听,似笑非笑地瞥了小姑娘一眼,但还是点了头,让下人去叫了。
二娘子跟四娘子都欢天喜地的来了,谢慧齐也有小半个月没见着她们了,见到她们也是吓了一跳,两个人都瘦了好多。
二娘子本来还是个有点富态的美人,现下一见,瘦得下巴都是尖的。
四娘子本就弱不禁风,现在都快成纸片人了。
谢慧齐不禁差愣,等她们一见过礼,可以坐了忙让她们到身边来坐,一等她们坐下就握了握她们的手,都是冰冰凉凉的,也是惊了,“瘦这般多了?”
她这一下也是情真意切,坐得离她最近的二娘子因此笑得有些羞怯了起来,“没什么,就是最近胃口不好,过几天就养起来了。”
这谢家妹妹是真意还是假意,二娘子也察觉得出来,这若是有人对她怀着恶意,她当即就能竖起浑身的寒毛来,但一有人稍微对她好点,她倒不好意思了起来了。
四娘子在那也是笑着称是。
嫡母就在眼跟前,不管她们在向南院闹了什么,出了什么事,那是一个字都不能跟谢家妹妹提的。
若不大好的婚事,都会变成晦事。
“唉,多吃点,老祖宗这两天也是吃得不多,可把我愁坏了,我住的离你们远,也操心不到你们那边去,你们要自己多注意自己一点……”谢慧齐也知道向南院那边不平静,只是没料到有这么“不平静”而已,她之前也是坐视不管的,现在说什么也于事无补,便说了几句听得过去的也不说了。
齐老太君本来还因她把这两个小丫头叫过来怪不高兴的,一听谢慧齐担忧她吃不好,老太太又高兴起来了,但高兴也止不住她嘴里犯嘀咕,“我要吃辣的你不许,要吃酸的你也不许,吃点咸的也不成?这世上还有什么是我能吃的?活得一点意思都没有了。”
国公夫人听她一噜嗦,当即就转过头,看向亭外的蓝天白云。
二夫人也是懒懒地低下头,打量着自个儿昨透甲上染的凤仙汁。
“唉,是孩儿的不是,老祖宗,您就谅解我罢……”谢慧齐起身过去哄她。
这时候又招二娘子跟四娘子过来,“你们难得来这边,也陪我跟老祖宗说说话。”
二娘子跟四娘子一喜,连忙过来了。
两个人其实都是能说会道的,先前还有点拘谨不敢说话,被谢慧齐带了几句,两个人就说起了她们平日知道的小趣事来了,也是逗得老祖宗笑得合不拢嘴。
等到要回去了,国公夫人见她们陪老祖宗也算有功,就给了她们几件赏,又朝二夫人示意了一下,二夫人也给赏了。
二娘子跟四娘子真是高高兴兴来,也高高兴兴走了。
谢慧齐也不知道她这临时想的一举,也算是救了二娘子跟四娘子的命。
她们这段时日已经被逼得连丫鬟从厨房抬回来的饭菜都不敢吃了,生怕有毒,之前如若不是她们本来就存了相当大的戒心,她们早就被人毒死了。
管着向南院的管事和管事婆子一见她们从青阳院出来,还得了那么多赏,二夫人也是赐了赏的,遂管事的就去二夫人那里问了话,得了准话,才插手了二娘子跟四娘子的事,开了小厨房,派了专人给她们送饭菜,才让这两个连水都要盯着自个儿掏钱买的兔子喝过才敢喝的姑娘家有顿饱饭吃。
**
谢慧齐尚不知她随手一举解了二娘子跟四娘子的围,这十八日很快就到了,她这天早上一早就起来穿了衣裳,去了国公夫人的房里,坐在国公夫人的镜前让梳头娘子给她梳妆打扮。
国公夫人穿着晨衣在看着书,一身的悠闲,偶尔抬头看看打扮中的小姑娘,见没什么不妥的才接着看她的书。
等到谢慧齐打扮好了,她才穿她那一身国公夫人的正装。
这种喜事场合去的夫人都是要正装打扮的,国公夫人还戴了珠玉冠,等国公夫人正装一出来,谢慧齐突然也觉得自己那一段没那么金贵了——真正的贵夫人光头上那件独一无二的珠玉冠就比她全身上下穿的戴的还昂贵。
且贵气四射。
这个是她现在根本及不上的。
谢慧齐穿得素净,全身上下皆一片白,这下站在威严贵气的国公夫人身边就更像个稚龄的小孩子了,如若不是她长得还高,神色也沉静,看着那稚嫩的小脸都不像有十四岁的人。
长公子这日没出府,特意留在了府中。
谢慧齐之前根本不知道他会去,她以为只有她跟国公夫人一道,也是等到临走跟跟老祖宗拜完别,出了青阳院,说道起话来才知他也要去侯府。
国公夫人见她诧异地看向她,扫了她一眼淡道,“我也刚知道。”
“我就送你们过去,跟谢侯爷道声喜就走。”齐君昀淡道。
国公夫人看了眼他,点点头也没说话。
送他们的二夫人听了扯了扯嘴角,笑着低下了头。
他倒是对媳妇好。
这国公府上一任的主子,如若有他对身边人一半的好,他们国公府也不至于落到如今这地步。
齐君昀的马车驶在前面替国公府他的两个女人开道,等下了马车送了她们进府,打算跟谢侯爷打声招呼就走。
这头他刚把人送到后堂,见过谢老太君,见她见过礼就告退跟了侯府的仆人去了前厅见在迎客的谢侯爷。
他刚跟谢侯爷和今天来贺喜的几位大人和旧交打过招呼,突然就听前堂一阵急跑声,没一会,就见他们国公府的仆人跟着侯在堂外的齐大一道跑了进来,那仆人一见到他就一头扎到了地上,对着他磕着头急喊,“主子,不好了,姑娘被谢侯府的大姑娘拿刀捅进了身子里,血流了一地,国公夫人让我叫您赶紧过去。”
那头后堂在齐君昀离开没一会,不知道突然从哪里冒出来的谢慧依一把刀就捅进了正在跟别府小姐说话的谢慧齐的肚子,然后她高兴得抽出刀子在原地跳了起来,“你总算死了,总算没人跟我抢我的夫君了!”
说着就又恶狠狠地谢慧齐脸上吐了口口水,脸上因凶恶都扭曲了起来,“叫你抢我夫君,叫你抢我的男人……”
说着话时她就又晃动了手中的刀子,这时候,本来坐在主位下首跟谢老太君淡淡说着虚话的国公夫人跟条母豹子一样敏捷地扑了起来,抓着她握刀子的手,一巴掌狠狠抽向她的脸,把人抽倒在了地上。
而这时的谢慧齐已经倒在了地上已无法出声。
国公夫人一把扑到地上探媳妇的鼻息,一边朝扑过来的个人狂喊,“去叫长公子!”
说着,她眼睛跟沾了毒一样看向坐在主位上巍然不动的谢老太君。
其实在国公夫人动的时候,国公府那站在门边,被侯府的下人纠缠住了的小麦等人其实也冲过了满堂的人群也扑了过来,可这个时候只来得及制止还想爬起来的谢慧依,把她死死地按在地上。
那头国公府离门口最近的仆人已经连滚带爬去报主子。
而这厢等齐君昀如风一般跑进女客堂,那被压在地上,身上还穿着一身嫁裳的谢慧依痴痴地看着她恋慕的男子,眼睛都不舍得眨一眼,带着满脸微笑满足地喟叹了一声,“你终于来娶我了。”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三更完。
错字明天改。
大家晚安。
第90章
“昀郎……”谢慧依用了她最大的力气把手抽了出来,伸向他,痴痴地叫。
但没有人理她。
她的眼神变得疯狂了起来。
可这时被制住的她已无法再动弹了。
**
谢慧齐醒来时,腹部一阵剧烈的疼痛,她前世是受伤死的,被送去急救没几十分钟就感觉不行了,就来得及把父母跟自己的遗产在电话里跟祖父母说了说,人就没了。
醒来的时候,她还以为又得来一遭了。
等睁开眼看到国公夫人,她总算吁了一口长气。
国公夫人一直在看着她,看到她眼睛睁开,上前就握住了她的手……
她嘴巴动了动,沉默了一下,方才哑着喉咙道,“下次不带你去了。”
她在愧疚?
谢慧齐摇了摇头,这一摇腹部更疼了,她即刻停了下来,朝国公夫人微微一笑。
她知道国公夫人的意思,但没什么好愧疚的。
长公子把她带进国公府,给了她得的,而她也该做他需要她做的。
国公夫人本来还想说话,但想及儿子还在外面,就拍了拍小姑娘的手,“我让君昀过来。”
齐君昀在外面冷着脸沉默不语,齐大他们领着来报事的人站在门外不敢进来。
国公夫人一进外屋让她醒了,齐君昀朝母亲一点头就大步走了进去。
谢慧齐正疼得要命,听到脚步声就睁开了眼,朝他就是一笑。
齐君昀眼睛没离她,一走近就坐到床上,也没坐摆在床前的那个凳子,“怎样了?”
“疼。”谢慧齐从牙关里挤出了一个字来。
不过就疼还好,死不了就成。
见她还笑得出,齐君昀心里却疼了起来。
“以后不逼你了。”他摸着她苍白冒着虚汗的脸淡道,用手抹去了那些细小的水珠。
是他罔顾她话下的求饶逼着她当事,把国公府该主母的事情在不到几个月的时间里就全摊到了她身上,他也知道这是把她架在火上烤,那些母亲与二婶不曾做到的事情,他却要求她在短短时日内全担起来。
他给了她多大的脸面,就给了她多大的危险,把她竖成了一个活耙子。
而她甚至都没有像他母亲与二婶一样的身份与地位当得起这位重责,她再弱小不过,回京不过几月,却要担负起国公府主母们当了一辈子国公府主母都没有好好承担过的重责。
但他以为他护得住她的。
但内院的事实则如同朝廷一样,一步思虑不当就成恨事,终还是他失策了。
谢慧齐见他眉头都敛了起来,她没见过他这么失态过,他身上的那些云淡风轻也不见了,便又笑了起来。
“可你也没有了办法了,是吗?”她求过饶也不见他松动,可见他也是没办法了。
她看得分明,他不是不喜欢她的。
齐君昀没料她这般说,好久都不能言语。
是,他是没办法了。
母亲不主事,二婶更不想当事,国公府辜负过她们,她们都没错……
可她们不管事,他却还必须还当着这个家,保护这个国公府,保护住在国公府里的她们……
他难为不了她们,也舍不得难为她们,只好为难她了。
他布的局已经开始动了,对手更是随之而来,现在对手只是在开始的应对布局当中,等到他们全力反扑的时候,国公府的处境比现今更加艰难,而他明知道她有用却不用她,不是他所为。
“抱歉。”这不是他会对她,尤其对一个女子所说的话,但齐君昀还是说了。
他想把她带进国公府放在眼皮子底下看着,以为能给她一条活路……
但在国公府的活路她靠自己在府里的主母们面前盘出来了,他却要带着走上一条风雨不断的不归路。
终归是他负了她。
见他皱着眉头说抱歉,谢慧齐反倒笑了起来,心下那份无奈奇异地在这刻全都放下了。
她动了动手,想去牵他。
齐君昀看到她的手伸到了半空中,飞快抓住了他的手。
笑意从谢慧齐的脸上眼里都满溢了出来,齐君昀看着她用星星一样明亮的眼睛看着他,眼里全是闪动着光芒的笑意,不知为何,鼻子突然一酸。
“哥哥啊……”谢慧齐舔了舔干涩的嘴,望着他笑着道,“我跟你走在一起,这样就有办法了。”
没事,没办法,那就一块走,两个人走在一起总会有办法的。
齐君昀良久都没说话,尔后,他俯□,在她的额头轻轻亲了一下,叹着气叫了她一声,“小姑娘。”
她真是他的小姑娘,明明再知道前面路有多难走,还是笑着说她陪他一道走。
自从祖父走后,他一个人想着这个国公府,很久没有人陪过他了。
齐君昀的口气让谢慧齐笑了起来。
不过三个字,她从里面听出了满满的她。
这样就好了。
他心里有她就好。
随后,她轻声问了一句,“我没事了是吗?”
齐君昀坐起了身,摸了摸她的眉角,朝她点头,“没事,府中冰蚕所制的衣裳本就结实,替你挡了一部份力,你只是肚皮被割破了,里面什么也没伤着,大夫替你缝了几针,等长好就行了。”
谢慧齐听了也是大松了一口气,垂头看向了自己的肚子,一知自己只是破肚皮,而不是像上世那样被人砍了几刀一命呜呼,反倒有心情说笑了起来,因此眼睛都笑眯了,“我就知道我命大福大。”
像她这样活两辈子的人有几个?
不过话到一半,她笑容止了,“齐家哥哥,这事可别先跟大郎二郎说。”
“嗯。”
“那……”终究是要提起谢家之事,谢慧齐还是开了口,静静地看着他,“她为何伤我?”
这么个喜日子,那么多的人,谢慧依是怎么出现在女客堂,然后在这么多人中间偏偏找到了她,把刀子捅向了她的?
她那天带了小麦小绿小红她们,就是唯恐出什么事,连不机灵的红豆都没带。
不仅她身边带了厉害的人,国公夫人身边的哪个下人不是能干的?
可她还是被伤了。
这绝不是什么巧合。
这种事,表面一想是谢慧依因爱生恨,这种爱恨情仇的事是说出去很多人都不会作他想,可是在他们这样被奴仆环绕,且有忠仆护主的人身边,在嘴里讨几句便宜容易,可要被人拿刀伤了,可绝不是易事了。
“谢慧依吗?”齐君昀淡道。
“嗯。”
“谢侯府说是她疯了,她本来这几日就要被送往南方,与南方一个州县的县官成亲当续弦,侯府的人说她接受不了,又发产了癔症,听说我来,就穿了嫁衣跑出来了。”齐君昀淡道。
“但事实呢?”谢慧齐肚子疼得厉害,也没力气跟往日一样跟他兜圈子说软话,直接问。
“事实……”齐君昀摇了摇头,拿袖子擦了她脸上的汗,拿手在她唇上点了点,示意她不用说话了,“事实是谢侯府内哄,谢,李,苗三家还在争斗。”
争什么?这争什么与她有关吗?
谢慧齐刚要说话,齐君昀就拦了她的嘴。
他接着道,“他们争这次的主事权,伤你是李家的大主意,李家觉得你死了,谢家就攀不上我们齐家了,谢家也不是不知情,他们作壁上观,是因要是你死了,我们齐家就不可能拿你挟恩以报了,谢侯府就可以跟我平起平坐了,这次谢家的主意应该是你祖母拿的大主意。”
说到此,他顿了顿,不无怜惜地跟她道,“李家与苗家之事就是她的手笔。”
她以前的那个祖母绝不是只懂胡闹撒泼之人,手断之狠是一般妇人都比不上的。
“那我娘呢?”谢慧齐听到这,硬是把他的手从嘴上拿开,看着他一动不动地问。
那她娘呢?
是不是也是她的手笔?
那天,她已经从这个“祖母”的口里听出了再货真价实不过的滔天恨意。
齐君昀沉默了下来。
“齐家哥哥……”
齐君昀本来还想说你还小,不需要懂,可看着她从眼角那两串流下的泪,他长吁口气,自嘲自己的心肠自把她弄到身边,都被她弄软了。
“不是你祖母……”齐君昀怜爱地擦干了她眼角的泪,淡淡地道,“是你伯娘。”
肚中一阵阵剧烈的疼痛,这时候谢慧齐硬是咬住了嘴,把欲要夺眶而出的眼泪强忍了回去,“那就是说,我娘是被人陷害冤死的?”
齐君昀额首。
“所俞家只是主凶之一,害我娘亲的还另有其人?除了那位侯夫人,还有没有别的人了?”
齐君昀拍了拍她的肩,“好了……”
“还有谁?”谢慧齐猛地抬头抓住了他的手,那满是水意的眼睛里一片坚决,还有急切,“齐家哥哥,你告诉我吧。”
“还能有谁?还有谁不想你父母好好活在谢侯府里壮大侯府?还有谁不想你舅父当年在户部尚书告退后接任尚书之位?”除了最上头那位想清洗老世家的圣君,还能有谁有这个权力,有这个手段?齐君昀低头,安慰地在她额上又亲了亲,“好了,别多想了,乖乖睡一会,你还有我。”
她还有他。
而他也会有她。
想及此,齐君昀的眼睛柔了,温柔地伸出手替她合上了眼。
别哭了,小姑娘,等你再长大点,你就可以亲自报仇了。
作者有话要说:第一更。
还有,多谢各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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