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21台风后遗症
台风离开,洪水退去,天灾带来的**却长久留在人间。
正面受到二十三号台风袭击的青阳县,遭受了建国以来最惨重的自然灾害带来的损失,通报说,死亡人数一百三十九人,其中龙溪坝水利工程死亡十四人,受伤人数三千四百六十一人,其中重伤住院的五百六十九人,受灾人口八十三万,被毁房屋四万九千两百二十一间,十四点五万人无家可归,受灾农田五十九万多亩,其中十万点五万亩绝收,预计全县秋粮减产百分之七十以……
那天,狂风暴雨之肆疟之时,按照事先的约定,接到常宁从县里打来的电话后,于当天下午五点十七分,罗铁贵率领待命的两百多名武装民兵,强行冲入龙溪坝建设工地,以最快的速度接管整个工地后,切断电源和通讯,紧急撤退疏散工地的千余名施工人员,工地留守的最高领导,付指挥兼办公室主任周云平以下十七人,拒绝撤离,晚七点十分,大青山滚滚而下的山洪摧毁了在建的龙溪坝,留守的十七人除三名被水洋乡民兵救出以外,其余周云平以下十四人全部遇难,其中干部三人,技术人员四人,军人三人,民工四人……
九月二十三日,秋分,中秋节后的第二天,之江省委和青州地委,会同省军区及青州军分区派出的联合调查组到达青阳,负责调查二十三号台风造成青阳如此惨重损失的原因。
老天爷是没法去追究的,那就剩下了人,自然界的台风走远了,政坛的台风随之而来,省委领导的指示严厉而明确:必须追查干部特别是领导干部失职的责任。
组织的措施总是这样的,有否定也有肯定,有批评也有表扬,小人物难撼大场面,常宁的果断专横和先斩后奏,不能抹平风波带后的所有后果。
“各位领导,作为一个基层干部,我的意见肯定是微不足道的,我不想,也没有资格为任何人辩护,不可否认,二十三号台风造成青阳如此惨重的损失,肯定有领导干部的责任,比方说当台风登陆前十四个小时的时候,以县全体常委组成的抗台指挥部,通过电话电报和电台广播等形式向全县所有乡镇和其他单位,发出了组织实施危险地带村民紧急撤退的通知,竟然有个别单位不予重视,敷衍了事,甚至有的单位没有接到通知,这就是人为造成的因素,青阳县抗台指挥部及其各级领导,可以不必为所有的物质损失负责,但应该为造成如此多的人员伤亡负责,因为当时如果能坚定不移的执行了抗台指挥部的命令,人员伤亡就可以减少到最小程度。”
联合调查组由七位相关领导组成,带队的是省委常委兼常务付省长吕太良,一个面慈目祥的老头儿,他望着常宁,微笑着说道,“常宁同志,你的观点很新颖,你关于人员伤亡的说法基本是正确的,但关于所有物质损失不应由人来负责的观点,我不大赞同。”
“吕省长,您的高度和我们这些基层工作者不同,历史少见的强台风正面袭击青阳,降雨量为有记载以来最大,您让我们拿什么去保护那些年久失修的房屋,又怎样不让低洼地区的农田不在水中,这是自然的客观规律,何况我们已经违反规定,提前十个小时命令所有的水库开闸放水了,因此,青阳县这次大大小小总共十七座水库安然无恙,完全得益于我们青阳县抗台指挥部的英明决断。”
吕太良笑问道:“据说,这个英明果断的决定,是你小常同志建议领导们做出的,对吗?”
常宁瞅了吕太良身边的单云飞一眼,不好意思的笑道:“嘿嘿,在那样危急的关头,当断不断,反受其乱,时间就是生命,要是我当总指挥,根本不会召开那些婆婆妈妈拖拖拉拉的会议,直接就下命令,违令者立斩无赦。”
吕太良问道:“嗯,所以,你根据你所制订行动预案,事先组织部署民兵应急分队,在大青山水库龙溪坝工地附近待命,然后在说服县委领导以后,下令强行疏散工地的所有施工人员,在山洪冲垮龙溪坝之前,完成了撤离任务,是这样的吗?”
“是的,吕省长,虽然龙溪坝工程归地区和县里直接领导,但它毕竟在我的水洋乡,何况那一千余名施工人员,绝大多数是我们水洋乡当地的农民,我得对他们的生命安全负责。”
吕太良和单云飞交换了一下目光,微笑着问道:“小常同志,我冒味的问一句,你现在具体担任的是什么职务?”
“噢……”常宁楞住了,瘦削的脸难得的红了起来,挠挠头不好意思的笑了起来,“嘿嘿,我怎么又忘了这茬呢?……这个这个,唉,报告吕省长,我,我前不久犯了错误,所以,所以还在家里反省,好象,好象现在什么都不是……唉……我,我又多管闲事喽……”
会议室里所有的人都笑了起来,单云飞对吕太良笑道:“老吕,我刚才跟你说什么来着,敢和杨司令打赌,敢劫我三零六基地的军需物资,敢于臭骂地委领导,敢于瞒天过海骗别人的救命水,哈哈,这是个胆大包天的家伙,世没他不敢干的事情哟。”
吕太良赞许的点了点头,和蔼的说道:“小常同志,谢谢你的配合,我和大家对你的回答非常满意,xx党员就应该有所担当敢于负责嘛,现在我给你一个任务,抓紧时间详细的写个总结报告,在我回省城之前交给我。”
“这……吕省长,这个……这个任务太难了,我,我不会写报告……”
单云飞笑道:“老吕,你打中人家的软筋喽,这是有名的怕开大会快学文件怕写报告的三怕干部啊,哈哈。”
吕太良故意的板起了老脸,严肃的说道:“小常同志,我强调一句,这是死命令硬任务,一万字以下我不收,你必须按时保质保量的完成,否则有你好看。”
常宁想了想,脸调皮的一笑,“行,我保证完成任务,不过作为交换,领导也得答应我一个小要求。”
“哦?你说说看。”这回轮到吕太良楞了一下,敢跟领导提条件的下属,他还是第一次碰到。
“我们青阳的灾后重建,级肯定有了计划安排好了,不过,嘿嘿……吕省长,听说领导们都有财政机动审批权,您是手头有钱,UU小说生金,到时候得多出点血剜点肉,特别是我们大青山水库,没钱办不成大事啊,我在这里,代表全县一百万干部群众,先谢谢您吕省长菩萨心肠了。”
众人的笑声中,单云飞拍着吕太良的手背笑道:“老吕,这可是一百万干部群众的要求啊,你就从了人家。”
“呵呵,”吕太良也是嘴笑不合拢,“好小子,果然会做生意嘛,呵呵,成交了,政策允许范围内,应当向青阳重点倾斜嘛,嗯,我尽力而为,尽力而为啊。”
常宁不客气的对旁边记录的人说道:“这位同志,麻烦你一下,一定记好吕省长这条重要指示啊。”
常宁告辞出来,倚着廊柱长出了一口气,会议室外的郑志伟凑来小声问道:“小半仙,你过关了?”
“去去,本领导的事,你小白脸少来掺和,还是想想自个怎么回答,”常宁得意的一乐,点香烟吸了几口,调皮的将烟雾喷到了郑志伟的脸,“呵呵,告诉你小白脸,那天在水中你竟然坐在我家栋梁,还敢拆了我家的房梁,要是不赔偿的话,我小半仙跟你没完,呵呵,咦……”
乐呵中的常宁楞住了,手中的香烟也掉到了地,因为,他看见了一个熟悉的人,一个实在意想不到的人影。
0122官场有真谛
常宁看到的,正是他参加工作以后结下的第一个“冤家”,原青阳县红旗农机修配厂厂长张高明,已经一年多没听到这混蛋的消息了,以他犯下的那些烂事,至少也是在高墙里面待着,就是有姐夫方天正付记“保驾”,至少也不应该出现在堂堂的县委大院里啊。
这几天因为有省地两级联合工作组进驻,县委大院的气氛很是压抑,迎面碰不到一张笑脸,打招呼的方式也仅限于点个头使个眼色,大家的步伐都很匆忙,尽量的绕着那个小会议室走。
看样子那个张高明是来办事的,提着时下流行的黑色公文包,气色不错,还是那样的又肥又壮,一点也不象在高墙里面待过的人。
常宁心有疑惑,转个身便往县委大院的后院而来,钱临涛的资料室最为安静了,他又是县里的“活档案”,正好可以问问张高明的事,这个让他的命运起了翻天覆地变化的家伙,毕竟是仇人啊,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么。
钱临涛从资料堆里抬起头,望着常宁笑道:“常大记,工作组这股狂风没有刮倒你?”
“他娘的,见鬼了见鬼了,”常宁骂了一句,拖过一把藤椅坐到办公桌边,一边拿起电话拨号一边说道,“怎么回事,那个,那个张高明竟然还在逍遥自在,我得找丁记问问,他们纪委的人是不是都做瞎眼和尚了。”
“呵呵,我当是什么天大的事呢,你小子呀,真是乡下人不识城里的西洋镜,少见多怪。”钱临涛摘下老花眼镜,笑吟吟的瞧着常宁生气的表情,“常大记,平常心,平常心嘛。”
常宁扭过身不理钱临涛,对着电话客气的说起来,“丁记,您好,我是小常,对不起,打扰您了。”
电话里的丁颖说道:“哦,是小常啊,什么打扰不打扰的,你有事就说呗。”
经历了在水洋乡那段“来往”后,常宁和丁颖算是蛮熟悉了,也对她的为人颇有好感,只是县纪委的办公地点不在县委大院里,平常难得一见,工作的交集也不多,因为有钱临涛在旁边,常宁打消了调笑几句的念头,开口便直奔主题。
“丁记,是这样的,我刚才在县委大院里,偶然见到了农机修配厂原来的厂长张高明,我有些不明白,按他干的那些事,应该不会这么逍遥,所以,所以我想问问丁记,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丁颖顿了顿,大概在脑海里找寻合适的措辞,“小常,张高明的事么……说起来既简单,又很复杂,去年那个时候,我已经在纪委任了,案子虽然不是我亲手办的,但还是比较了解的,挪用公款,还有参与走私,当时,我们纪委一科和公安局经侦科共同成立了专案组……”
听得出,丁颖的语气吞吞吐吐,一定有不可言语的难处,“丁记,事情都过去一年多了,我没有责怪您的意思,只是今天见到张高明,看他活得蛮滋润的,心里感到好奇,想打听一下那案子的情况,请您放心,我不是粘人的牛皮糖,没有别的意思。”
丁颖轻轻的笑了几声,“你小常也算当初的受害者之一,当然有权利知道,只是你这个人心太善了……张高明的案子,后来经县委常委会决定,终止后续调查,所以专案组就撤销了,最后给张高明个人的处理是,撤销党内外一切职务,留党查看两年,后面的情况我也是前不久才知道的,听说他在家里待了一年多,现在是园林局琛山苗圃的负责人。”
“哦……”既然丁颖有难言之隐,常宁就决定不再追问下去,“丁记,谢谢您啊,有空去水洋玩,兰姐常念叨您的,说她的丁姐官当大了,把她当妹子的快给忘喽。”
“是吗?”丁颖轻轻的笑着,“嗯,谢谢你小常,水洋我会去的,你几时有空……你们也来我家玩。”
放了电话,常宁陷入了沉思,现在他才知道,官场,并不是他原来想象的那么单纯和清晰。
钱临涛夺掉常宁手中的香烟,又摇了摇办公桌“禁止吸烟”的牌子,微笑着说:“怎么样,想明白了没有?”
“唉,明白了,原来是政治交易啊,”常宁叹息着,“一定是刘记和方天正之间,达成了肮脏的政治交易。”
钱临涛说道:“没错,是政治交易,是为了达成政治妥协所做的交易,为了换取方天正的配合退让,而被迫放了张高明一马。”
常宁瞪着钱临涛说道:“于是,就让一个败类,一个罪犯如此的逍遥法外?”
“当然,这才是官场的真谛嘛,别以为政治斗争都是你死我活残酷无情的,真正的政治斗争,最高级的政治艺术,就是妥协、妥协、再妥协,水至清则无鱼,棋无对手则不成局,政局的平衡,各派的共存,各种利益团体的争斗,只有不断的妥协,甚至退让牺牲,才是永恒的主题和成功的秘诀,莽夫做不了政治家,英雄只能是悲壮的结局,你奋不顾身的干掉了对手,往往并不是你的胜利,而是你失败的开始,因为有新的对手又出现在你的面前……难得刘为明记英雄一世,总算明白了什么才是真正的政治啊。”
常宁心中怔了怔,嘴里苦笑道:“死老钱,你这么懂政治,应该去当省委记,窝在这间小屋子里,太委屈你了。”
“呵呵,我知足常乐,借用你的话,平常心,平常心嘛。”
常宁无奈的笑道:“他娘的,我说我的平常心哪里去了,原来是让你老钱给偷去了。”
“小常啊,你不要责怪刘记,也许所有人遇到那种局面,都会采取刘记的策略的,去年查出参与过海走私的干部,不光是张高明一个人,据我所知,一共有六七十人之多,其中还不包括普通工作人员,很多沿海乡镇,都是一把手亲自阵,他们相当一部分人级别比张高明高得多,犯下的事比张高明的还要严重,可法难责众啊,刘记当年离开青阳,可以说是被排挤出去的,本来就有很多得过罪的人,这回重返青阳,如果真的举起屠刀,当然能砍掉一大片,可肩负的使命和大局呢?所以,他也是权衡再三,才和洪涛孙明才等人商定了与方天正妥协的交易,方天正也是聪明人,如果不答应刘为明,不但小舅子不保,斗到最后还是两败俱伤的局面,因此,双方达成了妥协,刘记在我们青阳期间,方天正基本是在配合他工作的。”
其实,常宁岂会不懂内中的奥秘,只是因为涉及到张高明,心中才有所不平,过去的事情再过分纠缠,就会显得太小家子气了,张高明身负“巨债”,以后再怎么能折腾,也不敢再轻易的来惹他,“老钱啊,我发觉,这个世界没多少真正的好人了,除了咱小半仙,剩下的只是真坏人和假好人,比方说你老钱,早就知道了这个事,却偏偏的不告诉我,说明你呀,就是个道貌岸然的假好人。”
钱临涛笑着骂道:“呸,你小半仙才是假好人呢,滚滚,到别处发财去。”
常宁从钱临涛那里出来,正想着要不要回家,却见王玉文的秘在向他招手,“小常,王县长让你过来一下。”
0123县长的命运
王玉文的脸比平时略显苍白,本来就有些佝偻的腰,今天似乎更加的弯曲了,让常宁在沙发坐下后,他意外的没有让秘梁诚离开,而是叫他在常宁身边一起坐下。
沉默了一会,王玉文突然问道:“小常,你觉得梁诚他怎么样?”
常宁楞了楞,王县长这是怎么啦,“领导,我一直把梁哥当成我学习的榜样,他在工作中给了我很多帮助。”
“嗯,我知道你们是铁哥们,这一点让我很是欣慰,”王玉文亲切的目光,从常宁开始,再停留在梁诚身,“梁诚今年二十八岁,跟了我整整五年,我都觉得不好意思了,我这是耽误他喽。”
梁诚噌的站起来,一脸惶恐的说:“县长……”
王玉文举手一摆,制止了梁诚的话,示意他重新坐下后,转望着常宁问道:“小常,你们水洋乡是个大乡,周云平因公殉职后,目前在岗的党委委员只有三人,我想向组织部推荐梁诚去你们水洋乡工作,先担任党委委员兼付乡长,你个人觉得,他能胜任吗?”
常宁心中一动,赶紧微笑道:“领导,你真是贵人多忘事,这事我年初的时候,就向您提出来了的,可您舍不得梁哥啊。”
王玉文点了点头,“留在领导身边当秘,辛苦而拘束,要想有个人的发展,终究要出去闯一闯,我让梁诚跟了五年,时间稍微有点长,这是我自私了。”
常宁和梁诚不敢说话,因为他俩都从王玉文的话语中,读出了一股苍凉的味道。
“梁诚,有一点要记住,你有一个和我一样的毛病,就是缺乏大气,这一点你要向小常学习,小常身有很多东西都值得你我学习,你们知道方天正付记是怎么评价小常的吗?敢于担当,敢于作为,拿得起放得下,这正是当领导的必备素质啊。”
常宁凝重的说道:“领导,您,您何必用如此悲壮的语气说话呢?我,我们可不喜欢这样的王县长啊。”
“呵呵,我自己也不喜欢,”王玉文自嘲的笑笑,明显的勉强和无奈,“我今年五十岁了,说老还不老,说不老,其实我的心已经老了,因为心累,所以才心老,我的个人经历比较特殊,你们俩都知道的,全青州比较著名的老好人,朱永军记说我是‘不结盟运动者’,工作将近三十年,我没有私敌,就连方天正付记,都和我保持着非常紧密的私人关糸……能够干到现在这个份,也算得是光宗耀祖了,因此,我很欣慰,我对自己的成就很是满足。”
常宁心中默然,暗中拽了拽梁诚的衣角,示意他别阻止王玉文说话,造化弄人,一生小心谨慎的老好人,也会有栽跟斗的时候啊。
“任何重大的责任事故的后续处理,总少不了人事处理和调整,把一切损失都推给天灾是不可取的,也是无法向党和人民交待的,我是青阳县的行政一把手,抗灾救灾指挥部的总指挥,安全生产的第一责任人,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面对着一百多条老百姓的生命,最高贵最伟大的政治家,都是卑微渺小的,省委工作组待在青阳,等于是压在大家心头的一块沉重巨石,说得不好听一点,对青阳的灾后重建也有不利影响啊,因此,我已经向省委工作组交了辞职,请求党纪国法的严厉制裁。”
常宁一脸的肃然,心里是由衷的钦佩,老好人也有大气的时候么。
梁诚忍不住说道:“县长,您……您可以找找朱记……”
王玉文摇着头说道:“我和朱永军曾是五七干校的同学,也有着很密切的私人交往,但仅限于此,朱永军对我来说,是高山仰止的险峰,高不可攀的峻岭,他是干大事也是能干大事的人,只要我开口,他肯定会帮这个忙,而且会动用他背后的力量,但我决定不去麻烦他,刚才不是说过了么,我感觉自己累了,我想息一息,夕阳西下,残辉难抹秋凉,人大和政协,一张报纸一杯清茶,我也该放下心来享受享受人生了。”
去意已决,多言无益,常宁想了想说道:“王县长说得对,朱永军和李东方郑世诚刘为明他们截然不同,如果是郑世诚,不用你开口,他也会主动的帮你,因为他需要人心人力,决不会坐视手下沉沦而袖手不管,而朱永军却不同,他来青州不是拉人马抢地盘的,他是来镀金生辉的,以他的高度和背景,只要需要,他甚至可以牺牲他的盟,现在他在青州坐得稳稳当当的,李东方和郑世诚斗得越厉害,他的日子就过得越舒服,丢弃个把兵卒士象,根本无碍他掌控青州的棋局嘛。”
王玉文微笑道:“小常说得虽然尖刻过分了一些,但不失为是对青州政坛的正确判断,有的人之所以采取超然的态度,是因为他根本无须如履薄冰。”
常宁不以为然的耸了耸双肩,“大凡政客,无不如此。”
王玉文噗的一笑,“呵呵,小常呀,你和朱永军真是一对知音那,有一回他和我私下聊天的时候,随口说到了你,他苦笑一下说道,要是让小常来评价我,肯定就两个字,政客。”
常宁毫不客气的说道:“他把刘记拉回到青州去,目的明摆着么,造成郑世诚和李东方两方势均力敌的局面,他好稳坐钓鱼台,当然,我还是非常钦佩他的政治手腕的。”
“呵呵,议论领导,罪过啊,”王玉文起身笑道,“小常,你留在县里暂时也没事,先回水洋去。”
“可……吕省长要我写个总结报告。”
王玉文点头道:“这事我知道,我想,这任务由我和梁诚来帮你完成如何?怎么,怀疑我们俩的能力?还是会乘机弄虚作假?”
常宁一怔,马眉开眼笑起来,“那敢情好呀,呵呵,我正心中发愁呢,多谢,多谢领导和梁哥,一句话,事后我请客,喝五年的青州大曲,呵呵。”
0124借个人用用
终于,省地两级联合工作组离开了青阳县,人家领导都是忙人,也不愿意老待在你这穷地方,该怎么着还得怎么着,事无前例的是,听说全体县委常委自高飞以下,无一漏网的每个人都被记过处分并通报批评,也撤了下面几个干部的职务,最惨的当然还是王玉文,听说地委接受了他的辞呈,但仍让他坚持到明年春节后的“两会”,算是个“看守”县长。
奇怪的是,常宁的事还没有着落,没听说要表彰他,也没让他官复原职,记乡长仍由姜希和罗铁贵分别代理着,常宁自己倒不焦急,这不干活白领钱的天大好事,到哪里找去?还是社会主义有优越性啊,可皇帝不急太监急,乡里不少人常来“关心”他,烦得他大白天紧闭院门,国庆佳也不愿出门。
好事还是有的,老舅和老妗的事业开张了,这段时间的生意很是红火,喜得老妗眉开眼笑的,大嘴整天合不拢,每天都向“财务总管”杜秋兰交一大沓人民币,老妗虽然很喜欢钱,但这点做得很是分明,杜秋兰不用去前面,她每天也会自觉的来报帐,小半仙家开的饭馆,又是水洋街独一份,光那个恢复施工的龙溪坝工地,每天就有百来十号人光临,生意不火也难。
常宁吃过晚,一个人趴在床,身边放着一叠本,一付认真读的样子,杜秋兰拿着帐本和钱走进来,先把常宁翘起的两条小腿往下放好,再随手捡起本看一眼封面,俏脸便噌的红了。
拿小手在常宁的小腿用力拧了一下,杜秋兰娇嗔的说道:“你真是的,一个大男人,怎么看起这些来了?”床放着七八本,有新的也有旧的,什么生理卫生,人体生理学,育儿指南,等等,也不知道常宁从哪里搞来的。
常宁翻了个半身,看着杜秋兰的小肚子小半天,怔怔的道:“真是奇了怪了,老革命遇到新问题,怎么会一点都没有动静呢?难道,难道咱只有数量没有质量……不应该啊,两天播一回种子,这么紧凑的密度,就是石头也能开出花花来么。”
杜秋兰在常宁的后背轻捶几下,娇羞的说道:“你呀,越来越坏了,整天净想着乱七八糟的东西。”
常宁掀起杜秋兰的衣,在她小肚子摸了一会,嘴里振振有词的说道:“怎么啦,农民看收成,学生看考试,咱好歹也二十三了,身为人子,想着传宗接代有什么不对,哪条法律规定我不能想儿子了?”
“嘻嘻,你是对的,行了,可你还没长大,我也没嫁给你,所以,你的接班人计划,还是再耐心的等一等。”杜秋兰在常宁脸吻了吻,温柔绵绵的说道。
“唉,去他娘的,不让我抓革命,我就不抓呗,可我在家里促生产,也是件利国利民利家的大好事呀,又不碍着别人嘛。”
杜秋兰被常宁拉到了怀里,双手极不老实的在两个小山头攀登,她任其所为,低声的问:“你,你真的很想儿子?”
常宁盯着杜秋兰问:“哦,兰姐,这两天我琢磨点道道出来了,一定是你在搞人为破坏,快快给我坦白交代,否则就对你就地正法。”
“嗯,”杜秋兰点点头,红着脸小声说道,“小常,我们都还没有准备好做个成年人,所以,你得尊重我。”
常宁心里一凛,杜秋兰在他面前很少说重口的话,偶尔来一句,他马就有醍醐灌顶之感,“是,兰姐,这些家里事当然你说了算。”
杜秋兰扬了扬手中的钞票,“前面生意好得不得了,老妗都有点心慌了,说每天都有百多元收入,将来会不会又要挨批斗呀。”
常宁一听就乐了,“真是头发长见识短,呵呵,你告诉她,钱赚来是花的,怕钱多,你就使劲花呗,花得多的人,一定是最会赚钱的人。”
正说着,床头柜的电话响了,杜秋兰拿起来一听,又捂话筒对常宁说道:“是高飞。”常宁不感兴趣,摇摇手,靠到床头抽起烟来。
“高飞,你有事吗?”最近以来,两个女人时常通通电话,关糸还算融洽,杜秋兰不亢不卑的,既不叫姐,也不称记。
“兰妹子,你那弟弟就在旁边,格格,我最近碰点麻烦事,想请你帮帮忙,不知兰妹子肯不肯?”
“嗯……你先说什么事?”
高飞说道:“是这样的,省里拨给我们县的灾后重建资金,现在都到位了,可缺口很大,县常委会做了商量,决定派人去省里活动活动,设法再讨点计划外的机动财政款,本来么,是应该王县长去的,可他现在……我于心不忍啊,所以只好赶鸭子架,亲自去跑一趟,兰妹子,你是知道我滴酒不沾的,不了酒桌,可去省里请人办事,不喝酒根本不会来事,于是王县长说,反正小常闲着也是闲着,他的酒量能以一敌十……因此,因此我想请兰妹子你帮个忙,把小常借我用几天,怎么样?”
常宁听出了大概,赶紧冲杜秋兰摆手,还做出了“生病”的样子提示她。
可没想到,杜秋兰眼珠一转竟笑道:“嘻,高飞,这真是太巧了,小常这几天闷得慌,正准备去省城玩,能搭你的车去,正好可以省点路费么,行,我会告诉他的,他也肯定会答应的。”
高飞笑着问:“是吗?兰妹子,你不怕我把他给卖了?格格。”
杜秋兰也笑说:“高飞,你要是能把他卖了,我绝对没意见,嘻嘻。”
两个女人在笑声中达成了交易,杜秋兰歪着头,认真的对常宁说:“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你必须去。”
“唉,竟被最心爱的人出卖了,”常宁无奈的一笑,“兰姐,我当然尊命喽……可是,可是你是知道的,我,我某些方面,容易犯错误,所以,唉……”
“傻瓜,这对你是个机会,一个大好的机会,”小手指在常宁的鼻子点了一下,杜秋兰嫣然一笑,“嘻嘻,年轻人么,犯点错误怕什么,只要改正了,还是好同志嘛。”
0125去省城要钱
看着杜秋兰和高飞坐在那里叽叽咕咕,常宁心里很是奇怪,女人真是本永远难以读懂的,曾经是仇深似海的两个女人,竟能头挨头的紧密地合谋自己,难道女人的心,都是隔壁王老三家的豆腐做的吗。
高飞今天打扮得英姿飒爽,更显干练漂亮,仍旧是红色为主,象团燃烧的裂火,高挑的身材再配高跟鞋,简直让一般的男人高不可攀,站在身旁肯定压拟万分,常宁皱起了眉头,说不想去么,肯定是假的,此刻心跳都有点加快了呢,说想去么,又有点担心,担心一不留神,对不起他的兰姐。
看得出高飞是个有心人,特意的开车来接常宁,那辆国产轿车后座堆满了土特产,常宁只好坐在付座,杜秋兰的脸漾溢着笑容,把常宁的军用挎包塞进车里,又拿出两百元钱递给常宁,吩咐说换洗的衣服到了省城再买,然后便和高飞打了个招呼,颇有深意的瞥了常宁一眼,转身依依然的回院子里去了。
车门的关紧声,一阵香水味扑鼻而来,然后是轻笑声:“格格,不用看你的兰姐了,以后这几天,你得看我这里。”
常宁没好气的骂道:“臭娘们,你别来惹我。”
高飞没有生气,嘴角一翘露出胜利的微笑,一踩油门,轿车箭一般的窜了出去.
正是十月金秋时节,可透过玻璃,甚少看到金黄的秋收之景,一场台风的洗劫,带走了百姓的劳动果实,常宁收回目光,强迫自己高兴起来,毕竟是大清早出门,带着个郁闷心情,怎么会有好运气呢。
高飞在全神贯注的开车,常宁斜了一眼,心中暗自感叹,这偌大的青阳县,真是人才凋零啊,楞是找不出一个得了大场面的人才,竟让一个女人抛头露面,去干爷们的活儿。
听说这年头,能喝酒的干部,都成了各级领导眼中的香饽饽,在酒风颇盛的之江省更是如此,这也难怪,民间红白喜事,婚丧嫁娶,根梁生个娃,哪样不得大操大办,聚在一起,最能代表主人盛情的,就是放开肚皮猛喝,于是官场内也有了这股风气,想办事,请领导,酒宴便成了不可或缺的程序,酒量深,感情真,酒量高,成功到,专能代替领导喝酒的干部,便自然的应运而生。
至于合格的领导,除了明着的功夫外,还有一个基本功是少不了的,就是会弄钱,当然是弄国家的钱,计划外的钱,和省领导手中掌握着的机动资金,到处都是缺钱少粮的中下级政府,哪个一二把手,要是能从省里抠来一点计划之外的钱,威信便会骤然提高不少,下届人大开会时,除了赢得一片赞扬之声,屁股下的位置便能坐得更加的牢靠。
车出青阳,过了望海县,便是青州地区的行政中心青州市,高飞的车技不错,外行的常宁都看得出她功夫蛮深,他睁开眼,才一个回笼觉,车就跑出去不少路了。
高飞将车停在青州市市委大楼前,一个常宁从没来过的地方,高飞说了声“我去找个人”,便下车进去了,一会,一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男人陪着她出来,两个人似乎在争吵着什么,看情形还挺激烈的,那个中年男人朝车里瞥了一眼,拉住高飞的手想再说什么,却被高飞狠狠的甩开,然后快步走回车边,头也不回的,开门关门,轿车又飞快的在马路跑了起来。
常宁点支香烟吸起来,没想到高飞会吸烟,伸手从常宁嘴拿了烟,吸了几口才还回来,然后深呼吸了几下,才见她有点涨红的脸,渐渐的恢复了平常。
常宁小心的说道:“高记,那不是青州市付市长李万韧么,地委宣传部长李万钧的弟弟。”
“哦,你认识他?”
常宁说道:“不是,四月份的时候,全地区在青阳召开社办企业改制会议,我听过他的报告,你们是……”
“你还真有记性,”高飞从倒车镜瞥了常宁一眼,“你刚才肯定看出来了,他还有一个身份,我高飞的丈夫。”
“嘿嘿,当然看出来了,”常宁狡黠的一笑道,“了解不多,但口才不错,能不带稿子说两个钟头,我倒挺佩服的。”
高飞道:“宣传部出来的人,哪个不是头头是道滔滔不绝的。”
常宁笑道:“那你呢?几时也让我欣赏一下你的口才。”
“小半仙,”高飞嘴角一翘微笑道,“你逢会必逃,当然听不到喽。”
常宁顿了顿问:“我说,这个……你老公刚才看到我了,他会不会以为……”
“怎么,你怕啦?”高飞似笑非笑,“我们已经分居七年了,谁也管不着谁。”
“嘿嘿,倒还没我小半仙怕的事哦,”常宁坏笑着说道,“我怕个球,可是你打扮得花技招展的,难免,嘿嘿……”
高飞娇骂道:“小半仙,我带着我的秘省城办事,天王老子也管不着。”
“咦,等等,我几时成了你秘了?”常宁歪着身子嚷道,“高飞,我事先声明啊,我不当别人的秘,更不会当女人的秘,侍候别人的差使,我坚决不干。”
高飞笑了起来,“格格,瞧你这人,算是临时的,就几天时间么,到了省城,总得给你个身份嘛。”
常宁断然拒绝道:“不行,一分钟也不行,你要是不改口,我就跳车回青阳去。”
“好了好了,男子汉,”高飞格格的笑个不停,“你说,到了省城,别人问起来,我该怎么介绍你呢?”
“青阳县水洋乡原党委记兼乡长,”常宁晃着脑袋,大言不惭的说道,“咱是记乡长一肩挑,全青州独此一家,别无分号,多响亮的名片,到了省城,保证能惊到一大片,办事路路通,马到成功,大获全胜。”
高飞点了点头,握着方向盘望着前方,声音忽地柔和起来,“小常,我,我真的从来没干过要钱的事情,你得帮帮我。”
常宁侧看着高飞的脸,真的是美艳极了,心一软脱口说道:“高飞你放心,只要你天天请我吃好吃的,要钱的事,包在我身了。”
0126刘开教授的高论
之江省面积不大,十几万平方公里,可从青阳县到省城湖城市,却足足有四百公里的车程,说是国道线,但一半以是弯弯曲曲的山路,让开车的和坐车的都提心吊胆,常宁以前在湖城读时,每学期放假来回一趟,乘长途客车得坐十三四个钟头,朝发夕至,还是两个司机轮着开车的,现在高飞一个人开车,真够难为她的,可自己也帮不忙啊,中午在路边草草吃碗汤面后继续路,常宁又迷迷糊糊的进入了梦乡,倒省了提心吊胆的份。
待到高飞喊醒常宁,早已是夕阳西下,远处的路灯都亮了起来,常宁精神一振,前面就是之江大桥,从南面进入湖城的必经之路,过了桥,便是离开了将近两年半的湖城,一个给他留下三年半大学记忆的地方。
常宁打开车窗玻璃,享受一阵江风的滋润后,回头喊道:“先送我去青春中路,我要先去见我的老师。”高飞关切的问:“嗯,行,青春路我知道,那你晚怎么办?”常宁望着前方随口说道:“当然回来陪你呗。”高飞的脸仿佛涂了一层夕阳,刹地红了,“你,你呀……你就不能说点别的?”常宁笑道:“呵呵,有点口误,有点口误啊。”高飞又柔声问:“小常,你找你的恩师,有什么要紧的事吗?”常宁点头道:“既然答应陪你来办事,当然要办得漂亮,省得让方天正郑志伟他们笑话,你就等着看,我走的是一条捷径,一条通往胜利的捷径。”高飞也点着头,“嗯,晚我们住省委招待所,我先开好房间,你知道那地方吗?”常宁乐了,“就在省府大楼对面么,离之江大学不远,我以前进城玩,常路过那里的。”高飞嘴角一翘道:“那,我在那等你,商量一下明天的工作安排。”常宁坏笑起来,“嘿嘿,高飞,你可不能对我使美人计啊,我这方面抵抗力挺差的。”高飞的脸又是一红,轻轻的娇骂道:“小半仙,小混蛋。”常宁更乐了,“嚯嚯,又开始了,好好,你叫我小混蛋,我便叫你臭娘们,呵呵,叫着亲切,听着自然,看着恩爱……”
进入了市区,却是华灯初,繁华隐现,高飞打开车灯,拐个弯驶入了一条民居为主的小街。
指着不远处的一个街心小公园,常宁说道:“臭娘们,就在那边停一下。”
高飞停好车,拿手轻打常宁一下,轻轻的骂道:“小混蛋,别忘了回来的路。”双眸竟似溢满了微澜的春水。
常宁也不客气,一手推开车门,一手在高飞的粉脸摸了一把,“呵呵,臭娘们,那你就老老实实的等我回来。”
下了车,目送高飞开车远去,常宁直直腰,便准备向公园里走去,刘老师晚饭后雷打不动的习惯,肯定要在公园里待两个钟头的。
“臭小子,我在这里呢。”
常宁转身,一个头发花白,却精神闪烁的老头站在他的面前,那根熟悉的暗红色拐杖早在他的胳膊轻敲了两下,正是他的恩师,原之江大学农机糸主任兼党总支记刘开教授,国内外闻名的农机专家,水稻插秧机的发明者之一。
说起来,常宁对老师的感觉,与大多数人迥然不同,小学前三年,是在大青山里度过的,老师大都是乡里乡亲的民办老师,出了校门便是叔叔婶婶的喊,后来在陈中阳老师的说服下,下了山进入石岙小学,以及后来在水乡初中的两年,正是老娘和外公外婆受批斗游街的时代,他很孤独无助,是老师心中的土崽子,同学眼里的欺负对象,除了陈老师,还真没有其他人在他的心灵深处留下痕迹,进入县中读高中,那时不用考试,是按各生产大队分配的,幸亏石岙村常姓人占了大多数,他才有幸进了全县最好的高中,可惜班六十几人,没有多少乡下人,老师也嫌他穿得有点烂,于是,他最要好的同学,还时从小学便在一起的常常丫头,至于任课老师,才几年功夫,他竟记不得他们的名字了。
大学却是个汇集五湖四海的地方,又处于崭新时代的开始,彼此比的是学业和亲和力,家庭背景便显得影响小了一些,常宁读成绩只列后面,活动能力却大显身手,尤其是校运动会一鸣惊人,让他成了全校的新闻人物,不但入了党,还因此提前几个月拿到了毕业证。
当然,在所有认识的大学老师和同学中,刘开是关糸最好的一个,也是经常保持电话和写信联糸的人。
挽着胳膊一起坐到公园的石椅,常宁恭恭敬敬的为刘开点了香烟,“老师,您不当领导,一门心思搞教学和科研,反倒越活越年轻了么,嗯,我帮你看看面相……嘿嘿,活个一百岁绝对没问题。”
“呸,我可不想被人骂成老不死,”刘开笑骂道,“怎么,当了几天乡镇干部,就学会点拍马屁的本事,哼,你看看,有你这样空着手来看老师的么,你答应送给我的宝贝石头呢,别藏着掖着,快点自觉的拿出来。”
刘开一生除了搞农业机械,就是对石头情有独钟,家中有了一块水洋乡出的变石,就对那里出的香石梦寐以求,那付贪婪的样子令常宁忍俊不禁。
“哎,哎,有您这样的老师吗,真是为老不尊,见了面不问学生工作生活,开口便讨东西,传出去岂不倒我之江大学的牌子啊。”
刘开涎着脸说道:“少废话,不见兔子不撒鹰,不见鬼子不挂弦,是我刘开一生的为人处世原则,你是我学生,我还客气什么,再说了,工作生活有啥好问的,全班四十二个人天南地北劳燕分飞,就你小子一个不务正业,却大有先为学校争光的希望,你把宝贝献来,我保证让下一期校刊为你弄一个专题通讯报道,让校长也知道你小子当官了。”
“呵呵,您慌啥,东西在车,事成之后才能给您,我也是不见兔子不撒鹰,学您老人家的,一块香石三块软石,到时候我保证双手奉。”
“真的?你小子如果诓我,我让你这辈子回不了之江大学。”
“嘿嘿,谁耍赖,谁就绕着学校的围墙爬一圈。”
刘开不以为忤,起身缓缓的沿着林荫小道向前走,常宁急忙跟了去,“老师,不会有问题?”
刘开说道:“没有问题,我是在想啊,你来一趟不容易,我得想办法调动一切可以调动的力量,让你尽量多搞点钱回去,比方说你和军方的人有来往,比方说我可以调动校长出面,找个适当的机会,让财政厅的领导,还有主管财政的付省长知道,你小子不是一般的来头,这样你开口要钱的时候,可以来个狮子大开口,起个高价,他们批字出手如果太小家子气,传出去就会当成笑话,呵呵,面子事大,钞票事小,那是国家的么,给谁不是给?”
常宁听得直乐:“老师,那个省报的潘一阳,你帮我搞定了没有?”
“呵呵,那还用说么,手到擒来的事,再说次的通讯报道事件后,他对你印象不错,在我面前赞不绝口,我已经答应他了,你拿出三块小变石,他一块,他妹夫和财政厅的一把手各一块,昨天下午老小子一听,棋也不下了,屁颠屁颠的他妹夫家去了,你放心好了,保证明天午就有好消息。”
“谢谢您,老师。”
刘开摆摆手,转移了话题,“小常,你混得怎么样?”
常宁不好意思的说道:“学生不务正业,让老师您失望了。”
刘开说道:“我早看出来了,你专业没学到点真东西,顶多会摆弄几下机器而已,屁股坐不住,不是搞科研的料么,嗯,倒是挺适合玩玩政治的,既然进去了,就好好的玩一玩,之江大学出个政治家也是好事嘛,记住了,可别给我弄个半途而废啊。”
“学生谨记老师教诲,”常宁挽住刘开的胳膊说道,“老师,那个世界也不好混啊。”
“我对你有信心,那个潘一阳都说你有那方面的大气哟,”刘开转身看着常宁,忽地笑道,“呵呵,臭小子,你给我老实交待,刚才车那个女人是谁,年龄应该不小了嘛,看你们亲密的样子,关糸很不一般?”
常宁笑道:“老师的眼光真毒啊,嘿嘿,那是我们的县委记高飞,不过,您想差了,我们只是普通的工作关糸。”
“哦,我听说过,全省唯一的女县委记,”刘开若有所思的说道,“嗯,不错,你小子找到从政的窍门喽。”
“老师此话怎讲?”
“这个世界是由男人和女人组成的,体制内亦然,虽然妇女只占少数,但绝对是不可忽视的力量,你这小子那方面挺有异秉,不妨另辟捷径,征服世界是不容易,男人征服男人也比较困难,但是,嘿嘿,你小常却可以从她们那里开始,你不是常提起斯大林的句话么,胜利者,是不应该受到批评和责难的。”
刘开的高论,让常宁听得目瞪口呆。
“常记,勇敢的前进。”
0127让你做我的女人
湖城,之江省的省会城市,因城西有一湖而得名,素以风景宜人著称,城西的溪之湖,更是人们向往的天堂乐园,常宁曾乘假日踏遍湖城的大街小巷,更为溪之湖的景色所倾倒,此番前来,更觉亲切温馨之感,反正离省委招待所只有几里路远,便索性不乘公交车,沿湖边慢慢而行,好久没联糸单云飞了,明天无论如何得先去拜访一下,顺便用刘老师的办法,让他为自己的湖城之行出把大力,再说单云飞在电话里说,京城宁家要来人见他,也好,父亲的问题搞搞清楚,省得自己时常牵挂。
秋天的溪之湖不暖不冷,正是小青年们浪漫的时候,常宁不敢朝那一对对拥得紧密的男女多看一眼,加快了脚步往前赶,看来以前自己是个大傻瓜,一个大小伙子,孤身漫步溪之湖畔,是多么让人笑话的事情。
常宁在路边小摊买了两个面包面,再加一袋牛奶,填饱肚子后就往省委招待所赶。
省委招待所离溪之湖边不过几百米,一直是接待各地来省里办事干部的主要食宿场所,七十年代的十层建筑,周围树荫环绕,环境清幽,大门正对着的,就是省府大陆,红墙红瓦,军警肃立,自比省招待所要气派多了。
才刚过晚九点,招待所院子里很安静,常宁认出了高飞的车,看一眼后便来到接待大厅,却发现高飞正陪着一位中年妇女,坐在大厅一角聊着什么,显然她的目光有部分关注着大厅门口,常宁一进来她就发现了,扬起手臂向他示意。
中年妇女打扮得很有气质,显然不是一般的人,常宁走过来后,高飞站起来,笑着介绍道:“阿姨,他就是我刚才说过的小常,青阳县水洋乡党委记兼乡长常宁同志。”
中年妇女将常宁下打量一番,赞了一句道:“好清秀的小伙子,二十出头就主政之江第一大乡,了不起嘛。”
常宁腼腆的一笑,心道,咱确实顶多算得清秀,要说英俊就是讽刺了。
“小常,这是古阿姨,古清雅,我省著名作家,省作家协会成员,省文化厅民间文学处处长,”高飞说着又放低了声音,“省委统战部长王国维的夫人,你就跟着我叫古阿姨好了。”
原来这就是高飞在省里的靠山,王国维他在报纸见过,肯定是年过五十的小老头了,想不到老婆还这么年轻,顶多四十出头的样子。
常宁恭恭敬敬的说道:“古阿姨,您好。”
古清雅起身,微笑着和常宁握过手后,对高飞说道:“小高,我先走了,明天晚你和小常一起到我家做客,我和老王在家等你们。”
语气平和不乏热情,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气势,让常宁一听就心里不舒服。
送走古清雅后,常宁就板起了脸,乘着电梯了六楼,一言不发的跟着高飞进了房间,“小常,累了?这是两间相连的套房,你住这个六一八房间,我住你隔壁的六一六房间,今天太晚了,明天我陪你街买换洗的衣服。”
常宁哼了一声,坐到沙发说道:“高记,有些事情咱们得先说明白了,我陪你来是办公事的,可不管你个人的私事,你凭什么代我答应明天晚去王部长做客?告诉你,我明天一整天都没空,我要去拜访省军区的单司令。”
高飞楞住了,可偏又不敢生气,因为她答应古清雅的事情,如果常宁不去就办不了,这家伙说翻脸就翻脸,九头牛也拉不动,真要是拗起来,她可就没法向王部长和古清雅交待了。
“小常,对不起,真的对不起,”高飞细声细气的道着歉,样子少见的低声下气,“我不知道你明天有了安排,算我错了行吗?……你,你别生气嘛。”
常宁又哼了一声,“臭娘们,我最讨厌女人管着我,就是兰姐,也从来不会把自己的意志强加在我身,何况你乎,看来,我非得管教管教你不可了。”说着,刘开老师说的那个高论,在脑海里一闪而过,脸便跟着笑起来。
高飞脸一红,忙往后退了一步,懦怩着说道:“小常,就算我错了,可也向你道歉了,至于那么生气么。”
常宁心中一软,挥挥手说道:“算了算了,我不怪你,不过,明天真的不行。”
高飞心里暗松一口气,这家伙果然心肠挺软的,“小常,时间不早了,咱们先休息,明天午再碰头。”
“呵呵,咱们马休息,我完全同意,可干吗明天午再碰头呢,我提议,现在就碰头,高记认为如何?”
高飞的脸噌的红了,娇嗔的白了常宁一眼道:“小混蛋,你,你真是太坏了……”
常宁坏笑着,“嘿嘿,臭娘们,还记得咱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吗?就在县人民医院住院部,那个小天井里,我说有机会要办了你,此情此景,你当作何感想?”
高飞瞅见了常宁眼中的火光,心里一颤转身欲逃,可常宁反应更快,冲来便揽腰搂住了她,四目相对,间不容发,常宁毫不犹豫的吻了去,“小混蛋,呜……”高飞的嘴巴被堵了,久旷的身体在常宁有力的拥抱下,瞬间便融化了。
这一刻,也许是两个人早就想到了的,随后的糸列,干柴迎接烈火,便不可抑制的爆发,再也无可挽回,高飞苦守了七年之久的防线,在常宁不讲理的头一轮攻击波中,早已土崩瓦解,泛滥成灾。
玉体横陈,爱意四溢,常宁靠在床头一边吸着烟,一边欣赏着高飞的睡姿,臭娘们果然什么也不懂,抗击打能力竟如此之差,白长了这一米七几的身体,以后是得认真的啊,嘿嘿,兰姐那里应该是没有问题的,可这臭娘们光身体投靠过来还不够,得设法让她的心也为自己倾倒才行。
“哎……”昏睡中的高飞长舒了一口气,几十分钟的疯狂,加开车一天的劳顿,都在这三四个小时的沉睡中化解,微开双眸瞟了常宁一眼,低声的娇骂道:“小混蛋,你达到目的了。”
常宁拿手掀开高飞身的床单,在她高耸的双峰慢慢的摸索着,“高飞,我想和你谈谈,如果你想谈的话。”
飞庸懒的翻了个身,恰好钻进了常宁的怀里,“小常,谢谢你……你,你让我又做回了女人……不,让我第一次体会到做女人的快乐。”
常宁微微一笑,心里在得意自己的“功夫”,“如果我说,让你做我的女人,你会怎么回答?”
“……我,我都已经这样了,还能说什么?”高飞伸出手,紧紧的抱着常宁的脖子,“以后,以后怎么办,我也不知道……”
“那好,先不谈过去,也不论以后,咱们先说眼下的事。”
高飞一怔,没想到常宁的思路转得那么快,“嗯,反正,反正我被你欺负了,你得答应我去王部长做客。”
常宁噗的一笑,爽快的说道:“没问题,我不会让自己的女人丢面子么,当然,象这种事,你以后必须提前和我说,但是,明天真的不行,你得和你的古阿姨另约一个时间。”
“哦,”高飞想不问,可又忍不住开了口,“小常,对不起,也许我不该问,你和单司令的见面很重要吗?”
常宁点了点头,拿手在高飞的屁股轻打了几下,认真的道:“你是我的女人了,当然可以问,这么说,我和单司令见面,是我在家里时就通过电话约好了的,因为明天还会有京城来的人,而且,而且事关我父亲的事,你说,对我来说,还有什么比这个事更重要?”
高飞坐起身子,顾不掩盖自己的原始状态,“我也告诉你,临出发的时候,兰妹子已经向我透露了一点,你的父亲,可能来自京城的宁家。”
常宁凝重的说道:“无论他是谁,或者他是否还活着,对我来说,已经不重要了,可是我都活了二十三年了,却不知道谁是我的父亲,心里的这个沉重负担,几乎压得我喘不过气来,有时候深夜被恶梦惊醒,就会情不自禁的想起父亲,于是便一夜傻坐着直到黎明,我的那个家,如果有父亲在,何至于吃那么多的苦呢,我也不用七八岁的时候,就一个人出门去做叫化子……”
高飞重新扑进常宁怀里,用自己的温情和轻揉,抚慰着回忆中的常宁,“小常,别难过……我,我们都会陪着你,你不再是孤单的一个人……”
许久,常宁仿佛从梦中醒来,傻笑着说道:“呵呵,我难过个屁呀,他娘的,差点忘了正事喽。”
怔了怔的高飞问道:“什么正事啊。”
常宁吃吃的笑起来,拿着高飞的一只手,放到了自己的长枪,“嘿嘿,你摸摸看,我们只顾自己说话,他都提意见了,你说这不是正事嘛。”
“哟,我的天……”高飞明显的感到了一股热流,点起了她心中的火焰,“小常,你,你太坏……他,他更坏……”
第二次战役,在同一个战场发生……
0128真的是宁家吗
第二天午,常宁从浴室出来,看看墙的时钟正指向九点,又瞧瞧还在沉睡不醒的臭娘们,心里嘴一齐的直乐,最后的“战斗”结束在黎明即将到来之际,臭娘们七年积聚的压抑得到了彻底的释放,这一觉,恐怕得到中午才能醒来,可男人忙哟,就得挺着胸膛早点起来,去迎接新一天的挑战。
在招待所的食堂用完免费早点,常宁走出招待所,一边向省军区司令部的方向走,一边还沉浸在胜利的回味中,看来还是女人了解女人,兰姐的目光的确犀利,臭娘们完全是个可以争取的对象,战役已经取得了初步的胜利,下一步就是怎么深入发展和巩固胜利喽。
溪之湖的西边是一片郁郁葱葱的丘陵地带,有很多平常不对外开放的机构,省军区司令部就在其中,环湖西路不通公交车,也没多少来往的车辆和人,象常宁这样的外地人,就只能使用“十一号”走着过去。
单云飞自从当了主管边海防的省军区付司令,就变得忙碌了许多,今天是特意为常宁才请了假,亲自驾着一辆敞篷越野车,飞驰在林间小道。
“小常,我们现在是去空军招待所,”单云飞高声说道,“你不要拘束,宁晓南才三十七岁,没有官架子,比他姐姐可随和多了。”
常宁乐道:“单司令,我连杨司令都不怕,还会怕谁呀?”
“哈哈,说得好,舍我其谁,比我老单有气魄啊。”
常宁道:“我只想知道谁是我父亲,然后该怎么过还怎么过,管他宁家常家,咱永远是自家。”
单云飞问道:“哎,如果证明了,宁乔就是你父亲,并且他们希望,你改变现在的工作和生活方式呢?”
常宁高声喊道:“他娘的,为什么要改变呢?没有人能够设计我的人生道路,单司令,如果真的有,那肯定是我自己。”
宁晓南确实很秀气,脸长得和次见过的宁晓含极像,却和传说中的宁乔大相径庭,只是戴着近视眼镜,更显得文质彬彬,生意气,年纪不大,仿佛和朱永军相近,常宁打定主意,还是称职务比较恰当。
“宁处长,您好。”常宁显得落落大方,不亢不卑不喜不悲,令宁晓南心中暗赞,作为国家计委里的一名处长,接触过很多来办事的年轻人,象常宁这样沉稳的实在不多。
宁晓南久久的凝视着常宁,真的和大哥长得太像了,那种胸有成竹的气质,额角边那种豪放的表情,还有这带着几分狡猾的目光,实在是太像了,应该不会错,他肯定是大哥的儿子。
还是单云飞提醒道:“晓南,先让小常坐下。”
“哦,对不起,”宁晓南推了推眼镜,拉着常宁在沙发坐下,“小常,快坐下,对不起啊,我从小是在大哥的庇护下长大的,就象我姐姐说的那样,一看到你,就情不自禁的想起小时候,大哥带着我们烤地瓜吃的情形……”
常宁说道:“宁处长,打我记事起,就知道我没有父亲,所以一直有个强烈的愿望,想知道我的父亲是谁,请您不要误会,我没有别的意思,不管结果如何,我还是原来的我,我还会按我原有的方式生活。”
宁晓南点着头,心说这小子有股倔劲,跟大哥也是一模一样啊,“小常,我们也要请你理解,自从这件事逐步展开以后,不知道你的工作或者生活,有没有受到什么影响?”
常宁摇了摇头,轻轻的说道:“谢谢宁处长,那倒没有,我反而得感谢这件事,让我因此而认识了杨司令、单司令和您,确切的说,因此得了不少好处,我的家乡这一年巨大的变化,或多或少的沾了其中的光。”
单云飞笑道:“小常,别跟我说客气话啊,咱们可是朋,就连杨司令都常说,谁让咱是小常的手下败将呢。”
宁晓南亲切的问道:“最近工作怎么样?”
“工作还那样,最近他们让我息着,我乐得躲在家里享清闲,他们说我酒量好,让我陪着领导来省城为灾后重建多要点钱,我就跟着来了。”
“嗯,要不要……要不要我和单司令,从中帮一下忙?”宁晓南含笑而问。
常宁不客气的说道:“其实,我来找单司令,就是想请他为我们青阳的灾后重建,出谋画策并多搞点资金,至于我个人的事,我想我自己会处理好的,我比较讨厌别人设计我的道路。”
单云飞朝常宁挤挤眼,笑着插话道:“哈哈,小常,说到来省里要钱,你算是找对人了,宁处长是国家计委项目处的一把手,那些省长付省长都要拍他马屁的,他说一句话,至少比我说一百句管用啊。”
常宁急忙抢着说道:“谢谢宁处长帮忙。”
“嗯,这事不难,明天或者后天,我陪你去一趟省府大楼,”宁晓南点着头,心说,人家还没答应,就拿感谢的话堵,典型的大哥风格啊,“小常,你们家里,一切都好?”
“谢谢宁处长关心,我家里一切都好,我母亲和外公外婆还是住在山里,他们,他们现在不大管我了,可能也是不喜欢和不习惯山外的生活,所以很少到山外来。”
“哦,听说你的亲外公在海峡那边,现在有联糸吗?”
常宁老老实实的说道:“没有,我也不敢联糸。”
宁晓南沉吟少顷,微笑着说道:“小常,去年看到了你和母亲的录像短片以后,老爷子就迫不及待的想亲自来看看你,可后来老爷子得了一场大病,一直住在医院里,医生吩咐他不能出行,并至少要在家静养一年,所以,老俩口就委托我和大姐,查一查我大哥和你的关糸,我想,不管是或不是,我都应该把我所知道的情况告诉你。”
“前些天,我访问过大哥的大学同学和老师,他们都说,大哥自从那几个暑假一个人出去,回来后就象换了一个人似,具体什么变化又说不出来,反正人变得沉稳多了,常常一个人独自沉思,也不知道在想什么,我也翻了翻大哥留下来的东西,他有个从小就开始写日记的习惯,大到学校里的事,小到在外面闯了祸回家挨罚的事,事无巨细的记得详详细细,可是,自从他在第一个暑假期间出去回来后,就再也没有写过日记,似乎是在有意的隐瞒什么,那几年他的人生规迹,一下子变成了空白……但是,从他写的毕业论文,他的老师断定,他一定去过你们的大青山地区,因为没有经过实地考察,是不可能了解,大青山地区的地质构造特点的……”
单云飞接着说道:“小常,现在我们已经向事实的真相靠近了一步,我次去京城开会,也去拜访过宁乔生前的老师,证明当年宁乔确实去过大青山地区,现在我们下一步要做的,就是证明宁乔在大青山逗留期间,曾经和你母亲接触过,我想,如果有的话,应该能找出一些有用的线索。”
常宁苦笑着说道:“单司令,你是见过我母亲的,应该多少了解一点,她有时候比我还象个孩子,我和我的朋们都觉得,她简直还生活在过去的单纯和天真之中,关于父亲,可以肯定的是,只有她一个知道,就连我外公外婆也不知道,可那显然是她心灵的巨大创伤,提不得揭不起,我小时候和别人打架的时候,总幻想着象别人那样,来个父子齐阵,可每当我回家问母亲,我的父亲在哪里,都会换来她的一顿毒打,那就是她不愿揭开的一个伤疤啊……所以,我不敢再问,也不能去问,我想只要努力,我终究有一天,会知道谁是我父亲的。”
宁晓南拍拍常宁的肩膀以示安慰,“小常,你说得对,这事急不得,二十年都过去了,也不着这么几天,我们,幸好我们还等得起。”
单云飞说道:“小常,本来说好陪你玩一天的,可我马要去宁州一趟,宁处长也要出席一个会议,所以,反正你在湖城要待好几天,就等我从宁州回来再聚怎么样?”
常宁赶快起身,在长辈和领导面前,他只有服从的份。
宁晓南送单云飞和常宁出来。
“小常,还有一件事,请你认真考虑一下,我想代表老爷子和我们全家,请你去一趟京城,你看怎么样?”临车前,宁晓南问道。
常宁犹豫了一下说道:“宁处长,谢谢您,这个……这个我不能马答应您,请容我再想想。”
单云飞的越野车,飞驰在林间小道。
“小常,感觉怎么样?”
“呵呵,没啥大感觉,典型的红色二代,和那个朱永军差不了多少,这么说呢,我还是喜欢你,喜欢杨司令。”
“哈哈,哈哈,我说么,你小常这个朋,我单云飞交定了。”
常宁没让单云飞开车送到招待所,可一个人在溪之湖边坐了一阵后,觉得还是应该回去关心一下臭娘们,毕竟是自己的女人了么。
招待所门口附近的一辆吉普车,引起了他的注意,车下来两个人,着实的吓了他一大跳。
高飞的丈夫李万韧,和小白脸郑志伟,他们来干什么?莫非……
0129老鼠玩猫的游戏
就常宁这瘦条身材,藏在马路对面的一棵梧桐树后,顶多只露出衣裳的边角,李万韧和郑志伟就是转身看见,顶多以为是路人挂破衣服留下的碎条。
远远瞅着李万韧和郑志伟鬼鬼祟祟的样子,常宁立刻明白了两个人的目的,肯定不是来公干的,而是专程赶来抓臭娘们和他的小辫的,他娘的,你们跟我玩这种猫捉老鼠的游戏,不就等于班门弄斧,关公门前耍大刀么,老子正好闲着没事做,就陪你们俩玩个痛快好了。
但见李万韧和郑志伟两人,在招待所门口粘了一会,往大门里瞅瞅,又头挨头的嘀咕一阵,然后小心翼翼的走进去了。
常宁快步来到吉普车前,左右瞧了瞧,一辆破车而已,估计是李万韧的座驾了,抬头看看周围,确定没人注意后,咧嘴一乐,扮个鬼脸就动起手来,之江大学农机糸出来的,就算最末流的学生,不会搞设计造机器,拆个把发动机肯定是得心应手,贼溜的快疾,一会儿,他关好车盖,拎着一大把战利品,吹着口哨去找公用电话,臭娘们正梦在鼓里呢,得马给她报个信。
“臭娘们吗?你快清醒清醒……听好了,我从单司令那里提前回来,正好看见你老公李万韧,和小白脸郑志伟下车……对对,自己开车来的,肯定是他们两个,我视力好着呢,验空军都绰绰有余的……是啊,两个人鬼鬼祟祟的,现在已经进了省招待所的院子,肯定是冲着我们俩来的……我?呵呵,我在省府大楼后面那个谊商店里呀。”
还有点睡眼朦胧的高飞,听了常宁的话,立刻完全清醒了过来,“小常,你快说,我们,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原来,高飞今年不过三十五岁,个人问题曾是家里的老大难,高不成低不就的,熬成二十七八的老姑娘以后,在父母的逼迫下,经郑老爷子撮合,无奈的嫁给了离过一次婚的李万韧,不知怎么的,婚后两个人总磨合不到一块去,大吵小闹,三日两头不断,高飞是特要强的女人,又怕家庭之事影响个人进步,一气之下,结婚不到一年就搬出去单过,两个人倒也奇怪,六七年来,你不说分,我不说离,就这么的拖着耗着。
前不久,高飞不知为何,突然提出离婚,冷战中的男女,做不到好的分手,高飞一纸诉状递到青州法院,法院领导一看就吓了一跳,这年头离婚本来就是马拉松式的战斗,正处级和付处级闹离婚,不是他能管得了的,便一级一级的汇报去,朱永军和郑世诚分别出面做政治思想工作,均告无济于事,再做,就被高飞以婚姻法和个权利挡了回去。
那李万韧平时工作能力不错,但在个人问题没好口碑,再加男被女踹,面子拉不下,坚决反对之余,就怀疑高飞有了外遇,只是苦于没有真凭实据,恰巧昨日见高飞出差省城,不带秘司机,却偏只带一年轻小伙子出门,便顺理成章的起了疑心,向郑志伟一打听,原来这小子就是次青阳台风洪灾中,英雄勇救美女记中的男主角,遂疑意更盛,怕一个人落单吃亏,又死拉活拽,叫郑志伟一路直奔湖城而来。
常宁一边想一边问道:“臭娘们,你怕吗?你后悔吗?”
高飞娇声道:“小混蛋,只要你帮我,我就不怕,更不会后悔。”
“嘿嘿,你还没有通过我的考验哟,我凭啥要全心全意的帮你?”常宁坏笑一声后,认真的吩咐道,“你现在起来,然后大大方方的出门,放心,他们的车开不动了,你开车出门转几分钟后,再到省府大楼后面的谊商店来接我。”
半个小时后,依计而行的高飞,驾着车来到了谊商店门口。
久旱之花,浴后更显妩媚,精神飒爽,艳气弥漫,看不出夜战后的一丝疲态,常宁关了车门,一下子竟看得痴了,忍不住拿手在高飞红润的脸亲抚一下,“唉,臭娘们,你果然勾人,我不幸掉沟里去喽。”高飞嗔道:“怎么,后悔了?”常宁咧嘴一乐:“我的字典里没有后悔二字,如果有,那是在埋怨自己怎么不早点办了你。”高飞幸福的笑了,“谢谢,跟着你,我觉得仿佛一下子年轻了十岁。”常宁笑道:“还早着呢,别这么快就感到满足,我们的冒险才刚开始啊。”高飞坚决的点着头,“大小爷,我现在是你的司机,请你吩咐,我们现在去哪里?”常宁奇道:“大小爷?等等,臭娘们,这称呼从何而来?”高飞笑着说:“有一次开常委会,王玉文看着你台湾外公的资料叹道,这个财大气粗范老头要是回来,咱们的小常就是不折不扣的大小爷了啊。”常宁得意的笑着,“呵呵,老好人说了句大实话,好,好称呼,我喜欢,就这么定了,以后咱就是大小爷了,当然,该称呼暂时内部流行,不得外传。”
开着车来到溪之湖边,女人心细,下车后各戴一付宽大的墨镜,并肩漫步于苏堤之,常宁这才发现,臭娘们今天没穿着高跟鞋,高飞嫣然一笑道:“兰妹子说,你肯定会嫌我个子太高的。”常宁心里一甜,挺挺胸膛说:“嗯,这还差不多,女人高过男人,就会阴阳失调,事业难成。”
在游人中穿梭,说笑着,偶尔牵牵手,然后买好吃的,租条木船,乘着温和的阳光,荡漾于碧绿的湖面之。
常宁一边划浆一边说道:“高记,我的事很顺利,我们的公事也很顺利,具体情况,容我晚再向你汇报,京城人既然开口答应帮忙,我们就只有坐等佳音了,所以,臭娘们,现在先解决你的事,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高飞道:“很简单,我提出离婚,他不肯,然后就不断的找茬,我已经几个月没回青州了,昨天就是去问他,几时去法院办手续……”将事情的过程,详细的向常宁倒了一遍。
“嗯,这事说难不难,说不难又难,总的原则是,长痛不如短痛,快刀才斩乱麻,以我看么,解铃还须糸铃人,你去找找郑老爷子,再让王国维部长使点压力,问题不就很容易解决嘛,要不就采取以毒攻毒的办法,找点你老公的把柄,也是个一劳永逸的好办法。”
“嗯,”高飞慢慢地坐到常宁身边,嘴角轻轻一翘,低声问,“大,大小爷,这船……它能停住吗?”
常宁楞了一下,不解的问道:“干么呢?”
高飞的身体靠到了常宁的身,少女般青涩的一笑,随即打开了手中的折叠伞,一下子遮隐了三面六方的视野,“你,你把船停住嘛。”
常宁恍然大悟,呵呵的傻笑着,将两支木浆往小船两边的水中一插,小船停住了,常宁空出来的双手搂住了高飞,凑身去毫不犹豫的吻住了怀中女人的双唇。
“常宁……不,大,大小爷,我想请你到县里来工作,帮帮我,好吗?”
常宁微笑着道:“臭娘们,我就知道,你斗胆的把我晾了这么长时间,肯定是有所图谋,嗯,你说的这个问题,其实不取决于我,而是取决于两个人,一个人的心,和另一个人的屁股与双腿。”
“哦?你说。”高飞精神一振,讨好地吻了吻常宁。
“嘿嘿,本小爷从小吃苦耐劳,历经风霜,到哪里工作都无所谓,但是,你必须取得兰姐的百分之一百同意,此所谓取决于一人之心也,另外一个人,就是你臭娘们自己,就很简单的两个要素,你的屁股是坐在郑家那边呢,还是真心实意的坐在我这边,嘿嘿,至于另一个要素,就是,就是你那两条修长的大白腿,必须永远的为本小爷一个人打开。”
“你……你真是坏,说得那么难听干什么。”高飞拿粉拳捶着常宁,低声而娇羞的说道,“你这个人呀,难道,难道不是早就把我研究透了嘛。”
“呵呵,这是本小爷安身立命之本啊。”常宁忽地收起笑脸,严肃的说道,“你给我听好了,这三个前提必须要提前解决,否则一切免谈。”
高飞见常宁一本正经,自是不敢怠慢,“前一个和后一个,当然,当然不在话下,你说的,说的屁股问题,我需要一定的时间解决,你也知道的,象王部长那样高度的人,即使对郑老爷子很不以为然,也至少能保持表面的合作,所以,我在青阳县站稳脚跟之前,最好有个过渡或缓冲的过程。”
常宁点点头,“有道理,本小爷批准你,就暂时唱一曲身在曹营心在汉。”
高飞感激的笑笑,“小常,难得你这么的善解人意,谢谢你。”
“呵呵,你这个表扬让我更加的谦虚了,看你的样子,一定没游过山玩过水,今天我就带你去钻植物园,然后去楼外楼坐坐,爬过南高峰北高峰,再到灵隐寺见见佛祖他们,最后,直奔王部长家噌饭吃去……”
0130初见王国维
王国维的家,当然是在一个叫省委楼的地方,说不警卫森严,但整个小区毕竟有人站岗,让来访者不由自主的谨慎起来,高飞显然常来这里,能在众多几乎一模一样的小红楼中,找到要去的地方。
开门的是古清雅,一阵例行公事般的寒喧后,两人跟着进了客厅,王国维正坐在沙发看报纸,古清雅说道:“老王,小飞和小常来了。”
“哦……”王国维摘下老花眼镜,抬头打量着常宁,目光中多少有着审视的成分。
常宁算是见过世面的人了,连杨疯子面前都不怯场,岂会被自己的“老乡”吓倒呢,他有些随便的自然而立,一声“王部长,您好”,镇定自若,不亢不卑,王国维微微的点了点头,白晰的脸慢慢的露出了微笑。
高飞走过去,拿过王国维手中的报纸,亲热而撒娇的说道:“王叔,别用警察的眼光看人好伐?”
古清雅也埋怨似的嗔道:“又来这一套,以为来了外星人呢,小常,莫怕莫怕,这是他们唬人的把戏。”
王国维微笑着说道:“小常同志,妇女同志们总有个不讲理的通病,我不过对第一次门的你多看了一眼,就处于被群起而攻之的窘境,你说我该找谁说理去。”
常宁也微笑着,“王部长,好象两三千年以前,就有个人帮我们说了公道话了,所以,我们就不必计较了。”
王国维笑了,是一种胜利的笑和赞许的笑,常宁显然说的是孔老夫子的话,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点到为止,又能攻敌要害,充分的维护了男人的自尊。
古清雅和高飞当然也听出了常宁的意思,互相对视一眼后,便一齐娇嗔的瞪向了自己的男人。
说起来,王国维不是外人,他的祖籍属青州北面的邻居宁州市,却在青州生活工作了四十多年,应该属于地地道道的老青州了,还是青州人口中有名的“青州三奇才”之一。
第一奇才当是郑老爷子郑中基,今已是年近八旬,二十年代中期的老党员,是青州当年从事红色革命的启蒙者和先锋,当年跟着别人出去讨生活,却戏剧性的参加革命,堪称传奇,历经千难万险而幸运的存活,人称革命的不死鸟,建国后地区省里任职二十余载,始终屹立不倒,故又有青州不倒翁的美誉。
第二奇才,是现在主管全省农业的付省长李洪生,也是地地道道的青州人,郑老爷子的得意门生之一,李洪生今年应该是五十五岁了,传说他当年是大字不识一个的小泥瓦匠,十四岁投奔郑老爷子后,就一直在他身边当警卫员,直到建国后进入文化速成班,靠着顽强自学闯过了文化关,然后从公社记当起,一路干到今天的非常委付省长,几十年在“农”字打滚,因其一辈子对郑老爷子忠诚不二,被青州人称为“郑家的铁门卫”。
至于王国维,则是草根变人才的典型代表,更是青州人学习效仿的榜样,从小失去父母,被青州一个做小货郎的远亲收留,没有外力帮助,读完高中后就回乡务农,从生产队的会计,到大队会计,公社文,区公所文,县政府办公室科员,然后时来运转的当文化局付局长、局长,付县长、县长,地委统战部付部长、统战部长,省委统战部办公室主任、付部长兼办公室主任,直到两年前年满五十岁时,成为省委常委兼省委统战部部长,终于跨入了高级干部的行列。
王国维唯一的外力,也许就是受到过高飞父亲高云来的提携,因为就是高云来提拨他进教育局当了付局长,老军人高云来在一年后自己病退之际,独力推荐他升任局长,滴水之恩涌泉相报,高王两家一直保持着紧密的来往,高飞从政以后,王国维也对她颇为关照。
不过,恩爱的老婆和周围其他亲近的人,老是拿王国维的一个仕途插曲,当成挤兑他的笑话,他在省委统战部办公室主任任时,曾被某位领导乱点鸳鸯谱,派到省会城市湖城当过几个月的市公安局付局长兼党委记,并一度主持全局日常工作,文人弄枪,外行抓贼,洋相百出,结果可想而知,现在还常有人提起,连他自己也是津津乐道,颇感有趣,以至省委常委会,空瑕之时,记省长也会偶尔叫他一声“王大警察”为乐。
高飞帮着古清雅好茶,便坐到一起,安静的听一老一小的谈话,王国维态度和蔼,没有架子,还有些幽默感不时的冒出来,让客厅里的气氛颇为融洽,他自己吸烟,便按青州人的习惯,拿出一包熊猫牌香烟,熟练的一下掏出两支,伸到了常宁面前,笑问“小常会抽烟吗”,常宁来不及犹豫,高飞就主动揭他的老底,“一天两包,专将领导的好烟居为己有。”王国维便只留下一支,整包的扔给了常宁,下结论似的说道,“会抽烟的干部,至少说明他会思考,小常,这香烟商店里买不到的,陪我抽支烟。”
常宁掏出打火机,恭敬的为王国维点火,自已也不客气的抽了起来。
王国维的脸长得有点老相,但不难看,身材保持得不错,一看就是个精力充沛的男人,只是头发有点少,额角边已隐隐然的华发初露,“小常,你可能只在报纸见过我,显然不如我对你的认知程度深哦,可以说,我们神交已久矣。”
常宁故意迟疑了一下,然后缓缓的说道:“王部长,那是因为,因为我外公的缘故?”
王国维赞许地点点头,“不错,范东屏老先生,是我们之江省现存的国民党老人中,资格排在首位的,我的办公桌,每天都会有关于范老先生的动态报告,我现在就可以向你通报一个非常重要的信息,范老先生经小蒋批准,已经完全辞去了台湾当局里所有的公职,今天刚收到的消息是,范老先生已经到达香港,并通过媒体发表声明,余生将以香港为定居地,并表示,一生追随蒋先生致力于三民主义和祖国统一,应为不悔,残年将不再过问政治,专为自己及家人而活……”
常宁听得少有的认真,王国维顿了顿笑着问他,“小常,你对此有何看法?”
“王部长,我估计老头知道他女儿还活着,思乡心切,是在为他的大陆之行放空气呢。”
“呵呵,不愧为范老先生的后人,看问题一针见血。”王国维慢慢的收起了笑脸,“小常,中央统战部对此下达了重要指示,今天的省委常委会,陈记也专门做了交待,责成我们统战部,做好迎接范老先生回归的一切准备……为此,我们需要你的配合。”
常宁脸色一整,认真的说道:“请王部长指示,我一定尽力配合您和组织的工作。”
“不要紧张嘛,其实也不是什么难事,我手下那帮秀才们,设计了一个让你出现在电视和报纸的机会,鉴于你的努力工作,和在抗台救灾工作中的卓越表现,团省委将授予你今年全省新长征突击手称号,为此,之江日报和之江电视台将会对你进行专题采访,当然,今天我要顺便批评小飞几句,你们青阳县委是怎么搞的,把小常挂着快半年了,究竟要不要用他,不要的话,我们统战部要了,报纸和电视台一宣传,说小常现在就是一个靠边站的干部,范老先生知道了会怎么想?这严重影响我们统一战线的工作嘛。”
高飞连连的点头,“王叔叔,您批评得对,我正在做小常的工作,想把他调到县里来。”
“嗯,要抓紧落实,我们统战部近期就要行动,你们下面不能给我拖了后腿嘛。”
古清雅白了王国维一眼,撇撇嘴嗔道:“老王,你什么意思?还有完没完了,谈工作到办公室去,这是在家里,是我请小常来的,你想跟我抢呀。”
王国维连连告饶,“不说了不说了,现在小常同志正式归你们使用,我保证袖手旁观,呵呵。”
高飞闻言,微红着脸瞥了常宁一眼,垂头不敢开口。
古清雅望着常宁说道:“小常,阿姨有个不情之请,不知道能不能说出来?”
常宁不敢怠慢,闻言忙道:“古阿姨,您太客气了,有什么事,您尽管吩咐就是。”
古清雅说道:“不瞒小常,前阵子我陪父母去青州玩,应小飞的邀请,也去你们青阳住了两天,小飞听两位老人说想喝粥,就特地派人去你们水洋乡,在你娘妗的饭馆里买了几碗八宝五味粥,没想到二老喝过之后,连连叫好,害得小飞派人跑了好几趟水洋,回到省城后,还是念念不忘,前几天我去北城区探望二老,竟象孩童般吵吵着,说要喝八宝五味粥……”
常宁微笑道:“古阿姨,这有什么难的,我把配方写给你,以后你可以天天让二老喝到八宝五味粥。”
古清雅问道:“真不好意思,听小飞说,这是你们家祖传的,不能传给外人的。”
“阿姨,王部长和您都是青州人,怎么能说是外人呢。”
常宁心里想道,为了明天,今儿就算豁出去了。
0131两只猫就在隔壁
常宁和高飞从王国维家出来,已经是晚十点多钟,能认识王国维,常宁觉得不虚此行,八宝五味粥的威力非同小可,不但等于多了可以借助的力量,他还从王国维的片言只语中判断出,他并不是郑家的人,顶多只是互不侵犯的同路者,王国维有着位者独特的城府,许多话有意无意的点到为止,可尚在常宁的理解能力里,读起来并不是难事。
高飞开的车很慢,因为这里离省招待所不是很远,“小常,对不起啊,让你把祖传秘方拿出来,我,我不该……”
常宁噗的笑起来:“呵呵,哪有什么祖传秘方呀,告诉你也无妨,那是我小时候跟一帮乞丐混,一个来自望海县的老乞丐告诉我的,他家过去是大地主,八宝五味粥是他家辈传下来的,当然,原来叫六宝五味粥,另外两种中草药,是我琢磨出来的。”
高飞也是不禁莞尔,“你呀,我正替你家惋惜呢,你干么要说是祖传秘方。”
“臭娘们,以后别忘了,不是你家,是咱们家,”常宁伸手在高飞胸前抓了一下,笑着说道,“我要说是乞丐的秘方,能送给王部长吗?我老妗的饭馆能那么红火吗?说祖传秘方,还有一个心理治疗作用,青州著名的常大仙家的秘方,能没功效么。”
轿车拐了个弯,就是省府路,省招待所就在前面几百米处,高飞刹住车,转头凝视着常宁问:“今晚怎么办?”常宁拿手放到高飞脸,轻抚着反问:“你想我过来吗?”尝到了甜头的女人毫不犹豫的点头:宁想了想道:“你还是大大方方的进去,顺便看看他们俩还在不在,我十五分钟后打电话和你联糸。”高飞抓着常宁的手轻声说:“嗯,你,你小心点。”常宁轻松的一笑,“臭娘们,你放心好了,我可是大名顶顶的鬼见愁小半仙哟。”
常宁下了车,目送高飞的车远去后,便慢慢的沿人行道往前走,省府路两边以政府机关居多,到了晚总显得特别的冷清,连路灯的间隔都比闹市的远,好在省招待所门边有家小商店,零点前是不会关门的,那里应该也有公用电话。
再往前几步,就是李万韧白天停车的地方,常宁一看就咧嘴直乐,李万韧的破吉普当然不在了,可以想象,李万韧气急败坏的样子,还有修理厂工人对“窃贼”专业手法的敬佩,呵呵,自然还有小白脸的无奈苦笑,以小白脸的智商,应该能猜出“窃贼”姓甚名啥。
几分钟后,站在小商店里的常宁放下电话,小脑袋滴溜溜的转起来,两个家伙不在大厅,登记簿也没有住宿登记,不会呀,八百里迢迢的来到湖城,就这么回去是不可能的,招待所里住了那么多来省里出差的地方干部,以李万韧和小白脸的人脉,认识的肯定不少,找个搭床的混一晚不在话下,他娘的,说不定就在六一六和六一八对面的房门背后偷偷瞅着呢。
不能从前面进去,常宁做了决定,扔掉香烟头,悄无声息的溜进了招待所大院。
大厅里果然空无一人,常宁蹭蹭的沿着楼梯了五楼,走进五楼的公用洗手间,打开一扇小窗户,熟练的将身体挂在了窗台,从这里往翻,就是六楼的公用洗手间,那里的一个小窗户,离六一六号房间的阳台不过一点五米,根本成不了常宁的障碍,在大学读的时候,他曾和同学打赌,还徒手攀登过新建的十八层“竺可桢”教学楼呢。
既然是套房,六一六号和六一八号房是相通的,阳台更是相连一体,常宁双手抓住了阳台的水泥栏杆,正欲纵身而,却被一声粗重的呼吸吓了一跳,借着月光一瞧,六一八号房的落地玻璃门边,正趴着一个人往房里偷窥,赫然便是高飞的老公李万韧。
六一六号房的玻璃们倒是开着,刚好够一个人侧身而进,常宁定定神,闪身进了六一六号房间,他娘的,果然,不很黑暗的房间里,长沙发正睡着一个人,就凭着那模糊判断,也能猜得出是该死的小白脸,常宁第一念头便想坏了,两个房间的电话是共号的,刚才和臭娘们的通话,岂不是全被听去了么?
深陷情爱中的女人,总是如此的智商大倒退,也是高飞有点粗心,一夜的激情浪漫后,丧失了部分的革命警惕性,她今天早起来,就把自己的行李统统都搬到了六一八号房间,两个房间的连门也被她锁了,刚才回来,见招待所大厅空无一人,以为平安无事,又因为急着等常宁的电话,竟忘了打开门看一眼六一六号房间,放下电话,就宽衣解带的进了浴室。
常宁无瑕琢磨,两个家伙是怎么进的房间,悄悄走了两步,一手提起茶几的两个行李包,看也不看的顺着原路溜出了六一六号房。
呵呵,这是李万韧和小白脸的行李包,除了几件换洗衣服,连钞票和工作证也在,独自坐在大厅里的常宁,边翻边乐,嚯,还有一个照相机,准备得蛮周到么,两条大黑猫,今儿个要对不起了。
常宁走到服务台前,微笑着说道:“姐姐,晚好,您辛苦了,我是六一八的客人,忘带房间钥匙了,请问您这里有备用的吗?”
常宁的微笑相当的迷人,一声亲切万分的“姐姐”,让三十多岁的服务员无法抗拒,“哦,这不是青州的娃娃记么,备用钥匙有的,你稍等。”看来,古清雅是这里的常客,一个电话就能让服务员记住了六一六和六一八的客人。
接过钥匙,常宁又是腼腆的一笑:“谢谢姐姐,这个,这个我想打个电话……可是,房间里的那个,要七转八转的……”
服务员嫣然的笑着,指指身后的玻璃门说道:“你到主任室打,那电话可以直接往外拨的。”
常宁连声说谢,走过去推门进了主任室,拿起电话就拨了出去。
接电话的人,是省招待所所在地的湖滨派出所付所长刘敬东,刘开老师唯一的儿子,几年前,因为猜准了他老婆怀的是儿子,两个人成了铁哥们,用刘开教授的话说,绝对是一对臭味相投的家伙。
“妈的,是你小子啊,咋知道我今晚值班的?”坐在办公室里的刘敬东,擦着睡眼骂着,“真不够朋啊,来了一天都不冒个人影,和我家老头子有啥好聊的……嘿嘿,快半夜了打电话,非奸即盗,准没好事,快说,是不是被哪个娘们的老公堵在被窝里啦?”
“呸,你才非奸即盗呢,你给我听着,小弟被人盯了,你快过来一下。”常宁笑骂着,把事情详详细细的说了一遍。
“嘿嘿,有点非奸即盗的意思嘛。”刘敬东坏笑着,另一只手伸在空中打了个响指,“兄弟,你要我咋办办?”
“呵呵,毕竟也是国家干部,可千万不要打人哦,关他个大半夜,喂喂你们派出所的秋蚊子么,噢,最好磨到明天下午,饿他个一顿两顿的,呵呵。”
打完电话,常宁谢过服务员,在大厅里又吸了一支烟,才提着两个行李包,沿着楼梯慢慢往走,刘敬东那里起码也得十几分钟,可不能让两个家伙事先发觉给溜了。
六一八号房间只亮着一盏床头灯,显得朦胧而温馨,全身处于原始状态的高飞,正翘着屁股趴在宽大的床,两条雪白的小腿高举空中,一开一合的晃动,仿佛在期盼常宁的进来。
常宁站在床前,高飞猴急的扑了过来,双臂一弯就挂到了他的身。
“唉,怎么这么久嘛?”女人低声埋怨了一句,雨点般的吻印,便迅速的落在了常宁的脸。
常宁双手抱起女人的**,一面享受女人的爱抚,一面心里感慨的想,原来女人紧闭的心扉,一旦被你打开了,就可以畅通无阻,尽情挥洒,从此变成你个人随时停靠的港湾,唉,女人啊女人,难怪你的另一个名字,叫做弱者。
高飞两眼发光,全身滚烫,开始急切的脱着常宁的衣服,常宁无奈的一笑,两只猫正在隔壁呢,可不忍破坏这大好情趣,只好任她所为,让她疯狂的将自己带到了原始状态,下面那不争气的家伙早已原形毕露,乖乖的成了女人手中的俘虏,唉,但愿刘敬东那家伙已经到了。
“大小爷……等会,你,你办完了……臭娘们,亲手帮你洗……大,大小爷,你,你快点……快点进来嘛……”
高飞抱着常宁倒在了床,急切地往身拉,常宁坏笑一声道:“臭娘们,你老公正在隔壁看着我们呢。”
高飞涨红着脸,闭秀眸喃喃而道:“小常,你快进来么……就是要让他看看,什么才是,才是真正的男子汉……快,快点嘛……”
常宁一边调笑,一边听到了门外沉重急促的脚步声,他抱着高飞滚烫绵软的身体,早已找准了“进攻”的目标,等的就是这个时刻,他低啸一声,他狠狠的进去了……
“嘭”,传来一声砸门的声音。
常宁胜利的一笑,不再理会屋外的动静,开始了在自己的港湾里遨游……
0132后来者居上(上)
第二天早,一脸满足感的高飞偎在常宁怀里,听完了常宁讲的,发生在昨晚的“惊险而离奇”的故事,半晌做声不得,知道故事的一部分,是此刻正抱着自己的小混蛋人为制造,可心中只有无奈和感慨,自己正如一匹脱缰的野马,正疯狂的偏离着原有的轨道,小混蛋只不过在自己的屁股加了几鞭,让自己离郑家的阵营越跑越远。&&
常宁说:“高飞,李万韧和郑志伟肯定知道了我们的事,但是你至少现在,还有选择的余地。”高飞趴在常宁的胸膛,幽幽的说:“小混蛋,我哪还有回头的路。”常宁微笑着道:“如果决定的了,就振作精神,今天还得忙活一天呢。”高飞不好意思的红起了脸:“都是你害的,我,我真想在床睡一天。”常宁拍了一下雪白的屁股,笑骂道:“臭娘们,真是贪得无厌,别忘了你是青阳县县委记,来湖城不是游山玩水投怀送抱,是来石头缝里抠钞票的。”高飞坐了起来,白了常宁一眼嗔道:“小混蛋,这,这也是你害的,反正我不管,要钱的事,小女子就不管了,都由你这个害人虫负全部的责任。”常宁拍拍胸脯,大包大揽的说道:“放心,高记,今天你就在旁边看着,我不但要让他们把钱掏出来,而且一定还不会让我们请客。”高飞见常宁如此胸有成竹,也被深深感染,“小常,我相信你,可我们来得晚,又白白耽误了一天,恐怕钱早被别人抢先要光了。”常宁笑道:“放心,国家的钱,多得不得了,咱们青阳县此次损失最大,领导们不敢不给,呵呵,蛇有蛇路,虾有虾道,别人怎么着咱甭管,只记住一句话,后来者居。”
高飞顿了顿,又小声的问:“那,那李万韧和郑志伟怎么办?”常宁倏地寒起脸来,“我这还是看在你的面子,哼,以我过去的脾气,狠揍一顿,再剥光衣服扔到荒山野岭去。”高飞轻叹一口气,细声劝道:“算了,别把事情做得太过,毕竟,毕竟以后大家要在一起共事。”常宁点点头,“我看,这回你不妨来个恶人先告状,下午那俩混蛋放出来以前,你打电话给郑老爷子,敢跟踪一个县委记,怎么着,想造反呀?”高飞若有所思的说道:“嗯,我再搬出王部长来,郑老爷子肯定会重视,说不定对个人问题的解决,反而会有促进作用。”
常宁先下了床,一边笑,一边弯腰在地毯捡自己的衣服,高飞脸一红笑问:“小常,你今天就穿这身衣服去省府大楼?”
伸手又打了一下那雪白丰满的大屁股,常宁笑骂道:“呵呵,总不能光着身子去见领导,都是你这个欠揍的臭娘们,八辈子没见过男人的疯狂样,哼,要不是今天有事,我非办得你三天下不了床不可。”
“格格,”高飞仰面躺在床,翘起一条雪白修长长的大腿,在空中下漫舞,调皮而放肆的笑得象个十七八的少女,“格格,小混蛋,从此以后,我就粘你了,你休想把我甩掉。”
常宁心道,乖乖,女人那道闸门一旦打开,就再也关不喽,他耸耸双肩,无奈的笑道:“不要脸的县委记,骚哄哄的臭娘们,你听好了,我先洗澡后出发,要赶紧的打几个电话,十点钟我们在省财政厅门口准时碰头。”
午十点,常宁站在省财政厅的门口,先迎来的不是高飞,而是打过交道的之江日报付总编潘一阳,看样子,潘一阳混得不错,红光满面的,竟比一年前还年轻了似的,常宁笑着,“潘总编,辛苦,辛苦。”心里却骂道,他娘的,说不定也是个无利不起早的家伙,没有王部长的招呼,和自忍痛割爱贡献出来的三块变石,你老小子还会这么积极么。
“小常记,你言重了不是?”潘一阳握着常宁的手,表现出万分的热情漾溢,丝毫没把常宁当成晚辈,倒象是交往多年的老朋似的,“你们下面的同志才是辛苦,来一趟省城不容易,大家都是为人民服务,我帮点小忙算不了什么呀。”
常宁微笑着说:“谢谢潘总编,我们高记还没到,您看是不是,请您先进去?”
“哦,老夫正有此意,”潘一阳眨眨眼,晃了晃手中的黑皮包,压低声音说道,“放心,小常同志,不管怎么说,咱们也算是朋了,你在这里息息,十五分钟后再进来。”
潘一阳自信满满,大摇大摆的进了财政厅。
还好高飞开着车也到了,常宁眼前一亮,臭娘们的确是块当官的材料,端起架子来,举手投足之间,无不显露着高贵端庄的气质。
常宁便自觉的当起了秘的角色,那句决不侍候娘们的豪言壮语,被暂时抛到了脑后,伸手接过公文包。心甘情愿的跟在高飞的身后。
省财政厅厅长叫文先南,也是个五十多了的小老头,没有一般管钱人的冷面孔,他旁边站着的中年人,长得白白胖胖,看着有些养尊处优,他就是潘一阳的妹夫,掌管着全省计划外资金调拨的付厅长周琛,三个人显然已“沟通”完毕,潘一阳的包瘦身不少,换来的是几张春天般的笑脸。
潘一阳给大家介绍完毕,高飞坐了下去,常宁从黑色公文包里掏出材料,恭恭敬敬的递给了周琛,周琛翻了翻,把材料的最后一张,抽出来交给坐在办公椅的文先南。
这些要钱的材料,整得最多,文先南也是很少看的,他只关心的是最后那个数字,然后根据头的暗示或招呼,也参考来人的“热情”程度,拿出黑心商人才有的心肠,拿起笔画出一个自已权限范围内的数字,这年头没有人说自己有钱,见了组织总是装出一付可怜的穷酸样,来到财政厅的人更得装成孙子,才有希望财神爷多掏几个。
这次二十三号台风造成的损失太大,影响范围更是不小,除了东部沿海的十几个县市,内陆地区的二十多个县市,也在此番财政的额外照顾范围之内,明摆着僧多粥少,省委省政府主要领导特地作了专门指示,照顾范围要全,口子不能大开,注意拉开差距,年终要有节余,然后财政厅领会领导的意图,召开党组会专题研究,先摸清家底,再给受灾县市划分好档次,银两准备定当,静等各县来取,反正有一条基本原则,讨价还价,来就先砍你一大半,待遇最好的县,也不能超过一百万。
文先南在财政厅打拚了大半辈子,象常宁这样的讨钱人,见过的实在不多,确切说几乎没有。
别人都是争先恐后,他却是珊珊来迟,别人见到财神爷一定会点头哈腰,媚态毕露,这小子却摆着臭架子,一付大爷理直气壮的模样,别人是自知之明,低声下气,掌握底线,开价实际,这小子自信满满,大模大样,“开口”便是五百万,死猪不怕开水烫,让还价的人无从“下口”。
文先南微笑着,心里却早把潘一阳骂了一万遍,这抽屉里装着的变石,固然是世间难得的珍宝,此刻却变成了烫手的山芋,“高记,小常记,这个,这个数字,恐怕有点大喽。”
高飞一本正经的说道:“两位领导,对不起,这个数字我也觉得有些过分,可这是小常记写的,他是我们这次省城之行的责任人,我也没有办法。”意思是说,我不管实事,你找小常砍价。
文先南望着常宁,“小常,我们财政厅也有难处啊,民政厅那帮家伙,不当家不知油盐柴米贵,好象我们院子里开着印钞票的机器一样,你看啊,最苦不能苦基层,我们咬咬牙,反正别的县市都基本来过了,我就破个例,一百五十万,超出省领导的要求百分之五十,呵呵,你看咋样?”
常宁心里一乐,额头却微微皱起,涎着脸说道:“文厅长,您这个数字有点那个了,我拿回去不好分啊,一人分不不到一块五毛,过个两三天,就花光了,反正这钱不是你自己的,留着也生不了子,您就再给一点,周付厅长,您说呢?”
周琛连忙笑道:“厅长,小常记说得也有道理,我看再给个三十万,凑个吉利数,大家发财,共同发财。”
文先南拿手点点在座的所有人,一边无奈的笑着,一边拧开了钢笔准备签字。
电话恰到好处的响了起来,周琛拿起一听,习惯的递给了文先南。
只见文先南嗯啊嗯啊的说了一阵,放下电话,看着常宁问道:“小常记,您跟单付司令认识?”
常宁暗自一喜,脸却仍旧平平淡淡的,“哦,也没什么,我和老单常常在一起喝酒来着,去年杨司令和他一起来我家,我记得好象谈起过文厅长您,您,您当年和老单是一个连队的?”
文先南没再犹豫,哈哈一笑,起身拍拍常宁的肩膀,“唉,大水冲了龙王庙,自家人差点不认识了,小周,马给青阳县划拨两百万,不,两百三十万。”
潘一阳笑着说:“老文,高记想请几位吃顿便饭,你看……”
文先南瞪起眼道:“去去,潘老夫子,能让下面的同志破费吗?”
0133后来者居上(下)
常宁坐在车里,待高飞办完手续后出来,看看腕的手表笑道:“快点开车,现在去省府大楼,找吕付省长要债去。”
高飞一边发动车子,一边笑道,“小常,领导们碰你这种无赖,只有吐血倒霉的份,刚要完钱,就急着去摸二遍,格格,这世还有你这么厚脸皮的人么。”
“臭娘们,有你这么跟自己男人说话的么,真是欠揍的货,”常宁瞪着眼笑骂,说起来冠冕堂皇,振振有词,“刚才要的钱,是国家欠老百姓的,现在是去讨人情债,常务付省长有什么了不起,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答应我的人情要是不还,我就站在省府大楼门前,骂他个三天三夜。”
到了省府大楼,下车登记完毕,常宁和高飞一起,来到省府大楼后面那幢五层楼里,这是省委常委们的办公场所,那时候省委和省政府还是合署办公,四楼五楼归省委,一二三楼归省政府使用,省长付省长们都集中在三楼。
走廊里很安静,几乎碰不到人,幸亏有门的指示牌指引,偶尔迎面而过的人,见到高飞的架势,哪会想到是下面来的人,只是跟在后面的常宁有些土里土气,还有三分吊儿郎当,和高飞配起来,显得总是有点不伦不类。
吕太良的秘叫王杰伦,三十出头的年轻人,次在青阳时,检查组找常宁谈话,他就是当时的两名记录员之一,对常宁有印象,也颇有好感,再加刚才门卫已经报告了,所有王杰伦早有准备,临近午饭时分,一般人是不敢随便来找领导的,常宁听刘开讲过,却偏偏来个反其道而行之,正好不用预约而长驱直入。
“王秘,您辛苦了,”常宁礼貌的招呼一声,接着便介绍高飞,“这是我们青阳县委记,高飞同志。”
其实王杰伦和高飞也是见过的,大家互相低声的招呼几句后,常宁说,他想一个人进去,王杰伦点头微笑,做了个稍等的手势,转身轻手轻脚的进了吕太良的办公室。
一会,王杰伦出来,又是一个请的手势,常宁看一眼高飞,直腰挺胸的走了进去,身后是王杰伦轻轻关门的声音。
吕太良正在接电话,声音是那么的和蔼亲切。
“……老师,他已经来了,是是,您知道的,现在缺的就是钱啊……别人开口我还真不好说,您的面子我敢不给吗?我还想着退休后去帮您看大门呢……嗯,我们在青阳见过一次了,呵呵,老师看的人,一定错不了……呵呵,一定,一定……老师,再见。”
吕太良放下电话,看着常宁笑了起来,“好小子,先是发动单云飞和王部长,还有刘开老师,连着打了几个电话,嚯,现在又把老校长发动起来,你这是要围剿我啊。”
常宁不好意思的说道:“省长,我这也是没办法,怕您贵人多忘事么,单司令是情帮忙,王部长是我们高记的路子,至于路校长,我认得他,他却不认得我,一定是刘开老师向他提的。”
“老校长和刘开老师是莫逆说交啊,”吕太良点着头,亲切地说道,“小常,我当年是路校长的学生,刘开老师也任过课,三十年了,说起来,咱们还是校啊。”
常宁嘿嘿一笑,“省长前辈,那说明我今天来对了,之江大学的老传统,前辈不欠晚辈人情的。”
吕太良也笑起来,“没办法呀,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么,不过,小常,你得跟我说说,你昨晚干了什么事,害得青州的郑老下半夜打电话给我。”
宁心里一惊,不敢隐瞒,老老实实的把昨晚的事情,掐头去尾的说了一遍。
“郑老英雄一世,小辈可不怎么样哟,”吕太良感叹了一句,又轻轻的笑起来,“小常,刘敬东是你的铁哥们,这个楞头青,他们分局局长的面子都不给,气得我在电话里大骂了一顿,这小子才答应今天早放人。”
常宁正色说道:“我做得不对,给省长您添麻烦了。”
吕太良摆了摆手,微笑着说:“今天不讨论这个问题,我们老头子不管你们小青年那点事。”
常宁暗自松了一口气,乘机讨好了一句:“吕省长,您看去这么年轻,不应该自称老头子的。”
“呵呵,我不吃你那一套,”吕太良笑着,伸出了三根手指头,“你只要答应我三件事,我就批给你一百万。”
“省长,你不能出难题啊,”常宁有些嘻皮笑脸的说道,“三件事才一百万,太少了,怎么着也得加八十万,一百八,肯定发么。”
“臭小子,你倒真会还价,行,给你一百五十万。”
常宁忙道:“君子一言,白纸黑字,您得先写好条子,再说那三件事情。”
吕太良笑着将一张早已写好的条子拍到桌,“拿去,臭小子。”
常宁大喜过望,拿起条子收好,认恭敬的说道:“省长,请您指示。”
“嗯,第一,回去以后要好好的工作,多读多思考,改掉身的不良习气,刘开老师很看重你,你要对得起他的信任和期望,以后遇到什么困难,可以随时来找我,当然,主要还是靠你自己,别人的帮助总是暂时的有限的,对于有些该斗争的人和事,不要瞻前顾后,谁也不是三头六臂,谁都是肉和骨头做的,路校长托我转告你,别忘了之江大学的校训,要做,就做最好的……千万不要半途而废,不要给之江大学丢脸……”
“第二,王部长昨晚和我通了电话,我们一致认为,关于你外公的回归工作,你应该打消一切顾虑,也也设法让你外公打消一切顾虑,我们全省有二百万海外同胞,他们和家乡的来往,不仅是统战部门的工作,对我们之江省的经济建设和社会发展,都具有十分重要的现实意义和战略意义……省委省政府希望你作出努力,争取早日实现你外公的大陆之行。”
“第三,是我个人对你的要求,次你写的关于抗台救灾的报告,写得不错,很有现实的指导意义,我已经托人帮你发表到内参了,关于灾后重建工作那一块,写得不够有深度,我帮你改了一些,小常,你是知道的,我还兼着全省的安全生产和抗灾救灾领导小组的组长,可我们这个自然灾害频发的省份,这方面的专业人士十分缺乏,很多专家只懂理论不管实际,完全是纸谈兵的摆设,所以,我想请你担任我的顾问,随时可以向我反映问题提出建议,你也要做好充分的思想准备,随时随地听从我的临时性调迁,一旦接到命令,你就要马奔赴指定地点……听王部长说,你马就要调到县里工作,那就更方便我们之间的联糸了,我建议你尽快学会开车,因为我会为你配备一辆专用越野车……”
常宁一脸的肃然,“吕省长,谢谢您和组织的信任,您说的三件事,我接受了。”
吕太良赞许的点点头,端起办公桌的茶杯,喝了几口水,忽地笑问:“不会再想着回家养马了?”
常宁不好意思的挠头笑道:“省长,这您也知道啊,嘿嘿,那是说着玩的,水洋乡养马,没那么多草地么。”
这时,传来了轻轻的敲门声,王杰伦推开门,伸头进来说:“省长,国家计委的宁晓南处长来了,他,他是来找小常同志的。”
吕太良楞住了,“请,快请。”宁晓南,国家计委项目管理处处长,官小权重,手中掌握着重大项目的审批权,最近正为三十万吨乙稀工程的落实而奔波,平时请都请不到的人物,更为重要的是,他还是当今中央五元老中的宁老的大公子,红色子弟中的佼佼者,可他,他竟然不是来拜访自己,却是来找这个乳臭才干的混小子的,这,这怎么回事?
宁晓南走了进来,“吕领导,晓南打扰您了。”一脸的文气和微笑。
吕太良陪着宁晓南在沙发坐下,“宁处长,您可是请也请不到的客人哟,今天是什么风,把您吹到之江来了?”
宁晓南淡淡一笑,指着常宁道:“路过湖城,听说小常也在,就过来看看他,对了,小常,你没事到吕省长这里来干么,害得我到处找你。”
常宁很配合,“宁叔叔,我是来找吕省长批点钱的,我们青阳,这次被台风整惨了。”
一声叔叔,叫得宁晓南心头一热,“噢,要到多少钱了?”
常宁拿出纸条递了过去,宁晓南一看便微笑起来,“吕领导,你好大的手笔么。”
吕太良夺过纸条,心中疑惑两人的关糸,但有一点是肯定的,宁晓南是得罪不起的,明摆着是来为小常撑腰的。
“宁处长,你来得正好,你说,我该给小常多少钱?”吕太良笑问道。
“呵呵,我看吕领导是把数字写翻了,调整一下,不就对了么。”
0134向兰姐坦白交待
一个星期以后,当常宁带着杜秋兰,从大青山里回到水洋街的时候,县委组织部的通知到了,经青州地委组织部批准,常宁和其他三位同志一起,被任命为青阳县政府县长助理。
县长助理,一个新名词,听说去年在某些试点县出现过,不过对大多数人来说,这还是一个陌生的官名。
“兰姐,你是地委机关里待过的人,你给分析分析,”常宁拿着红色的任职,在手中颠着说道,“老革命遇到新问题了,这算什么玩艺,不是付县长,可又能给县长帮助和理事,他娘的,莫非象孙猴子天宫,当个弼马温不成?”
杜秋兰接过去,把任职和任通知等全看了一遍,微笑着说:“具体的我也不了解,不过听别人说起过,既然是地委组织部批准的,那就是起码进入了地委后备干部名单,属于地委组织部管辖的干部,级别一般都在付处级以,比各局委办头头大,又比付县长的权限小,嗯,估计应该是准付处级。”
常宁拿过来又看了一遍,扔到石桌,往竹椅一躺,泄气的说道:“他娘的,说来说去,就是比不在乡里当个一把年痛快嘛,吃香喝辣,独断专横,干着多痛快啊,县长助理,中看不中用,有职无权,就象中国象棋里的士象,围着老爷转,不能阵杀敌,连走路都受到限制。”
杜秋兰说道:“那得看什么环境,和什么人去干,关键是在于你自己,善于奋斗和进步的人,最没有权力的职务,也能妙笔生花的创造出新天地来,比方说你这次陪高飞去省里要钱,可以说没有一个人看好,可你们经过努力,竟然要回来七百多万,比青州其他所有县市的总和还多,令所有人刮目相看,这就是实力和能力,你想新县长和三位付县长敢小看你吗?下面的乡镇头头和局委办一把手能不尊重你吗?”
常宁狡黠的一笑,“兰姐,你再确认一遍,你,真的同意我去吗?”
“当然,我确认,”杜秋兰点着头说道,“县委大院才是体现官场真髓的地方,你不去历练证明一番,就枉称男子汉大丈夫了……不过,就是有一点蛮奇怪的。”
“哦,什么地方很奇怪?”
“你看啊,任何一个干部的成长,每一次进步每一个台阶,都离不开各级党校的学习培训,你到现在楞是没进过一天的党校,地县两级领导却颇为默契的选择了人为失明,这难道不是很奇怪么?不到二十四岁的县长助理,不去党校蹲几天就让他匆匆阵,很不应该么。”
“呵呵,这说明咱理论水平太高了,地县两级党校不敢收我呗,”常宁得意洋洋的乐呵起来,“要么就是领导们,理解我有一看就头疼的毛病,照顾我喽。”
杜秋兰嘻嘻一笑,拿手指轻戳一下常宁的鼻尖,“你就臭美,吹牛没关糸,咱们家只有马没有牛。”
常宁说话的声忽地放低了,“兰姐,你,你对我有什么要吩咐的,别装在心里,我想听听。”
“嗯……”杜秋兰垂着头犹豫了一会,盯着常宁认真的说道,“到县委大院班后,尽量不要发火骂人,收起你那句水洋名言,最重要的是始终保持冷静的头脑,警惕随时都有可能出现的危机,还有,还有……”
“还有什么?”
“还有就是,每个礼拜回家一次。”杜秋兰咬着嘴唇,俏脸布满了红晕。
“呵呵,我可以保证,绝对没问题,”常宁象小学生似的举了举右手,凑到杜秋兰面前,坏笑着说道,“兰姐,我知道你不喜欢去县城,可为了你的弟弟不穿馊衣服臭袜子,我请求你,每个礼拜大驾光临两次行不行……一次,一次也行。”
杜秋兰红着脸点了点头,“你在县城我很放心,因为,你不会孤单的。”
“唉,兰姐啊兰姐,”常宁叹息着,“你为什么,为什么不问问我,在湖城的那几天,我都干了些什么呢?”
“你不说,我不会问的。”
“呵呵,我主动坦白,我向组织彻底的交待。”
老老实实、原汁原味、彻彻底底,常宁费了将近一个小时才坦白完毕,然后便盯着杜秋兰的脸仔细的看,企图捕捉到一丝喜怒哀乐。
却见杜秋兰长松了一口气,笑吟吟的说道:“我说过的,犯了错误,改正了就是好同志嘛。”
“等等等等,兰姐……你,你说,那个那个,那个只是错误……那就是说,属于人民内部矛盾?”
杜秋兰笑道:“当然了,一般性的错误,在我的估计之中,用不着纲线么。”
“可是,这个,这个……”常宁愁眉苦脸的说道,“我到了县里工作以后,难免还会犯同样的错误,我,我该怎么办呢?”
“嘻嘻,再犯错误,就再努力改正呗。”
常宁不解的的说道:“兰姐,难道,难道你一点都不生气,或者说,你和臭娘们她,已经狼狈为奸互相勾结起来了?”
“去你的,你们才狼狈为奸呢,”杜秋兰在常宁的胳膊使劲拧了一下,微笑着说道,“我是你的姐姐,我不能管得你太宽太死,再说了,这么一来,我就更加的放心了。”
常宁奇道:“我不明白,我实在搞不明白你们女人的思维逻辑。”
“小常,纵观县里目前的形势,你深入其中以后,一般没有人能加害于你,除了高飞,她有这个能力,但从你所说的情况看,她和郑家分道扬镖是必然的结果,你不能放弃这个机会,女人的心灵都很脆弱,既然你已经开始了,并且证明是行之有效的,那就不要放弃,要让高飞对你死心塌地,然后你们联起手来,真正的掌控青阳的全局,我相信,你们一定能做到。”
常宁凝视着杜秋兰,许久后说道:“兰姐,原来你比高飞更厉害,你,你也是一个可怕的女人啊。”
杜秋兰微微一笑道:“小常,我只是在拉平我和高飞之间的差距,我相信,在你心目中,我应该是在前面的。”
常宁闭眼睛,彻底的无语了。
0135常宁上任记
水洋乡历史,有记载以来土生土长的第一个“县官”,这就是常宁任的最大意义。
在杜秋兰的顽强坚持下,常宁总算换了一套新衣服,小翻领的黑色中山装,市面最流行的黑色西裤,外套里穿的,更是杜秋兰早就织好了的红色毛线衣,鲜艳夺目,领口有些紧,搔得脖子痒痒的,可常宁不敢拂了兰姐好意,只能是忍着,那个已经洗得泛白,用了整整五年的军用挎包,也已经换成了象征着干部身份的黑色皮包,这是老舅常学军去青州办事时买的,昨晚又被兰姐逼着去理发店剪了头,西发头变成了平头短发,黑皮鞋是姜希送的,看得出她很用心,穿着蛮合脚挺舒服,兰姐收下来,常宁自是不敢多嘴……用常宁的话说,总而言之,言而总之,鸟枪换成大炮,土包子进城,一切都齐了。
接常宁的人,是县委常委、县政法委记兼公安局长洪涛,县委组织部常务付部长胡子茂,县公安局常务付局长于建云,档次绝对的高,阵势惊得吓人,加姜希和罗铁贵率领的水洋乡全体机关干部的欢送,彻底打乱了常宁低调任的计划,这种时候,兄弟和朋的美意,是无法也不能拒绝的。
在县委大院门前下了车,和洪涛于建云他们约好晚吃饭时间后,握过手道了别,常宁跟着胡子茂进了县委大院,和以往每次来不同,这次是以大院人的身份,常宁出手便大方很多,向着门卫老头扔过去两包牡丹牌香烟,并第一次知道老头和洪涛一个姓,于是洪叔洪叔的喊了几声,又是握手又是拍肩,惹得洪叔翘着大拇指,激动得差点老脸挂泪,旁边的胡子茂低声笑说,“行呀兄弟,你这就算开始了。”常宁乐道:“胡哥你别嫉妒,这是这个大院里,我最尊重的人。”
按照程序,当然先见的是组织部长邱夏风,因为他受地委组织部委托,将向常宁口头宣布任职命令,胡子茂为两人各倒一杯热水后,知趣的退出去带了门。
其实,都已经是知根知底的战了,用不着那些讨厌的繁文褥节。
邱夏风望着常宁微笑着说:“怎么样,允许我也改革一回,去掉那些你讨厌的程序,常助理应该没有意见?”
常宁心领神会的报以微笑,“领导的指示,下属敢不执行乎?”
两个人便相视着笑了好一会。
邱夏风得意于自己的看人目光,和历史关头的明智选择,心情大好,脸的苦色也自觉的消退了大半,“其实,县长助理是个很有意思的新生事物,待遇比付县长差一些,听起来也有点拗口,但却是个大有可为的位置,有心人做有心事,所以我个人觉得,你小常最适合这个位置,这就好比一个人台阶,一只脚停在正科级的台阶,另一只已经踏了付处级的台阶,将至而未达,需要用力用心的去努力,这时候,就象歌里唱的那样,青春总是没有极限,我很年轻我怕什么,时间将证明人生的选择。”
“老领导,您真是与时俱进啊”常宁若有所思的说道:“不管怎么说,我就象一棵小草,当狂风暴雨来临的时候,您不能躲在一边看风景啊。”
邱夏风笑道:“我待得住么,这把老骨头,应该还能支撑几年,常助理有令,老朽定当鞠躬尽粹。”
常宁听了,心中稍安,老邱可是常委会里的风向标和定海神针,有他在,自己的处境就比较安稳。
“老领导,好久没见到玉宝了,怪想他的,他在党校学习快结束了?”
“嗯,”邱夏风点着头,脸是一片欣慰,“小常,这小子能走正道,都是你的功劳,而且现在终于喜欢读了,听说成绩还不错,他们那一期培训,春节前就能完成,我正想征求一下你的意见呢。”
“老领导,我也正想和你说呢,我是这样想的,玉宝回来以后,应该是付科级了,虽然我离开了水洋乡,但大局仍在我们手里,即使别人掺点沙子也没啥作用用,对玉宝来说,他们都是自己人,留在那里也失去了锻炼的价值,倒有一个地方,我感觉很适合玉宝。”
“哦,小常你说。”
常宁说道:“听说,要成立一个叫乡镇企业管理局的新机构,我觉得玉宝应该去那里。”
邱夏风微微的笑起来,难得的“狂”了一句,“英雄所见略同啊。”
常宁跟着笑了笑,“老领导,您还有什么吩咐?”
邱夏风摆摆手道:“老话说得好,师傅领进门,修行在自己,你就用心的去体会,别希望别人的拐杖,那会束缚你思想的,乡镇和机关的最大区别在于,乡镇是一个开放的平台,允许人自由的刀挥和想像,而机关就显得相对的僵化机械和保守,这个大院里有一百多人,他们都曾经是青年才俊中的佼佼者,不然也进不了那个大门,可岁月的流逝,和封闭的环境,他们还剩下多少锐气和自己思想?而你要做的,就是努力去适应新的环境,融入却不逐流,适应而不盲从,同时始终保持自己的独立思考,只有这样,才能脱颖而出。”
常宁诚垦的说道:“谢谢老领导的提醒指点,可您总得给个入门的道道,我现在可是双脚刚刚着地啊。”
邱夏风微微的点头,主动向常宁要了支烟,点后缓缓的吸起来。
“这一次,一下子任名了四位县长助理,还要拿到春节后的人代会,加以最后的确认,四个名额是多了点,可以说是为付县长人选而准备的,明眼人一看就知道,真正的提拨,实际只有两个人,那就是为了你和城关镇镇委记李向冬,另外两位,县长办公室主作刘兵,和县计委主任潘春明,都是机关里的老资格了,和我与王玉文都是一个时代的人,论资历你们比不了,之所以提拨他们,更多的是一种待遇和荣誉,和稳定人心的策略考虑,你二十三,李向冬才三十岁,光提你们两个,那些老机关们能服吗,他们即使不当县长助理,原有的实职摆在那里,而你和李向冬呢,你们的县长助理职务是单纯的,没兼着其他实职的,说得不好听一点,在人代会确认之前,在县常委会分配工作以前,你们就是一个虚职,一个摆设。”
“老机关们,对新来的人,总是抱有无形的成见,和隐约的敌意,不管你过去有多么的辉煌灿烂,请把它当成个零,因为他们会对你敬而远之,他们会有意无意的冷落你,甚至孤立你,这个时候,就得用你们基层有些老油条的独门功夫了,没有事就找事,找到事了就来事,还得会整事搞事,人事人事,有人就有事,有事必有人,有人就有人气,有了人气,你这个县长助理的办公室,就不会有门可罗雀的情况,你的工作局面,就算是真正的打开了。”
常宁感激的点着头,钦佩的说道:“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岁,老领导,我得回去认真仔细的琢磨三天三夜喽。”
“呵呵,过分的谦虚等于骄傲哦,”邱夏风轻松的笑着,“以你小常的智力,这些其实都是小儿科的玩艺,就看你是不屑使用,还是不拘一格了。”
说着,邱夏风站起来,伸出手说道:“常宁同志,我受地委组织部的委托,非常荣幸的宣布,从现在开始,你就是青阳县人民政府的县长助理了。”
常宁也站起来说道:“谢谢领导和组织的信任。”
相视一笑,两只手紧紧的握在了一起。
从邱夏风那里出来,又到胡子茂办公室坐了一会,工作证之类的东西进了黑皮包,常宁才离开组织部的小院子,穿过小门转回到县委大院。
偶尔的有人迎面而过,常助理这个称呼,不一会就让常宁听得耳顺起来,只觉得自己的腰板也挺得更直了,他从小就有见人笑的本领,于是便一路的让脸挂着微笑,以免疏漏了哪一位打招呼的同志。
下面的程序也是必经之路,累人的活儿哟,好在今天是“领导下乡日”,大部分常委都到自己的蹲点地去了,他要见的领导并不多。
咦,臭娘们的新秘终于到了,一看就是张生面孔,小姑娘年纪不大,却戴着一付大眼镜,说不漂亮,但比起原来那个男人婆,绝对是天壤之别了。
“同志,你是哪个单位的?”小姑娘警惕性蛮高,眼睛大嗓门尖,一定是刚从学校里出来的,就是搞不清是本科还是大专。
常宁稍微一楞,这院子里还真有不认识咱的人啊,“这位小同志,我暂时没有单位,今天来找高记,就是希望她给我落实单位的。”
小姑娘生硬的说道:“这位同志,请你出示工作证介绍信,或者其他能证明你身份的证明,这是规定,请你配合我的工作。”
常宁哈哈的大笑几声,老里老气的说着,“你这位小同志啊,革命警惕性蛮高的么,嗯,好,好,有前途,小鬼,好好努力哟。”
小姑娘一脸的生气,起身正欲进一步表现,却被里屋的高飞及时的化解了,“小菲,让常宁同志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