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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温岭闲人     宦海风云记txt下载     宦海风云记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0976隔着窗户纸

    对于方元昭的到来,尽管理由充分,堂而皇之,可常宁早看出了他此行的目的,作为省委常委兼宁州市委记丁颖,从政近三十余年,当然更不用说了

    老头匆匆而来,匆匆而去,常宁请他吃了一顿饭,由方红军作陪,算是尽了一回东道主,第二天早,又和方红军一道,把老头送了宁州至京城的直达列车,因为老头天生的有恐高症,一辈子不敢乘坐飞机。

    正如方元昭所说,常宁的论文,确实在京城引起了轩然ō。

    常宁没敢打扰老爷子,而是把电话打到了中宣部部长仇兴华那里,他也兼着中央党校的付校长,对党校的情况应该比较了解。

    电话那头,仇兴华笑着说道:“意料之中的事,你现在是焦点人物之一嘛,次对你的议论太无聊太下作,过去了就过去了,可这一次不一样,白纸黑字写着呢,而且你的观点有些jī进和极端,正好授人以柄,现代社会,以言获罪也是屡见不鲜啊。”

    “老领导,我这是论文,要讨论也只能在党校里,怎么给弄到外面去了?”常宁不解的问道。

    “有心人办有心事,没事也能整出事来,你说呢?”仇兴华笑问道。

    常宁也跟着笑了起来,“我就不信,一篇论文,在内部或学术争论,怎么批评我都行,可真要从组织拿我怎么样,他们还办不到。”

    “哈哈,行啊小常,能通过现象看本质了。”仇兴华大笑不已。

    常宁继续说道:“老领导,您不觉得这事还有一点别的名堂吗?”

    “哈哈……好小子,你就不能假装糊涂一下么,你什么都知道了,我还敢做你的领导吗?”

    “呵呵,我原来也不知道,可一听方元昭和方红军是叔侄关糸,我就明白了。”

    仇兴华嗯了一声,“方元昭我是比较了解的,纯粹的理论家和党史专家,从不涉及政治和权力角逐,他能去你们宁州,我估计是因为你一直不和方红军接触,方红军有点急了,他知道方元昭是你论文的导师,便向他的叔叔求援,所以,方元昭即使对政治再不感兴趣,但看在方红军的面子,跑一趟宁州也是可以理解的。”

    “这么说,关于论文的事,是有人先捅了出来,然后,方红军背后的人借题发挥,把文章往大了做,再后来,又通过方教授来向我表示示好之意,其实,论文的事实际就是一件小事,只要方红军背后的人一句话,论文的风波可以立即烟消云散。”

    仇兴华说道:“事情应该是这样,有人借论文整你,也有人借论文想接近你,揪住论文不放是假,牵住你这个论文的主人才是真的。”

    “老领导,对不起,给您添麻烦了。”

    “放心,京城这边你就不能à心了,舆论么,就象一把火,添点火能旺,要是泼点水,不就灭了吗,你管好宁州那边的事,以我看,你说的那层窗户纸,应该可以捅破了。”

    这话不假,仇兴华就是掌管舆论工具的,可谓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想摆平一篇论文的事,可谓小菜一碟,何况常宁的论文里并没有说错什么,最纲线,也不过是找去谈话,批评一下完事。

    常宁放下电话,没等他肚子里消化完仇兴华的话,秘李州腾陪着方红军进来了。

    一边急忙起身,常宁一边心里直乐,想曹à,曹à到,窗户纸那边的人终于来了。

    方红军为人沉稳随和,是新班子里最不显山露水的人,任以后似乎什么都没有做,和其他领导的接触也不多,以常宁的分析判断,班子里的其他成员应该也猜出了他的身份,所以都是敬而远之,就象常宁自己一样,自觉不自觉的揣着明白装糊涂,在自己与方红军之间,糊了一层薄薄的窗户纸,而且是透明的,ō得到,也感觉得出,但谁也不愿意先主动出手捅破它。

    有时候常宁在想,方红军的处境,和他背后的人在京城的处境非常相似,都需要等待和忍耐,政治这玩艺儿就是能这么折腾人,真是难为他了。

    在常宁的内心深处,从没把自己当成“红色”的后代,尽管他的血管里流着宁家的血,但他的骨子里仍然是平民的烙印,尤其是他一直受到宁家二代大多数成员的排斥,心里对所谓的,有一种固执的厌恶,他对方红军如此的防范和疏远,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常言说得好,龙生龙,凤生凤,老子好汉儿英雄,乃公候人家的贵种,自小环境优越,锦衣欲食,长大后更是神通广大,能呼风唤雨,谋官也好,谋财也罢,要想办法结jiā,把他们当成黑老大,但是,切忌与之过往太密,因为享有世袭贵族的特权,不少人目无法纪,风流倜傥,暴戾成性,乃真正的虎狼之辈,一旦出事,就会拿身边的人当替罪羊,结jiā的目的,只能是为了利用他们。

    但是,要想在仕途有大的作为,结jiā权贵显赫、,既是一条捷径,又是必由之路,关系的作用之大,超出常人的想象,再麻烦的事情,只要有关系,立马可以摆平,一旦有了硬的后台关系,可以平步青云,也可以一夜暴富,所以要学会编织自己的关系网,好比蜘蛛一样,以点连线,再以线带面,不断扩大,亲戚、同学、老乡、朋、同事是最基本的结点,领导的秘和司机是重要的结点,核心的结点,因为跟红白黑三道皆通连,一张小小的局域网,一旦连的网结后,就能跟红白黑三道中许多重要人物的局域网连为一体,马变成一张大网,、领导的秘和司机还是连接权贵网的结点,所以非常重要。

    常宁请方红军坐下,两个人不约而同,说起了方元昭的逸闻趣事,一个是学生,一个是侄子,气氛快的融洽起来,初始还一个喊着“方记”,一个叫着“常市长”,到后来,就变成“老方”和“小常”了。

    “老方,你今天过来是?”

    “向领导汇报工作呗。”

    “得,又来了又来了,咱们是肩挨肩相对坐的人,谁是领导,还什么汇报?”

    方红军说道:“真有事汇报,丁记不在办公室,所以我就找你来了。”

    “老方,按照规定,政法委的工作是市委管辖的,如果丁记不在,那不还有丁付记吗?”常宁一脸的微笑。

    摇了摇头,方红军也微笑起来,“付手不管实事,也管不了实事,说了也是白说,我的事得找能管事的人说,比方说你。”

    常宁听了,心里又是一乐,方红军这是主动示好来了。

    不过,方红军说的是实话,任何一件事情,面有一把手说了算,下面有部én负责人全权办理,真的跟副职没有多大关系,下级向副职领导汇报,那是走个过场,一把手跟副职商量,那是做个样子,事情究竟如何办理,一把手跟主管部én的负责人早已定下调调了,副职有意见又怎样?没意见又能怎样?副职仅仅表示一种级别,并无实职实权,多一个少一个无关紧要,像有的地方,穷不拉机的,付县长设了七八个,办公室主任十来个,穷县还是穷县,而有些单位设一二个副职也无所谓,所以,当副职的干部,千万不要把自己当做一个官,也不要以为分管什么就真能管得住什么,更不要标新立异地背着一把手单干,要当好副职,首先要摆正自己的位置,得老老实实的当好附职,凡事必须附和一把手,其次,还要跟自己分管的部én领导打成一片,多捞些实惠,如果真想要点实权,那就得想办法搞掂级一把手。

    “呵呵,老方,那你说,我就洗耳恭听了。”常宁笑道。

    “第一件事,宁州市市区原有五十家按摩院、三十家卡拉K、二十家舞厅、二十家酒,这些娱乐场所的执照发放,都是有数量限制的,而且由省政法委管着,可现在下面要求很强烈,希望我们能放开限制。”

    常宁想了想说道:“我们宁州是计划单列城市,发展娱乐产业是我们应有的职责,关他省政法委什么事,老方,你就大胆的放开手脚,出了事我顶着。”

    “第二件事,‘一一二金融案’里,有二十余名涉案者,将由我们市中级人民法院审理,我想在审判前征求一下各位领导的意见。”

    犹豫了一下,常宁说道:“这个可要具体情况具体分析了,老方,我要看了案卷后才能作出判断。”

    “第三件事,公安局常务付局长已经空缺四个多月了,我想推荐马应堂付局长接任,不知常市长有何看法?”

    常宁心道,这是彻头彻尾的示好,盛情难却么。

    “呵呵,老方啊,那我就多谢了。”

    没什么好说的,既然人家主动捅破窗户纸,伸出好之手,为什么不照单全收呢。

0977赏月品官

    金色的秋天来了,天空就像一块覆盖大地的蓝宝石,它已经被秋风抹拭得非常洁净而美丽。inG

    秋末的黄昏来得总是很快,还没等山野被日光蒸发起的水气消散,太阳就落进了西边的山谷,于是,山谷中的岚风带着浓重的凉意,驱赶着白色的雾气,向山下游荡;而山峰的阴影,倒压在村庄,阴影越来越浓,渐渐和夜色ún为一体,但不久,又被月亮烛成银灰色了。

    将圆未圆的明月,渐渐升到高空,一片透明的灰云,淡淡的遮住月光,田野面,仿佛笼起一片轻烟,股股脱脱,如同坠人梦境,晚云飘过之后,田野烟消雾散,水一样的清光,冲洗着柔和的秋夜。

    宁园六号楼的屋顶平台,常宁和两位付市长马中、陈茂云,还有刚刚升就任市公安局常务付局长的马应堂,分坐在四张椅子。

    名为赏月,实则谈事,至于选择屋顶平台,纯属常宁的心血来á,偶尔为之,其实比起月亮的清幽,他更喜欢白天的太阳。

    常宁吸着烟说道:“应堂,你的这个公安局常务付局长,是方红军送的大礼,我正发愁,怎么还他个人情呢。”

    “我明白,以后我要多多向他请示汇报。”马应堂笑着说道。

    马中笑了笑道:“来而不往非礼也,方红军送的这个礼可够大的,我们还真的一时难以偿还。”

    陈茂云摇着头说:“我看用不着急着还,那显得太生疏了,反而会让他认为我们要保持距离呢。”

    方红军的背景,大家都是知道了的,能有这么一股力量主动伸出援助之手,更让人为之精神一振,信心倍增,官场犹如商场,既有眼前利益又有长期利益,在关糸的建立,也有短期投资,又有长线投资,方红军正是常宁的长期投资,对方红军来说,也是这样。

    因此,常宁不是没礼可还,而是暂时不想还礼,他要把自己的礼放在最合适的时候偿还,和方红军的关糸,应该是默契的,但也必须是低调的,高层政治最讲究平衡,哪怕一点点微小的变化,都会牵动各方的神经,从而引起各方力量的出动,常宁可不希望自己成为政治旋涡中的飘浮物。

    马应堂说道:“最近丁付记很活跃啊,在我们公安口跑了十多天了,说什么调研党建工作,每到一个单位,都是长篇报告,滔滔不绝,表面文章做得足够鲜亮呀。”

    陈茂云听了,噗地笑出声来,“哈哈,爱耍嘴皮的人,哪里都有,还别说,他们也能靠嘴皮子升官,说不定还比我们升得快呢。”

    马中笑着说道:“说起这个丁付记,我就更来气了,次跑到我那里,说要搞什么干部民主测评,好家伙,把我们工业糸统搞得人心惶惶的,大家以为头的乌纱帽要掉了,而他却堂而皇之的在报纸发表文章自吹自擂,还向省委汇报,说什么在全市百分之九十以的党员干部中,进行了一次完整的党建理论学习,哈哈,引来了大批要求采访的记者,害得我的办公室驻满了记者……”

    “别理他,那家伙整天闲着没事,总想着折腾下面的人。”常宁摆着手笑道。

    官场如战场,以正合,以奇胜,跑官买官是官场的正招,会当官的个个都能熟练运用,而如何才能脱颖而出呢?最有效的招就是造假,造假无异于造势、造官,造假虽然瞒不过当地的老百姓,但要骗得级个别领导相信则易如反掌,为了达到以奇制胜,造假也要别出心裁,造得与众不同,造假说白了就是演戏,如果是争取扶贫款,就得装穷,把群众演员全都化装成衣着褴褛、蓬头垢面,视察点选在环境恶劣、房舍破败的地方,如果是争先进,就得装阔,让群众演员个个装扮得容光焕发,视察点选最亮丽的地方,越是大领导来视察,越要疯狂造假,一鸣惊人,如果总记去看菜市场,事先全部清场,让原来做生意的统统在家歇息,把政治觉悟高的干部、军警扮演成卖菜、卖rò的,如果总理希望看到粮食满仓,那就ā十几万到周边县市拉些粮来把空仓堆满,至于什么GD、财税、就业率、招商引资等等数字,就更容易了,眯着眼睛也能瞎造出来。

    陈茂云笑道:“我看啊,丁付记整个就是人模狗样,他也就在宁州装腔作势,次我去省委大院办事,看他在朱省长面前点头哈腰的样子,简直就是一个哈巴狗,看着就恶心啊。”

    看着常宁,马中说道:“小常,看来你这位老同事,对厚黑学很有研究呀。”

    官场信奉的是厚黑学,脸皮越厚越好,心越黑越妙,这跟德才兼备正好相左,所谓厚,就是要学会在领导面前装龟儿子,敢于认贼作父,要学会对领导歌功颂德,敢于睁眼说瞎话,要学会弄虚作假,敢于无中生有放卫星,所谓黑,就是只要对自己有利,可以不择手段,什么钱都敢吃,什么女人都敢玩,正是这种人才,往往会得到领导器重。

    由此可见,德才兼备者如果保持本性,只有受排挤,遭冷遇,被贬职,要想被提拔重用,必须让道德沦丧,让才干变成充满邪恶、歹毒的阴谋。

    常宁乐道:“月有阴睛圆缺,人有千般变化,世风日下,人心不古,象我们丁付记这样的人,越来越多了啊。”

    这时,陈茂云好象想起了什么,忽然一笑,对马中和马应堂说道:“两位,不好意思啊,我最近看了一期内参,说的就是你们马家兄弟的事,就是东北某地的,不知你们看过没有?”

    马中笑着骂道:“死老陈,全国姓马的人多着呢,那是北方马,我和应堂是南方马,八杆子打不到一块去。”

    “哦……茂云你说说,他们马家出什么大人物了?”常宁兴趣盎然的问道。

    陈茂云笑着说道:“人才啊……那人叫马达,三十一岁就当了副县长,三十三岁升为县长,三十四岁成为县委记,三十六岁时,就出任地厅级副市长,可谓政绩突出,前程似锦,是公认的德才兼备的政坛新星,然而,随着买官卖官之风日盛,马达的能力和政绩越来越被领导漠视和淡忘,而且,反而因勤政廉政被视为官场另类,五年前,他在人大代表差额选举中落选,失去了付市长一职,被安置在省电子工业局,当了个付厅级调研员,整天无所事事,这次打击,对马达的触动很大,经过一段时间的深刻反思之后,马达一改常态,也加入到跑官买官的队伍,很快打通了省委组织部的关系,本着从哪里跌倒就从哪里爬起来的人生信条,四年前,马达主动提出再次出任副市长,然后疯狂捞钱,大把大把地往送,终于靠钱谋得某地区行署专员一职,不久,时任省委副记视察特大洪水时不慎摔伤,马达立即赶到几千里之外的东海市付记的住院点,一次性送给付记六十万元,从此以后,马达和该省委付记的关系更加贴近,马达不断的加紧给付记送钱,付记则积极地为马达跑官买官穿针引线,就在去年,马达如愿买得了某市市委记一职……”

    听了陈茂云的话,马中踢了他一下,也笑着说道:“老陈,你要这么说,那我也举个例子,是关于你们陈姓人家的故事。”

    陈茂云摇着手说道:“老马,你可别胡编造,据我所知,到目前为止,我们姓陈的人中,还没有象马达这样的贪官。”

    “哈哈,你听我说嘛……今年的第七期内参第三十三页,就有你们陈姓兄弟的故事,还一下子有两个呢,说的是西南某省,有个叫陈宝河的县委记,曾不止一次的在会公开放言,‘我是一把手,我就有绝对的权力,我想提拔谁就提拔谁,谁都要和县委保持一致,县委是什么呢?县委就是县委记,县委记就是县委。’可见,只要搞掂了一把手,谋官职那是易如反掌,不久,陈宝河的继父去世,县乡两级机构几乎停止运转,干部们争先恐后的到陈家去吊孝,一个想升副县职的干部,叫陈新民,在陈老大人的灵前哭得死去活来,旁边的人怎么劝也劝不住,怎么拉也拉不起,你们猜后来发生了什么?众目睽睽之下,陈宝河用脚轻踢了陈新民两下,说道,‘算啦,我知道你的意思了,起来。’至此,陈新民才停止了表演,不久,他就被提拔为副县长,又过了几个月,就坐到了常务务付县长的位置。”

    几个人笑作一团,常宁说道:“他娘的,幸亏我们常姓人口少,出贪官的机概率不高啊。”

    马应堂想了想,笑道:“还真是呀,我每期通报都看,到目前为止,还真没出过姓常的贪官呢。”

    说笑了一会,常宁收起了笑容。

    “老马,咱们谈正事,宁州钢铁厂的事,了解得怎么样了?”

0978不好啃的骨头

    “宁州钢铁厂,实际其前身是湖城钢铁厂宁州炼铁厂,一九七八年由冶金部批准,利用某国优惠贷款,引进该国流水线而投资兴建的,一九七九年正式更名为宁州钢铁厂,同年底剥离与湖城钢铁厂的隶属关糸,转归宁州市管辖并投入生产,行政级别定为付厅级,宁州市升为省级城市后,宁州钢铁厂水涨船高升为正厅级,由市政fǔ直接领导。”

    “但是,宁州钢铁厂正式投产以后,效益一直不好,可以说它没有一年是盈利的,因为宁州钢铁厂所引进的几条流水线,都是生产粗钢的,技术水平在世界,二流都算不,可以说,当初计划以出口为主的宁州钢铁厂,其产品连国内都没有市场,也就是说,宁州钢铁厂和它的前身宁州炼铁厂一样,先天不足,没有投产前,就种下了亏损的结果,成了宁州市政fǔ的一个大包袱。”

    “一九八五年,连年亏损宁州钢铁厂,经冶金部和省政fǔ协调,湖城钢铁厂注资两亿元,占有宁州钢铁厂百分之二十的股份,并对部分车间进行了技术改造,可惜好景不长,不过一年,宁州钢铁厂又陷入了亏损局面,勉强维持到一九九零年,又经当时的冶金部领导牵头并协调,引入了东海市钢铁有限公司的投资,经过重组,宁州钢铁厂的资产分别由三方组成,宁州市政fǔ占百分之五十,东海市钢铁有限公司占百分之三十,湖城市钢铁厂占百分之二十。”

    “但是,宁州钢铁厂的经营依然没有起色,加三方为了宁州钢铁厂的领导权问题内讧不断,致使宁州钢铁厂仍然亏损不断,三年前就处于半停产状态,两年前,宁州钢铁厂完成停产关闭。”

    “宁州钢铁厂位于东城区的近郊,占地八点三平方公里,原有在职干部和工人两万一千五百余人,这两年,有三千余人转调到别的单位,另有三千五百多人办理了停职手术,自谋出路,也就是说,现在尚有一万五千余名干部职工处于下岗待业状态,此外,宁州钢铁厂还有退休干部职工一万四千三百人,到目前为止,宁州钢铁厂共欠银行贷款及其利息八点七个亿,拖部职工工资及医yà费等其他费用三点四亿,及欠其他企业原料款三点二亿,实际总负债为十五点三亿,按照两年前专家的估算,宁州钢铁厂包土地在内的总资产,为十九点八亿,项相抵,宁州钢铁厂的实际价值,仅为四点五亿元。”

    听完马中的介绍,常宁沉思了一下,问道:“两年前的估价是所剩四点五亿,现在地皮升值了,理应不止这个数?”

    “那当然,但宁州钢铁厂现在处于无人管理状态,如果要出售的话,需要请相关部én重新评估,实际,现在的宁州钢铁厂,唯一值钱的也只有土地了,据我所知,两年来的土地增值,大概在百分之二十左右。”

    看着马中和陈茂云,常宁继续问道:“按你们的心理价位,宁州钢铁厂的实际出售价是多少?”

    马中笑了笑,“小常,如果以二十亿的价格卖出,市政fǔ和东钢湖钢当然求之不得,但对购买者来说,太不合理了。”

    陈茂云想了想说道:“当初的二十亿估价,其中的五个亿是厂房和设备,现在看来等于是废铜烂铁,所以,我认为,十五到十七亿之间,是个双方都能接受的价格。”

    “呵呵,一块难啃的骨头啊。”

    常宁笑着说了一句后,便陷入了沉思之中。

    马中说道:“根据三方在两年前达成的协议,宁州钢铁厂的资产处理和职工安置,由宁州市政fǔ全权负责,但协议必须由三方签署方能生效。”

    终于,常宁的脸,慢慢的露出了笑容。

    “老马,我的计划是这样的,市里首先要成立一个关于宁州钢铁厂资产出售谈判工作小组,丁记和要回避,丁国明付记当然要故意排斥在外,你是主管工业的付市长,工作小组的组长你应该当仁不让。”

    马中笑道:“那是肯定的,这个挨骂的角色,就由我来担当好了。”

    常宁又看向陈茂云,“茂云,付组长就由你和刘北仑担任了,此外,市府办让莫立群和邱欲宝参加,市委办让金汕参加,此外,原宁州钢铁厂领导班子派一个人参加,工作小组一共由七个人组成。”

    陈茂云点了点头,“让老马负责提出来,先在市政fǔ常务会议通过,再提jiā市常委会确定。”

    马中微笑起来,“这个工作小组的组éng人员,基清一色,有点阴谋的味道了,丁付记他们不怀疑都难啊。”

    说得没错,这正是常宁阴谋计划中的关键一步,清一色的自己人参与宁州钢铁厂资产出售谈判工作小组,肯定会引起丁国明、白铁心和林开宝的注意。

    常宁微微一笑,继续说道:“在亚陆有限公司购买宁州钢铁厂的整个过程中,将有四个方案,第一个方案,是亚陆有限公司提出来的,主要内容有,整体购买价格为十点五亿元,宁州钢铁厂的所有债务由宁州市政fǔ负责,在职干部职工由亚陆有限公司接受安置,离退休干部职工由宁州市政fǔ负责安置,第二个方案,由宁州市政fǔ关于宁州钢铁厂资产出售谈判工作小组,也就是由你们提出,主要内容有,宁州钢铁厂的整体出售价格为二十亿元整,所有债务由宁州钢铁厂原有三方负责偿还,在职干部职工由亚陆有限公司接受安置,离退休干部职工由宁州市政fǔ负责安置,第三个方案,是个经双方谈判后对外公布的正式方案,主要内容有,宁州钢铁厂的整体出售价格为十二点伍亿元整,债银行和企业债务由原宁州钢铁厂三方承担,对职工所欠工资及其他欠费三点四亿由亚陆有限公司负责偿还,在职干部职工由亚陆有限公司接受安置,离退休干部职工由宁州市政fǔ负责安置,第四个方案,也是最终的正式方案,是我们双方将在最后时刻拿出来的对外公布的方案,主要内容有,宁州钢铁厂的整体出售价格为十三点五亿元,全部债务约十五点三亿元由双方各承担一半,共同处理,也就是说,这个方案的整体出售价格,考虑了土地增值因素,实际价格是二十一点一五亿元,当然,职工安置还是一个原则,在职干部职工由亚陆有限公司接受安置,离退休干部职工由宁州市政fǔ负责安置。”

    马中和陈茂云相视一笑,马中说道:“四个方案的用处,还请领导明示嘛。”

    “呵呵,抛砖引欲,谈判肯定是个艰苦的过程,第一个方案和第二个方案,是两块砖嘛,要对外公开,要大造声势,第四个方案,是最终双方认可的方案,要严格保密,就是你们七人工作小组,也只能由你马中和陈茂云,还有金汕和邱欲宝知道,至于第三个方案,实际是个假方案,是准备让丁国明、白铁心和林开宝他们掌握的,实际出售价格合计十五点九亿元,当然是我们市政fǔ吃亏了,我相信,丁国明、白铁心和林开宝他们看到这个方案,一定以为我和你们合谋,以权谋ī,造成了国有资产的损失……呵呵,你们想一想,以丁国明的心理,他会怎么做呢?”

    陈茂云听得嘿嘿的笑了起来,“以他们的心理,这是多好的机会啊,当然要向中央和省里举报了,可是,等中央和省有关部én来调查的时候,我们正式签署的,是宁州市政fǔ得了便宜的第四个方案,然后……”

    马中笑着接道:“然后么,我们可以理直气壮的反告他们诬陷……哈哈,小常啊,你设的局,既狠又毒啊。”

    “呵呵,我相信,他们一定会千方百计的搞到我们双方谈判的方案,那么,我们要保持高度的保密,然后让他们偷窃到我们的第三个方案,按照一般的情况,他们为了表示自己的正义,挽回国有资产的损失,一定会在协议正式对外公布前向面举报,太早了怕我们发现,太迟了的话,万一假方案通过了,虽然能让我们倒霉,但木已成舟,挽回不了国有资产损失,他们的正义之举会大打折扣。”

    这时,旁边的马应堂问道:“领导,你如何才能让他们相信,第三个方案就是真正的方案呢?”

    “很简单,因为第四个方案暂时并不存在,只有在他们偷窃了第三个方案后,我们才让第四个方案出炉并形成文字,在他们拿着第三方案举报之际,正是第四方案诞生之时。”

    马应堂又问道:“那么,你怎样在严格保密的情况下,让他们能拿到第三方案而又不引起怀疑呢?”

    “呵呵……不告诉你,呵呵……”常宁乐呵不止。

    陈茂云笑道:“应堂,七人工作小组里的某位成员,会帮助他们的……哈哈,你明白了吗?”

0979欲擒故纵

    常宁的计划要想成功,当然需要宁州钢铁厂一方的配合,所以他主张把原宁州钢铁厂厂长兼党委记、现任市计委第一付主任古广明召进了七人工作小组。

    苍蝇不叮无缝的蛋,七人工作小组不能是绝对的铁板一块,要给对方留一条细细的缝,让他们能窥视到光明和希望。

    这是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中等身材,四方脸庞,大概由于长年在办公室里待着,脸的皮肤显得很白晰,但看得出,好像好几夜没睡安稳觉,他的两只眼睛深深地陷了进去。

    “常市长,您好。”声音里有股媚劲,就象他的腰有些弯一样,让常宁感觉不是太好。

    唔了一声,常宁面无表情,盯着古广明瞅了好一会,这才慢慢的收回自己的目光。

    古广明不人,当过八年兵,转业的时候,只因老婆是宁州人,他才跟着落户了宁州。

    “古付主任,从今天开始,你要把手头的工作放一放,去向马中付市长报到,加入宁州钢铁厂资产出售谈判工作小组,由你担任工作小组办公室主任,参与整个谈判工作。”

    古广明哈着腰道:“谢谢常市长和组织的信任,我一定在马付市长的领导下,把工作做好。”

    常宁心里鄙夷地骂了一声,他娘的,当了四年付厂四年正厂长,把个两万来人的工厂整倒闭了,自个倒优哉优哉的在机关里“继续革命”,人不怎么样,马屁倒挺会拍,还“常市长和组织”,常市长啥时候凌驾于组织之了?

    “嗯……古付主任,你离开宁州钢铁厂有多少时间了?”常宁缓和了自己的语气,他可不想让古广明先入为主地背心理负担。

    “常市长,我离开宁州钢铁厂将近两年了。”

    常宁微微的点了点头,“你对宁州钢铁厂的现状还了解吗?”

    “不是……不是太了解,因为宁州钢铁厂决定停产以后,我们这些原班子成员就调离了宁州钢铁厂,宁州钢铁厂也归市经贸委管辖,一些附属企业也分归工业局等部én管理。”

    常宁的脸,渐渐露出了微笑,“中下层干部和工人的情况呢?”

    “这个么……听说宁州钢铁厂停产后,中层干部划归市委组织部,大部分都重新安排了工作,基层干部由宁州钢铁厂所在地的东城区委组织部接管,下岗待业的在职职工由市民政局和东城区负责,离退休干部职工由市劳动局负责。”

    顿了顿,常宁说道:“这样,给你一个星期的时间,把宁州钢铁厂的现状ō清楚,形成iā来。”

    古广明犹豫了一下,“常市长,我……”

    常宁微笑着道:“古广明同志,你不要有什么顾虑嘛,宁州钢铁厂到今天这一步,是有历史原因的,不是哪一个人的责任,你不要背什么心理包袱,市委市政fǔ信任你,所以才专én指定你参加谈判工作小组,你要大胆工作,为宁州钢铁厂站好最后一班岗。”

    送走古广明,秘李州腾陪着组织部长胡子茂走了进来。

    指着én外,胡子茂问道:“小常,你这是在搞什么名堂,怎么把那个古广明拉进七人工作小组了?”

    陪着胡子茂在沙发坐下,常宁笑嘻嘻的说道:“怎么,整个临时性的工作小组,你这个乌纱帽批发专业户也要干涉啊。”

    “我是有意见。”胡子茂接过常宁递来的香烟,摇着头说道。

    看见李州腾站着没动,常宁笑问道:“你小子也有意见?”

    “是,我也有意见。”

    “呵呵,二比一,情况严重哟,,怎么一回事。”

    李州腾说道:“这个古广明不适合参加工作小组,我那里收到关于他的不少举报信,还没来得及jiā给你,你看一看,就知道他是什么人了。”

    常宁不以为然的说道:“什么人?被人举报就不是好人了?臭小子,我在你们锦江工作的时候,被人举报得还少吗,你认为我是好人还是坏人啊?”

    “你……那个古广明岂能和领导你相提并论。”李州腾顿足而道。

    胡子茂点着头说道:“小李说得对,这个古广明问题很大,我们组织部也收到很多关于他的举报信,我正想找个机会把他拿下来呢。”

    “唔,具体有哪些方面的举报?”

    “贪污、受贿、男女关糸、铺张浪费、变相侵吞宁州钢铁厂的资产,反正啊,是个五毒俱全的家伙啊。”

    常宁笑了笑,“一个把两万人的工厂领导得停产关én、自己却心安理得地继续当官的人,肯定不是个好东西。”

    “那你还让他进入七人工作小组,还委以重任?”胡子茂不解的问道。

    “嘿嘿,坏人有坏人的作用嘛,不是有句话,叫做废物利用么,让这个古广明进入七人工作小组,是有特殊作用的,比方说,这个这个……虚虚实实,欲擒故纵,你们的明白?”

    胡子茂和李州腾都是常宁圈子里的核心人物,稍加点拨,就明白了常宁的真正用意。

    “小常,既然是这样,那我就再助你一把。”胡子茂捋了捋胡须,笑着说道,“我马去趟纪委,催催那个白铁心,让他们查一查这个古广明。”

    常宁翘起大拇指,冲着胡子茂咧嘴直乐。

    李州腾挠着后脑勺,“领导,我明白了,你是变着法的把古广明推到人家那边去呀。”

    “呵呵,傻小子啊,不把他逼过去,他怎么为人家服务呢,他不为人家服务,怎么把宁州钢铁厂的出售谈判情况亿人家报告呢,人家不了解情况,还怎么跳出来举报我们呢?”

    不过,高兴归高兴,还有一件要紧之事,让常宁苦思不得其解。

    宁州钢铁厂不全是宁州市一家的资产,除了东海钢铁厂拥有百分之三十的股份以外,还有百分之二十的股份属于湖城钢铁厂,没有这另外两家点头同意,哪怕宁州钢铁厂继续烂在那里,也不会卖给亚陆有限公司。

    湖城是谁的地盘啊,是孙华洋的,夺妻之恨远未消散,孙华洋至今还打着光棍,四年来常宁也没和他有什么接触,他能“配合”吗?

    湖城钢铁厂是湖城市的市属企业,没有湖城市委市政fǔ的同意,湖城钢铁厂是不会出售它那百分之二十的股份的,湖城的领导班子是群雄并存,除了市委记孙华洋,市长谢晖是政治局委员兼东海市委记王群骥的人,要想搞定湖城钢铁厂,关键是要赢得孙华洋和谢晖的同意啊。

    如果说,燕子是报ūn的天使,那么,落叶就是迎秋的顽童。秋天一到,落叶就毫不犹豫地从树桠纷纷飘下来。

    天飘着秋雨,雨是晶莹剔透的,雨很小,很细,像牛á针尖般,温柔地落下,当然,有的小雨打在院子的屋檐,击起水ā朵朵,“丁东”、“滴答”、“啪啪”、“沙沙”地给这如诗如画的金秋,配一支动听的jiā响乐,这独特的韵律,多少让常宁忘了不少烦恼与忧愁。

    肚子里装着心事,最好的饭菜吃起来也不香,常宁的脾性,饭桌的三个女人是了如指掌。

    杜秋兰关心的问:“小常,你有事?”

    常宁摇了摇头。

    “今天的饭菜不合口味?”今天负责下厨的的尤丽问道。

    常宁笑了笑,“你们三个是最会做菜的人,饭菜能不香吗?”

    丁颖微笑道:“你们两个别说了,人家是心里有事,山珍海味也吃不下喽。”

    被丁颖猜出了心事,常宁瞅着尤丽,嘿嘿的笑起来,“这事么……和尤丽姐有些关糸呢。”

    “和我有关吗?”尤丽一时没明白过来。

    丁颖看着尤丽说道:“宁州钢铁厂有百分之二十的股份属于湖城钢铁厂所有,亚陆有限公司要想收购宁州钢铁厂,没有老孙的点头能行吗?”

    “丁颖姐,你说得还真对……不知道,不知道老孙他会不会同意呢。”提到孙华洋,尤丽的脸便红了起来,毕竟她是为了追随常宁而离开孙华洋的,追求幸福是每个人都有的权利,可尤丽的追求,总有那么一点点龌龊。

    杜秋兰拿眼瞅着常宁,含笑不语,仿佛在说,瞧你干的好事,现在来报应了。

    “嘿嘿,兰姐你看着我干么。”常宁讪讪一笑,不自然的站起来逃离了餐厅。

    烦归烦,可事情总归要解决,而且要漂漂亮亮的解决。

    三个女人从厨房餐厅出来,看着躺在沙发冥思苦想的常宁,一齐轻笑起来。

    “呵呵……都别笑了,老话说得好,三个臭女人,顶个老孔明,快过来帮我想想办法。”

    尤丽嗔道:“一肚子坏水的人,也要向别人讨主意吗?”

    坐下后,丁颖对常宁说道:“小常,我听说老虞最近和老孙挺接近的,你可以让老虞帮帮忙嘛。”

    “哦……有道理有道理,”常宁一拍脑袋笑了起来,“同志们,我有办法了。”

    “什么办法?”杜秋兰笑问。

    常宁自信满满的说道:“我呀,不但要把事情搞定,还能让老孙亲自到宁州来,呵呵。”

0980只有永恒的利益

    湖城,市委大院。

    市委宣传部长虞挺华,迈着方步,慢悠悠的走进市委记孙华洋的办公室。

    名字里都有一个华,在市委大院里都以文质彬彬的形象著称,虽然不是同一个圈子里的人,但两个人ījiā甚笃,还是节假日骑着自行车出én垂钓的好。

    孙华洋陪着虞挺华坐下,一边喝着茶,一边说道,“老虞,市第三建筑公司那个案子,你们宣传口要把紧尺度啊,家丑不能太过外扬嘛。”

    虞挺华点着头,“我刚给他们开会强调过,着重剖析案子里的制度漏洞。”

    “这倒也是,我都搞不清楚,十多家公司竞标,怎么可能就让人家中标了呢?”

    虞挺华微笑着说道:“其实也很简单,说穿了一分不值……我举其中一例,中标者先拿用钱送到了位,搞定了领导,领导就让送钱人设定对自己绝对有利的条件,最简单的手段,就是在竞标前突然抬高准入条件,规定五天之内打入的资金,必须超过两千万元,他们自己事先偷偷地凑足了这笔资金,可一般的企业,不可能在五天之内凑够两千万元,这样,就等于把其他大部分竞拍者排除在外,自己即可以以超低的价格中标。”

    “是啊,还有一条,一把手的问题,无论地方还是部én,一把手大权独揽,说一不二,象个十足的土皇帝,比军阀有过之而无不及,所谓顺我者昌,逆我者亡,市建设局哪怕有一点民主作风,市第三建筑公司的案子就不会发生了。”

    虞挺华笑着点头道:“老孙你放心,我们宣传口不会给市委找麻烦的,宣传总要有分寸的么,既不能小题大做,也不能小事化了。”

    看了虞挺华一眼,孙华洋呵呵的笑起来,“老虞,你这是有感而发啊。”

    “算是。”

    “针对我的?”

    “算是。”

    孙华洋奇道:“咦……奇了怪了,我几时得罪你老虞了呢。”

    虞挺华说道:“你老孙得罪我的朋了,小常写的论文《论淡化权力》,那不过仅仅是一种学术讨论而已,不该成为你老孙在市党校讲话时批判的对象,谁都知道,那是京城里有心人搞出来的,你老孙不该瞎凑这个热闹。”

    苦苦一笑,孙华洋说道:“老虞,我看你不是来兴师问罪的,倒象是为小半仙来当说客的。”

    “哈哈,明人不做暗事,宣传部长么,当说客正好能发挥我的特长。”虞挺华笑着说道。

    幽默,与政治的关系向来暧昧绵长,因为幽默对政治来说,是一剂安慰yà,它可化解紧张,松弛对立,让事情看起来,仍在自己的掌控之中。

    “老虞,咱们之间的jiā往可是有言在先,不要涉及小半仙的事情,你犯规了。”

    孙华洋的语气里,虽然略带着几分责备,但虞挺华听得出,他并不排斥提到常宁。

    虞挺华也不是一般人,他手握致命武器,所以就索性说出自己的来意。

    “老孙啊,我是拿你当朋我才来的,关于亚陆有限公司收购宁州钢铁厂的事,宁州方面已经提过三次了,你也该拿出自己的态度了。”

    孙华轻轻叹了一口气,端杯喝了几口茶,微笑着说道:“我要是直接拒绝,你们会说我公报ī仇,我要是同意,老谢会认为我越俎代庖,毕竟是他市长的份内事嘛,郑付记也会找茬说我以权谋ī,因为我前妻在范氏集团公司工作,女儿也是由范氏集团公司担保出国留学,我为难啊,”

    “事关湖城宁州两个城市的合作关糸,你这个一把手总要有个态度,谁都知道,宁州钢铁厂已成了一个无底洞,一光我们百分之二十的股份,每年就要白扔三四千万元呢。”

    孙华洋微微的点着头,“我想,常委会,来一回民主集中制,你看怎么样?”

    “扯淡你,你我还不知道民主集中制的真髓吗。”虞挺华挥着手笑道。

    这也是官场的潜规则之一,不要相信民主集中制,也不要相信集体讨论和组织决定,因为一切真正的议事,统统都是在绝密中进行的,无论谋官者还是谋事者,事先把把工作做到位,先搞定了一把手,那么,就只有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一把手首肯了,就会找班子其他成员个别谈话,说想安排某某人到某某位置,或某事该如何决断,被谈话者深知土皇帝的厉害,只好随声附和,落得送个顺水人情,这就算先让大家统一了思想,然后再召开班子会议,走一下集体讨论和组织决定的过场,就象级确定下级的人事一样,四套班子成员先被级秘密定了,之后才召开党代会、人大会、政协会,走一下过场,有些事情,越是大张旗鼓地宣传公开透明,其中的猫腻往往就越多,那些招标和拍卖之类的程序,表面是公开透明之举,其实更容易做手脚,官场的谋人议事,跟洗黑钱如出一辙,走一下过场之后,即可让黑色幽灵,披鲜光的外衣。

    孙华洋跟着虞挺华笑起来,他笑得有些暧味,他不是感情用事的人,只不过现在他已成了一名标准的政客,不需要永恒的朋,但必须追求永恒的利益。

    历来成功的从政者,很少是单单靠自己能力或者奋斗可以实现的,大都数成功者都要走两扇én,红én或者黄én,走红én,就是裙带关系,走黄én,指的是ā钱买官更以色得之,特别是基层,基本都是走这两扇én当领导的。

    作为省委常委兼湖城市委记,孙华洋正站在仕途的沟坎前,往前一步,就是进入下一届中央委员会,不敢奢望正式中央委员,但中央候补委员是必须要争的,否则,等到到来自己五十八岁的时候,就已经日薄西山了。

    虞挺华抛出了他的杀手锏,“老孙,你我算是相知之jiā了,我了解你的心思,你呀,一大半的精力,都放在一年半以后的十五大,那一步,是你这辈子最关键的一步,逆水行舟,不进则退,进步了,你就可能走得更远,退步或停滞了,你顶多在现在的位置再待几年,最后去人大和政协终老余生。”

    被虞挺华说中心事的孙华洋,拿手指了指虞挺华,无奈的笑起来。

    “呵呵,你老虞在青阳的时候,就被小半仙称为最好的参谋长,那你帮我参谋参谋。”

    虞挺华微笑着说道:“的陪你去宁州,实现你和常宁之间的双赢。”

    “老虞,让我去找宁州找小半仙,你,你没发烧?”

    虞挺华冷静地说道:“我没发烧,我只是在就是论事,你付出的,只是一点点面子,秉公处理宁州钢铁厂的资产出售及,还有放下和常宁之间的一点ī怨,但只要你和常宁能实现政治的合作,你基本就能实现你的政治理想。”

    孙华洋笑道:“我能相信小半仙吗?”他有些心动了,或者说,这本来就是他的打算。

    “哈,你难道还不了解他的为人?”虞挺华笑问。

    “那倒也是,某种意义说,我比你更了解他。”

    虞挺华笑着说道:“有一点,你可能还不怎么了解。”

    “哦,哪一点?”

    虞挺华说道:“你我都知道常宁很í信,又有些察人之能,他呀,有一个理论,就是认为能继续进步的人,哪怕是敌人,也不会刻意的去阻挡,否则会折损自己的运气,比方说咱们现在的同事,小白脸郑志伟,他从面相分析,认为郑志伟还能往走,所以,在西江省的时候,他曾有机会摁住郑志伟,但却并没有那么做。”

    “呵呵,这就是小半仙的过人之处啊,我不得不承认,小半仙不轻易作出承诺,但一旦说了出来,很少有违背过的,当然,开玩笑的和小事情除外。”

    虞挺华微笑道:“他也认真的评价过你孙大记。”

    “哦,他怎么说我的?”

    “真的想听?”

    “废话,跟我卖关子呀?”

    虞挺华还真的卖起了关子,“一个小条件。”他伸出了一根手指头。

    “噜嗦,说来听听。”

    “现在就跟我去宁州。”

    “老虞,你太过分了。”

    虞挺华抬腕看着手表,“哈哈,我们乘火车悄悄过去,车票我已经买好了,现在离开车还有一个小时零十七分钟。”

    孙华洋犹豫了,和常宁井水不犯河水,他能做到,但要化解两人之间的ī怨,他还是需要做一番思想斗争的。

    “老孙啊,你这人什么都好,就是有些优柔寡断了,政治不需要气节,想成大事者,不能意气用事,不该拘泥于小节啊。”

    孙华洋看着虞挺华问道:“老虞,抛开立场,你认为小常他,他能帮我,他有能力帮我?”

    虞挺华心里一笑,都从小半仙改称小常了,还装,装什么装啊。

    “老孙,我可不想匆匆忙忙的出én,快走,咱们车后再谈。”

    说着,虞挺华站起身来,率先而走。

0981摒弃前嫌

    虞挺华陪着孙华洋了火车,看到车厢里人头簇拥,不禁面面相觑的苦笑起来

    两个人是一个想法,不希望此次宁州之行引起外界的关注,所以才乘火车出行,可是湖城到宁州只有两百余公里,仅为三个小时多点的距离,直达普快是没有卧铺的,一律是硬座,而且正午十二点半,是乘客最多的一趟。

    无奈,两个人好不容易找到座位,在吵杂声中,谈话是没法进行了,只能打盹,权当是补个午觉。

    常宁亲自开车来接,而且为了掩人耳目,没去宁州站,是在宁州西站接的车。

    看到常宁,孙华洋恢复了从容,握过手后嘟噜了一句,“神神道道的,倒是符合你小半仙的风格。”

    常宁陪着笑,“老领导,你要是想风光一下,我可以马改正。”

    虞挺华呵呵的笑着说:“老孙,你也够可以了,让堂堂的宁州市代市长当司机,恐怕总记和总理来了,也不会有这种待遇。”

    “哼,真要是总记和总理来了,小半仙肯定是干鞍前马后的活儿。”孙华洋讥笑着。

    常宁一听,笑着骂起来,“他娘的,老孙你才是鞍前马后的主呢。”

    一阵玩笑,总算融洽了气氛,孙华洋也没有了最后一丝尴尬。

    车子直接开进“宁园”,进了六号楼的院子,停在了客厅én口。

    开én迎接的,是丁颖、尤丽和杜秋兰三个女人,孙华洋稍微一楞,瞥了常宁一眼,心说这小子,够坦诚的。

    其实大家都是熟人,没什么不自在,虞挺华和杜秋兰在青阳县水洋公社共过患难,兄妹相称,与丁颖也在青阳市共事好几年,配合默契,与尤丽也多有来往,一点也不陌生,而孙华洋也是,除了杜秋兰仅仅见过几面,和丁颖既是在青阳是的老同事,又是现在省委常委会里的合作者,至于对尤丽,那更不用说了,自己的前妻,“里里外外”的,没有一点秘密可言。

    因为早知道孙华洋要来,有了一定的思想准备,尤丽大大方方的喊了声“老孙”,直接把孙华洋拉了进去。

    说实在的,孙华洋和虞挺华看了看客厅奢华的装潢和摆设,对常宁都有点又羡慕又妒忌,人比人真的要气死人,大青山的小乞丐竟有这么好的命,一个权倾华夏的爷爷,一个富可敌国的外公,还有这么多漂亮的女人围着他,心甘情愿的受他驱使,什么好事都占全了。

    古人说得对,鱼与熊掌不可兼得,在男人的眼里,有三样东西最著í:政治、金钱、女人,一个有勇有谋的男人,或玩政治、或玩金钱、或玩女人,无可厚非,但你不能既玩政治又玩金钱又玩女人,也就是説,人可以集中精力玩三样中的一样可以获得成功,或者集中精力玩三样中的两样也可以玩得成功,所以,玩钱玩女人的,就別玩政治,玩政治玩女人的,就別玩钱,玩政治玩钱的,就別玩女人,如果三样都玩,那一定会失败,有的人眼前一旦有了好处,就不肯放过,有便宜一定占,有光一定沾,既玩政治又玩钱又玩女人,结局一定很糟糕,命运不会永远眷顾你一个人的,越是得到命运最多眷顾的人,越是会抱怨老天不公,人心不足蛇吞象,能有机会玩其中两样,就已经非常幸运了,改革开放十七年来,被查获的贪官,之所以称之为贪,就是因为他们有个共同特点,玩政治的同时,既玩钱又玩女人。

    据孙华洋和虞挺华所了解,常宁善于知足,身始终离不开农民意识的影响,他根本不玩钱,因为他已足够有钱,用不着再以手中的权力去弄钱,前几年,在之江和西江两地,有不少人曾以钱为题举报过他,可是查来查去,发现他的家族公司在内地的生意,竟无任何违规之处,和别人的礼尚往来,也是出得多进得少,他也收礼,但不管级下级,他总是千方百计的还礼,他也搞吃喝,但更多的是由他自己买的单,总而言之,在经济,他既没为自己,也没为别人以权谋ī过。

    常宁也玩政治,了解底细的人都知道,他那个玩才是真正的玩,说好听一点,是没有野心,说难听些,那是没有进心,要不是前几年职位走马灯似的换,他现在的地位应该接近孙华洋了。

    倒是在女人方面,前些年没人关注,但这几年常宁毕竟得罪了一些人,这方面的风言风语自然多了起来,但议论总归只是议论,这年头,哪个人前不说人,哪个背后不被说,至少还没人敢在这方面查他,在男女关糸的问题,没有“现行”是永远定不了罪的,孙华洋就知道,他和很多女人关糸密切,其中包括自己曾经的老婆,可真的要让孙华洋因此去找他的证据,他也会茫然失措,无从下手。

    相比之下,孙华洋就觉得自己有些悲哀,男人的三大嗜好,他只能玩玩政治,对女人,他是天生的无能,家里的红旗都不保,何求外面彩旗飘飘,对金钱,他是天生的胆小和清高,这辈也不会有什么出息,看来这辈子也只能玩玩政治了,这也是他为什么能放下架子不要面子,跟着虞挺华来宁州的根本原因。

    “想什么那,老孙?”常宁把一杯茶递给孙华洋。

    孙华洋哼道:“你小子搞什么名堂,不就是宁州钢铁厂的出售嘛,至于搞得这么神经兮兮的吗?”

    这时,尤丽和杜秋兰站起来,说了一声后,双双去了厨房。

    丁颖微笑着说道:“老孙,你先听小常怎么说,既来之则安之嘛。”

    “呵呵,老孙,你先看看我的四个方案,会明白我的用心的。”

    说着,常宁变戏法似的从沙发垫下ō出一张纸,抖了几抖,递给了孙华洋。

    虞挺华也凑了过来,孙华洋摊开一看,果然,纸手写着四个关于宁州钢铁厂的出售或收购方案,一看就是常宁的笔迹。

    第一个方案,由收购方亚陆有限公司提出来的,整体购买价格为十点五亿元,宁州钢铁厂的所有债务由宁州市政fǔ负责,在职干部职工由亚陆有限公司接受安置,离退休干部职工由宁州市政fǔ负责安置。

    第二个方案,由出售方宁州市政fǔ提出,宁州钢铁厂的整体出售价格为二十亿元整,所有债务由宁州钢铁厂原有三方负责偿还,在职干部职工由亚陆有限公司接受安置,离退休干部职工由宁州市政fǔ负责安置。

    第三个方案,是经双方谈判后对外公布的正式方案,主要内容有,宁州钢铁厂的整体出售价格为十二点伍亿元整,债银行和企业债务由原宁州钢铁厂三方承担,对职工所欠工资及其他欠费三点四亿由亚陆有限公司负责偿还,在职干部职工由亚陆有限公司接受安置,离退休干部职工由宁州市政fǔ负责安置。

    第四个方案,也是最终的正式方案,双方将在最后时刻拿出来对外公布,主要内容有,宁州钢铁厂的整体出售价格为十三点五亿元,全部债务约十五点三亿元由双方各承担一半,共同处理,也就是说,这个方案的整体出售价格,考虑了土地增值因素,加债务,实际价格是二十一点一五亿元,此外,在职干部职工由亚陆有限公司接受安置,离退休干部职工由宁州市政fǔ负责安置。

    孙华洋和虞挺华是何等样人,看一遍,就嗅出了其中的名堂。

    “你这第一个方案和第二个方案,纯属扯淡,至于你的第三个方案,应该是个套子?”

    常宁笑着说道:“高手就是高手,火眼金睛,一看就透。”

    孙华洋盯着常宁问:“你想套谁?”

    “当然不是你。”

    倒吸一口凉气,将纸折起来递还给常宁,孙华洋叹道:“好大的胃口啊。”他知道常宁要对付的是谁,只是大家都是明白人,根本用不着挂在嘴边。

    “老孙,你还记得青阳县的老县长王欲文?”常宁问道。

    孙华洋点了点头,“嗯,当然记得……我明白了,你其中的一个目的,就是为王欲文报仇。”

    虞挺华ā了一句,“王欲文县长死得冤啊。”

    看着孙华洋,常宁说道:“我需要你的帮助。”

    “小常,你是要我为虎作伥,与你狼狈为jiān,这恐怕不行。”孙华洋习惯性的犹豫起来。

    “老孙,确切的说,我想和你合作,为了表示我的诚意,为了让你掌握我的把柄,我把我的阴谋诡计毫无保留地告诉你。”

    孙华洋苦笑着说道:“把柄?我参与了你的阴谋,不是同样也有把柄落在你的手中吗?”

    常宁微笑着说道:“这点请你放心,我会打个时间差,让你们在关键时刻,制造个你们不在谈判的现场,略过第三个方案,直接跳到第四个方案,也就是说,你根本不知道有个所谓的第三方案。”

    沉yín了一会,孙华洋问道:“即使我同意这样做了,可我们的市长谢晖那里怎么办,最终还是要他来签字的,还有,东海市那边你又准备如何搞定?”

    举杯喝了几口茶,常宁一付胸有成竹的样子,狡猾地笑了。

0982十面论

    常宁自己也不明白,六月份可是他出生的月份,为什么每到六月,总会不断碰令他倒霉透顶的事情,据外公说,自己四岁时,曾掉进一个深十多米的深坑;十岁时大青山山洪爆发,自己被大水冲出去几公里远;考大学那年,他得了一场奇怪的病,差点错过了高考时间;从大学毕业后回县里报到时,长途汽车从盘山公路翻滚到山脚下,那些倒霉的事,竟都发生在六月。

    这一回更糟,他在“法制学习班”里渡过了自己的第二十二个生日,说是学习班还好听一些,其实和隔离审查差不多,厂里有专人看着他,限制他离开这个待了十几天的小房间,厂里、局里和县纪委都来了人,nòng得正儿八经的,情况有些不妙,看样子这事儿有点纲线了。

    不就是组织机修车间的工人出去干点ī活赚点外快,有这么严重吗,不是说改革开放搞活经济么,县农机厂已经有三个月没发工资了,身为车间主任兼党小组长,总不能让手下几十号人喝西北风,大家伙都是拖家带口的,过日子容易么,至于黄小冬揍了张厂长,那也是后来吵架时动手的,张高明厂长就挨了那么几拳,又没有重伤,现在照样活蹦làn跳的,纯属人民内部矛盾嘛。

    甭管咋样,这铁饭碗总要设法保住,该低头还得低头,不然,怎么对得起还在穷山岙里吃苦的老娘和外公外婆。

    今天来谈话的人又换了,是个从没见过的小老头儿,看样子比前几天来的人和善一些,老头进来后,只拿一对小眼睛瞅了瞅躺在木板áng的常宁,一句话也不说,坐在破桌前,“叭达”“叭达”的吸着香烟,常宁斜眼一扫,心里不禁一乐,老头穿着一身草绿色旧军服,矮矮胖胖的,顶没几根头发,额头有点油光发亮,象厂里食堂那个掌勺的大厨师傅,夹香烟的两根手指,薰得黄黄的,一定是个老烟枪了,但常宁一眼就能看出来,这个老头不简单,倒不是他那一脸的老斑和皱纹,而是那双炯炯有神的眼睛,虽然不大,眯起来象两条缝,却散发着特别的光芒。!赢话费

    常宁的烟瘾被勾起来了,他娘的,十多天没ō烟了,他嗫着鼻子闻了闻,盯着老头手的香烟,笑呵呵的说道:“老同志,您辛苦了,给根烟ō行吗?”顿了顿,又诚恳的补充道,“俗话说烟酒不分家,发扬一下革命的人道主义jīng神嘛,待我出去了,一定请您喝酒。”

    老头一楞,旋即笑起来,说话的嗓én有点大,“呵呵,臭小子,就你这态度,你能出得去吗?”

    有én儿,常宁一骨碌下了áng,坐到破桌前,一本正经的说道:“既来之则安之,平常心,平常心么,老同志,我肯定能出去,您老人家就是我的大救星,您来了,我一定就没事了。”

    老头笑着,从衣口袋里掏出一包打开的飞马牌香烟,伸到常宁面前,常宁不好意思的一笑,毫不客气的伸出两根手指,熟练的叼出两根香烟,一根夹在耳朵,一根放到嘴,凑到老头嘴边的香烟点着了火。

    “臭小子,一下子拿两根烟,你tǐng贪心的嘛。”老头笑着骂道。

    常宁大口大口的吸着香烟,咽进去,然后吐出一长串烟圈,“敬烟敬双,这是我们青阳县的老规矩哩,啧啧,好烟,好烟那,谢谢您老同志,这是我有生以来吸到的最好的香烟。”

    老头不说话,只是笑眯眯的看着常宁。

    “嘿嘿,老同志,”常宁晃了晃手的香烟,认真的说道,“就冲您的香烟,我也要彻底的坦白jiā代,您问,我保证知无不言,绝对没有丝毫的保留。”

    老头不理常宁,径自从口袋里ō出一张皱巴巴的白纸,收起笑容念道,“常宁,男,一九六一年六月出生,本县水洋人民公社石岙生产大队人,一九七七年十月考入之江大学,一九七九年十月入党,学习成绩一般,一九八一年六月从大学毕业,分配到县红旗农机修配厂工作,一九八一年底担任厂机修车间技术员、车间主任兼党小组长,从今年四月开始,擅自组织车间工人外出干活,被厂领导发现以后,不但不听厂领导批评,反而教唆和纵容车间职工殴打厂领导,现被厂党支部撤销一切领导职务,并勒令隔离检查……”

    “得得,整得一清二楚,我不用再jiā代喽,”常宁摊摊双手乐道,“不过,老同志啊,说我教唆和纵容打人,我可不承认,咱好歹也是新时期的大学生,知识分子,向来是动口不动手,当然了,yù加之罪何患无词,官字两张口,遇事胡làn吼,你们要强加于我,我也只好自认倒霉了。”

    老头皱着眉头说道:“知识分子?我看不象,一流大学的三流学生,还敢自称知识分子,嗯,倒也真是奇了怪了,怎么有资格入党呢?”

    “嘿嘿,老同志,你是有所不知有所不晓,咱是人才,有绝招啊,”常宁得意的说道,“告诉你也没关糸,咱从小练武出身,在学校举行的运动会,一下子拿了七项冠军,项项破纪录,七项冠军呀,学校有史以来从没有过,我们农机糸的领导当然高看我喽。”

    老头瞧了瞧常宁瘦不拉几的身材,摇着头说道:“就你?吹牛也不找个好目标。”

    常宁看看én外,小声说道:“告诉你老同志,咱有真功夫,别的不行,论打架,打从记事起,就没输过人。”

    “哦,厉害厉害,所以现在发展到不用自己动手,只用教唆别人就行了,”老头冷笑着说道,“臭小子,说到打架,我倒还听说过这么一件事,你曾经在十六岁的时候,和隔壁的老区长吵架,几言不合,就动手揍了人家,有没有这么一回事呀?”

    常宁一惊,怔怔的看着眼前有点高深莫测的老头,“老,老同志,您,您是怎么知道的?”心里想道,当年那事,除了陈老师和两家人,没其他人知道啊,后来陈老师调解,不就算过去了么,这老头是从哪里知道的?

    老头慢悠悠的续一支香烟,吸了几口说道:“臭小子,我还知道,你当年考大学时,差点政审没过关,毕业分配时,也是走后én才回到青阳县工作,这一切的一切,都是陈中平同志帮忙的?”

    常宁“嗖”的站了起来,死盯着老头说道:“这,您怎么知道的?老同志,您,您倒底是谁?”

    老头弹弹香烟灰,不慌不忙的说道:

    “陈中平也叫陈中阳,听他生前说过,他在青阳有一个小朋,聪明调皮,不务正业,急公好义,文革时还救过他一命,那就是你?呵呵,现在让你猜猜,我是谁。”

0983七步走

    常宁自己也不明白,六月份可是他出生的月份,为什么每到六月,总会不断碰令他倒霉透顶的事情,据外公说,自己四岁时,曾掉进一个深十多米的深坑;十岁时大青山山洪爆发,自己被大水冲出去几公里远;考大学那年,他得了一场奇怪的病,差点错过了高考时间;从大学毕业后回县里报到时,长途汽车从盘山公路翻滚到山脚下,那些倒霉的事,竟都发生在六月。

    这一回更糟,他在“法制学习班”里渡过了自己的第二十二个生日,说是学习班还好听一些,其实和隔离审查差不多,厂里有专人看着他,限制他离开这个待了十几天的小房间,厂里、局里和县纪委都来了人,nòng得正儿八经的,情况有些不妙,看样子这事儿有点纲线了。

    不就是组织机修车间的工人出去干点ī活赚点外快,有这么严重吗,不是说改革开放搞活经济么,县农机厂已经有三个月没发工资了,身为车间主任兼党小组长,总不能让手下几十号人喝西北风,大家伙都是拖家带口的,过日子容易么,至于黄小冬揍了张厂长,那也是后来吵架时动手的,张高明厂长就挨了那么几拳,又没有重伤,现在照样活蹦làn跳的,纯属人民内部矛盾嘛。

    甭管咋样,这铁饭碗总要设法保住,该低头还得低头,不然,怎么对得起还在穷山岙里吃苦的老娘和外公外婆。

    今天来谈话的人又换了,是个从没见过的小老头儿,看样子比前几天来的人和善一些,老头进来后,只拿一对小眼睛瞅了瞅躺在木板áng的常宁,一句话也不说,坐在破桌前,“叭达”“叭达”的吸着香烟,常宁斜眼一扫,心里不禁一乐,老头穿着一身草绿色旧军服,矮矮胖胖的,顶没几根头发,额头有点油光发亮,象厂里食堂那个掌勺的大厨师傅,夹香烟的两根手指,薰得黄黄的,一定是个老烟枪了,但常宁一眼就能看出来,这个老头不简单,倒不是他那一脸的老斑和皱纹,而是那双炯炯有神的眼睛,虽然不大,眯起来象两条缝,却散发着特别的光芒.赢q币,

    常宁的烟瘾被勾起来了,他娘的,十多天没ō烟了,他嗫着鼻子闻了闻,盯着老头手的香烟,笑呵呵的说道:“老同志,您辛苦了,给根烟ō行吗?”顿了顿,又诚恳的补充道,“俗话说烟酒不分家,发扬一下革命的人道主义jīng神嘛,待我出去了,一定请您喝酒。”

    老头一楞,旋即笑起来,说话的嗓én有点大,“呵呵,臭小子,就你这态度,你能出得去吗?”

    有én儿,常宁一骨碌下了áng,坐到破桌前,一本正经的说道:“既来之则安之,平常心,平常心么,老同志,我肯定能出去,您老人家就是我的大救星,您来了,我一定就没事了。”

    老头笑着,从衣口袋里掏出一包打开的飞马牌香烟,伸到常宁面前,常宁不好意思的一笑,毫不客气的伸出两根手指,熟练的叼出两根香烟,一根夹在耳朵,一根放到嘴,凑到老头嘴边的香烟点着了火。

    “臭小子,一下子拿两根烟,你tǐng贪心的嘛。”老头笑着骂道。

    常宁大口大口的吸着香烟,咽进去,然后吐出一长串烟圈,“敬烟敬双,这是我们青阳县的老规矩哩,啧啧,好烟,好烟那,谢谢您老同志,这是我有生以来吸到的最好的香烟。”

    老头不说话,只是笑眯眯的看着常宁。

    “嘿嘿,老同志,”常宁晃了晃手的香烟,认真的说道,“就冲您的香烟,我也要彻底的坦白jiā代,您问,我保证知无不言,绝对没有丝毫的保留。”

    老头不理常宁,径自从口袋里ō出一张皱巴巴的白纸,收起笑容念道,“常宁,男,一九六一年六月出生,本县水洋人民公社石岙生产大队人,一九七七年十月考入之江大学,一九七九年十月入党,学习成绩一般,一九八一年六月从大学毕业,分配到县红旗农机修配厂工作,一九八一年底担任厂机修车间技术员、车间主任兼党小组长,从今年四月开始,擅自组织车间工人外出干活,被厂领导发现以后,不但不听厂领导批评,反而教唆和纵容车间职工殴打厂领导,现被厂党支部撤销一切领导职务,并勒令隔离检查……”

    “得得,整得一清二楚,我不用再jiā代喽,”常宁摊摊双手乐道,“不过,老同志啊,说我教唆和纵容打人,我可不承认,咱好歹也是新时期的大学生,知识分子,向来是动口不动手,当然了,yù加之罪何患无词,官字两张口,遇事胡làn吼,你们要强加于我,我也只好自认倒霉了。”

    老头皱着眉头说道:“知识分子?我看不象,一流大学的三流学生,还敢自称知识分子,嗯,倒也真是奇了怪了,怎么有资格入党呢?”

    “嘿嘿,老同志,你是有所不知有所不晓,咱是人才,有绝招啊,”常宁得意的说道,“告诉你也没关糸,咱从小练武出身,在学校举行的运动会,一下子拿了七项冠军,项项破纪录,七项冠军呀,学校有史以来从没有过,我们农机糸的领导当然高看我喽。”

    老头瞧了瞧常宁瘦不拉几的身材,摇着头说道:“就你?吹牛也不找个好目标。”

    常宁看看én外,小声说道:“告诉你老同志,咱有真功夫,别的不行,论打架,打从记事起,就没输过人。”

    “哦,厉害厉害,所以现在发展到不用自己动手,只用教唆别人就行了,”老头冷笑着说道,“臭小子,说到打架,我倒还听说过这么一件事,你曾经在十六岁的时候,和隔壁的老区长吵架,几言不合,就动手揍了人家,有没有这么一回事呀?”

    常宁一惊,怔怔的看着眼前有点高深莫测的老头,“老,老同志,您,您是怎么知道的?”心里想道,当年那事,除了陈老师和两家人,没其他人知道啊,后来陈老师调解,不就算过去了么,这老头是从哪里知道的?

    老头慢悠悠的续一支香烟,吸了几口说道:“臭小子,我还知道,你当年考大学时,差点政审没过关,毕业分配时,也是走后én才回到青阳县工作,这一切的一切,都是陈中平同志帮忙的?”

    常宁“嗖”的站了起来,死盯着老头说道:“这,您怎么知道的?老同志,您,您倒底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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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84奔赴东海市

    这是一九八二年的六月.天才只需3秒就能记住

    常宁自己也不明白,六月份可是他出生的月份,为什么每到六月,总会不断碰令他倒霉透顶的事情,据外公说,自己四岁时,曾掉进一个深十多米的深坑;十岁时大青山山洪爆发,自己被大水冲出去几公里远;考大学那年,他得了一场奇怪的病,差点错过了高考时间;从大学毕业后回县里报到时,长途汽车从盘山公路翻滚到山脚下,那些倒霉的事,竟都发生在六月。

    这一回更糟,他在“法制学习班”里渡过了自己的第二十二个生日,说是学习班还好听一些,其实和隔离审查差不多,厂里有专人看着他,限制他离开这个待了十几天的小房间,厂里、局里和县纪委都来了人,nòng得正儿八经的,情况有些不妙,看样子这事儿有点纲线了。

    不就是组织机修车间的工人出去干点ī活赚点外快,有这么严重吗,不是说改革开放搞活经济么,县农机厂已经有三个月没发工资了,身为车间主任兼党小组长,总不能让手下几十号人喝西北风,大家伙都是拖家带口的,过日子容易么,至于黄小冬揍了张厂长,那也是后来吵架时动手的,张高明厂长就挨了那么几拳,又没有重伤,现在照样活蹦làn跳的,纯属人民内部矛盾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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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常宁的烟瘾被勾起来了,他娘的,十多天没ō烟了,他嗫着鼻子闻了闻,盯着老头手的香烟,笑呵呵的说道:“老同志,您辛苦了,给根烟ō行吗?”顿了顿,又诚恳的补充道,“俗话说烟酒不分家,发扬一下革命的人道主义jīng神嘛,待我出去了,一定请您喝酒。”

    老头一楞,旋即笑起来,说话的嗓én有点大,“呵呵,臭小子,就你这态度,你能出得去吗?”

    有én儿,常宁一骨碌下了áng,坐到破桌前,一本正经的说道:“既来之则安之,平常心,平常心么,老同志,我肯定能出去,您老人家就是我的大救星,您来了,我一定就没事了。”

    老头笑着,从衣口袋里掏出一包打开的飞马牌香烟,伸到常宁面前,常宁不好意思的一笑,毫不客气的伸出两根手指,熟练的叼出两根香烟,一根夹在耳朵,一根放到嘴,凑到老头嘴边的香烟点着了火。

    “臭小子,一下子拿两根烟,你tǐng贪心的嘛。”老头笑着骂道。

    常宁大口大口的吸着香烟,咽进去,然后吐出一长串烟圈,“敬烟敬双,这是我们青阳县的老规矩哩,啧啧,好烟,好烟那,谢谢您老同志,这是我有生以来吸到的最好的香烟。”

    老头不说话,只是笑眯眯的看着常宁。

    “嘿嘿,老同志,”常宁晃了晃手的香烟,认真的说道,“就冲您的香烟,我也要彻底的坦白jiā代,您问,我保证知无不言,绝对没有丝毫的保留。”

    老头不理常宁,径自从口袋里ō出一张皱巴巴的白纸,收起笑容念道,“常宁,男,一九六一年六月出生,本县水洋人民公社石岙生产大队人,一九七七年十月考入之江大学,一九七九年十月入党,学习成绩一般,一九八一年六月从大学毕业,分配到县红旗农机修配厂工作,一九八一年底担任厂机修车间技术员、车间主任兼党小组长,从今年四月开始,擅自组织车间工人外出干活,被厂领导发现以后,不但不听厂领导批评,反而教唆和纵容车间职工殴打厂领导,现被厂党支部撤销一切领导职务,并勒令隔离检查……”

    “得得,整得一清二楚,我不用再jiā代喽,”常宁摊摊双手乐道,“不过,老同志啊,说我教唆和纵容打人,我可不承认,咱好歹也是新时期的大学生,知识分子,向来是动口不动手,当然了,yù加之罪何患无词,官字两张口,遇事胡làn吼,你们要强加于我,我也只好自认倒霉了。”

    老头皱着眉头说道:“知识分子?我看不象,一流大学的三流学生,还敢自称知识分子,嗯,倒也真是奇了怪了,怎么有资格入党呢?”

    “嘿嘿,老同志,你是有所不知有所不晓,咱是人才,有绝招啊,”常宁得意的说道,“告诉你也没关糸,咱从小练武出身,在学校举行的运动会,一下子拿了七项冠军,项项破纪录,七项冠军呀,学校有史以来从没有过,我们农机糸的领导当然高看我喽。”

    老头瞧了瞧常宁瘦不拉几的身材,摇着头说道:“就你?吹牛也不找个好目标。”

    常宁看看én外,小声说道:“告诉你老同志,咱有真功夫,别的不行,论打架,打从记事起,就没输过人。”

    “哦,厉害厉害,所以现在发展到不用自己动手,只用教唆别人就行了,”老头冷笑着说道,“臭小子,说到打架,我倒还听说过这么一件事,你曾经在十六岁的时候,和隔壁的老区长吵架,几言不合,就动手揍了人家,有没有这么一回事呀?”

    常宁一惊,怔怔的看着眼前有点高深莫测的老头,“老,老同志,您,您是怎么知道的?”心里想道,当年那事,除了陈老师和两家人,没其他人知道啊,后来陈老师调解,不就算过去了么,这老头是从哪里知道的?

    老头慢悠悠的续一支香烟,吸了几口说道:“臭小子,我还知道,你当年考大学时,差点政审没过关,毕业分配时,也是走后én才回到青阳县工作,这一切的一切,都是陈中平同志帮忙的?”

    常宁“嗖”的站了起来,死盯着老头说道:“这,您怎么知道的?老同志,您,您倒底是谁?”

    老头弹弹香烟灰,不慌不忙的说道:

    “陈中平也叫陈中阳,听他生前说过,他在青阳有一个小朋,聪明调皮,不务正业,急公好义,文革时还救过他一命,那就是你?呵呵,现在让你猜猜,我是谁。”

0985心照不宣

    常宁自己也不明白,六月份可是他出生的月份,为什么每到六月,总会不断碰令他倒霉透顶的事情,据外公说,自己四岁时,曾掉进一个深十多米的深坑;十岁时大青山山洪爆发,自己被大水冲出去几公里远;考大学那年,他得了一场奇怪的病,差点错过了高考时间;从大学毕业后回县里报到时,长途汽车从盘山公路翻滚到山脚下,那些倒霉的事,竟都发生在六月。

    这一回更糟,他在“法制学习班”里渡过了自己的第二十二个生日,说是学习班还好听一些,其实和隔离审查差不多,厂里有专人看着他,限制他离开这个待了十几天的小房间,厂里、局里和县纪委都来了人,nòng得正儿八经的,情况有些不妙,看样子这事儿有点纲线了。

    不就是组织机修车间的工人出去干点ī活赚点外快,有这么严重吗,不是说改革开放搞活经济么,县农机厂已经有三个月没发工资了,身为车间主任兼党小组长,总不能让手下几十号人喝西北风,大家伙都是拖家带口的,过日子容易么,至于黄小冬揍了张厂长,那也是后来吵架时动手的,张高明厂长就挨了那么几拳,又没有重伤,现在照样活蹦làn跳的,纯属人民内部矛盾嘛。

    甭管咋样,这铁饭碗总要设法保住,该低头还得低头,不然,怎么对得起还在穷山岙里吃苦的老娘和外公外婆。

    今天来谈话的人又换了,是个从没见过的小老头儿,看样子比前几天来的人和善一些,老头进来后,只拿一对小眼睛瞅了瞅躺在木板áng的常宁,一句话也不说,坐在破桌前,“叭达”“叭达”的吸着香烟,常宁斜眼一扫,心里不禁一乐,老头穿着一身草绿色旧军服,矮矮胖胖的,顶没几根头发,额头有点油光发亮,象厂里食堂那个掌勺的大厨师傅,夹香烟的两根手指,薰得黄黄的,一定是个老烟枪了,但常宁一眼就能看出来,这个老头不简单,倒不是他那一脸的老斑和皱纹,而是那双炯炯有神的眼睛,虽然不大,眯起来象两条缝,却散发着特别的光芒。天才只需3秒就能记住br>

    常宁的烟瘾被勾起来了,他娘的,十多天没ō烟了,他嗫着鼻子闻了闻,盯着老头手的香烟,笑呵呵的说道:“老同志,您辛苦了,给根烟ō行吗?”顿了顿,又诚恳的补充道,“俗话说烟酒不分家,发扬一下革命的人道主义jīng神嘛,待我出去了,一定请您喝酒。”

    老头一楞,旋即笑起来,说话的嗓én有点大,“呵呵,臭小子,就你这态度,你能出得去吗?”

    有én儿,常宁一骨碌下了áng,坐到破桌前,一本正经的说道:“既来之则安之,平常心,平常心么,老同志,我肯定能出去,您老人家就是我的大救星,您来了,我一定就没事了。”

    老头笑着,从衣口袋里掏出一包打开的飞马牌香烟,伸到常宁面前,常宁不好意思的一笑,毫不客气的伸出两根手指,熟练的叼出两根香烟,一根夹在耳朵,一根放到嘴,凑到老头嘴边的香烟点着了火。

    “臭小子,一下子拿两根烟,你tǐng贪心的嘛。”老头笑着骂道。

    常宁大口大口的吸着香烟,咽进去,然后吐出一长串烟圈,“敬烟敬双,这是我们青阳县的老规矩哩,啧啧,好烟,好烟那,谢谢您老同志,这是我有生以来吸到的最好的香烟。”

    老头不说话,只是笑眯眯的看着常宁。

    “嘿嘿,老同志,”常宁晃了晃手的香烟,认真的说道,“就冲您的香烟,我也要彻底的坦白jiā代,您问,我保证知无不言,绝对没有丝毫的保留。”

    老头不理常宁,径自从口袋里ō出一张皱巴巴的白纸,收起笑容念道,“常宁,男,一九六一年六月出生,本县水洋人民公社石岙生产大队人,一九七七年十月考入之江大学,一九七九年十月入党,学习成绩一般,一九八一年六月从大学毕业,分配到县红旗农机修配厂工作,一九八一年底担任厂机修车间技术员、车间主任兼党小组长,从今年四月开始,擅自组织车间工人外出干活,被厂领导发现以后,不但不听厂领导批评,反而教唆和纵容车间职工殴打厂领导,现被厂党支部撤销一切领导职务,并勒令隔离检查……”

    “得得,整得一清二楚,我不用再jiā代喽,”常宁摊摊双手乐道,“不过,老同志啊,说我教唆和纵容打人,我可不承认,咱好歹也是新时期的大学生,知识分子,向来是动口不动手,当然了,yù加之罪何患无词,官字两张口,遇事胡làn吼,你们要强加于我,我也只好自认倒霉了。”

    老头皱着眉头说道:“知识分子?我看不象,一流大学的三流学生,还敢自称知识分子,嗯,倒也真是奇了怪了,怎么有资格入党呢?”

    “嘿嘿,老同志,你是有所不知有所不晓,咱是人才,有绝招啊,”常宁得意的说道,“告诉你也没关糸,咱从小练武出身,在学校举行的运动会,一下子拿了七项冠军,项项破纪录,七项冠军呀,学校有史以来从没有过,我们农机糸的领导当然高看我喽。”

    老头瞧了瞧常宁瘦不拉几的身材,摇着头说道:“就你?吹牛也不找个好目标。”

    常宁看看én外,小声说道:“告诉你老同志,咱有真功夫,别的不行,论打架,打从记事起,就没输过人。”

    “哦,厉害厉害,所以现在发展到不用自己动手,只用教唆别人就行了,”老头冷笑着说道,“臭小子,说到打架,我倒还听说过这么一件事,你曾经在十六岁的时候,和隔壁的老区长吵架,几言不合,就动手揍了人家,有没有这么一回事呀?”

    常宁一惊,怔怔的看着眼前有点高深莫测的老头,“老,老同志,您,您是怎么知道的?”心里想道,当年那事,除了陈老师和两家人,没其他人知道啊,后来陈老师调解,不就算过去了么,这老头是从哪里知道的?

    老头慢悠悠的续一支香烟,吸了几口说道:“臭小子,我还知道,你当年考大学时,差点政审没过关,毕业分配时,也是走后én才回到青阳县工作,这一切的一切,都是陈中平同志帮忙的?”

    常宁“嗖”的站了起来,死盯着老头说道:“这,您怎么知道的?老同志,您,您倒底是谁?”

    老头弹弹香烟灰,不慌不忙的说道:

    “陈中平也叫陈中阳,听他生前说过,他在青阳有一个小朋,聪明调皮,不务正业,急公好义,文革时还救过他一命,那就是你?呵呵,现在让你猜猜,我是谁。”

0986联接的桥在哪里

    这一夜,常宁睡得很香,很难想像,他是在王群骥房里的行军床渡过的。&&

    王群骥并没有把昨晚的谈话深入下去,而是恰到好处的停止在关键的地方,留下了给常宁思考的余地。

    其实,包括一次在安山省开会时受到召见,加现在,常宁总共才两次近距离接触王群骥,可在常宁的心里,仿佛是神交已久似的,根本没有话不投机半句多的窘境,相反,双方都很透明,都能明白的理解对方的意思,常宁知道,这既是王群骥惯有的坦诚,更是一种有意的试探。

    这次来到东海市晋见王群骥,也是对一次王群骥召见的回应,还是老爷子说得对,王群骥以长辈之尊,主动发出示好之意,其中充满多种因素,有王群骥作为位者对晚辈的提携,也有他对自己为人处事的肯定,也有出于对宁家的尊重,同时,常宁敏锐的感到,更有王群骥对自己派糸的深远忧患。

    什么样的处境,决定了什么样的心态和行动,大凡比较成熟的政治家,最具领袖的气质,恰恰就是审时度势,人生的道路不是一条单行线,一条路走不通的时候,你其实可以稍息或转弯,成功的时候,不要忘记过去,失败的时候,更不能忘记还有未来,官场犹如商场,你可以掌控努力与投资,却无法掌控结果,得意的时候多找条出路,失意的时候才会有自己的退路。

    常宁是被一声清脆的尖叫惊醒的,因为他睡得很沉,甚至不知道这声惊叫所蕴含的意义。

    他躺在行军床,还在继续昨晚的思考,曾几何时,他经常被红颜知己们讥讽成不会思考的人,现在,他是不是有点政治家的感觉了呢?

    和自己一样,王群骥主动折节相交,也是在为他背后的家族未雨绸缪,京城程家,也曾比肩宁家,这些年有些青黄不接了,常宁听老爷子说过,宁家与程家在历史素无瓜葛,属于井水不犯河水那一类,仅有的来往,也只有小范围的合作互动,象那种互相拆台的,还从来没有发生过,在当今掌控大势的七大常委中,恰恰就没有程家的人,坊间观察家认为,程家有被边缘化的危险。

    据说程老出身军界,功名显赫,却也有人生一大憾事,程老夫人一口气生了七个女儿,当年有‘程家七仙女’美誉,可楞是没有生出一个将军胚子,七个女婿四个从军三个从文,事业倒是均有成就,无奈和平年代,军人只能站在第二排或第三排的地方,程家的衰退,符合一般的客观规律。

    王群骥是程老的大女婿,在程老眼中,也是七个女婿中的翘楚,程老一心希望延续自己在政坛的香火,于是,才有了十五年前王群骥弃甲执笔的举动,当年的大军区政治部主任,变成了现在的封疆大吏。

    窗户竟然是开着的,带来了秋天落叶的声音,早晨像露珠一样的新鲜,透过开着的窗户,天空散发着柔和的光辉,澄清而又缥缈,正如望着碧海,想着一片白帆,院子里鸟的鸣叫吟唱,催促着常宁开始新的一天。

    常宁下床穿好衣服,揉了揉眼睛,还在想着一个缠绕多时的难题。

    现在这种来往只是表面的举措,一种做给别人看的形式,肤浅而脆弱,老爷子说过,政治的结盟,需要共过生死患难才最为牢靠,要么有一个长期的共同利益维糸,或者面对共同的强大的敌人,或者建立在长期的不断的合作基础……现在还什么都不是啊。

    两个彼此怀着好之心的人,站在河的两岸向对方招手,迫切需要一个交通工具让两人走到一起,需要一只船,或一座桥,可是,联接的桥在哪里?

    这时,客厅里传来了说话声。

    “老爸,房里的人是谁?”陌生的女孩的声音。

    “是你爸的朋。”这声音常宁听过,王群骥的夫人程研,东海大学的法学教授。

    “朋?我怎么不知道呀,好大的面子,我们都不让随便进的房,倒让外人睡在里面。”

    一阵报纸的翻动声,“哈哈,人家是宁州市市长,比你丫头面子大。”

    “市长?看着还是个毛头小伙子么。”

    常宁听着发笑,自己都三十五岁了,怎么还像个毛头小伙子呢,听声音,估计是王群骥的某个女儿了,王群骥继承了他老泰山一个传统,只生女儿不生儿子,听说也有半个娘子班的规模,翁婿二人家中千金满屋,曾为京城的一段佳话。

    拉开一条门缝,常宁偷偷的窥视起来。

    王群骥两口子分坐在两张沙发,一个在看报,一个在喝茶,在两张单人沙发之间,是一个女孩的背影。

    这是一个二十岁刚出头的姑娘,高挑的个儿,结实,健美,圆脸蛋润润的,微微卷曲的黑发拢在脑后,扎成两根小辫子,轻巧地垂挂着,眉毛如线,细长的双眼闪动着爽直的、热乎乎的目光,未言先笑,语言也带着笑,像唱歌似的,她走路时把身子的重心放在足尖,总像要蹦跳、要飞的样子,一眼就可以看出,这是个纯真而欢乐的女孩子,充满着青春的活力和蓬勃的朝气,可奇怪的是,她那过分素净的打扮,与她的外貌很不相称,也和那些爱漂亮的女孩迥然不同,一件白色的羊毛衫,草绿色的长裤,脖子的纱巾也是白的,扎小辫的头绳是根黑色毛线。

    “哈哈,出来。”

    王群骥放下报纸,冲着房的方向,放声笑了起来。

    常宁开门而出,不好意思的笑道:“老领导,伯母,对不起,我睡过头了。”

    程研微笑着,“小常,没睡好。”又扭头冲王群骥说道,“也怪你,不是有客房吗。”

    王群骥指着常宁笑道:“他自找的,说睡在房能沾点气,哈哈。”

    常宁急忙说道:“没事的,我睡得很香啊。”

    王群骥微微颌首,“小常,这是我家的老丫头,大学生程檀,次我介绍的品酒专业师,丫头,他就是我跟你提过的常宁,宁州市市长,喝最多酒也不醉的人。”

    “你好。”常宁伸出右手,表情有些局促的。

    程檀比常宁显得大方多了,“你……你就是我老爸常说的小半仙?”

    “我……”常宁尴尬的笑起来。

    程研嗔了一句,“丫头,怎么说话呢。”又对常宁表示了歉意,“小常,别在意呀。”

    “呵呵,没关糸,其实大家都这样叫我的。”

    程檀目不转睛的盯着常宁。

    高瘦的个子有些飘逸,一脸坏坏的笑容,两道浓浓的眉毛也泛起狡猾的涟漪,好像一直都带着笑意,弯弯的,像是夜空里皎洁的弦月,白皙的皮肤,衬托着淡淡桃红色的嘴唇,端正的五官,青春的脸型,额角边是一丝淡然的不羁,透着棱角分明的冷俊,那乌黑深邃的眼眸,泛着迷人的光泽。

    程檀看得常宁很不自在,幸亏有王群骥解围,他才脱身去了洗手间。

    吃过早饭,常宁陪着王群骥回到客厅,王群骥笑着问:“小常,你准备在东海市待几天?”

    “大概明天回去,我听说东海市的市区绿化很有特色,我想乘此机会学习观摩一下。”常宁恭维起来,王群骥在市政建设的确很有一套,他的马屁拍得恰到好处。

    谁知王群骥不吃这一套,摆着手笑道:“你得了,谁不知道湖城市在今年的绿化评比中拨了头筹啊,你想学习绿化经验,找孙华洋去。”

    “呵呵,各有所长,取长补短么。”

    王群骥望了望厨房方向,笑问道:“我怎么看着,你好象很快我家老丫头啊?”

    常宁急忙说道:“那倒不是,主要是……主要是我不善于和现在的年轻人沟通。”

    “哈哈,不会,你才几岁的人,敢把自己划入老气横秋的行列?”

    “老领导……”

    王群骥说道:“你要办的事,我会委托我的秘帮你完成的,孙华洋他们,我也会安排他们的,用不着你去操心。”

    “老领导,我需要东海钢铁厂的面委托,委托宁州市政府全权处理宁州钢铁厂的股份。”

    “嗯,你下午就可以拿到,你下的这盘大棋里,如有需要东海市方面配合的,尽管跟我提嘛。”

    “谢谢老领导。”

    王群骥含笑说道:“我记得,你在安山省是答应过我的,要向我家丫头传授喝酒不醉的经验,你不会反悔。”

    常宁心道,转来转去,终于转到正题来了,“老领导,这事……这事一时半会学不会的。”

    “只要功夫深,铁棒磨成针,那就慢慢来嘛。”王群骥挥着手道。

    这时,程研和程檀母女俩从厨房出来了,常宁看到,程檀的脸红红的。

    王群骥站起身来,一边往外走,一边说道:“丫头,我把小常交给你了,好好向人家学习啊。”

    程研也冲常宁笑了笑,拎着包出门去了。

    客厅里只剩下一对尴尬的男女,常宁马感到,自己的头大了。

0987遇檀而止

    生活中的巧合,实在是太过玄妙,如果只是偶尔的一次两次,也许还不会引起常宁的联想,可是当巧合合一而再再而三的发生,他不得不相信自己的命运里,冥冥之中被一股神秘的力量在左右着。

    儿时的记忆大都已经遗忘,可有的东西却永恒的铭刻在脑海里,二十七年,八岁的他跟随外公第一次宁州,外公那个白发苍苍的瞎眼师兄,在临别时留下的四句咒语,在面对着第一次见面的程檀时,常宁心里一颤,突然的从记忆的海洋中跳了出来。

    逢兰而起,望梅而兴,见雪而盛,遇檀而止。

    “你……你真的叫程檀?”常宁看着程檀问道。

    “是呀,我有必要临时改名吗?”程檀好奇的反问。

    “那个檀……就是檀香木的檀?”

    “没错,是檀香木的檀,我老爸说他是在树林里出生的,所以很喜欢树木,我们家姐姐妹五人,每个人的名字里都有一种树木,我大姐叫王楠,二姐叫王杉,三姐叫程杨,四姐叫程桉,轮到我的时候,家里刚添了一套檀木家俱,我老爸就顺便把我叫做程檀了,嘻嘻……”

    原来如此,敢情王群骥喜欢大搞绿化,是大有渊源的,自己生在树林里,家里也“种”满“树”后,又跑到大街绿化去了。

    程檀扑闪着一对大眼睛,盯着常宁问道:“怎么了,这有什么问题吗?”

    “啊……”常宁楞了楞,脱口说道,“你没有问题,是我有问题。”

    “你,你有什么问题?”

    “不不,没问题,大家都没有问题。”常宁急忙解释道。

    说着,心里却狠狠的骂起来,他娘的,怎么没有问题,问题大了去了。

    逢兰而起,说的就是十三年前的杜秋兰,望梅而兴,指的正是八年前在西江省碰到的桑梅莹,见雪而盛,暗指远在香港的慕容雪吗,遇檀而止,指的不就是面前的程檀吗。

    一头白发的臭老头掐得真他娘的准,冥冥之中,鬼使神差,全国几亿女孩,有几个的名字里有“檀”字的,偏偏就让自己碰了。

    常宁在心里叹息着,六月的魔咒,既是桃花运,又是桃花劫啊。

    “常……常市长,你,你没事?”

    “哦……没事没事,对不起,我刚才走神了。”常宁抱歉的笑了。

    哲人无忧,智者常乐,生命不在于活得长与短,而在于顿悟的早与晚,无忧和快乐,并不是因为所爱的一切都拥有了,而是所拥有的一切都值得去爱,常宁是个唯心主义者,稍许的烦恼,掩盖不了他的乐天派的本质。

    学会忘记是生活的技术,学会微笑是生活的艺术,常宁在这两方面修炼得不错。

    看到常宁皱着的眉头很快的松开了,程檀又笑了。

    “嘻嘻,难怪我老爸说,我和你有共同之处呢。”

    “什么共同之处?”常宁不解的问道。

    “我妈说我从小到大,只会笑不会哭,我爸说你整天脸挂着笑,被人骂的时候也在笑,你说我们是不是有共同之处?”

    “呵呵,有点道理……你也喜欢笑吗?”

    “那当然了,笑比哭好么,我们老师说过,人应有四个不忘,再烦,也别忘微笑,再急,也要注意语气,再苦,也别忘坚持,再累,也要爱自己。”

    常宁一听,咧着嘴更乐了,“这么说来,我和你还真有共同之处,你有四个不忘,我也有人生四条基本原则,懂得选择,学会放弃,耐得住寂寞,经得起诱惑。”

    程檀笑着说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这四条基本原则,是你们官场的人常用的。”

    “岂止啊,这是放置四海皆准的哟。”常宁笑着说道,“哎,你爸还说我什么了?”

    “想刺探内幕消息呀,没门。”程檀噘起了小嘴。

    常宁楞了一下,“呵呵,一个小屁孩小丫头,革命警惕性还蛮高的嘛。”

    程檀从沙发站起来,“我爸说了,小半仙,大大的狡猾。”

    说着,程檀向房走去,临到门口时,放缓脚步,一甩两条小辫子,忽地冲着常宁回眸一笑。

    常宁呆住了,那不经意的回眸一笑,让他刚刚平静的心又颤动起来了。

    当你见到一个人的时候,你看到的是她的容貌、气质和神情,而这些表象恰恰是你心仪已久的钟爱,因此,你就会一见钟情,并且一发而不可收拾,在现实的生活中,往往会出现很多这种“先斩后奏”的例子,即是说有不少人会通过现象看到本质,不会拖泥带水而是非常果断地确定自己的目标,这种做法百分之九十都没有出现过大的失误,看准了就一锤定音,一切都随着感觉走,依赖越来越多的感性认识,毫不犹豫地作出一个又一个的理性决定,这就是为何有人会一见钟情而一定终身,其实,这样的一见钟情并不奇怪,因为他的潜意识服从于表层认识,感性等同于理性,因而会做出诸多大胆的决定而不会后悔,与其说这是一种感觉导致的冲动,不如说这是一种感觉的魅力,是一种不可抗拒的诱人魅力。

    遇檀而止……遇檀而止……莫非……莫非程檀是自己命中注定的最后的女人?

    “小半仙,你在想什么那?”程檀忽地又在常宁的身边冒了出来。

    常宁点一支烟,吸了几口,微微的笑道:“程檀同学,连我的名号都知道,看来,你老爸对我下了不少功夫啊。”

    “常宁,又名常思宁,外号小半仙,自称铁口神算小半仙,天事晓一半,地事全知道,京城宁家老大宁乔的未婚子,从小在之江省青阳市农村长大,六岁出门要饭,十七岁考入之江大学,二十一岁参加工作……为人调皮捣蛋,诡计多端,爱耍小聪明,爱占小便宜,嘴跑火车,异想又天开……”

    “哟,了解得够详细的……呵呵,小丫头,你别得意,关于你的底细,我也知道不少哦。”常宁咧嘴乐着,一边心想,别看王群骥军人出身,实际也是个有心人啊。

    程檀推了常宁一下,“常……小半仙,那你说说,你都知道我什么?”

    “嗯……程檀,王群骥记的小千金,今年二十岁,东海大学法学糸的大二学生……因为天生会品各种酒类,十七岁时就成为全国品酒师协会的特别会员……”

    程檀看着常宁,小脸蛋忽地红了,低声问道:“常……常市长,我爸他,他是怎么说的?”

    “什么怎么说的?”

    “就是,就是关于你和我呗。”

    常宁噢了一声,“他说你虽然进了全国十大品酒师的行列,但酒量却不高,听说我喝酒是千杯不醉,因此想请我帮你,帮你提高一下酒量。”

    程檀问道:“你信吗?”

    “呵呵,我要是信了,就不是铁口神算小半仙喽。”

    “原来……原来你早看出来了。”

    常宁笑着问道:“小程同志,难道你不知道吗?”

    程檀垂下了头,“我知道我爸的意思,他想利用你和我,让宁家和程家建立特殊的关糸……”

    常宁默然,他何尚不知道王群骥的良苦用心,可以说,在安山省时的那次会面,他就感觉到王群骥的那种强烈愿望,不幸的是,自己恰巧也怀有同样的目的,正所谓一个巴掌拍不响,双方有共同的合作意愿,什么问题都可以迎仞而解。

    常宁感到了自己的心有点沉,他站起身来,来到了院子里。

    不能拒绝,因为拒绝就意味着对立,这个后果他看得一清二楚。

    人生有几件绝对不能失去的东西,自制的力量,冷静的头脑,希望,还有信心,没有目标的人,永远为有目标的人去努力,做人不成功,成功就是暂时的,做人成功了,不成功也是暂时的。

    老爷子的谆谆教导,又在他耳边响起,以进德为本,学会做人,以适应为本,学会生存。

    一阵爽飒的风儿吹过,常宁闻到了扑鼻的香气,这个院子就象花园似的,那一棵棵婆娑的桂花树,在随风轻轻摇曳,那是什么?好似金色的蝴蝶,好似银色的彩带,缠绵的飘呀飘,飘落下来,飘到了地,菊花在争芳斗艳,红的如火,粉的似霞,白的像雪,美不胜收。柿子树的叶子,几乎全都落了,可黄澄澄的柿子还挂在枝头,像一个个大大小小的橘黄灯笼,红通通的海棠把树枝都压。

    秋天,比春天更富有欣欣向荣的景象,比春天更富有绚丽的色彩,她象征着成熟,意味着丰收,给大自然带来了丰硕的果实,给包括人在内的众多生物赏赐了无数得以延续生命的食粮。放眼望天,天空分外晴朗,白云也绽露着灿烂的笑容。

    后院有一片人工林,树林间积着半尺深的枯叶,风一吹,旋转着飞扬起来,又均匀地铺散下去,掩盖了那一条倾斜着盘旋其间的小径。

    常宁停住了脚步,他听到了程檀走过来的脚步声,“小程同志,我决定了。”

    “决定?决定什么了?”程檀的脸红了,比柿子树的柿子还要红。

    常宁呵呵的笑道:“我决定正式收你为徒,我小半仙,以后就是你的师傅了。”

    “真,真的吗?”程檀惊喜的问。

    “哦……乖徒儿,见了师傅为我不拜?”常宁一本正经的板起了脸。

    “哎……嘻嘻,师傅在,请受徒儿一拜.”

0988小马拉大车

    中午,当王群骥和程研两口子回到家的时,程檀已经回学校去了,客厅里静悄悄的,只有常宁一个人,靠在沙发睡觉。!。

    常宁忒警觉,老两口的脚步很轻,但常宁还是马醒了过来。

    “王记,伯母。”

    “就你一个人在家?”王群骥问道。

    “是,程檀吃了饭后就回学校了,她说下午还有课。”

    程研嗔道:“这孩子,怎么撇下客人不管呢。”

    “伯母,我没事的。”常宁忙着解释。

    王群骥微微颌首,笑了笑,示意常宁跟着进了房。

    “你们俩谈得怎么样?”王群骥坐到椅子,摸出一支香烟叼到嘴。

    常宁赶紧掏出打火机,前一步,为王群骥点着了火。

    “王记,现在的大学生眼光开阔,思维活跃,我都快跟不节奏了。”

    王群骥一听,笑着说道:“不会,你才几岁啊,在我眼里,你就象刚出校门的大学生差不多嘛。”说着,抬了抬手,示意常宁坐下。

    常宁依言而坐,他知道王群骥有话要说,但又忍不住说道:“王记,我下午想出去走走,见见东海钢铁厂的领导。”

    “我看不必了。”

    吸了几口烟,王群骥说道:“当领导的,要善于抓大放小,人嘛,不可能亲手去做所有的事情,要学会让别人去做事。”

    常宁听得只有点头的份,其实,他也只是装个姿态而已,把陈茂云带来,就是要经办具体事务的。

    “小常啊,你在大学学的是什么专业?”

    “农业机械专业。”

    “嗯,在中央党校呢?”

    常宁挠着头,不好意思的笑起来,“王记,您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啊。”

    “哦,怎么回事,就因为那个论文风波?”王群骥露出了笑容。

    常宁笑道:“那倒不是。”

    “哪为了什么?”

    “呵呵,实际,我在中央党校学的是《国际金融学》,可到现在,连皮毛都没学到呢。”

    王群骥笑了笑,“总比我这个大老粗强嘛。”

    说着,王群骥伸手指了指靠门边的架。

    常宁走到架边,拿起的竟是一本《国际金融学》,“王记,您也在学习《国际金融学》?”

    王群骥点头道:“这我看得有些头大,很多东西根本就看不懂,你看看这些红笔印记,都是我不懂的地方,今天正好有空嘛,就是让你这个大学生给我讲讲。”

    常宁一愣,他的眼睛扫向了页,果然,看见红笔留下的标记,面写道,国际游资流动规律的理论分析,后面打了一个大大的问号。

    翻开下面几页,还有很多其他红笔标记的东西,有些是王群骥自己用笔写去的。

    只看一个页面,面全是黑色和红色的蝇头小楷,常宁就看得暗暗心惊,不禁抬头望向了王群骥。

    王群骥有些尴尬的笑笑,说道:“我们这代人啊,是被特殊时期耽误了,肚子里没学到东西,有时候真恨自己学识浅薄,现在的领导干部,要领导一方搞经济、谋发展,学识不行怎么能行呢?我以前啊,是自己捂在被子里面偷学,但是这些大部头,光靠自己琢磨,又哪里能够琢磨得透啊?”

    《国际金融学》,常宁在中央党校的时候,确实学过,但那个时候,这门课程又不是专业课,他哪里有功夫去认真钻研?

    王群骥说道:“在国际金融学萌芽时期,马克思的有关论述尤其值得注意,尽管由于历史条件的限制,主要是此时内外均衡问题尚不突出,,马克思未能就这一问题展开全面的论述,但在他广泛的研究领域中也探索了这方面的若干问题,他的基本思想对我们有着非常重要的指导意义,而20世纪0年代以来,经济金融化和一体化趋势加速,国际金融的新现象、新问题层出不穷,国际金融的领域不断拓宽,几乎渗透到国际经济和各国经济的每个角落。国际金融在国际经济关系和国民经济运行中的地位日益重要,《国际金融学》,研究的对象是国际货币金融关系,包括国际货币流通与国际资金融通两个方面,其目标是阐述国际金融关系发展的历史与现状,揭示国际货币流通与国际资金融通的基本规律,主要的研究方向有四个,一,国际收支与国际储备,有国际收支的概念,国际收支平衡表的内容与编制原理,国际收支调节与外汇管制,国际储备的构成、作用和管理方法等,二,国际货币流通,包括外汇、汇率、国际结算、外汇市场与外汇交易等,三,国际资金融通方面,包括国际借贷与资金转移,国际金融市场等,四,国际货币制度与国际金融机构方面,包括国际货币制度的形成与发展,国际金融机构的性质与作用,……实际啊,这门课程学起来还真有些困难,国际货币、国际结算、国际贸易等等知识繁杂,不动脑筋,基础差,是很难将这门课程融会贯通的。”

    常宁的经济学知识本来就不是很强,在中央党校也算学了一些,但是很多都是他踏足社会以后,慢慢领悟的,现在让他拿着《国际金融学》的大部头教材去给别人讲解,的确有些强人所难。

    很快,他就被王群骥问得满头是汗,他的脑子飞快运转,但有些问题终究还是他自己似懂非懂,无法做到深入浅出。

    倒是王群骥有时候的顿悟,然后将自己的理解说出来,让常宁学到了不少。

    “很好,很好嘛,你提点一下,我果然领悟了很多,有些不太懂的地方,今天也一下融汇贯通了。”王群骥说道,他脸喜气洋洋,笑得甚为开心。

    常宁汗颜的笑笑,“王记,您太客气了,说实话,这门课程我也没学好,很多地方自己都解释不明白呢。”

    王群骥摆摆手,“你们年轻人基础好,有底子,学起来容易,经济学的东西你要好好学,要认真学,以后我还要经常向你请教呢,你大学毕业有十多年了,现在这个在职研究生很好嘛,就学经济学,争取拿个博士文凭。”

    常宁点点头应道:“我以后一定多看这方面的籍,是该认真学习,您这么大年纪了还在学习,何况我们年轻人?”

    王群骥哈哈大笑,“你知道这个道理就好,希望你能说到做到,你有一个好头脑,又有丰富的基层工作经验,但是,人文知识和实际经验固然重要,社会科学知识也不能轻视,以后的领导干部,必须要是个专家,我们这批人落伍了,跟不时代步伐喽。”

    王群骥言辞真挚,语气中难掩遗憾,这无疑给常宁极大的信心。

    相比王群骥,常宁的起点当然要高很多,知识也要丰富很多,底子更要强,另外,常宁比王群骥也年轻了将近三十岁,等于是有几十年的光阴可以拼搏,怎么能现在就觉得自己这一辈子已经定局了呢?

    常宁忽然觉得很惭愧,曾经他意志消沉过,曾经他对自己的前途是如此的迷茫,但是现在仔细想想,他又觉得自己有如此不错的起点,还有如此年轻的身体,一切条件比之当年王群骥不知要好了多少倍,王群骥能够脱颖而出,走到今天这一步,自己难道就真的不如他吗?

    感受到了常宁有些激昂的情绪,王群骥会心的笑了笑。

    常宁实在是出乎他的意料之外,在王群骥看来,年轻人最重要的是那股子气势,常宁就有那股子气势,敢于挑战,他过去几年的经历,充分表现了他有那种乱拳打死老师傅的勇气和决心。

    更重要的是,常宁拥有斗争的智慧,他曾面对四面楚歌的境地,单枪匹马杀出重围,仅此一点,他就是难得的人才啊。

    把程家基业这副担子放在常宁身,实在是有小马拉大车的嫌疑,但是,这辆车常宁真的已经拉起来了,万事开头难,第一步既然已经动了,谁又能一定说常宁就不能够担下这副担子?

    “小常,你的执政思路,我多少还了解一些,很有想法嘛,但是对你的思路和方法,我个人的态度是,一切都要以事实说话,你没有好笔杆子不要紧,因为你是当领导的嘛,就目前来说,我对你的实质性支持是没有的,你要做的,就是要在宁州站稳脚跟,将方方面面的关系都理顺理清楚,总之一句话,一切都用事实说话,用成绩说话。”

    常宁神色严肃,认真的点点头说道:“王记,请您放心,既然我这匹小马已经拉动了这辆大车,我就一定要拉下去,尽自己所能去拉,一直要拉到终点。”

    王群骥赞赏的点点头,端起茶杯细细的品了几口,放下茶杯,眼睛颇有深意的看向常宁,“嗯,我跟你说个事儿。”

    “我半辈子从军,但中途也曾脱过军装,那还是我在部队当指导员的时候,因为被人诬陷,我被转业到了部队驻地附近的公社,我也就在当地待了近两年的时间,可你知道我做的是什么工作吗,当地公社领导安排我去中学教,说出来不怕你笑话,我自己就是个初中生,其实初中水平都没有,顶多是小学四五年级的程度,可是,当时的校长偏偏安排我教初中数学,我哪里懂初中数学?于是,我第一时间找到校长诉苦,校长跟我说,教学安排,是多方面征求意见后做出的决定,他首先要征求老教师的意见,然后才统筹考虑分配工作,我是代课教师,当时是新来的,别人都挑了工作,就剩下初二数学没人教,就留下给我了,校长说,对新进老师,学校也弄不清其真实本事,你如果能把初二数学教好,就说明你是初中老师的水平,以后学校你就是骨干了……”

    王群骥侃侃而谈,就像拉家常一样,看着王群骥捧着茶杯,将自己的过去往事一一道来,说到有趣的地方,还不忘自嘲几句,而说到印象深刻的地方,又充满了缅怀的情绪,常宁怎么也难将此时的王群骥,和位高权重的起治局委员联系起来。

    平常的王群骥,给外人的形象总是那般严肃威严,走到哪里都是众星捧月一般,即使常宁当时在之江省碰到他,王群骥依旧是范儿十足,可又哪能想象,他还有如此普通的一面呢?

    说到王群骥的心机,常宁有时候想想,都会觉得凭自己的本事,根本就琢磨不透,因为每当他以为自己明白了的时候,又会突然陷入迷茫之中。

    王群骥对常宁的考验和甄选,虽然是信手拈来,但是常宁现在想象,依旧都觉得是步步艰难。

    不得不承认,王群骥回忆自己的这段过往历史,是很有针对性的,他是在告诉常宁,小马拉大车的事情,他曾经也干过。

    无论在整个体制还是在宁家,常宁就是头小马,刚路的小马。

    王群骥的故事还告诉常宁,一头小马,首先面临的不仅是拉车的问题,还有人们固有观念中的论资排辈、长幼有序的思维习惯,常宁为什么当了三四年年的“救火队员”,很大程度,是因为常宁缺少资历,威望不够,根基浅薄,像朱永军、孙华洋这些人,他们个个资历和年龄都比常宁要强,短时期内,常宁很难与他们平起平坐。

    但是,王群骥的故事中,又还又另外一层意思,那就是,只要常宁能够克服看似不可能克服的困难,最终就会得到丰厚的回报,人民的固有观念是可以打破的,很多看似不可能的事情,只要努力,都是能够做到的,这一切,都要看常宁自己如何掌控和把握了。

    王群骥的故事很朴实,他要表达的道理更朴实,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既然看中了常宁,就要果断定夺,把整个家族的兴衰和常宁紧密联糸在一起。

    “大凡成功的政治家,没有不被议论诋毁的,对付那些七嘴八舌,唯一的方法就是用实际行动,用事实让他们闭嘴。”

    常宁仔细地品味着王群骥的这些话,他有一种醍醐灌顶的感觉,是啊,一切都要用事实说话,用成绩说话,这就是他现在最最需要去做的。

    常宁从政十几年来,越来越体会到现实的复杂,此时此刻,他更下定了和王群骥交好并合作的决心。

0989段子

    东海市之行,和东海市钢铁厂之间的协商,只是表面的任务,常宁真正的目的,当然是有王群骥搭关糸-

    离开东海市之前,常宁作东请客,在东海市国际大酒店摆了一桌,除了湖城和宁州的六位,王群骥也破天荒的出席了,足见他对常宁的重视,此外,还有东海市委办公厅主任张华、东海市分管工业的付市长黄振国、东海钢铁厂厂长余东祺、王群骥的秘顾玉龙。

    领导在场,喝起酒来就有些拘束了。

    官场的精髓,大半纠葛在等级,官场等级森严而又敏感,一切以等级尊卑为规则,官大一级压死人,即使是现实中只有二人的科室,其中一人,也要像模像样地摆出官位,一个人一旦当了官,都无师自通地耍起官腔,迈起官步,眼睛往,官走到哪必前呼后拥,旌旗节钺,鸣锣开道,市长到县里检查工作,是要提前打好招呼的,在县境的公路旁,县里的大小官员们早早地就等候在那里,恭候市长同志的大驾光临,接到市长的车队后,县里的警车在前面开道,沿途还有为数众多的警察站岗放哨,所过之处,百姓为之侧目,行人纷纷避让。

    所以,无论是在公众或者是在私下场合,下级对级真可谓是小心伺候,从喝水抽烟,到住宿用餐,每一个细节都考虑得十分周全,就连领导爱好如何都要搞得清清楚楚,吸什么样的烟,喝什么样的茶,吃什么样的饭,找什么样的服务员,都要让领导心满意足,决不能挑出半点毛病。

    一个人只要当了官,成了级,从他嘴里发出的哼哼啊啊的臆语,都高深莫测,当官让他们的城府更深,有些官员从下级请示汇报中听出了门道,他越不懂,越不出声,下级对级就越是毕恭毕敬,当然,下级越谦卑,司就越舒服,很少有不摆架子的官,老百姓很难见到一个面带笑容的公仆,冷漠是他们的通病,他如果他太平易近人,那还像个官吗?不显出尊卑来,不显出等级来,那还叫个官吗?在官场里,级和下级是一种人身依附关系,因为下级官员的仕途掌握在级官员的手中。

    说到吃喝,其中的讲究就更多了,华夏民族自古以来就比较好客,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也可以简单到吃的关系,比如,街坊邻居打招呼会问:吃了没有?朋之间相约:到哪里吃饭?父母会叮嘱孩子:再忙也别忘了按时吃饭!说到底国人的传统文化,其实就是浸透在吃喝的餐饮文化之中,不懂得国人的酒桌文化的人,是没有办法在华夏混的,尤其是在官场,假如你不懂得吃喝宴请其中的奥妙,是断然没有办法左右逢源的,饭局不是万能的,但假如没有了饭局则是万万不能的,在官场的酒桌,自古以来就流传着一个用人的哲理,这种哲理就包含在“酒风可见工作作风”和“酒品说明人品”之中。

    不到一个小时,王群骥就起身告辞,临走时还特意指着自己的秘顾玉龙说,“小顾,你留下陪陪小常他们,难得碰到这么多基层来的同志,学一点酒桌的文化嘛。”

    笑声中,王群骥转身就走,他知道,象他这样重要级人物,能接受宴请,主要在于一个面子问题,形式表示一下就可以了,再待下去,会让下面的人放不开手脚,会被骂为老不尊的。

    王群骥一走,几个付省级也坐不住了,东海市委办公厅主任张华、分管工业的付市长黄振国和东海钢铁厂厂长余东祺也起身告辞。

    孙华洋一看,在座位只剩下自己一个付省级了,也赶紧站了起来,“小常,你们继续,我先撤了。”

    常宁也不勉强孙华洋,人家有资格矜持,走了也好,剩下几个,说话可以随便一些了。

    王群骥的秘顾玉龙,看着年纪不过四十,是个北方人,但文质彬彬的,和方红军一样,应该是机关里混出来的人。

    常宁带着几个人回到了住的房间,毕竟一帮人来东海市,目标太大,他不想过于张扬和王群骥的关糸,何况还有孙华洋和方红军两个异派分子,倘若被有心人看到,还真以为四派大联合呢。

    除了常宁习惯的往床一靠,虞挺华、任立青和陈茂云坐在床沿边,两张沙发留给了顾玉龙和方红军。

    “顾秘,我听王记说,你不久就要外放了?”常宁笑着问道。

    顾玉龙点点头,“是啊,我才跟了领导不到四年,舍不得啊,可领导说,没下过基层,算不得真正的官员,所以,准备赶我走了。”

    方红军说道:“老顾说得对,我们两个都一样,以前待在机关深院里,对基层工作一窍不通,无从着手啊。”

    陈茂云笑道:“两位,我提个小建说啊,要想在职层待,首先得学会喝酒抽烟,也就是说,首先得学习酒桌文化。”

    “老陈,你给说说,我和老顾虚心听讲。”方红军说道。

    陈茂云一听,连连的摇手,“我不行我不行,在这方面,你们得向常市长和虞部长请教,他们才是高手啊。”

    常宁推了推虞挺华,咧嘴乐道:“老虞,你说说。”

    虞挺华微笑道:“都说我国的酒文化是世界第一,不是说我国的好酒世界第一,也不是说一年生产的酒世界第一,而是国人喝酒的讲究是世界第一,那个复杂呀,让外国人一辈子也搞不明白的,国人喝酒,不同场合有不同讲究,不同的人有不同的讲究,改革开放以后,给我们带了诸多衣食住行的变化,我不一一例举,太多了,但是在喝酒这个问题,的确没有太多的现代化,如果说与时俱进了,那就是官场酒文化的总结与发展了,特别是和领导喝酒,也成了一门高深的学问,掌握不好就会因小失大,反之则会给领导留下好的影响,给自已加分……可以这么说,喝酒也是政治的组兀部分,不会喝酒的人,很难出人头地啊……”

    任立青笑着说道:“还有一点,现在的酒桌,你得善于助兴,活跃气氛。”

    “怎么个活跃法?”顾玉龙问道,对于大学毕业后就进入机关,从没下过基层的的他来说,几乎就等于是不食人间烟火。

    陈茂云噗的坏笑起来。“这么说,你得会说‘段子’,就是有点……有点那个颜色的‘段子’。”

    房间里一阵哄笑,任立青道:“老陈,你先来一段。”

    “说就说,就当抛砖引玉了……说一女兵装男兵在前线打仗,突然来了例假,血流股间,连长见状,急忙忙问道,怎么了?哪里受伤了?,女兵说,报告连长,没事,我没事,连长不信,强行扒下其裤子一看,大怒道,他吗的,JB都给炸飞了,还说没事。”

    又是一阵轰笑。

    虞挺华微笑着说道:“那我也来一段……说一女地下工作者被捕后,被逼着写信,要引首长钩,女地下工作者逼于无奈只有写,但她急中生智,写完后偷偷从拨了几根B毛夹在信中,首长看完信后,拿着B毛闻一闻,瞅一瞅,苦思冥想,沉思片刻,突然恍然大悟道,原来,这是是阴毛谋啊……”

    笑过之后,任立青说道:“我也凑一个……说一排妓女在街边等客,一位八旬老妇见到了,好奇的问道,你们在等什么?妓女没好气的说,等棒棒糖,老妇也就排队加入队伍等糖,结果被警察抓住了,警察问老妇,你牙都没了,也能干?老妇笑着说,我可以tin的……”

    房间里的笑声更响了,陈茂云对常宁说道:“领导,该你了。”

    “呵呵,先让老方来,他在宁州也该学了不少了。”常宁乐道。

    方红军也不矜持,略作思忖后说道:“说有位王师傅,坐公共汽车到某市的**镇去,因为没去过,所以,刚过两站,就开始问女售票员,**到了没有?女售票员答:没有,又过了两站后,王师傅又问:**到了没有?女售票员答,没有,没过几分钟,王师傅又问,**到了没有?,这时,女售票员实在是不耐烦了,高声地回答道,你吵什么吵,**到了,我会叫的……”

    男人们笑成了一团,方红军对常宁说道:“常市长,来段压轴好戏。”

    “呵呵,我这可是真人真事哟……事情是这样的,当年对越自卫还击,我军某团长身先士卒,英勇作战,不幸被流弹打飞了JB,乡亲们闻讯团长挂彩,都赶来医院慰问,当然,这是很难言的事了,团长没让人家知道受了什么伤,只是说受点皮伤,就快出院了,乡亲们都放心地回去了,可团长的老婆年轻美貌,**正值当年,她清楚团长的伤情,想想,不由伤心地哭了,团长很懂人情,耐心地安慰道,孩子他妈,别哭了,孩子也长大了,这几年,什么招式都给你玩过了,你还求什么呢?你看你,现在我都破格被提拨为师长了,转业到地方,那也是地厅级大官了,他娘的,哭个屁啊,难道,难道一个厅级干部,连一个JB都不如吗?”

    “哈哈……”

0990死对头

    人不能超世绝尘,哪怕你远离政坛,也不想步入仕途,但你只有读懂了政治,方能不迷失政治选择,只有了解了政坛,方能把握住生命的密码,只有领悟仕途,方能解释身边的所有变数,所以说,人离不开政治,我们生活在社会这个万花筒里,风云复杂的社会现象,瞬息万变的时代脉搏,你如果不能洞察,就难以适应社会法则,人在社会存在,就必须通晓社会的潜规则,就要适应社会发展规律。

    张华顺的到来,让常宁意识到某种危机的来临,张家敢于在敏感时期派人来到之江,一定是有所图谋,尤其是他一旦联手省长朱永军,王国维的压力就很大了,看来宁州的工作要抓紧部署,最好能在朱永军和张华顺达成联手之前能见分晓。

    常宁很快的赶回了宁州。

    听了常宁的介绍,丁颖笑着说道:“这样的人,你用不着担心。”

    “你说得倒轻巧,官大一级压死人那,昨天也就是我们,要是反应慢一点的人,肯定廷脸丢到家了。”

    丁颖说道:“李鸿章曾经说过,‘天下最容易的事情就是做官,倘若连官都不会做,那也太愚蠢了’,话虽这样说,但还是有人不得要领,张华顺就是这样的人,明知自己不是做官的料,却硬往死胡同里钻,我们一般人接触到的官,都是处于舞台化好妆的,讲话、理论包装起来的具有角色面具的官,他们作为人的深层本质已经藏于幕后,所以看官员真正起支配作用的文化观念,就不能看他讲什么,而只能看他在干什么,我们评价某人会做官,不是指他会讲官方的理论,而是讲他会按官场的文化游刃有余,这个张华顺靠的就是父辈的功德,连起码的官场明规则与潜规则都不讲究,他能有什么出息呀。”

    常宁深以为然,不过还是说出了自己的担心,“一个张华顺并不可怕,怕就怕他和朱省长联手,这两人要是凑在一起,一阴一阳,一明一暗,一个装子弹,一个开枪,讨厌得很啊。”

    丁颖微徽笑道:“我看不一定,即使联合也是暂时的,分属两个派糸的人,一个小心谨慎,一个眼高手低,凑在一起也成不了气候。”

    “呵呵,我说丁姐啊,我发现你现在越有乐观主义了。”

    “我是具体情况具体分析,首先,官场是有圈子的,鲁迅先生就说过,凡是猛人,身边便总有几个包围的人们,围得水泄不透,结果,是使该猛人逐渐变成昏庸,有近乎傀儡的趋势,围绕着权力,也有一个看不见的权场,各种意有所图的人都会在权场中向着权力中心作定向移动,于是就有了圈子,比如以某一有权人物为中心,以其势力范围为半径,也是那么一旋转,一个圈子也就形成了,能进入那小圈子的人不多,但只要进去了的,那肯定就都是重要人物了,可别小看这些圈子,在当今的官场,你要是不深刻领会圈子文化的内涵,不进入一定的圈子,即便你才高八斗,学富五车,深入群众,真抓实干,要理论有理论,要水平有水平,要能力有能力,可你或者总不受重用,或者干事有你的份,成绩没你的名,或者曾被重用过却又莫明其妙被束之高阁了,你是否明白了,那只是因为你不是某些权贵圈子中人的缘故,要想进入这个圈子,就得明白什么是任人唯亲”,在这种氛围里,君子远远不敌小人。”

    常宁耸着双肩道:“丁姐,你说点简单的,我这水平,接受不了太深奥的东西。”

    “我的结论是,两个圈子的边缘人,反而能达成有效的联合作战,而朱永军和张华顺都是各自圈子的核心人物,他们即使有某种联合,也是很脆弱的,也是有机可乘的。”

    点了点头,常宁叹道:“反正啊,只要张华顺学着朱省长,不干涉我们宁州的工作,我也就不去惹他了。”

    “应该不会,宁州是计划单列市,有我这个省委常委在这里坐镇,无形之中,其他省委领导应该不会轻易干涉我们宁州的工作。”

    常宁想到张华顺的嚣张,心有不甘的说道:“他娘的,那种人也能当官,老天爷真是瞎眼了。”

    丁颖浅浅一笑,“林子大了,什么鸟没有呀,你知道哪些人不适合做官吗?”

    “呵呵,至少象张华顺和小白脸那样的人,不应该在这个体制里混。”

    点点头,丁颖说道:“至少有三种人不适合做官,一种是性格有缺陷的人,就象你说的张华顺和小白脸,性格决定命运嘛,他们成不了大器,弄不好还会成为悲剧性的人物,另一种是才华横溢的人,这种人太突出太优秀,让多数人显得平庸,就象你的同学张宏民,俗话说,木秀于林风必吹之,枪打出头鸟,即使你不得罪人,会有人嫉妒你,一般通过自学、函授或买个大专文凭足够,等当了大官再弄个硕士博士易如反掌,要有文凭,但不要真有知识,真有知识会害了你,因为有了知识你就会独立思考,而独立思考是从政的大忌,这样的人最不适宜在官场混,官场讲不得良心、正义、原则,你要把父母、老师教育的人生道理统统忘记,重塑适者生存的世界观和价值观,官场不需要很多知识,懂得溜须拍马、投机取巧、圆滑奸诈即可,正宗学历太高的人,会发现自己在官场毫无用武之地,还有一种人,天气的胆子小,而且舍不得花钱的,官场是有钱人的游戏,囊中羞涩者要知趣,靠工资养家糊口的人还是老老实实呆在家里为好,至于要多少钱?不是有句顺口溜么,一千挂个号,一万报个到,五万给顶帽,十万喜讯到,官场是诡秘莫测的地方,竞争异常惨烈,如果没有超乎寻常的心里素质,没有置之死而后生的勇气,没有毒辣阴险的手段,迟早会被淘汰,你要明白,你的领导提拔你,是因为你能给他带来利益,你的下属服从你,是因为你能给他带来利益,你周围的同僚朋关照你,是因为你能给他带来利益,你自己可以不要,但别人的你必须给,做官不是件轻松的事,做官你不但要明确的把攫取各种利益作为当官的目的,而且要作为唯一的目的,攫取利益这个目的一模糊,你就离失败不远了。”

    常宁听得咧嘴直乐,“丁姐,你不该当市委记,该去中央党校,当不了校长,起码也能当个付校长啊。”

    “少贫嘴了,多想想宁州钢铁厂的事。”

    要想把宁州钢铁厂这个包袱甩掉,还要走一个程序,要请专家评估宁州钢铁厂现有的资产总值。

    市委常委扩大会议,付市长陈茂云汇报了湖城和东海之行的情况,湖城钢铁厂和东海钢铁厂,已经授权宁州方面全权处理它们所占有的宁州钢铁厂的股份,这就意味着,关于宁州钢铁厂的出售,基本大势已定了。

    丁国明现在有点心急,他倒不是想从中作梗,阻止宁州钢铁厂的转让,毕竟这是个每年要扔钱的窟窿,而是因为他被丁颖和常宁挤兑,排除在这个工作之外,一点情况也不了解,还怎么跟人家斗?

    种种迹象表明,常宁想在宁州钢铁厂转让一事“玩”一把,强行指定转让谈判工作小组,私下洽谈湖城和东海两市领导,神神秘秘的封锁消息,以他对常宁的了解,“玩”是肯定的,至于玩什么,又是怎么玩,他迫切需要掌握。

    市委记丁颖一如既往的从容淡定,待陈茂云汇报完了,她用目光扫视一下全体与会者,微徽笑道:“快到年底了,宁州钢铁厂的转让,是我们今年工作的压轴大戏,对我们宁州国有企业的改革很有借鉴意义,怎么把这场戏唱好,还请同志们各抒己见了。”

    丁国明听得心里直骂,老娘们真是说话不脸红,你们都把剧本编好了,还轮得到我们说怎么唱吗。

    心里骂归骂,脸还得装笑,丁国明望着丁颖说道:“丁记,工作小组的工作很有成效嘛,大方向已定,我们用不着再讨论了。”

    以退为进,欲擒故纵,也是丁国明的拿手好戏。

    丁颖摇头笑道:“还有一个环节没做。”

    付市长林开宝接着丁颖的话说道:“丁记说得对,我们宁州钢铁厂的总资产还不知道有多少,是不是应该进行评估呢。”

    听了林开宝的话,市委部长杜一圣笑道:“开宝同志的意见,值得重视。”

    常宁瞥了杜一圣一眼,心里说道,这家伙,终于也跳出来了。

    市委宣传部长任立青说道:“两年前请专家评估过,宁州钢铁厂的总资产是十八点三个亿,现在土地是增值了,但设备和厂房肯定是贬值了,我看实际价值并没有多大的变化。”

    丁国明不再说话,只是笑着看着常宁。

    常宁也没有开口,只报以惯有的微笑,这件事他必须回避,少说话或不说话就是最好的回避。

    还是丁颖拍了板,“这样,这事由丁付记负责,请专家来重新评估一下。”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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宦海风云记介绍:
不想做官偏为官,不想升官偏升官,纵横官场,他遇到一个个强大的对手,二十五年的宦海生涯,一路的坎坎沟沟,他不知道,明天来临的是失败还是成功?从一个小小的技术员兼车间主任到封疆一省的省委书记,漫漫从政路上,一个个美丽动人的异性不断涌现,怎么办?六月的魔咒始终缠绕着他,是桃花运还是桃花劫?不一样的官场,不一样的人生,不一样的情感故事,不一样的主角形象……宦海风云记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宦海风云记,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宦海风云记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