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31政敌加情敌
常宁闻言一楞,盯着钱临涛警觉地说道:“老钱,这话里有话啊,你可别吓我了,咱不敢做官少爷的敌人,可也不想和人家攀交情。”
钱临涛冷冷的笑道:“是吗,可惜这个世界太小了,估计你还不知道,那个郑志伟,占了你位置的人,就是常常姑娘的老公,你说和你有没有关糸?你当年闹的那一曲,迟早要传到他耳朵里去,嘿嘿,他现在是你名符其实的政敌加情敌,这不是特殊关糸,还能是什么关糸。”
老天爷,常宁惊得差点蹦起来,“他娘的,老,老钱,你,你的这个情报准确吗?”
“还情报呢,这谁不知道呀,就你小子,近水楼台难捞月,两耳不闻窗外事。”
常宁低着头呆了半晌,“唉,他娘的,难怪蔡老虎他们躲躲闪闪的,就是不告诉我,原来是冤家路窄哟,完了完了,这日子没法过了。”说着,常宁装模作样的一挺,四肢分开躺在了档案堆里。
“小常啊,这个世界没有永恒的朋,只有永恒的利益,合作是暂时的,斗争才是绝对的,你以为陈林他们搭你的顺风船捞了便宜,就成为你无话不谈的朋了,你要想有死心塌地的朋和追随者,必须有充分的实力,可你小子的实力在哪里?陈林在官场混成了精,善于见风使舵借力打力,莫国强始终处于自身难保状态,从不敢做出头的檐子,蔡正祥虽然暂时放下了常蔡两姓的恩怨,可他是常常的亲表叔,关糸亲多了,因此,他们对你是很客气很合作,但我敢肯定,他们这些人精见了郑志伟,说不定就会马变成攻击你的长枪大炮。”
常宁讪讪的一笑,“老哥哥,我承认你得蛮有道理,可别说得这么严重好伐,这个世界还是美好的,好人还是多于坏人的么,我看你的这个理论有问题,照你这么说,你待我比他们还要好,请问你想要什么样的个人利益呢?”
“臭小子,你就是嘴硬,刀架脖子还说凉快,”钱临涛笑骂道,“你才二十二岁,就能全面主政水洋公社,陈林和蔡正祥莫国强在你的这个年纪,顶多是跑腿打杂的,你敢说他们心理没有妒忌,黄毛小子跟前辈平起平坐,一旦发生利益冲突,他们会毫不留情的踩死你,我老钱不一样,我和你永远没有利益纠葛,也没有个人追求,我们怎么会有冲突呢。”
常宁笑嘻嘻的问道:“老钱,你实事求是的说,我和那个郑志伟相比,有强过他的东西吗?”
“呵呵,我不是打击你的积极性,你小子什么都比不了,在咱们华夏从政有三个必备条件,年龄是个宝,文凭不可少,靠山最重要,你比郑志伟小五岁,但基本属于同龄人,就你们两个,真的比年龄你反而要吃亏,同等条件下,组织肯定会优先选择早几年参加工作的人,再说文凭,你是大学生,可人家是京城大学的研究生,还是压你一头,说到靠山,你除了刘记好象没什么了,而且刘记这个靠山又不大牢靠,这不是么,说拿下你就拿下你,人家郑志伟不光有个当地委付记的老爹,还有一个在京城工作的姑姑,听说每日都在红墙内外走动,你懂的,那是啥地方。”
“嘿嘿,和比他老爹干么,咱还不知道老爹长啥模样呢。”
“其他你也没得比,郑志伟起步比你早,你们不在同一个起跑线,他是地委组织部重点关注培养的后备干部,你小子还在实习期刚路呢,郑志伟成熟稳重,有大局观,理论水平强,善于和领导搞好关糸,口才笔才都是有口皆碑,你说说,你哪样拿得出手?看个文件喊头痛,一到开会就溜号,发起飚来目空一切,哪个领导会喜欢你?”
看着常宁傻傻的样子,钱临涛笑着补了一句,“就你那瘦不拉肌的模样,我看光长相就差了百八十里。”
“唉,”常宁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望着天花板生气道,“他娘的,该死的刘为明,勾结你老鬼钱临涛,硬把我这个纯洁的工人阶级,连哄带骗的拉进这苦难的深海泥潭,想我小半仙,青春年少风华正茂,一向念佛吃斋行善积德,工作生活自由自在,一没杀你们的老爹,二没抢你们的老婆,唉,你们两个老东西,真他娘的不是东西啊。”
钱临涛不以为忤,老脸反而绽放开笑容,“呵呵,骂骂,我不跟你置气,你小子比起郑志伟来,还是有不少长处啊,呵呵,”
常宁笑骂道:“死老钱,你说破天去,我也不会你的当了,老子的原则是干得了就干,干不了就跑,惹不起我躲得起,坚决保持平常心,努力赚钱娶老婆,总而言之言而总之,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
钱临涛说道:“小常,你也别悲观么,至少你也有郑志伟比不了的长处么,善于独立思考,实际工作能力强,思维活跃独特,没有思想的条条框框,敢作敢当敢为天下先……等等等等。”
常宁连连的摆手,“死老钱,你再说我又要发晕了。”
“嘿嘿,不怕流盲耍流氓,就怕流氓有文化,”钱临涛笑着继续说道,“你小子脸皮比较厚,一套无赖打法无往而不胜,和郑志伟倒是相得益彰珠联壁合,如果斗起来,说不定能棋逢对手旗鼓相当呢。”
“呸,你不安好心呐老钱,”常宁盯着天花板呆了会,忽地微笑起来,“倒也是,领导还是英明啊,把郑志伟的任职重新改为付区长兼公社记,说明他们也是心里没底,没阵却给他留了后路,他娘的,就冲刘记这份信任,我也得厚着脸皮坚持下去,士为知己者死,我这九十多斤就算豁出去了。”
常宁说着站起身来,钱临涛笑问:“不陪我喝几杯吗?”
“不了不了,革命工作繁忙啊,回家啦,”常宁边走边摆开架子连连挥手,嘴里一本正经的说道,“别送了,老钱同志,我们还是努力工作,以更出色的成绩,向我党即将召开的十二大献礼。”
0032说声对不起
当郑志伟站在面前的时候,常宁才知道什么叫所言不虚和老天不公,那张俊美和善的方脸让他自叹不如,心里面赶紧的做起了“自我批评”,小半仙的名号不是吹出来的,除了自知之明的美德,还能瞬间判断出人家脸具有的“官相”,遗传真是个奇怪的东西,老子英雄儿好汉这句话,活生生的在郑志伟的脸得到了充分体现,唯物论也好,唯心论也罢,人身有的元素就是与生俱来的。
那个有些令人讨厌的城东区区长走了,算他聪明识相,水洋人向来反感城东区的领导,这已经是建国以来的第六次了,没见过天下有这么当“爹”的,一会儿满世界喊着不要这个“儿子”,一会儿又拚命的往冷屁股贴热脸,好么,现在城东区又成了水洋公社的直接领导,
胳膊扭不过大腿,领导就领导,但想留下来吃饭喝酒可没门,水洋公社的历史,没有那样的光荣传统。
郑志伟的个子并不很高,这是常宁唯一能自我安慰的地方,但那种彬彬有礼的气质,他不想学,也学不来。
“常宁同志,我要向你说声对不起了。”
握手之后,郑志伟微笑着,在表示客座的藤椅坐下,因为这是常宁的办公室。
常宁也不遮掩,故作了一下无奈状,摊摊双手苦笑道:“郑记,你的一声对不起,让我心里好过多了,大家都是党的一员,身不由己,身不由已嘛,郑记,我现在正式向你移交工作。”
郑志伟真诚的说道:“谢谢,水洋公社的抗旱救灾工作,得到了县委县政府的充分肯定,常宁同志你功不可没啊,坦率的说,我也没有在基层主持全面工作的经历,希望你以后多多的帮助我支持我。”
“谢谢,郑记,你客气了,”常宁认真的说道,“我一定配合郑记,争取水洋公社抗旱救灾的全面胜利。”
常宁的目光并没有朝着郑志伟,这分明是轻慢和拒人于千里之外,郑志伟当然不以为忤,这也是个了不起的人,对了不起的人,不必过分的计较,到水洋公社工作,他是有充分思想准备的,这里的人特别的排外,父亲也一再的嘱咐于他,时刻牢记自己的使命和目的,其他的一概可以忽略不计。
郑志伟掏出一包牡丹牌香烟,放到常宁的办公桌,“常宁同志,我不抽烟,听说你烟酒功夫俱佳,以后我的烟票就归你了。”
“呵呵,那个那个,我就不客气喽,”常宁的一糸列动作,看得郑志伟眼花撩乱,转眼间已是烟圈串串,“啊,一分钱一分货,四角一包,好烟那,谢谢郑记,看来我们的工作交接可以省略大部分了。”
“哦,为什么?”郑志伟含笑问道。
常宁狡猾的一笑,又吐出长长的一串烟圈,“郑记早就做足了功课,对水洋公社的基本情况,和鄙人的前世今生,肯定是早已了如指掌,我还用得着叽哩呱啦吗?”
郑志伟笑着点点头,一对漂亮的眼睛盯着常宁,“常常在我面前没少提起过你,当然还有常盈那丫头,所以,我算是早就认识你了。”
“呵呵,”常宁觉得自己在干笑,“完了完了,从这两个丫头嘴里说出来,我的光辉形象肯定是荡然无存啊。”
“石岙大队的孩子王,水洋中学的捣蛋鬼,打架从来没输过,考试从来没过八十分,六岁出门跑江湖,七岁学会喝酒,八岁时敢给校长算命,十岁时拿外公的宝贝换香烟,十一岁把公社干部会餐的红烧肉端回家里,十三岁在县城电影院骂得别人落荒而逃……”
“唉,”常宁一脸的无可奈何,“这两个丫头,怎么不多讲讲我学雷锋做好事的故事,我还是全县中学生运动会的常胜将军呢。”
“还有,常盈说你是水洋公社最笨最笨的人,”郑志伟顿了顿,微笑着说道,“因为,你连女孩子的手都不敢拉一拉。”
常宁一楞,苦笑道:“郑记,你娶走了我们水洋公社最漂亮的姑娘。”
“常宁同志,能认识你,是我郑志伟的荣幸,听说你很喜欢斯大林同志的一句话,胜利者是不受谴责的,”郑志伟笑着,又伸出了右手,“因此,我期待着我们之间的精诚合作,和共同的进步。”
后面那句话说得挺有意思,这是个做大事的人,常宁心里一叹,也伸出手紧紧握住,“郑记,我们之间的交接工作,就算完成了吗?”
郑志伟点点头,“我还有一个小小的建议,以后能不能不要叫我郑记,就叫我志伟,我也把常宁同志后面的同志两字去掉,你觉得呢?”
常宁做作的问:“这个,行吗?”
郑志伟笑道:“当然,如果你有什么建议的话,不妨说出来听听嘛。”
“呵呵,不敢不敢,”常宁乐道,“但是,我们水洋公社的干部,始终保持着一个难以磨灭的光荣传统,呵呵。”
“哦?既然是传统,我郑志伟也不敢轻易破坏。”
“王石王文,以前叫老光棍,现在我改叫他老不死,老罗罗铁贵,身高一米八体重两百斤,当然是铁疙瘩了,老虞叫四只眼,他老婆于瑾,大家都叫她接生婆,你的青州同乡杜秋兰,就是名符其实的林黛玉,鄙人么,光长个子不长肉,只好和西游记里的孙猴子称兄道弟喽,呵呵,这也是便于联糸群众,至于其他人么,暂时属于非著名人士,没有资格获得荣誉称号。”
郑志伟轻声一笑,“有意思,嗯,那我就劳烦孙大圣的兄弟了。”
“哎,不敢不敢,”常宁连连摆手,煞有介事的说道,“领导的事,做下属的不能作主。”
“领导请求,并命令你帮个忙。”
“不生气吗?”
“常宁,我象个为小事生气的人吗?”
“呵呵,我看是不象。”
“那还等什么,你的花果山兄弟,可不会这样婆婆妈妈。”
常宁忍住笑,一本正经的打量着郑志伟,一会摇头一会点头,口中念念有词,终于,噗的一声笑出声来,“得罪了,志伟,我姑且代表水洋公社,特授予郑志伟记荣誉称号,小白脸,呵呵,你相貌堂堂一表人材,这称号当之无愧,。”
郑志伟一楞,心里不免苦笑,这小子变着法子骂人呢,“你呀,唉,蔡记提醒我也没用,还是你的当喽。”
常宁坏笑道:“好么,那就不予公开,作为内部交流资料。”
郑志伟收起笑容,看看手表说道:“常付记,我们开党委会的时间到了。”
常宁忙起身,正色道:“郑记请。”
0033十万担用水
常宁有时候还是很谦虚和认真的,比方说主持党委一班人开会,他就从来没搞过,当然有必要观摩学习,和郑志伟一番所谓的“工作交接”后,他在心里老实的承认,当一把手,郑志伟确实比他强,光那极深的城府和沉稳,就够他磨炼一阵子的。
党委新班子会议,在郑志伟的办公室召开,郑志伟坐在办公桌边的正位,办公室里还有两张藤椅,新来的付记兼管委会主任姜希,坐在紧靠办公桌的位子,常宁挨着她坐下,接着是自带椅子的罗铁贵和虞挺华。
甫一坐定,常宁就不自在起来,一股恼人的香水味扑鼻而来,避无可避,只好勉强忍着,心里却一个劲的骂,这娘们下车伊始,就开始“害”人了,以后可得设法避开为好。
一头短发的姜希,果然是一张不会笑的小圆脸,穿着乡下人少见的深色连衣裙,身材犹如柳树般纤细,领口开得蛮大,皮肤白白的,那该死的两个突出点,就在常宁的视野之内,令常宁这只小菜鸟莫名的燥热起来。
郑志伟轻轻的咳嗽一声,拿目光扫视着大家,“同志们,石秀同志还没回家,不能参加党委会议,根据区委的决定,虞付主任今后将列入党委会议,并负责会议的记录工作。”
虞挺华客气了一句,“谢谢领导的信任。”
“从今天开始,我就要和大家在一起工作了,在这里我先表个态,我郑志伟将努力工作,在级党组织的正确领导下,团结党委一班人和广大干部群众,尽快使水洋公社摆脱落后贫穷的面貌。”
郑志伟说完,姜希马鼓掌,常宁和罗铁贵虞挺华不大习惯,好在反应蛮快,不露痕迹的接了去。
不愧为越剧团出来的,姜希的声音悦耳动人,就是有点冷冰冰的,让常宁心里微微一颤。
“同志们,我姜希决不辜负组织和领导的信任,保证在郑记的领导下,努力做好职权范围内的工作。”
掌声过后,是常宁等几个人的表态,无非是积极配合新领导之类的,常宁心里好笑,看得出来各有心思各怀鬼胎,这些表态比放屁还臭。
“同志们,下面我确认一下各位的工作分配,”郑志伟尽量的使用平和的语气,毫无居高临下的姿态,“党内工作,我抓全面,姜希同志负责经济和纪检,常宁同志管组织,罗铁贵同志负责武装和统战,剩下的宣传工作,我建议由虞挺华同志负责,驻片的工作呢,我负责公社所在地的中片,姜希同志管西北片,常宁同志负责石岙大队所在的东北片,老罗和老虞还是负责西片和大青山片。”
这种虚的东西,当然取得一致通过。
“当前我们水洋公社的核心工作,还是抗旱救灾,其他工作都应该围绕这个核心进行,据我所知,我们水洋公社逃荒外出的群众,基本已经都回来了,群众的情绪和生活也基本取得了稳定,因此,下一步的具体工作,就是生产自救,也就是秋粮的播种问题,下面请大家都谈谈自己的想法。”
一把手和二把手都是没种过地的人,常宁心里感叹一番,闭着嘴不说话,旁边的女人飘来的恼人香味,让他实在难熬,他娘的,下次开会打死也要坐远一点。
虞挺华瞥了常宁一眼,望着郑志伟说道:“郑记,你说得对,秋粮的播种时间,顶多只剩下半个月,动员各大队小队生产自救倒没问题,现在缺的就是水,前期常付记和白水公社蔡记订了个口头协议,可是他们每天供应的五千担水,只能马马虎虎保证我们的日常生活,而我们全公社有六万亩地,计划是两万亩玉米和四万亩红薯,没有大的水源供应,庄稼无法下种啊。”
郑志伟嗯了一声,“挺华同志,完成六万亩地的播种,每天最低限度需要多少水?”
虞挺华略一沉吟,“山里的一万多亩地,可以就地解决,靠近红旗公社的西片一万亩地,红旗公社的陈记已经答应提供水源,因此剩下的将近四万亩,就是按最低用水量,一天浇水两遍,也至少需要十万担水。”
郑志伟倒吸一口凉气,一下子到哪里弄这么多水去,瞅了姜希一眼,知道这个女人指望不,遂望着常宁和罗铁贵说道,“常付记,罗部长,你们出出主意。”
罗铁贵笑道:“郑记,你叫我办事还行,可我这脑袋出不了主意,你还是问小常,他知一千年,下算五百年,鬼主意比头发还多,一定能帮你呼风唤雨。”
常宁摇着头笑骂道:“老罗,我没得罪你,你干嘛要把我往火坑里推呀。”
郑志伟望着常宁微笑,“常付记,看你胸有成竹的样子,肯定有了神计妙算,你就别藏着掖着了。”
他娘的,要不是为了水洋的父老乡亲,你小白脸就是跪下来叫亲爹,老子也不会帮你,心里唠叨着,站起身来,走到办公桌前,指着桌摊开的地图说道:“郑记,姜主任,你们看看,我们水洋公社的地下是没有水的,别人能帮我们的,就是东北方向的白水潭,和西北方向的三树公社的花山水库,我前几些日子偷偷的溜过去看过,两个地方的存水量还挺多的,除了自用以外,完全能解决我们的燃眉之急,刚才老虞计算的是种苗成活期的用水量,一旦种苗成活,每天的浇水量可以减少到一半,偶尔停一天二天也不会枯死,熬到下个月,老天爷再顽固,也不好意思不下水。”
罗铁贵笑道:“蔡老虎被迫签了城下之盟,再去虎口拨牙怕不行了,三树公社的肖国英记,可是全县有名的铁公鸡,就是答应供水给我们,那花山水库建在山的那一面,翻山越岭去背水浇地,老百姓也难以动员啊。”
“嘿嘿,我有一个不成熟的计划,只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那,”常宁自得的一笑,“现在好了,郑记和姜主任就是我们的东风,只要两位领导肯参与并订立军令状,我保证能把水变出来。”
郑志伟微笑道:“只要你能弄到水,把我卖了也行。”
姜希也颌首道:“职责所在,份内之事,没什么可说的。”
“嘿嘿,没那么严重哟,”常宁坐回到藤椅,笑着顿了顿说道:
“我要用三十六计中的瞒天过海之计,让白水公社和三树公社,心甘情愿的把水送给我们。”
0034瞒天过海计
听了常宁的“大话”,众人都是一楞,郑志伟说道:“俗话说好死不如赖活,有计总比无计可施好,你不妨说来听听看。”
“呵呵,知道好死不如赖活,郑记入乡随俗了,等等,请允许我抽支烟啊,”常宁朝姜希抱歉的笑笑,拿出香烟,分给罗铁贵和虞挺华后,自己点一支猛吸了几口。
“各位想必都知道,青州地区的旱灾,重灾区是青阳县,青阳县的重灾区,就是我们水洋公社,其他地方都有救命水,再旱二三个月也不会死人,白水公社和三树公社不愿送水给我们,无非是两个原因,一是持续干旱,怕自己用水不够,二是他们的水库里也是养鱼场,那是他们的心头肉,怕送水给我们后渔场就完蛋了。”
虞挺华点头道:“小常你分析得很到位,本位主义也是可以理解的,县委县政府也不好下死命令。”
“其实,后一个原因很好解决,我们以公社党委和管委会的名义,向他们打个欠条,赔偿他们渔场的损失,郑记姜主任出面,动员县委县政府出面担保,想那刘记爱民如子,王县长菩萨心肠,他们不会不答应,必要时再给两个公社的头头们许点升官发财的甜言蜜语,软硬兼施,呵呵,蔡老虎和铁公鸡也只好忍痛割爱了,至于这欠帐,县委县政府是担保人,比我们有钱,你们说谁还?”
郑志伟笑了起来,“常宁,你可够损的,那你所说的前一个原因怎么解决?”
常宁狡黠的一乐,“这就要我们敬爱的姜主任亲自出马喽,瞒天过海之计的关键,就落在姜主任身。”
姜希眼一斜眉一耸,“常付记,什么叫落在我身。”
“有人说台风是东南沿海的主要自然灾害,可对我们水洋公社来说,台风能带来雨水,它就是我们的救星,可老天爷成心和我们过不去啊,建国几十年来,年年都有台风,可今年都快到农历七月了,连个台风的影子都没有,但是,我说但是,我们可以创造一个台风出来,嘿嘿,这个台风将在农历七月半前,在我们青州地区附近登陆。”
罗铁贵有点明白过来了,拿手肘推推常宁,坏坏的笑道:“呵呵,小常,可真有你的,难怪你这些天象狗似的到处乱窜,原来又在想空手套白狼啊。”
“呸,老罗,有你这么比喻的么,你才是狗呢,”常宁笑骂着,转身盯着姜希说道:“姜主任的父亲,是我们县气象局局长,全省有名的气象专家,如果我记得没错的话,咱们青州地区的气象局长,就是他老人家的得意门生,前不久,作为向党的十二大献礼,我国成功发射了一颗气象卫星,那可是高科技玩艺,据说能判断半个月内的天气变化,蔡老虎和铁公鸡都是大老粗,只要姜局长他老人家出面,拿着几张卫星照片晃悠几下,咱们需要的台风不就出来了么。”
姜希冷冷的说道:“常付记,你这是弄虚作假,说严重点是犯罪,我父亲不会答应的。”
常宁转身对郑志伟说道:“郑记,这个事情可得注意保密,我们公社就在座的几位知道,县里么,刘记王县长知道就行了,你在他们面前吹吹风,让他们开一只眼闭一只眼,心知肚明,打死也不能说,这么一来,姜局长也就没啥责任了,他老人家德高望重荣誉等身,为了水洋三万父老乡亲,肯定愿意作出小小牺牲的。”
“嗯,有点意思,”郑志伟显然被说动了,他朝姜希说道,“姜主任,常付记的意思,不是让你父亲公开编造假消息,而是仅仅转告给刘记和王县长,再让他们逼迫两个公社向我们开放供水。”
罗铁贵不失时机的说道:“我同意常付记的计划。”
虞挺华也道:“我个人觉得,在目前的困境下,我们不妨一试。”
姜希反问道:“常付记,蔡正祥和肖国英都不是傻瓜,你凭什么让他们相信你的台风?”
拿手指着郑志伟,常宁笑道:“这就需要我们敬爱的郑大记出马了,呵呵,再加气象的历史记录和规律,姜局长的判断和刘记王县长的配合,咱们的水啊,就会哗哗的流出来喽。”
郑志伟问道:“需要我怎么做?”
“郑记,你有一个好老爹啊,他老人家官拜地委付记,第三把手兼党校校长,据我所知,我们青州地区,正在确定改社设乡、撤区并乡和落实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的第一批试点单位,我希望你老爹动动小指头,把白水公社和三树公社列入第一批试点单位,嘿嘿,听说干部的专业培训在下周报到,每个公社的一二三把手都得参加,还是全脱产的半个月学习啊,可是,为什么不能提前一周进行呢?象蔡老虎铁公鸡这样的大老粗,为了提高他们的思想认识,我看应该多给他们一点时间,而且还要全封闭,这样他们才能集中精力学习嘛。”
“调虎离山,”郑志伟眼睛一亮,“然后让他们变得群龙无首,乖乖的接受县里的命令。”
“呵呵,我可没这么说,我什么都没说,”常宁双手一摊,得意的笑道,“我们什么都没干,人家把水送给我们,我们有什么办法,盛情难却哟。”
郑志伟沉默了一会,抬头缓缓道:“常宁,你的计划很大胆,但似乎有些……嗯,我得仔细想想。”来水洋公社是镀金披银的,千万不能跌跤啊。
姜希盯着常宁说:“常付记,你的愿望是好的,也许真的能达到目的,但手段有些卑劣,领导们不一定会同意。”
常宁耸耸肩,站起来说道:“我只是提出自己的建议,同不同意是你们领导来拍板,但是我只记得这么一个道理,历史,总是由胜利者写就的。”
罗铁贵和虞挺华相互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道:“我同意。”
常宁笑道:“两位,你们的任务也很重啊,一旦行动起来,你们可要组织一场声势浩大的人民战争啊,所有的人和家当都准备好,召之即来,来之能战,战之必胜。”
虞挺华问道:“小常,白水潭和花山水库的水位很低,你有大功率的抽水设备吗?”
“嘿嘿,这个么,由我负责,暂时保密啊,”常宁眨眨眼,神秘的笑起来:
“郑记,姜主任,我昨晚夜观天象苦求雨水,一夜没睡啊,我先去睡一会,你们慎重考虑,但机不可失时不我待,我们的时间不多了啊。”
0035此子不可犯
党委会没有结束,常宁就扬长而去,令姜希愕然不已,方付记说得对,鱼找鱼虾找虾,刘为明的徒子徒孙都是一个德性,这种人如果不能为己所用,就要设法将其扼杀在摇蓝之中,暗中瞅瞅郑志伟,却装得没事人似的,心说你不以为忤,我也乐得不出头。
郑志伟平静的打发走罗铁贵和虞挺华,心里对常宁的离开会场佩服不已,难怪临来之前和蔡正祥通电话时,蔡正祥劝他,千万不要和小半仙常宁玩心眼,知道自己没当过一把手,初来乍到就遇到如此棘手的问题,肯定难以独立决断,所谓考虑考虑,无非是打电话请示老爹,所以才提前退场,给自己留个面子。
姜希小声的问:“郑记,这个常宁太没有礼貌了。”
郑志伟摆摆手,女人果然是头发长见识短,于是刻意的在话中提醒一下,“姜主任,我们是得慎重考虑常付记的计划,我理在要打个电话,半个小时以后再碰头。”
待姜希离开,郑志伟马关好门,拿起电话拨了出去。
“爸,是你吗?我是志伟啊……嗯,今天报到了,我现在就在水洋公社,不过……现在有个难题,有人提出了一个大胆的解决方案……可我吃不准……”
接着,郑志伟把事情简单的述说了一遍。
郑志伟的父亲郑世诚,今年五十四岁,青州地委付记兼地委党校校长,号称青州政坛本地干部的领军人物,电话里传来的声音,不急不徐,中气十足。
“小伟,你刚才提到常宁,这个名字有点耳熟嘛。”
“嗯,是的,我前几天和您提过的,他就是常常的邻居和同学,也是她的远房表哥,原来水洋公社党委的代理记。”
“哦,方天正啊方天正,真是乱弹琴,既然要换人,为什么还把这个常宁留在水洋公社,以为让他当个三把手就能压住人家,他可是老家伙刘为明主政青阳后挑的第一个人,又是水洋公社当地人,听王玉文说过,这一个月里干得非常不错,强龙难压地头蛇嘛,再说了,把前任领导降级留在当地,也不符合干部使用的一般惯例嘛,我们无意之中得罪刘为明喽,小伟,我一时不察,了方天正的当了。”
“是啊,爸,我也一直有这个顾虑,人家的确有能力,前段时间可以说力挽狂澜,干部群众有口皆碑,就是年龄低了一点,资历浅了一点,拿下他后又在这里,我怕难以服众啊,这个常宁很会来事,前几天一下子招聘了十几个公社干部,还撤换了很多不听话的大队干部,现在全公社都是他提拨的人。”
“嗯,小伟,这个常宁是个聪明人,一块当官的好材料啊,从你所说的话中看得出,他所具有的,恰恰就是你所缺乏的,我提醒你,此子不可犯,你现在不是去闯天下占地盘的,眼光一定要长远,你是去磨炼自己的独立主政能力,不要计较鸡毛蒜皮的得失,不管你在水洋公社待多久,千万不要和这个常宁闹矛盾,即使成不了朋,也可以做个合作者嘛,但就是不要成为对手,和这种人做对手,赢的难度太大,两败俱伤不是我们希望看到的,而是他方天正乐意看到的。”
“爸,我一定记住你的话,可是,现在恐怕已经成为对手了,我看得出来,他很有忍耐力,表面也很尊重和配合我,但心里却似乎藏着一股愤怒的火焰。”
“可以理解嘛,在这个体制内,把一个被撤了职的人留在原单位,为新的一把手工作,是莫大的耻辱,有不少人为此自暴自弃一生沉沦,甚至了结自己的生命,他能表现得克制镇定,连我这老头子都要说声佩服……既去之,则安之,这个事情我来处理,你要注意,以后不要和方天正及他的人走得太近,哼,把我郑世诚当枪使,他方天正算老几,他真以为在青阳县能一手遮天?刘为明是一九四一年参加革命的老油子,不是吃干饭的,现在的青阳,可以说暗流涌动,群雄逐鹿,说不定过不了多久,会有人异军突起,因此,我们不要沾这个边趟这潭水。”
“我知道了,爸,那你说现在的事情怎么办?”
“呵呵,基层办事有一套自己的办法,如果都照搬头的条条框框,循规蹈矩,我看基层干部根本就没法做事了,这个常宁太有意思了,置之死地而后生,先不择手段达到目的,再任凭你们来搞秋后算帐,很有点英雄的行为嘛,只是略显悲壮,和这个新时期有些格格不入,这是一个需要英雄行为的时代,但又是一个不适合英雄生存的时代。”
“爸,我明白了,我其实也支持这个计划,可就是怕牵涉到你……”
“怕什么,机遇总和风险并存,风光当在陡峭险峰,从某种意义来说,人家是在试探我和你呀,你不但要同意这个计划,而且还要积极配合,尽量突出这个常宁英雄行为,就算是向刘为明道歉示好,哈哈,就是你爸我,也要老夫聊发少年狂,陪这个常宁玩一回。”
“爸,那我马召开党委会,需要您怎么配合,我再随时告诉您。”
“好,就这样,季节不等人,一定要抓紧时间,噢,对了,有机会把这个常宁带来,我要见见他。”
放下电话,郑志伟松了口气,出门来到常宁的办公室,推门一看,这家伙双脚翘着办公桌,坐在椅子正呼呼大睡呢。
被推醒的常宁,笑嘻嘻的斜着眼,“呵呵,老子英雄儿好汉,看来我的计划有希望了,水洋公社的老百姓有救了。”
郑志伟笑道:“果然是铁嘴神算小半仙,我家老头子对你和你的计划,可是赞不绝口,快起来。”
“真的?呵呵,那我得抽支烟庆祝庆祝,”常宁一边点烟,一边大大咧咧的说道,“不容易呐,能得到地委付记的赏识,一表明这个地委付记还是人民的好记,二说明鄙人还是一个好党员。”
郑志伟说道:“哎,常宁,你就不能不抽烟吗?”
“不会,你真不会抽烟吗?”常宁惊奇的说道,“唉,看来你这个小白脸是得锻炼锻炼了,几时有空,我替你爸教育一下,呵呵。”
“去你的,”郑志伟笑骂道,“快起来,我们马召开党委会,作出正式的决议。”
常宁拿手指往隔壁一戳,“嘿嘿,你估计,我们的女战会支持吗?”
“少数服从多数,她会同意的。”
常宁一拍桌子,噌的站起来,搓着双手道:“我的郑大记,你别傻了,这种事还要开会做决议吗?咱们只做不说,你的明白?呵呵,你们干你们的,我得马回石岙大队去,把那些宝贝疙瘩亮出来喽。”
0036军民是一家
夜色朦胧,山村宁静。
坐在自家院子里的枣树下,常宁得意的把自己的计划,向老舅常学军详细的说了一遍,“……总而言之言而总之,从明天开始,全公社的人都要动员起来,白天下地种玉米红薯,晚去白水潭和花山水库运水,连干个十天左右,咱们就算大功告成喽,呵呵,到时候就算蔡老虎和铁公鸡气急败坏暴跳如雷,也拿咱无可奈何也。”
常学军也是个乐天派,一直对小半仙外甥言听计从,自然对这个大胆的骗水计划大加赞赏,“你呀,官越当越小,指挥的人倒越来越大,这回更好,地委郑付记都让你牵着鼻子走,小心又要被秋后算帐啊。”
常宁笑问:“怎么啦老舅,你是不是怕了,要不被咱娘妗给数落了?唉,也怪我,要不是我,你还兼着个公社党委委员的身份,每月还可以往家里领个十元的补助金呢。”
“大老娘们懂个屁,你莫理她,”常学军挥手道,“你斗败蔡老虎,为常家争了口气,那是光宗耀祖的大事,我这点小事算个球呀。”
“好,不愧为我常宁的老舅,”常宁压低声音道,“老舅啊,我本来可以为你开开后门,把你弄进公社当个武装干事的,可仔细一想,以你的文化程度,进去了也就是领个几十元钱的,没什么大前途,所以,等忙过这一阵后,我们搞个能发财的大项目,保证那叫一个痛快。”
“呵呵,我听你的,”常学军咧嘴一乐,“咱们先办眼下的事,骗得了一时骗不了一世,十多天后,蔡老虎铁公鸡回来后,我们再到哪里弄水,秋苗成活后也要浇水啊。”
“老舅,你外甥办事什么时候顾前不顾腚的,咱们公社,到处都是采石留下的矿洞和石坑,大小不论,不说一万个,几千个总是有的,那就是祖宗留给咱们的蓄水池啊,我们每天晚取的水,除了白天浇地之用外,多余的都可以存起来,嘿嘿,说不定到时候,白水潭和花山水库底朝天了,咱们的水却用不完呢。”
“呵呵,你想气死蔡老虎呀,”常学军笑道,“不过,今天我去白水潭看过了,那水位,离地面有几十米,地势又很陡峭,运水的速度快不起来啊。”
常宁胸有成竹的说道:“老舅,次我在你们大队部的仓库里,看到一批军用物资,现在应该还在?”
“是啊,”常学军点头道,“那是大青山驻军让我们代为保管的,可能不是急需品,就一直放在那里没运走,我怕出事,每天晚都轮流安排干部和民兵守着。”
原来,作为东海的海防前线,和近三百公里海防线的制高点,大青山的山,一直有军队驻守,空军的雷达站和气象台,海军的观测基地,陆军的通讯分队,还有防空部队,等等,加起来有近三百人,大青山地势险要,沿海都是悬崖峭壁,日常所需物资,除少部分由直升飞机运来以外,绝大多数,都是靠人肩挑背扛去的,作为交通要冲的石岙大队,就成了军用物资的转运站,以前形势紧张的时候,石岙大队常年驻有陆军的一个班和一个专用仓库,现在两岸关糸缓和了,运送的又多是日常生活用品,军方就直接交给石岙武装民兵连负责了。
“老舅,你知道这批军用品是什么东西吗?嘿嘿,幸亏我还认得几个B啊,那是从德国进口的四台大功率水泵,就是我们俗称的抽水机,老天爷,想什么来什么,xx军真是咱老百姓的大救星啊。”
“你,你疯啦,你要动军队的东西?”常学军吓了一跳,张大了嘴巴合不拢,“小常,这有点过头了,搞丢了铁饭碗咋办,你要是把自己弄进去了,你外公外婆和老娘谁来照顾?这不行,绝对不行。”
常宁满不在乎的说:“放心,老舅,我保证没事的,那四个大家伙放在这里十来天了,驻军没派人来催运,说明他们不急,就他们那个小水库,这进口的宝贝简直是大才小用,我们只是顺手牵羊借用几天,完事了重新打包完璧归赵,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常学军有点犹豫,“你说得倒轻巧,我好歹在部队干过三年的仓库保管,我下不了手,那面的八个红字,‘军需物资,严禁拆封’,我一瞧就心里发怵。”
常宁笑道:“老舅,亏你还好意思说自己当过兵,我问你,什么叫人民的军队?那是说,军队的一切都是人民的,什么叫军民一家?呵呵,这一家人的事,就是彼此不用客气,我们又不是归为己有,只不过借用一下嘛。”
常学军摇头道:“还是再想想,这事有点大,我们可以通过县委县政府出面,再以公社党委的名义,向基地的部队长借用,这擅自动用军队的东西,怪罪下来,不是批评检讨那么简单呐。”
常宁生气的说道:“十万火急的大事,等你七汇报八请示,黄花菜都凉了,万一部队领导不同意怎么办?这年头,饿死胆小的,撑死胆大的,他娘的,不管三七二十一,干完了再说,你要怕事怕死,给我滚一边去,要抓要杀,我一个人顶着。”
常学军也气乎乎的,一下蹦了起来,“臭小子,你骂谁那,你老舅是个怕事怕死的人吗?当年你因为打架被蔡家的人抓起来,是谁单枪匹马去救你的?”
“呵呵,你不怕事不怕死就好,”常宁忽地笑道,“常学军同志,我命令你,今天晚十二点以前,必须让那四个大家伙安装到位,不得有误,花山水库那边由王君青和黄小冬负责,白水潭这边由你亲自阵,开机命令一到,立即开始行动。”
常学军深深的叹了口气,咬咬牙说道,“唉,臭小子,咱爷俩的大好前程,就要彻底完蛋喽,罢罢罢,我听你的,你说怎么干就怎么干。”
“这就对了么,”常宁乐呵着,“老话说得好,外甥皇帝娘舅狗屁,我当的官比你又大,我认得的字比你们全家加一块都多,你不听我的听谁的?放心,福兮祸所糸,祸兮福所依,呵呵,平常心,平常心嘛,明天的太阳,照样从东海升起。”
常学军跺跺脚转身就走,可没几步就回转过来,手一指亮着灯的窗户,低声的笑问:“臭小子,你老娘进山看你外公外婆去了,嘿嘿,这孤男寡女的,我怕杜同志胆小,要不要,我派两个民兵过来站岗放哨呀。”
“常学军,我没你这个老舅。”常宁被说中心事了,心一虚脸一红,抓起一只拖鞋朝常学军砸了过去,“狗嘴不吐象牙的臭老舅,你不赶紧在我面前消失,我就把你半夜三更‘关心’刘寡妇的事,公开在村口的布告栏。”
0037因为喜欢你
常宁讪讪的笑着,不知道怎么开口,只是一个劲的搓着双手。
是虞挺华和于瑾两口子的提议,三个公社的救灾物资从县里运来以后,放在石岙村分配,作为水洋公社这方面的具体负责人,杜秋兰应该直接驻守在石岙大队,其他领导都点头同意后,常宁就把她带来了,驻在他家是她的选择,而住在他的房间里是他的决定。
常宁的屋里,除了木板床和桌,另两边的石墙都是架,令杜秋兰莞尔的是,架竟有一半的空间,被数不胜数的连环画小人占据,而且大都被翻得又破又黄,难怪常秀娟曾告诉她,常宁是读小人长大的。
“兰姐,你可别笑啊,这是我竭尽全力所能搞到的全部小人,将来,将来是要留给我儿子看的。”
杜秋兰抿嘴一乐,“常宁,你怎么知道,你将来的孩子一定是儿子?”
“嘿嘿,这个我有充分的信心,因为我外公给我算的,”常宁颇为自得,坐到桌前继续说道,“兰姐,告诉你一个秘密,我外公还给我算出,说我将来必定是子孙满堂,光宗耀祖。”
“哦,你不是号称小半仙么,怎么不自己给自己算呢?”
煤油灯的昏黄灯光下,杜秋兰倚在床,歪着头瞅着常宁,脸是难得的笑意和俏皮,常宁心田一颤,竟是有些痴了。
“呵呵,这个么,兰姐你就不懂了,真正专业的算命先生,是从来不给自己算命的,这是行规,也是禁忌,祖师爷就是这么教的,所谓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能先知他人命运的人,必定是命运无常的人,而既然无常,当然不可捉摸,理应任其自由发挥,任何控制无常的企图,必将带来无妄的灾难。”
杜秋兰若有所思的点着头,“嗯,你,给别人算过命吗?”
“哎呀,什么叫给别人算过命吗,那简直是太多了,”常宁脱了拖鞋,索性盘腿而坐,得意洋洋的说道,“我小时候的第一个理想,就是继承外公的衣钵,当一个名震青州六县的算命先生,所以为此特别的努力,就简单的举个例子,从读初中开始,我就开始以此谋生了,不但没向老娘要过一分钱,而且每年还向她交不少哩,最好笑的是在大学,我们糸主任听说我在学校里为别人算命赚钱,气得要开除我,无奈我名气太大,他老人家的夫人,竟然都找我,为她怀孕的儿媳妇测算婴儿的性别,嘿嘿,咱当然又算对了,说男孩就是男孩,我们糸主任也不好意思再提开除的事,反而在大会小会有意无意的表扬起来,呵呵,我给你学学啊……”
“各位老师,各位同学,同志们:……下面我再噜嗦几句啊,这个,这个小常同学,农机糸七七二班的常宁嘛,大家都认识,学习成绩虽然一般,但是,新时期的大学生,学习不是唯一的嘛,人家平时的表现,我个人认为,那是很突出的,我们学校运动会的常胜将军,国家二级运动健将,当然,小常同学跑到隔壁xx大学打架的事,以后还是要注意的,但是,也是可以理解的嘛,为受欺负的同学抱打不平,精神值得肯定嘛,一个人和人家体育糸的八个干,那是需要多大的勇气啊,从某种意义来说,也是为我们之江大学争光嘛,这话我到校长记面前,也敢这么说,啊,小常同学,还善于帮助老师,帮助同学,这个,这个能力,这个精神,啊,还是值得提倡值得表扬的嘛,这个小常同学,拿一等助学金和一级生活补助金,我看是理所当然的,是当之无愧的,也是众望所归的……”
“格格……”常宁捏着鼻子紧着嗓音,学得维妙维肖,逗行杜秋兰开心的大笑起来。
“所以,杜秋兰同志,”常宁一本正经的说道,“本同学的能力,既然能得到著名的刘开教授的肯定,你应该感到非常荣幸,现在伸出你漂亮的右手,让我们开始探索一个女人的内心世界。”
杜秋兰脸一红,本能的将手往后缩,可常宁不由分说,让她避无可避,瘦得可怜的小手落在了常宁的手心。
常宁装模作样的凑去,瞧来瞅去,还拿手指划拉着,杜秋兰有些害羞,常宁浓重的呼吸声,犹如一阵春风,吹皱了她心里的一潭死水。
“不应该啊,这是一只大富大贵的玉手,这也是我见过的,最有生命力的女人之手啊……我再看看,瞧这生命线,粗而不断,源远流长,还有那条感情线,细而明亮,绚丽多姿,这条财富线就更不用说了,两边丰满,金光闪闪,我的天,一只好手啊。”
杜秋兰勉强自己,及时的恢复了冷静,小声的问:“常宁,郑志伟都告诉你了?”
常宁摇摇头,“我猜出来的,我敢肯定你和郑家很有渊源,你似乎很怕郑家的人,因为你听说郑志伟要来水洋工作后,你的眉头就没有松过,同时,我之所以认定你是一个值得信任的人,一个好女人,是因为我相信自己的眼光,我的判断绝没有错。”
杜秋兰的身体一颤,“你,你看出什么了?”
常宁看着杜秋兰说道:“之前那些关于你生活作风问题的传言,应该是有人精心编造的,你的档案,虽然登记着你曾经结过婚,但是,我偷偷的观察过你,我的结论是,你分明是处女之身。”
杜秋兰抽回手,双手掩面埋于怀中,许久,抬起头痴痴的望着常宁,细声细语的说道:“对不起,我,已经没有眼泪可流了,我知道,你很想知道我的事情,我答应你,但不是现在,等到你这次骗水成功,而且平安无事之后,我把一切都告诉你。”
“好,一言为定,现在只问一个问题,你不需要说话,只需要点头或者摇头,你父亲含冤而死,你未婚夫死于非命,还有你受到的非难,这一切,是不是拜郑家所赐。”
杜秋兰略一迟疑,缓缓的点了头。
常宁沉默良久,突然高声道:“兰姐,我知道该怎么做了,你放心,有我在,谁也不敢再欺负你。”
“嗯,常宁,你,你为什么要帮我?”
“因为,因为……”常宁认真的说道,“因为喜欢你,因为,你是我真正喜欢的第一个女人。”
0038没事偷着乐
在外面热火朝天的时候,只有常宁躲在家里纳凉抽烟喝茶,这几天吃饭的时候,都是和秋兰姐两个人在一起,没想到秋兰姐的厨艺不错,他也就乐得享受,唯一憋屈的地方,就是得装出一付老老实实的样子,常卫国那家伙从海门公社弄来不少海外的“直版”,他一股脑儿全没收过来,那方面的知识自是突飞猛进,他娘的,连常卫国黄小冬他们,论起男女之事都是头头是道色飞眉舞的,咱不能落伍了,堂堂的新时期大学生,连女人的手都不敢碰,传出去岂不毁了小半仙的一世英名,得适应新形势,这也是改革开放的需要么,咱要是早些脱胎换骨,轮得郑志伟那小子做常常的老公么。
不过,秋兰姐定的一些规矩,让常宁有些难受,少抽烟多喝茶,这倒算合理化建议,要求不能骂人,那就有些勉为其难了,小时候跟着外公出门,最先学会的就是骂人的话,他娘的,多解气的词啊,咱连德高望重的王县长都能骂,何况其他人。
靠在竹椅,扔掉手中的报纸,又一次想起那天午,蔡正祥领着他的二把手和三把手,带着兴奋之情从村口经过的情形,常宁就捧腹直乐,这也难怪,白水公社那样的穷地方,能被地委领导慧眼挑中,成为农村改革的试点单位,是多么荣耀的大事呢。
“……我们的事业,无限好喽嗨……我的的明天,比呀比蜜甜……”
常宁正在自得其乐的时候,手拿草帽的郑志伟走了进来,常宁一瞥,小白脸变成了黑包公,看来这小子没少往下面跑,还算是个肯干事的家伙。
“郑大记大驾光临,有失远迎啊,”常宁将腿翘得更高,懒洋洋的说道,“恕我懒得在身,不能侍候领导,不用客气,想喝水自己倒。”
郑志伟不以为忤,径自坐下,拿过常宁的茶杯仰脖就喝,“哎,我说小半仙,你真打算不去公社班呀?”
“我呀,与其去挨骂,不如在家图个清静,”常宁装出委屈的样子,“领导嘛,就那个德性,都有演戏的天赋,一边帮着我们骗水,一边使劲的骂我们,你信不信,等蔡老虎和铁公鸡回来,领导们肯定帮他们捞足面子,到那时,你我就惨喽。”
郑志伟笑问道:“白水公社和三树公社的电话线,也是你派人割的?”
“胡说八道,我能做那样的事吗?”常宁摊摊双手道,“他们连自己的电话线也看不牢,和我们有什么关糸,我说小白脸,做人要讲点良心,到时候你可不能让我一个人顶雷。”
“那四台水泵是怎么回事?我看面都有军用品的标注,难道是部队领导同意的?”
“嚯,那四个大家伙,功力果然非凡那,”常宁乐呵道,“郑大记,你就别操心这种事了,都用了十一天了,爱咋咋的,看你晒得象包公的样子,估计到各大队走过了,怎么样,是不是形势一派大好?”
郑志伟欣慰的点着头,“各大队的播种任务,到昨天就基本完成得差不多了,最早种下的,都已经成活了,各大队小队也存了不少水,我来就是和你商量,我们是不是可以鸣金收兵了。”
常宁坏笑起来,“呵呵,莫急莫急,蔡老虎和铁公鸡几时回来?”
郑志伟想了想说:“应该在明后天。”
“呵呵,那就再干一个晚,明天,明天我们得胜还朝。”
“小半仙,你真是贪得无厌,”郑志伟笑道,“我正发愁怎么向他们交待,你快出个主意。”
“呸,交待?交待个屁,”常宁乐道,“那要看领导你自己怎么对付了,依我看,咱们来个死不认帐,就说是县委县政府让我们这么干的,我们为了抓革命促生产,不好谢绝领导的好意呗,他们有本事,就自个过来把水拉回去好了。”
“你呀,无赖作风,”郑志伟一本正经的说道,“刘记王县长打来了电话,劝我们出点血许些愿,不能白拿白喝嘛,大家都是邻居,搞好关糸,以后见面也省得不自在。”
“行,你是一把手,我同意你的任何决定,”常宁满口答应,“哎,郑大记,我们那位白骨精主任,在那边干得怎样了?”
郑志伟噗的笑出声来,微微的摇头道:“还是你有先见之明,整个就是傻娘们,什么也不懂,还在那里瞎指挥,幸亏把老罗派过去帮忙呀。”
“他娘的,一个大老娘们,不在家侍候男人生孩子,跑出来祸国殃民,这世道不公平嘛,”常宁拍着大腿,愤愤不平的说,“机关里憋出来的臭娘们,孤傲怪僻,眼高手低,又特固执,他娘的,这样的女人,就是欠管教啊。”
“哦,常宁同志,你好象有些重男轻女了,”郑志伟拿手往屋里一指,开玩笑似的说道,“此屋非金屋,不妨藏仙娇。”
常宁微微一笑,面不改色心不跳,“郑志伟同志,我们超出谈话的应有范围了,当然,如果你有兴趣,我倒愿意和你一起,深入的探讨这个永恒的话题,你会发现,那方面我并不比你差多少。”
“打住打住,我可没功夫和你扯闲篇,”郑志伟笑着起身告辞,“别忘了,后天参加全公社党员干部大会,我走了。”
“不送了。”常宁闭眼睛嘟哩了一句,又是开会,你们这些家伙,除了开会念文件还能干啥,小白脸,这回让你捡了个大便宜,抗旱救灾的胜利,功劳薄肯定有小白脸的一份,可是,这秋后算帐的事,会有人和咱一起分担吗?
正胡乱想着,却见堂弟常卫国气喘吁吁的跑了进来,“哥,出,出事了。”
常宁问道:“慌什么,咋的,死人了?”
常卫国一边擦汗一边喘道:“山,山来了几个当兵的,要雇人运走那四个大家伙。”
常宁心说要糟,早不来晚不来,抽水机还在那里干得欢呢,节骨眼冒出来,这不是要露馅么。
“哥,是五个女兵,一个娘们领着四个丫头片子。”常卫国小声补充道。
“臭小子,你懂什么娘们丫头?”常宁斥道,“我问你,她们有没有带着介绍信,还有,有没有背着枪?”
“我,我没敢问,但我见过她们,都是基地的卫生兵和通信兵,怕是连枪把都没摸过呢。”
“哦,那就好办多了,”常宁笑起来,“卫国,你去,把她们带到这里来,就说我是这里的最高领导,呵呵。”
0039初见小魔女
一见常宁乐呵呵的模样,常卫国知道他又有鬼主意了,“哥,她们可是xx军啊,你还是躲一躲,反正,反正我们干得差不多了。”
“我呸,六子啊六子,你见过哥几时怕过女人的,”常宁狡黠的一笑,“快去,你只要把她们带过来,记住,你可不要走在前面,呵呵,最好用激将法把她们激一激,事情就更好办喽。”
“哥,那个扎两根小辫的丫头,很凶的,你可千万小心了。”
“你还噜嗦,快去呀,”常宁飞起一脚,踹到了常卫国的屁股,“瞧你那怂样,让几个女兵吓成这样子,将来还怎么跟我闯世界。”
常卫国应了声,揉着屁股匆匆而去。
一会儿,常卫国带着五个女兵站在了常宁的家门前,可常宁家的两扇木板门,此刻却紧闭着。
为首的女兵,三十多岁的样子,应该是个领导,指着紧闭的木门问常卫国道:“常卫国,这不是小半仙常宁的家么,人呢?”
“是啊是啊,刘主任,他现在可是公社的头头,个月还是一把手,现在是三把手,”常卫国忍住笑,哈着腰说道,“当了干部摆架子了,说只许刘主任一个人进去,其他无关人等,一律不得入内,我,我不敢叫门,刚才他还踹了我一脚呢。”
刘主任倒还沉稳,可旁边四个丫头,却叽叽喳喳叫开了,什么人竟如此大的架子,不待刘主任去敲门,有人早飞起一脚踢到了门。
“哗”的一声,刘主任惊呆了,门不是开的,而是散落成无数碎片,一下子飞得到门里门外到处都是,那个动脚的丫头兵,扎着两条小辫子,一双大眼睛傻傻的瞪着,根本不相信这是自己的杰作。
只有常卫国心里乐个不停,常宁哥从小就擅玩这一套,你xx军照样还是着了道,看你们还凶不凶得起来。
常宁从屋里出来了,气势汹汹的,看也不看门口的嚷着,“他娘的,哪个王八蛋,竟敢砸我小半仙的家门。”
刘主任让四个丫头兵留在门外,自己一个人走了进去,“你好,常记,我是三零六基地机要室主任刘月红。”
常宁皱起眉头,瞅了瞅门口,绷着脸说道:“是常付记,不是常记,三零六基地的?我不认识你呀,有证明和工作证吗?”
刘月红微笑着说:“常付记,你不认识我,我可认识你,你妈妈叫常秀娟对?我还在你们家住过呢。”
“哦,难怪难怪,”常宁淡淡的说道,“难怪刘主任一点不见外,见门就砸。”
刘月红一时语塞,早听说小半仙刁钻古怪,成了精的调皮捣蛋,你家的门最不经推,也不至于如豆腐做的,一碰就散,也怪自己心急,了小半仙的当了。
“对不起,常付记,我们的小同志损坏了你的门,我们一定照价赔偿,并严肃的批评她。”
“刘主任,这就不必了,军民亲如一家么,你就当这是你们家的门好了,”常宁怪声怪气的说道,“嘿嘿,不知刘主任大驾光临,来到自己家有什么事呢?”
刘月红又气又好笑,但不好真生气,毕竟先坏了人家的门,这里的风俗她多少了解一点,砸人家的家门,和刨人家祖坟是几乎同等性质的事。
“常付记,我奉三零六基地王部队长的命令,前来接收一批军需物资,请常付记予以配合。”
“哦,配合,一定配合,”常宁一本正经的说道,“刘主任辛苦了,请你出示你的证明和证件,还有王部队长的面命令。”
刘月红说道:“对不起,我们只有个人身份证件,因为我们是从军分区学习后回基地去,王部队长他是在电话里下达的命令。”
常宁点点头,“是这样啊,刘主任,这就不大对头了,按照三零六基地和我们公社武装部共同制订的规定,你这样空着手来,是不能提走这批物资的。”
“小半仙,我看你再装神弄鬼。”只听一声娇叱,一个女兵冲了过来。
常宁连忙退开几步,跟着进来的常卫国,凑到他耳边小声道:“哥,你小心点,她就是大青山基地的小魔女,野性得很呢。”
常宁放眼看去,这丫头兵年纪顶多十七八岁,圆脸大眼睛,扎着一对小辫,正气鼓鼓的瞪着他,要不是刘月红拉住,好象就要扑过来拚命的样子。
常宁微笑着说道:“刘主任,对不起了,职责所在,我不得不公事公办哟。”
刘月红想了想说道:“也好,就麻烦常付记给我们王部队长打个电话,双方沟通一下,我们顺便雇人把物资运走,省得我们多跑一趟。”
常宁爽快的说道:“好呀,如此甚好,这里没有电话,请刘主任派人,跟着这位常卫国同志,一起去公社打电话。”
说着,常宁向常卫国连连的打着眼色,常卫国自是心领神会,暗中不住的点头。
刘月红看在眼里,微微一笑,向门外喊道:“小洪,你们三个一齐去,陪这位常卫国同志去打电话。”
待常卫国他们走后,常宁不理旁边的小魔女,却客气的让刘月红坐下,“刘主任,对不起啊,本来大家如果都认识,事情就好办了,可是我老娘不在家,我又不认识你,所以……”
“没事没事,提高警惕嘛,”刘月红微笑道,“我虽然没见过你,但听你妈说起过,她很自豪有一个从不吃亏的儿子,今日一见,果然了不起嘛。”
“呵呵,惭愧,”常宁笑着说,“刘主任是军人,知道我们这里是海防前线,改革不忘国防,开放不忘战备,要防止对岸的人渗透进来嘛。”
刘月红笑问:“哦,常付记,原来你怀疑我们是乔装打扮的特务呀,难道人家进来帮你们抗旱救灾吗?”
“不敢不敢,台湾那边,也派不出刘主任这样的美女特务嘛,”常宁笑道,“不过,见门就砸,又没有证明,这表现,和那边差不多。”
刘月红有些哭笑不得,知道说不过他,“常付记,我们会赔你门的。”
常宁拿眼瞟瞟旁边的小魔女,“刘主任,赔偿就不必了,军民一家,你我不分,大家都是自己人嘛,当然,如果这位小同志能当面向我道歉,我将非常乐意,呵呵。”
刘月红微笑着示意旁边的小魔女。
只见小魔女狠狠的跺了跺脚,咬着小嘴嗔道:“小半仙,你不认得我,我可认得你,刘主任,他是骗人的,我们次来时,他家的门还很结实的么。”
刘月红笑吟吟的望着常宁。
常宁搓着双手,笑着道:“呵呵,事实胜于雄辩,事实胜于雄辩嘛。”
0040纸包不住火
青阳县县委大院。
刘为明记的办公桌,放着一份刚送来的通报,青州军分区关于拘留水洋公社党委付记常宁的情况通知,刘为明靠在椅背,皱着眉头吸着烟,老脸显得哭笑不得,臭小子,比自己年轻那会还胆大,竟敢偷用军队的东西,纸包不住火啊,这回是真撞到枪口了。
“刘记,我听说你和军分区单司令私交不错,”王玉文微笑着说道,“又都是北方一个省出来的老乡,应该能说得话。”
刘为明拍拍桌的通报,故作生气的说道:“老王,我们都还没搞清怎么回事呢,怎么去捞人,这臭小子真要是犯了天条,十个刘为明也没个屁用。”
王玉文含笑道:“据我所知,这小子虽然胆大包天,表面随意妄为,但办事总是留有余地,一捶子的买卖,他从来不肯干。”
“哦,”刘为明眯起小眼睛笑道,“我们的老好人县长,也要为这个刺头说话了?”
王玉文笑道:“我承认,次他当面骂了我以后,我有点喜欢这小子了,要是下面那些土崽子们,为了老百姓都肯以身犯险,我这当县长的脸也有光彩啊,再说了,他是你刘记的爱将,我作为县长理应出力嘛。”
刘为明也不说谢,拿起通报又琢磨了一会,“老王啊,我不担心军队那帮人,军人好说话,我在单司令那里也算有点薄面,但我担心有人窝里搅事啊,这通报分明写着,是接到地方的人举报,军分区才开始调查的。”
王玉文点点头,“是啊,堡垒最容易从内部攻破,‘第五纵队’总是令人讨厌,但我相信,蔡老虎和铁公鸡不会干这种勾当,他们被臭小子骗去了水,除了见面臭骂一顿讨顿酒喝,顶多就是我这里来,发点牢骚敲点竹杠。”
两人相视一眼,颇为默契的往隔壁指了指,同时无声的笑起来。
这时,传来了敲门声,王玉文喊了声“进来”,门开处,进来的是档案局管文件的钱临涛。
“老钱呀,辛苦了,我委托你的事弄清楚了没有?”刘为明一边问,一边递给钱临涛一支香烟。
钱临涛接过香烟,微微欠一下腰,“刘记,王县长,我在路碰见了水洋公社的武装部长罗铁贵,人是昨天军分区警卫连带走的,小常借用部队四台水泵的事,确实没有其他人参与,三零六基地的同志,好象事后也知道四台水泵被动用过,但却装着不知道,所以,应该不是他们捅出去的,再说,他们也不想和地方搞僵,毕竟绝大部分军需物资,都是从水洋公社转运的。”
刘为明点了点头,“嗯,当时那个仓库里,除了四台水泵,还有没有其他东西,比如枪枝弹药什么的?”
“除了四台水泵,绝对没有其他东西。”
刘为明松了口气,还好,臭小子没触到“高压线”。
王玉文微笑的问:“我说钱领导,你为你的小老乡操心了。”
钱临涛憨憨的一笑,“两位领导,小常不但是我的老乡兼朋,还是我老钱的崇拜对象呢。”
“哦,怎么个崇拜法?”王玉文笑道,“你钱领导可是县委大院里的老革命,名符其实的八朝元老,怎么会崇拜一个毛头小伙子?”
钱临涛说道:“其实,我以前不认识小常,反而是陈老师介绍的,自从他考了大学,我们的联糸才多了起来。”
王玉文道:“哦,就是那个已故的陈中平老师。”
“对,也叫陈中阳。”
王玉文点点头,“我听人说起过,小常救过陈老师的命,后来陈老师生病,也是他母亲在照顾,去世后就埋在常家的坟地,好象小常能到山下读,也是陈老师竭力促成的,对了老钱,听说你知道他们认识的经过?”
钱临涛笑着说道:“是呀,说起来,小常那时候才十岁,一直住在大青山里,他外公被当作封资修打断了双腿,外婆因为是地主的女儿,也被抓去批斗,老娘又生着重病,小常就独自一人外出讨饭,那天中午恰好在红旗公社的街,遇见了刚刚下放农村劳动的陈老师。”
“陈老师背着行李,孤身一人,人生地不熟的,本来是去水洋公社报到,却阴差阳错的到了红旗公社,正好是午饭时分,就进了街唯一的一家饭馆吃饭,听说当时陈老师口袋里只剩下几毛钱和两斤粮票,就买了两个馒头,要了一碗水坐桌慢吃细嚼,恰巧小常要饭到此,大概是饿急了的缘故,见一个城里人独自而坐,就急中生智,稍作整理打扮,进了店堂,大模大样的坐到陈老师对面,开口就要了一箍笼肉包子,陈老师不以为意,以为是店家熟客,店家正忙于生意没加注意,以为是陈老师的孩子,于是小常囫囵吞枣,匆匆咽了两个包子,抹抹油嘴,冲陈老师一乐,再熟练的脱下衬衣,卷起剩下的十个包子,镇定自若的扬长而去。”
“哈哈,哈哈,后来呢?”刘为明和王玉文一齐大笑起来。
“后来么,两人在山里重逢,成了忘年之交,当然,陈老师的手表押在了那个饭馆里,不知道后来有没有赎回来。”
王玉文朝刘为明笑道:“呵呵,刘记,没有这小子不敢干的事,你信不信,只要有人开价,他能把我们这县委大院给卖了。”
钱临涛也笑道:“两位领导,小常当年读初中二年级的时候,还给东南军区写过一封建议,提出了一个匪夷所思的解放台湾计划,说只要挖土填海,把台湾海峡给填平了,台湾就自然而然的解放了,因此,象卖县委大院的事,他真说不定会干。”
“臭小子,真是胆大包天,”刘为明念叨了一句,笑眯眯的问钱临涛,“老钱,你的意思,我和老王应该去救这小子一把?”
“当然,哪有舍得扔下冲锋陷阵的大将不管的统帅,两位领导不正在商量这事吗?水洋公社的几个人,正在征集签名担保小常,我这就去帮帮忙。”
钱临涛走后,刘为明朝王玉文说道:“老王,没法子啊,我们俩都被臭小子牵着鼻子走,成了他屁股的擦屎布,我先走一步,去把单司令拉出来喝酒,你也收拾收拾到青州去。”
王玉文微笑的问:“刘记,你怎么知道我也要去青州?”
“呵呵,我们的十三不靠县长要时来运转喽,”刘为明站起身来,眨眨眼笑道,“据小道消息,新来的地委记,是你王老弟在五七干校的同学,同学相见,千语万言嘛,呵呵。”
0041把酒论英雄
“吃饭啦,吃饭啦。”
“不吃不吃,老头,快拿回去,有饭没有酒,比死都难受,从今天开始,老子绝食了。”
“嚯,好小子,还想喝酒?进来几天就抖起来了,你爱吃不吃。”
“老头,我要见你们的最高领导,我抗议,你们不能疟待一个革命的热血青年。”
“呵呵,还革命青年,臭小子,这里是军分区大院,不是你们青阳县水洋公社。”
“臭老头,快走快走,你档次太低,咱懒得和你噜嗦。”
“臭小子,你不吃我可真拿走了。”
“臭老头,麻烦你给单司令带句话,听说他号称喝不倒‘三斤单’,有种的,就跟我比一比,不敢应战,他‘三斤单’就是个缩头乌龟。”
这是待在这间不足十平方米小屋的第四天,常宁实在是无聊和烦闷,唯一算作享受的,是躺在这里不用忍受烈日阳光,平常心,情况稍有不明,不见刘记王县长来挽救,除了第一天写了个交待材料,和那个送饭老头,就没人再来理会他,不应该啊,咱还没有成家立业娶妻生子,子孙满堂的宏伟大计还没落实,革命的道路不会这么快到头嘛。
常宁躺在木板床,双脚翘得老高,闭着双眼,耳听得又有脚步声由远及近,遂扯开嗓子嚷起来,“臭老头,见到你们单司令没有?”
脚步声停在了门口,常宁也不回头,“咦”了声叫道,“总算换人了,呵呵,敢问门外两个当兵的,可是大名顶顶的单云飞单司令?”
一个有些苍老的声音,重重的说道:“好小子,有点能耐么,你不回头,再猜猜我们干嘛来了?”
“呵呵,单司令谬赞,雕虫小技而已,”常宁乐道,“阁下贵为军分区一号首长,当然用不着亲自出面修理我,呵呵,两位一定是手捧美酒,前来应战的。”
常宁倏地坐起来转身,果然,禁闭室门口站着两位军人,一个六十以,胖而壮,另一个四十多岁,瘦而高,两手都提着装在纸盒里的白酒。
老头冷冷的说道:“乳臭未干的黄毛小子,听说你进来以后就极不老实,天天使用激将法辱骂他人,今天老夫就以老欺小,卖回老脸成全你,让你知道什么叫‘不知天高地厚’。”
中年军人开了门,提着酒进来放下,老头走进来,坐到小凳摆摆手,中年军人一个立正敬礼,一言不发的退了出去。
常宁双眼一亮,贪婪的盯着地的酒,乖乖,今天赚死了,全省闻名的青州大曲,八元三毛一瓶,凭票也难买的好宝贝啊。
老头一双锐利的眼睛瞪着常宁,“臭小子,你认识我?”
常宁笑道:“单云飞单司令,虽没见过,但也英名如雷贯耳矣,不过,俗话说得好,酒桌之无大小,你一口一个臭小子的叫,咱也不能示弱于你,就叫你老头好了。”
“哼,你真会喝酒?”
“呵呵,自古英雄出少年,长江后浪推前浪,老头,你小瞧我了,”常宁晃着脑袋乐道,“咱老娘怀我的时候,就在酒厂当临时工,所以,咱的酒龄比年龄还大,当年讨饭走遍青州六县一市,拚酒从未倒下过,江湖人称小半仙驾到,酒虫落荒而逃,呵呵,您老人家号称三斤不倒,今天咱就斗胆请教了。”
老头淡淡一笑,“臭小子,英雄只会在口舌逞威风吗?”
“哦,得罪得罪。”常宁咧嘴一乐,顺手抄起一个纸盒,两指一插一扯,早把包装盒扔到墙角,两瓶白酒一手一瓶,瓶口一碰再碰,两声“噗”,两个盖子飞出老远,一股酒香立刻扑鼻而来,常宁眯眼陶醉一下,高声赞了句,“好酒,好酒啊。”
“果然好酒。”老头也赞了声,接过常宁递来的酒,竟学着常宁的样子,在小凳子盘腿而坐。
常宁举着酒瓶笑问:“老头,怎么个喝法?”
老头眼一瞪反问道:“喝酒比输赢,你还想比什么?你想以此侥幸走出这个门,哼,臭小子,没门。”
“老头,你又小看我了,比赛当论输赢,喝酒莫谈国事,咱今天痛痛快快快的拚一回,明天要杀要判,悉听尊便,咱要是皱下眉头,从此就不叫小半仙。”
“好,爽快,来来来,干。”“啪”的一声,两个酒一碰,老头举瓶仰脸,咕嘟咕嘟的连喝几口,啧啧几声,老脸立时绽放出笑容来,“好酒,果然是之江第一名酒啊。”
常宁见景莞尔,不甘示弱的喝了几口,抹抹嘴笑道:“老头,这可是十二年的青州陈酿,县长县委记都不容易喝到,当年进窑时只有二百三十六瓶,多谢了,呵呵。”
“嚯嚯,还算懂点事嘛,”老头的脸完全融化了皱纹,说话声也热情洋溢起来,“臭小子,你刚才竟敢在老夫面前自称英雄,来来来,今天咱难得痛快一回,就来个以酒会,你若说不出道道来,你就不是英雄而是满地找牙的狗熊。”
“呵呵,喝酒喝酒,”常宁又猛喝几口,伸出两根指头晃了晃,“老头,你知道世界有几种英雄吗?很简单,就两种,死了的英雄,和活着的英雄。”
“哦?”老头一怔,瞥见常宁已半瓶落肚,赶紧先喝了几口,“臭小子,你这是歪理邪说,没有哪本是这样划分英雄的。”
“呵呵,这是我小半仙划分的,看你老头也不象知识分子,怎么尽相信的胡说八道呢?”
常宁说话不忘喝酒,又是几口落肚后,瓶子里只剩了一小半,“呵呵,你听我慢慢道来,死了的英雄,都在啥节日里拎出来说的,咱现在懒得理他们,就说这活着的英雄,他也分两种,比方说你我,老英雄和小英雄。”
老头举瓶干了几口,眯起老眼一乐,“嗯,有点意思了,臭小子,说说你是怎么个英雄?”
“呵呵,小子生来却无爹,九岁为家赚铜钿,侥幸读三句半,竟能做官台面,这算不算得英雄?”
“好小子,英雄,算得英雄,”老头大拇指一翘,举瓶邀道,“来来来,为小英雄干杯。”
常宁受到赞扬的激励,一下子喝光了瓶里的剩酒,微微一笑道:“老头,你这位老英雄,虽然也曾阵杀敌,血火洗礼生死考验,但是,豪杰亦曾穷途过,英雄总有老去时,您老人家现在就有两个困惑。”
“是吗?倒要请教这位英雄,老夫有哪两个困惑?”
常宁举起空瓶笑道:“无酒助兴,英雄难过了哟。”
0042英雄的困惑
老头笑骂道:“臭小子,今天老夫就是考考你的酒量,别整婆婆妈妈那一套,快点快点,难道还要老夫亲自动手。”
常宁一乐,顺手从地拿过另一盒里的酒,打开后喝了几口,然后瞧了老头一眼,慢吞吞的说道:
“老头,你别放心啊,我姑且一说,仅供参考,呵呵,瞧您这把年纪,四只口袋的军装穿着也有年头了么,可惜啊,早已是西山头的夕阳,行将落幕,虽光芒暂存,且留恋这世间美好万物,无奈自然规律不可抗拒,您老人家就是最大最大的英雄,也得乖乖的交枪换班,老老实实的回家侍候老婆,呵呵,这就是你们老英雄的困惑,我们这些小英雄,可都在等着哟,没法子,岁月不饶人,天地难抗拒,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啊。”
“呸,我老吗?我困惑了吗?”老头一拍大腿,瞪着眼嚷道。
“呵呵,这第二个困惑么,”常宁举起两根手指头笑道,“据我对您的观察,您老人家似乎好长时间没有这样喝酒了,瞧您那闻到酒香的馋劲,嘿嘿,有点不太雅观,充分说明您老人家在外面是个英雄,在家里肯定是地位不高,处于被别人领导和管制的窘境,以致于喝酒难以尽兴,见酒容易忘形。”
老头“咦”了声,不好意思的一笑,猛拍大腿说道:“知音那知音,猜得准,说得好,人心不古,世风日下哟,我说小子,没有酒喝的英雄,那还是狗屁英雄吗?”
常宁颇为同情的点着头,“理解,理解啊,不瞒老人家,咱也深有同感哦,每当回家之时,被老娘揪着耳朵不让喝酒,咱就不禁感慨万分,以致泪流满面,这世英雄难当啊。”
“英雄所见略同,身同感受,来来,喝酒喝酒。”老头愈发的满面红光,不知什么时候,手里已换了一瓶酒,对着嘴巴一通猛灌。
“唉,不说了,喝酒喝酒,”常宁叹口气,也举瓶喝了几口,“酒后吐真言那,酒酣之中,其言也善,咱虽身陷囹圄,但能喝到这人间佳酿,又结识您老人家这样的英雄,不枉来这世界走了一遭啊。”
“呵呵,就冲你这句‘老人家这样的英雄’,老夫就再破个例,听听你还有什么善言真语。”
“那我就不客气喽,老人家,现在的环境,虽然南边还在放枪放炮,但总的来说,还是和平年代,改革开放,以经济建设为中心嘛,建设才能富国,富国才能强兵,咱当时眼瞅着几万亩耕地因为缺水无法下种,心想既然是军民一家,战争年代,军队可以征用老百姓的物资,那和平年代,咱老百姓当然也能借用一下军队的物资,就这么着,我来了个瞒天过海顺手牵羊,呵呵,当然,咱运气差了一些,最后还是露了馅。”
老头瞧着常宁直乐,“傻小子,你当时怎么不向级汇报,再请你的级和军分区商量呢,那是战备物资,你当是你家的东西,想干啥就干啥,哼,活该。”
常宁挺了挺胸嚷道:“老头,你这么一说,我就更来气了,亏你还扛过枪打过仗,救灾如打仗,能婆婆妈妈的整吗,再说你们大军区那个杨疯子,是个不讲理的官僚主义,他能答应吗?”
老头闻言一怔,“臭小子,怎么说着说着,又扯到杨司令那里去了,他碍你啥事了?”
常宁笑着道:“那说起来就有年头喽,嘿嘿,我读初中的时候,给你们那个杨疯子写过一封信,我建议用挖土填海的办法,往台湾海峡里填土填石,这么着也快十年过去了,他杨疯子要是听我的,台湾早就解放了,哪还用得着跟他们噜哩噜嗦的。”
“哈哈,臭小子,原来写那封信的就是你呀,”老头瞪着常宁,猛的一阵开怀大笑,“咱听杨司令提起过,是有这么一回事,哈哈。”
“多么出人意料的好计划啊,我还画了草图来着,可惜杨疯子不尿咱这一壶,不给咱回信那。”
“哈哈,这意见提得好,我一定向他转达,”老头喝了几口酒,锐利的目光忽地柔和起来,“臭小子,当年杨司令视察青州军分区的时候,就想找你来着,可你那信没留地址啊。”
“嘿嘿,咱不是怕人说多管闲事嘛,”常宁有些自得,一口气干光了剩酒,瞅着老头低声道,“老人家,反正隔墙没耳,我跟你说句悄悄话,你们那个杨疯子过去打仗还行,现在老了,我看不行了,思想跟不形势发展,一点也没有战略眼光。”
老头又怔了怔,“臭小子,你行啊,说来听听,我保证不向杨疯子打小报告。”
“老人家,你应该知道三国演义里马谡误失街亭的故事,以我看,你们那个三零六基地,就是名符其实的街亭,之江沿海直线三百多公里,和青州三百公里方圆,就那么一个唯一制高点,山高峰险,不通公路,没有大量储备,支援分队都在一二百公里之外,一旦真干起来,您的直升机能起飞么,您的三百多号人又以非战斗人员归多,简直是只有挨打当俘虏的份,靠我们水洋民兵支持也不灵,没有公路,全凭人工运输,那不是杯水车薪么,我们公社的武装部长罗铁贵,那也是个响当当的战斗英雄,在南边打仗的时候,就是野战军的营长,他说了,只要给他一个武装民兵连,从大青山山脚下出发,他能在五个小时内彻底干掉三零六基地,你说说看,亏他杨疯子还在孟良崮打过张灵甫的七十四师,这点眼光都没有,三零六基地简直就是个七十四师么。”
把手中的空酒瓶扔到地,老头起身拍着屁股,怪怪的笑起来,“呵呵,今天每人限量两瓶,不分胜负,他日有缘再来比过,臭小子,大家也算酒的朋了,说谢就是废话,我会把你的建议,认真报告给杨司令的。”
常宁狡黠的笑着,也扔掉手里的空酒瓶,大大咧咧的往床一躺,拍着肚子得意道:“恕不远送了,臭老头,别忘了吩咐你们厨房,每顿加一瓶青州大曲,呵呵,十二年陈酿没有,三五年的也行啊。”
0043他像一个人
且说那老头离开常宁所在的禁闭室,毕竟年岁不饶人,连干了两瓶白酒,脚步竟有些踉跄了,一直候在外面的中年军人急忙过来,伸手搀住老头的胳膊,嘴里恭敬的笑道:“首长,您的酒量不输当年呀。”
老头颇为得意,脸乐呵着:“我说小单啊,亏你还跟了我七年,啥叫酒量不输当年,我当年只能喝两瓶吗?”
原来,老头就是东南军区的现任司令、xx中央政治局委员杨北国,当年的五十七位开国将之一,军界誉为杨疯子,扶着他的中年军人,是他过去的警卫员,现在的青州军分区司令、青州地委常委单云飞。
“那是那是,您老是喝遍天下无敌手,”单云飞笑着恭维道,“所以,您出来一趟不容易,我把您的跟班都支了出去,也好让您痛快一回么。”
“呵呵,我说小单,今天是我老头子帮你挡了一阵,你快说,那酒还有没有,你得老实交代,不许打埋伏。”
“您也过了酒瘾不是,那可不行,阿姨每天两个电话,每顿半斤,那可是死命令,再说了,您刚才已经严重的超标喽。”
杨北国停下脚步骂道:“呸,你小子真是个糊涂蛋,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我可警告你,十二大还没开,老子还能管你,要是敢泄漏本司令的秘密,本司令立马让你脱了军装滚蛋。”
“不敢不敢,老首长别生气么,我听你的就是,”单云飞赶紧的陪起笑脸,及时转移话题,“首长,您觉得那小子酒量如何?”
杨北国闻言连连摇头,“唉,莫提莫提,幸亏是点到为止,要不然,今天真要在阴沟里翻船喽,那小子竟会一点内功,能把喝进去的酒逼出体外,肯定喝不倒嘛,不是我长他人威风,你也别去了,你可是咱们军区的金字招牌,输给一个地方的黄雀小儿,传出去我这老脸往哪里搁。”
单云飞听得咧嘴直乐,“可这小子天天嚷着要酒喝,还连损带骂,我是气不过么。”
“那还犹豫啥,放人,赶紧放人,”杨北国挥着手笑道,“这么好的酒,不能给那小子给喝了,呵呵。”
单云飞心里一喜,故作不解的问:“首长,您的意思是,那事就不追究啦?”
“还追究个屁,”杨北国瞪着单云飞说道,“你小子也甭想跟我打马虎眼,你中午陪着你那个小眼睛老乡,鬼鬼祟祟的嘀咕什么,还不是想把这小子给捞出去嘛。”
“呵呵,首长英明,首长英明,”单云飞又赶紧的陪起笑脸,“我那位刘为明老乡,也是爱才心切,听说这小子任不久,很能为老百姓办事,深得民心那,就是有时候会犯点浑,您看刚才,他就当着您的面骂您杨疯子。”
杨北国微微的点头,“呵呵,这小子不是犯浑,是装傻充楞,哼,你以为他没认出我来吗?他是故意把我认作你的,你也不想想,这全国下,有七十多岁的人当军分区司令的吗?呵呵,这小子坐在对面装着,我老头子咋办,也只好装傻充楞喽。”
单云飞乘机说道:“首长,地方那边还在等着,您看,这事……您老就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嘛。”
“哦,”杨北国收起笑容,想了想说道,“小单,你通知地方,第一,我们是请臭小子来商谈军民合作、共建钢铁海防的工作,所属军事机密,暂时不能告诉他们,第二,我东南军区决定授予臭小子为本年度拥军模范称号,命令将于近日通过军区政治部公布下达,第三,东南军区决定,近期在青州军分区举行一次小规模的战术军事演习,具体地点就在三零六基地附近,军区特别指定当地的地方联糸人,就是这个臭小子。”
单云飞啪的一个立正,挺首肃立道:“是,请首长去办公室休息一下,我马去通知地方的同志。”
杨北国正色道:“不,不是通知,是命令。”
单云飞不敢怠慢,扶着杨北国进了自己的办公室后,转身出来草拟命令,完事后喊来机要秘吩咐了一阵,待他拿着命令回到办公室,却发现老头子根本没有休息,而是坐在办公椅,睁着眼睛发着楞,单云飞吓了一跳,忙前低声问道:“首长,您怎么啦,您,您没事?”
杨北国摆摆手,仍然陷在了沉思之中,“……不对呀,这怎么可能呢……可是,可是太象了,难道……不对不对,怎么回事……这世竟有两个人……如此的相像?”
单云飞不敢打扰,只在旁边悄声坐下。
杨北国终于抬了抬头,盯着单云飞问道:“小单,那臭小子叫啥名字?家里还有什么人?”
单云飞心里直乐,老头子越来越憨了,闹了半天还不知道人家叫啥名字,敢情光顾着喝酒了,难怪一口一个臭小子的叫着,“首长,他叫常宁,经常的常,安宁的宁,家里有一个哑巴母亲,还有外公外婆,他外公是青州地区有名的算命先生。”
“常宁,常宁……”念叨了几遍,杨北国继续问道,“小单,你是哪一年开始给我当警卫员的?”
“嗯,那年我二十岁,应该是一九五四年,那时候,首长您还在京城工作。”
“那你还记不记得,经常有一群小家伙,就是到我们家调皮捣蛋爬树摘果的,里面有一个为首的,瘦瘦的,油嘴滑舌,胆大妄为,弄得周围鸡犬不宁,还把我家自行车骗去换了电影票来着……”
“首长,那不是宁记家的老大么,小宁子……”单云飞说着说着怔住了,“首长,这……这怎么可能,可,可是……”
杨北国微笑的问:“我只问你,像不像?”
单云飞一边思索一边道:“像,太像了,相貌和言谈举止,还有那种那种……坏坏的表情和狡猾的笑容,简直太像了,就活脱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么。”
杨北国点头道:“是啊,我刚进去,第一眼就觉得面熟,后来,就感到像得不能再像了。”
单云飞摇头道:“可是,首长,这怎么可能呢,一个在北,一个在南,不可能不可能。”
杨北国挥挥手说道:“小单,此事只有你知我知,暂时不要对外声张,过两天,你陪我去趟青阳县。”
0044学学谈恋爱
军分区大院座落在青州城区边的一座小山脚下,绿荫环抱,早的时候更是路人稀少。
送常宁走出军分区大院的,是军分区司令单云飞,手里还提着两瓶装的青州大曲。
常宁有些恋恋不舍,接过单云飞递来的酒也不说谢,只是一个劲的问,“我说老单同志,你们可是拿枪抓我过来的,就不给个啥说法?”
单云飞哭笑不得,“啥说法?你还想赖在我这里白吃白喝?”
“要不这样,”常宁一本正经的说道,“你们再留我几天,我可以帮你们干活,要不,陪杨疯子和你喝酒也行啊。”
“去去去,小无赖,我都快破产了,快滚回家去。”单云飞拍一下常宁的屁股,逃也似的走了。
常宁提着酒才走几步,眼前就亮堂起来,那柳树下伫立的倩影,娇小纤瘦,不是杜秋兰又是谁,今天真是个好日子啊。
“这位女同志,可否向你打听一个人?”
“这位小同志,请问,你要打听什么人呢?”
“她叫杜秋兰,年轻貌美,心地善良,是我的干姐姐,家住青州地区青州市人民路一三九弄一一八号。”
“你……你找她有什么事?”
“小生乃青阳人氏,不幸流落青州街头,没有盘缠回家,想请秋兰姐姐慈悲为怀,收留则个。”
杜秋兰的脸艳红尽染,泪花晶莹,“常宁,你外公在山里为你算了一卦,捎话说了四个字,福从祸出,我,我就在这里等,等你了。”
常宁心头一热,“兰姐,你,你等了七天?”
杜秋兰一声轻“嗯”,娇躯无风而颤。
“谢谢,”常宁牵住杜秋兰的小手,大声的喊道,“秋兰姐,现在,我归你了,请把我领回家。”
巷阡漫漫,庭院深深,杜家也曾是青州排得号的香门第,古色古香依稀,幽静深沉犹存,常宁随杜秋兰过了院子进了屋,假充内行的里外巡视一番,胡乱赞美几句,听到杜秋兰母亲出了远门,常宁心头一块石头落地,大大方方的在客厅的沙发坐下,主人似的接过递来的凉茶,脸又冒出了一丝不怀好意的表情。
杜秋兰柔声的说:“自从我爸走后,我们家就我和我妈相依为命,两人世界。”
“呵呵,那么,那么现在也正是两人世间,你,和我。”
杜秋兰的脸红了起来,羞中有涩,刹时绚丽多彩,“常,常宁,你真的没事了?”
“呵呵,你看我现在,象有事的样子吗?”
“嗯,还拎着青州大曲,不像,”杜秋兰咬着嘴唇微笑的问,“你几时回去,我帮你买车票去。”
“回去?不不,这自由自在的好日子来之不易,我得多享受几天,”常宁发现自己有些不自在,就打着哈哈企图缓和一下气氛,“我决定了,就在你家住下,顺便向你学习学习。”
杜秋兰娇躯一颤,“你,你要学什么?”
“呵呵,学学人生的必修课呀,就是,就是你们这些小资产阶级分子所说的,那个什么什么,对,叫恋爱,连黄小冬和常卫国两个臭小子,都成了那方面的行家里手,我不能太落后了,落后就会挨打吃亏,兰姐,你得帮帮我。”
杜秋兰低垂着头,嘴里吟着“不行,我不行的……”,颤抖的娇躯却被常宁拉到了身边,彼此粗重的呼吸,传递着莫名的躁动。
常宁大声的说:“杜秋兰,你今年二十八岁,曾被誉为青州城三大美女之一,父亲杜远衡曾是青州地区中学的优秀教师,后来成为郑志伟爷爷的秘,从而卷进了青州政坛的旋涡,你十八岁那年,郑志伟的爷爷希望你做他小儿子的老婆,你和你的父母都竭力反对,因为那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混蛋,于是,你和你家的不幸就开始了,你父亲被贬到海岛教,你父亲在匆忙之中为你找的对象,也在结婚登记那天死于一场疑点重重的车祸,接着你父亲被诬陷入狱,他老人家为表清白而自杀身亡,在地委宣传部工作的你,也因莫须有的错误,被调到全青州最偏僻的水洋公社……”
“你,你都知道了?”
“所以,我决定了,我要认认真真的做官,做得比郑家所有人的官都大,然后彻底的收拾郑家,相信我,兰姐,我一定能做到,我发誓。”
“别说那些了,我,我相信你。”杜秋兰的小手放到了常宁的嘴。
常宁乘机在那酥手吻了一下,“对对,先面向未来,先面对现实么。”
杜秋兰幽幽道:“常,常宁,你对我,真是做足功课了。”
“嘿嘿,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嘛,”常宁有些自得,又有点不好意思,“其实你根本就没病,听于医生说,你只是忧郁成结,久拖成病,小生不才,定能帮你焕发光彩,重新成为人见人爱的大美人。”
杜秋兰慢慢的将头偎到常宁怀里,小嘴喃喃道:“常宁,谢谢,谢谢你,这五年来,我的生活里,没有阳光……”
“兰州,你现在有阳光了,因为我常宁,就是你的太阳。”
“可是,我也不懂,我,我帮不了你什么的。”
常宁微笑道:“但是我懂呀,这些日子的八小时之外,我学习得老刻苦了,我甚至觉得我,我已经成了那方面的理论家。”
杜秋兰瞅着常宁嗔道:“你呀,真是坏,找了那么多的坏。”
常宁应得振振有词:“兰姐,你此言差矣,革命者也是人,也要学会生活,难道,你不知道革命者更懂得浪漫主义吗?”
杜秋兰被常宁越抱越紧,轻叹一口气,含情脉脉的凝望常宁,少顷,闭秀目娇羞的轻呼:“这位小同志,我……我要你的,你的阳光……”
常宁大喜,抱起杜秋兰直奔卧室,“这就对了么,这位女同志,本领导为了革命,今天豁出去了,让我们理论和实践相结合。”
……
风雨过后,一片狼藉,只有那白床单的彩虹,分外的鲜艳夺目。
0045将军的赌局
那两天,常宁过的是乐不思蜀的日子,要不是杜秋兰着不住的催促,加“恐吓”说母亲马要回家,他肯定还得赖一天两天的,至于那方面的“事迹”,就不详细的一一道来,你们懂的,反正功夫是一日千里,突飞猛进,享尽鱼水之欢,尝遍情爱之味,难怪孔老夫子都对此极为推崇,那工作,虽然消耗体力,但却是甘之若饴的付出,叫什么来着,累,并快乐着。
从青州回水洋公社,不用经过县城,在城东区区公所附近的车站下了公共汽车,常宁老远就瞧见罗铁贵正在等他,不禁吓了一跳,因为旁边还有两匹少见的大白马。
“老罗,你搞什么名堂?还雇两匹马来接我这落难之人。”
罗铁贵笑道:“你想得美,这是军分区骑兵连的,就看你敢不敢骑喽。”
常宁一咧嘴,接过缰绳赞了句“好马”,一个翻身蹿去,稳稳当当的坐到了马,“呵呵,别忘了,我当年在县武装部养过几天马,快走。”
罗铁贵朝区公所呶呶嘴,“不进去见见领导?刚才我可碰记和区长了。”
“呸,还见个屁,”常宁不屑一顾的说道,“一个行将就木的破衙门,他们自己都为自己的位置发愁呢,有什么好见的。”
罗铁贵了马,再往车站口瞅瞅,坏坏的笑问:“你真的一个人回来的?不应该。”
常宁心虚的笑笑,“老罗,我发觉你现在越来越讨厌了,看来我得离你远点。”
罗铁贵哈哈一笑,打马前奔,“小常,你现在象个男人喽。”
常宁不敢再往那面扯,夹马追几步,赶紧问起公社里的情况。
“计划没有形势变化快啊,前几天,突然接到县里通知,说军分区要在我们水洋公社的大青山,搞一次小规模的战术对抗演习,科目是蓝军奇袭大青山的三零六基地,不让县领导到场,只指定你和我两人参加,我一想就明白了,肯定是你在军分区吹牛吹了天,好家伙,今天午一下子开来了百人,都骑着马,单司令不用说肯定来了,连军区的杨疯子都冒了出来,路过公社也没下马息息,直接去了石岙大队,现在杨疯子和单司令就住在你家,逼着刘记和县武装部孙部长到处找你,你要再躲着不出来,杨疯子保准会拆了你家房子。”
“我的天,这杨疯子干嘛待在我家呀,”常宁笑问道:“老罗,杨疯子有那么可怕吗?”
罗铁贵正色道:“小常,你是没在他手下当过兵,当然没有体会了,我刚当兵那会,就在军区警卫营,平常乐呵呵的小老头,一到训练场,那个凶狠哟,让你杀了他的心都有,每天都折磨你十来个小时,累到你一动不动为止……”
“呵呵,来得好来得好,”常宁听得直乐,“老罗,杨疯子来得好呀,这回咱得狠狠的宰他一把,这么一个大领导光临我们水洋公社,开天劈地头一回,真是一个好机会,不能白白便宜了他老人家。”
罗铁贵埋怨道:“那你吹牛也吹得太大了,我次就是喝酒时那么一说,你倒好,还真吹到杨疯子面前,他那个脾气,准跟你较劲。”
常宁问道:“老罗,你的民兵营到底行不行?”
“哎呀,打仗的事你不懂,”罗铁贵说道,“我次说的是偷袭,这回是对抗,真刀真枪的干,人家三零六基地有所准备,提前防范,毕竟是正规军,我们赢的把握不大啊。”
“老罗,啥真刀真枪的?那我们可玩不起,杨疯子拍拍屁股一走了之,我们民兵要出点意外,都是有家室的人,咱们拿啥赔偿人家。”
罗铁贵笑道:“死人一般倒不会,负点伤还是有的,我看到运来的军用物资了,就放在石岙大队部,全是演习专用的空包弹。”
“那怕个屁呀,狠狠的干呗。”常宁嚷道,“杨疯子人不错,在军分区还请我喝酒来着,咱们输得起,三零六基地可输不起,干,就当逗老头子开心了。”
“呵呵,你说干咱就干,快走。”
扬鞭策马,到了自己家附近,常宁吓了一跳,到处有军人,下了马,罗铁贵去大队部还马,常宁一个人来到门口,被两个全付武装的哨兵挡住,常宁无奈的笑笑,真是有家难进啊。
“让那个臭小子进来。”果然,是杨疯子的声音。
院子里多了两顶帐篷,也不知道里面藏着啥,杨北国坐在枣树下,笑呵呵的瞧着他,周围站着好多人,单司令、刘记、孙部长,还有三零六基地的王部队长和刘月红,还有一个手拿摄影机的军人,好象听了单司令的吩咐,一个劲的朝他身照。
杨北国笑道:“臭小子,就算你躲到地缝里,我也能把你逼出来。”
“您老人家驾到,这阵势够吓人的,”常宁调皮的笑道,“看来我惹不起,也躲不了啊。”
“嚯,在军分区你是开口一句臭老头,闭口一句杨疯子,今天怎么叫老人家了?”
常宁一边苦笑,一边指指四周,“您看看,您这兵临城下,反客为主,我小半仙能屈能伸,只好先委屈求全喽。”
杨北国问道:“废话少说,你愿不愿意和我赌一局,你攻我守,不管谁输谁赢,战斗结束以后,输的一方都必须接受对方三个条件。”
常宁心里一喜,狡黠的笑道:“杨司令,那我们水洋公社就不客气了,谁反悔谁是小狗。”
众人一起笑起来,常宁方觉此话不妥,只好跟着讪笑。
“呵呵,我给你们民兵一天时间准备,明天晚六点开始,你们以一百五十人的力量,在二十四小时内,可以在任何一个时间点发起进攻,六个小时内,能占领三零六基地的机要室,就算你们赢了。”
常宁搓着双手,正待表白一番豪言壮语,耳朵就被人拧住了,紧接着屁股重重的挨了几巴掌。
不用说,这是老娘的惩罚,常秀娟绷着脸,扭着常宁的耳朵,指指门口,又指着一圈人,嘴里一个劲的念叨着什么。
“哎哟,老娘哎,我坦白,我承认,那门是我故意弄坏的,哎哟,我明天,明天一定叫人把门修好,你给我留点面子好伐。”
幸亏刘月红来解围,常宁才在众人哄笑声中,脱离了老娘的“魔爪”,赶紧捂着耳朵避了开去。
常宁不好意思的红起了脸,一抬头,才见那肩扛着摄影机的军人,莫名其妙的,始终把镜头对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