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31人心第一
常宁的办公室处在市委大院的政府楼第六层,坐西向东,一览无余。
市政府办公厅主任莫立群对此很是不解,因为这原是一间贮藏室,用流行的话说,这里好久没有人气了,新来的常务付市长却偏偏选中了它。
“常市长,您再看看您的住处,您挑中了,我再派人去打扫一下。”
莫立群拿出一张市委领导住宿区的示意,打开来,摊到常宁的面前。
常宁听丁颖介绍过,莫立群今年刚满五十岁,整整在市委大院工作了二十五年,当这个政府总管也已满七年,地地道道的宁州人,一辈子唯唯喏喏,任劳任怨,个人诉求很不明确,是棵什么风吹来都顺着风向倒的人。
在常宁的用人标准里,这样的人值得理解同情,可以一用,同别人的思维方式不同,他始终认为,作为一个看领导眼色行事,小心侍候七位正付市长的管家,你绝对不能要求得太多。
看着那张示意图,常宁心里乐了,市委领导住宿区名叫“宁园”,也有个宁字,这名字他喜欢。
“莫主任,丁记为什么不住到一号楼去呢?”常宁一边问着,一边摸出两支中华香烟,递给莫立群一支,自己也叼了一支。
莫立群一付受宠若惊的样子,说了声“谢谢”,急忙掏出打火机,先为常宁点着了火,然后才点着自己手的香烟。
“是这样的,一号楼原是前任记程讯安住的,他出事以后,他的老父亲就服毒自杀了,所以,一号楼现在封起来了。”
常宁理解的点着头,心说悲催的程讯安,自己出事不算,还害了八十多岁的老父亲,连带着把堂堂的一号楼也给害了。
看得出来,宁园的建筑,显然是新造不久,因为示意图的右下角,标着的年份是三年前的。
领导的住宅,也代表着地位和等级,一至四号楼是独立的别墅,自成一院,一号楼封了,二号楼住着市长乔闻新,三号楼四号楼住的是老记老市长,现在的市人大主任和市政协主席。
从五号楼开始,都是两院紧挨,成双成对,应该是丁颖先挑选的她选了五号楼,而丁国明选的是七号。
常宁心里一笑,知道丁国明心里所思,在青州青阳的时候,他受自己影响,对迷信有点道,选择七号楼的道理,无非有三,不想和一把手做邻居,七和丁都是两划,命理暗合,七八下又合乎民间传说。
“既然六号楼没人要,那我就要它了。”常宁说着,心里想道,和丁姐做邻居,求之不得的事么,以后噌人噌饭,什么都不会耽误,只是不知道,自己翻墙头的本领,还象不象在青阳时那么敏捷。
莫立群说道:“常市长,我回去马派人打扫,换新家俱后,您明天就可以入住了。”
点点头,常宁笑着说道:“莫主任,我有一个小小的建议。”
“常市长,请您指示。”莫立群恭敬地拿出笔记本,却被常宁摆手制止了。
“是这样啊,你是大院的老同志了,我以后就叫你老莫,你呢,以后把您字改成你,都是一个院子里班的,用您字,有些太生份了。”
莫立群楞了一下,应道:“常市长,我,我听你的。”
常宁微微一笑,这个莫立群真是聪明人,刚说用你代替您,他就马改口了。
“老莫,乔市长还没来班吗?”
犹豫了一下,莫立群说道:“常市长,乔市长的身体一直不大好,这段时间就更是……我昨天下午还去了他家,他说还要休息几天。”
常宁不露声色的点着头,乔闻新这是得的是心病啊,这次发生的金融**案,虽然和乔闻新没有一点瓜葛,但作为政府一把手,领导责任是无论如何跑不了的,省里的最终处理决定,虽然还没有下来,但明显的把乔闻新“冷冻”了起来,最直接的例子,就是这次班子调整,没有征求他这个三朝元老和地方派的领军人物,更让他郁闷的是,省委组织部把几位付市长的分工也定好了,完全无视他这个市长的存在,乔闻新的心情可想而知。
“说说你们办公厅的情况。”
莫立群说道:“我们办公厅现在是一正三付,按照编制规定,还缺两名付主任,他们一个刚刚退休,一个,一个进去了……关于这个问题,昨天乔市长说了,请你拿个主意。”
“哦……老莫啊,我想听听你的建议。”常宁看着莫立群,微微的笑起来。
莫立群又一次犹豫了,因为这种人事安排,不是他这个办公厅主任所能决定的。
“常市长,这事……这事还得你拿主意。”
常宁知道,乔闻新说得没错,莫立群的话也很有道理,这个主意还得自己来拿,他了解过了,办公厅所缺的两名付主任,一个是负责后勤工作的,另一个就是常务付市长的专职付主任,按照不成文的规定,市长和常务付市长都可以有一名专职付主任,前任常务付市长李占乐身陷金融**案,他的专职付主任也一同落水,办公厅现在的空缺,当然得由常宁这个新任常务付市长来定夺。
看到常宁在想着什么,莫立群说道:“常市长,乔市长专职付主任,就是由他的秘兼任的。”
常宁摆摆手笑道:“我那个秘李州腾不行,他现在只是个正科级,从西江省调过来,一下子来个二级跳,不合规矩嘛……我看这样,这个专职付主任先空着,但是。”
莫立群看着常宁,等着他继续说下去,说出“但是”后面的内容。
“但是,另一个负责后勤和内务的付主任,我交给你老莫来完成。”
“这个……”
“这是我交给你的第一项任务,只给你一天时间,明天班后,我要听到你提出的人选。”
常宁笑着,把莫立群打发离开,心里对自己的这个决定非常得意。
莫立群也是本地派的中坚人物,只不过他位置特殊,表现得比较圆滑罢了。
这是常宁计划中的一步,他要向本地派干部发出一个信号,他是来工作而不是占地盘的,他不但不把本地派视为对手,而且还要向他们敞开胸怀。
利用手中的权力,借着职务的便利,迅速地进入角色,从而找到局面的突破口和工作的切入点,是常宁早就学会的伎俩。
李州腾还没有到位,外间也是空空荡荡的,常宁估计,午不会有人登门拜访了,便来到丁颖的办公室里。
“丁姐,你得给我调两个人过来,要快一点。”
丁颖笑问道:“谁呀?要得这么急。”
“金汕和邱玉宝。”
“嘻……看来你很快进入角色了嘛。”
丁颖谨慎的关紧办公室的门,走过来坐在了常宁的身边,一夜的滋润,她的脸色更加的精神,看得常宁一时痴了,“丁姐,你还是那么年轻,只是两个酒窝没喽。”
“我老了……”丁颖捧住常宁的,献了一阵香吻,昨晚碍着高飞在,根本是意犹未尽,“小常,今晚到我家来,我给你做宁州的两大名菜,冰塘甲鱼和咸菜黄鱼,我特意为你学的。”
“嗯……我一定来。”常宁回吻着,紧搂着丁颖的身体,“你的秘叫瞿霞,她可靠吗?”
丁颖微笑着说道:“放心,跟了我五年了,相信我的眼光嘛……但是,你可别打她的主意呀,人家两口子非常恩爱的。”
常宁点点头,“我现在么……呵呵,只是在巩固原有的阵地而已,再说了,自从和大乔小乔……也请你放心,我对那方面的心思,已经不大了。”
提起自己的女儿大乔和小乔,丁颖的脸立即羞红起来,看着常宁的眼光,充满了幽怨。
常宁见状,赶紧转移了话题,“丁姐,调金汕和邱玉宝的事,可要抓紧啊。”
“行,可你调他们过来,怎么安排呢?”丁颖问道。
“我想好了,两人现在都是付处级,调过来正好升一级嘛,金汕安排到你们市委办公厅做付主任,邱玉宝到市政府办公厅,当我的专职付主任。”
丁颖笑道:“这个安排挺好的,你的意思是,把他两个当作工作的启动器。”
“没错,但最形象的说法,应该叫做搅屎棍比较合适,让这两个家伙过来,把宁州这潭水搅浑点,咱们才好混水摸鱼嘛。”
丁颖一听,终于笑出声来,“你呀你,快说说你的工作思路。”
常宁说道:“我是这样考虑的,宁州是个开放城市,在发展的大局,已经初具雏形,已经走了一条正确的道路,它就象一列正在前进的火车,我们没们必要让它停下来,或是倒退,我们要做的,就是推着它前进的更稳更快更好,因此,我认为,当务之急,就是要收拢人心,做好人的工作,也就是本地出身的干部。”
“你跟我想到一块去了,现在呀,两级纪委调查组还在这里守着,人人自危,人心涣散啊。”
想了想,常宁郑重的说道:“明天,我陪你去见调查组的领导。”
0932匪夷所思的要求
丁颖也不知道,常宁为什么要去见省纪委调查组,只是隐隐约约觉得,他又要耍什么花招了。!。
常宁的思维节奏,一般人确实跟不趟,谁也不知道他的下一个主意是什么。
确切的说,省纪委调查组,应该是中纪委和省纪委联合调查组,因为自从金融**案发生以后,开始是省纪委单独调查,后来,鉴于案情复杂,牵涉的人众多,中纪委的人也介入了进来。
按照常宁说的,丁颖带了市委宣传部长任立青,他自己则带着市政府办公厅主任莫立群,任立青和莫立群一样,都是宁州人,而且是地地道道的宁州市区人,蛮有趣的是,两个人的名字里都有一个立字。
小面包车在市区的街道里缓缓而行,常宁象《红楼梦》里的刘姥姥进大观园一样,趴在车窗,兴致勃勃的看着两边的街道。
“任部长,老莫,你们宁州的变化真大啊。”
对于常宁的感叹,丁颖微笑着纠正道:“常市长,是咱们大家的宁州,别忘了,你现在已经是宁州人了。”
“呵呵,用词不当,感谢纠正。”常宁朗声而笑。
任立青问道:“常市长以前来过宁州吗?”
听了任立青的问题,常宁笑得更响亮了,“不瞒你说,任部长,我七岁就来过宁州了,从七岁到十三岁,每年的暑假,都会来宁州一次,那时候,宁州就是我心目中最大的城市啊。”
“哦,常市长在宁州有亲戚吗?”任立青再问道,他心中好生奇怪,根据他的了解,常宁以前在宁州应该没有关糸么。
丁颖无声的笑了笑,“他呀,是有亲戚,非常特殊的亲戚。”
任立青没有再问,既然是特殊,肯定有不便道说之处。
对于丁颖和常宁等人的到来,和其他本地出身的干部一样,任立青的心情很是复杂。
任立青今年四十九岁,出身于香门第,任家是宁州的名门望族,据任家家谱记载,自元末明初以来,任家出过三十多位进士、五个状元、三个尚、一个宰相,如果按照通俗的说法,任立青也算得是进士了,他是六十年代的京城大学的高材生,改革开放初期,还曾短期去法国进修学习,这些年,他一直是宁州宣传糸统的掌门人,经常在报刊发表文章,是知识分子从政的典型代表。
宁州人很特殊,爱抱团是最大的特点,名留天下的全国四大商派,宁州人名列其中,外人以宁州帮冠之,指的就是宁州人爱抱团,和之江省东南部的海州人爱独来独往大为不同,宁州籍的海外人和华侨有两百三十万多,能找到一个宁州人的地方,你一定能找到十个百个,带出成万的宁州老乡。
文化传统加历史沉淀,宁州籍的干部也或多或少的带着先人的烙印,革命年代,宁州没出过有名的革命先辈,解放后成长起来的干部,相对缺乏升的空间,而他们也有一个被人诟病的地方,就是不喜欢异地任职,这么一来,轧堆的守在自己的地盘,升迁的机会就更少了。
常宁是青阳人,青阳原属于青州,关于青州人,有位出身于越州的大文豪曾用几个字,就勾勒出青州人的特点,他说青州人特别有硬气,一个硬字,道尽了青州人的历史和性格。
之江省东部沿沿海,自古就是三州并立,自北至南,分别为宁州、青州、海州,宁州有名,海州有钱,青州处在中间,既无名又无钱,有的就是硬气。
在常宁的眼里,三个地方的不同,实际就是人的差异,青州人命硬,人穷志在,最善于生存,海州人性猾,心比天高,擅长于发财,而宁州人心软,守成有道,很适合于处世。
在来宁州任以前,常宁就根据档案,研究过任立青的经历,发现其仕途生涯平淡无奇,谨行慎微,功不多,罚几无,由此他得出的结论是,这样的人没有远大的理想,也就是说,他没有野心,非常适合做自己与本地派的调和剂。
这,也是他硬要丁颖把任立青拉来的原因,通过任立青,还有旁边的莫立群,他要向宁州本地派干部释放自己的善意。
宁州警备区招待所座落在西郊,离市中心有五公里,省纪委调查组就驻扎在这里。
会客厅里,坐着老中青三个人,年长是中纪委常委雷腾,是调查组的顾问,虽是姓雷,面相却善,和大街那些退休老工人没多少差别,右手食指中指有点焦黄,一看就是个老烟枪。
中年人名叫王半月,挺奇怪的名字,和他冷峻的面孔一样,让人一看一听,就能很容易记住,常宁目测,应该是四十几岁的样子,靠近五十,不是社会说的那类四十下的中年人,他是省纪委付记兼调查组组长,据高飞介绍,省纪委有四位付记,王半月专门负责大案调查工作,还在省检察院兼任反贪局长,省纪委有四位付记,他排在老末,其他三位都是正厅级,只有他还是个付厅。
对于那位老中青的青,一听到名字,常宁心里就乐不可支。
他娘的,常姓不是大姓,走南闯北十几年,楞是没碰几个有脸有面的同姓人,今儿个不经意的却撞了一个,常瑞,姓是己出,还剽窃了老爷子一半的名字,缘份那。
常瑞的年纪和常宁相仿,是省纪委调查一处处长,现在是调查组的付组长,一脸的腼腆和拘束,看样子出道并不久远。
光说场面话就花了不少时间,丁颖作了互相介绍后,就切入了正题。
“雷老,王组长,常付组长,我们的常市长说,你们为了宁州,背井离乡的,很辛苦,一定要来当面谢谢各位。”
丁颖的话说得风趣,连背井离乡的话,都搬出来了。
雷腾打着哈哈,只吸烟不说话,王半月却是一脸的不高兴。
“丁记,我们也不愿待在你们宁州,都是为了工作嘛,有什么得罪之处,请您和常市长愿谅。”
丁颖浅浅一笑,闭嘴不再出声,她只是开个头,开枪放炮是常宁的事。
“王组长,你好象话里有话嘛,既然是为了工作,不妨说出来,大家商量着一起解决嘛。”
王半月听了常宁的话,用鼻腔哼了一声,两根手指在暗红色的桌面轻叩着,不满之情溢于言表。
“常市长,你来得正好,我正要请教你,我们是来办案的,按照相关规定,你们市委市政府不应该干扰我们的工作。”
常宁脸带微笑,双手一摊,颇有风度的问道:“我们干扰你们的工作了吗?”
王半月看着常宁问道:“我问你,凡是到我们调查组接受谈话的同志,必须事先报告你们市委市政府,并必须经过批准,这个规定是你发的吗。”
常宁点着头笑道:“没错,是我签发的临时紧急通知,但是,这个规定是以我个人的名义发的,与市委市政府无关。”
“为什么?凭什么?”
王半月板着脸,手指还在轻敲桌面,一付盛气凌人的样子。
“因为你们调查组在搞调查扩大化,搞得人人自危,严重干扰了我们宁州的正常工作。”
半月脸色一变,重重的拍了一下桌子。
“常宁你放肆,你以为你是谁,别摆不正自己的位置。”
“呵呵。”
常宁咧嘴乐了,他就这个德性,别人生气发火,正是他越发高兴的时候。
宁州一一二金融**案,是年初一月十二日正式立案的,在这之前,省纪委就进行了两个多月的暗中调查,省纪委调查组在一月十五日正式进驻宁州,至今正好三个月,在三个月里,已有百名处级以干部受到调查,其中已被逮捕的有三十多人,常宁看过调查组的案情通报,应该说,面的那些人或罪有应得,或咎由自取,没什么可说的。
但是,本应在一个多月前结案的一一二金融**案,后来掺杂了案外的因素,调查组不但没有收兵的意思,反而摆出了深挖狠查的架势,这一个月以来,调查组竟然发出近一千张“配合调查通知”局面可想而知,据莫立群的汇报,整个宁州市四套班子所属部门的干部,至局长下到普通干部,几乎都被调查组找去谈过话。
常宁被震惊了,他不会先去追求调查组那样做的原因,因为他是新任的常务付市长,可面对着一帮没有笑脸,身心紧张的手下,他还怎么开展工作。
“王组长,据我所知,一一二金融**案应该早就可以结案了,可为什么还赖着不离开我们宁州呢,我可要提醒你,你们调查组在宁州的开销,花的可是国家的钱,能省就省,不要浪费嘛,反正我们是不会替你们报销的,你说是。”
王半月气得说不出话来,拍着桌子要站起身来,幸亏雷腾在旁边拉住了他。
“常市长,那按你的意思呢?”雷腾问道。
常宁突收笑脸,提出了一个匪夷所思的要求,“我要求你们,尽快的离开宁州。”
0933后招
会客室里的空气,被常宁说出来的话,迅速的凝固住了。
常宁的要求,确实非常离谱,超出了他权力的范围,就这个体制的现状来说,这很是犯忌,一般人不会干出这档子事来。
了解常宁心理的丁颖,是理解他的举动的,她自己也想这样干,但在两人互相交流的时候,常宁一是出于保护她这个一把手,二是有点有恃无恐,因为关于他出任常务付市长是总记钦点的故事,已经在湖城和宁传播开来了。
作为看客,市委宣传部长任立青和市府办公厅主任莫立群,立即明白了常宁硬把他们拉过来的良苦用心,只要今天一幕传出去,不但会达到迅速安抚人心的目的,而且能确立常宁在宁州的特殊地位。
作为一个空降干部,下车伊始,屁股未热,就敢于为本地派干部说话,不惜得罪省纪委调查组,这是多么大的政治勇气。
到目前为止,因一一二金融**案被查处的干部,没有一个是本地出身的,于是便有一个“阴谋论”在之江传播,认为宁州本地派是幕后的推手,于是在案子应该了结的时候,以查案的名义,还要揪住大批基层干部不放。
没人告诉常宁要这样做,用他自己的话来说,小半仙这几年不是白混的,透过现象看本质,穿过层层深锁的迷雾,敏锐的抓住关键的问题,这是他在大局观的进步。
对面的三个人,常宁的本家常瑞,人微言轻,当然没有说话的份,雷腾只是个顾问,不会随便胡乱的表态。
而作为调查组负责人的王半月,之所以一时说不出话来,是因为他心虚。
看着常宁,王半月冷冷的问道:“常市长,你能保证,你们宁州市就没有其他**分子了吗?”
“呵呵,一个愚蠢的问题,王组长,我给你打个比方,当警察在火车站广场抓住一个小偷的时候,也许广场还有小偷的同伙,但你不能下令把广场所有的人都抓起来,宁州市的党员干部,绝大多数都是好的,不然也不会有现在的成就,出现个别**分子,毫不奇怪嘛。”
王半月说道:“我们调查组的行动,是得到省纪委领导同意的,你有什么不同意见,可以向我们领导反映。”
常宁缓缓的点着头,径自点一支烟,不紧不慢的吸起来。
“这么说,你们不考虑我们的要求了?”
“我们只接受省纪委的指示,对不起,请你们直接向省纪委反映。”
“真的不能通融吗?”
“不能。”
“哦……那我们没什么好说的了。”
常宁弹了弹烟灰,站起来转身就走,没几步又停下来,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又转过身来,脸闪过一丝狡猾的笑容。
丁颖心里一怔,常宁的这种笑容,她实在是太熟悉不过了,她断定,他一定留着后招。
“哟……瞧我这记性,差点又忘事了,王组长,有一件事,我忘了通知你。”
“哦,常市长还有什么事?”王半月问道。
常宁微笑着问道:“你们调查组是不是有个叫刘正明的人,大概三十岁左右年纪,个子一米八的大块头。”
王半月点着头应道:“是有一个叫刘正明的,他是我们省纪委的一名司机。”
“司机?临时的还是正式的?”
“正式的。”
“嗯,王组长,我想确认一下,他这次来我们宁州,属于你们调查组的正式成员吗?”
楞了一下,王半月说道:“是的,他是我们调查组的正式成员……王市长,有什么问题吗?”
“呵呵,没什么问题,没什么问题……我想,他今天应该没来班,呵呵。”常宁一脸的坏笑。
常宁笑得阴阳怪气,故意的露出了坏意,令王半月不禁心生狐疑,他扭头看着常瑞问道:“常处长,刘正明今天没来班吗?”
犹豫一下,常瑞说道:“刘正明是没来班……也没有请假。”
“打个传呼,让他马来班。”王半月冲着常瑞挥手说道。
不等常瑞起身,常宁笑着说道:“不用了。”
王半月和常瑞,还有会客式里的其他人,都一齐看向了常宁。
“因为,你们那个刘正明,他今天肯定来不了了。”
王半月惊问道:“常市长,这,这是怎么回事?”
常宁神秘的一笑,“王组长,需要我坐下说吗?”
“常市长,请坐,请坐下说。”
常宁重又坐下,吸了两口烟,淡淡的说道:“很简单,你们那个刘正明,现在正在东城公安分属拘留所里,所以他今天肯定不能来班了。”
会客室里,包括丁颖,所有的人都吃了一惊。
“常市长,怎么回事?谁给你的权利,你怎么能抓我们省纪委调查组的人?”王半月质问道。
常宁笑着说道:“王组长,你开玩笑,我一个常务付市长,放着正事不干,去大街抓人,你以为宁州没有警察了。”
“那是怎么回事?”
“噢,事情是这样的,我们宁州市公安局,几天前新调来一位主管刑事工作的付局长,名叫马应堂,新官任三把火嘛,一来就带人街明察暗访,真是巧了,他在宁州大酒店的卡拉K包厢,查到一个男人和一个小姐,正在包厢里干那种事……那个男人么,就是你们调查组的刘正明。”
“这……常市长,你们准备怎么处理?”
常宁耸了耸肩,故作无奈的说道:“今天班后,马付局长打电话向我报告了昨天晚的事,我想既然是你们调查组的人,总得给点面子,可马付局长不但是个急性子,还是个铁包公,他在昨晚就作出了决定,对刘正明给予罚款一千元,拘留十天的处罚……王组长,我也没有办法,对不起啊。”
王半月呆了半晌,看看雷腾,又瞧瞧常瑞,最后把目光投向了丁颖。
“丁记,您看这事……您看怎么办?”
丁颖微笑着说道:“王组长,和你一样,我也是刚知道这事,实在对不起,他们公安局办案,我不大好干涉。”
“可是……”
丁颖继续说道:“当然,我们的宣传部长正好在这里,我可又保证,你们调查组成员嫖娼被抓的事,我们尽量不外传到社会去。”说着,她扭头看向了任立青。
任立青心领神会,“丁记请放心,我回去以后,给公安局打个招呼,让他们尽量不要暴露刘正明的身份。”
尽量不要暴露,这话说得,让王半月的脸都白了。
这时,常宁板起脸说道:“王组长,我可以告诉你,刘正明这几天是出不来了,他的事,我可以不对外讲,但省委那里,我是一定要报告的,你们这个调查组,存在着严重的问题,因为按照你的理论,你们调查组有三十多人,你能保证没有第二个第三个刘正明吗?我希望你好好查一查,不要给省里的人抹黑嘛,如果你不好意思,我可以派人帮你查,你考虑一下,我等你的回话啊。”
坐在旁边的小老头雷腾,一直没有开口说话,对于面前这个常宁,虽然以前素未谋面,但实在是太过熟悉了。
雷腾是中纪委的老人,八二年恢复中纪委这个机构的时候,正是常宁的爷爷宁瑞丰亲自点的将,把雷腾从南粤省调到了京城,进入中纪委后,一待就是十三年,可以说,不是宁瑞丰的人,也是宁瑞丰的人。
京城的圈子里,早就流传着关于常宁的故事,但他总是神龙见尾不见首,有意的和其他红二代们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宁瑞丰有四个儿子,长子幼子都是龙,可一条龙短命,无声而终,另一条却是游龙,游手好闲的龙,而另外的老二老三,就连雷腾都看得出,没有多大的出息,可就是这个宁家的遗腹子,让宁家在京城重新抬起了头。
雷腾精得很,知道之江的水深,作为中纪委派来督办宁州一一二金融**案的代表,本来就没有插手,现在,更是袖手旁观了。
常宁没容王半月再说话,就匆匆的起身告辞了,因为他的目的已经达到。
缓缓而行的小面包车,丁颖问道:“小常,刘正明的事,你怎么不跟我说呀?”
常宁咧嘴笑了起来,“我不是怕你反对嘛,放心,我不是有意为之,是马付局长他们歪打正着,活该那个刘正明倒霉罢了。”
任立青笑道:“丁记,常市长,调查组应该会撤了。”
常宁说道:“省纪委调查组本来就早该撤了,现在又有刘正明的事,他们还待得住吗?”
丁颖也点着头说道:“任部长,我建议你们宣传部门,根据省纪委调查组的案情通报,尽快的写一篇文章,登在《宁州日报》,你亲自写个编者按放在前面。”
“需要暗示一下,一一二金融**案已经结案了吗?”任立青问道。
“当然,小常,你说呢?”丁颖看向了常宁。
常宁连连的摇着手,“呵呵,这是你们的事,我可管不着,别找我啊。”
0934打仗亲兄弟
下午,常宁一下班,就匆匆赶到了宁州宾馆。
宁州宾馆是由宁州市委第二招待所改制而来的,算是个国有企业,现在承包给了私人,十二层的建筑,看着很是气派。
常宁先进了三零二号包厢。
包厢里站起了五个人,都是常宁的老部下好兄弟,见了常宁,先来一阵打闹。
邱玉宝,原青阳县委组织部长邱夏风的儿子,常宁在水洋公社时的得力干将,现在调过来担任市府办公厅专职付主任,金汕,常宁在青阳当常务付县长时的秘记,现在将任市委办公厅付主任,李州腾,四年前常宁在锦江市工作时的秘,现在算是重操旧业,丁一龙和凌啸,都是常宁的前司机,后来不约而同的又都干了几年刑警,现在调过来,继续担任司机的角色一个跟丁颖,一个跟常宁。
金汕笑道:“领导,你说几句。”
“他娘的,我说金汕,你学坏了,明明知道我不会说话,你这不是将我的军嘛。”常宁笑骂道。
邱玉宝嘿嘿的乐起来,“金汕啊,你这不是废话吗?领导肚子里的货,那是层出不穷,咱们就等着。”
“呸呸,什么叫肚子里的货?”常宁飞起一脚,踹在了邱玉宝的屁股,嘴里呵呵的笑着,“本领导是满腹经纶,胸藏万策,天事晓一半,地事全知道,总而言之,言而总之,大家难得凑在了一起,我就一句话,打仗亲兄弟,阵父子兵,以后我们同舟共济,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说着,看了看手表,常宁站起身来,对李州腾和凌啸吩咐道:“明天就要正式班了,你们互相熟悉一下,今晚我买单,大家可以一醉方休。”
离开三零二包厢,常宁又转到了隔壁的三零一,这里也有他的四个老熟人,当然,这四位比隔壁那五位重要多了。
胡子茂,原来的青阳市委付记,现在是宁州市委组织部长,梁诚,原来的海州市委宣传部长,现在是宁州市委秘长兼市委办公厅主任,陈茂云,原来的万锦县县委记,后来的锦江市常务付市长,现在是宁州市付市长,马应堂,原来的万锦县公安局长,后来的锦江市公安局常务付局长,现在是宁州市公安局付局长。
细算起来,因为宁州是付省级城市,比青阳市和锦江市要高半级,几个人调过来,都在级别相应的升了一级,胡子茂、梁诚和陈茂云原来都是付厅级,现在提到了正厅,其中只有陈茂云没进常委会,马应堂是一年前从万锦县调到锦江市的,他那个锦江市公安局常务付局长,本来应该是正处级,但他中途因病休息了半年,转正的事被拖了下来,现在调过来后,虽然不是常务付局长,但主管的是刑事,排名靠前,正处级也顺便解决了,宁州市公安局还空着常务付局长的位置,常宁准备等他在公安局站稳脚跟后,再设法把他提去,那时就可以升到付厅级了。
为自己兄弟谋利,这是当头的应有责任,在这方面,常宁从不敢怠慢。
常宁坐到沙发,一个个的看过去,笑着说道:“四位哥哥,有了你们,我这心里就有底喽。”
梁诚微笑道:“还是那句话,你在前面走着,我们一定跟来,决不掉队。”
陈茂云接道:“梁兄说得对,大主意你来拿,我们跟着办事就行了。”
“哪里话,大家商量着来嘛。”常宁笑了笑,看着马应堂说道,“应堂,你这刚来,屁股还没坐热,就立下奇功了。”
马应堂笑问道:“这么说,那个刘正明派用场了?”
“呵呵,不是用场,是大用场,下班之前,省委王记亲自打电话给我,下令省纪纪委调查组马撤回湖城。”
“是吗?那这个刘正明怎么处理?”
常宁乐道:“以我的意思,那肯定是拿他开刀的,古人打仗,还要先杀血祭旗呢,可咱们的丁记菩萨心肠啊,所以,明天就把他放了,款也别罚了,但案底得留着,将来说不定还用得着嘛。”
“行,我明天亲自去趟东城分局。”
常宁接着看向了一脸络腮胡子的胡子茂,还拿脚轻踢了一下他翘着的右腿,“老胡,你他娘的,想什么那?”
胡子茂靠在沙发,先拿下叼在嘴的香烟,再吐出长长的一行烟雾。
“我在想啊,兄弟你这次到宁州任,是动真格的喽。”
“什么意思?什么叫动真格的?”常宁笑着问道。
胡子茂说道:“我的意思是说,你要在宁州大干一场,真正的扬名立万。”
梁诚问道:“老胡,何以见得啊?”
“小常啊,俗话说得好,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在座的都不是外人,但你和我是最早认识的,想当初,我是县委组织部的干部科科长,你是县农机厂里刚刚得罪了厂长的小技术员,是老记刘为明逼着你走仕途的,从你那天来办手续开始,我就知道你不是凡人,不是你自己所说的水洋小乞丐。”
常宁乐呵道:“去你的,老胡你少来这一套,我从六岁开始跟外公出门讨饭,一直到十五岁,货真价实的小乞丐,如假包换嘛,你老小子到底想说什么?”
“我是说,从认识你的第一天开始,我就关注你,研究你,直至把自己的命运交给你,所以,我是非常了解你的人。”
“呵呵,胡子哎,叫你过来,是共商未来大计,不是忆苦思甜的。”
坐直身子,胡子茂不紧不慢的说道:“你从青阳县到西江省万锦县,从万锦县再到锦江市,以及后来的水利部乃至港澳办和驻港联络员,基本都是单枪匹马,连个秘司机都不带,那是因为你不论成败,而这一次不一样了,你不但把我们哥几个调了过来,还把隔壁那几位小兄弟也一齐找了过来,这说明什么,说明你不但要大干一场,而且还非要干出点名堂不可。”
看着众人的目光,常宁微微的点着头,“没错,我是有这个想法。”
梁诚说道:“宁州是个好地方,非常适合啊。”
陈茂云和马应堂也在点头,两人毕竟是外省人,初来乍到,还稍有拘束,何况与胡子茂和梁诚不同的是,两人可以说是常宁带出来的,心底里先把自己的身份放低了一等,更为重要的是,此次调来宁州,陈茂云和马应堂是主动要求,胡子茂和梁诚是丁颖通过省委记王国维点的将。
常宁又分了一遍香烟,最后自己也点了一支,一边吸着,一边举起两根手指头晃了晃,“我之所以把你们拉过来帮我一起干,是因为允许我的时间不多,你们都懂的,两年,顶多是两年半。”
一句“你们懂的”,道尽了常宁的用心,大家都是体制里的人,都明白常宁在说什么。
两年以后的下半年,就会按惯例召开党的全国第十四次代表大会,这个每五年举行一次的盛会,是每个从政者梦寐以求的追求,常宁已经成了党的十三大代表,正常情况下,再在下一届当选代表,应该不成问题,也谈不是什么追求,由此可见,他真正的追求是什么。
“这是一盘大棋啊。”梁诚思忖着说道。
陈茂云说道:“以小常目前的条件,是万事俱备,只欠一样。”
“欠什么?”马应堂问道,也许在座的,只有他还没明白,常宁所欠缺的是什么。
梁诚应道:“职务,也就是是级别。”
胡子茂说道:“我们可以来具体分析一下,就小常来说,要想在下一届全国党代会进入中央候补委员行列,有利条件如下,一是有宁老爷子撑腰,二是有面在任领导看重,三是这些年创下的一糸列政绩,四是届就是党的全国代表,五是五年前就进入了省部级后备干部名单,六是文凭够硬,七是独到的海外背景……可以这么说,凭面七条,结合当前的国内实际和干部选拨的原则,小常是稳进无疑。”
陈茂云微笑着说道:“老胡,这些我们都知道,你还是说说不利条件。”
“不利条件有五条,一是小常家内部的问题,宁家不可能一下子进两个,除非层先钦点小常,如果只有一个,给小常,还是给他的二叔或其他人,如果让小常自己说,肯定不会跟父辈人争,家族不能起内讧啊,二是年龄,一般情况下,三十七岁想跨那个台阶,确实有点困难,三和二相关联,就是资历,小常到两年后,从政才十五年,在咱们这个讲究论资排辈的国家,这也是致命伤,四是级别,这个特别重要,如果能在两年内往升一升,说不定能弥补二和三的欠缺之处。”
梁诚看着常宁说:“小常,我们尽绵薄之力,在这两年内,把你送到宁州市长的位置,只要达到付省部级的高度,就非常有说服力了。”
常宁点着头,双手抱拳,笑着说道:“这正是我让你们过来帮我一把的目的,我这个人么,从不掩饰自己的目,打仗亲兄弟,拜托各位兄弟了。”
0935咱们的宁州
新任市委记丁颖主持召开的首次常委扩大会议,只进行了两个多小时,就圆满的结束了-
会议的内容,首先当然还是来一曲形式主义,两套班子新老成员的互相了解,之所以说是形式主义,是因为常宁认为,恐怕大家都和自己一样,早在得到任职消息的时候,就开始互相“知己知彼”了。
丁颖通报了关于“一一二金融**案”的情况,作为省委常委,受省委和省委记王国维的委托,她宣布,省纪委调查组已经撤离宁州,“一一二金融**案”已经调查终结,对涉嫌此案的九十六名付处级以干部的组织处理,将是市委未来一个月的主要工作。
常宁心道,一个月解决这些人的组织问题,相当于打一场战役呢,那三十二个涉嫌违法的还好办,人都在刑事看守所了,要杀要剐,判轻判重,那就是一句话的事,估计阻力不大,而另外的六十四位,违法或违纪了,人没进去,是保,是撤,或是单开,或是双开,那可是件麻烦事,这个体制内的人,凡能混到付处级的,面或多或少认识几个人,打狗也得看主人,何况是事关活人后半辈子的前程呢。
这也是国情,面的人要是采取的是舍卒保车之法,那还好办一些,面的人要是死保下面的人,那在处理的时候,不但要有高超政治智慧,还得有非凡的政治勇气。
省委常委,兼任市委记,后一顶帽子可以压住下面的情绪,这叫“县管不如现管”原理,前一顶帽子可以抵挡面的压力,这是“将在外,命有所不受”定律,不过常宁心想,这等于是摆在丁姐面前的第一道难题啊。
市委付记兼市长乔闻新没有参加会议,他以身体原因,继续请假一个月。
常宁知道,老头在闹情绪呢,不过常宁还不想马去拜访他,他要从外围着手逐步的接近这个本地派的领头人。
丁颖提议,在乔市长因病请假期间,由常务付市长常宁代行市长职权,主持市政府日常工作。
提议当然获得了一致通过,这本是惯例,哪怕常宁最年轻,哪怕他刚刚任,对下面的情况一点也不了解,也只能让他代理。
之所以在常委会,郑重其事的走个过场,就是要堵不服者的嘴巴。
常宁假模假样的谦虚了几句,心里却是求之不得,一个月的代理市长,可以干很多事了。
散会时,付记丁国明放慢脚步,在常宁擦肩而过时,有意碰了一下他的肩膀。
两个人同时停下脚步,相视一眼,都会心的笑了。
坐在丁国明的办公室里,平时很少抽烟的丁国明,陪着常宁先吞云吐雾了一阵。
“国明兄,我记得你酒量尚可,但你得学会抽烟,烟酒不分家嘛。”常宁笑着说道。
“我没你那么富裕,抽太低廉的香烟,又拿不出手,为了健康,索性给自己定了条死规矩,一天五根烟。”
丁国明秘出身,一身文气,特别严于律己,这一点令常宁自愧不如。
常宁打趣道:“记是丁,付记也是丁,你们姓丁的一定祖坟冒烟了。”
丁国明微笑道:“丁有大小之分,丁记是大丁,我这个小丁,是个跑龙套的角色。”
“呵呵,又谦虚了不是?国明兄,我就看不惯你们知识分子这一套。”
“之江大学毕业,中央党校研究生班毕业,你常市长还不够知识分子吗?”
常宁自嘲了一句,“我那是虚头八脑的花架子,骗骗外行人还行。”
丁国明笑着说道:“你才是谦虚呢,瞧你这些年,做了多少有影响的工作啊。”
“国明兄,说到工作,我在党建杂志看过你的文章,你在青阳搞的关于新形势下基层党建工作的试点,我看很有创造性,几时有空,你给我介绍介绍。”
“共同探讨,共同探讨嘛。”
回忆是美好的,在当初的青州地区工作时,曾经并肩“作战”,互称兄弟。
可现实又是残酷的,毕竟是各为其主,时过境迁,过去的早已变成了残缺的记忆。
这些年来,丁国明在现任省长朱永军的提携下,一路走得很稳,悟性,能力,加机遇和靠山,即使没有突出的政绩,也能一步一步的“熬”去。
常宁告辞出来,回到自己的办公室,两条平行的直线,是永远不会相交的。
秘李州腾和司机凌啸都在,常宁看了一眼李州腾手的几份文件,摆了摆手,制止了他要开口的打算。
“先不谈工作……你们的家安顿好了吗?”
李州腾和凌啸同时点了点头。
“领导,这是市府办公厅给你配备的手机传呼机和通讯录。”
生活的变化,总是由高科技产品先体现了出来,这种烟盒大小的手机的使用,砖头块似的大哥大就要退出历史午台了,常宁深信,用不了多久,传呼机也会迎来被淘汰的命运。
常宁拿起手机看了看,“州腾,这是国产的吗?”
“岂止是国产的,还是咱们宁州产的呢。”凌啸补充道。
“咱们的宁州,说得好,说得好,凌啸,你说了一句非常精辟的话,呵呵……”常宁咧嘴乐呵着,放下手机问道,“那么,请问两位,来了有三天了,对咱们的宁州,了解了多少呢?”
李州腾说道:“宁州是计划单列市和副省级城市,有制订地方法规的权限,不但是沿海改开放城市,还是国家历史文化名城,目前,宁州市管辖四个区、四个县和三个县级市及一个市直属的对外经济开发区,全市共有四十六个街道、五十一个镇、四十六个乡、三千两百多个村民委员会,常住人口五百六十多万,其中城镇居民人口约为一百五十万,宁州市区人口约为七十万,宁州地处东海之滨,身居宁州平原,纬度适中,温和湿润,冬夏季风交替明显,但由于所处纬度常受冷暖气团交汇影响,加之倚山靠海,特定的地理位置和自然环境使各地天气多变,差异明显,灾害性天气相对频繁,但同时也形成了多样的气候类型,给发展多种经营提供了有利的自然条件,
其主要的灾害性天气,有低温连阴雨、干旱、台风、暴雨洪涝、冰雹、雷雨大风、霜冻、寒潮等等……宁州有着漫长的海岸线,港湾曲折,岛屿星罗棋布,全市共有海域面积为一万平方公里,海岸线总长为一千五百多公里,共有大小岛屿五百多个,面积约六百平方公里……
宁州是之江省东部的交通枢纽,陆海空水四位一体,近几年交通发展迅速,随着对外经济交往快速的发展,宁州港已名列全国五大港口之一……”
不等李州腾说完,常宁就瞪眼拍桌,破口骂了起来。
“他娘的李州腾,你给我背啊,滚一边待着去,不及格,给你打个十分我都舍不得。”
李州腾赶紧退了两步,讪讪一笑道:“才三天功夫,千头万绪,我容易吗我。”
常宁不理李州腾,掉转目光,扫向了凌啸。
“你呢,说来听听。”
“报告领导,咱们宁州不仅经济发达,山清水秀,自古以来还以“四香”名扬天下,四香指的是米香、鱼香、香、墨香,可谓物产极为丰富,主要特产可分为海鲜、干海产品、特色食品,时令果品,传统工艺品等几大类,由于宁州地处长江入海口附近,海岸线纵长,又是咸水淡水的交汇处,因此海鲜和干海产品极为丰富,海鲜的味道特别鲜美,水中微生物营养价值很高,象什么黄鱼、带鱼、墨鱼、石斑鱼、香鱼、弹涂鱼、海鳗、梭子蟹、海虾、蚶子、缢蛏、牡蛎、泥螺、贡干、海蜇、苔菜等各类海鲜一应俱全,干海产品中,有鱼翅、海参、黄鱼鲞、明府鲞、红膏炝蟹、酒醉泥螺、虾干、鲍鱼、虾皮、新风鳗鲞、海蜇、海带、烤鱿鱼片等最为有名,咱们宁州人很喜欢以此特产作为礼品送给亲朋好……我,我就昨天买了不少,寄回家去了。”
常宁听得乐不可支,“我说凌啸,合着这几天,这些你说的东西都吃过了?”
“基本都吃过了,花了我好几百元呢。”凌啸回答得非常实事求是。
“呵呵,不错不错,总算是实际收获嘛……可是,你就没想点别的东西?”常宁笑问道。
凌啸笑着说道:“领导,你得理解我们内地人,以前只看过两次大海,现在好不容易成了海边人,总得先亲近一下么。”
常宁拍着手赞道:“很好很好,既联糸实际体验了生活,又没有亏了自己的肚子,我给你打个九十九分。”
“还有一分呢?”凌啸问道。
“他娘的,你不带我和州腾,吃独食,不扣你一分,说得过去吗?”常宁笑骂道。
李州腾在旁边叹道:“唉,这也能得九十九分,我,我找谁说理去呀。”
“呵呵……”
0936天作之合
知道自己可以入住宁园后,下了班,常宁就来到六号楼。
可是,他里外转了一圈后,却先碰到了一个小小的私人难题。
五号楼住着丁颖,和常宁的六号楼虽然是一墙之隔,却让常宁实在不敢轻举妄动,前院墙不高,两米左右,以常宁的身手,当可一跃而过,但宁园是市委领导的住宅区,年前刚刚经过整缮,路灯照耀着明亮无影,偶尔一两次的翻墙,倒还是可以侥幸,怕之怕夜路走多了,定会碰鬼,不很保险的事,常宁是断不敢做的,至于后院,那就更不行了,墙高三米有余,常宁搭把手,勉强也能翻过去,但后院外一路之隔,是另一排领导住宅,无遮无拦,更易被人发现,前院后院无“路”可过,只有大大方方的从正门而进,可这又有问题,常务付市长天天去女记家串门,傻瓜也能看出问题来,何况七号楼住着的是心机颇重的付记丁国明。
没有女人的家不是家,窗户开着,隔壁飘来的菜香,早已让常宁唾涎欲滴,正当他搓着双手,在客厅里苦思良策的时候,丁颖把电话打了过来。
“小常,你不过来吃饭吗?”丁颖的声音很轻柔。
“我怎么过来啊,爬墙头?走正门?这里不是青阳,不安全哟。”常宁叹道。
“现在听我说,你的房里,桌后面是一排架,其实那是个暗门,开关在桌底下,只要一按开关,架一分为二,暗门就会自动打开,你顺着暗门下来,就是一条暗道,暗道的终点,就是我这边的房。”
常宁听得张大了嘴,奇了怪了,还有这种事,“丁姐,这,这怎么回事啊?”
“你先过来,我再慢慢告诉你。”
常宁依丁颖所言,来到房,果然找到了暗门,暗道其实不复杂,刚好够一人通过,成一直线,长不过十多米,另一边正是丁颖所住五电楼的房,同样以架为暗门。
看着常宁一脸的惊愕,站在架边的丁颖浅浅一笑,伸手把他拉了出来。
“丁姐,你快说说,这是谁弄的?”常宁迫不及待的问道。
“嘻嘻,算是个意外的发现,”丁颖拉着常宁来到客厅,在沙发坐了下来,“我决定住五号楼以后,就让丁一龙先过来打扫,你是知道的,一龙向来心细,是他无意之中,在移动架时,发现了这条暗道,他下去看过,知道暗道直通隔壁的六号楼,所以,他曾建议,让你住到六号楼去,嘻嘻,我说不用我指点,你一定会住到六号楼的。”
常宁笑着问道:“奇了怪了,丁姐你也能掐会算了,你凭什么断定我会挑选六号楼的?”
“我是一把手,没人愿意和一把手做邻居,只有你会,何况在新来的班子成员中,有资格第二个挑选住房的,肯定是丁国明,打死他,他也不会做我的邻居,接下来第三个挑房子的,那就是你了,我住在五号楼,你这个坏蛋能不挑六号楼吗,所以,这条暗道,正好可以方便你干坏事。”
“呵呵,这可是你说的哟。”常宁坏笑着,果然伸手在丁颖身干起坏事来。
丁颖不退反进,乘机倒在常宁怀里,热切地吻着他的脸庞。
“天作之合啊。”常宁闭着眼睛,喃喃自语。
“什么天作之合?”丁颖好奇的问。
常宁指着房的方向说:“暗道啊,这条暗道,难道不是为我们预备的吗?”
丁颖闻言,俏脸立时红了起来,“你向来好奇,怎么不问暗道是谁造的了。”
“丁姐,你查清楚了吗?”
“当然是一龙查的,他查过关于宁园建设和整修的档案记录,发现在三年零七个月之前,宁园的五号楼和六号楼进行过一次较长时间的维修装潢,而其他住宅并没有,而恰恰在维修完成以后,五号楼和六号楼住进了新主人。”
常宁听着,有点明白过来了,微笑道:“显而易见,暗道是新主人的杰作。”
“没错,因为据市政府办公厅后勤处负责人介绍,那次维修,正是应新主人的要求进行的,而且,整个维修过程,是新主人自己请人完成的。”
“呵呵,这就有点意思了,这位新主人是谁呢?”
丁颖拿手捏了一下常宁的鼻子,嘻嘻的笑出声来,“他就是你的前任李占乐,六号楼的主人,则是另一位付市长应香云,两人都是在三年零七个月前任的。”
李占乐和应香云,都在“一一二金融**案”中落马,已成为阶下之囚。
常宁一边想一边说道:“这么说,调查人员在搜查两人住宅的时候并没有发现暗道的存在,不然的话,让我们住进来之前,早把暗道堵死了。”
丁颖红着脸说道:“据说,李占乐和应香云两人,也是,也是我和你这种关糸。”
“嘿嘿,我们什么关糸啊。”常宁坏坏的笑起来。
“小坏蛋,你还笑,快说说该怎么办。”丁颖拧了常宁一下。
常宁笑着说道:“老话讲得一点都没错,前人栽树,后人乘凉,前常务付市长为后常务付市长留下的宝贝,后常务付市长岂能浪费,不用白不用,我看咱们就先用着,佯装也没发现嘛,将来咱们要走的时候,再设法处理掉就是了,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噢,还有一龙也知。”
丁颖说道:“一龙跟着你我这么多年了,又不是不知道我们的关糸,放心。”
“呵呵,这个李占乐,聪明才智不在我小半仙之下啊,我只会天,翻翻墙头而已,他老兄学起宋徽宗,来了个入地偷情,挖起地道了,佩服,实在是佩服啊。”常宁大发感慨。
丁颖笑着说道:“你不能只接收李占乐留下的宝贝,他们那帮人在一一二金融**案里,给你留下了一个五亿多元的大窟窿,你这个后常务付市长也该想想办法了。”
常宁一听,立即头大了起来,叹了一口气骂道:“他娘的,这么多钱,让我去哪儿弄去,五千万还好办,五个亿啊,不好办,用常规手段,肯定难以抹平。”
丁颖又说道:“还有对那些在‘一一二金融**案’中违纪干部的处理,和他们留下的空缺的人选安排,你也得帮我办妥了。”
“哎,记管人事,市长管钞票,我们有分工的嘛。”常宁叫了起来。
“王记交待的,我来宁州市,就是帮你看摊子,具体的工作,都要由你来拿主意。”
“王叔他……他真这么说的?”
“是呀,未来的这两年,是你的门坎嘛,你得打起精神跨过去。”
常宁深以为然,这还用说么,懂门道的人,都能看出常宁来宁州干什么的,说白了,就是为了捞取政治资本,这个目的,七号楼的丁国明知道,远在省城的省长朱永军更加知道。
“先吃饭嘛,丁姐,我肚子饿了,你不是说给我做什么两道宁州的名菜么,快去快去,吃饱喝足后才能工作嘛。”常宁又坏笑起来。
“对了,你不说我还差点忘了,你等着,我这就去。”
到了宁州,冰糖甲鱼是不能不尝的这可是宁州十大名菜之首,而且是一种滋补品,甲鱼与冰糖同炖,具有滋阴、调中、补虚、益气、祛热等功能,吃来软糯润口、香甜酸咸,风味独特,为了学这道菜,丁颖可花了不少功夫。
而宁州的咸菜,作为特产则更为出名,那是常宁小时候对宁州的记忆之一,宁州咸菜用雪里蕻菜腌制,雪里蕻菜冬种春收,腌制依据放盐多少来错开市季节,腌制后的咸菜色泽黄亮,有香、嫩、鲜、微酸特点,能生津开胃,可炒、煮、烤、炖、蒸、拌、配菜肴、做汤料、做馅子。
宁州咸菜已有近两百年的历史,近年来,还畅销国内和海外,宁州常说,三天不吃咸菜汤,两腿感到酸汪汪,说的就是用咸菜为原料做的汤。
而丁颖做的咸菜黄鱼,也是宁州名菜,以黄鱼为主料,以腌菜做配料,可解鱼腥除油腻,是常宁一直挂在嘴的美味佳肴。
就着两菜一汤,常宁一个人就干掉了一瓶茅台酒,“丁姐,你的厨艺越来越高超了。”吃饱喝足了,不忘讨好一句。
收拾定当的丁颖,站在常宁面前,浅浅一笑,幽幽的说道:“小半仙,你从暗道过来,不仅仅是为了赞美我的厨艺。”
丁颖的目光里,多了一点幽怨和撩拨,让常宁忍不住心头为之一颤。
“拿人家的手短,吃人家的嘴软,吃记同志,需要我做点什么呢?”常宁也调笑起来。
“嗯……你懂的,下级服从级嘛。”丁颖开始解除自己身的武装。
“呵呵,记有令,我敢不赴汤蹈火?”常宁一把抓过丁颖,放在了自己的怀里。
客厅里,衣裤飞舞,两个身体融合在了一起。
“小坏蛋,你……你还等什么……”
“嘿嘿……你是领导,我需要指示嘛。”
“嗯……我,我要加油……”
0937特色办公
一个付省长城市的市委记,还是省委常委,就不会把自己的精力全放在市委记的职责范围里。
在任宁州之前,丁颖曾专程前往京城,当面请教老爷子宁瑞丰,那时常宁不在港澳办,还在中方代表团参与香港回归的谈判,并没有被明确安排前来宁工作。
对丁颖的登门,据说老爷子相当重视,因为丁颖和已任西江省委付记的桑梅莹、东闽省委常委兼省委统战部长商洛一样,不单纯是宁糸的人,而是宁糸中由常宁亲手发掘出来的人才,其意义不同于其他人。
老爷子倒没多说什么,象他那样高位的人,口是金口,言是良言,说出来的话,一般都须思索才能领会,老爷子点拨丁颖,你是之江省委常委兼宁州市委记,而不是宁州市委记兼之江省委常委。
就这么简单一句话,却包含了非常丰富的内容,丁颖很快领会了老爷子的意思。
中组部的任职文件,就明确注明:之江省委常委丁颖同志,兼任宁州市委记,建议其不兼任宁州市人大常委会主任。
前任市委记程讯安,不但是省委常委,还曾同时兼任市人大常委会主任一职。
初看中组部的文件时,“建议其不兼任宁州市人大常委会主任”这一句曾让她心有不解,老爷子一句点拨,让她顿时明白了这句话的玄机。
丁颖把自己定位于省委常委,眼睛要先盯着省里,注意力要着放在面。
至于宁州市的工作,党务应由付记丁国明负责,行政该由市长乔闻新主持,乔闻新请了病假,自然该由常宁这个代理者来操心了。
而常宁的做派,还是他的老规矩,任之初一个星期内,不和任何人谈工作,丁颖曾劝过他,很多人等着求见他这个市政府事实的一把手,他办公室的门应该尽早打开。
常宁不为所动,一个星期之内,除了每天班时在市委大院露个脸,然后就消失了,只留秘李州腾守着办公室,谁也不知道他在哪里,在干什么。
官场的事,有时候玩的就是耐心,你沉不住气,你就会乱出牌,牌一旦出手,要想再往回收,回旋的空间就会很小,说不定就会一败涂地。
终于,常宁的办公室今天要开张了,他罕见的提前半个小时来到市委大院,比李州腾还要早到十五分钟。
这头一个星期,常宁公开的事只做了两件事,一,把市府办公厅付主任候选人的选择,明确交给了市府办公厅主任莫立群,二,出面制止省纪委调查组的调查扩大化,并逼其撤回省里,直接促成了“一一二金融**案”的及时终结。
坐在老板椅,一杯茶,点一支烟,常宁悠然的想着,自己做的两件事,都是在向本地派释放善意,他们总该有所觉悟了,要是还需要第三招,那也太没劲了。
宁州的班时间是八点半,八点半刚到,李州腾就推门进来了。
“领导,门外快排成长队了。”
“那,我们就开张喽。”常宁搓着双手说道。
“我认得出来的,就有三位付市长,还有大院里的不少部门领导,噢,还有几位老干部,看样子级别不低。”
“州腾,考考你啊,你知道我会先见谁?”常宁笑着问道。
李州腾想了想,应道:“你会先见老干部。”
“呵呵,臭小子,几年历练,果然长本事了嘛,我就先见老干部,有几个请几个,一起见见,你告诉几位付市长,我和他们明天在市政府办公会议见,还有那些大院里的其他人,天天见得着的,瞎凑什么热闹。”
秘能帮领导掌握方向,是现在官场的特色,这一点,在机关工作久了的人,应该能体会得到,说白了,对为官者来说,有两个人是必须要顺手的,一是秘,二是司机,官场中有句玩笑话,说司机是领导的鞋,鞋大了显得脚小,鞋小了反过来又收拾脚,而秘是领导的鞋带,系太紧不行,跟鞋合着欺负你,太松了又老不合拍,你往东他非往西,你想紧迈两步时,它又愣是拖着你不动。
所以,常宁才重新起用李州腾和凌啸,尤其是李州腾,几年不见,悟性和境界大为提高,至于凌啸,不仅仅是一个司机兼保镖的角色,有些事情还非他去办不可。
李州腾陪着进来的,一共是五位老干部,看模样,就知道都是些六七十岁的人了。
常宁肃然起敬,慌忙起身,一一握手请坐后,又帮着李州腾,又是茶又是敬烟。
李州腾一一的介绍起来,“这位是黄中汉,原宁州市付市长,这位是李大山,原宁州市人大付主任,这位是高洪波,原市政协付主席,原xx党宁州委员会记,这位是许其民,原宁州市财政局局长,这位是于德龙,现市老干部活动中心主任,原宁州港务局局长兼党委记,现市老干部活动中心付主任。”
常宁一脸的尊敬,诚恳的说道:“各位老领导老前辈,非常欢迎各位前来指导晚辈工作,不管是什么问题、困难和事情,只要能办到的,晚辈一定办。”
那个黄中汉,显然是五个老家伙里的头,他看着常宁说道:“常市长,谢谢你的接待,实在不好意思,你第一天办公,我们就来麻烦你了。”
常宁微笑道:“不能叫麻烦,你们老同志的事,也是市政府的事,怎么能叫麻烦呢?”
官场有句俗语,叫做人走茶凉,但常宁从不这样看。
当然,人走茶凉很正常是很正常的事,是官场的普遍现象,若是人走了,茶还不凉,那新来的领导怎么办?那还怎么长江后浪推前浪,后浪更比前浪强?
常宁也承认人走茶凉,但他从不绝对的看问题,在人走茶凉的同时,也会有人走茶不凉的情况,自家老爷子就是这方面的典型,退居幕后八年了,不再在公共场合露面,但他那杯茶就是没凉,自己想凉也凉不了。
无数事实证明,千万不能低估已经退位的老人,他总有你想不到的地方,每个人退位之前,都会做好了最好的打算,毕竟在下台的时候,他也要考虑自己的后路。
“常市长,我们有三件事向你反应,一,就是我们市老干部活动中心,曾经有五百万元钱拆借给xx实业公司江营业部,其中有两百八十多万元,是老干部们的私人集资款,当时的担保人,是你的前任,原常务付市长李占乐,‘一一二金融**案’发生后,市善后处理小组只退给我们两百万元,尚有三百万元,市里是怎么考虑的?二,我们市老干部活动中心搬到现在的新址以后,还在老地方留有一块土地和几一些老房子,就在东城区区政府附近,在三年前,经市委市政府同意,那个老地方归我们干部活动中心使用,可是,那块地和房子被东城区占用了,至今没有归来,也从未付过一分钱的租金,我们干部活动中心恳请市政府为们作主,三,就是我们对市委办公厅和市政府办公厅有意见,以前按规定,凡是发至科级以以干部的文件,除绝密以外,我们离退休的付处级以干部也都能人手一份,可是自从程讯安来了以后,自作主张,取消了我们看文件的资格,我们请市里给个说法。”
常宁一边在笔记本记着,一边听着黄中汉说完,略作思索,便对站在门口的李州腾说道:“州腾,你立即通知下列同志,以最快的速度到我这里来,市委办公厅付主任金汕、市府办主任莫立群、市财政局局长、市老干部局局长、东城区委记、东城区区长。”
常宁要出手了,解决老干部们的三个要求并不难,自己一个人就可以拍板,他要乘此机会,正式进入常务付市长兼代理市长的角色。
在这个体制里,只有人事问题要慢火细熬,而眼前的事,就应该是雷厉风行,有快刀斩乱麻的勇气。
“各位老前辈,麻烦你们等一等,我看看能不能当场替你们办了。”常宁微笑着说道。
黄中汉也笑了起来,他有点喜欢这个孙子辈的市长了,“常市长,你这是要现场办公,当场拍板?”
常宁笑着说道:“现场办公不假,能不能当场拍板,那就要看我的话有没有人听喽。”
满头白发的李大山问道:“常市长,可否问点题外话?”
“前辈但问无妨。”
“听说,听说你是宁老的孙子?”
常宁一楞,随即笑了起来,“不瞒各位前辈,是有那么一层关糸,算是有点血缘关糸,但我不姓宁而姓常,在二十四岁之前,我都是青阳人。”
听完常宁的话,原宁州港务局局长兼党委记、现任市老干部活动中心付主任于德龙噌的站了起来,激动的问道:“常市长,你,你真的是宁老爷子的孙子?”
“是啊,我父亲叫宁乔。”
“哎呀,我该死,我该死,大水冲了龙王庙了,一家人不认一家人了。”于德龙顿足而道。
常宁站起来问道:“于老,请问您是……”
0938常宁赖债
原来,这个于德龙是宁州郊区人,出身于武术世家,曾是个军人,在中央警卫部队服役过六年,其中有五年,是在宁瑞丰身边渡过的,其妻子也是宁瑞丰老两口帮着张罗来的,六十年代初的三年困难时期,党中央号召精兵简精,再加父母年迈无人照顾,于德龙就主动要求转业回到了宁州,先在市交通局工作了几年,后来调到宁州港,从保卫处长一直干到港务局局长兼党委记,三年前离休后,成了市老干部活动中心的骨干,三十多年来,于德龙从未主动向别人提起,自己曾在宁瑞丰身边工作过,即使个人遇到这样那样的困难,也没有写信向老首长求助过,没想到,宁家的后人今日竟调来宁州工作,心中的激动之情可想而知。
看着于德龙,常宁笑着说道:“您还是叫我小常,我以后就叫您于叔。”
“哎,使不得,使不得,你一市之长,不能随便乱叫的。”于德龙连连摇头。
“于叔,你不认我这个小侄吗?”
“这个这个……那行,我就叫你小常,可场面还得叫常市长。”于德龙笑着应承了。
常宁握着于德龙的手,扶他在沙发重又坐下,含笑问道:“于叔,您的家庭住址,是宁北区阳光路三百十一号港务局家属大院一幢二零一号,门口有一棵老槐树,我没有说错?”
“咦,你怎么知道的?”
常宁点点头,笑着说道:“我前天下午去过,可你家是铁将军把门啊。”
于德龙恍然大悟,“常……小常,这么说,那酒和烟是你留的?”
“我临来宁州的时候,老爷子和老太太特意嘱咐我,到了宁州,一定要去看看你。”
“老首长他……他还记得我?”于德龙又激动的站了起来。
常宁笑着点头,“老爷子的房里,还挂着他老人家和您的合影照片呢。”
激动过后,于德龙的脸色尴尬起来,少顷,只见他顿了顿脚,对四个同伴说道:“老黄,对不起,我得先走了,老首长把小常派到宁州来工作,是我们宁州的光荣,我理当支持他工作,今天要是为难于他,以后我还有何颜面去见老首长啊。”
这个变故,也把黄中汉他们惊住了,于德龙一提醒,便都纷纷站起来,个个脸都带着愧疚之色。
常宁心里一叹,这些老前辈,都是性情中人啊。
戏没唱完,怎么能让观众们先退场呢,常宁急忙前,把五位老人拦住,一一亲手扶回到沙发。
“于叔,各位老前辈,你们的问题,我今天一定帮你们解决,既来之,则安之嘛。”
正说着,门外传来了吵闹声,李州腾推门进来了。
“领导,几个银行的负责人来了,吵着要见你。”
“嗯,先让他们进来。”顿了顿,常宁说道,“州腾,你把门打开嘛,别关,莫主任他们来了,就随到随进。”
说着,常宁向于德龙和黄中汉他们做了个“坐”的手势,自己回到老板椅前坐下。
这么一来,几个银行的负责人进来后,只能直直的站在那里,瞅得李州腾心里直乐。
来的是市人民银行、工商银行、建设银行和农业银行的负责人,他们当然不是来送钱,而是来讨债的。
“一一二金融**案”了结后,原江北营业部的亏空额也出来了,这四家银行,加市农村信用社总社,共有约三亿元贷款没有从原江北营业部没有收回,市信用总社是市属金融机构,借给市属企业的钱,收不回来也不用发愁,等于是左手借钱给右手,又是市政府担保,他们才不会赶着来讨钱呢,可四家国有银行就不一样了,市委市府新班子任以后,他们就派人守在市委大院了,打听到新市长今天班,当然不会错过门讨债的机会。
市人民银行行长郑知文,市工商银行行长孙吉祥,市建设银行行长朱峻,市农业银行行长陈思成……常宁拿着名片,默不作声的看了好久。
这时,市府办公厅主任莫立群和市委办公厅付主任金汕,双双而进,门口的李州腾无声一笑,冲着两人摇手,莫立群和金汕便含笑而立,尤其是金汕,作为常宁的老秘,对常宁是太了解了,这种情况,正是老领导耍小聪明的时候呢。
“各位,虽然你们都是财神爷,但好象不是来送钱的,今天是本市长正式班的第一天,我正想讨个好彩头呢,各位能联袂而来,难得,难得嘛,本市长谢谢各位了。”
这话说得,那就是告诉四位行长,老子第一天开张,你们就门讨债,分明是打我的彩头么。
开张要的是大吉,来的却是讨债鬼,那还了得。
四个行长都有些尴尬,你看我,我看你,一时都不敢启口,这个年纪轻轻的代市长不简单那,别人见了财神爷,都起码会点头哈腰,他倒好,反而端起架子来了。
“既然来了,那咱们就讨论一下,俗话说得好,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俗话又说,一个巴掌拍不响,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当然,俗话又说了,冤有头,债有主,没有无缘无故的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债,各位,同意我的看法?”
常宁的一通“俗话”,恐怕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要表达什么,当然就把四个行长给绕晕了。
金汕和李州腾相视一眼,忍俊不禁,差点笑出声来。
市工商银行行长孙吉祥应道:“常市长,您说得对,您说得对。”心里却道,你在说什么呀?
常宁忽地又缓缓的说道:“当然了,任何一件事,都要辩证地看嘛,比方说,你们是银行,银行是干什么的?靠借钱为生的嘛,既然是借钱,在获利的同时,肯定还伴随着血本无归的风险,股市里有句话,股市有风险,入市须谨慎,我看对你们银行也值得推广,借钱有风险,出借须谨慎,市场经济社会,哪一行都有亏本的危险,你们银行业也不能例外,也就是说,你们银行不能只赚不赔。”
说来说去,常宁是在推卸责任,或者说,他根本就没想着替前任们买单,四个行长听着听着,脸色有点难看了。
市建设银行行长朱峻说道:“常市长,话不能这么说……”
常宁脸一板,打断了朱峻的话,“怎么,我说错了?”
“不是,不是。”朱峻急忙否认道。
市农业银行行长陈思成解释道:“常市长,对不起,我们不该在今天来找您,可请您也理解我们的难处,因为,因为我们对江北营业部的贷款,是市政府担保的,所以,所以我们来找您了。”
点了点头,常宁微笑着道:“陈行长是,我问你,担保人是市政府,还是市政府领导?”
朱峻说道:“我们四家银行对江北营业部的贷款,都是由原常务付市长李占乐口头担保,然后由市政府盖章后,我们才同意贷款的。”
“我明白了,担保人有两个责任主体,一个是李占乐个人,一个是市政府的公章,公章代表市政府,那就是说,市政府只负责一半的担保责任,另一半你们应该去找李占乐。”
市人民银行行长郑知文说道:“常市长,不能这么理解,李占乐当时是常务付市长,他的行为就代表着市政府的行为。”
常宁严肃的说道:“郑知文,你说错了,我们每一个党的干部,没有不受限制的权力,每个人都在纪律和规章的限制下工作,我也一样,不可能每一句话都代表着市政府,如果超出了个人职权范围,那就只能由个人负责,总而言之,李占乐无权代表政府,如果他要代表,那就是在市长常务会议形成相应的决议之后,这个问题先放一放,我要查一查会议记录后,再与你们讨论。”
办公室里,忽地一阵沉默,四个行长都不敢说话了。
这时,办公室里又多了几个人,市财政局长、老干部局局长、东城区的记和区长陆续进来,看到这一幕,都想先退到外间去,却被李州腾用手势拦下了。
作为秘,李州腾当然知道,常宁需要观众,多多益善。
常宁点一支烟,吸了几口,站起身来,来回踱了几步,停下来,看着四个行长,继续说道:“同志们,退一步说,就算是市政府作的保,那也是有问题的,所谓的江北营业部,是市属企业,那就是说,市政府是老子,江北营业部就是儿子,这我就不明白了,我家有个范氏集团公司,我也算见过世面的人了,可我不知道,这个世界,还有哪家银行在贷款的时候,规定儿子借钱,老子可以担保的,你们四大银行有这个规定吗,我的同志哥,这是违规行为,违规是要付出代价的。”
常宁说到最后几句,为了表示强调,还拿手敲起了桌子。
0939快刀斩乱麻
常宁盛气凌人的说了一通后,办公室里的所有人都明白,常宁是想赖债了。!。
但是,常宁说得很高调,很漂亮,并没有明说赖债,你还真不好反驳他。
代表政府赖债,说得还义正词严,也只有常宁干得出来。
稍稍的冷场后,市农业银行行长陈思成看了一眼三位同行,正欲开口,常宁放在办公桌的传呼机响了。
常宁说了声“请稍等”,坐回到老板椅,看了一眼传呼机,拿起电话拨了出去。
“喂,袁姐吗,你好……我?刚班啊……哦?是吗,你们欧美特集团公司也批准了吗……太好了,太好了……谁叫我是常务付市长嘛,我又有那么一点海外关糸,招商引资工作,责无旁贷……对对,我昨天晚跟金总裁通了电话,我家的范氏集团公司,决定正式投资宁州,本月底或下月初,就将派人前来我们宁州考察……是的,是的,初步决定,前期投资十亿港元,你和你们慕容董事长吹吹风,你们欧美特集团公司的规模,几乎是范氏集团公司,怎么着也得投资个一二十亿……外汇管制问题?这我可不大清楚,我得请教银行方面的专家……嗯,这样,你们也派个代表团过来,实地考察一下嘛……好的,好的,五一节以后的第一天,我亲自到机场接你……谢谢,谢谢,再见。”
放下电话,常宁一边在笔记本记着什么,一边头也不抬的问道:“陈行长,你刚才想说什么?”
陈思成楞在那里,早忘了自己想说的话了,因为常宁的那个电话,透露了一个巨大的商机,两家世界前五百强企业进驻宁州,那是一个多大的资本规模啊,对银行来说,谁抓住了,把他们留在自己的银行里,谁就能在宁州的金融界独占鳌头。
和这个巨大的商机相比,市政府所担保的七八千万贷款,就是小开司了,人家又没有明说赖债不还,公家对公家的事,焦什么急呀。
“常市长,我没什么可说的,真的,没什么可说的。”陈思成一边说,一边连连摇手。
市建设银行行长朱峻接道:“常市长,您说得有道理,关于江北营业部的事,我们银行方面也有责任。”
“我们要反思,深刻的反思。”市人民银行行长郑知文也抢着说道。
常宁表面声色不动,心里却乐个不停,小样,你们银行算老几啊,敢联合来要债,老子手有两个世界五百强的大客户,看你们动不动心。
市工商银行行长孙吉祥说道:“常市长,对不起,打扰你了,我们先告辞了。”
“等一等。”常宁微微一笑,看了看四个行长,继续说道,“四位行长,关于江北营业部事件的善后工作,我们市政府还没有开会研究,所以我现在无法回答你们,当然,问题总是要解决的嘛,谁的责任就是谁的责任,我们市政府决不推诿,是你们银行的责任,你们银行也跑不了,所以,对不起,今天你们白跑一趟了。”
四位行长纷纷点头称是,恭恭敬敬的告辞离开了。
常宁笑了笑,稍转身子,看向了另一拨人。
市府办公厅主任往前走了两步,莫立群主动当起了介绍人,“常市长,阮记我就不介绍了,这位是东城区区长张子健同志,这位是市委办公厅付主任兼老干部局局长王云来同志,这位是市财政局局长安正富同志。”
们莫立群口中的“不介绍了”的人,是东城区区委记阮小来,他也是新来的市委常委,原是省农业厅付厅长,四十二岁,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
常宁起身,依次握手,然后先对阮小平说道:“老阮,对不起,没影响你的工作?”心里有些后悔,毕竟陆小平也是市委常委,开会时平起平坐的人,随便这么召唤,有点过份了,何况阮小平属于哪一派的人,都还没有搞清楚呢。
官场的可怕之处,就在于它波涛汹涌的暗流,一不小心触犯到了别人的忌讳,踩到了别人的痛处,而自己却还是槽然无知,在无意识之间,就为自己竖立了一个潜在的敌人。
阮小平客气的笑道:“常市长,市里的工作总比区里的重要,领导召唤,最忙也得来么。”
常宁看向东城区区长张子健,“子健同志,这个事啊,和阮记没有关糸,可跟你有点关糸哦,听说老干部活动中心原址的土地和房子,一直被你们在使用?”
张子健看一眼沙发那边坐着的五位老头子,心说事实摆在那里,人证又在眼前,那就来个痛快,“常市长,是有这么一回事,这个事情,主要责任在区里,我要向市里检讨。”
摆了摆手,常宁微笑着说道:“我不算旧帐,你给我一个态度就行了。”
阮小平因为刚刚刚任,不知道区政府占着市老干部活动中心和土地的事,他把张子健叫到一边,两个人嘀咕了好一阵子。
一会儿,阮小平说道:“常市长,这事错在东城区,应该予以纠正。”
常宁心中松了一口气,看来阮小平也看出了问题的严重性了,得罪谁不行,非要去得罪那帮老家伙,傻呀,别人躲还来不及呢。
张子健表态道:“常市长,我们立即归还土地和房子,并按市价付清三年的房租。”
“子健同志,给个时间表。”常宁笑着说道。
“一个星期。”
“那就多谢了。”常宁握着张子健的手说道,“子健同志,你先请回,我和阮记还有事商量。”
接着,常宁又看向了市委办公厅主任兼老干部局局长王云来,“云来同志,为什么不按规定,给老同志们发送文件?”
“常市长,这是原来程记的指示,我反对过,可被堵回来了。”王云来说道,语气里有些委屈。
沙发的黄中汉插了一句,“常市长,这点我可以证明,王局长还跟程讯安吵过一架,当时我在场。”
常宁点点头,笑着说道:“云来同志,你不要在意,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请你和立群同志、金汕同志,马去纠正这个错误,你看行吗。”
王云来的脸也露出了笑意,说了声“谢谢常市长”后,跟着莫立群和金汕离开。
财政局长安正富有点局促,因为他不知道常宁找他来干什么,乘着刚才他空档,他绞尽了脑汁,也没想出自己哪个地方出了问题,被抓了“小辫”。
“常市长,您找我……有什么指示?”安正富主动问道。
安正富今年刚满五十岁,正处于仕途的关键时刻,他也是宁州本地人,从财政局一名普通会计干起,在市长乔闻新的提携下,一步一个脚印的爬到了财政局长的位置,在宁州市,他是乔闻新的五大铁标之一,其余四位都高升了,唯独他还是个付厅,要不是宁州市升格为付省级城市,他现在还只是正处级呢。
“安局长,市财政还有钱吗?”常宁问道。
“有是有的……”安正富有点明白了,常宁是要钱,再看看那五个老家伙,那就是肯定为他们要钱了。
“还有多少?”
“一千万。”
略作停顿,常宁吩咐道:“安局长,请你回去以后,马拨给市老干部活动中心三百万元。”
安正富小心的问道:“以什么名义呢?”
“老干部活动中心曾借给江北营业部五百万元,听说已归还了两百万,所以,你要拨的三百万,就是补那个窟窿的。”
犹豫了一下,安正富说道:“常市长,因为江北营业部的事,很多单位都在向市里逼钱,我怕,我怕会引起连锁反应。”
常宁挥了挥手,盯着安正富说道:“安局长,你不要怕,你们财政局只是管钱的,谁向你要钱,你让他来找我嘛。”
见安正富还在犹豫,常宁板起脸补了一句,“我没有说明白吗?”
“我马办,马办。”安正富身子一震,一边表态,一边往门口退去。
以黄中汉为首的五位老干部,见目的已经达到,一齐起身告辞,除了感谢的话,黄中汉还翘着大拇指,于德龙更是拉着常宁的手不放,直到常宁答应,一定抽空去老干部活动中心和他家作客,才满意的离开。
关好门,常宁转过身来,摇摇头,冲着阮小平苦笑起来,“老阮,让你看笑话了。”
“快刀斩乱麻,干得漂亮,这些老同志啊,咱们可惹不起,呵呵。”阮小平笑着赞道。
常宁又一次表示了歉意,“把你也拉过来,是我考虑不周,对不起哦。”
“常市长,都是为了工作嘛,再说对不起,我可就回去了。”
常宁点头表示了谢意,拿过一个档案袋递给阮小平,“这是半公半私的事,你拿去看了再给我答复。”
常宁并没有说明档案袋里是什么东西,但阮小平知道,常宁开始向他示好了。
半公半私,不是明摆着的事么,阮小平好奇起来,常宁送的是什么“礼”呢。
0940必须选择
离开常宁的办公室,东城区委记阮小平没有回区委,而是直接回到了家里。
妻子陈肖依正在家里,看到阮小平,好奇的问道:“老阮,你没去班呀?”
“你看看。”阮小平皱着眉头坐下,把手中的档案袋递给了陈肖依。
“亚陆有限公司?这不是你们那个新任常务付市长常宁家开的吗?”陈肖依看了一眼后,抬头问道。
“没错,亚陆公司是由欧美特和范氏两家公司共同出资组建的,实际就是由常宁控制的,以前驻在青阳,现在要来宁州发展了,刚才常宁把我找去,他看中了我们东城区那块离火车站只有两公里的闲置地,准备让亚陆公司和我们东城区合作开发,建设一个亚洲最大的集购物、休闲、娱乐于一体的广场。”
陈肖依说道:“这是好事么,老阮,你任东城区,不是一直担心打不开局面吗?这是天大的机会呀,这个广场协议,完全可以做你的第一笔政绩。”
“哼,没那么简单。”阮小来显得忧心忡忡,闷声说道,“常宁说了一句‘半公半私’,你知道是什么意思吗,除了经济,更为重要的是,这种合作还包含着政治,常宁的用心很清楚,明着的是公的,是为了东城区的发展,暗中的是私的,他要把我拉到他的圈子里。”
陈肖依哦了一声,点点头道:“这个常宁出手够快,你才刚来几天呀。”
“这就叫先下手为强嘛,现在常委会是他和丁记占优势,但没有绝对的胜算,他哪是看中东城区的那块闲置地了,他是看中我这个常委喽。”
阮小平苦笑着,他万万没有想到,他这个新官任,碰到的第一个难题,不是辖地的发展,而是常委会里的站队。
当官,其实最核心的门道,就是一句话,对给他那张椅子的人负责就行了。
可是,阮小平确实不知道,他屁股下的椅子,到底是谁给的。
如果说,常宁当年的从政,是被人逼着推着开始的,那么,阮小平走仕途的机缘,比常宁更富有戏剧性。
阮小平和陈肖依是同龄,都是湖城人,阮陈两家是邻居,两人应是青梅竹马,从小学到高中,都是同校就读,七十年代中,又同时成为之江大学的工农兵学员,毕业后双双进入省林业研究所工作,改革开放,迎来了属于知识和知识分子的春天,两口子你帮我扶,在林业科研取得了不少成果,有了孩子有了房子,可谓事业和生活蒸蒸日。
进入八十年代,阮小平已是研究员职称,还是研究所“一三一”项目攻关小组的付组长,恰逢干部青黄不接,新老交替,党中央决定大力提拨中青年才俊走干部岗位。
就在这时,一个玩笑式的提议,改变了阮小平的人生轨迹。
当时,省林业厅接到组织部门的通知,推荐一批党员知识分子,作为干部候选人,林业厅下属的林业研究后有三个名额,所谓一根萝卜一个坑,各部门都不愿意失去骨干,推来推去,研究所便用老阄的办法决定人选,“不幸”的是,“一三一”项目小组也“获”得了一个,可是,项目正处于出成果的关键时刻,谁也不愿放弃即将到手的荣誉而弃研从政,怎么办,有所为,下必效之,又是一次抓阄,又是一次“不幸”,阮小平稀里糊涂的成了干部。
按照阮小平原来的待遇和级别,从省党校出来以后,他就成了堂堂正正的付处级干部,好在一直在林业糸统工作,没脱离他的专业范围,日子过得四平八稳,到了九十年代,按部就班的成了省林业厅最年轻的付厅长。
一次格局的变化,或是一次官场的地震,就是从政者一次仰望星空的机会,谁能侥幸成为那颗替补去的星,比的并不仅仅是实力,还有对信息资源的占有,以及出手时机的选择,当然,还有偶然的运气。
阮小平这次从省城机关下派宁州,并顺利的往升了一级,就是恰逢宁州“一一二金融**案”爆发,宁州官场进行一次洗牌之际,被省委组织部“偶然”选中的。
谁都知道,省委组织部是部长陶成然和常务付部长高飞共同当家,可陶成然是省长朱永军的的人,而高飞却是省委记王国维的人,双方对立、较量,乃至最后妥协的结果,就是把无根无派的阮小平推了出来。
机遇对人很重要,对为官者来说,它可能就是一次往爬的成功,抓住了,你这一生的命运就变了,抓不住,你得原地踏步很多年,也许一辈子到老,阮小平当然没有放过这个机会,与其在省林业厅等着排在前面的一正三付四个厅长慢慢老去,不如来宁州闯一闯,四十二岁了,也该赌一把不是。
“老阮,你准怎么办?”陈肖依关切的问道。
“这不是回来跟你商量么,我在体制里又没有什么朋,向来只能和你探讨了。”
阮小平微笑着,心态已经慢慢的平静了下来,他需要作出选择,接不接常宁递来的橄榄枝。
在省府机关待了十几年,阮小平对官场的潜规则,就体会得很深,作为一个没有任何背景的人,要想在政治混出头,可能性几乎等于零,所以,他给自己的定位是,站稳脚跟,不求大功,惟求各方关系平衡,收敛锋芒,政治做秀,回避矛盾与冲突,但是,要真正做到这一点,还真是不容易啊,在机关工作,许多事情不用点破,也不能点破,彼此心领神会是最好的状态,这就需要有一定的悟性,阮小平庆幸自己的悟性不差,不象不少成绩优秀的大学生分配来到机关,一来就碰了钉子,很多年都在机关底层爬行,其中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缺乏从事机关工作特有的悟性。
陈肖依说道:“你要是不答应常宁,就等于得罪了他,无形之中,等于一来就树立了强大的敌人,如果答应了常宁,等于是站在了省长失朱永军的对立面。”
“不作出选择,也等于是得罪了常宁啊。”阮小平说道。
人生犹如下棋,一辈子走对一步,满盘皆赢,否则就会,满盘皆输,这输赢之间的差别,其实往往就在一念之间,官场水深不见底,正因为水深所以才能凸显出男人的能力,才会有与人斗其乐无穷的说法啊。
最深刻的道理,从来就改不了最简单的事实,“肖依,我想好了,跟着常宁干了。”
陈肖依笑着说道:“既然是非此即彼,两相比较,当然是选择常宁,因为是他先提出来的,又及时的送来了一份‘大礼’,凡事要讲个先来后到嘛。”
阮小平感叹了一句,“就当是摸着石头过河。”
既然是摸着石头过河,当然在河里是不能多说话的,这世界的大多数事情,只要转换角度,都能由坏事变成好事,这正符合辩证法的要义,更是人的一种能力,阮小平平素以城府著称,他的城府是怎么炼成的,就是在一次又一次的忍着不说、忍着不问的过程中炼成的。
陈肖依说:“但不能陷得太深,老阮,你是他硬拉过去的,永远不可能成为他的嫡糸。”
“知我者,老婆也,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我不做一锤子买卖,也做不了一锤子买卖,一边倒等于是走独木桥嘛。”
“那常宁这个大礼,你不但要收,而且要收得干净,不能给别人留下口实。”
阮小平点头道:“当然了,经济的污点,咱们不能沾。”
在官场混,是需要清白的,清白的名声在官场高于一切,就算在底下在幕后如此如此的肮脏下作,但面子还是需要表现得一尘不染,政绩,才干,这些东西离开了清白的名声,就会变得毫无作用,清白只要有些许的灰尘,污垢就会被有心人所利用,成为他们利用攻击自己的无法宝。
当今官场失足的人,大多就是由于一些小事而触发全身的,就算最后全身而退,只受到个教导不利的口头警告,但他在领导和同事心中的印象肯定要差许多,在民众的心里更已经是把他等同于徇私枉法的恶官。
阮小平决定只把自己当成常宁的依附者,或者说,暂时只做一个同盟者。
政治的同盟,关系是最真实的,也是最为常见的,除非有一天利害关系变了,利益集团无法维持了,但在重大利益面前,大道理说一卡车也没有用,太过苍白,原则有千条万条,利害关系才是第一条,所有实质性的问题,都是在这种微妙之处决定的。
阮小平是明智的,他不贪婪,在官场,往前走的唯一法宝,就是不要太贪,可贪未来,而不可贪现在,贪前程而不贪钱程,官场的竞争,从来就不是在同一条水平线的竞争,要想在一大堆人中胜出,要么你政绩比别人突出许多,要么你有别的制胜法宝。
0941情商太低混不了官场
宁州市,是东南地区的重要工业城市,也是之江省的经济中心,自从宁州开埠以来,工商业一直是宁州的一大名片,特别是改革开放以来,宁州经济持续快速发展,显示出巨大的活力和潜力,成为国内经济最活跃的区域之一-
但常宁喜欢骨头里挑刺,作为领导,而且是政府的主管者,他往往看中的,都是不足、问题和隐患。
成为计划单列的对外开放城市以后,宁州确立了一些重点发展的领域工业,比如电子信息、生物医药、新材料、石油化工、精细化工、汽车及零部件、修造船、机电一体化成套设备等等,并有了两个国家级开发区,宁州经济技术开发区和宁州出口加工区。
据宁州市统计局公布的一年宁州市经济社会发展情况,经初步核算,全市实现生产总值五百三十亿元,比年增长百分之十六点五,其中第一产业为六十三亿元,第二产业二百八十一亿元,第三产业一百八十六亿元,三个产业的比重约为十二比五十三比三十五。
很显然,第三产业比重过低,经济结构极不合理,不符合工商业城市的称号,也远低于常宁原来的预想,也许,只有增长率是个值得关注的亮点。
至于财政收支方面,以常宁的眼光,其中的问题更大。
一年全市实现财政一般预算收入一百三十亿元,比年增长百分之二十一点七,其中地方财政一般预算收入完成七十一亿元亿元,增长百分之二十三点二。
常宁关心的,是地方财政一般预算收入,因为这是宁州市自己可以支配的钱。
可是,另一个数字让他揪心,一年度宁州市财政支出达到了八十三亿,也就是说,收支相抵,光一年的财政赤字就有十二个亿,如果累计前几年的财政结余,宁州市的财政总赤字已经达到了三十个亿。
这是常宁最不愿意看到的东西,过度的透支未来,不是他的执政理念。
值得研究的是这组数据,去年全市社会消费品零售总额为一百五十三亿元,比年增长百分之十七点七,看起来老百姓的口袋里钱不多啊,钱不多,消费能力和消费意愿就不高,没有了消费,何来经济的发展,总不能把产品都卖给外国人。
出口和内需,是经济的两条腿,缺一不可。
吃过晚饭,常宁坐在沙发,一边抽烟,一边还在对着那一堆数字发楞。
丁颖走过来,习惯的靠在常宁的身,嗔怪的说道:
“你呀,不是说好了吗,晚不准工作嘛。”
一件睡衣,玉体隐形,丁颖还是那么的动人,常宁伸手揽过,笑着问道:“你说的小丁在行动,他都在干什么啊?”
丁颖拿过电视摇控器,微笑着说道:“丁国明同志正在抓党风廉政建设,首先针对的是干部的吃喝风,我当然同意了,还有几分钟,你就看现场直播。”
电视里,宁州新闻之后,果然开始了“现场直播”。
常宁没闲着,付记丁国明也一样,不会坐在办公室里等靠要。
原来,据不完全统计,宁州全市的官员,每年都要吃掉几个亿元的公款,既浪费财政,又败坏党风,这确实是令人痛心疾首的事,所以,丁国明任后要烧的第一把火,就是要在今天晚,对全市的楼堂馆所进行突击检查,一方面是抓几个典型,杀鸡给猴看,另一方面,也是他这个付记在全市干部群众面前的一次正式亮相。
按照提前的部署,由丁国明牵头,财政局、监察局、人事局、公安局和市电视台等几家单位组成的突击检查小组,在晚六点开始行动,因为这是一次保密的行动,所以参与的人在下班前才得到通知,通知由丁国明的秘亲自下达,并要求单位的领导,在通知下达之前没收全部参与人员的传呼机和手机,以防消息的泄露。
检查组首先到了全市规模最大的宾馆,宁州宾馆,据说那里吃喝玩乐,一应俱全,被市民誉为“宁州小香港”。
常宁看着电视,咧嘴直乐,对丁国明的这招很是不以为然。
公安干警首先封锁了宾馆的出口,以防相关的人闻讯后逃之夭夭,然后,电视台的摄像机,首先对停在宾馆门前的车辆逐一进行录像,对每个豪华的轿车车牌,还都给了特写,从而取得确凿的证据。
录像完毕,还是由公安干警开道,几十人的检查队伍,直接进入了宾馆的一楼大厅。
只见公安干警进入每个包间,先出示证件,说是接到市委指令进行例行检查,对凡是有用公款消费嫌疑的进行现场采访……
一张张餐桌,名烟名酒,名菜佳肴,生猛海鲜,土产特产,应有尽有,常宁看得都两眼发直,他乐呵着估计,那些参与检查的人,一定也会看得直流口水。
丁国明出现在电视镜头里,按照他的指示,电视台记者要重点采访几个包间。
这些平时耀武扬威的官员们,在镜头前是各有说辞,有的借口说是接待省里来的领导,有点说是朋聚会,当然,有的说是由于工作压力太大,下班以后来放松放松……
可是,记者的问话却让他们无地自容,请问,究竟是谁付账,请站出来,你们一个月的收入是多少,你们的工资如果用来应酬这样动辄千元的饭菜,你们一个月能这样潇洒几回?如果钱都用在吃喝,那你们的老婆孩子吃什么……
曝光者被问者一个个瞠目结舌,有的捂着自己的脸,拒绝记者的拍摄。
这时,电视台的女记者,问完话后,转向摄像头,开始了现场点评:
“各位观众,不知你们看到这样利用公款大吃海喝的情况后,会作何感想,他们究竟是在吃什么?你们一定会不假思索的认为,他们吃的是学孩子的学费,吃的是学校教室的砖瓦,是修公路的沙子水泥,是护城河的堤坝,更加可恨的是,他们吃掉了党的威信,吃坏了大多数党员干部在你们心目中的形象……吃喝是社会**滋生的温床,是各种不正当关系的具体体现,如果以后你们发现,身边有类似这种不正当的利用公款的吃喝行为,请不要客气,请直接向市有关部门举报,我们一经查实,绝不手软,必定给与严厉的惩罚……
……
常宁拿过摇控器,关掉电视后,不高兴的骂起来。
“他娘的,这个混蛋丁国明,他想干什么,难道他不知道,宁州现在最需要的是稳定吗?”
丁颖微笑着说道:“你生什么气呀,他做的事,他承担后果。”
“可你也同意了,他是代表市委在行动,闹出乱子来,还不是你我帮他擦屁股嘛。”
丁颖意味深长的说道:“凡事有利必有弊,毕竟是他丁国明出现在电视镜头里,大家会特别关注他的嘛。”
常宁感叹了一声,“这个丁国明啊,怎么连水至清则无鱼的道理都不懂了呢。”
“可是,水太脏鱼也要死呀,我们当领导,有时候是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是,必须要有一定的底线,没有底线,必然会走向**走向疯狂,疯狂的最后必然是灭亡。”
“呵呵,别对我说教啊。”常宁坏坏的笑起来,伸手掀开丁颖的睡衣,在她高耸的玉山摸索起来。
扭着丰腰,丁颖迎合着常宁的动作,笑着说道:“你还用我说教吗,十个丁国明,也比不你一个小半仙。”
“丁姐,那你知道丁国明最缺什么吗?”
“他缺什么呀?”
“情商,他的情商太低,而情商太低的人,是混不了官场的。”
丁颖点着头说道:“那倒也是,丁国明没几个朋,眼睛只盯着他的顶头司。”
“呵呵……”常宁摁倒了丁颖,笑着冲进了他的身体。
“哟……坏蛋,就你的情商高,非常的高……”
“当然了……主要还是面有人……呵呵,还得够硬……尤其对你们来说,主要还是面有人,呵呵,还得够硬……最主要的,是自己还要活动哟。”
丁颖娇喘连连,搂着常宁的脖子,身体努力的活动起来。
“小常,还是……还是你说得对……哎哟,轻点么……人心,人心才是……才是最重要的……”
常宁一边疯狂的运动,一边乐呵着说道:“算你说对了,我是高情商的人……我要的是仁政……仁政就是,就是人心嘛……”
一点都没错,人心其实是最好愚弄的,最好诱导的一样东西,这个世界是模糊的,是千变万化的,没有人能知晓所有,他小半仙也不能,但人心却可以收拢。
所以,没有人能真正地辨清真伪,真正做到公平公正,一个还在台的人,即使真的一无是处,大奸大恶了,可在没有下台前,谁也不知道,而只有他自己心里最清楚。
“啊……坏蛋,我的心……被你,被你……刺穿了……呜……”
0942推波助澜
市委付记丁国明的“突击”廉政行动,催生了一批倒霉蛋,名单摆到了常宁的办公桌。
常宁先看一眼站在旁边的市委办公厅付主任金汕,不阴不阳的笑了笑,然后才往名单瞧去。
“金汕,把你调来宁州,感觉怎么样啊?”
“挺好呀,跟着领导办事,我心里更有底了。”
“呵呵,此话有溜须拍马之嫌。”
“真的,我早就想回到你身边工作,丁记知道的。”
把名单扔回到办公桌,常宁笑着问道:“我有那么好吗,我自己怎么没有感觉到呢?”
金汕跟着笑起来,看着常宁不说话。
能从一个机关落魄的中专生,在常宁的提携下,三十三岁就成了正处级的市委办公厅付主任,金汕这个至今不知道父母是谁的孤儿,早成了常宁最忠心赤胆的铁杆。
这样的人,是常宁转战官场的左膀右臂,还有李州腾、丁一龙、凌啸……当然,更包括梁诚、陈茂云、马应堂……
近几年,常宁开始有意识的培养自己的人,在他们的选择,也更加的小心谨慎,因为他看到,有许多高层的落马,就是毁在他们的亲信手里,所以,他选人坚持了三个基本原则,一,此人必须无根无底,只有这样,他们才能紧紧地依附自己,通过自己来获得别人做梦都得不到的东西,二,必须是身家清白,不能让他们影响到自己的声誉,三,最好自己对他们有大恩大德,能让他们誓死效忠,毕竟是在挑选心腹,忠诚是极其重要的。
所以,常宁才会有昨晚同丁颖讨论的情商一说,没有情商的人,很难有人缘,没有人缘就没有朋,没有朋就找不到亲信,没有自己的亲信,还怎么在官场立足呢。
扔给金汕一支烟,常宁自己也叼一支,金汕拿出打火机,熟练的为先为常宁点火。
“你也当过秘,丁国明也当过秘,你觉得他这人怎么样?”
金汕沉吟着,缓缓的说道:“我觉得,我和他还是不同的,他这个人,阴得让人难以接近,在青阳的时候,我们都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些什么……总之,他在司面前很奴性,对下属很刻薄,就象这次廉政行动,好经歪念,变成了整人行动。”
常宁赞许的点着头,心说金汕果然进步多了,“那么,李州腾怎么样?”
“嘿嘿,领导呀,我是你的前秘,州腾是你的现秘,我和他又是好朋了,你这不是将我的军吗?”
“不想说是不是?”常宁轻踢了金汕一脚。
“州腾么,几乎和我差不多,一个模子里倒出来的。”
常宁点着头笑道:“说对了,你知道我向来看不起当秘出身的人,为什么,那是因为他们不当秘后,他娘的还以为自己是秘呢,丁国明就是例子,而你和梁诚就不同。”
关于这个道理,常宁是经老爷子指点才深有体会的,其实,不少高官深谙此道,秘在领导的权势下,更大程度,却做的是女性的角色,这就是为什么男人进入到了秘行列之后,会错位变态,不是受气的小媳妇,就是变成卑躬屈膝的二太监,十足的奴仆羔子,而这样一群奴仆,有朝一日成了重权掌握者的时候,那天下就可想而知会是什么样子了,历代王朝,宦官当道的结局历历在目,而今,有的地方还在重蹈覆辙,从丁国明的身,常宁就能看到过去那些宦官的影子。
金汕送来的名单,是丁国明在昨天晚的行动中的倒霉者,三名正处级,八名付处级,十四名正科级,二十六名付科级……这个丁国明,要求把这些人全部免职,简直是要在宁州制造一场新的官场地震啊。
“金汕,丁记是什么意见?”常宁问道,他向来很尊重一把手的想法,何况现在的一把手,是自己亲爱的丁姐。
金汕笑着说道:“丁记让我把名单交给你,就是让你做好准备,一个小时以后的临时常委会,她会支持丁国明的意见。”
“哦……她老人家是想推波助澜啊,你回去告诉她,我明白了。”
老人家?金汕一边离开,一边心里直乐,领导的嗜好,他有时候也不明白,丁记都成老人家了,领导还那么喜欢她。
作风问题,曾让不少男人的政治美梦归于破灭,如果要从事政治,戒色是必须的,即便是有那种嗜好,也要尽量的做得秘密,所以,不管是秘、还是司机,男领导多用男性,女领导慎用男性,早已成了不成文的惯例,这叫惹不起而躲得起。
当然,金汕并不知道丁颖和常宁之间的真正关糸,他又没亲眼看到过,只是作为一个疑问埋在心里。
常委会还没开始,市委宣传部长任立青就找门来了,常宁急忙起身,客气地让到沙发。
“老任,你有事找我?”常宁在明知故问。
任立青的脸色很不好看,“常市长,丁付记是要打倒一大片啊,我找过丁记了,她好象不置可否,我只好来找你了,你得在常委会说句公道话啊。”
常宁心里一乐,名单一定有任立青非救不可的人,不然,他不会这么焦急。
“老任啊,对于廉政行动,你我在常委会是都举了手的,不过么,形式是值得商榷,这么一次行动,就扫倒一大片,打击面有的大喽。”
常宁说得隐晦,看不出真实的态度,让任立青心里立即没了底。
官场行走,最需要的是理解能力,从云山雾里的官话和看似无意的行为中,能发现实质问题,这是一位成功领导的必备素质。
稍一琢磨,任立新从常宁的话里,嗅出了一点异样的味道,“常市长,名单的这些同志,平时表现都不错,有的在单位还是骨干,这一棍子打死,会让下面的同志们心寒那。”
“嗯,老任你的意见很重要,我非常理解。”
是理解,而不是支持,常宁说得不置可否,任立青心道,这个胡须不粗的年轻市长,比付记丁国明还要厉害啊,一个狠在明处,一个毒在暗里,明的永远斗不过暗。
任立青也是官场的老油子了,阅人无数,但他并不了解常宁,尽管他亲眼看到常宁是如何赶走省纪委调查组的,但他也知道,那其中一半是在演戏,是演给他和莫立群为代表的地方派干部看的。
把喜怒哀乐都写在脸的人,一辈子都不会有出息,而常宁恰恰与之相反,他往往把喜怒哀乐都写在了脸。
只是一般人不知道,他脸的喜怒哀乐,哪是真哪是假。
任立青有点急了,“不瞒常市长,名单有五个是我的老部下,从昨天晚开始,就等在我家里,我都不知道回去怎么说啊。”
常宁故作沉思状,一会,才说道:“老任,请你理解并相信我,我会有分寸的。”
任立青心中稍安,起身告辞时,握住常宁的手说道:“常市长,我先谢过了。”
常宁送走任立青,站在外间,瞧着李州腾问:“昨晚的行动,你也参加了?”
李州腾苦笑道:“有什么办法,所有的领导秘都得参加,事先还不知道要干什么,到了以后还收缴手机和传呼机,要不是丁记发话,我才不去呢。”
“呵呵,你发什么牢骚啊,我这个代市长都不知道呢,照你这么一说,那我得跑到大街喊冤了。”
李州腾看一眼门外,小声问道:“领导,任部长他……是来替人求情的?”
“算你聪明,那又怎样?”
“好机会呀,正反两面,对领导你都有利。”
常宁斜了李州腾一眼,“你当是耍硬币啊,还正面反面的,怎么,到了宁州,被海风吹闪了舌头,不会说话啦?”
“嘿嘿,我是说,这是一次很好的机会,正面,坚决支持丁付记的行动,把名单的人全部拿下,就算是借刀杀人,我们可以乘机把自己的人补去,反面,坚决反对丁付记的行动,可以赢得人心,赢得本地派的支持,这个名单的绝大多数人,都是本地的,你保了他们,他们肯定会对你感恩戴德的。”
常宁笑了笑,“那么,请问李州腾同志,我该选择正面呢,还是选择反面?”
李州腾不好意思的笑起来,“嘿嘿,领导啊,我只是提点小建议,这选择正面还是反面,当然是由你自己定夺了。”
常宁心里有数,这是宁州市领导班子调整以后,第一次真正的登台表演。
丁颖要推波助澜是对的,丁国明的行动得到了她的首肯,作为记,当然要支持付记的工作,不可能任伊始,就给级和外界造成不团结的印象。
为官的艺术是平衡,平衡是手段,也是目的,哪怕这种平衡非常短暂,非常的虚假。
在走向会议室的时候,他已经有了自己的选择。
0943正面和反面
临时常委会议,是应付记丁国明的要求召开的,议题就是怎么处理昨晚廉政行动中的落网者。!。
付记、市长乔闻新还是缺席,记丁颖的左边空着,显然,老头还在闹着情绪,连拯救老部下的行动也不来参加,当然,不来参加本身也是一种态度,在这个体制内,领导的任何言行都是态度。
常宁坐在了左排的第二张椅子,因为他是老六,按照一般的座次,常委会议的序列是有明确规定的,正付记单列一行,记坐中,左首为大坐的是市长,而下面两排,左边是四六八顺之,右边为五七九紧挨,纪委记是管人的,有天入地之能,排第四坐左排第一是当仁不让,组织部长也是管人的,掌握别人的命运,列右排第一,一般人也不会有异议,常宁作为常务付市长,是政府二把手,人权财权均沾点边,排第六也没有太大问题,后面的政法委记兼公安局长,是不敢争第六的位置的,因为从政府的角度算,公安局只是政府的一个部门,尽管公安局权大无际,见了常务付市长也得靠边。
可是,组织部长胡子茂不干了,走过来拽着常宁往外就拉,众人不明就里,纷纷侧目而视。
“常市长,你坐错了。”胡子茂说。
“我坐错了吗?”常宁在笑。
“你的位置是右排第一。”
“非也,非也。”常宁摇头晃脑起来。
胡子茂道:“省委文件里写着,你是五,我是六,我可不敢造次。”
常宁不肯起身,“中组部的文件印着,你是五,我是六,我得听中央的。”
“不行,这个问题得搞搞清楚,我可不敢得罪了省委。”
“呵呵,那我就更不敢得罪中组部了,人家管着我的帽子呢。”
两人争持不下,丁颖笑着解围,“先来后到,我看挺好嘛。”心说这面也真是的,政出双门,一个把五当成六,另一个却让六变为五,到底谁是五谁为六,搞得下面满脑子糊涂,好在常宁和胡子茂是一个鼻孔出气的,不然还真成了大问题。
胡子茂拗不过常宁,又有丁颖发话,只得走到右排第一的位置坐下。
小插曲大功效,会议室的气氛,一下变得缓和多了。
“同志们,这次临时常委会,是应付记丁国明同志的要求召开的,议题就一个,处理昨晚突击检查中的被查到的一些同志,经过我就不说了,我还要去省里开会,请大家抓紧时间发表自己的意见。”
好一个开场白,丁颖先把自己给撇清了,“应付记丁国明同志的要求召开的,”“我还要去省里开会”,还要“抓紧时间”,态度是明摆着的。
丁颖刚说完,丁国明就开腔了,他要来个先发制人,给会议定个基本的调子。
“同志们,触目惊心啊,公款吃喝现象不杀不行,如此下去,党风不正,何谈政风民风,这次廉政行动涉及到的人,不管是谁,都要一查到底,严肃处理。”
常宁心里冷冷一笑,丁国明真的变了,不再是青州那个谦虚谨慎的丁国明了,在官场,会做人往往比做事更加重要,宁可不要原则,也不得罪一批干部,这样的道理都不懂,他这个付记,朱永军派来稳定朱派的人,以后的日子不会好过。
果然,宣传部长任立青说道:“丁付记,现在好象还没有搞清楚问题,下个一刀切的结论,是不是太操之过急了?”
地方派率先反对,常宁暗暗赞好,浑水才能摸鱼,乱中才能取胜嘛。
“任部长,话不能这么说,既然电视台都曝光了,总不能不处理,如果这样还不处理,不了了之,我们以后还怎么取信于民?”
说这话的,是市委常委兼付市长林开宝,一口的京腔,无不显示着他京城来的身份,当然,他也已经表明了他支持丁国明的立场。
常宁猜测,省长朱永军在担任省委组织部长以前,曾是宁州市当过市委记,一定在宁州收拢了不少人马,“一一二金融**案”伤了不少,。这次班子调整以后,肯定是想重振旗鼓,丁国明应该是带着这个任务来的,所以才搞出这么一个廉政行动,不切掉一批,自己人怎么得来呢。
林开宝话音刚来,另一个地方派干部,市委统战部长杜一圣不服了。
“哼,林付市长,你敢肯定,这个名单的人,昨天晚消费的都是公款吗?如果其中有人花的是自己的钱,是不是也要处理啊?”
开始针锋相对,短兵相接了,看来,地方派的人,对昔日张派和朱派的人,是积怨甚深啊。
丁国明看着杜一圣道:“杜部长,这么说,你是反对处理这些同志喽。”
“乱枪打人,会打到好人的。”杜一圣**的应道。
胡子茂说道:“丁付记,按您的意见,准备怎么处理呢?”
丁国明稍稍一楞,没有想到胡子茂会这么早就发难,他可是常宁的得力干将,又是丁颖的左膀右臂,不会一来就反对自己。
“我的意见是,名单的这些同志,先就地免职,派他们到市党校学习,待市纪委调查清楚后,分别作出处理。”
常宁听着丁国明的话,可没看他的人,他在看着会议室中间的三盆月季花,鲜红的,粉红的,和白色的,或富贵或俏丽,正冲他展露着笑脸,他只觉心里一暖,月季花不愧被称作是春天的情人,她们仿佛在歌唱,让他的心里漾满了幸福的气息。
是谁放的花呢,第一次常委会议,好象没见到有花啊。
他忍不住心里直乐,真他娘的应了那句老话,有所好,下必甚焉,大概知道记丁颖喜欢花草,于是便有人投其所好了。
现在的风气,真是没法说,领导爱打篮球,单位就有一只好的篮球队,领导爱下棋,手下个个都得会,领导爱打网球,单位人人都打网球,呵呵,让大家伙赶紧祈祷领导有一个好的爱好,本领导喜欢玩地球,你们该怎么办。
这时,任立青的嗓门高了起来,“丁付记,你这个先就地免职,后再作调查的办法不妥,哪有先把人打趴下了,再调查打得对打得不对的。”
杜一圣对丁颖说道:“丁记,我坚决反对这种做法,这纯粹是整人么。”
“讨论嘛,大家都可以发表意见,什么意见都可以发表。”丁颖是笑容可掬。
林开宝说道:“非常时期,用用重典也无妨嘛。”
“我看也可以。”
这是纪委记白铁心说的。
不奇怪,常宁知道,他也是朱永军派来的,和丁国明、林开宝构成了一个铁三角,是朱派的基本力量。
一般情况下,象市警备区司令向子龙是不会开口的,扛枪的人不干政,这是基本原则,带着一对耳朵来,已经很错了。
还有市委秘长、办公厅主任梁诚,他在常委会里的排名最低,少发言,只举手,是他在常委会议的行为准则。
而市政法委记兼市公安局长方红军,也没有开口,显然他不是朱永军的人,尽管他原任公安部法制局付局长,也是从京城空降下来的。
东城区委记阮小平也没有说话,他在有意无意的看着常宁。
常宁心想,对于阮小平,今天的事倒是一块很好的试金石,可以看看自己昨天抛出去的绣球,他有没有接住。
当然,常宁也没有开口,他向来不会先开炮的,尽管被誉为“满嘴跑火车”,但在这种场合,他的嘴是有锁的。
他还在想着秘李州腾的话,正面,或是反面,“正面,坚决支持丁付记的行动,把名单的人全部拿下,就算是借刀杀人,可以乘机把自己的人补去,反面,坚决反对丁付记的行动,可以赢得人心,赢得本地派的支持。”
一般情况下,权威们总是在最后关头发言,因为他的发言,其实就是拍板,常宁当然要忍着憋着自己了。
都说是人生如棋,能看到棋路十步的,肯定胜过只看到五步的,官场搏弈,何尝不是如此,如果就事论事,只图眼前的痛,怎么可能走得更远呢。
凡做大事者,必举重若轻,不拘小节。
有不少眼睛看向常宁的时候,他的好搭挡胡子茂又开口了。
“各位常委,我觉得丁付记的意见很有道理,党风不正,何以正民风,何以实现四个现代化,现在全市的老百姓,都在看着我们那,电视曝了光都不处理,以后我们就不好处理同类事情了,我的意见是,一定要处理,至于怎么处理,请丁记和丁付记决定。”
这又是废话,先来个“一定要处理”,马又说“怎么处理,请丁记和丁付记决定”,那还讨论个屁啊。
任立青忍不住了,看着常宁问道:“常市长,你是什么意见呢?”
“我?任部长,你在问我吗?”常宁楞了楞,反问道。
胡子茂笑问道:“常市长,你没在听吗?”
“啊,对不起,对不起,我在看月季花,这是谁放的,太漂亮了,我走神了,因为我被她们的笑容吸引住了。”
会议室里,顿时爆发了一阵笑声。
0944中庸之道
几句玩笑话,多少缓和了会议室里的气氛,新班子来就吵架,传出去可不好听。
常宁在装傻充楞,作为最了解他的人,丁颖岂能不知?
“小常,你快说说你的看法,我们都在等你呢。”
看了一眼与会者,常宁摇着头说道:“对不起,我还在权衡这件事的利弊。”
丁颖笑着说道:“我的意见和丁付记一样,对于名单的人,应该严肃处理,以敬效攸嘛。”
宣传部长任立青和统战部长杜一圣听了,均是心里一沉,丁记和和常宁是一路的,她如此开口,常宁还能反对吗?这不等于他们新来的全凑在一块去了吗?
不料,常宁却马说道:“丁记,我不同意一刀切的决定。”
“哦……那你到底是什么看法?”丁颖似乎有些意外,浅浅一笑道。
“尽管我也不知道昨晚的行动,但我认为市委的初衷是好的,抓干部的不正之风,本来就是我们当领导的份内工作嘛,丁付记抓反腐倡廉的工作,我看抓得好,抓得非常及时,就象胡子茂同志说的那样,党风不正,何以正民风,何以实现四个现代化,现在全市的老百姓,都在看着我们,如果连电视曝了光都不处理,那以后我们就不好处理同类事情。”
胡子茂笑着说道:“哎哎,别拿我的话说事,大家都想听你的话,你的话比我的话香。”
“我个人同时认为,任部长和杜部长的意见也很有道理,一刀切的处理办法并不可取,我们组织培养一个干部不容易,培养这么多的的干部更不容易,要允许我们的同志犯错误,改正了还是好同志嘛,不反腐倡廉是党的长期任务,制止不正之风需要长效机制,运动室的治理不能解决问题,象这种吃喝风,也是发展中的问题,改革开放么,既然要开放,当然是门窗都开,你让新鲜空气进来了,难免飞进来几只苍蝇,这并不值得可怕。”
这番话一说,任立青和杜一圣松了一口气,丁国明和白铁心、林开宝就不满意了。
白铁心皱着眉头问道:“常市长,你到底同意还是不同意,对这个名单的人进行严肃处理?”
“同意,又不同意。”常宁微笑着,慢悠悠的点了一支烟。
白铁心说道:“同意什么,又不同意什么?”
“老白同志,你不要急,听我慢慢说嘛,第一,我认为,反腐倡廉工作要想取得成效,应该注重治本,更应该注重预防,更要注重制度建设,针对眼下严重的吃喝风,我们的基本原则应该是改革、教育、制度、监督、惩处、纠风多项并重,长抓不懈,二,反腐治腐,加强教育、健全制度十分必要,但最关键的是要让制度挺起腰杆,制度的效应取决于制度的执行,不抓制度的执行,制度就没有效果,不抓制度的落实,就等于没有制度,三,具体到我们抓的吃喝风问题,要搞清它的源头在哪里,我相信,这个名单的许多干部,昨晚的消费,肯定用的是公款,坦率的讲,除了本人,在座各位去那种场合,都会被怀疑是公款消费,那问题就来了,他们消费的公款是从哪里来的,无非是现在实行部门财政包干制后,他们有了小金库,再加一点乱收费,有钱了,就敢胡乱花了,我们只要把他们的小金库给灭了,他们没有钱了,公款吃喝风自然会被刹住。”
任立青赞道:“常市长,你说到点子了,我同意你的意见。”
常宁吸了几口烟,笑着说道:“任部长,我还没有说完呢,下面的第四,你要是听了还说同意,那才叫真正的同意。”
“你说,你说。”
“四,对于名单的同志,我们也不能轻饶,谁让你运气差呢,被抓住了,就得处理,我建议成立一个由丁付记代表市委直接领导的纠正不正之风工作小组,对每一个同志进行单独调查,单独处理,调查清楚以后,凡是确糸公款吃喝的,离岗不离职,统统集中到党校,一边学习一边检查,什么时候问题说清楚了,检查到位了,什么时候再让他们回到原来的岗位,让他们接受教训,戴罪立功。”
常宁说完后,会议室里出现了短暂的冷场。
“我赞成常市长的建议。”首先表示同意的,是统战部长杜一圣,因为他明白了,常宁根本就不同意一刀切的办法。
宣传部长徐立青紧跟而,“我也同意。”
胡子捋须笑道:“办法不错,值得一试。”
丁颖扭头看向丁国明,“国明同志,你认为呢?”
“嗯……常市长的提议蛮中肯的嘛。”丁国明边说边思忖道,再不表示同意,本地派的人都倒过去了。
扫视了一眼全体与会者,丁颖说道:“同志们,常市长的提议,我也表示赞同,成立一个由丁付记负责的纠正不正之风工作小组,一方面负责清理各单位的小金库和乱收费现象,另一方面,负责调查处理这个名单的同志,方法就是常市长所说的,抱着对组织对同志负责的态度,对每一个同志进行单独调查,单独处理,调查清楚以后,凡是确糸公款吃喝的,离岗不离职,统统集中到党校,一边学习一边检查,什么时候问题说清楚了,检查到位了,什么时候再让他们回到原来的岗位去……如果没有别的意见,就请同志们表决。”
丁颖一说完,自己就先举起了手,没有给丁国明反应的余地。
可想而知,任立青和杜一圣两个本地派肯定是积极响应,接着,是常务付市长常宁、组织部长胡子茂,继而,举手的是市委办主任梁诚、政法委记方红军、警备区司令向子龙。
东城区区委记阮小平是第九个举手的,最后,付记丁国明和纪委记白铁心、付市长林开宝也举手表示赞同。
常宁的提议,获得了一致通过。
散会后,常宁故意落在最后,他算到丁国明会找他。
果然,丁国明等在会议室的门外,“小常,你变了。”
“哦……我变了吗?我变成什么模样了?”常宁故作不解,耸着双肩道。
“你少打叉,变得我都认不出来了,昔日青阳县嫉恶如仇的小半仙,现在竟走起了中庸之道,我是实在没有想到啊。”
常宁苦笑道:“国明兄,具体情况具体分析嘛。”
“唉,阿克顿勋爵曾经说过,绝对的权力会导致绝对的**,绝对的**会败坏社会的公德,你知道为什么吗?”
“阿克顿是谁……为什么呢?”
“因为综观当今人类社会,还没有哪一个国家,和哪一个政党,能完全形成和做到了某种防止**、惩治**,防止权力被滥用的体制和机制,所以,你的中庸之道,是非常危险的。”
常宁听了,心里一阵冷笑,你不过比我多了了几本而已,也敢来教训老子,你他娘的还没那个资格。
“国明兄,对你的问题,我是这样认识的,无论是资本主义国家不断暴露出来的的**丑闻,还是我们社会主义的鼻祖、前苏联因**而解体,人类这个物种,自始自终在不断的进化和发展的过程中,都存在着**这个伴生物,究其根源,那就是人的贪欲和私欲,在我看来,要想根除人的贪欲和私欲,光靠进化是永远也办不到的,铲除**也只能是人们善良的愿望而已,小腐亡家,大腐亡国,这个道理人人都懂,但却没有人真正的想从内心里去遏止它,即便是那些政治精英,也不能改变改朝换代、易旗更张、周而复始的新朝换旧朝的局面,**可以被制止,但没法根除,我和你的角度不同,你是管党务的,而我肩负一个城市的发展重任,我们无法统一认识啊。”
丁国明微笑着说道:“你那张嘴啊,能跑火车,我说不过你。”
常宁低声说道:“其实,我是在帮你,为你找个可以下来的台阶。”
丁国明一听,楞楞的看了常宁一眼,说说你小子有那么一付好心肠?
拍拍丁国明的肩膀,常宁诚恳的说道:“国明兄,我们都是初来乍到,最重要的是团结,你的那个名单,大多数人都是乔闻新市长和任立青、杜一圣的老部下,要把他们拿下,其实并不难,但你想过没有,三个本地常委会怎么想,我们以后的工作,还需要不需要他们的配合,你和都是匆匆过客,宁州的发展和未来,最终还是要靠本地的党员干部和广大群众啊。”
说完,常宁转身,飘然而去,他不想跟丁国明争论,与其和秀才纸谈兵,不如到下面转几圈。
在这种博弈中,智力与知识都是次要的,人性中的贪欲,人性中的怯懦,往往会占据风,凡是能控制贪欲与怯懦的人,在人生各个战场都将胜多负少,但如果一件事情,开始的路径错了,就算努力十倍,也没有好结果,甚至越是努力,离成功地道路就越来越远。
0945好消息不断
人生的旅途,漫长而又短暂,你可能会对很多人动过心,也许是一阵轻微的颤栗,或者是一丝淡淡的惊喜,也会是一缕脉脉的哀愁……但真正的恋爱,那种刻骨铭心的两情相悦,不会有很多,甚至有的人一辈子也未曾经历过。
在官场待了十几年了,常宁以前从来不思考这些事,因为生从小贫苦的生活,容不得他有过多的思考,因为他那时候为生存而生存着,可现在是不考虑不行了,每天的为人处世如履薄冰,很伤脑筋,只有思考,才能摆脱不少烦恼。
有人曾总结出这样一条,常宁认为那简直就是真理:待在官场的真正境界,是要让反对你的人理解你,让理解你的人支持你,让支持你的人忠于你,要允许有人不喜欢你,但不能让他恨你,即使是他恨你,也要让他怕你,只有这样,才能立于不败之地。
以丁国明的认知水平和政治智慧,常宁至少自己认为,他是会理解他的良苦用心的。
常宁不想和人结怨,尤其是不想和同层次同级别的丁国明结怨,因为,他的目光投向的是很遥远的将来。
他曾经不断的问自己,你有什么样的关糸?你想要什么样的关糸?你的显性关系是什么?隐性关系又是什么?你想怎么用你的关系?你要怎么最大限度的使用?怎样在微妙的平衡中,尽量使各方的利益最大化?
其实,做好自己,才是最为关键。
常宁在临时常委会的表现,为他赢得了不少利好,回到办公室不久,电话就吵吵起来。
第一个打来电话的,是市委常委兼东城区区委记阮小平,常宁马明白,这一定是示好的电话。
“常市长,没打扰你?”阮小平很客气。
常宁道:“这是什么话,刚才的会议,阮记支持我,我还没有表示感谢呢。”
阮小平说:“你是对的,我当然要支持了,目前的宁州,需要的就是团结和稳定。”
“没有你的支持,也团结不起来啊。”常宁轻轻的笑道。
“惭愧,我是跟着感觉走的,可我的感觉有点迟钝啊。”
常宁心里一乐,知道阮小平是说,在临时常委会,他的手举得有点晚了。
“老阮啊,你应该那样做,用不着什么事都冲在前面嘛,主力么,总是最重要的关头使用的。”
阮小平也理解常宁话里的意思,“那么……我继续做主力?”
“呵呵,很好嘛。”常宁笑起来。
“噢,对了,你的那个广场协议,我认真的拜读了。”
“哦,怎么样,请不吝指教啊。”
阮小平说道:“一个非常了不起的设想,可是我不懂经济,可否请常市长移步东城,容小平当面请教?”
“好啊,请阮兄定个时间,小弟随时都能过来。”
放下电话,常宁自得的笑了,他对阮小平的攻势已经奏效了,至少在以后一段日子里,他在常委会里又多了一个同盟军。
在社会,流传着这样一段话,进了班子,还要进圈子,进班子而没进圈子,等于是没进班子,进了班子不如进圈子,进了圈子不进班子,等于是进了班子。
阮小平应该是明白了这个道理。
这个体制内就是这样的,入围的干部争宠,不入围的干部被剔除,这种示范效果,迫使大多数干部去遵从新的游戏规则,从追求庇护到跑官买官,并按照这一游戏规则提供的激励机制来作出行为选择,使正直的干部越来越难以生存啊。
李州腾走了进来,“领导,刚才你通话时,宣传部的任部长打来了电话。”
“哦,他说什么了?”
“他说他想过来,商量一下宣传方面的工作,问你有没有空。”
常宁笑了,“宣传工作不归我管啊。”
“是啊,我也点了一句,他说丁记去了省里,丁付记正在筹备纠风办,你常市长就是当家人。”
“呵呵,州腾,你说呢?”
想了想,李州腾笑道:“领导,这不是你一直所期待和努力的吗?”
“臭小子,你是我肚子里的蛔虫啊,快请快请。”一边笑骂,一边挥手。
给领导当秘或者司机,首先必须要有派头,其次要有眼色,再其次就是要脑子灵活,长相不好的,在公开场合会丢了领导的面子,没有眼色的,就不能见机行事,最后的一条尤为重要,关键时要能为领导出谋划策,以这三条衡量,李州腾和凌啸都非常合适啊。
任何内容都必须借助于形式,繁文缛节就是礼,是官场必不可少的程序。
常宁热情热情地请任立青坐下,亲力亲力地完成了倒茶敬烟点烟三步曲后,自己才坐了下来。
“常市长,我是来向你请示工作的。”对常宁的热情,任立青有些受宠若惊。
常宁笑着说道:“老任,你这句话里,有两个错误哟。”
“是吗?”任立青显得饶有兴趣。
“一,两人的时候,你得叫我小常,二,请示工作应该是商量工作。”
“叫小常……这不太合适?”
“别人都这么叫,我也喜欢别人叫我小常,显得年轻嘛,这样,我不就可以厚着脸皮叫你任兄了么。”
“哈哈,恭敬不如从命,那就……小常?”
“哎,任兄。”
任立青爽朗的笑着,再度与常宁握手,心说自己算是来对了。
官场最讲究的是主动,不能等着领导来了解你,要主动接触领导,理论联系实际,密切联系领导,才能不断进步。
几天来的接触,任立场无不感到常宁身强大的气场,不愧为宁瑞丰的长孙啊,特别是临时常委会的表现,任立青心里用两个字形容,大气。
这是一个做大事的人,一个来宁州做事的人,想到这里,任立青就把自己放在了从属的地位,决心立即靠拢过去。
任立青也是个有相当魄力的人,有魄力的人,总能寻找机会并及时抓住机会,没有魄力的人在等待机会,但未必能抓住机会。
“小常,‘一一二金融**案’和反腐倡廉工作的宣传,你得给我出个主意,有的人主张轰轰烈烈,揭老底挖根子,我这心里没底啊。”
常宁意味深长的说道:“任兄,有病治病,对症下药,但不能医好了旧病又添了新病,城门失火殃及鱼池,但为什么不能不殃及鱼池呢。”
“你是说……适可而止,收拾收拾向前看?”
“要的是主流嘛……呵呵,当然了,我姑妄说之,任兄姑且听之一家之言,仅供参考哟。”
商量工作也好,请示工作也罢,示好结盟才是真的,宾主相谈甚欢,虽未公开探讨,但却已大门轻启,只等“会师”仪式的到来。
常宁心情愉快地送走了任立青。
“领导,尤佳姐来了,正在家里等你。”
“臭小子,怎么不早点报告啊。”
真是美好的一天啊。
常宁一进家门,尤佳就旋风般的来到他的面前,拨开他的手,自己亲自给他解着衣服的扣子。
扣子解开了,尤佳并没有急于给常宁脱掉外套,她先抬头深情地忘了常宁一眼,然后把双手搭在他的肩膀,扣成一个圈,把常宁圈在了自己的手臂里。
对于这个动作,省外事办主任尤佳很是满意,因为它充满了浪漫主义的色彩,这就意味着,一个付省级城市的代市长,会在她温柔的领地之内受到她的管制和约束。
常宁低下头,面带微笑地看着尤佳,好似在欣赏一尊女神,作为回应,尤佳把两手扣紧,撅着屁股两脚离开地面,常宁的身体尽量地向后倾斜,才不至于让尤佳的脚踩到地面。
尤佳柔软而富有弹性的胸部,挤压着常宁的腹部,终于,常宁忍不住了,他不得不放下手来,托着尤佳的屁股,然后抱着她在客厅里转起圈来,十几圈过后,头晕的尤佳终于开始了求饶。
常宁停止了转动,把尤佳放下来,尤佳早已晕头转向了,她只能搂抱着常宁的身体,连动也不敢动,常宁把尤佳抱到沙发,然后挨着她坐下,尤佳还没有缓过劲来,就紧紧地靠着常宁,因为只有这样,她才会感到安全。
等到尤佳眩晕过后,她主动的把头枕在常宁的腿,并伸手摸着常宁的下巴,不时地拉长下巴的肉,常宁也抚摸着她的头,一缕一缕地拉着她的头发,两个人俨然如一对在新房中嬉戏的新婚夫妇,相互挑逗着对方,这种两情相悦的互动,让尤佳和常宁陶醉其中,其乐无穷。
“小常,我来一次不容易,你就折腾我一次……好吗?”
常宁早已被尤佳挑逗得受不了了,听了这话,自然就抱起这位红颜知己向卧室冲去去……
旧钢套,旧活塞,用起来方便,快捷而不用检查,更不用润滑,去就能随心所欲地运动。
由于提前酝酿好了情绪,没用多久,常宁就让尤佳飞向了云端,当**过后,尤佳从云端飘落下来,迷糊着进入了甜美的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