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11期望
过了一个晚,在老娘常秀娟的带领下,外公范东屏的队伍,乘着两辆省委统战部配借的轿车,在于建云他们的护送下,浩浩荡荡的直奔大青山里而去。
外公见外公,老喜相逢,这一幕一定精彩感人,可惜常宁无缘得见,他和杜秋兰要留下来,以便接待那些不时冒出来的官员和“亲人”,干部们还有名可查,可这些天外亲人们就有些麻烦了,常宁吩咐杜秋兰,和帮忙的姜希于瑾两人,一定都好生招待,不得怠慢,穷人攀亲戚,谁也管不着,旁边老舅老妗也来助阵,两组人马分别登记,常家的亲戚也突然多了不小,都是常宁没见过没听过的,尤其是外婆家的,当年对外婆嫁给外公这个算命先生,望海县县城的梅家,早就宣布断绝来往了,可如今主动门而来,也算是一种亲情的召唤。
最让常宁喜忧参半的是,外公家的范姓亲戚太多了,拿起杜秋兰递来的登记簿一瞧一数,居然超过两百多人了。
常宁坐在竹椅乐个不停,“呵呵,这可怎么办是好,老天爷哟,再过三天,怕是这全青阳的人,都要成为我小半仙的亲戚喽。”
不可否认,外公的金元政策起到了推波助澜的作用,他留下了十万元钞票,嘱咐常宁,凡门认亲认的,不管真假与否,每家均发一百元。
乖乖,资产阶级一发话,忙坏了无产阶级们,看来还是领袖说得对,糖衣炮弹的杀伤力,实在是太厉害了。
乘着中午时分,门的人稍微断档的机会,常宁跑到门口,用粉笔在墙写了几个字:范东屏携女山,请各位亲朋好去高村一聚。
然后赶紧的关院门了闩,还拿过门后的木杠顶紧了门。
常学军笑道:“小常,你这是转移目标呢,大家伙会山去找的。”
“呵呵,管不了那么多了,咱不能帮他资产阶级打工。”常宁坏坏的笑道,“老头子这一山,我估计没一个礼拜下不来,我外公外婆肯定是拿他们的越剧团招待,听说老头子忒爱看戏,这不就正好么,一边看戏一边迎客,也让他重新尝尝人民战争的厉害,呵呵。”
姜希笑问:“你不会看不起这些人?”
“哪能呢,我自己也是要过饭的人啊。”常宁感慨道,“象我外婆他们娘家,解放前就是望海县县城的四大富户之首,解放后的日子也过得可以,我当年经常去那里要饭,他们很多人都认识的,楞没有人主动帮过我,可现在见到他们,我照样笑脸相迎,因为我心里恨不起来那。”
杜秋兰笑着说:“一边发牢骚,一边往外分钱,你这不是叫犯贱么。”
女人们在哄笑,常宁只得冲常学军讪讪说道:“娘们见识气死人啊,老舅,我这叫积善行德,有容乃大,对不?”
王国维在高飞和丁颖的陪同下,悄悄的来了,这是事先约好的,连秘都留在外面,也没有地委领导陪同。
常宁用王国维喜好的八宝五味粥招待,用过午餐后其余人都散去,客厅里只剩下王国维和常宁高飞。
王国维接到电话要去京城开会,这算是临别前的谈话。
常宁真诚的说:“王部长,我还寻思着带您去大青山游览呢。”
王国维点点头,轻叹一声道:“我们这些人,恐怕只能等到退下来以后,才有时间游览祖国的名山大川了。”
高飞说:“小常,王部长想找你谈谈你外公的事。”
常宁心里有数,对于象外公这样的前xx党要员,应该采取什么样的态度,怎样把握分寸,其实京城高层是有不同意见的,共识当然是欢迎,但在怎么欢迎的问题,争论还比较激烈,政治向来是个敏感的词语,政治的底线,更让无数英杰栽了跟斗,拍板如此重大的政治行动,王国维除了高度的前瞻性,还要有非凡的政治勇气,这些天承受的政治压力可想而知。
常宁微笑着说道:“王部长,最近京城的报纸,可算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啊。”
“哦,你还常看京城的报纸么?”王国维除了一丝惊讶,更多是赞许,他缓缓的点头说道,“有争论好,如果象范先生这样的国际名人到访,堂堂的首都媒体没有一点反应,那才是不正常,你和高飞不用操心这些事,做好你们的本职工作就行了。”
其实,常宁哪里会去看报纸,他是昨晚和京城通电话时听来的。
高飞笑道:“王叔叔,这本职工作也不好做啊,您的压力很大,我和小常也不好受啊。”
王国维嗯了一声,站起来在客厅里来回踱着,仿佛在思考着什么,“其实我也没什么压力,面有省委有陈记余省长他们顶着呢,我只是一个省委意志的执行者,暴风骤雨刮不到我的身……况且,国家的改革开放已是国人共识,大势所趋,谁也阻挡不了我们与世界接轨的前进步伐,四个现代化的建设,必定要引进和吸收发达国家先进的生产力和生产方式,社会主义制度下的社会,在吸呐了资本主义先进的一面后,会变得更加光明灿烂前途无量……”
“至于你们,可能承受的压力比我还要大,你们不但要面对下面的阻力,还要承受青州地委的逼迫,关于外资经济开发区的设立,青州方面是志在必得,你们怎么办,是顺从还是抗争,是积极融入还是另起炉灶,你们一个小小的青阳县要自己搞经济开发区,基础和理由在哪里,可以这样说,没有高层的明确支持,你们还是乘早打消这个念头。”
高飞看着常宁,常宁点头后,她便说道:“王叔叔,如果,如果我们有意想不到的支持,那么,您会支持吗?”
王国维微微一怔,微笑着说:“你们两个调皮鬼啊,又跟我老头子捉起迷藏来了,昨天晚,连邓县长那么老实的人,都敢红着脖子跟田凤山穆长虹硬顶,看来你们是有恃无恐喽。”
常宁紧追不放的说道:“王部长,您不表态可不行,我的八宝五味粥不能让您白喝了。”
“呵呵,我可不是容易被说服的人哦,”王国维笑了笑,坐回到沙发说道,“我不能向你们额外承诺什么,但有一点可以保证,你们向组织反映的渠道,一定是畅通无阻的。”
高飞点着头,对常宁说道:“小常,地委要在几天后召开常委扩大会议,扩大对象包括你这样的付处级干部,会议的唯一一个主题,就是讨论并正式确定,设立青州地区外资经济开发区,通过后将一面向级申报,一面争取尽快的开展基础设施建设,也就是说,他们同时会确立一条规定,青州地区外资经济开发区设立以后,其他各县市将暂时不再设立类似的经济开发区。”
常宁毫不顾忌王国维就在旁边,冷笑着说道:“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就凭这种本位主义的小农心态,他们就不配搞这个经济开发区,我是不会去参加这种会议的,你们青阳县委要去就去好了。”
高飞也是不避王国维,白了常宁一眼道:“什么叫你们青阳县委,别忘了,你不但是青阳县的人民代表,还是青阳县委委员呢。”
王国维听得乐了起来,“得得,仗没开打,枪口先朝向自己人了。”
高飞说道:“青州地委也不是铁板一块,再说,凭那条只准青州吃肉,不许下面各县喝汤亻规定,就会引起众怒。”
常宁耸耸肩,笑嘻嘻的说道:“高记,你不用担心,省委里头有王部长帮我们说话,他们搞的那些规划,就是一堆没用的废纸。”
“呵呵,别扯我老头子哇,”王国维笑道,马就慢慢的收起了笑容,换之于一付严肃的面孔,“小高,小常,你们两个听好了。”
高飞和常宁一听,立即换之于正襟危坐的姿态。
“小常,我来的时候,省委陈记曾托我带给你一句话,别忘了百姓的期望……我呢,留一点个人意见,第一,关于范先生的行程,请你们两个通知范先生,因为某种原因,省委统战部取消了他访问京城的安排,第二,我要去京城开会,范先生余下的行程我就不能陪同了,务请范先生谅解,第三,转告范先生,省委统战部和我个人,希望他在家乡多住几天,多走走多看看,想住多久都行,第四,关于经济开发区的问题,我现在不能表态,你们也不用焦急,那不是画一幅画那样容易,任何人想当然的做法,都是注定不会成功的……”
王国维说到后来,脸色越来越凝重,让高飞和常宁都是心里沉甸甸的。
送走王国维以后,高飞和常宁回到客厅,杜秋兰也陪着丁颖从楼下来。
高飞有点担忧的说:“我了解王叔叔,他嘴不说,心里的压力肯定不少,这次京城之行,怕是又要挨板子了。”
常宁拿起电话,一边拨号一边笑道:“王部长是好人,好人么,自然会有好报的。”
0212喜上加喜
常宁的电话,当然又是打到京城去的,连他自己都不明白,以前没有这条线的时候,他总有更多的自信和独立,而现在,一旦遇到难题,第一个反应不是如何去努力解决,而是想到的,是那位远在千里之外,已经冥冥之中无法分开的慈祥老人-
那个“让我自由的飞翔”的约定,既然已经违犯了两次了,那就一而再,再而三。
宁瑞丰听得很耐心,间域又插问了外公范东屏的一些事,常宁说完以后,电话那头是长久的沉默,常宁有点急了,莫非王国维不对老爷子的路?据说王国维原来在中央的老首长病故后,一直没有明确的靠近哪一位,只是和省委的陈记有点共同语言,在省府大楼里,一直以低调的形象示人。
“我说老爷子,行不行就一句话的事么,有什么好犹豫的。”高飞在旁边扯了扯常宁的衣袖,示意他说话婉转一点,可常宁顾不了这些,对着话筒继续说道,“老爷子,听说有人对省委统战部和王部长,高调接待我外公颇有微词,并捅到了京城,这次王部长说是去京城开会,我估计那是安慰我才说的,实际可能是去接受批评的,他临走前还要我通知外公,取消了原定的京城之行,和与省委陈记余省长会面的议程。”
“呵呵,傻小子,狗鼻子还挺灵的嘛,嗯,秘刚和我说,中央近期没有安排有关各省统战部长参加的会议,你那个王国维,应该是来挨板子的。”
“哎哎,老爷子,有的话我可说在明处了啊,什么叫你那个王国维,他是我们之江省委的领导,您的革命同志,尊重一些么,还有什么那个,那个傻小子啦,狗鼻子呀,说得太难听了,不象中央首长说的话么,我可不傻,人家称我为小半仙呢,要说我是狗鼻子,那,那可能还牵涉到您,您肯同意吗?”
宁瑞丰开心的笑着,“呵呵,铁口神算小半仙,天事晓一半,地事全知道,那你算算,这事会朝什么方向发展呢?或者,你让我帮你忙,那总得告诉我该怎么帮呢,我总不能越俎代庖,贸然闯进人家的领地。”
“唉,债越欠越多喽,我算是中了您的圈套了,罢罢,姜是老的辣啊,”常宁无奈的苦笑着说道,“把自己的命运交给别人,由人家来设计自己的人生道路,是件多么痛苦的事情啊,为了伟大的革命事业,为了青阳一百万父老乡亲,我只好牺牲自己了,我答应您,您帮了我忙,您要我怎么偿还都行,要宰要卖,悉听尊便。”
“小半仙,专门故弄玄虚,危言耸听。”宁瑞丰笑着,这回没用傻小子之类的形容词,“你现在是范东屏的外孙,范氏集团未来的继承人,我老头子敢吗,有钱人嘛,呵呵,你奶奶有过重要指示,小常的债可还可不还,我能把你咋样,再说,你是帮人家嘛,这次就不算欠我的了。”
“谢谢,老爷子,大好人那。”常宁口不择言的恭维着,心里一乐,又好为人师起来,“其实,这对您来说,是小事一桩,我听过不少这类事情,只要您老人家恰到好处的和王部长握个手拍个肩,说几句小王不错之类的废话,王部长就能躲过这一劫了。”
常宁旁边的三个女人,听得差点笑出声来,都急忙用手掩住自己的嘴。
这次宁瑞丰没有笑,顿了顿缓缓而道:“王国维这个人,我见过几回,有点头脑,眼光比较超前,这几年有些消沉了,这次抢了人家的镜头,和曾经的敌人握手并肩,难免不被议论,有些性急喽,改革开放不是一朝一夕的事,老头子们有想法也是可以理解的,主要是你外公原来的身份太特殊了,那边那个国安会,你应该知道是个什么机构,你外公执掌了十多年,这是一段沉重的历史啊,王国维想帮着翻过那一页,承担点压力也是应该的啊。”
“是,老爷子,还有一件事,因为涉及到您,所以我想请您定夺。”
“嗯,你说。”
“我外公现在在山里,还没找我说话,可是,万一他问起,问起我父亲的事,我可不可以说出您的名字?”
宁瑞丰沉默片刻后说道:“小常,那是你亲嫡嫡的外公啊,你还有什么事不能告诉他的?”
高飞望着放下电话的常宁问:“要不要把这事告诉王部长?”
常宁想了好久,还是摇着头说:“不用了,老爷子既然答应了,就有他自己的特定办法,现在告诉王部长,反而会显得是我们帮了他似的,会增加他的心里负担的。”
丁颖微笑着问:“我们要去趟山里,你和兰妹子不去吗?”
“不去不去,我才不去凑这个热闹呢,你们自己去。”常宁大摇其头,拿出香烟正要点火,忽地抬头问道,“我差点忘了,你们,你们这些女人是怎么回事?不是让你们叫我小少爷吗?怎么忘得这么快呢?”
杜秋兰含笑不语,高飞和丁颖异口同声道:“小少爷,我们叫不出口。”
常宁忍不住笑骂道:“两个不听话的老娘们,乘我还没有生气,快给我滚得远远的。”
送走高飞和丁颖,杜秋兰重新关紧了门,回到客厅,轻轻一笑道:“小少爷,我知道你心里有个疑问,想知道老爷子和你妈父女俩,一个大半夜都说了什么?”
“是啊,我老娘也真怪,把我给支走,却让你当她的‘翻译’,一定有名堂,”常宁歪着边想边道,“还有你,她们两个在的时候,你为什么只字不提呢。”
“因为,因为其中有些事,涉及到我,我不想让别人知道。”说着,杜秋兰低垂下头,轻轻的。又说道,“这位小同志,如果你想知道的话,就请,请把我抱到楼去……”
这位小同志,多么熟悉的称呼,常宁闻之一喜,兰姐在大白天使用这个称呼,一定是大阳从西边来了,“这位女同志,小生遵命。”冲去抱起杜秋兰,飞快的往楼奔去……
床的杜秋兰却格外的严肃,让常宁不得不压抑了心中那股热烈的火焰。
“常宁,我们认识,并且在一起的时间说短不短,说长不长,今天,我想问你,咱们当初的约定还算不算数?”
常宁担心的事情,终于要发生了,“当,当然,兰姐……你想去香港?”
“嗯,”杜秋兰咬着嘴唇,嗯字透着果断和坚决,“你,你不感到意外?也不反对?”
“嘿嘿,咱是谁呀,铁口神算小半仙,”常宁靠在床头得意的笑着,“一个多月前,你听说我外公确定了回来的日期后,就变得很疯狂,而且,而且也没有采取防卫措施,嘿嘿,我就知道有门了。”
杜秋兰扑过来,拿粉拳捶了常宁几下,“坏东西,还是,还是没瞒过你……”
常宁摸着杜秋兰的小肚子,好奇的问:“兰姐,你,你确定了吗?”
杜秋兰点点头,“这事我没有找于瑾看,是你妈我妈陪着我,偷偷找望海县一个老中医看的,还有,还有我自己的感觉。”
“嘿嘿,那说明咱的厉害,说有就有嘛,”常宁咧嘴直乐,“功夫不负有心人,千年的铁树能开花,嘿嘿,荒地播种,总算有收成了。”
“说什么那,口嘴不吐象牙。”杜秋兰在常宁手拧了一下,“小常,这事不能告诉别人,包括高飞和丁颖,以后知道以后再说。”
常宁点着头问:“你们,你们昨晚都商量好了?”
“嗯,你外公这次来,最重要的目的,是要把你们全家都接出去,而且你妈也基本同意了,就是你,他们还没有同你商量,因为京城宁老爷子的关糸,你的去留他们会尊重你和宁爷子的决断,后来,就说到我,你外公同意,以他们集团的名义,邀请我和我母亲去香港。”
常宁叹道:“唉,可惜,你们都走了,却把我一个人扔在这里。”
“小常,你的未来世界里,我是不应该出现的人,有了宁老爷子的关糸,你的舞台会非常宽广,以你的才能,只要认真去做,你会走得更远更远,我有自知之明,我们之间的年龄差距,我的身体和家庭条件,总之,我不能成为你的包袱,将来我当然会回来,而且只能以你姐姐的身份……其实,我也有私心,我妈不说,我也知道她心中的愿望,你是知道的,我们家从我父亲往,是五代单传,她一直希望我有个孩子,完成我父亲的遗愿……对不起,小常,我妈还希望,希望我肚子里的他,能姓我的姓……”
常宁傻傻的楞着,许久,叹息一声说道:“你们都计划好了,我还能说什么呢?”
“谢谢你,小少爷,谢谢。”杜秋兰吻着常宁的脸。
常宁藏起了心中的伤感,蠢蠢欲动的说道:“兰姐,既然咱们家是双喜临门,喜加喜,那就在床再‘庆祝’一回如何?”
杜秋兰适时的逃开了,指着自己的小肚子笑道:“不行,现在你的地位下降了,他才是老大。”
0213亲人远行
用了一个午的时间,常宁才逐渐适应家里人口骤增的场面,瞅着一个个忙碌的身影,和一张张笑颜逐开的脸,他倒反而不高兴了,自个坐在葡萄架下的竹椅,抽着烟生闷气,敢情在这个家庭里,原来自己是可以忽略不计的,是可以被直接无视的,你说郁闷不郁闷。&&
头的葡萄藤,枝蔓开始暴出绿色的小芽点,春天终于要来了,太阳懒洋洋的照着懒洋洋的人,倒也显出相得益彰。
那几个蜡烛似的保镖,似乎永远没有笑容的绷脸,令他心烦意乱,要不是家里还有其他人在,他真想扑去揍他们一顿,管他是谁的人,只要痛快一回就行,输赢都无所谓。
可恶的资产阶级,拄着那根不知道啥材料做的文明棍,慢悠悠的踱了过来,他此刻不想看,便索性闭了眼睛。
耳边又有了一阵轻微的小碎步的声音,他知道那是谁,他没有睁开眼,又从石桌的香烟盒里抽出一根,然后熟练的接火,再然后,他食指轻弹,把原来的香烟头弹得无影无踪。
老娘的手,又习惯性的拧住了他的左耳朵,唉,老娘啊,你就不能多拧几下右边的耳朵吗,左耳大右耳小的样子很好看吗?这回他没有叫痛,他躺在椅子忍着,甚至脸还是一付冷漠的表情。
老娘显然又加重了手的力道,痛得他差点撕心裂肺,不过他还是咬牙忍住了,痛着痛着,就有些麻木了,唉,老娘啊老娘,你一个乡下女人,不但不会B,还不能开口说话,鬼使神差的跑去香港干什么?
拄着文明棍的老家伙,似乎劝阻了老娘的进一步动作,常宁暗中松了一口,但是,他还是不愿睁开眼睛,他不是害怕身边这个资产阶级的老家伙,他是不想看到那张他有些不喜欢的老脸。
“小常,范同山从湖城打来电话,你妈他们五个人的护照,在王国维先生的关照下,明后两天就可以办妥了,因此,我们今天就要出发去湖城,拿到护照签证后马直飞香港。”
“这一次,的确来去都有些匆忙,你应该能理解的,这不是我的本意,也许时机不大合适,总之,很多该办的事没有办完,该去的地方没有去,给王先生带来了不小麻烦,给你也添了很多烦恼,我很遗憾,但你要理解,你外公外婆去香港,是因为他们为我,为我们这个家牺牲得太多了,我希望还给他们一个桃源式的晚年,有我们照顾,也好让你少一份牵挂,你妈呢,一直不愿离走,她告诉我,这个世界有两个男人,比她自己的生命还要重要,一个是你爸爸,他永远的走了,另一个就是你……可你妈还年轻,即使她放弃自己的生活,专心致志的做一个母亲一个奶奶,我也要想尽一切办法,治好她的病,让她重新说话,你放心,只要你需要,她随时都会飞回到你身边的。”
“本来,正如你估计的那样,我是有一个庞大的内地投资计划,包括范氏集团,我们九个青州籍人士,联合委托我来打个前站,考察一下家乡的投资环境,坦率的说,硬件方面如交通能源通讯等,很令我失望,至于软环境,我不用说你也懂的,你们的官员,无论学识思想和胆魄,都还没有做好对外开放的准备,你之所以是个另类,是因为你接受了最近最新的大学教育,和你独特自立的跨越式思维,因此,虽然这次考察不能令我满意,但我向你承诺,我会回来的,我报答家乡人民的深情厚意的愿望一定会兑现的。”
“小常啊,外公我虽然漂泊海外几十年,其实心始终牵挂着你们母子,以前由于种种限制,我不敢联糸你们,但从七七年七八年那时开始,我就暗中托人关注着你们娘俩,你每走过的一步,我都清楚的记得,每当想起你八岁就外出行乞,照顾三个躺在床的病人,独立撑起一个破碎的家庭,外公都会潸然泪下,夜不能寐,可你小子也犟啊,你还记得一九七九年七月的一天吗?你放暑假,从湖城乘长途客车回家,你左边那个位置坐着的那个中年人,他是我的老部下老朋,在长途客车停车吃午饭时,他中途下车离开,临走前交给你一个包,那里面装着一万元钞票,并明说是朋送给你的,可后来我托人一打听,你到站后学习你们那个雷锋,把钱交给了客运公司,换来了一张返程车票的奖励和一封表扬信后,出了车站的大门,马就捡起了破烂……孩子,你受苦了……”
“我很想你也跟我一起过去,外公几十年孤身一人,在外打拚,真的是累了倦了,人生七十古来稀,我的明天不长了,以你的能力,潜下心来,三五年之后,一定能接过这份家业,可是,昨天晚和宁老爷子通话以后,我觉得我确实太狭隘了,他说的是对的,你现在的事业,你的世界,不应该局限于个人和家庭的奋斗,只有当你把自己的命运,和更多人的命运联糸在一起的时候,才是你人生最闪光的时刻,也才能顺利成章的创造你个人的辉煌,你放心,外公不但不阻拦你,还会竭尽所能的支持你。”
“……小常,别难过了,你不忍看,就闭眼睛,我们,我们走了……我托王先生为你也申请了护照,你要是想你妈,想我们了,随时可以来香港看我们。”
常宁举起右手轻挥一下,索性连嘴巴也闭了。
四五辆轿车在公路边等候,很多人在帮忙远行的人整理行装,或依依不舍的话别。
然后,人流簇拥着远行的人向院子外走去,路过常宁的身边时,他不用睁开眼睛,自然的分辨出老娘的脚步,和兰姐那熟悉的呼吸,他机械的握着兰姐伸过来的手,碰了碰没有握住,任由那有点冰凉的小手,从身边轻轻的滑走……
好个惨零的三月,一些春天的花都开始萌发了,可是,现在却要面对着一场别离,花儿呀花儿,你们的绽放还会美丽吗?
院子里归于宁静,院门吱的一声关了,常学军拿着两瓶打开了的青州大曲,走过来放到石桌。
酒香四溢,扑鼻馋人。
“老舅啊,还是你对我好啊,不是亲舅,胜过亲舅,总是在我身边不离不弃,唉,他娘的,喝酒喝酒,不扯那些没用的东西了。”
“嘿嘿,我早就说过,我没有翅膀,飞不起来,只能在水洋这个小天地里打转转。”
个酒瓶一撞。接着是咕嘟咕嘟的声音。
常宁睁开眼,坐直了身子,挽起衣袖笑道:“老舅,我记得那年你还在部队时,好不容易当了个炊事班班长,还整了个三等功的喜报寄回石岙村,呵呵,你知道谁最高兴,我啊,心想咱老舅又是当官又是立功的,这不是常家的祖坟冒青烟,发了么,寻思着跟你沾点光啥的,嗨,不成想,你到了年底就被打发回家了,他娘的,害得我跟卫国白欢喜了一场,你说,这悲剧不悲剧?”
“唉,咱是吃了没文化的亏啊,连个信都要找连部文代笔,九年的大头兵,白当喽。”常学军叹息着,举着酒瓶往嘴里猛灌。
常宁跟着干了几口,抹抹嘴坏坏的笑,“不不不,老舅,你的革命道路还算成功的,就拿你刚回来那会,二房的七叔公他们,不是拚命的想压制你吗?你是英雄一出手,便是笃定有,硬是把生产队队长的宝座给夺了过来,忆往昔峥崂岁月稠啊,从此,你的仕途不是很顺畅了吗?”
常学军也乐呵起来,“那是,真惊险啊,全队二十九个壮劳力,我刚刚得了十五票,嘿嘿,那还不是你小子的功劳,那年你刚从山里迁来不久,好象才十三岁,楞是把常老怪和四寡妇光着膀子堵在了床,他才把票投给我,小常,这头功属于你。”
“不敢不敢,来,碰一个。”常宁一边往嘴里灌酒,一边伸出另一只手的五个手指头,“你看,你看,后来你,你不就金光大道了么,大队党支部委员,民兵连长,付大队长,大队长,大队党支部记,呵呵,不到三年时间,披棘斩刺,乘风破浪,一举成了石岙大队的老大,痛快啊……可惜,成也萧何,败也萧何,又让我给整没了,你说,你亏不亏?”
常学军嘿嘿一笑,“扯那些干么,都是过眼烟云的破东西,你瞧现在多痛快,每天都能动着手指头数钱,幸福啊,连你老妗都说,这是她这辈子的黄金时期呢。”
“黄金时期?呵呵,娘们能整新名词,改革大有希望啊,”常宁笑着,眼珠子一转问道,“老舅,你这么天天发财的,就不怕把自个变成资产阶级?”
常学军笑着反问道:“小常,你不觉得,你自个早就是资产阶级了吗?”
“哦,我是吗?”常宁一楞,扔了空酒瓶笑道,“呵呵,还真是的噢,唉,他娘的,资产阶级就资产阶级,开放了,自然而然的事嘛。”
0214喧嚣过后
海外著名华人范东屏的到访,在之江省乃至京城,掀起了一场不大不小的风波,有人认为公开接待象范东屏这样身份的人,至少太冒失了,步子迈得太大,是要栽跟斗的,作为一手操办范东屏访问内地的直接负责人,省委统战部部长王国维,可谓是首当其冲,此番前去京城,也是作了充分的思想准备,在华夏,这种风波的结果,往往意味着有人要走麦城,尤其是王国维,这几年除了开会,很少主动来京城走动,知情人估计,王国维一定是“有去无回”了。
没想到,才一个晚,王国维就出人意料的从京城回来了,风波真是来得快,去得也快,看王国维满面红光的样子,哪象是个受了批评的人,分明象打了鸡血似的,内行人一看便知,王国维遇到高人相助了。
常委班子里,王国维和常务付省长吕太良走得最近,都是所谓的独门独户,瞧见王国维春风满面,吕太良有些坐不住了,吃了午饭,乘午休的时间,沿着连接省委办公楼和省政府办公楼的封闭天桥,来到了王国维的办公室。
“王兄,你真行,藏得可够深,真人不露相啊。”
王国维呵呵一笑,“老弟,你别挖苦我了,对你我有什么好掩瞒的,我自己到现在都纳闷呢。”
“哦?”吕太良沉吟着说道,“难道是陈记余省长发力了?”
“我看不象,”王国维摇着头说道,“老弟你又不是不知道,他们两位在工作,那倒是步调一致的,可这种事么,怕做不到,我这个位置虽然不咋的,可毕竟是省委常委,虎视眈眈的人多了去了,凭我个人的判断,即使他们联合保我,恐怕也没有这么大的威力。”
“王兄请说,让兄弟也开开眼界。”
“我到了京城,哪儿都没去,也没先找个地方休息,就打了个车直奔中央办公所在地,登个记进了红墙,刚到记处的门口,就有一帮中顾委会的老首长们过来了,好象刚开完会的样子,或者是刚举行完什么活动,我和几个同样来见领导的人急忙站在一边,大气都不敢喘,待他们快要过去时,突然有位首长停下来叫我的名字,咦,这不是小王王国维吗,不在之江好好待着,跑到京城来干什么?”
“你猜这位首长是谁?中纪委的宁老啊,当时我就蒙了,我是认识宁老,可我们从来没有来往过,他老人家怎么会认识我的,当时首长们都停下来看着,我旁边那位推了一下我,我才清醒过来,急忙前问好,宁老又是握手又是拍肩的,一直面带微笑,临走时又说道,好好干,有空来我家玩。”
吕太良睁大了双眼,吐一下舌头说道:“老王,宁老这是明摆着为你撑腰啊。”
王国维点着头道:“你说对了,宁老这是完全有意的,是做给大家看的,结果,我的顶头司见我的时候,正事一句都不提,我汇报范东屏的事情的时候,他也是心不焉的,最后问了句,你认识宁老?我当然说认识,得,不过十五分钟,一句批评的话都没有,就把我打发出来了。”
吕太良问道:“那,你现在应该有眉目了?”
“老吕,不瞒你说,我也是昨晚回到家后,青阳县的小高打电话来,才慢慢想明白的,她听我说平安回来后,在电话里自言自语了一句,说,我就知道没事的,我忽然明白了,这事跟小半仙一定有关糸。”
吕太良皱着眉头想了想,“老王,你这么一说,我倒想起来了,次青阳县那个陇山矿难发生时,小半仙正在京城参加五四庆典,竟能乘空军的飞机赶回来,事后我问过,被这小子给含糊过去了,你想呀,有权让空军的飞机专门送一个付处级干部,这起码是杨疯子才干得出来的事。”
王国维说道:“对,小常和杨疯子有联糸是公开的,所以省军区的单云飞和青州军分区的马太行,都跟他成了忘年交,而杨疯子是宁老当年带出来参加革命的,因此我估计,一定是小常找了杨疯子,杨疯子才找宁老的。”
吕太良哈哈笑起来,往沙发一靠,“这个小半仙那,还真有些呼风唤雨的本领啊。”
“嗯,那边的人,怕是又要动心思了。”王国维的手漫无目标的一指,意味深长的说道。
吕太良点点头,忽地笑道:“老王,你回来了,快帮我想个办法把小半仙弄出来,听说这小子又犯犟了,一个人天天在家喝酒,大门不开,电话也给掐断了,直骂资产阶级太可恶,把他全家人都拐跑了。”
王国维也笑道:“放心老吕,最新消息,小半仙现在正在得瑟呢,资产阶级临走时给他买了一辆轿车,德国产的越野车,我估计,小半仙也快回去班了。”
……
王国维口中的小半仙,果然开着他的越野车,来到了县委大院门前。
门卫老张凑来,一边接过常宁递来的两支香烟,一边讨好的说道:“这真是好车啊,常主任,您真是好福气那。”
常宁乐呵着道:“张师傅,你得给我看好了,这是原装进口的德国货,全青州独一份,少个螺丝帽你都赔不起的。”
老张问:“常主任,这家伙值多少钱?”
“呵呵,”常宁一边下车,一边拍着老张的肩膀,“张师傅啊,这么跟你比方,这县委大院里所有的车加一块,怕是值不了我这一辆车,你的明白?”
老张张开的嘴巴,好不容易才合拢回来,望着常宁的背影嘟噜道:“这么贵的宝贝疙瘩,我能看得了么。”
常宁有了新工作,为了显示领导的重视,高飞和邓志军傅秋平两位付记,一起找常宁谈话,和原来大家议论猜测的不一样,既不是县委办第一付主任,也不是滨海农场的付场长。
在家待了半个月,常宁的脸似乎瘦了一圈,高飞看在眼里,疼在心里,恨不得扑过去倾身安慰。
“常宁同志,经地委组织部批准,县委常委会研究决定,正式任命你为青阳县委统战部常务付部长,同时兼任县委县政府台湾事务办公室主任。”
常宁先掏香烟,分给邓志军和傅秋平后,才慢悠悠的问:“高记,这是啥机构,又是县委又是县政府的,我又要糊涂了。”
邓志军介绍道:“这是根据级的指示,新成立的办事机构,两块牌子一个机构,具体工作由县委统战部领导,主要任务就是处理全县的所有涉台事务,这里有两份文件,你拿回去看了就明白了。”
“多此一句,这本来就是统战部管辖的工作嘛,”常宁接过文件拍了拍,冷不丁的问道,“我问一句啊,这解放台湾,归不归我负责?”
傅秋平笑道:“小常,关于这个问题,我在地委开会的时候,可没听田记说起过,要不我回头打个电话问问。”
形式主义的一套结束后,又谈了一些目前两岸民间交往的进展情况,邓志军和傅秋平便起身告辞,常宁楞了一下,跟着往外走,高飞叫住了他,“小常,你留一下。”
正当而又公开的理由,常宁便顺理成章的留了下来。
“小常,你在家待着的这几天,青州那边可没闲着。”高飞关门,一边走过来坐下,一边递过来一份文件,“你外公回去了,虽然象征意义多于实际的效果,但毕竟大家都看到了未来的发展方向,地委常委会已经正式通过决议,青州地区外资经济开发区,于前天在青州市正式成立,地委记田凤山任筹备小组组长,穆长虹郑世诚任付组长,行政公署付专员许崇年,兼任开发区党委记和管理委员会主任,省委组织部下派的张宏明同志,出任开发区党委付记兼开发区管理委员常务付主任……”
“等等等等,哪个张宏明?”常宁打断了高飞的话。
高飞说道:“就是我们青阳县前党校校长,张中同志的儿子,听说一年前在德国留学,获得经济学博士学位回国后,在对外经济贸易部工作,是省委组织部特意要回来的,又是田记和郑世诚一起,跑到省委组织部磨了两天,才把他抢回青州的。”
“呵呵,那是我读高中时的班长啊。”常宁笑道。
高飞惊讶的说:“这,这怎么可能,我在地委大院见过他,肯定比你大好多岁,你们怎么会是高中的同学?”
常宁点头道:“他比我大六七岁,初中毕业后就下乡当了插队青年,七五年回城后才回到县中读的高中……这家伙,我自从高中毕业,已经有八年没见着他了,只听说他考了京大,毕业后又被公派出国留学,怎么,怎么突然又冒出来了。”
“哦,不说他了。”高飞靠到常宁身,轻轻轻的问道,“小常,你,你身体怎么样?”
常宁一楞,噗的笑起来,“臭娘们,你是问我面的身体,还是下面的身体呢?”
“又来了……晚,晚你过来。”高飞推了常宁一把,“现在么,快去办公室,你的付主任正在等你呢。”
0215对台办主任
常宁的新办公室,设在县委大院前院的左边,和县委办公室相邻。&&
办公室的门边,挂着两块崭新的牌子,一红一黑,几乎把门窗之间的空间全占据了,青阳县委台湾工作办公室,青阳县人民政府台湾事务办公室,够气派,够显眼。
常宁欣赏了几分钟,一边推门而进,一边说道:“老钱,你现在不归我管了,还老跟着我干什么?”
钱临涛笑道:“你以为我闲着没事,跑来看热闹啊,是高记邓县长,知道你小子离不开我,把我给调过来了。”
“呵呵,好好,缘份那。”常宁坐到办公椅。一边打量着室内簇新的陈设,一边开心的笑着,“他娘的,我的官是越当越小了,这明明是正科级么,可你老钱却是水涨船高啊,两块牌子,你不就是两个付主任么,放心放心,领导说了,对台办对台办,就着对着台湾把事办,解放台湾的时候,我保证不让你前线。”
“嘿嘿,我学习过的文件里,可没提解放台湾的事,现在是和平为主,你当领导的,思想认识有问题呢。”
“呸,亏你还是个老机关,简直就是不懂装懂,不学无术。”常宁笑骂着,端着脸一本正经的说道,“台湾他要是个小孩,咱就哄着他,他要是个无赖,咱就得左手讲和平,右手握拳准备着,只要他不听话,咱的右拳就马的砸过去,啥叫和平,和平是打出来的,不是他娘的谈出来吹出来的。”
“你是领导,我不跟你争了。”钱临涛凑来说道,“隔壁两间相通的房子,都归我们使用,我的办公室也在那边,现在我们手下有三个兵,两男一女,都是新招的,你应该先见见他们。”
常宁一怔道:“我还以为又是咱俩唱二人转呢……嗯,行,你把他们叫过来。”
钱临涛出去不久,就领了三个年轻人进来。
三个人并排站着,齐齐的叫了声“常主任好”。
“常主任,我为你介绍一下,这位是胡斌,二十八岁,退伍军人,三树乡人,今年的招聘干部,这位是陈永清,二十三岁,原来是滨海农场农付产品加工厂的工人,也是今年的招聘干部,这位是董秀秀,城关镇大金村人,二十一岁,中专毕业,今年刚分配来的,负责咱们台办的资料管理和办公室值班接待工作。”
胡斌看着就有股军人的神气,倒是陈永清生得瘦削文气,董秀秀挺漂亮的,象个小姑娘般的青涩,毕竟是初进县委大院,三个人都有些拘束。
常宁挨个的握过手,朝钱临涛问道:“钱付主任,你有什么具体的安排吗?”
钱临涛说道:“我是前天过来的,他们三个也是昨天才到,当然得等你来了才能开张么。”
“嗯,”常宁点头,朝三个人微笑道,“大家不要这么拘束嘛,以后在一起工作了,你们这种状态,我可不欣赏,这样,我现在就开始分配任务。”
常宁顿了顿,指着办公桌的几份文件说道:“我们对台办是个新机构,新生事物么,当然允许摸着石头过河,有关涉及到台湾的事务,是一项政策性非常强的工作,因此,你们的第一项任务,就是学习这些文件,给你们一天半时间,在明天下午下班以前,每个人都要交给我一份不少于一千字的学习体会,你们可以互相交流学习心得……噢,对了,老钱,你也不能例外哟。”
“第二项任务,是从后天开始,你们要分头往基层跑,用一个月的时间,摸清我们青阳县全部的海外关糸并建好档案,胡斌和陈永清,你们两个大男人,每人负责二十个乡镇,采取先电话联糸,后主动门的办法,老钱会为你们做好前期准备工作,他要在每个乡镇确定一名负责人,并通知他为你们做好统计工作,你们下去,找各乡镇的负责人就行了,具体需要登记哪些项目,就按照文件的规定执行,董秀秀同志,你负责城关镇及局委办的统计工作,并做好所有统计资料的归档工作,老钱,你负责协调工作,并帮助解决他们三个在工作中遇到的问题和困难。”
常宁用笑容结束了谈话,“三位可得记住了,接下来的一个月,既是你们的工作,又是本主任对你们的考核,请打起精神好好干。”
钱临涛陪着胡斌三人出去后,不一会又折了回来。
“小常,你这领导当得有点急了,他们刚来,还没经过岗培训呢。”
常宁笑道:“这你就不懂了,老钱啊,难怪你当不了一把手,你连我这种高级领导艺术都不懂,唉,这么说,他们和一般的下属不同,是我们的内部工作人员,对于他们,你最好的领导办法,就是让他们不要闲着,人人有事做,这样,既可以使他们保持紧张而又活泼的工作状态,使他们没有胡思乱想的时间,又能提高他们的积极性,让他们拥有单位归属感和工作成就感,你放心,在机关里就是要有独立思考独立工作的能力,一个月以后,我就能看出,三个人当中谁是可造之才了,到那时,你老钱再稍加指点,一个优秀的革命接班人不就出来了吗?”
钱临涛一边摇头,一边往外走,“跟着你小子,我算是倒大霉了,我这付主任屁股还没坐稳,你就想着找人顶替我了,这,这叫什么事哟。”
一般情况下,这种新官任的时候,邻部门领导肯定都要过来,先由主管领导来个揭牌仪式,然后各单位头头表示祝贺,工作顺利云云,可事有尴尬之处,常宁原来是付处级干部,现在虽然挂了个统战部常务付部长的职务,级别已经尽量往靠了,细算下来,还只是正科级,总不能对一个降级使用的干部发表祝贺,于是,大都在电话里祝贺一下,事情就算过去了,好在常宁不计较,压根就没往这方面想。
其实,他的主要心思,还是集中在开发区的事情,没想到啊,居然是老班长张宏明来挂帅,这个当年发誓一生不从政的经济学博士,还是遨游到宦海里来了……
直到统战部部长邬长鹤进来,常宁才从记忆的海洋中归来。
“领导,对不起,对不起,我忘了给您请安了。”常宁忙不迭的起身让座。
邬长鹤指指墙的挂钟,呵呵笑道:“常付部长,第一天班就为工作忘了下班,我还敢要求你向我请安吗?”
常宁往墙看了一眼,不好意思的笑了,原来早过了下班时间了,于是便陪着邬长鹤出来,不走近道绕远路,出大门沿着县委大院的围墙往家走。
自从知道了邬长鹤和高运来的关糸后,常宁和他的谈话就很随便了。
“小常,我的前任,你曾经的朋莫国强,个礼拜被地区中院判了,判三缓二,已经很宽大他了,现在户口迁到滨海农场去了,他老婆的娘家就在那里。”
常宁说道:“莫国强也算是个有能力的人,可惜鬼迷心窍啊。”
邬长鹤笑着说:“我次见到他,他对你的评价也很高呢,唉,不说他了,说着总感觉丧气。”
常宁诚恳的说:“领导,统战工作我可是门外汉,捅了漏子你别骂娘哦。”邬长鹤笑道:“谁让你去管事了,老钱去地区培训了三天,比你懂得多呢。”常宁乐了,“那领导的意思是,让我当个甩手掌柜?”邬长鹤笑着反问:“你真以为高记让你搞统战工作啊,她是给你一个重归县委大院的机会呢。”常宁点点头说道:“我知道,她心中念念不忘的,还是经济开发区的事。”邬长鹤说:“所以,让你来,就是挑这个重担的。”
回到好久没进的县委宿舍二号楼,进门一看,一切都井井有条的,县府办付主任乔原山早已派人打扫干净了,老乔会做人,难怪在县委大院混得开。
不过,天没黑就潜入隔壁高飞那里,的确是个难题,一切准备工作都得认真做好,关好门开着灯,然后来到后院,细心观察几分钟,确保万无一失后,才一个飞身,翻进了一号楼的后院里。
高飞在后门边等候,只穿着一件睡袍,下敞开,让他着实吓了一跳,那火辣辣的眼神,更是表明一个饥渴的生命,对雨露滋润的热切盼望。
常宁勉强克制着自己身的反应,小声的问:“你爸妈什么时候搬回青州的?”
“李万韧余春明的事解决后,他们说,有你在就可以放心了,于是,拦也拦不住的搬回去了。”
常宁乐道:“明事理的老人啊,呵呵。”
“这么久了,也不来看我……”高飞高挑的身子,挂到了常宁身,“小常,先亲亲我,再吃饭……”
常宁只得顺势坐到沙发,毫不设防的让高飞欺负了一阵,“臭娘们,你想饿死你男人啊。”说着,撩起睡袍,在她雪白丰满的臀部拍了一掌。
高飞这才放开常宁,羞涩的笑起来。
0216监护人与被监护人
高飞起身,媚眼深深,学着戏里的动作道了个万福,娇滴滴的说道:“小少爷,楼请。”
常宁也站起来,少爷似的摆开了架子,不过马露出迷惑不解的表情,高飞善解人意,柔声解释说,爸妈搬走后,厨房就挪到楼去了,常宁释然,听说城里人的厨房都在楼的,臭娘们在与时俱进呢。
站在二楼楼梯口,就能听到炒菜的吱吱声,还有扑鼻难挡的香味,常宁又在不解时,厨房的玻璃门推开了一点,露出了丁颖的笑脸,“小少爷,请稍等片刻,还剩最后一道菜呢。”
高飞俏皮的翘翘嘴角,“小少爷,我请的厨师怎么样,还合你的心意和口味。”
二楼的小客厅就是餐厅,常宁往沙发一坐,翘起二郎腿乐个不停,“嘿嘿,这个厨师的手艺身艺x艺,我都试过尝过吃过的,满意,当然非常满意。”
红烧肉,糖醋鱼,鸡蛋炒韭菜,海虾伴蛤蜊,小青菜,蒸土豆,萝卜豆腐紫菜汤,酒是十年期的茅台,不知道两个娘们是哪里弄来的,可惜只有一瓶,还是八两装的,常宁不容置疑的全部据为己有,至于这些专对他口味的佳肴,当然也不能客气,反正女人们怕身材变形,向来是不敢多食的,白吃白不吃,小少爷么,享受是理所当然的,最后搁了筷子,拍着肚子,不忘来一番小结,“丁姐,你是越来越女人了,不象个别人,人臭手臭,越来越臭,简直是臭不着手啊。”
一番收拾,一阵整理,两个女人从卧室里拿出几样东西,吸引了常宁的注意,一封牛皮纸信封的信,面分明是亲爱的老娘的亲笔,那块凤型玉佩,就是和自己脖子挂着的龙形玉佩相配的,一定是那个资产阶级留下来的,高飞的手还有一个开着口的信,里面看得见的,是一个红颜色的银行存折。
常宁手一伸,“本少爷有令,快拿过来。”
高飞抽出银行存折,常宁一把抢过去,打开一看,立刻双眼暴张,嘴巴合不拢了,老天爷那,谁说资产阶级小气啊,这是天文数字的钱那,可得数仔细了,前面是个五,后面是一串零,一、二、三、四、五、六,六个零哟,这,这是青阳县全县一年的财政收入啊,如此算来,咱小半仙岂不是富可敌县了吗。
丁颖微笑着,两个小酒窝自然而然的呈现出来,“听说你外公,本来是要给你留一千万的,可你妈不同意,说你这个人身留不住钱,一高兴一发晕,会把钱当纸板耍的,花起钱来如流水,最多的钞票也会花光。”
常宁听得连连顿足叹气,“我的老娘唉,咋连家丑不可外扬的道理都不懂了呢,这是资产阶级的钞票,不拿白不拿,唉,完了完了,老娘完全被资产阶级俘虏了。”
说着,小心而认真的收起存折,塞进衣口袋里,“呵呵,我小半仙终于有钱了,早知如此,我还跑来当什么对台办主任,就是坐在家里一动不动,坐吃山空,也能享受个几辈子了。”
高飞笑着说道:“小少爷,你那个存折是人民银行的,没有密码,是领不到钱的哟。”
“什么意思,什么意思?”常宁瞅瞅两个女人,立刻警觉起来,“臭娘们,本少爷警告你啊,胆敢跟我耍什么阴谋诡计,你的下场会很悲惨的。”
两个都穿着睡袍的女人,开心的笑着,那白花花的**放肆的外泄着春光,常宁暂时不予当,哼了一声,赶紧的闭了眼睛,资产阶级的钱不能不要,无产阶级的美人计,咱得三思而行。
高飞笑而不语,旁边并肩而坐的丁颖,从那个开口的信封里,又抽出一张折叠的纸来,打开后一抖念道:“委托,今有民女常氏秀娟,因故离家远行,归期不定,家有一儿,从小顽劣,调皮捣蛋,左邻右舍无不头痛之极……”
常宁听着听着,全身都呆住了,睁开双眼,丁颖把那张纸拿到他面前,高飞说:“小半仙,看仔细了,这是你妈的亲笔信。”说毕,立即帮丁颖迅速的撤了回去。
没错,字迹的确是老娘的,还有这语气,完全是亲爱的老娘的风格,看来是才离“虎牢”,又入“狼窝”啊,嘿嘿,对付娘们的招法,还是要阳奉阴违,先应承下来哄她们开心,然后还是想怎么样就怎么样,男子汉大丈夫,岂能让娘们给捆住手脚。
“嘿嘿,丁女士,本少爷处变不惊,临危不惧,继续,请继续。”
“……现委托高飞丁颖两位妹子代行母责,好生看管,按国家法律,汝等二人为监护人,小儿常宁乃被监护之人,下列各条,务必敦促其不折不扣执行……切切为盼,常秀娟字,一九八五年四月十一日留。”
常宁噗的一声笑了起来,“不通不通,还国家法律呢,老娘啊老娘,咱都是快二十五岁的大小伙子了,不再需要婆婆妈妈的监护人喽。”
高飞板起脸斥道:“小半仙,你严肃点,下面各条都要记牢了。”
“呵呵,严肃,我一定严肃。”常宁乐呵道,他娘的,先让你们得瑟一阵子,等下有你们的好看,臭娘们,你们还想象那个姓江的女人一样,做梦当女王呀,哼,没门,碰咱小半仙,你们就只能是落花流水举手缴械的份。
“第一条,所留密信和凤形玉佩,交由高飞丁颖二人代为保管,包括汝等二人,未经同意,任何人不得自作主张打开密信,拆信之时,我会专电指示。”
“第二条,今委托高飞丁颖二人监管常宁,他若不听二人之言,可代我执行家法,可拧耳朵,可打屁股,注意,其两耳左大右小,拧耳朵时最好只拧左耳,其怕两耳大小不一,出门现丑,故而只拧左耳,方可促其时时警醒自己。”
“第三条,所留钱物,可归常宁使用,但汝等二人负有监管之责,当时时促其勤俭节约,勿忘彼时苦活窘日。”
“第四条,常宁发誓遵守密信所留内容之后,方可使用银行所存之钱。”
“第五条,以各条,须等常宁签字画押之后,方为生效,切记切记。”
……
常宁瞅着两个女人笑问:“完了?太简单了么,拿来拿来,我要签字画押了。”
两女人互相看一眼,大方的把委托摊到茶几,常宁接过钢笔拧开,看也不开的签了自己的大名,往沙发一靠,长笑一声,“臭娘们,本少爷向来是说话算数,言出必行,快把银行存的密码告诉我。”
高飞笑道:“还小半仙呢,不就是你的生日么。”
“呵呵,我猜也是,”常宁站起身来,整整衣服,一边走一边说道,“两位监护人,本少爷谢谢你们,我还有事,先行告辞了。”
高飞和丁颖初以为常宁是装模作样,便没出言阻拦,不成想他头也不回,毅然决然的就到了楼梯口,两个人顾不得什么监护人的身份了,齐叫一声“小少爷”,来一左一右的拉住,将常宁拉回到沙发坐下,一个敬烟,一个点火,一个揉肩,一个捶腿,竭力的讨好起来。
常宁不高兴的嚷起来,“你们两个什么意思,别逼我犯错误啊,我决心严格执行这张破纸的规定,洗心革面,重新做人,为实现祖国的四个现代化而奋斗终身。”
一个是嘴角不住的微翘,一个让勾人的酒窝长留,睡袍有意无意的散开,高耸的大山,变成伟岸的玉峰直压来,沉重的呼吸,在常宁的脖子挠着痒痒……此时没反应,来世不男人啊。
还好,茶几下面二层台的电话机,又一次报救了水深火热之中的常宁。
茶几下有三台电话,红色的当然是保密电话,带着一盏小闪示灯,此刻那小红灯没亮,说明不是红色电话机在响,而另外两台一模一样的黑色电话机,就很有讲究了。
原来,两台黑色电话机,一台是高飞的,另一台,却是常宁那边的,因为经常晚有人打电话找他,为了不耽误事,常宁特意在暗中拉了根线过来,这样,自己家的灯亮着,别人就以为他一直在家,当然,一般在晚十一点以后,他会通过安装在高飞这边的开关,将自家的灯熄灭,大学四年,这点小聪明还是学了不少的。
于是高飞和常宁同时拿起了自己那台电话,高飞马又放了下去,原来是常宁的电话。
常宁冲着电话笑道:“……敬爱的老班长,您终于在一个非常恰当的时机,重新的冒了出来……欢迎欢迎,你请客?……行,明天下午两点,望江茶楼贵宾房,我一定准时到。”
放了电话,常宁陷入了沉思,少顷,轻轻的笑道:“该来的,终究要来,老班长,嘿嘿。”
短暂的往事追忆,激起了常宁沉潜已久的斗志,只觉身被一团烈火,给猛的点燃了。
他的双手,忽地变成了魔爪,伸向了四座早已熊熊燃烧的火山。
“叭”的一声,有人关灭了客厅的电灯……
0217两条道上的人
尽管是被邀请者,常宁还是提前来到了望江茶楼,这也算是对“老班长”的一点尊重,四五月的天气,不冷不热,正是喝茶的好时候,茶楼的生意似乎比次来见余春明的时候更红火了,老板有点忙,见了常宁反而比次拘谨,亲自领进所谓的贵宾房以后,杯茶再招呼两句,就恭敬的退出去了。
要见故人,总免不了对往事的回忆,可常宁不想回忆,尤其是那高中读的两年,实在是他感到耻辱和灰暗的岁月,只有丫头常常,才是那段时光里唯一的亮点。
不可思议的两年啊,除了常常和老师,竟然没人叫他的名字,常思宁,常宁,他们把常思宁叫成常死人青阳土话里,思死同音,宁人同音,乡下人,小烂头,狗崽子,破烂货,臭要饭的……还有什么,对了,张宏明赠给他的外号是:小妖怪。
可就是这个课打瞌睡,平时成绩排在全班倒数五名之内,老校长口中的反面典形,在一九七七年十月参加高考的全校三百三十二位同学中,不声不响的考出了第六名的好成绩。
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每天要用三四个小时来回于学校和家里,又用四五个小时,满大街捡破烂的乡下人,当年是怎么考出惊人成绩的,没有人知道,除了常宁自己,和那位早就长眠于地下的陈老师。
来的不是一个人,听脚步的声音,应该是四个,两男两女。
常宁没有起身,只是转过头来,除了张宏明,还有他的妻子陈梦,也是当年的付班长,后面竟跟着郑志伟和常常。
四个人,十二只眼睛,常宁笑了,不愧为博士和硕士夫妻,眼睛也比别人多四只。
张宏民的身,已没有了当年读高中时,还残存着的那点插队知青的影子,完完全全的成了一名学者,身材比以前瘦了一些,多了点成熟,少了点张狂。
常宁心道,只有一点还没变,以自我为中心,几乎不顾及别人的感受,昨晚电话里似乎说的是没有别人,今天却额外多出了三个,常常和陈梦还好说,毕竟也是同学嘛,可同学相会,关人家小白脸屁事。
张宏明对常宁没有起身迎接,也是微微一怔,这家伙,还是当年那付德性。
张宏明坐下后笑着问:“常宁,对于这三位多出来的茶客,你有什么意见吗?”
常宁微笑道:“张博士,客随主便,如果一定要我提意见的话,这个叫郑志伟的小白脸,今天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郑志伟笑着骂道:“小半仙,你干吗老跟我过不去,是张哥硬拉我来的,用你的话说,要是你小半仙请我,打死我也不来。”
张哥?原来这两人早勾搭了,常宁心里骂道,他娘的,小白脸你下手够快的。
陈梦一身裙装,洋气十足,推推眼镜微笑道:“常宁同学,你还是那么心直口快嘛。”
常常朝常宁瞪起小眼说道:“哥哥,你要是再欺负我们家志伟,我就要骂你了。”又对张宏明和陈梦解释着说,“你们不知道,这两个人碰一块,总是你掐我我掐你的,没完没了了。”
郑志伟颇为委屈的说:“常常,你可不能乱说,哪一次不是小半仙先欺负我的,他那张臭嘴,吐出来的都是刀子呢。”
张宏明笑道:“常宁,你要小心点了,今天你又是少数派,你那张铁口最锋利也没有用的。”
“嘿嘿,没事,我的承受能力很强,”常宁毫不掩瞒的苦笑着,“张博士,当年在你的领导下,我已经当惯了少数派,今天就算重温一下旧梦了。”
“此一时彼一时也。”张宏明笑道,“现在的常宁,已不再是过去的常宁,谁还敢得罪你铁口神算小半仙呢。”
常宁乐呵着,耍起了马虎眼,论玩心眼,十个博士加一块也没用,既然今天不是来叙旧的,那咱就耐心等待,看谁先沉不住气。
郑志伟明智的闭嘴巴,只是一个劲的为两位女士服务,陈梦很矜持,看着有点装,明显是有些轻视今天的聚会似的,常常也装得事不关己的样子,把主要精力集中在喝茶,其实她不是很喜欢张宏明,从读那会开始就不大喜欢,他是当时班级里出身论盛行的始作俑者,也是让常宁陷入孤立无援的罪魁祸首。
在这种有些微妙而又尴尬的场合,常宁总会让自己变得沉默寡言,和不是知心的人在一起,话太多永远是危险的,他总是很少开口,然后耐心的倾听对方,这个时候,本应该关心的询问对方别后的情形,表示一下对国外经历的羡慕向往,然后谦虚的请教一些能让对方满足虚荣心的问题,既然回忆过去并是那么的美好,那就应该着眼于现在,畅想和畅该一下未来的人生。
可常宁偏不,一叶知秋,万木成林,对这位学生时代的班长,他研究得很细很透,他甚至能基本窥视出对方的真实想法。
张宏明打破了短暂的沉默,“常宁,你和同学们还有联糸吗?”常宁耸耸肩,无奈的说:“没有,过去没有,现在也没有。”张宏明道:“听说我们那一届同学,没有考大学的,大部分都进了青州发电厂和青州化肥厂工作。”常宁应道:“是啊,算赶了好时候,那会儿正好兴建这两个工厂。”张宏明含笑而问:“想不想和他们聚一聚?”常宁明确的摇着头,“大家都有自己的生活和追求,何必要骤然闯入他们的天地呢,既然已成为过去,那就让其成为回忆的一部分。”张宏明微笑着说:“常宁,你比以前深沉多了。”常宁笑了笑,“这不是深沉,而是生活积淀的自然结果。”
张宏明望着常宁,心想郑志伟说得一点都没错,现在的小半仙有了城府有了傲气,再也不是过去那个为了填饱肚子,为了留在学校继续读,而低三下四逆来顺受的乡下人了。
陈梦对常宁笑着说:“常宁,你听说宏明回来的事了吗?”
常宁点点头笑起来,指着郑志伟说道:“怎么会不知道呢?这个家伙领导的县委办,每天的主要工作,就是抱着红头文件到处发,不过,我昨天以前,还以为文件的张宏明,不是咱们青阳这一位呢。”
说着,双手作揖,冲着张宏明道:“张博士,恭喜你了。”
张宏明说道:“常宁,谢谢你,其实,我也没有想到啊,在德国三年,我学的就是工商管理和国际贸易,本想回国后回到京大,一面教一面做点学问,可由于大学时期的恩师推荐,去年回国后就进了对外经济贸易部工作,今年初,在湖城出差时,恰巧碰志伟的父亲郑付记,就这样,我的不从政的诺言,是没办法实现了。”
常宁客气起来,“谁也无法掌控自己的命运嘛,我也从没想过,我会混成现在这个样子。”
郑志伟问道:“小常,我记得你和我在水洋乡的时候,一起探讨过一个问题,咱们青州地区最缺什么,你还记得吗?”
“新的思想,新的知识,新的人才。”
郑志伟点点头说道:“那你对张哥除了祝贺,就不想说点别的什么吗?”
常宁不得不审慎起来,因为大家的目光都集中到了他的身,他可不想成为焦点,他礼貌的摇摇头说道,“志伟,你这不是将我的军么,咱俩在一起的时间也不短了,你多少应该了解我的,我这个人基本不评价人和事,因为我既没有评判的能力,也没有评判的资格。”
一边说着,常宁一边心里感叹,当年读时就不在一条道的人,今天还是各自走在自己选择的道路,难道,立体几何里说的,两条平行直线的两个点,真的永远也没法交汇在一起吗?
常宁望着张宏明,真诚的说:“干部的四化标准,张博士你是四条齐备啊,革命化,你下乡插队时就是党员,年轻化,更是好象为你们这帮三十出头的人制订的,知识化,你张博士在高中的时候,就是同学心目中的博士了,至于专业化,那就更甭提了,你的专业,恰好可以用到青州经济开发区的建设……总而言之言而总之,你是那个岗位的不二人选,志伟你不要生气,比起张博士,你还差一截,说句让你们发笑的话,若让我去干,我估计能坐一到两个星期。”
张宏明推推鼻梁的眼镜,沉吟了一会说道:“常宁,凭你的聪明劲,应该知道我今天约你来的真正用意,你说得对,真要是同学之间的聚会,郑志伟今天就是个多余的人。”
常宁冲着郑志伟乐道:“郑志伟,这可是留德博士说的,不是我啊。”
张宏明继续说道:“你们说得对,我们青州最缺的,就是新的思想,新的知识,新的人才,归根到底,就是人才。”他顿了顿,抬起头来,望着常宁说道:
“常宁同学,我已经向地委组织部提出,调你担任我的付手。”
0218拒绝
听了张宏明的话,常宁表面装出一付吃惊意外的样子,心里却笑起来,张博士啊张博士,从你带着郑志伟进来的那一刻,我就断定了你今天请客的真的目的,可惜你太想当然了,你带着郑志伟一起来,得到的结果肯定事与愿违。
常宁掏出香烟,知道这两人不大抽烟,女士面前更是装样,便象征性的示意一下,然后将香烟叼到自己嘴,点火,慢慢的吸了几口后,轻轻的吐出两个字:“谢谢。”随着烟雾飘向空中。
张宏明说道:“常宁,首先我要向你声明,你在我的印象里,并不是很好,坦率的说,在这八年天各一方的日子里,我经常会想起高中时代的同学们,可唯独没有想起你,甚至在今年回到之江以后,在省党校学习的时候,在省委组织部待命的日子里,在到了青州以后,偶尔听到一些人谈起你,我甚至都不愿说明我认识你,你就是我高中时代的同学,对不起,你去年当选全国十佳优秀青年,出席在京举行的五四庆典的时候,我正在国外,我想,当时如果只看到名字,我是绝对不会想到你的……”
坐在张宏明身边的陈梦,明显感到了房间里压抑的气氛,这个时候还晒旧帐,不是往伤口撒盐么,她扯了扯张宏明的衣角,打断了他的话,“宏明,就事论事,别扯远了。”
郑志伟也轻轻的说道:“张哥,还是说说开发区的事情。”
常宁微笑着说道:“博士先生,我喜欢你这样对我说话,别管他们,你继续说。”
“噢,对不起,我说远了。”张宏明礼貌的笑笑,盯着常宁问道,“我知道你喜欢开门见山,常宁同学,你愿意调到青州,和我一起工作吗?”
常宁端起茶杯喝了几口,这还是他今天坐在茶楼里第二次举杯,第一次是在等待张宏明他们的时候。
“张宏明同学,你还记得八年前我们考大学的情景吗?那是恢复高考的第一年,全国统考的时间定在十月,离我们高中毕业已经有四个月了,我清楚的记得,我知道这个消息是在八月二十三号,那时我们全家正准备迁回大青山里去,我是被我老娘和陈中阳老师逼着押着,才回到学校参加高考前的复习的,可笑的是,我当时连本都没了,因为生产队要用纸来包种子,我就以一元钱的价格,把高中两年里的全部本都卖给了生产队,那时我们俩的个子差不多高,在那一个多月的时间里,我们俩是同桌的,记得第一次摸底考试,我语文考了四十七分,数学五十一分,政治二十二分,英语三分,物理三十四分,化学二十五分,就在那天下午放假我回家的时候,你第一次和我一起走路,你劝我放弃参加高考,在路你一共问了我十个问题……张宏明同学,你还记得吗?”
“真是好记性。”张宏明赞了一句,点着头说道,“我想起来了,是的,我问过你很多问题,但不记得刚好是十个了。”
“作为同学,今天我也想请教十个问题,不知张宏明同学肯否赐教?”
常宁的十根手指伸在空中晃荡,脸是狡黠的微笑。
“我很荣幸。”张宏明做了个请的手势,脸是善意和大度的笑容,“在我的记忆中,你常宁同学从来没有问过我什么,今天我洗耳恭听,知无不言。”
“第一个问题,”常宁从香烟盒里抽出一支香烟,摆在了茶桌的面,“我今天午,以少见的认真态度,怀着非常崇敬的心情,仔细的拜读了你那个开发区的初步规划,可谓有根有据,资料详实,规划周到全面,具有很强的操作性,说实在,我是没那个能耐,只有你博士,才能搞出这么漂亮的规划,我想请问,你认为你的关于青州地区经济开发区的规划申请报告,能在京城获得批准的可能性有多大?我知道你在京城有路子,郑志伟他们家也能通天,但是,我想听到你内心的实话,我不想听你的长篇分析,只要一个百分比。”
“百分之五十一。”
“第二个问题,你现在是这个还在申请中的开发区的第二把手,党委付记兼管委会常务付主任,实际意义的一把手,咱们这个国家的这种体制,你知道的不比我少,我很想知道,你认为你的权力,包括人事权财务权决策权等等,你能保证自己行使多大的权力?”
“百分之五十。”
“第三,那么,你要调我去青州工作,你认为组织同意的可能性有多大?”
“百分之九十九。”
“第四,你认为,青阳县县委如果反对我调离,他们反对成功的可能性有多大?”
“百分之一。”
“第五,姑且你调我成功了,那么,你会对我放心吗,组织能信任我吗,你认为我获得真正权力的可能性有多大?”
“百分之四十九。”
“第六,结合过去和现在,请你客观坦率的说,你个人对我个人,信任的程度有多高呢?”
“百分之五十。”
“第七,你要在短期内,转变很多人的旧观念旧思想,让大家统一到你的宏大蓝图来,就以三年为限,你认为这种可能性有多大呢?”
“百分之五十。”
“第八,你的整个计划中,三年的基础设施建设,及其他配套项目,包括港口公路通讯电力等等,总共预计需要五个亿的资金,你认为你搞到这些资金,并顺利的把他们投入进去的可能性有多少?”
“百分之一。”
“第九,我非常想知道,当你完成了当初的规划设想以后,夜深人静的时刻,以你冷静的博士脑袋问自己,这个规划能实现吗?那么,博士先生,我想知道你的真实答案。”
“百分之五十。”
“最后一个问题,博士先生,你认为,我接受你的邀请的可能性是多少?”
“百分之五十。”
茶桌已经有十支散放着着的香烟,常宁慢慢的收起来,塞回到香烟盒里,一面望着张宏明,微笑着说道,“张博士,关于我接不接受你邀请的问题,我想你现在心中应该有答案了。”
张宏明微微一怔,心里略作计算,喟然叹道:“好一个铁口神算小半仙,我了你的当了。”
那边的郑志伟也明白过来了,嘴里骂了一句:“狡猾的小半仙。”冲着迷惑不解的陈梦和常常解释道:“小半仙用他最简单的加法,让我们的博士只得了四十五点一的平均分,百分之四十五的一,人家小半仙从来是不做亏本生意的,当然是拒绝张哥的邀请了。”
陈梦的目光很复杂,不象常常,看她哥哥的眼神里,既有钦佩,又有信任。
常宁正色说道:“志伟,你说错了,我一直以来的做事原则,就是只要有百分之五十的成功可能性,我就会努力的去做,人只有在面临生死存亡的时刻,不需要用百分比去衡量自己的行为,我遇到过三次死亡的威胁,可以说当时只有百分之一的生还机会了,但我没有放弃,我还是努力的活过来了,但做事不一样,人可以有幻想,但不能依靠幻想去做事……你们都知道,我小时候要过饭,六岁开始跟着外公往外跑,八岁的时候,我就一个人出门讨饭了,因为我家里的大人都躺在床,十岁的时候,我听高村的一位生产队会计说起关于百分比的知识,他告诉我,这个世界人太多太拥挤,每件事只要有百分之五十的成功可能性,就应该毫不犹豫的去做,就象我出门讨饭,每一次我都拿这个百分之五十的百分比鼓励自己……”
“……张宏明同学,总而言之言而总之,我如果加入到你的队伍中,无非有两个结果,加速你的失败,或者勉强让你的失败来得晚一些。”
……
话不投机半句多,何况已经说了这么多了,这场约见,便只能草草收场,不欢而散。
常宁没有马离开,他推托说想一个人再坐一会。
他闷闷不乐地抽完第二支香烟的时候,房间的门被推开了,没想到进来的是陈梦和常常。
常宁苦笑着,瞥了常常一眼,又望着陈梦,话到嘴边又缩了回去。
陈梦说:“常宁,八年了,你还没忘了过去。”常宁叹了一口气,“陈梦,在那两年时间里,除了常常,你是唯一没有看不起我的人,我怎么会忘呢?”陈梦问道:“那你看在我的面子,过去帮帮他不行吗?”常宁黯然的摇摇头,“没想到张宏明还是那样的看不起我啊。”常常接道:“哥哥,老班长没人帮助,会很艰难的。”常宁点点头,忽地笑问:“你们家郑志伟,还有李向冬,都不是想拚命的挤进去嘛,怎么会没有帮手?”常常惊讶的说:“哥哥,这个你都猜到了?”
常宁笑了笑,望着陈梦说:“告诉你们家博士,青州的水太深,让他小心一点,别用本的那套理论来处理工作,那些,都是没用的……”
0219一石激起千层浪
青州地区对外合作经济开发区,这应该是最新的名称,不管面有没有批准,批不批得准,反正牌子挂出去了,总得要开张,万事开头难,有了牌子就得招兵买马,除了地委和行政公署批准的开发区两位正式领导,许崇年和张宏明,剩下的位置中,光党委成员就有五个,管委会成员是七个,两边除了交叉兼职,加起来是整整九个付处级位置,等于在青州地区又多了个新的县级行政区域。
开发区的实际当家人,博士张宏明提出了一套新的干部选拨办法,除了让各县市常委会推荐人选以外,还实行自我推荐的办法,最后实行公开考核考评,择优录取,交地委常委会通过。
这就是前任地委记朱永军说过的,体制内的“一石激起千层浪”理论,一个干部的调动升迁或因故离职,将带动下面乃至周围干部的风起云涌,此次的干部选拨标准是,四十五周岁以下,高中以文化程度,有五年以实际工作经验,现任级别是付处级,或准付处级,以及已经列入地委组织部后备干部的正科级干部。
真是别人的希望,也就是自己的希望,青阳县这次传出的风声,是郑志伟和李向冬要往开发区进军,甚至有小道消息传出来,纪委记丁颖也要调过去,更为离谱的是,还传说县政府办公室主任郑六河,和县经贸委主任蔡正祥两人,也正在私下活动想调到开发区去。
除了那正式的付处级待遇,张宏明开出的优越待遇,也是吸引人拚命前往的主要原因,工资普调两级,奖金和福利由开发区自定,全家户口落实在青州市,优先解决住房……
地委组织部向各县市委发出通知,凡各县市调入开发区的干部,其留下的空缺,由各县市自行选拨补齐。
有希望进步的人忙碌起来了,没有进步希望的人也在忙碌,因为他们的进步希望,说不定就在不久的将来。
只有常宁在“按兵不动”,他从来是信奉这样的处世原则,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没有莫强求。
即使青州地委想调他过去,也得看看省委组织部同不同意,象他这样在省里“挂了号”的人,省委组织部动他的时候,还得先看看常务付省长吕太良和省委统战部长王国维的眼色。
这就是有实力的表现。
何况常宁现在的实力又添加了一份,单云飞接替离休的前任,出任之江省省军区司令,已于周五正式亮相于之江省委常委会。
常宁靠在办公室的椅子,冲着电话说着恭喜之类的话,脸却是戏谑的表情,当然,单云飞是既看不见,又体会不到。
“单大司令啊,你这一路高升,可够迅猛的,呵呵,几时冲到东南军区司令部去,大军区付司令不好整,弄个参谋长干干也行嘛。”
“小半仙,又来笑话我是不?”单云飞也是发自内心的高兴,笑声比平时大了不少,“我自己有几斤几两,我还不知道吗,象我这种地方部队出来的人,现在这个位置算是基本革命到底了。”
常宁一本正经的说道:“单司令,你这是出身论的变种,我可反感了啊,你今年才五十一岁嘛,听说面正在准备恢复军衔制,现在要实行的话,你起码也是个少将了,再努力拚博一下,六十岁之前拿个中将当当,肯定不成问题。”
“呵呵,消息蛮灵通嘛,借你金口吉言了。”单云飞爽直的说道,“小常,我这次能够位,还得感谢你们家宁老爷子的帮忙呢,要不是他老人家和杨司令,我屁股下的位置,不一定会较到我啊。”
“哎,什么叫你们家宁老爷子,单司令,官当大了,可不能乱说话啊。”常宁在感情,还没有完全接受,所以一有人把他往宁家扯,总是在心里闹别扭。
“呵呵,早晚的事么。”单云飞笑道,“小常,听说你们那里这些日子很热闹,风吹草动的,有没有吹到你身去啊?”
这才是单云飞打电话来的真正目的,常宁心里多少还是感动的,象单云飞这样忠义的人,现在已经不多了。
“单司令,不管别人怎么折腾,我是不想挪窝的。”
“嗯,不过你也要小心哦,我听马太行说,有人想把你弄过去。”
常宁说道:“其实么,在正常情况下,升官谁不愿意啊,我现在在青阳县只是个挂名的付处级,到了那个开发区,好歹也是正儿八经的付处级,可那帮人没安好心,我去了就是干活的命,其他什么的,肯定是靠边站,你说我又不是傻瓜,会往火坑里跳嘛。”
“哈哈,你让别人跳火坑还差不多呢。”单云飞放声的笑了一阵,“小常,现在省委正准备召开常委会,专门讨论青州开发区的问题,其中肯定会涉及到人事问题,在常委会里,我可是个新人,想发力也没处使啊。”
“我说单大司令,你又跟我装傻是。”常宁乐呵着说道,“陇山矿难的时候,现场谁比你官大,我外公来访闹出的风波,谁眼看要倒霉了,却最终有惊无险,照样活得有滋有味的呢?”
常宁指的两个人,当然是常务付省长吕太良,和省委统战部部长王国维。
单云飞顿了顿,似乎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好样的,小常,难怪杨司令那么看重你,这么一来,我心里就踏实多了,你忙,我要下部队了。”
常宁放了电话,心里突然有种惬意之感,老单这家伙,肯定会成为省委常委会的“冲锋枪”的,只要他敢率先开枪,吕太良和王国维就游刃有余了,想动我?没那么容易。
门传来了轻轻敲击声,常宁喊了声“请进”,马调整了原本有些歪坐姿。
一看是郑志伟,常宁马又泄了气,“小白脸,他娘的你真是阴魂不散啊。”
郑志伟关门,顺手拿过一张椅子,走过来坐到常宁身边,有些严肃的说道:“常宁,今天不开玩笑,我是专门来请教你的。”
常宁接过郑志伟递来的香烟,不相信的说道:“不会,志伟,你的前途和命运,始终是掌握在你家老爷子和你老子手的,别人帮不了你。”心里却坏坏的想,小白脸要是知道咱和常常的事,会不会还是这么从容和谦恭呢。
“不瞒你说,这次我也是想挪一挪的,虽然级别不变,但岗位变一变,对我来说也是好事,你说得对,县委办主任,就是个跑腿打杂的活,贵为常委,却无法表达自己的想法,现在高记和我父亲势成水火,我夹在中间更难做人,所以,我昨天回到家,把我的想法跟老爷子和我父亲都说了。”
常宁拿眼斜着郑志伟,坏坏的笑道:“郑家祖孙三代齐聚一堂,阴谋诡计肯定层出不穷,我青州大地岂不又要抖三抖了。”
“你正经点好不好?”郑志伟打了常宁一下,继续说道,“我们家和我,其实早就有过约定,前三年是我苦熬的日子,就象在青阳县,专门接受你小半仙这种人的欺负,以锻炼我的忍耐力。”
“呸,可恶的小白脸,”常宁笑着骂道,“你小白脸才欺负人呢,你们全家,从郑老爷子到你那个阴阳怪气的老子,才是真正的欺负人。”
郑志伟继续说道:“可是接下来的三年,是属于我自我选择自我奋斗的三年,我们家里人都是不会管我的,我想去开发区闯一闯,可心里又没底,老爷子实在被我磨烦了,说了句高者在腹,问我,现在青阳县县委大院里谁最淡定,我说,当然是小半仙了,老爷子说,那你就向他请教去。”
“呵呵,不会,志伟,你是讲笑话逗我开心吗,”常宁大笑了一阵,忽地又收起笑脸变成了凝重的表情,“志伟,任何一件事,都有利弊两个正反结果,所以我每当遇到一件好事时,总是很难做到百分之百的开心,就拿这个开发区来说,首先你得弄清楚,它能不能搞成功。”
“嗯,那你说说,你认为开发区能不能成功?”
常宁说道:“往后十年,它一定成功,处在南方沿海,它也能成功,如果全省其他地方不搞,全力支持我们青州,它也会成功,至于现在,它能不能成功,我可说不来,在现在下鼓足干劲的时候,我不能说逆行倒驶的话嘛。”
郑志伟微笑着说道:“那你干么对张博士说那么绝对的话,弄得他很不开心的。”
“明说,我是不想跟着他干,所以说点狠话,让他死了那条心,知识分子嘛,自尊心太强,肯定不会再想着把我弄过去的。”
郑志伟问道:“小半仙,咱俩不是朋,关糸却胜过朋,我请你认真的告诉我,我应不应该调到开发区去?”
常宁沉默了一会,缓缓说道:“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我对这句古话的前半部分,向来是不敢苛同的,我就喜欢在低处站着,志伟,你认为呢?”
0220人事调整
青州对外经济开发区的人事部署,以从未有有过的速度到位了,不愧为从德国留学回来的,张宏明讲的就是效率,只是让他稍有失望的,就是手下的一班人马中,并没有郑志伟。
在青阳县,让人大跌眼镜的,是李向冬调到了开发区,而郑志伟却留在了青阳,与此同时,青阳县县委也进行了小小的人事调整。郑志伟如愿以偿,从县委办主任的位置,挪到了李向冬留下的宣传部长职务,他留下的位置,由付县长刘兵接替,多年的媳始熬成婆,刘兵从原县府办主任干起,又换到现在的县委主任,此主任不同于彼主任,进入了县委常委会,也算是修成了正果。
另外一位付县长罗建人人当然是失望,本来论能力和水平就比不刘兵,又加他一直和郑志伟走得很近,在高飞完全掌控了青阳常委会的情况下,这种结果是显而易见的。
而刘兵留下的付县长位置,基本也没引起过分的争夺,谁都知道,那就是留给常宁的,论资格有希望位的,县长助理兼县计委主任潘春明算一个,无奈干部的四化标准里,年龄和文化程度卡死了他,他也表现得认命的样子,没有异常的举动。
而县长助理兼县府办主任郑六河,军人出身,没多少从政经验,囿于文化程度不高,更为关键的是,他是洪涛的人,实际也是常宁圈子里的成员,他的县府办主任,就是在众多同道人中,由常宁作主才脱颖而出的,他当然不会去和常宁竞争。
至于县经贸委主任蔡正祥,更是没有资格了,以他的水平,在经贸委主任的位置已经是度日如年,他有过想法,当然不敢去找常宁,去找郑志伟时,郑志伟有些不客气的说,也不看看和谁争,管好你的一亩三分地,他才彻底的死了那份心。
县人大常委会毫无意外的通过了对常宁的任命,只需要明年的人代会补个手续而已。
新的县长办公会议,新的县长办公会议组成人员。
坐在正位的县长邓志军,心里轻松的笑了,走了刘兵,来了常宁,这县长办公会议照样在他的掌控之下。
淡然的目光扫视了一遍与会者,邓志军略带笑意的说道:“同志们,小常同志其实不是咱们这个办公会议的新人了,我看欢迎之类的那一套就免了,还是按老规矩,今天的会议就议一下各位的工作分工和调整。”
常宁站起来,先拿出香烟分了一圈,谦虚的说道:“各位领导,大家都是我的先辈,以后还请多多关照,我先表个态,不管分配给我什么样的工作,我都乐于接受,努力不辜负领导和大家对我的期望。”
说完,常宁坐回到椅子。
李万韧的心情是复杂的,目光是无奈的,自从他和余春明的事攥在常宁的手中后,基本没了争强好胜的雄心,至少这段时间以来,大家相安无事,心思都在工作,余春明说得还真没错,这个小半仙并不是赶尽杀绝之人,只要不去招惹他,就可以在青阳安然的待下去。
清清嗓子,李万韧开口道:“常宁同志的工作能力,大家有目共睹,我个人的建议是,除了刘兵原来分管的科教文卫类以外,常宁同志还可以兼管一些其他方面的工作,能者多劳嘛,邓县长以为如何?”
常宁心里一怔,莫非这家伙又想搞事了,看他的表情可不象呀。
邓志军笑道:“李付县长,你具体说说。”
李万韧微笑着说:“邓县长和大家都知道,我呢家里事务太多,有时工作难免顾此失彼,作为常务付县长,我深感惭愧,有负组织的期望,我希望邓县长同意,把我直接分管的农业和财政拿出一块,交给常宁同志负责。”
说着,李万韧顿了顿,真诚的望着常宁说:“常宁同志,农业和财政,任你挑选一块,我都会支持你的。”
付县长罗建人有些迷惑不解了,他搞不清李万韧的目的,是向常宁示好呢,还是向常宁挑衅,这农业兼水利,本来就是常宁管过的,现在提出来,等于是物归原主,这当然是示好之意了,可财政那一块,完全是个烂摊子,半年没到,全县的财政收支就欠债一百多万,李万韧最近是为此焦头烂额,愁眉苦脸的,可财政工作一般都是常务付县长管的,现在把它扔给常宁,这不是有点挑衅的意思嘛。
“我个人同意李付县长的意见,”罗建人笑眯眯的说道,笑意中一半是真诚,一半是看好戏的意思,“李付县长是个大孝子,家里那档子事当然不能放下,小常同志呢,年轻而有能力,分担一点领导的工作,也是应该的么。”
常宁心说,李万韧在示好呢,当下便没有犹豫,“我服从领导的安排。”对这种事情,他从来都是按做了再想的原则办理的。
邓志军点点头,笑着又看了一遍与会者,“大家都议一议嘛,李付县长的提议怎么样?”
其实,邓志军的话基本是废话,所谓的县长办公会议,一般都是县长付县长在那里说话,其他人就是来当听众的,县府办主任郑六河,办公室的工作就够他忙乎了,本来就是管家的身份,是为县长付县长服务的,这领导们的工作分工,哪有他插嘴的份,潘春明和蔡正祥是各管一块,其他的事沾不边,开这种会就是来举手的。
其他两位是点头表示同意,老资格的潘春明一边点头一边微笑说:“我同意李付县长的意见,小常同志前阵子也够悠闲的,现在应该让他知道忙忙碌碌的意义了。”
小常,是县委大院里,领导和同级同事对常宁的约定俗称,就凭他在大院里没有架子,象潘春明这样的老资格都无法对他嫉妒,现在又多了个亿万富翁继承人的身份,几乎所有人都对他刮目相看了,那辆价值百万的私车,更是令人羡慕和尊敬。
邓志军把目光投到了常宁身,“小常,你自己看着办了,二选一,选中不许反悔哦。”
常宁胸有成竹的说道:“各位领导,如果你们信得过的话,就把财政这一块交给我。”
邓志军心里一阵佩服,敢接烂摊子,知难而,这才是小半仙的作风本色,罗建人除了佩服,还暗自扪心自问,如果换了自己,敢往坑里跳吗,李万韧就更不用说了,除了佩服,还有由衷的感激,农业虽然还是青阳的第一大产业,可毕竟自己经手了一段时间,现在基本是手了,再加实行了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后,农民有了一定的自主权,干部的管理轻松了很多,而财政收支却是实打实的工作,那些吃财政饭的人们,衡量你管财政的领导的唯一标准,就是看你能不能满足他们的“胃口”,在这方面,他李万韧做得确实不怎么样。
散会后,常宁跟着邓志军来到他办公室。
邓志军笑说:“小常,下半年你要是收拾不了财政这个烂摊子,我是要打你屁股的。”常宁假装苦笑,“你看你看,人家是新官任,给下面放三把火,我倒好,却来了个引火烧身,你说悲剧不悲剧?”邓志军坐下乐道:“我不管,不管白猫黑猫,只要你小常解决了青阳县的财政问题,你就是一只好猫。”常宁听了后问:“领导,你先别往高度捧我,给我透个底,咱们的财政有多糟?”邓志军叹了一口气,“今年不到半年,全县就有一百二十万的大窟隆,要是算前几年的欠债,少说也有五百多万那。”常宁倒吸一口凉气,“老天爷,难怪我接了这摊子后,李万韧一付如释重负的样子,我,我这不是自己往火坑里跳吗?”
邓志军说道:“我们县的财政收支,历来都是头等大事,难中之难,作为农业大县,农业税收入是重点,可你也知道,除了交国家,还要向农民返还一部分,剩下的就不多了,农业税是按田亩数,依照国家规定向农民收的,既不能弄虚作假,又不能加价加码,工矿业方面,咱们的地方国营企业和集体企业,按全县统一计算,已经连续七年亏损,甭提利润交财政,就是来个不盈不亏,我都谢天谢地了,第三产业现在是刚起步,还属于政策扶持时期,以我个人估计,两三年内还难以对我们的财政有支持作用,最后一块财政收入,就是国家对我们的财政拨款,以前是一年一百万,从去年开始,好不容易提到每年一百五十万,可杯水车薪那……总之,我们全县今年需要一千两百多万的开支,可看得见摸得着的,满打满算不到六百五十万。”
常宁心里叹道,幸亏全县吃财政饭的人不多,不然的话,这点财政收入,连发工资都不够呢。
邓志军微笑着问:“怎么样?你这个大少爷,现在知道油盐柴米的贵了。”
“呵呵,船到桥门自会直,车到山前必有路,走一步看一步。”
邓志军道:“那行,你先找个秘和司机,马开张去。”
常宁奇道:“我也能配秘司机?”
邓志军笑道:“早就改革了,凡是付处级,都有资格配秘司机,这也是工作的需要嘛,下面那些土崽子更牛呢,你到下面的局委办看看,小小的科级干部,都人模狗样的自个给自个配了秘,呵呵,你堂堂一个付县长,还跟组织客气什么。”
常宁笑了起来,他娘的,终于有可以真正使唤的手下了。
0221秘书和司机
挑秘,选司机,可是当领导必须掌握的一门重要学问,对常宁来说,是大姑娘轿头一回,这事还得和几个女人商量商量。晚,他和刘兵一起,在“战酒楼”摆了几桌,算是升官加爵后的谢酒,结束后车也懒得开回去,一身酒气的沿着小巷弄堂乱蹿,高飞率领妇联那帮娘们去了省里,参加省妇联的换届会议,他的住宿地便是丁颖那里了。
下班时就“通知”了的,丁颖不敢怠慢的在家等候,迎进院子里,挽着常宁的手臂,象夫妻般自然,嘴里小声的嘟噜着,“又是一身酒味,你就不能少喝一点么。”进了客厅,常宁先奔浴室,忙乎一阵后出来,舒爽的伸展了一下身体,“唉,现在这风气,不喝酒当不了干部啊。”
丁颖瞅着常宁,噗的一声笑了起来,脸酒窝一闪绯红起来。
常宁也跟着不好意思起来,原来他身只披了件睡衣,里面空空如也,小兄弟活蹦乱跳的暴露着,再看对面的丁颖,也是穿着夏季的薄薄睡衣,若隐若现的,伟大的地方更是喷薄欲出,他才意识到,又是一个新的夏天来到了。
于是,他没有犹豫,仍然是有些“粗暴”的动作,一身满腔热血,尽情地倾洒在她那里,完成任务以后,不忘在那雪白丰满的臀部轻拍几下,轻声的调笑着,“丁姐,你的水平大有进步啊。”丁颖坐在常宁腿,一付意犹未尽的样子,“可惜,我的好日子不多了。”常宁靠在床头摇着头,手在山头摸索,“不许胡说,丁姐,你会永远象现在这样年轻,这样富有活力的。”丁颖叹道:“但愿如此啊,小常,谢谢你,自从,自从跟了你,我感觉自己一下子年轻了十岁。”常宁笑道:“这不就对了么,你现在才三十岁,刚开始如虎似狼哦。”丁颖脸一红嗔道:“又拿我开玩笑。”
常宁在丁颖的帮助下点了一支烟,吸了几口问道:“丁姐,大乔小乔最近学习怎么样,高考还有一个月多点。”丁颖笑道:“应该能行,只是常念叨你。”常宁乐起来,“是吗,俩丫头是跟常盈较劲呢。”丁颖点点头说:“我估计三个今年都能重点大学分数线。”常宁有些得意起来,“这说明我的激将法起了作用嘛,要不,我请她们三个撮一顿,再来个以资鼓励?”丁颖轻打一下常宁的手,娇声道:“就会讨小姑娘的欢心,我可警告你啊,他们可都还是孩子,不许你动歪主意。”常宁脸一红,讪讪而道:“唉,我,我有那么坏嘛。”
丁颖顿了顿说道:“这次还多亏你,让吕付省长和王部长出手帮忙,不然把我突然调到青州去,这个节骨眼,两个小家伙谁来照顾?”
“你是我的女人,这点小事还挂嘴干么。”常宁很男人的说了句,转了话头笑问道,“丁姐,那个李向冬调过去后,有什么反映没有?”
“嗯,还真被你说中了,现在就开始后悔了呢。”丁颖微笑着点头道,“以前他在咱们青阳当宣传部长,高飞其实是充分信任的,让他有职有权,现在呢,咋天还在电话里跟我唉声叹气,要人没人,要钱没钱,象个无头苍蝇似的,都快寸步难行了。”
常宁冷笑着说道:“领导脑袋一热屁股一拍,建立在沙滩和梦想中的开发区,能成功那才怪呢,李向冬也算得是员干将,但愿他能渡过这一关。”
“哎,不说他了。”丁颖拿手轻抚着常宁的胸膛,柔声的说道,“你说的那名司机,我派人查过了,他家和我们家还真有点沾亲带故的,当过四年兵,在南疆前线待了两年,立过一次二等功两次三等功,今年二十三岁,初中毕业,退伍一年来,一直在东山乡家里务农,是个很老实的小伙子。”
常宁点头笑道:“丁姐,他是你亲戚,我就更放心了,我也是昨天下午跑到武装部,孙部长说,这个丁一龙是个战斗英雄,还有一手好车技,回乡后从没向组织提过要求,嗨,我就喜欢这样的人。”
丁颖嗯道:“那我帮人帮到底,明天午打电话到他们乡里,通知他过来,让你过过目。”
常宁将烟头丢到烟灰缸里,一手掀翻眼前白花花的身体,一边坏笑着一边扑了去,“嘿嘿,这可是你说的,先让我过过目,然后,就进行到底……”
……
第二天,县府办付主任乔原山领着丁一龙来的时候,常宁正在和钱临涛说话,县委决定免去他统战部常务付部长的职务,但两个对台办主任还让他兼着,好在钱临涛是可以放心之人,工作用不着他操心。
打发走乔原山和钱临涛,常宁微笑的看着丁一龙,小伙子个子不算高,长得精神朴实,蛮有军人风采,凭直觉就喜欢了他,“丁一龙,乔付主任都交待清楚了吗?”
丁一龙叭地一个立正,响亮的说道:“报告常付县长,乔付主任都交待清楚了。”
常宁一乐问道:“乔付主任交待过,在县委大院里见到领导需要立正敬礼吗?”
丁一龙腼腆的笑了,“我给忘了,丁姨和乔付主任没说有这一条。”
常宁拿出车钥匙放到办公桌,“现在起,停在战酒楼门前的那辆德国越野车归你了,你等会去把它开回来。”
丁一龙应了一声,拿起了桌的车钥匙。
常宁又从抽屉里拿出一本银行存折,打开瞅了一眼放到桌。
“一龙,我现在交给你一项很重要的工作,这是我的信用社存折,面有十万元钱,以后我的车用油及修理等费用,就从这里支取,每个月向我报一次帐,另外,从今天开始,以后每个月一次,去信用社领四千元钱,平均分成两份,送到县敬老院和福利院,交给他们的领导,告诉他们,留记录开收据就行了,但不得对外宣扬,否则停止捐款。”
“这……”丁一龙一下楞住了,第一次见面就担负这样的使命,可是他一夜没睡都没有想到的。
常宁不再看丁一龙,却埋头于一份文件之中,“丁一龙,现在你出去,请县府办主任郑六河到我这里来一趟,然后去执行我交给你的任务,十一点半之前,我要是看不到敬老院和福利院的收据,你就不能再在县委大院里待了。”
丁一龙不敢怠慢,胸一挺打起精神,拿起存折应了声,赶紧出门而去。
常宁微笑起来,对自己考验人的小手段颇为得意,还在后来向高飞和夸耀,没想到却引来了一阵数落讥笑。
以前有事,从来都是常宁去找郑六河,尽管实际中的地位,郑六河都很好的把握分寸,甘愿自居下风,但常宁今天还是想试一试,郑六河对自己的“有请”有何反应,尽管级别相同待遇一样,可付县长和县府办主任之间,还是隔着一条沟坎的。
郑六河一如既往的笑着,有谦恭有分寸,但称呼却改了,“常县长,你是问秘的事情?”
常宁皱起了眉头,“六河,你是不是把自己的名字给改了,叫什么,往下改,叫五河,还是四河?”
郑六河知道常宁的意思,只不过第一次以下属的身份来常宁的办公室,自己把自己给蒙了,“唉,算我错了,小常,小常同志,小常县长,行了。”
“呵呵,这才象话么,”常宁绷着的脸又乐呵起来,扔给郑六河一支香烟后说道,“臭架子是摆给外人看的,兄弟之间还分什么大小,六河,这一点功夫你还没到家,你看老钱,一口一个小常呀臭小子呀,叫得多亲切啊。”
郑六河也笑了起来,为两人手的香烟点着火,大放的坐下,爽快的说,“以后公开场合叫错了,你可不能瞪眼骂人。”
“呵呵,我是那种人么,”常宁狡黠的笑了笑,弹着烟灰问道,“怎么样,你找到他后,他有什么反应?”
郑六河说道:“自从刘守谦调走后,金汕就被发配到党校里当了勤杂工,前任灰溜溜下台县长的秘,谁会待见他啊,但看得出小伙子没有被击垮,那小房间里全是,我看过他的读笔记和心得,反正我这辈子是没那个能耐,当我通知他今天下午来县委大院报到时,小伙子忍不住哭了,哭得那个凄惨,害得我也陪着掉了不少眼泪。”
常宁点了点头,“金汕今年应该二十三岁了,他和我那个朋黄小冬一样,也是福利院出来的孤儿,但他会读,中专毕业后分配进的县委大院,唉,都是刘守谦那个倒霉鬼害的啊,自己一拍屁股走了,让金汕在这里无依无靠的。”
郑六河微笑的问:“你一直都在关注他?”
“其实,他给刘守谦当秘的时候,我就注意他了,一个标准的秘胚子嘛。”
郑六河道:“难怪你一开口就要他,金汕这段时间的苦,总算没白受。”
常宁呵呵一笑,拍了一下桌子说道,“对,我的秘,就是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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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22新官的第一把火
下午,常宁的办公室里,金汕望着常宁,眼泪夺眶而出,嘴里哽咽着,“常付县长,我……”
常宁起身,抱了一下金汕,又拍着他的肩膀说道:“金汕,我把你调过来,可不是看你流眼泪的,振作精神,快进入你的角色,马跟着我到财政局去。!。”
不一会,常宁出现在县委大院的走廊,迈着四方步,摆着架子,把中院和前院的回廊都不紧不慢的走了一圈,他这不是显自己的威风,而是为身后的金汕撑腰打广告,这金汕以后就是常宁的秘了,你们以后最好把招子擦亮一点,郑志伟路过时,心里都不禁莞尔,小半仙就是小半仙,行事总是与众不同,县委办县府办那么多“候补秘”,他谁也看不,却偏偏犯忌,找一个给别人当过秘的人,而且还曾是对手的人。
金汕按照常宁的吩咐,脸色紧绷,昂首挺胸,夹着常宁新买的黑色公文包,目不转睛地紧跟在后面,两个年轻人,白色短袖衬衣夹在黑色西裤里,配黑色皮鞋的“哒嗒哒嗒”声,象一道绚丽的风景,掠过县委大院里每一个人的眼帘。
县委县政府小车班就设在大院门口,和门卫老张的传达室正好两两相对,那大窗敞开着,就是为司机们掌握领导的动向而准备的,丁一龙看似朴实,其实蛮活络的,毕竟是当过兵打过仗的人,站在窗口,一边看着几个司机打牌,一边眼睛的余光瞅着大门口,见常宁和金汕出来,眼睛一亮,急忙跟同伴招呼一声,飞快的出来走向常宁的座驾。
越野车在小街穿梭,看着丁一龙熟练的驾技,常宁只在心中佩服,并没有表现在脸,他本来是个“话痨”,喜欢听别人说话,可今天他决定不这么做,金汕和丁一龙都是初来乍到,他得先让他们学会做人,尤其是如何在领导身边做人,虽然小半仙名声在外,但神秘起来,还是难以让人捉摸不透的,至于做事,会做人的人什么事不会做?
财政局以前在县委大院隔壁办公,后来不知怎么的,买了客运公司一所旧院子,翻新一番,两年前就搬到长途汽车附近办公了,想起财政局,常宁当然忘不了那个胖子局长李益民,嘴掠过一丝坏笑,那年水洋乡大旱,这老兄扣压了全乡的财政拨款,正是常宁暗中捣鬼,让几百灾民拥到他家,才乖乖的让他束手就范……
嚯,果然象丁一龙事先侦察的一样,财政局的破木门紧闭着,这个李胖子,就是这样应付那些要钱讨钱的人啊,大白天的,人民政府的下属部门紧闭大门,这象话么,常宁一摆手命令道:“一龙,给我把那扇破门碾平了。”
“好嘞。”丁一龙应了一声,越野车放慢速度,毫不犹豫的消灭了那扇破门,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丁一龙听小车班的头头说了,给领导开车,就是要眼里只有领导,其他任何人都可当成小妖轻视,这样才能真正成为领导的身边人。
财政局三楼李益民的办公室里,李益民正吹着空调,津津有味的看着录相片,这年头有钱人是大爷,可没钱的财政局长,归根到底也是大爷,关前门是为了开个后门,象这台崭新的录相机,和这些片名不好说的片子,就是从后门进贡来的。
有人高喊“门被砸了”,尽管隔着玻璃窗,还是传到了李益民贼亮的耳朵里,谁他妈的吃了豹子胆了,竟敢找财神爷的麻烦,那不等于给自己找麻烦么。
动了动胖乎乎的身体,李益民朝窗外一瞥,马吓得跳了起来,乖乖,那辆全县独一无二的大吉普驾到,不就是那个小半仙来了么,这小子是个心狠手辣之人,三年前的人民战争,打得他至今还心有余悸呢。
李益民有点慌乱,急忙起身往外走,看来情况掌握得不及时啊,昨天县长办公会议刚刚确定了分管全县财政,红头文件还没下来,小半仙就杀门来了,这,这不是故意找事么。
越野车停在院子里,常宁下了车却靠在车边不挪步,早得了命令的金汕和丁一龙,则噔噔噔的跑楼去了。
在全局几十号人的目光注视下,李益民艰难地来到常宁面前时,早已经满头大汗,只是不知道是热汗还是冷汗。
“常,常县长,您,您大驾光临,昨,昨不通知一声呢?”李益民气喘吁吁的来到常宁面前。
常宁似笑非笑的瞅着李益民,“嘿嘿,李大胖子,我今天就是想和你比一比,咱俩谁的情报更准确。”
李益民暗暗叫苦,他在县委大院里的“眼线”,亲眼看到小半仙的秘金汕,去打字室打印一份工作安排,面明明写着是下个星期一午,小半仙要来财政局视察调研,唉,当了,原来是鬼计多端的小半仙玩的障眼法啊。
来不及擦汗,李益民赶紧的陪着笑脸,低声下气的说道:“常县长,这大热天的,您还是到办公室坐。”
常宁点一支烟,索性坐到车头,扫一眼财政局看热闹的人,淡淡的说道:“我有恐高症,不敢到你那三楼办公室去,就在这里挺好的。”
已是接近农历五月的太阳,照得院子里的水泥地火热难熬,都说胖子怕热,这话一点不假,才一会功夫,李益民已是旧汗未散,新汗汹涌,的确良衬衫早已湿了大半件。
其实,李益民对常宁是又怕又不怕,说怕,那是自然而然的怕,谁都知道小半仙是个惹不起的人,那还用细说吗,说不怕,那当然是有历史原因的,李益民号称方天正的八大金刚之一,在青阳县向来是人头讲话的人,虽然方天正调到隔壁的望海县工作了,但因为他和常宁握手称好的原因,李益已也早已把自己列入了常宁的队伍,局里局外常以小半仙的朋自居,既然是自己人,除了有一点点敬畏,当然没什么好怕的。
还有一个原因,也让李益民有点不知天高地厚,那就是他的理财能力,当年曾被下来视察工作的省财政厅领导誉为乾坤手,意思就是他善于处理一个贫困县的财政能力,从参加工作就进了财政局,李益民整整干了三十年,早已练就了一身出神入化的本领,尤其是拆了东墙补西墙,空手能变钱,郁头化金银,可谓是炉火纯青,信手拈来,以至于哪位新领导任,开始都想换掉他,最终却不得不还是要重用他,十多年过去了,其他局委办头头不知换了几茬,只有他象个不倒翁似的,照旧滋润的待在他的一亩三分地里。
金汕和丁一龙从办公楼里来了,一个抱着录相机,一个拿着一堆录相片,往车里一扔,立即又板起脸站到李益民身边。
李益民除了大汗淋漓,脸开始变白了,小腿也在微微的颤抖。
常宁俯身拿过一卷录相片看了一眼,扔回去后问丁一龙:“一龙,你们小车班有录相机吗?”丁一龙道:“报告领导,我们没有。”常宁高声:“那好,这台录相机就归你们小车班了,告诉你们头,这是财政局李大局长的赞助,要好生保管,不过可千万别学李大局长,看些乌七八糟的玩艺。”丁一龙也响亮的应道:“是。”
又冲着金汕,常宁嚷道:“金汕,你站在李大局长身边干什么,快到一边去,人家李大局长陪着我晒太阳呢。”
金汕微笑着退回到常宁身边。
“嘿嘿,死胖子啊死胖子,看你以后还敢不敢跟我玩心眼,”常宁坏坏的笑着,走到李益民面前,伸手拍了拍他的肥脸,继续说道,“老子还没任,就敢派人打探我的行踪,你不就是想玩猫捉老鼠的游戏吗,怎么样,班时间关起大门,躲在办公室里看黄色录相,嘿嘿,现在你自己选择,是愿意去到于建云的公安局坐一坐呢,还是想去纪委丁记那里喝茶,很容易的,我可以亲自开车送你过去。”
李益民哭丧着脸说道:“小常县长,我,我错了,我,我听你的还不行么,你,你不就是冲着钱来的么……唉,算我倒霉,大家都是兄弟,你,你这新官任三把火,也不要往死里烧好伐好?”
旁边的金汕煞有介事的说道:“常县长,我听说李局长有严重的腰肌劳损,不能久站的。”
李益民急忙续道:“对对,金秘说得对,劳损,严重的腰肌劳损。”
常宁笑道:“呵呵,死胖子,以后你要再敢跟我玩花样,我就以腰肌劳损的名义,让你提前滚回家去坐吃等死,我就不信偌大的青阳县,死了你李胖子就没法过日子了。”
“那是,那是。”李益民一边擦汗,一边在心里埋怨自己,干吗提腰肌劳损呢,这不是又让小半仙多了个整人的理由么。
常宁乐个不停,不理李益民,一边往财政局的办公楼里走,一边挥着手朝看热闹的人们喊道:“同志们好,同志们辛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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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23诡计多端
到了李益民办公室,早有一位女工作人员来,把金汕和丁一龙迎到隔壁去休息,李益民关门,恭敬的请常宁坐到自己的位置,递烟点火,又倒一杯水放到他伸手可及的地方,常宁双腿翘到椅子的扶手,悠悠的吸了几口烟,拿眼打量一番办公室内的陈设,脸怪怪的笑着,嘴里嘟噜起来,“啧啧,比高记邓县长的办公室都舒服和高档,死胖子,你的小日子过得不错呀,这改革开放还没咋的,你倒先资产阶级起来了,哼哼,抓你这个典型,我算是抓对喽。”
李益民哭笑不得,常宁的动机他还真有点搞不懂,现在全县财政状况吃紧,正是依靠财政局这帮铁算盘的时候,难道他真的要自乱阵脚,先拿财政权开刀?小半仙虽然行事乖张,但也不会不讲分寸啊。
“小常县长,你看,是不是见见同志们,给讲个话作点指示?”李益民陪着小心问道。
常宁嗯嗯的摇着头,脸仍是笑意连连,“死胖子,你少来这一套,我小半仙不会陷入你的人民战争的,我就找你一个人,谁不知道财政局是你死胖子的独立王国啊,我听说,连扫地的清洁工都是你亲自安排的,对不对?他娘的,老子管那么多的部门,见下面的人见得过来么,我这个人的领导方法,就是只抓每个部门的头头,嘿嘿,算你死胖子有种,敢跟我斗智,那我就只好跟你斗勇了。”
李益民慢慢的坐到常宁对面,苦笑着说:“小常县长,你这杀鸡警猴,为啥要偏偏找我李益民哟。”
“呵呵,因为你是只肥鸡,肉多嘛。”常宁乐呵着喝了几口水,笑声中瞪起双眼说道,“死胖子,我预先警告你,我就是要拿你开刀,任何侥幸的心理,都只能让你更加悲惨,我有高记邓县长的封宝剑,先斩后奏,佛挡杀佛,神阻灭神,你也别拿方记做挡箭牌,我来的时候,已经打电话告诉他了,他不会救你的。”
李益民叹了一口气,“唉,难怪今天我的眼皮乱跳,原来是你小半仙驾到啊,罢罢,你说,我李益民一定将功赎罪,全力配合你小常县长的工作。”
“好好,态度不错嘛,”常宁吸了几口烟,忽地俯身趴在办公桌,盯着李益民说道,“一边哭着喊着没钱,一边却私下划出五十万元借给青州发电厂,死胖子你好大的胆子,你别不承认噢,我都查清了,这些年你常玩这一套,你们财政局的小金库一定是满满当当的,我要你在一个星期之内,把那五十万收回来,还有,从你那该死的小金库里划出十万元交财政。”
李益民咬咬牙,点头说道:“行,既然小常县长你都知道了,我也不解释了,那借出去的五十万我一定按时收回,可这另外的十万元钱……”
“少一分钱都不行,”常宁斩钉截铁的说道,“同时,那个青州水泥厂在我们青阳县的分厂,那负责人是你的亲戚,我问你,按照协议,它每年应该交县财政多少钱,一共有多少钱没交来?”
李益民迟疑了一下答道:“按照协议是每年十二万五千元,他们,他们一共是两年没交了。”
“他娘的死胖子,你好大方啊。”常宁恶狠狠的骂道,“我限你三天之内,让他们交出三十万元来,多出的五万,就算罚款和支援我们青阳县的建设了,如果不按时交,或者少一分钱,我马命令对那个水泥厂停水停电,同时派民兵把它封锁起来,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在青阳的地盘还敢欠青阳人民的钱,哼,它真是活得不耐烦了,你不妨告诉你那个亲戚,我小半仙豁出去了,什么手段都敢用的。”
李益民脸色又白了,一边鸡琢米似的点头,一边心里彻底的缴了械,小半仙真是神出鬼没啊,他早把情况摸透了,这还怎么跟他玩?
常宁又续一支香烟,颠着双腿笑问道:“死胖子,咱们财政方面,能动不能动的,加一块还有多少钱?还有多少应收未收款?”
瞅着常宁的语气有所缓和,李益民暗自松了口气,思路也逐渐回到了正轨,要说到业务,他是头头是道,如数家珍,连他的听众都不得不佩服,难怪风吹雨打,李胖子能屹立不倒,原来人家也是人才啊,这个偌大的烂摊子,一时还不能缺了他,“……小常县长,总之,能动不能动的加一起,我们财政还有七十多万,应收未收款还有五十多万,两项总计,帐面还有约一百三十万。”
常宁站起身来,想了想,面无表情的说道:“这钱还不少呢?死胖子,你把材料整理出来,明天下午交给我的秘金汕,以后每一周都要向我报告一次财政收支情况报告,每笔超过两万的支出,都要经过我的签字同意。”
李益民打起精神,陪着常宁往楼下走,一边陪着小心说道:“小常县长,按照规定,是一个月报告一次,还有,五万以下的一次性开支,本来,本来是不用报告的。”
“呵呵,死胖子啊死胖子,看来你得加强学习了,这就叫解放思想,改革开放嘛。”在楼梯口,常宁还拍拍李益民的胸脯,笑嘻嘻的说道,“当然,主要是你死胖子太鬼计多端了,我小半仙对你不放心,规定是死的,人是活的,现在是我小半仙当家,就得按我的规矩来,魔高一尺,道高一丈,你李大局长不服输,咱们可以斗个三百回合。”
李益民嘟噜道:“我鬼计多端?这满大街的人谁不知道,那是你小常县长的专用名词哩。”
“呸呸,好个死胖子,还敢跟我顶嘴啊。”常宁笑骂着走到越野车边,对跟来的金汕说道,“金汕,李大局长的态度么,还蛮不错的,今天的事,你就暂时不要报告纪委丁记了。”
金汕也是心领神会,“常县长,我明白,其实,其实李局长人还是很不错的。”
“谢谢小常县长,谢谢小金秘。”李益民为常宁打开车门,一边哈着腰讨好道。
常宁坐到车,恢复了平常的表情,“老李啊,这几天你可有得忙了,我会通知那些没拿到个月工资的单位,你得抓紧时间把钱准备好,大家都很辛苦,大热天的,我不希望他们又白跑一趟。”
“小常县长,你放心,我们一定坚决按照你的指示执行,保证误不了事。”李益民拍一下胸脯表着决心,眼睛的余光却扫着车后座的一堆录像带。
“呵呵,看什么看什么,再看我挖了你那对狗眼,死胖子,你还敢动那心思,小心我告诉你老婆去。”常宁笑着,看看手表,又指着前面说道,“还有你财政局那破大门,以后再敢在班时间内关起来,我见一次砸一次。”
越野车呼的飞了出去,一转眼就出了财政局的大门。
按照常宁的吩咐,丁一龙将越野车停在了一条小街的僻静处,常宁微笑着说道:“金汕,一龙,你们俩一个是秀才,一个当过侦察兵见过生死,我现在考考你们啊,现在我们不回县委大院,把车停在这里干什么呢?”
前座的金汕和丁一龙互相看了一眼,丁一龙先说道:“常县长,你是要杀个回马枪,我们,我们在等李局长。”金汕笑道:“对,李局长他,他可能会去银行。”
“呵呵,老天爷,英雄所见略同啊。”常宁搓着手笑道,“狡猾的死胖子,现在最关心的不是全县的财政收支,而是他那个财政局的小金库,这些年他捞了不少,我刚敲了他十万,估计他会坐不住的,会赶紧转移处理他们财政局那点私房钱,呵呵。”
丁一龙憨憨一笑说:“我们村有个人家,他的女婿在财政局工作,听说每年每人光奖金,都能拿七八百元呢,过年过节的,那分的烟酒鱼肉就更多了。”
常宁点了点头,“嘿嘿,这回咱们要让他送货门,自投罗网,彻底消灭他的小金库。”
金汕问道:“常县长,你怎么知道,李局长会走这一条路?”
常宁说道:“我们县所有的单位帐户,都开在信用社,所以,凡是单位的小金库,就不敢再开在信用社,这条街是财政局通往人民银行最近的路,基本也是必经之路,办这种事,李胖子一定是既单独又步行,以他那两百多斤的身体,肯定会抄近道的。”
“嘘,来了。”丁一龙从倒车镜发现了目标。
李益民闷着头,正艰难的撑着他笨重的身体往前走,心里是一路问候着小半仙的十八代祖宗。
两个人影挡在他的面前,他抬起头,脸色刷的又变白了,全身一呆一紧,然后散了架似的,瘫到了地。
挡住去路的,当然是丁一龙和金汕。
那个该死的小半仙坐在车,伸出头正冲亲切的微笑,“缴枪不杀,优待俘虏。”
李益民喟然一叹,从口袋里摸出一本银行存折,苦笑着举过头顶,“小常县长,我缴枪,我投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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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24显示实力的一招
县委记高飞的办公室里,正在召开一次临时性的县委常委扩大会议,其实这只是一次通气会,因为县委大院里唯一的会议室正在重新装修,会议就只好搬到高飞的办公室里,十一个常委加两个付县长,把办公室塞得满满当当的,好在有空调开着,不然光热气就能把房顶掀开。
高飞简单的通报了参加省妇联换届会议的情况,付记傅秋平又报告了一年来整党工作的总结,县长邓志军通报的是第一季度的工农业生产情况,和二季度的进展情况,最后还有纪委记丁颖的半年党员违规违纪处理通报。
因为没有人事方面的议题,常委会总是显得轻松随意,气氛也特别融洽,尽管大家的立场观点和所属阵营不同,但毕竟都有为人民服务这个共同之点,只要不涉及到个人利益,大家就很好相处。
常宁和罗建人坐在角落里,作为非常委,两个人没有坐前面的份,可惜今天会议开始前,高飞宣布了不能抽烟,常宁只好憋着,不时拿出香烟往鼻子凑,逗得罗建人掩嘴直乐,另一边紧挨着的郑志伟更是拿手势寻他开心,常宁也是有心找事解闷,冷不防拿脚狠踩郑志伟的脚背,疼得郑志伟忍不住叫出声来。
正在说话的高飞,皱起了眉头,“常宁,你和郑志伟在干什么?”
常宁讪讪地笑起来,赶紧的来个恶人先告状,“报告高记,郑志伟他仗着是领导,老是欺负我。”
邓志军一瞅高飞真有点生气的模样,赶紧打起了圆场,“呵呵,高记,最近小常同志干得不错啊,一下子逼着李胖子拿出了那么多钱,我建议让小常说一说怎么样?”
其实,高飞的生气是装出来的,今天就是个务虚会,也是她首创的领导学习讨论会,随便随意随心就是目的,再说了,她哪敢对自己的男人真生气,只不过她装得太像,蒙骗了在场的大多数男人。
傅秋平看着手里的财政报告,也是由衷的说道:“小常,干得不错啊,继续努力,争取一举解决财政这个老大难问题。”
常宁嘿嘿一笑:“傅记,你别将我的军了,这几天,我的祖宗们都要被李胖子从坟墓里骂出来了。”
李万韧说道:“常付县长,我看你应该再下手狠一点,没必要给财政局留十万元小金库,应该是全部缴县财政才对。”
常宁坏坏的看着郑志伟笑:“郑部长,按李付县长的意思,你们宣传部那个小金库里的四万元钱,是不是也应该交啊。”
郑志伟一怔道,“你怎么知道的,我们宣传部是清水衙门,哪来的小金库?”
常宁狡黠的笑着不说话,那边高飞欠欠身说道:“常宁,你别吞吞吐吐的,干脆今天当着大家的面,你把你掌握的情况都抖搂出来,看看在座的各位,天天哭穷喊饿的,私下里到底藏了多少私房钱?”
常宁站起身,不客气的走到高飞那张办公桌边。
这时,政法委记兼公安局长余春明说道:“小常,算了,大家回去自己清理一下,该交的坚决交财政就行了嘛。”
邓志军笑道:“小常,你别理余局长,他这是心虚了,你把你了解的都说出来。”
常宁说道:“各位领导,不是我小常不讲情面,有心和大家过不去,实在是职责所在,不得已而为之啊,我很理解李付县长,为什么呢?因为他是青州调过来的,清理我们全县的混乱财政确有不便之处,这么大一个财政窟窿,要填平无非是三个措施,节流,挖潜,开源,第一个措施我就不说了,说说挖潜,我通过这几天的调研分析,咱们县财政是穷得叮当响,可各单位各部门不穷啊,下面单位先不提啊,就说说在座各位领导……孙部长,您老的武装部长有没有小金库?”
武装部长孙明才咧开了嘴,“嘿嘿,既然你知道了,我就实话实说,还有两万多点。”
“呵呵,一个武装部还算清水衙门呢,可实际一点也不穷么,”常宁笑着,转向另一边继续说道,“丁记的纪委有六万元,郑志伟的宣传部有四万多,邬部长的统战部也有两万多,孙部长,你们组织部也有三万多?”
组织部长孙青微笑道:“常付县长,你的情报很准确。”
常宁继续说道:“刘主任,你们县委办公室还有八万多元,当然,那都是你的前任,郑志伟郑大抠门攒出来的,和你没多大关糸。”
众人一阵哄笑,刘兵笑着点头,郑志伟一边笑,一边狠狠的回踩了常宁一脚。
常宁最后瞅着余春明笑道:“我们这里的财神爷,当属余局长,人家公安局今年打击走私是硕果累累,小金库自然是丰收连连,好家伙,整整有七十多万那,各位领导,你们说怎么处理?”
余春明也不否认,只是呵呵的笑着,“常付县长,你花了不少功夫,明年的人代会,我一定推荐你当公安局长。”
邓志军望着余春明说道:“余局长,既然你已经承认了,那就要来个打土豪分田地了,七十万留着是多了点,别人会眼红的。”
“我认栽,我认栽,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么,”余春明举起一只手笑道,“常付县长,我相信你,你来下这个判决。”
常宁早有准备,不慌不忙的说道:“说实在,公安局的人也不容易,没日没夜的干,有时候还有生命危险,他们的经费开支又是动态的,当然要给予满足,因此就留下四分之一,我建议另外的四分之三分成三块,一块交财政,一块拨给公检司等司法单位,还有一块,就算见者有份,分给在座的各位了,至于怎么分,我看就搞一次平均主义。”
这是个皆大欢喜的分配,在众人的齐声叫好中,余春明也只好无奈的接受。
因为不是正式的会议,接下来没有涉及到下面部门单位的小金库问题,本来这就是个敏感问题,当然谁也不愿去触及,开小金库是不对的,不让下面有小金库又是不可能的,谁要是敢举起屠杀小金库的刀,谁就会得罪大批基层领导干部,连小半仙常宁也不敢,其他人就更不用说了,至于财政局局长李益民,那只是个特例,谁让他跟诡计多端的小半仙玩心眼呢。
接着,又学习了两个正处级领导才能参阅的文件后,高飞正要宣布散会,却被邓志军拦住了。
望着坐回到原位的常宁,邓志军笑眯眯的说道:“请大家再稍等一会,小常的正戏还没唱完呢。”
常宁奇道:“领导,你什么意思,今天可是常委会,我本来就只带着两只耳朵来的。”
大家都看着邓志军,饶有兴趣的想听他说的是什么。
“小常,你刚才说了,节流,挖潜,开源,我们大家都知道你是开源的专家,今天机会难得,就给我们露一手。”
众人轰然叫好,有看热闹的,也有想看笑话的,所谓开源,是青阳干部队伍中流行的一个专用名词,说得难听一些,就是要钱,向级要钱。
郑志伟和罗建人互相使了个眼色,一齐发力,把常宁推到了办公桌边。
“唉,你们这帮领导,一个个都没安好心啊,”常宁挠着头苦笑,“得得,反正我这人从小就是个要饭的,今天要钱也算是老本行,那我就试试,能有机会向领导要钱,也算是一份荣耀嘛。”心说,今天我真的要是能要到钱,不管多少,就是有实力的表现,看你们以后还敢不敢跟我玩。
高飞把桌的电话机推到常宁面前,常宁拿起电话就拨了出去,办公室里更加安静了,所有人都知道,电话一定是打给常务付省长吕太良的。
“领导您好,我是青阳县小常啊。”
电话里,吕太良笑道:“哦,是我们的小半仙同志啊,听说你升官了,干得怎么样?”
常宁开始了唉声叹气,“别提了,领导,这帮该死的常委,明摆着想看我的笑话,竟把财政这个烂摊子甩给我,我,唉,我实在是走投无路了,心里想啊想,终于想到,领导,您就是我翻身的最后也是最大的希望啊。”
“呵呵,”吕太良说道,“你这个小常,说要钱就要钱嘛,何必扯人家,你们青阳那个烂财政,我又不是不知道,不过,我手能动的也不多啊。”
常宁心里一喜,赶紧说道:“谢谢领导,我斗胆代表全县一百万人民群众感谢您,虽然只给我们一百万,但好歹也是一百万人民对一百万元人民币,谢谢领导啊,事不宜迟,我马派人来湖城找您的秘。”
吕太良忍不住又笑道:“好小子,我几时说了要给你百万了,你这不是坑蒙拐骗嘛。”
“领导,我明白明白,您时间宝贵,我不打扰了,到省城再联糸您,祝您身体健康,工作顺利,步步高升……”
放下电话,常宁瞅着办公室里的所有人,微笑着说:
“各位领导,搞定了,不是很多,就一百万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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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25抓个典型
常宁坐在办公室里,听着金汕这几天从下面了解到的情况汇报。
俗话说,各人自扫门前雪,莫管他人瓦霜,既然已经是主管一方的领导,县委县政府的关于领导分工调整的通知也正式下发了,那就意味着要正式开张了,那些部门领导个个都是人精,明知道你已经是顶头司了,可这几天突如其来的小金库自查自纠风暴,刮得让人有些晕头转向,在正式文件到手之前,谁也不敢当这个出头鸟,怕一不小心,象财政局的李胖子一样,被当众当了典型。
自查自纠,常宁听着这四个字就感到好笑,真是生误国啊,也不知道是哪个混帐领导,脑门子一热接受了这样令人可笑的发明,所谓家丑不可外扬,扫帚不到,灰尘不会自己跑掉,这不是让那些有问题的单位和领导逃脱被查的命运吗,批评永远是主动的正确的有用的,自我批评永远是被动的虚假的没用的,这次用自查自纠的办法处理小金库问题,等于是雷声大雨点小,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了。
“常县长,根据县委县政府的文件通知,你所管理的部门有下面几个,科学技术委会和科学技术协会,这是两块牌子一套班子,台湾事务办公室,新成立的港澳事务办公室,教育委员会,民族宗教事务局,民政局,文化局,广播电影电视局,劳动局,人事局,卫生局,人口和计划生育委员会,体育委员会,监察局,审计局,统计局,旅游局,环保局……”
常宁摆手打断了金汕的汇报,瞄一眼他手中的文件,“我说金汕,你是不是搞错了,我,我要管这么多部门?”
金汕微笑道:“我要是连文件都读不了,你也不会把我调过么。”
“呵呵,倒也是啊。”常宁乐呵起来,挠着头说道,“麻烦要来了,这些可都是既得罪人又不会捞钱的清水衙门,侍候这帮家伙,是件吃力不讨好的事啊。”
“你再听听,下面还有呢。”金汕拿过文件翻了一页说道。
“哦,不就是还有财政局么,那个好办,既有钱,李胖子又被咱们治得服服贴贴的,呵呵。”
“财政局,税务局,工商行政管理局,打击投机倒把和缉私办公室,邮电局,食品药品监督管理办公室,农村信用联社,人民银行,建设银行,工商银行,金融秩序领导小组办公室,人民防空办公室,海事务办公室。”
常宁往椅子一靠,拿手一拍额头,“晕死人了,这不是要把我折腾死嘛,你干脆一口气说完,还有啥部门归我管的。”
金汕说道:“正式的部门就这些,这都是属于行政编制的,下面还有十多协会和十几个临时领导小组之类,你还要听吗?”
“听个头啊,再听我的头就要爆炸了。”常宁连连的摇手,竟是一脸的愁眉苦脸,“金汕,麻烦你列个表,把这些单位的名称和头头名字都整去,然后给我贴到墙去,唉,玩着玩着,玩出麻烦来了,但愿这些单位都国泰民安,风调雨顺,我就谢天谢地了。”
金汕应了声,正准备出去,就传来了敲门声,金汕急忙前开门,却是司机丁一龙,脸喜孜孜的,常宁派他出去侦察情况,看样子一定收获不少。
“常县长,你要的典型我找到了。”丁一龙走得急,说话还带喘气的。
常宁一乐,示意金汕倒杯水给丁一龙,笑着说道:“一龙,不要急,平常心嘛,慢慢说,慢说。”
丁一龙咕嘟咕嘟喝完一杯水,抹抹嘴汇报起来,“常县长,我按照你的指示,打扮成一个进城办事的农民,先去的是教育局,果然如你所说,里面一切正常,门卫说高考中考都快要到了,领导们都下单位去了,要找领导办事,最好等高考以后再去,离开教育局我去了计生委,那里正在开机关学习会,我溜到会议室外瞧了一眼,台下二十多人听得忒专心,台一个老太太手舞足蹈,吐沫横飞……然后我去了隔壁的文化局,却发现里面没几个人在办公,当时我没注意,以为是他们下基层了,正要回来,正碰一个文化局的工作人员,提了一袋棒冰匆匆的进了后院,就悄悄的跟了过去,原来在文化局办公楼后面,有个小食堂,小食堂的餐厅里,至少有十五六个人,开了两桌麻将和一桌扑克牌,隔着老远就能看到桌还有钱……”
“好,要的就是这个。”常宁有些激动的拍着桌子,“你们两个立即分头行动,公安局的于付局长,昨天你们都认识了,金汕你打电话,以我的名义告诉于局,让他把那帮家伙全抓了,一龙你回去继续监视,顺便接应于局的人。”
常宁吩咐完毕,一个人出了办公室往对面的县委办公区走,刘兵当付县长期间,可是科教文卫的主管领导,虽然他现在不管了,但毕竟是他的旧人马,打个招呼是起码的,万一是自已人,也好适可而止。
刘兵听了以后,微微的笑了,“不在其位不谋其政,这是你的职权范围,没什么好瞻前顾后的。”
常宁坐在椅子,歪着头乐道:“你现在县委常委兼县委办主任,是我的领导嘛,我向领导汇报,你总得有个回答。”
“去去去,你渗我是不。”刘兵拿根烟扔到常宁身,心里的开心不自觉的表现了出来,“大家都是兄弟,我这常委怎么当的,我还能忘了么。”人贵有自知之明,刘兵清楚,要不是常宁发话,高飞作主,这个标志着个人事业里程碑的县委常委,怎么也落不到他头,作为一个从底层打拚来的草根,面无人,能力又不是很突出,就只有借重他人的力量来取得进步,既然认准了常宁这边的力量,就再也没有改变的可能。
常宁压低声音问道:“那个文化局长好象叫劳之英,他娘的,劳之英,老子赢,这名字太牛逼了,他似乎跟傅记走得很近?”
刘兵点点头道:“我建议你就不要出面了,去找高记,让高记发话,居高临下,傅记就不好说什么了。”
常宁岂能不明白,刘兵这是关心他,新官任,出手太猛,得罪太多人不好。
果然,高飞听了常宁的汇报,有些嗔怪的说道:“你呀,李益民基本算是自己人,你整他,是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可那劳之英是傅秋平的人,打狗也要看主人嘛。”
常宁不客气的坐到高飞的位置,嘴说着,眼睛却往高飞那面瞄着,“怎么说我又搞错了?这么多部门扔给我,我要是象刘兵那样婆婆妈妈,和和气气,能做好工作吗?我这叫杀一儆百,谁让他运气不好,正好撞到我枪口来了。”
高飞被常宁火辣的目光盯得有些迷情,自从杜秋兰走后,她是“义无反顾”的全身心投在了常宁身,以至于每次激情过后,她都要向他倾诉,她这个县委记,是为他一个人当的,在青阳所有人面前,她是县委记,可在他面前,他才是真正的县委记。
“小常,这事你就甭管了,我来处理。”高飞柔声的说道。
常宁想了想说道:“也行,可不能给我整出一锅夹生饭啊,我是拿这个劳之英当反面典型的,只要搞了他一个,以点带面,以点促面,我的工作就顺利多了。”
“嗯,我知道你的意思,也支持你。”高飞站在办公室的中央,托着下巴说道,“只是我们站的角度不同而已,自从你制伏李万韧和余春明,加李向冬调走,青阳县的领导班子处在建国以来最团结的时期,傅秋平可以说孤掌难鸣,毫无作为,但是你千万不要忘了,他是地委记田凤山的亲信,我们可以不理会傅秋平的行为,但千万不能给田凤山以搞事的理由,他动不了你我,但却可以换掉其他人。”
常宁听得心悦诚服,无奈的往椅背一靠,“行行,你也别婆婆妈妈了,这事我不管了,到此为止。”
心里却说,只要于建云来个人赃俱获,然后往纪委一送,看你们还怎么息事宁人。
高飞坐到常宁的膝盖,拿起电话打给了就在隔壁的傅秋平,高飞说了文化局的事,然后一阵嗯呀啊的,常宁也不知道傅秋平说了什么,他只顾着欣赏那伸手可及的风景了。
放下电话,高飞就势搂住常宁的脖子,轻轻的说:“答应我,明天一定要去地区参加会议。”
常宁一听脸就露出了苦相,“记同志,那可是个逼死人的会议啊,靠集资摊派搞开发区建设,旷古罕见的大笑话,我不去,明天你们都去参加,我留下来值班好了。”
高飞摇着道:“不行,这是对组织的态度问题,你必须去,这是田记穆专员点名指定的,你总不能让我下不了台?”
瞅着那突出的山峰,常宁伸出魔爪摸索起来,一边低声坏笑道:“臭娘们,你敢再对本少爷发号司令,我现在就让你下不了台。”说着,双腿一颠,让高飞的身体摇晃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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