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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温岭闲人     宦海风云记txt下载     宦海风云记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0226一次要命的会议

    在青阳县,当县委县政府的领导集体去地区参加会议的时候,车前都会出现特殊的一幕,那就是很少带司机和秘,或者干脆不带,因为他们的行列里会增加一些不常见的面孔,人多车少,就只好拚车前往,这也是青阳县委许多领导学会开车的原因之一。&&

    原来,在青阳县东面浩瀚的大海中,距离五六十海里的地方,有一个龙门群岛,百个大小不一的岛屿生活着二十余万渔民,在建国后,它成了一个新的县级行政区域,以面积最大的岛龙门岛为名,叫龙门县,和青阳一样,它原先属南边的海州地区管辖,五十年代后期才改属青州地区,所以老年人口中的青州六县,并不包括青阳和龙门,除青州从县改为市后,全青州地区应是七县一市。

    但龙门县历来对青州没有归属感,龙门人也是开口闭口均以海州人自居,弄得历届青州领导头痛之极,而且龙门县地处大海之中,条件艰苦,外地干部大都不愿岛工作,以至龙门县的干部队伍,百分之九十以是当地人,县委记县长也是土生土长的龙门人,是全之江省所有县级行政区域中,一二把手都由当地人担任的唯一的县。

    龙门人和青阳人有天然的亲切感,龙门县的干部去青州开会,都是早一天乘船岸,以前是滨海农场的青港,现在海门乡通了公路后,便就近从海门乡的焦山港岸,青阳县海事办公室派车去接,在县委招待所住一晚,第二天再搭青阳县的车去青州,从县委记到普通干部,青阳县从未落下过一人一次,几十年风雨无阻,这个光荣的传统,也让两个县的关糸更加紧密。

    常宁是被高飞从被窝里揪出来的,做个男人实在辛苦,爬墙头回家洗漱一番后,也不看手表便晃悠悠的出门,臭娘们连早餐都不供应,只好去县前街的路边小摊,买几个馒头一瓶豆浆对付肚子,边吃边和摊主话痨,也是别有一番情趣,待他捏着未吃完的馒头,跨县委大院和县前街之间的石拱桥,才发现该到的人都到齐了,他那辆越野车,除了驾驶座,已经是满员了。

    高飞和丁颖坐在后面,两人之间还坐着一位四十多岁的女人,高飞指着前面付驾座的男人,对常宁说,“这是龙门县的罗海龙记。”又指指身边的女人道,“这位是龙门县县长方巧英同志。”

    常宁不敢怠慢,赶紧伸出手恭敬的打起招呼,这两位都是传说中的守岛民兵英雄啊,当年老蒋吃饱了没有干,派人偷袭龙门岛搞所谓的反攻大陆,罗海龙和方巧英各自率领男女民兵连,支援驻军坚守龙门岛三天三夜,后来双双被评为战斗英雄,还去京城受到了中央首长的接见。

    罗海龙拍着常宁的肩,憨憨的一笑说道:“水洋的小半仙,久闻大名啊。”

    常宁一边发动车子,一边尊敬的说道:“罗记,您和方县长才是大名顶顶,当年我读小学的课本里,就有一篇描写你们英勇事迹的课文,题目就叫龙门英雄传,面有您两位的名字。”

    方巧英一笑没有说话,罗海龙一摆手,感慨的说:“好汉不提当年勇,都过去喽。”

    越野车奔驰起来,常宁从后视镜里瞄一眼方巧英,又瞅瞅付座的罗海龙,心说这海岛生活不是一般人能待的呀,光这海风吹刮后的脸,古铜色的,看着就是一付老相,难怪陆的人都不愿去岛工作。

    罗海龙笑问:“小常同志,你是不是想问我什么事情啊?”

    常宁不好意思的笑起来,“嘿嘿,这个,这个么……”

    后面的丁颖说道:“罗记,我们小常同志有个十多年没解开的疑问呢。”

    “是吗?小常你问嘛。”罗海龙爽快的说道。

    “嘿嘿,罗记,是这样的,前不久我去了一趟我们县中,丁记家的两个孩子拉着我去参加她们的班会,说到英雄,我就提起您和方县长,我最后说,您和方县长是夫妻英雄,因为,因为我们这代人读了那篇课文以后,大家都说你们是两口子,没想到,没想到我刚一说完,下面有个女同学就噌的站了起来,涨红着脸大声斥责道,你这个人胡说八道,我妈怎么和罗爷爷是夫妻,害得我当场下不了台,后来老校长告诉我,敢情这位同学是方县长的女儿呀。”

    车内一片笑声,高飞道:“小常,原来你到学校去,就钻研这些问题啊。”

    罗海龙说道:“不光是小常,以前我到外地作报告的时候,常有人问这个问题,呵呵,我只得一次次耐心的解释,我和小方差着十几岁,龙门保卫战时,小方才十九岁,还没对象呢,而我那时结婚比较早,大儿子都快到当兵的年龄了。”

    方巧英也笑道:“说起来我们两家倒还沾亲带故的,论辈份,罗记是我们家那口子的远房叔叔。”

    常宁傻笑了一阵,忽地想起了什么,脸一整说道:“罗记,方县长,如果方便的话,能不能请您两位帮我打听一个人。”

    方巧英说道:“小常同志,岛找个人很容易的,只要你说出名字,说不定罗记和我还认识呢。”

    “可惜当时他不肯告诉我名字啊,”常宁感叹一声后,继续说道,“十四年了,那年我才十一岁,一个人去海门乡焦山码头附近讨饭,一条小渔船的老大,大家都称他五指半,因为他右手拇指和食指之间,多长了一块肉,当时我已经一天没吃东西了,他不但请我吃了两个糠饼,临走还把两元钱和剩下的糠饼塞给了我……这几年我一直想找到他,可只知道他是龙门岛人和他的外号,所以托了好多人打听,都没有他的消息,前不久听海门乡的一个老渔民说,五指半大概不在人世了,可我不相信,那么好的人怎么会走得这么早呢,当时我遇见他时,他顶多只有五十岁。”

    方巧英道:“这事交给我了,只要他还活着,就一定能找到他。”

    车内是片刻的沉默,看着升起在大地的太阳,常宁关车窗,打开了空调。

    常宁不敢再启口,因为他知道,车除了他和丁颖,都是正儿八经的县级一二把手,越野车的车速在早能放心的开到一百码以,离青州越近,这三位领导的心就越沉。

    和前不久召开的开发区成立大会相对应,这次为期三天的会议,叫做青州经济开发区建设开工动员大会,据说省委省政府已基本同意了开发区的设立,只差正式决议并报中央有关部门批准,可有一条要命的消息也同时广为流传,省政府不会为青州开发区付出一分投资,这就意味着,青州地区要独立承担开发区的所有投资,由留德博士张宏明主持诞生的计划,三年总投资要达到五亿人民币,从现在算起的第一年,就需要一点五亿的启动资金。

    说白了,英明的青州地委和青州地区行政公署,提出了一个匪夷所思的集资计划,开发区的一期建设资金,除向银行贷款三千万元以外,其余一点二亿元,全部硬性摊派给各县市完成。

    摊派,这个让人又恨又怕的名词,就从这时开始,出现在青州的土地。

    这次会议,就是一次集资摊派的会议,行政决策的榔头,首先将敲在各县市的一二把手头。

    罗海龙率先打破了车内的沉默,“这是一次要命的会议啊。”高飞应道:“老罗,你说得对,全青州一年的财政收入不到七千万,大家两年不吃不喝也不够。”方巧英气冲冲的说道:“高记,那个四眼博士是哪里冒出来的神仙,这不是把大家逼绝路嘛。”高飞苦笑道:“这你得问小常,他们曾是高中的同学呢。”常宁急忙说道:“哎哎,高记,张宏明回来后,我们就见过一次面,就因为我说他搞假大空洋冒进,结果闹得不欢而散,因此,别把我跟张宏明扯到一起啊。”丁颖笑道:“放心,人家是留学博士,你一个大学生,想扯也扯不到一块去。”

    罗海龙生气的说道:“我们龙门一年的财政收入才二十几万,开支就要一百多万,每年全靠渔业重点县这块牌子,国家和省里一年拨下来的七十多万,才勉强过日子,这次要是摊个三五万也就算了,超过五万,老子就一分也不给。”

    高飞劝慰道:“老罗,你也别急,咱们先装聋作哑,看看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再想办法。”

    常宁的车开得飞快,到达地委大院门口时,还不到午九点,其他县市领导的车还不见一辆。

    高飞他们四人下了车,常宁不愿跟着一起走,把车停在外面后,下了车戴会议出席证,悄悄的溜进了县委大院。

    地区召集的会议,只要有下面县市的人参加,午除了报到外,一般是没有其他安排人,因为青州地区的交通比较落后,从偏远的县赶到青州,往往都要在十点钟以后了。

    管他呢,先找个地方瞌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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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27向我学习

    常宁怕开会,也慢慢的学会了善于开会,常宁不喜睡但善睡,象这种人数超过两百多人的会议,被他私下定为中型会议,这种会议想打瞌睡偷懒,是要有一定窍门的,不要以为坐在后面就万无一失,领导的目光正好能看到后面几排呢,小型会议认真开,大型会议随便睡,遇到这种中型会议,常宁的办法是尽量往前挤,往密集的地方挤,领导们坐得高看得远,自然会形成“灯下黑”。

    参加下午会议的,除了各县市的四套班子全体成员,还有地区各局委处班子成员,以及一批相当于付处级以及付处级以的离退休老干部,加部分重要岗位的正科级干部,和地委大院里的机关干部,三百人只多不少,常宁不和县里其他领导一起坐,径自来到最靠近主席台下的第二排,涎着脸挤到一帮老家伙中间,在长条椅坐下后,先扮个笑脸,叔叔伯伯,领导前辈的分了一圈香烟后,双手抱到胸前,双腿一伸,靠着椅背,身姿尽量下放,歪着脑袋闭眼睛,先酝酿一下情绪,一俟欢迎领导就座的掌声过后,就进入逍遥飘渺的梦乡之中。

    他娘的,午溜遍地委大院,楞找不到没人的去处,中午的大锅饭又没有酒,地委招待所的厨师烧菜贼淡贼淡的,一点味道也没有,好不容易躺在地委招待所的弹簧床,付记傅秋平又拉着他解释劳之英的事情,没办法,算是给老学长一点面子,就一个撤职处分,要是严格点,身为文化局长,班时间在局里带头聚众赌卜,起码也是“双开”,唉,便宜了劳之英那小子,那抓个反面典型的效果,就得大打折扣了……

    的的确确,在将来的很多会议,拍着桌子斥责下面的听众思想开小差,大声宣扬会议重要性的常宁同志,此时此刻正以青阳县付县长的身份,在大厅广众的场合里,在领导的眼皮底下酣然的睡着……他不知道睡了多少时间,因为他是被身边的一位老同志推醒的,迷迷糊糊的他,本能的站了起来,痛快的伸着懒腰说道:“好呀,总算散会喽。”

    会场里立即是哄堂大笑,有人喊道:“小常县长,做什么好梦啊。”那边有人接道:“小半仙在梦游女儿国呢。”又有人喊:“小常,给我们讲讲。”“对呀,再来一回嘴跑火车。”

    常宁擦擦眼睛,冲着主席台讪讪一笑,高声喊道:“报告领导,他们在胡说八道,我没有睡觉,我正在想怎么完成地委分配的集资任务呢。”

    主席台,一字型排开坐了十七个人,除了十三位常委,还有两位非常委的付专员,以及早已离休多年的老专员,和开发区常务付主任张宏明,地区没有人大和政协两个机构,台的人,除了后两位,就是全部的地级领导了,基本算是久经官场的人,象常宁这种出了洋相还振振有词的刺头,还是第一次碰到,大家都来不及生气,就跟着被他逗笑了。

    主持会议的地委记田凤山,又气又好笑的问道:“小常同志,既然你说你没有瞌睡而在思考问题,那么我问你,刚才穆专员的动员报告,都说了些什么,请你简要的说一下好吗?”

    常宁面不红心不跳,冲着田凤山说道:“田记,这种规格的场面,哪有我发言的份啊。我还是等分组讨论时再发言。”

    田凤山笑道:“没关糸,我想大家一定都很欢迎的。”说着,带头鼓起掌来,会场便跟着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他娘的,老东西揪住不放,明摆着出我洋相么,常宁心里骂着,眼睛的一丝余光瞄向了台的高飞。

    高飞这时的视线,正好也扫向常宁,但见她双手叠放在桌,微微一笑,不易觉察的伸出右手食指,向着常宁一指,又向一指,然后竖着停留了一秒钟左右,才慢慢的收回到桌子。

    常宁眼珠子一转,立即明白了高飞的意思,转过身来高声说道:“同志们,既然你们这么欢迎我嘴跑火车,那我就占用大家的宝贵时间跑一会,穆专员的报告很重要,我就不一一复述了,国际形势国内形势你们都知道了么,开发区的美好蓝图也在你们心里扎下了根,这次集资会议的重要性,穆专员讲得非常透彻,我个人表示百分之百的拥护,但是,刚才穆专员强调的,关于向我学习这一点,你们更应该记住。”

    台台下一片惊愕,惊的不是常宁的大言不惭,而是他猜得很准,刚才穆长虹确实说到,要向常宁同志学习,学习他善于搞钱的本领,也正是此时,穆长虹中断讲话,点名要常宁起身回答,这才搅了他的好梦。

    坐在台的穆长虹也是心里一怔,莫非这小子真的是装睡?

    “各位领导,同志们,关于穆专员提到的问题,你们的的确确是要向我学习,我这个人啊,从小讨饭出身,所以有一整套向级讨钱的办法,这其中的办法和奥秘,我可不能随便外传,除非你们请我喝酒,呵呵,我承认,穆专员说得一点都没错,前不久我们县让我负责全县的财政工作,第二天我马就向省里讨了一百万,总而言之言而总之,你们都要向我学习……我的发言完了,谢谢大家。”

    说完,常宁便离开座位,急步向外走去。

    田凤山喊道:“小常,会议还没结束那。”

    常宁头也不回的应道:“报告领导,我中午多喝了一碗汤,憋不住了啊。”

    ……

    散会后,罗海龙和方巧英把常宁拉到边,非常诚恳的表示请常宁吃饭,常宁笑着说,两位领导,会议期间有免费的,吃饭就免了,有事到招待所谈。

    常宁和邓志军孙明才刘兵一间,三个人也都在,罗海龙分了一遍香烟,然后不好意思的说:“小常同志,我这个老不中用的,实在是开不了这个口啊,又是当着邓县长孙部长刘主任的面,可我这是被逼得走投无路了啊。”

    邓志军客气的说:“罗记,咱们是好兄弟好邻居,你有难处尽管开口。”

    常宁把方巧英让到床边坐下,自己站在那里问道:“罗记,今天不是还没有下派集资任务么,您这是……”

    “唉,是这样,我倒不担心摊派给我们的集资任务,怕他个球,有多少实力就交多少,完不成任务大不了撤职,可眼下是,是现在的财政,实在揭不开锅了,不怕你们笑话,我们龙门县财政的帐户,只剩下区区两千多元了……所以,所以我和小方想请小常你帮帮忙。”

    虽然早猜中了罗海龙的用意,但话一出口,常宁就感到为难了,向吕付省长讨来的一百万入了帐户,就是青阳县的财政收入了,拿青阳的钱支援龙门县,他可没这个权,何况邓志军就在旁边呢,至于再向吕太良开口,那就更离谱了,常务付省长手中掌握的机动资金,不是为一县一市准备的,再说,这次帮了龙门县,下次青阳还怎么开口。

    邓志军微笑着问道:“方县长,你们现在急需用钱,是用在哪些方面呢?”

    方巧英说道:“其他方面还好说一点,咬咬牙也能挺过去,就是我们龙门岛来往于你们焦山港的两条班船,一条进了维修厂还没出来,另一条还在用的,也是一九七二年造的,昨天我们过来时,还差点翻了船,我们怕以后遇到大风大浪,就会酿成大事故啊,所以,所以我们在半年前就订了一条新的,定金付了,船也造好了,可我们手头没钱啊。”

    邓志军问道:“大概还需要多少钱?”

    方巧英犹豫一下,开口道:“还差十二万。”

    邓志军看一眼孙明才和刘兵后,朝常宁笑着说道:“小常,那一百万是你讨来的,你又是主管财政,当然得你来作主。”

    孙明才和刘兵也同时点着头。

    常宁爽快的说道:“罗记,方县长,既然我们三位领导都同意了,那就这样,你可以立即派人到我们财政局,划十五万元过去。”

    罗海龙和方巧英差点跳起来,抓着邓志军和常宁他们的手连声道谢,尤其是方巧英,毕竟是女人,惊喜之下,两眼立时就模糊了。

    常宁笑道:“两位领导,我有个小要求,就算是建议,为了向县里其他领导有个交待,这条新船的使用权,永久归你们龙门县,所有权呢,归两县共同拥有,您两位看怎么样?”

    罗海龙稍微一怔,伸出大拇指赞道:“果然是小半仙,考虑问题很周到啊,我们龙门县当然一百个同意。”

    罗海龙和方巧英千恩万谢后才离去,邓志军感慨道:“罗记真不容易,当了将近十五年的县委记,他可是龙门县老百姓心目中的定海神针啊,我们支援他一下,完全是应该的。”

    这时,高飞推门开虚掩着的门进来,扬了扬手中的一份文件,接着邓志军的话茬说道,“老邓,你看了摊派给我们的数字以后,会更加知道不容易三个字的真正意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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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28英雄亦有白头时

    高飞将文件递到邓志军手里,邓志军一看,整个人都傻住了,只有拿文件的手在微微的发抖。

    这时,丁颖和统战部长邬长鹤也走了进来,走在最后的丁颖还顺手关了门。

    常宁靠到边心说,同一条战壕里的六个常委,也是会操心愿操心的人,自然而然的凑齐了。

    邓志军脸色惨白,低声的说道:“高记,这,这真要执行起来,就是一场灾难,是要出人命的啊。”

    文件递到了刘兵手中,用目光征得高飞同意后,他便就着文件介绍起来。

    “各位领导,全地区今年下半年的集资总额为一个亿,分配给各县市的集资款数目,是按照人口、财政收入和农村耕地总亩数三块计算的,具体是照十之四和两个十分之三的比例计算,我们县这三项指标分别占全地区的百分之十七点五,百分之十五点二,和百分之二十点三,依据述数据计算,分给我们青阳县的集资任务是,按人口计算为七百万,按财政收入这一块是四百五十六万,按农村耕地计算是六百零九万,总计是一千七百六十五万元。”

    “文件要求,从七月份开始,我们青阳要在每月月初,向地区集资领导小组办公室交一百五十万元,愈期不交的,将对一二三把手和其他相关领导进行纪律处罚,视情节轻重给予下列处分,通报批评,警告处分,严重警告处分及至停职和撤职。”

    “文件规定,所有行政单位的正式工作人员,一年内至少捐出两个月以的工资,企事业单位的工人、职员、学校教职工及各单位临时工,一年内至少要求捐出一个月的工资……”

    高飞举举右手,示意刘兵不要念了,文件后面的内容,无非是开发区的重要性必要性之类的废话,在座的人听了也白听,“现在,各县市的领导都是惊慌失措,议论纷纷,搞不好明天的会议会出乱子,我提醒大家要冷静,千万别当了出头鸟。”说着,特别的瞥了常宁一眼,目光中除了提醒,当然还有警告的意味。

    邓志军没注意高飞的目光,拿手肘推一下常宁说:“小常,你别躺着了,赶紧帮大伙出个主意。”他向来是老实之人,只会做事不会来事,遇到这种情况确实无计可施。

    常宁看看手表,突然想起什么,一骨碌的下了床,斜眼看一下刘兵手中的文件,淡然的说道:“还有什么可说的,制订和实施这个集资计划的人疯了,可各位领导,你们得保持理智的头脑,除非你拿着枪去抢逼抄,否则老百姓根本不可能交钱,连温饱都还没解决,却要他们拿出每年纯收入的四分之一,真是异想天开,天方夜谈。”

    邓志军问:“那小常你说,我们该怎么办?这是以地委和行政公署名义发的文件,硬顶肯定是不行的。”

    常宁呵呵的笑起来,“当然不能硬顶了,高记,邓县长,我估计今天晚,你们这些县市一二把手肯定会私下讨论的,我建议你们一起采用拖的办法,先答应下来,明天的表态也可以慷慨激昂,回到县里的动员大会也照样开,然后一切照旧,该怎么工作生活,还是怎么工作生活,逼急了交个千儿八百的,批评处分怕什么,不就是挠痒痒么,停职撤职,那是吓唬菜鸟用的,他把人都撤了,谁帮他收钱呀,呵呵。”

    武装部长孙明才平时话很少,但一出声必有独到之处,这时一拍床沿说道:“小常的方法很好,我再加个建议,把我们大张旗鼓搞集资的事,登到青阳日报去,嘿嘿,不让我们往外捅,可在自家的报纸宣传,不算犯规。”

    高飞眼前一亮,边点头边想,果然姜是老的辣,青阳日报虽然只是一张四版小报,但它每天照样有样报进入省委宣传部新闻处,如此荒唐的集资活动一旦捅到省内外引起关注,就有好戏看了。

    看到常宁要出门的样子,高飞忙问道:“小常,你干什么去?”现在还没到下班时间,她怕常宁溜到隔壁的地委大院里放炮惹事,这时候领导们的眼睛都睁着,正想找个倒霉鬼当反面典型呢。

    常宁耸耸肩说道:“我也懒得出门,可郭秘说,刘记让我下班前去他办公室一趟。”

    刘为明终于要退下来了。

    刘为明当付专员和常务付专员期间,常宁不管在公开场合还是私下里,始终以刘记称之,即使象当初在地委记朱永军面前,也丝毫没有忌讳的意思,在他的心目中,刘为明永远是那个三年前把他从农机厂拽出来的刘记。

    可小老头还是老了,那一头白发竟少见黑丝,额头的皱纹也更深更密了,只有两只小眼睛还是那样眯着的笑,当年的鬼见愁,打不死,也躲不过无情岁月的划痕。

    秘郭腾飞倒了两杯水,放到沙发前的茶几,悄悄的带门而出。

    刘为明从办公椅起来,迈着老头步,拉着有点发呆的常宁,走到沙发边坐下,往沙发背一靠,左手的食指和中指一开一合,笑眯眯的盯着常宁,“臭小子,当了大少爷,连根香烟都不舍得啦。”

    宁咧嘴一笑,清醒过来后急快掏出香烟,整包递到刘为明面前。

    刘为明信手拈来,指间多了两根香烟,“嘿嘿,那天在农机厂,你一下要了我两根,这回终于捞回来喽。”说着,一根往耳朵根一塞,另一根麻利的叼到了嘴。

    “您老记性真好。”常宁笑着,为刘为明嘴边的香烟点火,然后自己也不客气的点了一根香烟。

    一老一小都是可以拿烟当茶的人,坐着也不说话,先哒哒的吞云吐雾一番,一根香烟没几口就只剩了半根。

    终于,刘为明问:“听说了?”

    “嗯,郭秘都告诉我了。”常宁点着头,微笑着说道,“以您老人家的性格,退下来后去省人大当个喝茶看报的委员,肯定会憋出毛病来的。”

    “呵呵,臭小子,算你说对喽。”刘为明站起来,在办公室里来回踱着,“再过二十多天,我就要满六十岁了,革命了四十多年,总有为自己选择晚年的权利嘛,我这种人又没文化,脾气又不好,到了湖城,连句湖城话也听不懂,我才懒得去呢。”

    常宁瞅着刘为明的一头白发,忍不住鼻子一酸,心里长叹,人间苍桑无情多,英雄亦有白头时啊。

    刘为明似乎看出了常宁的心绪,挥着手乐呵呵的说道:“臭小子,我可是高高兴兴退的,你少给我玩资产阶级的多愁善感啊,我老头子不喜欢那一套。”

    常宁忍不住说道:“可是,可是您没必要孤身犯险,在离休的前夕搞什么为民请命么,您可以直接找吕付省长谈,也可以去见省委陈记余省长……要不,要不我给京城打个电话,让宁老爷子出来一下。”

    刘为明摇着头,凝重的说道:“小常,宁老爷子处在那样的高位,怎么会轻易插手下面的事情呢,只有在有人站出来大声疾呼,盖子捂不时,才可以顺理成章的发挥影响嘛,现在关键问题是在之江省委,吕付省长听了穆长虹的一番言论后,也是头脑发热,竭力在省委常委会为开发区说话,现在省委是一些人支持,一些人观望,还有一些人看热闹,看青州的笑话,这个时候,是轻易听不进反对意见的,因此,我只有把事情捅到京城去,才有可能制止田凤山穆长虹他们的胡作非为,关于这个事情,我主意已定,你就不用劝了。”

    常宁默默地点着头,老头打定了的主意,他是无力去改变的。

    刘为明拿下耳朵的香烟,很快的续后笑道:“不说那档破事了,来来来,小常,你不是号称铁口神算小半仙吗,你来算算,我心里现在在想什么?”

    “嘿嘿。”常宁望着刘为明笑,也是为了逗他开心,便想了想说道,“您老人家是赖我啦,想着离休后,两口子搬到水洋乡去,我有什么办法,您老人家是谁呀,我只好收留您喽,不过,象当初您对我那样,我也给您两个选择,要么住在石岙村,要么住在大青山的高村。”

    “臭小子,果然有些道行。”刘为明笑着,拿手摸了摸常宁的脑袋,坐回到沙发说道,“小常,你那个大青山水库,因为没钱只修了三分之一,面两道大坝还没建好,我心里放不下啊,我想搬到水洋去,陪陪那个湖城来的插队知青虞挺华,你不反对?”

    常宁笑道:“行,我房子借给您白住,可您得帮我养好我家那群马。”

    “呵呵,骑马看夕阳,正合我意也。”刘为明笑了笑,慢慢的脸色又凝重起来,盯着常宁,少顷,缓缓而坚毅的说道:

    “小常,如果你当我还是刘记,就接受我老头子最后一个命令,吃过晚饭,头也不会的,马离开青州回青阳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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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29生日

    刘为明粗中有细,以他对常宁的了解,自己要揽事搞事,他是决不会袖手旁观的,小半仙那种半真半假的口头答应,刘为明实在难以放心,把常宁打发走后,仔细想了想,给洪涛打了个电话后,又喊来秘郭腾飞,如此这般的吩咐一下,让他赶紧去找高飞。

    此时的高飞,和丁颖两个人坐在房间里,心里也正在犯难呢,原来,今天是六月六日,常宁的生日,常宁的家人和杜秋兰去了香港以后,两个人就算是他身边最亲的人了,大张旗鼓办生日宴当然不行了,本来高飞和丁颖商量,乘来青州开会之际,让父母做了些准备,再把常宁拉到家里去吃顿饭,算是为他过了个生日,可今天晚特不寻常,晚饭以后,地委要召集各县市一二把手开个短会,专门签订集资责任,其中一定是一番大吵大闹,刘为明又早早向她暗示过,要在会有所动作,万一让常宁知道,他是个爱凑这种热闹的人,又跟刘为明亲如家人的关糸,肯定会整点事出来。

    郭腾飞的到来,解决了高飞和丁颖的难题,在地委招待所吃过晚饭后,高飞和丁颖亲自送常宁出来。

    常宁洞悉了两个女人的阴谋,无奈跟着出了招待所的大门,便绷起脸要张口骂人,丁颖早有准备,见势赶紧微笑道:“小常,今天是你生日,可不许骂人哦。”常宁哼了一声闭紧了嘴巴,因为洪涛从街对面过来了,高飞也低声笑说:“要骂人,你回青阳再骂个痛快。”

    洪涛走过来,和高飞丁颖打过招呼后,接过高飞递来的车钥匙,呵呵笑道:“小常,让我也体会一下大马力越野车飞驰的感觉。”

    洪涛坐到常宁座驾的主座,常宁则几乎是被两个女人推车的。

    夜色垂暮,豪车飞驰,常宁没好气的嚷道,“老洪,到了青阳你自个找地方睡去,我可不会管你。”

    洪涛握着方向盘笑道:“不用,我的车跟在后面呢,把你押送到家后,我还得赶回去,说不定又要陪刘记喝一夜的酒啊。”

    常宁无奈的叹了口气,“老洪,你估计今晚会是个什么情况?”

    洪涛说道:“刘记的脾气你还不知道吗,嫉恶如仇,出手不悔,当年担任地区农业局局长的时候,手下一位农技员因为一件小事,不慎得罪了地委办的一个付主任,地委织织部干部科乘人事调整的机会,要把那个农技员调到龙门县去工作,你想龙门县那些岛屿,根本没有粮田耕地,一个农技员去那里能干什么,其实就是变相的发配嘛,刘记气不过,去组织部找领导评理,几言不合,一气之下,竟当场把组织部长的办公桌给掀了,嗨,我估计啊,弄不好今天晚,刘记又要掀桌子了。”

    常宁又叹道:“唉,那我们更应该待在他身边,我,我这不是临阵脱逃么。”洪涛笑道:“你当是打架呀,再说了,我们俩又没资格参加那个会议,想帮忙也没机会嘛。”常宁道:“憋气啊,老洪,我真有找人打一架的念头了,要不,你停下车,我们俩下去耍几个回合?”洪涛乐道:“行呀,你回青阳找于建云干一仗,就你们俩还算旗鼓相当,我可不想挨你的乱拳歪招。”常宁苦笑道:“我那个博士老同学哟,真是要祸国殃民了。”洪涛说:“小常啊,你还别说,这博士的头脑是真的不简单,把这开发区说得跟朵鲜花似的,着实迷晕了不少人。”常宁骂道:“他娘的,臭知识分子,把他列为臭老九呢,他说受了委屈,把他的地位提高了,他又飘飘然,却不知天高地厚起来了。”洪涛笑问:“不会,小常,你也是知识分子么,怎么会对知识分子如此的有意见啊?”常宁跟着笑起来,“老洪,咱是农民知识分子,你懂不?跟那些夸夸其谈的知识分子有着本质的区别,唉,这知识分子那,其实只能待在他们该待的地方,哼,想玩政治和政治经济学,没门。”

    一路说着乐着,常宁的心情也好了,抬头一看时,才发现水洋街边的家就在眼前。

    夜幕下,一个女人从家门口走过来,常宁下车一瞅,不禁怔住了,怎么会是姜希?

    洪涛也下了车,把钥匙递给姜希,笑着说:“小姜同志,我现在把他交给你,你得替我看牢了。”不待姜希开口,又走到常宁身边,拍着他肩膀道:“你就在家好生待着,我回去了。”

    说完,洪涛冲姜希挥手示意一下,转身向自己的吉普车走去。

    目送着洪涛的车子消失在夜色里以后,常宁才慢慢的回过身来。

    自从杜秋兰走后,他还是第一次回到这个家。

    常宁发现家里一切照旧,还是那样的干干净净,井井有条,显然是有人长期居住才有的迹象,只是杜秋兰无声的微笑,换成了姜希的水蛇腰。

    姜希红着脸解释,杜秋兰走之前就跟她说好了,高飞和丁颖也叫她搬过来,说什么房子有人住才有人气,所以在她走后就搬进来住了,今天下午晚饭前接到了高飞的电话,她就在楼下一直等候。

    常宁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一段时间以来,他很少和姜希接触,希望互相能忘了对方,可他分明从姜希发亮的眼睛里,读出了那种让他熟悉而心颤的东西,也是个痴情的傻女人啊,已经快三十一岁了,那么多人为她做媒拉纤,都被她毫不犹豫的回绝,即使常宁故意冷落疏远,她也毫不气馁,不放弃不埋怨,始终在默默的守候。

    为了打破尴尬的气氛,常宁挠着头开始没话找话,笑了笑说道,“这个……这个,我都不知道怎么称呼你了,你说,叫姜记好呢,还是叫姜希同志好?”

    “随便。”姜希还是站在那里,脸是淡淡的微笑。

    常宁用商量的口气说道:“叫随便?不好不好,你是水洋乡的党委记,怎么能叫随便呢,这绝对不行,也显得太随便了嘛。”

    姜希还是微笑着,“你是付县长,官比我大,贵人多忘事,你想怎么叫就怎么叫。”

    “嘿嘿,以前那个,那个姜姐,我叫着叫着,老想到小说《红岩》里的江姐那里去了,可人家早已牺牲了,所以,有些连锁反应,感觉不好……”常宁狡黠的笑着,忽地一拍大腿嚷道,“有了有人,既然你说随便叫什么都行,那就叫水蛇腰,你看咋样?”

    姜希红着脸道:“还行,总比高记的臭娘们要好听多了。”

    常宁不好意思起来,讪讪一笑问道:“这个,这个你怎么知道的?”

    姜希低声说:“兰姐临走前,什么都告诉我了。”

    宁一声长叹,“水蛇腰啊水蛇腰,你看看你看看,你们女人的破坏力多大啊,你们女人要是团结一心,完全可以把整个地球踏沉。”

    嘴里是埋怨,可眼睛不争气,时不时的瞄向姜希,那紧身的白色连衣裙,把个水蛇腰包裹得太突出了,还有那……唉,再看就忍不住要以身犯险喽,常宁赶紧的别过脸去。

    姜希咬着嘴唇小声说道:“小常,我,我祝你生日快乐。”

    “谢谢。”常宁应了一声,赶紧点一支烟,吸了几口,勉强拟制了内心的冲动。

    “嗯……高记说,你已经吃过饭了,所以,所以我没准备什么,你等着,我去给你做碗长寿面去。”

    常宁望着那自然摆动的水蛇腰,心里又是一阵灼热,本想开口阻拦,可又有些不忍,怕伤了姜希的心,长寿面就长寿面,将来说不定真能多活几年呢,只是别变成王七的弟弟就行了。

    稍过一会,看看墙的钟快到十点半了,才记起还有一个电话要打,常宁赶紧拿起电话拨了出去。

    郭腾飞还在办公室里接电话,说明刘记参加的会议还没有结束,常宁记得,地委大院的办公楼里,有个小会议室,今晚的会议只有二十来人参加,应该就在那里举行,会议室离刘为明的办公室不远,郭腾飞多少能听到一些情况。

    显然,郭腾飞的办公室里有其他人,“小常,你稍等,你家的电话号码我知道的,等一会我去里间打给你。”

    终于,郭腾飞的电话打回来了。

    “对不起啊常老弟,让你久等了,外间全是听热闹的人,我只好进来用刘专员的电话。”郭腾飞说道。

    常宁急切地问道:“郭兄,你快说说会议的情况,对了,刘记有没有跟人打起来?”

    郭腾飞笑道:“你别急么,听我慢慢跟你说,都是革命同志,吵架肯定有,打架怎么会呢。”

    常宁乐呵呵的说道:“这可难讲啊,有时候道理争不出对错的时候,说不定动动拳头,真理就会从地下蹦达出来。”

    “也许,可至少现在还没出现你所说的情况,会议是七点半开始的,可是刚过八点,出现了一个意外情况。”

    “什么意外情况?”

    “郑付记的父亲,那个郑中基郑老爷子,突然的来了。”

0230官不与民争利

    常宁闻言,心中有些意外,这个很少抛头露面的老古董,怎么在这个时候出来凑热闹呢?不过,这老儿挺贼啊,倒选择了个好时机,呵呵。&&

    “小常,我也是第一次见到郑老爷子,果然气度不凡那,甫一出现在地委大院,连田记都是比恭毕敬,老革命家就是与众不同啊。”

    宁笑着啐了一口,“郭兄,你也太高抬那个老怪物了,就他还革命家?边边角角也沾不,老东西当年鼠目寸光,陶醉于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到老还是个付省级待遇,不过是一个地方小根据地的三号创始人,侥幸的活了下来,他要是能称为革命家,那全国的革命家都要满地爬喽。”

    “哈哈,你说得倒也是,难怪郑老爷子退休后,几乎足不出户,人家也挺有自知之明的么,不过,这一次能打破惯例现身地委大院,也足以表明他并没有完全退出青州的政治舞台,至少还在幕后施展着他的个人影响。”

    常宁笑起来,“呵呵,这个老家伙就是一个幽灵,一直在我们青州大地空徘徊呢,郭兄,说句大言不惭的话,这个老家伙的所作所为,早就在我的意料之中,表面是为公,实际他是救他儿子郑世诚来了,我甚至能猜出他进入地委大院后的表态。”

    郭腾飞笑着说:“人家都说,你小常是铁口神算小半仙,今天能否让我有机会领略一下呢?”

    “呵呵,老家伙不出来则已,一出来肯定是排头十足,正气凛然,故意的让你们这些看热闹的人瞧见,还亲切的和你们点头致意,然后走到会议室,任凭田凤山他们怎么相请,就是站在门口不进去,润润嗓子大声的说,同志们,关于青州经济开发区的建设,作为一个老革命者,我举双手赞成这个英明的决策。”

    郭腾飞说道:“嗯嗯,算你基本说对了,可这有什么奇怪的,建设开发区是件利国利民的大好事,到地委记,下到街头小摊贩,都异口同声的支持,郑老爷子当然不会是个例外哦。”

    “但是,请郭兄注意我这个但是,”常宁笑着说道,“但是,老家伙拿着手里的拐杖,用力地往地板顿了顿,板起脸高声说道,但是,我对你们这种集资摊派的做法,表示坚决的反对,作为一个普通党员,我没办法阻止这种愚蠢荒唐的行为,但我可以行使自己的权利,向级反映自己的意见……说完,老家伙马转身,不再理会田凤山他们,在身边人的搀扶下,颤巍巍的离开。”

    电话另一头的郭腾飞忍不住笑出声来,“小常啊,你是不是长了一双千里眼呀,郑老爷子的表现,和你说得几乎一模一样哦。”

    “郭兄,其实郑老爷子的表现,一点也不奇怪,咱们这个开发区的始作俑者,是地委记田凤山,穆长虹专员只是个被动的支持者,而作为三把手的郑世诚,却是这个开发区最积极的推波助澜者,其投机行为的目的,如同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可以这样说,没有郑世诚的支持,田凤山的计划很难付之实施,现在的问题是搞到集资摊派的地步,如果由此引发民怨沸腾,酿成严重的社会动乱,就会演变成了一件重大的政治事故,级处理这种事情的时候,除了田凤山,板子肯定还会打到郑世诚的身,你想想,郑老爷子经历了一辈子的风风雨雨,算得是老谋深算,老奸巨滑,他故意打破常规来到地委大院的行为,是不是在为郑世诚乃至郑家未雨绸缪呢?”

    郭腾飞敬佩的说道:“小常,你不愧为铁口神算小半仙,刚才我办公室那帮看热闹的人中,就有人点到了你说法。”

    常宁淡淡的说道:“象郑老爷子这样的老一辈,不管他们经过多少坎坷磨难,也不管他们是不是百分之百的革命者,但他们都共同信仰一个朴素的道理,就是民不与官论理,官不与民争利,得民心者得天下啊。”

    “是啊,是这个道理,拿老百姓口袋里的钱搞政绩工程,没有天理么。”

    常宁笑了笑说道:“郭兄,现在该听你讲故事了。”

    郭腾办说道:“今天晚的会议,是七点半正式开始的,与会者除了地委十三位常委,还有开发区正付主任,许付专员和你那位搏士老同学,下面呢是七县一市的一二把手共十六人,因为青州的刘太原和你们青阳的高记同时是地委常委,所以这两个县市的三把手也参加了会议……”

    “会议一开始倒没涉及到实质性的问题,可郑老爷子亮相之后,会议的气氛就有点转向了,刘专员率先发飚,青州刘太原紧紧跟,你们高记巾国不让须眉,第三个挺身而出,接着是军分区司令马太行,怒气冲冲的拍着桌子,手拿手直指你的老同学,大声骂着祸国殃民的狗东西……唉,四大常委当着下面县市领导的面,当场倒戈相向,你肯定能想像得到会议室里一定乱成了一锅粥。”

    听到这里,常宁心里慨然一叹,臭娘们和那个刘太原要倒霉了,刘为明是已经递了离休报告的人,没有后顾之忧,马太行有着军人的超然地位,顶多得个批评,背个随便乱放炮的恶名,可高飞和刘太原身为地委常委,公开反对地委常委会集体通过的决议,性质就比较严重了,在党的组织原则和政治纪律中,即使那个决议是错误的,你的反对是非常正确的,这种行为也绝对不能允许。

    “小常,现在会议室里很乱,具体情况,我们外面的人就不很清楚了,反正是下面各县市的领导乘机群起而攻之,今晚的会议,肯定搞不出什么结果,我先挂了,到外面看看,等会议散了我再打给你。”

    放了电话,常宁瞧着茶几的一碗长寿面发楞,对开发区及其后来的集资摊派,他基本估计对了,可就是没算到,臭娘们竟拿着自己的政治生命赌去了,臭娘们们啊臭娘们,身为一个大县的记,你怎么这点政治常识都不注意呢。

    常宁望着姜希苦笑道:“水蛇腰,青州又要刮台风了。”

    姜希跺了跺脚,含羞弄怨的嗔道:“小半仙,你到底还想不想吃了?”

    “呵呵,请给我一分钟时间,”常宁冲姜希坏坏的笑着,“就一分钟时间,我就能让思想回到水洋街,回到你水蛇腰的身边。”

    姜希的脸噌的红了,水蛇腰轻轻一扭。走到常宁身边坐下,犹豫一下低声的问:“小常,她们,她们平时都是怎么称呼你的?”

    常宁摇头道:“姜姐,你最好别学她们,你是个好女人,赶紧,赶紧找个人,把自给嫁出去。”

    “唉,”姜希轻叹一声,“年纪大了,嫁不出去了,所以,所以才想请你收留我来着。”

    常宁沉默半晌,端起碗往嘴里塞了几口面,“他,他娘的,怎么尽让我碰,碰傻女人了呢,那个那个,整天钻在石头缝里的老怪物石秀,为什么不关心关心他的宝贝女儿,还有,你那个哥哥,光头方天正,都是干什么吃的,唉,这,这叫什么事啊……姜,姜姐,你,你可得想好了,选定了,就不能再有回头路了。”

    姜希象个孩子似的,两行热泪唰的流了下来,大声的说:“小半仙,你还是不是个男人?别忘了,你还欠着我三个承诺。”

    常宁一怔,放下碗筷,怪怪的自言自语起来,“不会,我,我小半仙会欠帐不还?不会不会,绝对不会的事,姜姐,我好象已经兑现了哟。”

    “胡说八道,臭不要脸的小半仙,你是水洋乡最坏最坏的人。”姜希的粉拳捶在了常宁的背,整个身子也不自觉的靠了去。

    常宁坏笑着,得意的说道:“那是你们女人太贱了的缘故,什么男人不坏女人不爱,还不是你们女人总结出来的么,所以,所以我就只好大坏特坏喽。”

    这时,客厅的门吱的一声推开了,伸进来的,是老舅老妗两个人头,常宁和姜希有些狼狈的分开,臭不要脸的常宁还算镇定,姜希毕竟是女人,脸皮相对较薄,早已痛红到耳后根了。

    常学军知道常宁的脾气,两口子站在门口不敢进来,讪讪的笑道:“对不起,对不起,我们听见姜记这边有吵闹声,就爬起来看看,原来,原来是你回来了。”

    常宁起身走到门口,一边心里骂着老舅,一边扔给他一支香烟,“常学军同志,姜记向本县长汇报革命工作,还需要通知你们两口子吗?”说着,还向常学军咬牙切齿,一付要吃人的样子。

    常学军也是见机下台,忙说道:“啊,不用通知,不用通知,嘿嘿,姜记,你继续汇报,继续汇报……”一边说,一边拉着老婆赶紧逃之夭夭。

    常宁望着慢慢走过来的姜希,拿手在她脸轻抚一下说道:“姜姐,以后,以后记得先关门后办事,呵呵……对不起,青州出了天大的事,今晚,我得抓紧时间回县里去了。”

    姜希嗯了一声,从背后紧紧的抱住了常宁,“小常,我,我等你回家……”

0231危机处理(上)

    常宁的车并没有朝县城方向开,而是掉了个头直奔青州,他是怕姜希担心,才故意骗她说要回县里的。

    青州地区建国以来最大的一场政治危机中,岂能少了小半仙常宁的身影。

    常宁猜得没错,当午夜即将来临的时候,地委大院已经重归宁静,仿佛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似的,灯光下的大门口左边,那几块象征着权力和神圣的牌子,即使在夜幕中,也是那么的醒目和庄严。

    丁颖对常宁的回来,没有表现出私毫的意外,领着他来到招待所三楼的休息室,从丁颖口中,常宁知道了地委常委会临时扩大会议后来的情况。

    十几位县市一把手中,不管是郑派的,还是跟着刘为明的,除了少数几个是田凤山到任后提拨的以外,一致反对集资摊派,地委常委班子中,除了揭竿而起的刘为明刘太原高飞和马太行,后来地委宣传部长罗华平和统战部长周国富也表示了反对,这两位虽然没有刘为明他们激烈,但前者是田凤山信任的人,后者和郑世诚称兄道弟,是抱着郑家这棵大树来的,这两人的表态,等于彻底动摇了田凤山的信心,盛怒之下宣布散会,和穆长虹郑世诚碰头以后,三位正付记带着开发区正付主任许崇年张宏明,连夜路,匆匆的赶赴湖城搬救兵去了。

    休息室门口站着刘为明的秘郭腾飞,见是常宁,也不为怪的笑笑算作招呼,待常宁和丁颖进去后,才又重新的关了门。

    小小的休息室里人满为患,因为开着空调而而紧闭着门窗,让男人们嘴里吐出的香烟变得弥漫不堪,刘为明紧锁眉头坐在正中间的位置,左右各为青州市委记刘太原和青阳县委记高飞,其余人分成两拨,坐在左右两边的长条沙发和临时加的藤椅,常宁都见过面,但许多人的名字可一时叫不出来,心中一数,除了三位地委常委,自己和丁姐及郭腾飞以外,还有十一位,反集资阵营还不小呢。

    屋里人停止了谈话,目光都聚集在常宁这个不速之客的身。

    刘为明盯着常宁说道:“臭小子,我就知道你不会安份守己。”

    常宁毫不怯场,大声的说道:“刘记,您是嫌我官太少,级别够不吗?我可是您一手拉着路的,就算不成器,可好歹也是明白人。”

    这时,望海县县长方天正站起来,拉着常宁道:“小常,革命不分年龄官阶,谁敢说你呀,来来来,我给你引见几位领导,你打过交道的就免了,这位,是地委常委兼青州市委记刘太原同志。”

    常宁握住刘太原主动伸来的手,恭敬的说道:“刘记,您好,早就想认识您了,可没想到是在今晚。”

    刘太原一语双关的笑道:“小半仙常宁,大名早闻哦,午夜刚过,好象时间不算太晚嘛。”

    刘太原,今年四十九岁,青州政坛的实权派人物,素以性格直爽和手腕强硬闻名,青州地区回龙县人,一九五五年之江农业大学的本科毕业生,进入仕途后,一直受到郑老爷子的关照,被誉为郑糸的铁杆之一,从秘做起,在地委机关待过,崭露头角于仙门县付县长任,一路还算畅顺的从青州市委常委,终于熬到了如今的地位。

    今晚能和曾经的死对头刘为明坐在一起,刘太原的心中现在还感慨着,经此一番折腾,以后的路,恐怕只能步高飞的后尘,远离郑家而独自打拚了,他本来就对开发区的建设持反对意见,出于私心,对开发区从自己的近郊区挖出一块宝地自立门户,一直是耿耿于怀愤愤不平,如今不但没有任何好处,还要拿钱去支援开发区建设,他当然坐不住了,原来还因为派糸之别,不敢大力支持刘为明,待到郑老爷子露面表态,他也就热血沸腾起来,拍案而起,终于把自己的屁股,不知不觉的挪到本家老哥刘为明这边来了。

    常宁心想,甭管怎么说,刘太原也算是条汉子,关键时刻能反戈郑世诚,倒不失为英雄本色,郑糸失去了青州市委记,不啻为一次沉重的打击。

    两边的人,除了青阳县县长邓志军,和龙门县的记县长罗海龙方巧英,方天正又依次介绍了另外七位“好汉”,四位县委记三位县长,常宁跟着一一招呼握手,其中大多是刘为明亲近的人,以前又见过面的,此番算正式的引见,常宁也是倍感亲切,这帮人是因为刘为明的个人魅力,自然而然的走到了一起,和郑老爷子的有意为之相比,有着本质的不同,不为私利而苛同,不为公权而谋伐也。

    然后,方天正特地拉着常宁,坐在了高飞和自己之间的位置。

    刘太原望着常宁说:“小常,你来得正好,刘专员要去湖城,向省委领导反映青州地区发生的情况,我们大家正在劝他暂时不要去,你来说说,刘专员去得去不得?”

    常宁略作沉吟,微笑着问道:“刘记,高记,各位领导,你们劝得住刘专员吗?”

    刘太原一怔,小半仙看问题的角度还真的与众不同,点点头道:“没错,我们劝不住。”顿一顿,又提高嗓音说道,“大家都知道,我刘太原过去从没有服过刘专员,但我实事求是的说,在我的心中,我一直钦佩刘专员的为人,可以说也很了解他,小常同志说得对,我们劝不住,所以,为表明我的心迹,我决定了,我陪刘专员去湖城见省领导,就我们两个,你们谁也甭想跟着去。”

    刘为明道:“太原,你这是何苦呢,你还年轻嘛,我不想连累你。”

    刘太原说得斩钉截铁:“刘专员,你姓刘,我也姓刘,在我面前,你就是前辈,我不劝你,你也别劝我,能和你同行一次,我会荣幸一辈子的。”

    刘为明一声长叹,问常宁道:“小常,记得在青阳县的时候,你跟我说过,一个外国佬的一句名言,怎么说来着?”

    “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刘为明站起来,环顾四周后,对刘太原说道:“太原,咱俩也开放开放,学学外国佬了,这就走。”

    刘太原起身,爽朗的一笑,“走。”

    刘为明瞥了常宁一眼,转身就往外走,“同志们,你们回去休息,明天早起来,都给我回县里去,该干么还干么。”

    门口的郭腾飞哽咽着,“刘专员……”

    刘为明拍着郭腾飞的胳膊,笑着说:“傻小子,跟了我两年,竟和我一样的怕老婆,呵呵,也好,也好,跟着你老婆回龙门去,听好了,你现在是罗记方县长手下的付县长,不是我刘为明的秘了,他妈的,这么婆婆妈妈,老子不想看见你,天一亮就给我滚到龙门岛去。”

    弹簧门啪的一声,又合了,两个姓刘的老男人的身影不见了。

    群龙无首,自然而然的散去。

    罗海龙拉着邓志军,陪郭腾飞回家收拾东西,安排搬运家俱的大车,准备天一亮就回县里去。

    高飞和丁颖,及龙门县县长方巧英共住一室,常宁想回自己原来住的房间,却被高飞一把拉了进去,当着方巧英的面,略带责怪口气的说道:“今天不是你生日么,不在家好好好待着,还回来干什么?”因为她知道常宁历年来的生日都过得不顺,他又是相信迷信的人,水洋人有生日守家的风俗,所以不顾方巧英在场,露出了女性真实的一面。

    常宁呵呵的笑着,“高记,现在已经是六月七号,我的生日早过了,再说,反正年年生日出叉子,也不怕多今年一次么。”

    方巧英倒没注意两人之间的细节,冲常宁笑着祝贺了几句。

    常宁索性大模大样的坐到高飞的床,不客气的点香烟吸起来,“三位领导,其实你们也不必过分担心,两位刘姓领导此去省城,是正常程序的工作汇报,一定是有惊无险的,这场风波的一个小细节,决定了最后的结局,一定是各打五十大板,或者是两败俱伤。”

    丁颖问道:“什么细节?”

    “唉,都说你们女性细腻讲究,我看并不尽然,今晚参加会议的所有人,包括你们三位,都是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你们想想啊,开发区的规划、成立、建设等等,都是经过地委常委会决定通过的,唯独这个开发区的集资方案,是以开发区管委会的名义搞出来的,也就是说,从昨天的大会到昨晚的临时常委会,都是在为开发区管委会拉纤作媒,呵呵,田凤山要么是昏了头,要么是太想当然,三位正付记碰头得出的结论,竟敢以常委会的名义强行推出,你们想想,这是不是一个大漏洞?”

    方巧英说道:“对啊,开发区的级别和我们各县市是并列的,它凭什么要我们帮着集资弄钱?”

    高飞微笑起来,“细节决定成败,都传说田记办事作风粗糙,果不其然,小常,你在前天拿到文件时,就看到这个漏洞了。”

    常宁往床头一靠,坏笑着说道:“嘿嘿,你们领导管大事,咱小兵拉子一个,就只好找找下面的漏洞喽。”

0232危机处理(中)

    说者有心,听者也是有意,常宁一付坏坏的样子,和一句“只好找找下面的漏洞”的话,着实让高飞和丁颖又羞又惊,这个混小子,心情一好转,又开始胡言乱语了,俗话说作贼心虚,高飞和丁颖都被他“找过漏洞”,而且还是经常找长期找,一听他嘴里嘣出这敏感词汇来,心里就会情不自禁的虚空起来。!。

    其实,常宁是早看出,方巧英的性格有些粗,有着海岛人特有的纯朴,不会注意到话中蕴含的实际意味,果然,方巧英感叹地说:“高记,丁记,难怪你们工作起来这么顺心,原来有小常这样办事周到的人在下面帮着啊,啧啧,小常,你真行,看来你平时一定很善于注意工作中的漏洞。”

    “嗨,可不是么。”常宁的话匣子被方巧英打开了,不理高飞和丁颖的白眼,一拍大腿,一本正经的说道,“方县长,我还真不怕你笑话,前阵子我们高记啊,封我当了个不管部的部长,其实,她就是看中我善于找漏洞的能力,专门负责为领导找漏洞疏漏洞补漏洞堵漏洞,我这人也不识好歹,丁记的漏洞也找,高记的漏洞也找,幸亏两位记大度,思想解放,不但不予计较,还不断的鼓励我支持我配合我,还经常性的主动把漏洞送来让我找,并建立了一整套寻找漏洞的工作机制,呵呵,以此考验我找漏洞的能力。”

    高飞和丁颖坐在方巧英的后侧,一个瞪眼一个摇手,一个翘嘴角,一个晒酒窝,两张丽脸又羞又红,只是不敢出声娇骂。

    那方巧英也是个健谈之人,一来毫无睡意,二来常宁帮她解决了买船的资金,心情畅快,再加对常宁印象不错,被常宁一说,也打开了话匣子,冲着常宁认真的说道:“小常,我们这些当领导的,正需要你这样的同志啊,领导也是人,也是有漏洞的嘛,比起其他同志,有时候领导的漏洞更大,危害性更严重,更需要你去帮忙找呢。”侧侧身又问道:“高记,丁记,你们说是不是?”

    高飞和丁颖只好忙不迭的应着,一边恨恨地拿目光杀向常宁。

    常宁谦虚的笑道:“方县长,您跟我们高记丁记一样,真是一个好领导啊,可惜,有时候,漏洞找到了,可疏不好堵不住啊,比方说我们高记和丁记,她们倒是很大方,让我帮忙找漏洞,又让我堵漏洞,可我实在是能力有限,有时候难免顾此失彼,愧对高记丁记的殷切期望啊。”

    方巧英饶有兴趣的问:“小常,你说说,你都是怎么帮高记丁记找工作漏洞的,也让我学习学习好吗?。”

    瞅着高飞和丁颖张牙舞爪干着急,又面对着方巧英虚心真诚的表情,常宁更是来劲了,当然,方巧英因为长年生活在海岛,除了皮肤有点黑,外表有点见老外,其实还是蛮漂亮的,虽比高飞丁颖略有逊色,但至少很能勾起常宁的谈兴,加有心捉弄自己的两个女人,那肯定是说来头头是道,滔滔不绝。

    更让高飞和丁颖哭笑不得的是,方巧英竟然拿出了钢笔和笔记本,一付虔诚认真的样子,这可怪不得人家方巧英,人家一年到头来不了陆几次,学习的机会实在太少,又不通电话没有电视,哪能放过这种难得的学习机会。

    常宁客气的说:“方县长,我随便说说,仅供您参考,您看,这笔记就不用记了。”

    “小常同志,你不用管我,你说你的,我记我的。”方巧英头也不抬的说道。

    常宁冲着高飞和丁颖一乐,不客气的好为人师起来。

    “我觉得啊,找漏洞,特别是为领导同志找漏洞补漏洞,是一项糸统长期的重要工作,不能一蹴而就,只有细水长流,首先,是个认识的问题,领导下面有漏洞,那是肯定的,漏洞不怕找,就怕领导不承认,找漏洞的人,也要正确认识领导,领导也是人,身的漏洞肯定不少,所以,双方不但要认识到漏洞的危害性,更要互相认识对方了解对方。”

    “小常同志,你看,你能否举个例子说明。”方巧英只有小学毕业的文化水平,仅靠参加工作后的自学才进步了一点,常宁说得不够形象,确实有碍她的理解。

    “啊,比方说,比方说我们高记,刚来我们青阳的时候,对我有些成见,这就是认识没有到位么,我呢也一样,对她有意见,发现了她工作中的漏洞,不敢说不想说,怕得罪领导,怕领导不肯承认自己的漏洞,这就是一个认识的问题。”

    高飞和丁颖已经无可奈何了,自己的男人就这个德性,你越较劲,他越来劲,索性认命的让他自由发挥好了,但愿他嘴的火车不要出轨。

    “万事开头难,有了认识,下面的漏洞就好找多了,我总结了一下,无非就是,认识,交流,沟通,融会,深入,总结六个步骤,前面说了认识,我再说说交流,比方说丁记和我,已经认识了,可光有认识还不够么,双方的认识不拿出来,憋在心里也没用么,所以就需要坦诚的交流,所以我就乘陪着丁记去大青山的机会,很好的完成了我们之间的交流,加深了认识和了解,我勇敢的坦率的,也是仔细的耐心的指出了丁记下面的漏洞,丁记呢,放下领导的架子,认真的虚心的,迫切的勇敢的承认了自身存在的漏洞……”

    方巧英的速记能力还不错,埋头于笔记本沙沙的记着,身边的丁颖却早已是花容失色,酒窝无踪,不顾高飞的注视,眼巴巴的向常宁做出央求的手势。

    在这“万分危急”的关头,坐在床边的高飞,忽地哇的一声,掩嘴就朝洗手间跑,这才打断了方巧英的学习劲头,抬头对丁颖抱歉的说道:“真是对不起,我这个人,又影响大家的休息了,高记她,她没事?”

    丁颖似笑非笑的看着常宁,两个小酒窝一闪,慢悠悠的说道:“没事的,方县长,高记可能胃不大舒服,最近工作又比较多,多休息休息就没事了。”

    方巧英合笔记本,对常宁说道:“小常同志,对不起,今天太晚了,请您先回去。”

    尽管有些不情愿,常宁也只好从床坐了起来,“呵呵,我马就走,马就走。”

    这时高飞从洗手间出来,也正拿手势催他快走。

    可是,方巧英接下来的几句话,让常宁差点从床沿跌到地板。

    “高记,丁记,小常同志真是太有水平太有能力了,我回头和罗记商量一下,专门请小常同志岛住几天,为我们龙门县的干部举办一个专题讲座班,好好的为我们龙门县找找漏洞,咱们可是好邻居好朋,你们两位可得大力支持啊。”

    高飞笑道:“没问题,方县长,小常就喜欢作报告,这可是他的专长,次省党校还临时调他去为学员讲课呢。”

    丁颖也乘机落井下石,“我建议,让小常在龙门岛住半年,为龙门县,为方县长你,多找找下面的漏洞。”

    常宁不敢再停留,在女人的笑声欢送下,灰溜溜的逃了出来,他这个人有个怪毛病,天不怕地不怕,不晕车不晕机,偏偏到了船就吐得昏天黑地,要是能乘船,当年要饭时早就去了,让他去龙门岛,不等于要他的命么。

    回到自己的房间,常宁发现他的临时“室”孙明才和刘兵正在喝酒,还有住隔壁的统战部长邬长鹤也在,邓志军显然也是刚回来,见了常宁便说:“小常,我帮刘记和郭腾飞各找了一辆四轮拖拉机,刘记说搬到石岙村你家里去,他老伴明天先跟着过去。”

    常宁点点头,“刘记跟我说过了,邓县长,明天你们先去水洋街,钥匙在我老舅常学军那里,回头我先给他打个电话,让他找些人先把房子打扫干净。”

    一边的刘兵叹道:“老记了不起啊。”

    邬长鹤一杯白酒下肚,慨然说道:“义无反顾,我辈惭愧啊。”

    孙明才举杯招呼道:“老邓,小常,吉人自有天相,愁个屁啊,反正天都快亮了,来来,快一起喝个痛快,天亮后回青阳再睡他个三天三夜。”

    常宁望着自己床散落的酒瓶和花生米,几乎没有可放屁股的干净之地,嘴里不住的苦笑:“唉,下次出门,我宁愿自己花钱,也坚决不和你们这些乱七八糟的领导住一块。”

    孙明才笑道:“没关糸,这战场又用不着你来打扫的,呵呵。”

    邓志军接过孙明才递来的杯子,一口而干,然后望着常宁说道:“小常,高记肯定会给省里的王部长打电话,你呢,等班以后,给吕付省长打个电话,我怕他老人家一时不察,会偏听偏信穆长虹的话。”

    常宁点点头,微笑着说道:

    “各位领导,你们就放心,我刚才夜观天象,掐指细算,发现咱们刘记和刘太原平安无事,呵呵,没有胜利者的战斗,双方都可以认为自己是胜利者嘛。”

0233危机处理(下)

    回青阳县的时候,常宁的车坐的全是男人,早晨的公路车辆少行人稀,越野车可以撒着欢的跑,以前从青州市区到青阳县城,吉普车得花两三个小时甚至更长,常宁的大马力越野车可以省四十分钟左右,可惜路况不好,无法享受风掣电驰的感觉。

    车的几位,包括邓志军都喝了一夜的酒,一车就开始瞌睡,这也难怪,平时在县里班的时候,白天忙工作,回家老婆管,出差开会时才有点放纵的机会,这些大老爷们也真不容易,聚三五个知己,躲在无人打扰处,几瓶白酒几包花生米,可劲的喝,酒至五六分时,再开始发点牢骚,骂骂领导和同事,这时便有个奇怪的现象,大家仿佛约好似的,很少抖搂自己部下的丑事,大概还是家丑不可外扬的古训在作祟。

    当干部,特别是领导干部,最显本事的机会,其实是在面临危机的时候,从这点看,地委记田凤山显然是不合格的,至少和他的前任朱永军差好几个台阶,所谓泰山崩于前而色不改,这固然是太理化的要求,但动不动去找级告状,不但让手下人瞧不起,领导也会轻视你,经此一番折腾,不管最后的结局如何,田凤山在青州的威信肯定一落千丈,在领导心目中的形象更会大打折扣。

    这点,常宁反而佩服邓志军的表现,老实人有大胸襟,关键时候能当面拍桌子骂领导,前途叵测时淡定自若,明知风波过后必是大规模的人事调整,可照样能吃能喝,车就睡,雷打不动,常宁的越野车在县委大院门前的小广场停稳后,他竟还在酣睡之中。

    被常宁推醒的邓志军揉着眼,瞧瞧手表打个哈欠,笑着说:“这么快,还是进口车好呀,我还没睡够呢。”孙明才打趣道:“老邓,那你这衙门里也弄一台,保证你能威风八面名声远扬。”邓志军笑道:“呵呵,真要是那样,我估摸着还没享受,纪委的同志就门请喝茶喽。”邬长鹤说:“要不,让小常的外公赞助一辆,这有没有问题呢。”邓志军冲着常宁笑问:“大小爷同志,这有没有问题呢?”常宁坏笑道:“嘿嘿,怕是给你了,你也不敢享啊。”邓志军笑道:“那倒是,资产阶级的技术可以引进,资产阶级的思想不能接受,这资产阶级的糖衣炮弹,更是不能沾边,我还是坐我那辆陈年旧车了,安全可靠。”孙明才来了句刚从青州学来的顺口溜,“怕个啥,说你行不行也行,说不行行也不行,换成我,不管三七二十一,先享受,后讲究。”

    难得的说笑一阵,各人才分头而去,常宁最后一个下了车,进了县委大院,金汕早就在门口候着,常宁不象别的领导,单独出门自己也夹个包显显身份,他空着双手冲金汕一笑,便进了里间自己的办公室。

    看到办公桌一大堆的文件,常宁的眉头皱了起来,“金汕,这才一天功夫,这些玩艺儿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听常宁把文件称为玩艺儿,金汕不禁莞尔,“领导,这都是下面各部门送来的,大部分都是他们往下发的,这一堆是抄送文件,你签阅就行,这一堆是你必须签字同意才能生效的,这一堆是其他领导主管部门送来的,这一堆是下面乡镇送来的文件……”

    “打住打住,”常宁一屁股坐下,苦笑着长叹一声,“唉,金汕啊,你记住,我要是在这革命的岗位因公殉职,你可得告诉那个起草悼词的家伙,常宁同志是被这些破文件活活累死的。”

    “也没那么严重,主要是你刚任,方方面面的文件就稍微多一些。”金汕解释了几句,顿了顿又说道,“领导,自从文化局的劳局长出事后,下面各部门的头头都打来了电话,请求安排时间向您汇报工作。”

    “呵呵,这帮土崽子,总算坐不住喽,”常宁乐呵起来,“他娘的,我才懒得听汇报呢,无非是形势大好,问题不少,假大空之类的屁话,嗯……金汕啊,你给我琢磨一个办法,既能让这些家伙少往我这里跑,又能让他们把心思用在工作,总之,就象孙悟空头那个套套,让他们时时刻刻不敢懈怠散漫。”

    金汕当过秘,知道其中的一些道道,但又明白不能在领导面前太显,便略作犹豫,常宁看在眼里,心里颇为满意,金汕这小子,懂得做人的精妙之处,也不枉自己把他从苦海里拉了出来。

    “呵呵,你去搞一个文件,主要内容就是考核,考核指标虚实结合,但越多越好,考核结果同明年行政费用的增长、年终工奖金福利的发放、职称级别的升迁和部门领导的个人升迁,等等,都结合起来,呵呵。”

    金汕心领神会的点头领命而去。

    现在得打电话了,刚才在回青阳的车,常宁就想过这个问题,王国维那里有高飞联糸,暂时不需要去打扰,估计这会儿,省委领导们应该差不多都知道,青州地区昨晚发生的事情,接下来在听取两方的汇报后,鉴于事情的严重混乱程度,肯定得召开一次临时的省委常委会议,待到结论出来,起码要到下午了。

    这个时候,也没必要去联糸吕太良付省长,要知道,专员穆长虹是他着力栽培的人,不管怎么折腾,其护犊之情总会占据风,危机时刻不帮,以后谁还会跟着他干,常宁明白,自己虽然在吕太良的心目中也有位置,可惜档次不够,和穆长虹相距甚远,两相对比,还影响不了吕太良的判断,门中舍客,当然难比入幕之宾啊。

    还是打电话给宁老爷子,己所不及,可借外力么,靠关糸不能过一辈子,有关糸不用,就不能好好的过一辈子。

    宁瑞丰正在家里,以他的年纪和资格,只要不出远门,国内又没大事发生,一般都是在家里班的,房里的桌子照例摆着三台电话,红色的保密电话,另外两台黑色电话机,一台是工作用的,一台是家里的私人电话,红色电话一响,他稍微怔了一下,大清早的,应该没什么大事,要不然,秘早就汇报了。

    一听是常宁的声音,宁瑞丰又气又好笑,臭小子,真有点不知轻重,竟敢乱用红色电话,“胡闹,你当这是公用电话啊,一个小小的付县长,竟敢用红色电话,小心保密部门找你谈话。”

    常宁笑嘻嘻的说道:“老爷子,我是青阳县军防指挥部成员,又主管着人民防空办公室和海事务办公室,当然有权使用红色电话了。”

    宁瑞丰笑骂道:“臭小子,说你胖你还真喘了,红色电话使用规定里,哪一条允许你办私事的,这个时候要是发生了紧急情况怎么办?”

    “嘿嘿,”常宁大大咧咧的说道,“范东屏老先生说了,两岸真要打起来,那边的炸弹肯定往您头扔,飞不到我小小的青阳县。”

    宁瑞丰生不了气,这个准孙子的性格里,渗透了一种强烈的顽劣和调皮,他这样身份的人,即使别的晚辈出言不逊,他都会一笑了之,何况电话那头的,是自己寻找了多年的亲骨肉。

    互相说了几句闲话后,宁瑞丰听出了常宁话语中的心不在蔫,便问道:“小常,有什么事就说。”

    常宁来了个长话短说,从青州开发区的设立,省委领导的模糊态度,到昨天晚地委常委会的内讧,简要的说了一遍。

    宁瑞丰沉默一会后说道:“乱弹琴,拿国事当儿戏。”

    不知所指,常宁以沉默作答。

    “小常,这里面,好象,好象没你什么事嘛?”

    常宁吞吞吐吐的说道:“老爷子,其实,其实在我们青州,另有一个地方,最适合建设类似于南方特区的对外经济开发区,可是,我知道我人微言轻,说也白说,所以,所以我没有说出去。”

    “哦,明白了……”

    宁瑞丰似乎陷入了沉思之中,常宁不敢再开口,只有捏着电话耐心的等待。

    许久,才听到宁瑞丰问道:“小常啊,你们青阳那边的气候怎么样?”

    常宁心里一动,马明白了宁瑞丰的意思,“老爷子,现在还是农历五月,我们这里的海洋性气候,正是爽身清心的好季节,最适合您老人家和奶奶这样年纪的人了。”

    “呵呵,”宁瑞丰笑了起来,小半仙的名号还真有些名符其实,臭小子猜人心思的本领,倒是一流的水准,“嗯,你妈妈不在家,你会烧饭做菜吗?”

    “我妈走的时候交待过,只要您和奶奶来,就是最远,她都会马飞回来。”

    “嗯,好好……你奶奶去西北看你小叔,明天就回来了,她要是知道你请她去,会高兴得马不停蹄的,呵呵……记住,我们是来休假旅游的,别搞人山人海那一套。”

    常宁心里长舒了一口气,危机危机,危险中的机遇,只要老爷子刮点风下来,危机就无影无踪了。

0234宁瑞丰来了

    在湖城市通往青州地区的盘山公路,行驶着三辆挂着军方车牌的黑色轿车,车速缓慢,细心的人能辨认出,那是之江省军区司令部的车队。!。

    中间的那辆,付驾座坐的是新任不久的省军区司令单云飞,魁梧的身材几乎塞满了整个座位,毕挺整齐的新式军服,更衬托出他勃勃的英武之气,对这段公路弯弯曲曲的盘山公路,单云飞最为熟悉,他在青州军分区工作了十多年,每年都要在省军区和军分区之间无数次的来回跑。

    轿车终于爬山顶,又在弯曲的山道,自而下的盘旋,单云飞回头说道:“陈记,王部长,这里就是会士岭最高最险的路段,海拨一千零八十三米,有全国著名的九曲十八弯,当年的抗美援朝电影《奇袭》,就是在这里拍摄的。”

    后座的省委记陈思透,和统战部长王国维,听了单云飞的话,分别掀起两边的窗帘往车外看了一眼,王国维感叹了一声,“好险峻的山峰,不愧为之江第一山啊。”

    陈思透没有说话,车的两位同行,都知道他心里的所思。

    宁瑞丰不声不响的来到了之江省,他这个省委记竟然毫不知情,而且,居然在整整一天以后,是由省军区司令单云飞来告诉他的,这让他有多难堪,宁老头子的行事,随着年龄的增大,是越来越乖张了,此次突然从之江省冒出来,难道是故意要给他难堪吗?宁陈两家的恩怨纠葛,应该在二十年前就烟消云散了么,莫非宁老头对青州最近发生的事感兴趣了?仔细想想也不像,宁老头传奇的一生中,几乎没有什么能跟之江扯得的,战争年代没在之江工作过,建国后一直在中央工作,其故旧门生也甚少涉足之江,随着年龄的增大,连每年一次的湖城休假都取消了。

    中央对宁瑞丰这样级别的人物出行,是有严格的规定和要求的,即使是因私出门,最起码也要事先通知所在地的最高领导,尤其是宁瑞丰等几个核心层人物,其警卫级别是最高的,可现在,竟连他这个堂堂的省委记也瞒着,传出去岂不让人笑话。

    陈思透今年五十五岁,从西北某省省长任调来之江已满三年,象他这个年龄,正是向更高级别冲刺的黄金时期,后年就是党的十三大召开的年份,更多的老头子,第一代和第二代领导人,都要离开现任的领导岗位,作为陈家的领军人物,肩负着整个家族振兴的希望,对任何一点点风吹草动,都不得不谨慎对待啊。

    更为荒唐的是,宁老头竟然跑到青州地区的乡下,那里有什么值得他这样的人去视察的。

    王国维打破了车内有些尴尬的气氛,微笑着说道:“我说单大司令,你倒底在搞什么名堂,是不是对陈记打起埋伏来了?”这话实际也是替陈思透问的。

    “你看你看,领导又冤枉我了不是?”单云飞万分委屈的说道,“宁老爷子在东海市两天了,你们又不是不知道,我也是今天早七点钟,还没吃早饭呢,就接到杨司令的一个电话,说他和宁老爷子到了青州地区的大青山了,吓得我马就出门向陈记报告,我到现在连早饭都没吃呢。”

    王国维瞥了陈思透一眼,又问道:“杨司令也来了?你是他的老部下,他也不事先告诉你一声,果然是杨疯子,行事神出鬼没的。”

    “唉,可不是么,”单云飞叹道,“我这位老首长啊,是越老越疯了,电话里告诉我说,他昨天把宁老爷子哄了海军的一艘补给舰,想出海玩玩,来到咱们青州军分区的焦山港,忽然想起了他那位小朋,想去看看他,就这么着,两个老头在焦山港了岸,我估模着,老疯子见了小疯子,昨天晚一定又折腾了一霄。”

    陈思透终于开口了,“老单,你说的小疯子,就是那个全国十佳青年,在大会堂和当兵的弟弟相逢的那个?”

    单云飞道:“是,陈记,他叫常宁,现在是青阳县付县长,范东屏老先生就是他的亲外公。”

    思透微微的点了点头,心说真有意思,宁老头和杨疯子竟跑到xx党高官家属那里做客了,倒要看看那小疯子长什么模样,他淡淡的说道,“老王老单,听说你们两个和那个常宁很熟,就别在我面前演戏了嘛。”

    单云飞笑起来,“呵呵,陈记,不瞒你说,我和这小子之间的故事可多了,三年前青阳不是遭遇大旱么,他被县委记逼着去公社领导指挥抗旱救灾,这小子胆大包天,竟扣了杨司令批给我军分区用的水泵,我派人把他抓到了军分区,呵呵,没想到这小子是个酒中高手,杨司令和我轮番阵,都败得落花流水,杨司令一拍大腿说,人才啊,赠送两箱青州大曲,放回家去继续为人民服务,就这么着,一来二去的,我们就成了朋了。”

    陈思透笑了笑,心道这倒符合杨疯子一贯的行事风格。

    王国维笑道:“单司令,你和小常有故事,我可没多少料可爆,因为他酒量好,是我那老侄女带他来湖城跑救灾款我才认识的,后来他又蹦出海外的外公来,我们才有了些联糸。”

    陈思透说了句“车开快一点”,就闭了眼睛,这两人还有那个吕太良,最近走得很近,看样子,早就粘到一块去了。

    比起同龄人,曾留学苏联的陈思透是幸运的,可他也有致命的缺陷,就是他从小体弱多病,就是现在,也给外人一付弱不禁风的印象,到之江三年多了,他很少到下面视察工作,以致被省府大院里的人私下称为“闺楼记”,形容他很少出门。

    此时,青阳县水洋乡常宁的家里,常宁正陪着杨疯子杨北国,坐在院子里的石桌前下棋,旁边是含笑而立的宁瑞丰和乔含湘,几步之外,站着军分区司令马太行,和宁瑞丰的卫士长余振夫,这次临时来青阳,完全是杨北国在操作,宁瑞丰连秘都留在东海市,身边人就带了最贴心的余振夫。

    要不是杨北国提议,宁瑞丰是不准备通知陈思透的,可杨北国也是粗中有细,虽然是临时性的短暂逗留,但动用到省军区的警卫部队,只通知军区司令单云飞,不通知身兼省军区第一政委的陈思透,实在是有些说不过去,至于王国维,是宁瑞丰让单云飞叫的,毕竟次在京城仅是点头一帮,既然他对常宁助力不少,索性把他叫来见见,也好让他在陈思透面前增加点份量。

    这会儿,棋盘的杨北国,已经被常宁杀得丢盔卸甲,九宫里只剩下老帅一个光杆司令,常宁的三只过河兵,互为依靠,已抵至城下,杨北国另剩下的一只车,围着常宁的三个兵乱转,眼看着敌人齐头并进,步步逼来而无从下手,杨北国长叹一声,伸手搅乱棋局,摆摆手嚷道:“不下了不下了,小半仙,这一盘不算啊。”

    常宁呵呵乐着,拿手擦掉石桌的几个粉笔字,又拿起粉笔写了个“六比零,吃光死五盘”,“杨司令,您老人家要是当着大首长的面,都敢耍赖,我绝对没意见,呵呵,吃光死加一瓶,您现在已经欠我十一瓶茅台酒了,您可记住了,我们水洋乡的高利贷是很厉害的哟,一个月翻盘一次,你要是赖帐不还,下个月就欠我二十二瓶了。”

    杨北国笑骂道:“去你的高利贷,我杨疯子是赖帐不还的人么,只有你那个外公落东屏,才是赖帐不还,当年一起打鬼子,我请他喝过两回酒,他楞没请回过一次。”

    “呵呵,口说无凭的事么。”常宁笑着,“您老人家别扯得太远,您要说请过我外公的爸爸也喝过酒,我找谁证明去?”

    杨北国一声苦笑,回头喊道:“小马,你给我过来。”

    马太行跑过来恭恭恭敬的问:“首长,您有什么吩咐?”

    杨北国问:“你会下棋吗?”马太行摇头道:“首长,我,我的水平,估计比不您,小常要是让一只车,他肯定也是赢。”杨北国劈头骂道:“没用的东西,真他妈的一代不如一代。”马太行陪着笑脸道:“首长,依属下之见,您不妨来个愿赌服输,下次再设法赢回来。”杨北国气道:“呸,我还敢下一次么,懒得跟你噜嗦,你先帮我把十一瓶茅台付了。”马太行笑道:“报告首长,属下不会喝酒,所以,所以军分区没有茅台酒。”杨北国拍着石桌骂道:“滚,滚一边去,好个单云飞,真是瞎了狗眼,竟弄了个不会喝酒的人当军分区司令。”

    宁瑞丰过来说道:“杨疯子,你还是息息,就凭你学了几个月那点三脚猫功夫,我让你一只车,也能杀得你盘盘输。”

    杨北国往竹椅一靠,无奈的说道:“这还不是老领导您提倡的么,老有所学,学个球哟,这日子,不让带兵,不让喝酒,没法过喽。”

    这时,院子门轻启,进来了两个女军人,常宁咦了一声,跟在刘月红身后的,不是那个小魔女杨阳么。

    但见小魔女杨阳绽开笑脸,一边张臂跑过来一边喊着,“爷爷。”

0235小半仙与小魔女

    晕啊,常宁万万没有想到,那个大青山“横行霸道”的小魔女杨阳,竟然是杨疯子的亲孙女。

    看着杨北国和小魔女在那边那个亲热劲,常宁的确有点发傻,刘月红和宁瑞丰两口子及杨北国打过招呼后,来到常宁身边低声问:“小常,你家里人呢?”常宁奇道:“我不是人么。”刘月红笑问:“我是说其他人。”常宁道:“老爷子和杨司令总共才来了五个人,希望越少人知道越好,所以,我把住这里的姜希暂时打发走后,现在除了我和马司令及你们几个,没其他人知道。”刘月红点点头,“你妈什么时候的飞机?”常宁看看手表说,“现在应该从香港起飞了,下午两点会到的,我派高飞和丁姐去接了。”刘月红低声的笑说:“也好,让老爷子看见这么多女人围着你转,你就死定了。”常宁恶狠狠的低骂:“欠揍的女人,快滚开。”

    这时,杨阳指着常宁喊道:“宁爷爷,乔奶奶,你们家小半仙老是欺负我,你们说,怎么办?”

    宁瑞丰和乔含湘看看常宁,又瞅瞅杨阳,一个劲的只笑着不说话,倒是杨北国来,楼着杨阳说道:“宝贝孙女,有啥法子,人家爷爷的官比你爷爷的大,忍一忍,忍一忍海阔天空呢。”

    常宁乐呵着说道:“小魔女,自从你在大青山占山为王,夺我家园,占我宝马,公开喊出要拿枪毙了我之后,我是从不敢轻易踏进山一步,你还想咋地?”

    杨阳嚷道:“你们听听,他还叫我小魔女,就是他给我起的外号,现在惹得大青山里所有的人都这么叫。”

    说着,走近一步,冷不防的狠狠踩了常宁一脚,又灵巧的跑回杨北国身边。

    常宁忍着痛苦笑道:“杨司令,您老人家可看仔细了,我又被大青山小魔女的魔脚给欺负了。”

    刘月红赶坚前打起了围墙:“好了好了,你们两个小冤家,不知道辈子有什么血海深仇,一见面就掐,都整整掐了三年了,该到头了,看看,这太阳猛起来了,快扶爷爷奶奶进屋。”

    众人一齐进屋落座,乔含湘在刘月红杨阳的簇拥下,占据了长沙发,宁瑞丰和杨北国各坐单人沙发,常宁便只好坐在塑料藤椅,他自己想抽烟,就先给两位老人各点一支,然后不客气的为自己也点一支吸起来。

    刘月红挽着乔含湘的手臂问:“乔阿姨,你们咋晚在这里休息得好吗?”乔含湘笑道:“好着呢,小常挺会照顾人的。”刘月红笑起来:“行啊,小常终于成大人了啊。”常宁也跟着乐起来,“嘿嘿,昨天晚餐,今天早餐,三位老人家都嚷着吃八宝五味粥,那是我的绝活,弄起来还不是小菜一碟么。”刘月红又问:“要不,我街买点菜,给几位做点青阳特色菜?”杨北国笑道:“小常的冰箱里倒塞满了菜,可我们不要,可惜,小常这个土财主,不给我们酒喝啊。”刘月红看看崭新的立式空调笑说:“小常蛮会过日子的么。”宁瑞丰说道:“小刘,别忙乎了,等会还有几位客人,你就帮小常再煮一大锅八宝五味粥就成了。”

    杨阳盯着常宁,嘟着小嘴道:“宁爷爷,乔奶奶,你们有没有参观小半仙的房间啊。”宁瑞丰笑起来,“丫头,岂止是参观呀,你乔奶奶昨晚就是睡在他房间里的。”杨阳问:“你们说说,小半仙是不是一个顽主?”宁瑞丰一本正经道:“嗯,有点象。”杨北国说:“太象了。”乔含湘笑着,“跟他爸爸小时候一模一样呢。”

    杨阳一扬头,甩了甩两条小辫子,说得如数家珍,“算命,连环画,树弹弓,铁弩箭,捕鱼叉,老鼠夹……”

    常宁笑呵呵的问道:“小魔女,谁允许你进我房间的?”

    杨阳得意的笑道:“你妈常秀娟,有几次下山来的时候,秀娟姐还让我住在你房间里呢。”

    乔含湘轻轻拍一下杨阳的小粉脸,“啥,秀娟姐?丫头,这辈份岂不乱了套嘛。”

    杨阳又甩甩小辫,指着常宁说:“我不管,小半仙,以后不许你叫我小魔女,我是你妈妈的干妹妹,你得叫我小姨。”

    三位老人捧腹大笑,常宁脸不红心不跳,咧嘴便叫,“小姨,小姨子,小姨奶奶,呵呵,小魔女姨奶奶,咋样,听着舒服不?”

    这下,反而把杨阳弄了个大红脸,呶着小脚,拿眼直瞪常宁。

    刘月红笑着说道:“小常,你们两个要斗就赶紧的斗,再不斗,几后几年机会就不多喽。”

    常宁一听忙问:“怎么回事?大青山要解放了?”

    刘月红说道:“杨司令这次来,也是顺便来带杨阳走的,杨阳已经被东海市东南军医大学破格录取了。”

    常宁拍手乐道:“好好,大青山终于解放了,我可以自由的进出大青山了,感谢杨司令,感谢东南军医大学,呵呵,我的大白马大黑马,终于可以回到我身边了。”

    在几位老人善意的笑声中,杨阳气得干瞪眼,“小半仙,我一定会杀回来,让你彻底乖乖的向我投降。”

    刘月红看看手表问:“宁伯伯,您的客人几时能到?”

    宁瑞丰望着常宁,常宁说道:“他们的车最快,起码也得在中午十二点以后呢。”

    刘月红正要说什么,杨阳抢着说道:“宁爷爷,乔奶奶,现在闲着也是闲着,不如我们大家一起鼓掌,欢迎小半仙讲讲他小时候做过的坏事。”

    常宁为之气塞,可奇怪的是,三位老人和刘月红,象商量好似的,都跟着杨阳一齐鼓起掌来。

    “呵呵,各位首长,各位姨奶奶,请放过我好吗,你们实在想听我小时候的故事,可以等将来,我的回忆录出版以后,我每人赠送一本,你们再慢慢的欣赏。”

    杨北国笑道:“不行不行,小半仙,你这明摆着欺负我们三个老家伙,等你的所谓回忆录出版,我们还能看得到嘛。”

    “呵呵,这倒是个实际问题啊,”常宁挠着头,傻笑着说道,“那行,我就说一段,那确是一件坏事,你们不许笑话我呀。”

    “话说一九七五年的七月,天气也是这么热,那年我初中刚毕业,我妈陪外公外婆进山去了,因为那时候读没有升学考试,是要凭分配的,我的户口在石岙村,所以我得在那里待着,等大队开会商量的结果,那一年青阳又发生了旱灾,出门投亲靠和逃荒讨饭的人很多,没办法,我只好也穿破衣服,拿根棍子出门干起了老本行,以前要饭,我都是一个人出门,可这回不同了,我得带我那个十岁的表弟常卫国,就是现在当兵,去年在京城和我一起整了个全国十佳青年称号的那个常卫国,因为他从小没爹,两年前老娘又改嫁了,当时村里人跑了大半,我怕把他一个人扔在家里会出事,就把他也捎了。”

    “可是,你们不知道,出门要饭,最好是一个人独来独往,自由又自在,带着一个从未出过门的孩子,麻烦就大了,果然,还没到中午,刚走到现在三树乡三王村附近,卫国那小子就喊饿,加天气很热,赖在地说走不动了,把我那个气哟,可那是我兄弟,咱不能把他扔下啊,我只好背着他,来到附近生产队的一堆陈年稻秆堆边,拿个破碗去水沟里弄了点水,我们俩喝了水,这肚子才暂时不叫了,我想,干脆在这里息一会,等到吃中午饭时,去边的三王村讨点饭,正在这时,有两个人路过稻秆堆,他们的对话,让我和卫国那天不但饱餐一顿,吃了三个多月没吃过的猪肉,还带了三斤猪肉和三斤猪板油回家,你们猜猜,我是怎么弄到手的?”

    杨阳象小学生似的举着手说道:“我知道,你抢了那两个过路人的猪肉,要不,你小半仙诡计多端,乘他们不备,偷了他们的东西。”

    常宁哭笑不得,摊摊双手做出一付无可奈何的样子。

    杨北国说道:“傻丫头,按你说的那样,小半仙就不是小半仙,而是土匪强盗了,你别打叉,他不是在真问我们,而是象说人那样,故意卖个关子,自已逮个空子,好息口气喝点水呢。”

    “呵呵,杨司司令说得对……其实,那是两个杀猪人,就是屠夫,是当时公社食品站的工作人员,从另外一个村过来,去三王村杀猪的,以前私人养猪,都是由食品站站负责统购统销的,养肥了就通知食品站,食品站提前一天派人杀了,第二天再运到市场卖,养猪的人家在杀猪那天,就象家里办喜事一样,杀猪前后,都要点香拜祖,杀完猪以后要宴请杀猪人和重要的亲朋好,割几斤鲜肉,烧点好菜好肉,打几斤好酒,还要做年糕麻糍,很隆重的,呵呵,不满你们,小时候我就想过当个杀猪人,可要拉关糸走后门,人家死活不肯收我呢。”

    "当时我也饿得有气无力,就躺在暗中听那两人说话,听着听着,我就笑了,精神一振,肚子也不饿了,呵呵。"

0236小半仙的故事

    常宁顿了顿,继续说道:

    “那两个杀猪人显然是师徒俩,走得累了就在稻草堆另一边坐下,息个脚抽支烟再走,徒弟说,师傅,我真不想去王老抠家杀猪,连包一毛三的大红鹰香烟都不舍得,太抠门了,师傅说,徒儿你放心,碰我郑三刀,准叫他叩头求着我们,徒弟问,师傅,你准备怎么干,师傅道,到时候你看我眼色,见机行事,那徒弟缠着问,好师傅,你就先透个底么,师傅骂道,土崽子,别跟师傅我斗心眼,想学我这点压箱底的本领,你还嫩着呢,三年以后出师那天,你能让我开心,再来问我。”

    “当时我一听就乐了,我们这里有很多特别的风俗,杀猪也有个讲究,一刀宰猪叫一帆风顺,两刀能宰叫马马虎虎,如果杀一头猪要三刀,叫做三进三出,意思是主人家日子会不好过,起码未来的一年家里肯定事多,所谓三百六十行,行行有定规,杀猪也不例外,那个徒弟知道其中杀猪的窍门,但不得其入,师傅怕教会徒弟砸了自己饭碗,肯定捂着不教,两个人在玩心眼呢。”

    “一会,那师徒俩起身走了,我也有了主意,拉起卫国,整整衣衫也直奔三王村,卫国从来是相信我的话的,听说能饱餐一顿,也是精神大振,举手保证做好配合工作,到了三王村,正是吃午饭的时候,我看着那对杀猪的师徒进了大队部,知道肯定是吃了午饭来的,杀猪一般都在下午四五点钟的时候,这师徒俩找地方午睡呢,于是我放心的拉着卫国朝王老抠家走,以前我常来三王村,知道王老抠是三王村有名的富户,但有点为富不仁,所以都叫他王老抠,我认识他,他也认识我,嘿嘿,因为我是小半仙,常大仙的唯一传人,在那一带也有些小名气。”

    “王老抠家也是独门独户,快到时我让卫国先去做了一些小动作,然后我们两人大摇大摆的推门而入,王老抠领着全家正忙乎呢,见我来了,倒还算客气,你道为啥?这人啊,越有钱越迷信,王老枢也一样,而且是出了名的相信迷信,对我外公常大仙是奉若神明,见了我就问,小半仙,啥风把你吹来了,我端着脸不说话,装模作样的在他家院子左右前后瞧了瞧,脸色一变,拉起卫国转身就走。”

    这时,宁瑞丰笑骂道:“臭小子,你开始哄骗人家了。”

    “嘿嘿,老爷子啊,没法子,一天没吃东西了,我那时饿啊,看着王老抠家人在做年糕麻糍,恨不得前就抢,我表弟常卫国也是好样的,小小年纪,虽然闻着香味口水直流,但也是坚决的目不斜视……这时王老抠不干了,一把来拉住我说,小半仙,我和你外公也是有些交情的,逢年过节常去拜访他老人家,大家都是自己人,既然来了,就息息脚再走么,又喊他老婆拿凳子倒水,我假装勉强答应,可坐下后又是摇头又是叹气,掐着手指自言自语的说了几句,日子倒是好日子,可惜不是个事哟,杀猪宰羊,不该见阳,说着,我又起身要走。”

    “这乡下人不管办啥喜事,年糕麻糍是必不可少的,凡是有人乘机门乞讨,主人都不会拒之门外的,那王老抠见我一猜,就猜出他家要杀猪,又一付退避三舍急着要走的样子,就硬拉着我更要留了,这个时候,按照我事先的部署,我朝卫国使了个眼色,卫国不失时机的冲我喊道,哥,我饿呢,快走,我就冲王老抠抱歉的解释,我们哥俩还要赶路,王老抠用力抱着我,一面好言相劝,什么出门在外不容易,择日不如撞日之类,一面回头冲他老婆大吼,臭婆娘,不长眼的东西,还不给小半仙兄弟俩拿吃的过来……嘿嘿,就这么着,我和卫国两人,一手拿年糕一手拿麻糍,好一番狼吞虎咽,要不是我用眼色示意,卫国可能要把肚皮都吃撑了,呵呵,既然来了,咱哥俩得空着肚子吃肉喝酒呀。”

    乔含湘听得直掉眼泪,“这孩子,奶奶真想不到,你,你小时候,受了这么多苦啊。”

    常宁笑了笑,继续说道:“吃饱以后,王老抠问,小半仙,还请多多指点,我自然而然的又一番装腔作势,伸手说道,拿纸和笔来,王老抠不敢怠慢,拿来毛笔墨水和一本小学生作业本,我背着他写了三张,分别折好依次叠在一起,放到他家院子的矮墙,拿块小石头压住,然后对王老枢说,王叔,明人不做暗事,待会你家杀猪时,咱们再一一揭开,头一张不准,我哥俩立即起身走人,从此永不踏进三王村一步,呵呵,算命看相和风水之类的玩艺儿,讲究的是不可不信,不可全信,信之便有,不信可无,那王老抠见我说得大义凛然,岂敢不信,于是我搬了条凳子,躺在他家院子里的樟树下睡觉,只留卫国看着墙头那三张纸。”

    “嘿嘿,后面的事就简单多了……到了下午四点多钟,我被一阵猪叫惊醒了,看热闹的人和王老抠一家,正围成一圈,看着郑三刀师徒俩,在王老抠父子的帮助下,将一头两百来斤的大白猪压在绑成一块的两条长凳,只见郑三刀弯着腰,左手抱住猪头,右手拿着一把白晃晃的尖刀,那尖刀宽不过一手半,长不过一尺,对准大白猪的喉咙一闪而入,一声猪的嗥叫,白刀子进红刀子出,一道血水直飚而出……”

    “这时,我走过去说,郑三刀,你太不地道了,杀猪害命已属犯事,何苦再来诳人呢,郑三刀怒问,臭小子,你是何人,竟敢诬蔑我郑三刀,我说,我是水洋小半仙,你敢不敢我赌一把,这头大白猪半个小时内死不了,郑三炮脸色一变问道,小半仙,你要赌什么,我笑道,谁输了,谁给对方叩三个响头如何,呵呵,那郑三刀当然不干了,所谓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杨司令,您老人家当年杀过鬼子,一定懂这个道理的。”

    杨北国点着头笑道:“不错,那个郑三刀那一刀,肯定是直着进去,不在里面搅动,不作停留的拨出来,那猪半个钟头内绝断不了气。”

    “这时,我示意卫国拿过压在墙头的第一张纸,当众打开,面写道,一刀不死,三刀出丑,呵呵,那郑三刀也算爽快之人,知道遇到高人了,当众承认这一刀不死,然后补了一刀,总算杀死了那头大白猪。”

    “可那王老枢不开心了,两刀杀猪,马马虎虎,这以后的日子受影响啊,也顾不得埋怨郑三刀了,拉着我讨要解救的办法,我拿过墙头的第二张纸给他看,面写着,梁碎瓦,日子要坏,那王老抠一看,脸色大变,转身就去拿梯子了。”

    听到这里,杨阳嚷道:“我知道了,那梁碎瓦,一定是你那个表弟常卫国干的,他从小就是个爬墙树的高手,小半仙,你太坏了。”

    “嘿嘿,那王老抠从梯子下来后,对我已是恭敬万分,见我揣起第三张纸要走,哪里肯啊,好说歹说的留着我和卫国吃酒,那个郑三刀也是对我钦佩有加,硬要和我结拜兄弟,唉,主人盛情相留,我怎好一走了之,只好勉为其难的坐了首席,左坐郑三刀,右首王老抠亲自作陪,一边劝酒,一边告诉郑三刀,按照谢礼的规矩,一会儿酒后,为我准备好三斤排骨精肉和三斤板油……那一顿酒宴啊,吃得我和卫国是差点走不了路,十几里路走了一个半夜,唉,我还好一些,只往茅房跑了七八回,卫国那臭小子可惨了,整整在床躺了五六天才缓过气来,足有小半年功夫,见了猪肉就想吐……”

    众人哈哈的笑了一阵,刘月红笑道:“小常,正应了你们青阳人的一句俗话,贪便宜失便宜,没有便宜到家里。”

    杨阳好奇的问:“小半仙,你还没说那第三张纸写的是啥啊。”

    常宁坏坏的笑道:“嘿嘿,我是不见兔子不撒鹰,不见鬼子不挂弦,当然在酒足菜饱以后,提着战利品,在王老抠送我到村口依依惜别之时,才从怀里拿出来交给他,因为事先我让卫国拿了根细细的棕榈绳子,挂在他家裸露着的房梁头,所以,那第三张纸写着,梁头去挂,日子必发。”

    笑声中,宁瑞丰“总结”道,“这毕竟是件坏事,有机会见到王老抠和郑三刀,应该道个歉。”

    常宁不好意思的说道:“老爷子,现在两个人都是个体户,一个卖猪肉,一个卖水果,小日子过得蛮红火,我可不能随便打击他们心中的信仰啊。”

    这时,马太行走进客厅,对着宁瑞丰和杨北国说道:“两位首长,单司令他们到了。”

    “请他们进来。”杨北国点头应了声,朝着刘月红吩咐道,“小刘,你和杨阳陪着乔姨,去烧一锅八宝五味粥来。”

    客厅里只剩下宁瑞丰杨北国和常宁三人的时候,杨北国冲着常宁笑道:

    “小常,接下来,就看你的了,不要紧张,呵呵,就象刚才讲故事一样。”

0237半仙论道(上)

    陈思透和王国维单云飞三人走进客厅的时候,二老一小似乎正热烈的讨论着什么,三人的到来,改变了客厅原有的气氛,常宁有些局促的退到王国维身边,两个人仅仅点头示意,便又往后退了一步,单云飞自然而然的担当起引见的任务。

    这种场合的见面,寒喧的礼节繁多讲究,尤其是辈份和等级,在宁瑞丰和杨北国面前,陈思透是不折不扣的晚辈,因此二老坐在那里并没有起身,至于王国维,那就更不用说了。

    一番招呼过后,待陈思透和王国维在长条沙发坐下,单云飞伸着脖子问:“小常呢?”转身一看,恰好常宁就在旁边,便一把拽住拉到陈思透面前,“陈记,这位就是这里的主人,青阳县付县长常宁。”

    常宁恭恭敬敬的说道:“陈记,您好。”

    陈思透微笑着伸出手,“小常同志,不用单司令介绍,我早就从报纸认识了,去年的全国十佳优秀青年之一,还是两兄弟同时当选,了不起啊。”

    单云飞笑道:“陈记,你可别和他套近乎,我这位小兄弟不但调皮捣蛋,而且其得寸进尺的功夫超神入化,小心着了他的道道。”

    陈思透笑说:“年轻人就应该朝气蓬勃嘛,小常的很多事迹,我读来之时也是为之心驰神往啊。”心说,好个单云飞,你是杨疯子的铁血部下,这小常成了你的小兄弟,不得寸进尺才怪呢。

    常宁不好意思的笑笑,“陈记,您谬赞了。”说着,变戏法似的从身后拿出一本来,欠身递到陈思透面前,“陈记,请您签个名好吗?”

    单云飞笑道:“瞧,见面就粘了不是?”

    陈思透一阵惊喜,这是他在大西北工作之余写下的散文诗歌集,《读懂辽阔》,是他平生自认的最得意之笔,两年前出版的时候,用的笔名叫思北,很少有人知道这就是他的作品,今日偶见知音,自然有些激动,接过一翻,扉页有常宁自己的名字和购买日期,角有些又旧又翘了,显然读者是认真读过的,“小常,你,你喜欢这本?”

    常宁诚挚的说道:“陈记,不怕您笑话,我从小不喜欢读,更很少进店买,可一个偶然的机会,在新华店的架看到这本,就被读懂辽阔这个名吸引住了,因为,因为我喜欢辽阔,向往辽阔。”

    常宁接着吟道:“……我举目四望,大漠无际。波纹形的沙丘起伏着,簇簇骆驼草点缀其间,是一幅壮阔的画卷。数时行程,类似情景。眼睛望不到这道路的尽头,目光测不出这戈壁的宽度,极目之处是天地相连的朦胧边界,真是“不到戈壁不知祖国之大”。……这世还有什么比戈壁更辽阔?是无边的草原,还是浩瀚的大海?正是这里,可以使人同时感受那大自然的和人文的辽阔。这广袤无垠的戈壁荒漠,为一批批为国奋斗的人们提供了广阔的用武之地,穿军装和不穿军装的几代人,隐姓埋名,历尽艰辛,在曲折磨砺中成熟,却也享受着一次次成功给予的无可比拟的激动和兴奋。为民族的兴盛和老百姓扬眉吐气,做成一点有用的事。这种精神享受是无可替代的。在他们眼里,和一番大事业密不可分的戈壁滩不仅辽阔,更美丽得令人心醉。在他们的耳中,不仅回响着醉人的欢呼,而且鸣奏着只有内心才能感受的动人乐章——一种民族振兴的弦外之音……也许他们清苦,也许他们平凡,但崇高的事业使他们心田丰美,心胸辽阔……辽阔,源于超脱自我,辽阔,是至高的享受。”借用杜祥琬先生的作品,在此特注。

    陈思透有些激动,接过王国维递来的钢笔,认真的在签了字,双手将递给常宁,“小常,有机会一定请你谈谈读心得,最近出版社正联糸我要再版这本,我目前正在修改当中,样本出来后,我寄给你,请一定多多斧正。”

    宁瑞丰瞅着这一幕,心里直乐,臭小子这个马屁拍得,绝对是恰到好处,空前绝后,这陈思透从小就想当个作家,从政以后也是笔耕不缀,在体制内享有作家的美誉,是个只要谈起写作就可以忘了吃饭的人。

    “思透啊,你的身体怎么样?”宁瑞丰问道,把陈思透从“辽阔”中拉了回来。

    陈思透毕恭毕敬的说道:“宁叔,谢谢您,我还是老样子,不好也不坏。”

    杨北国挥着手说:“老领导,我早就说过,在下一辈中,思透就是一只病老虎,平时蔫蔫的,关键时刻才会显出老虎的本色来。”

    宁瑞丰微微的点着头,又望着陈思透说:“思透,我和北国私下跑过来,没事先通知你,现在我们向你道歉。”

    陈思透忙道:“宁叔,我可不敢让您和杨叔道歉,只是,只是您老人家别学杨叔,下次不要对我搞突然袭击。”

    “哈哈,哈哈,我来解释,这次为什么要搞突然袭击,”杨北国大笑了几声,指着常宁对陈思透说道,“思透啊,都说你这人记性特好,你现在仔细看看,这小子他像谁?”

    陈思透推推鼻梁的眼镜,重新打量着常宁,“嗯,看着有点面熟……”忽地,身体触电似的蹦了起来,指着常宁,激动的对宁瑞丰说道,“宁叔,他,他不是宁乔兄弟么?这,这是怎么回事?”陈思透的记忆中,一下子亮出了当年宁家那个小他整整十岁的捣蛋鬼,进他家从不走正门的小宁乔。

    宁瑞丰又是微微的点头,轻轻说道:“思透,你先冷静一下,等下小常的母亲从香港回来,就什么都清楚了。”

    旁边的单云飞,也低声的向王国维解释着,王国维一脸的惊奇,张开的嘴巴,好久才慢慢的合拢回归,原来是这么回事,好小子,难怪能请动宁老爷子来帮我脱困啊,今天宁老爷子点名让他前来晋见,明摆着有收归门下,当面提携之意,看来自己以后的路,多少会平坦多了。

    众人均是一番感慨,宁瑞丰不想细说,陈思透当然不敢细问,当年宁乔的出走,不是一件简单的事,其中牵涉到另一位和宁瑞丰并肩的老前辈,其中多少公私恩怨,剪不断理还乱,不是他小辈能插手的,只是今天知晓了这个秘密,今后又多了一项保守秘密的义务了。

    这时,杨北国看一眼客厅正中挂着的大青山地图,又转头望着单云飞,单云飞心有灵犀,心领神会,冲着常宁说道:“小常,这是怎么回事,你怎么把我送给你的军事地图给挂出来了。”

    常宁装作无辜的样子,“单司令,这,这可怨不得我,这是杨司令他老人家,逼着我挂出来的。”

    单云飞问道:“首长,小常说的是真的吗?”

    “呵呵,这小子,胃口好大哟。”杨北国笑道,“岂止是真的,云飞啊,小常想把地图的绝密标记都抹去呢,来来来,你们来之前,我们还吵着呢,正好离开饭还有一段时间,你们来帮我评评这个理。”

    陈思透微笑着说:“小常,这大青山可是单司令的心头肉,你想让它从军事禁区的名单中撤销,有点为难他了。”

    杨北国一拍沙发的扶手,对陈思透说道:“思透,你说得对,可这小子野心不小,竟想在大青山地区搞啥子对外经济开发区去呢。”

    思透瞥了安坐不动的宁瑞丰一眼,心里一动,这青州那边的开发区酿出了一场大风波,还没有处理定当呢,怎么青阳这边又冒出来一个,莫非是宁老爷子在中间起了什么作用?这倒要仔细的听听了,“小常,你给我和王部长单司令说说,你们青阳县也要搞对外经济开发区吗?”

    常宁急忙解释道:“陈记,不是这样的,这个,这个只是我个人的设想而已,现在,现在青州那边搞得骑虎难下,我们青阳就更不能添乱了。”

    王国维微微一笑,恰到好处的说道:“小常,你这个想法不大对头,青州那边有问题,别的地方就不能前进了?大胆说嘛,说错了也没人记你的帐。”

    “王部长说得对。”陈思透冲宁瑞丰和杨北国笑笑,站起身来,拉着常宁走到地图前,“小常,你说来听听。”

    王国维和单云飞也来到了地图前,只有宁瑞丰和杨北国还坐在沙发,但目光也是聚焦过来。

    这是一张长四点五米,宽两点五米的彩色地图,几乎占满了整垛墙壁,在两盏日光光灯的照射下,显得一切清晰可见,以大青山为中心,西面是整个青阳县,西南面是海州市的海北县,东面海门湾和龙门县,西北面是望海县和青州地区的行政中心青州市,大青山象个龙头,独立于东海之中。

    “陈记,您看到的,就是我们现在所处的大青山地区,”常宁拿着一根小木棍,指着地图的大青山三个字说道:

    “经过一段时间认真细致的调查分析,我个人认为,这里才是我们青州地区建设对外经开发区的最佳位置”

0238半仙论道(下)

    “陈记,国家之所以把第一批对外开放的城市,设在沿海地区,根本的原因,就是希望依托沿海的有利位置,缩短与国外海外的距离,大青山地区所属的海门乡,有一个并不起眼的小渔港,就是焦山港,它其实是整个青州地区全部海岸线中,唯一能建造十万吨级泊位的天然良港,甚至于现在,不需要任何施工改造,在涨潮时可停泊一万吨级的轮船,在退潮时,也至少能停泊五千吨级的货轮。

    陈思透一边听着常宁的话,一边走回到沙发前坐下,缓缓的问道:“小常,这应该是你的第一个理由,那么其次呢?”

    常宁也回到领导们面前,胸有成竹的说道:“其次,大青山地区除了大青山,是由海门乡水洋乡三树乡这三个乡组成,这里的最大特点是地广人稀,地瘦人穷,是青阳这个鱼米之乡、农业大县唯一的靠天吃饭,靠国家返还农业税过日子的地方,在这里建设经济开发区,第一可以改变这一带十万老百姓的生活,第二可以以此带动大青山的开发,把大青山建设成为东南沿海的旅游胜地,第三,开发大青山地区,丝毫不会动摇青阳县农业在全省的原有地位,大青山地区这三个乡,从耕地面积看,占全县的六分之一,可都是块田石田望天田,粮食总产量只占全县的十七分之一,每年需要国家返销一千五百万斤粮食,改造大青山地区,等于为青阳农业发展甩掉一个大包袱。”

    陈思透点着头说道:“关于这一点,我在一个资料看过,建国三十五年来,大青山地区有二十四年发生过旱灾,两年发生过蝗灾,五年发生过涝灾,这里的老百姓,几乎每家都有出门逃荒的经历。”

    常宁应道:“陈记,您说得一点都没错,我就是六岁开始跟外公逃荒,八岁就独自出门要饭。”

    沉默片刻,陈思透说道:“小常,你继续说下去。”

    “第三,也是最关键,是我的外公范东屏先生告诉我的,解放前夕,光大青山地区,就有八千之多的青壮年男性,因为各种原因跟着xx党军去了海外,他们中间,大部分后来都象我外公一样下海经商,成功人士不在少数,他们有个共同愿望,就是愿意为改变家乡的落后面貌而贡献自己的力量。”

    陈思透一边听着,一边心里思忖,看这个小家伙胸有成竹,头头是道,一定是早有准备,宁老爷子这哪里是来认亲,分明是来帮孙子撑腰啊,不过,小家伙除了跟当年的宁乔一样,除了思想活跃,胆大妄为外,倒还有一种同龄人少有的成熟和大气,假以时日,一定能成为宁家的顶粱柱。

    宁瑞丰和杨北国两个老家伙,就在这里坐着,陈思透不表态不好,表态又一时确定不了支持或反对,他是一省之首,考虑的是全省全面的发展,不可能只顾一点不及其余,不管怎么说,宁陈两家在历史是有些私人恩怨,但老头子走了以后,宁老爷子不计前嫌,对包括他在内的陈家弟子多有提携,象几年前有人质疑他的身体不能胜任地方一二把手的工作时,就是宁老爷子力排众议,才让他从京城里坐班的付部长,逐渐变成常务付省长、省长和现在的省委记。

    这时,王国维望着常宁问道:“小常,我问你几个问题,大青山地区是东南军区的一个战略要地,这关怎么过?这里是有名的缺水地区,水从哪里来?三个乡的老百姓怎么安置?开发区的基础建设资金又从哪里来?大青山要建设开发区的前提,是青阳县必须要首先成为国家批准的对外开放县,你准备怎么去做?”

    常宁说道:“现在中央军委正在搞百万大裁军,两岸关糸又走向和平,大青山要塞区被撤是迟早的事,从军事学的角度来说,大青山只留一个三零六基地就行了,第二,这里不是没水,而是留不住水,只要建成大青山三个相关联的梯级水库,留住雨季所下的雨,就够一年用的,至于老百姓的安置,建设资金的来源等等,我这里暂时不能说,总之,如果让我们青阳搞这个开发区,我们保证不要国家一分钱,也不向老百姓集资摊派一分钱。”

    陈思透渐渐的明白了,小家伙有恃无恐,不但是有备而来,而且是志在必得啊,“小常,那你需要什么?”

    常宁微笑着说道:“陈记,我只需要一个政策,和级的支持。”

    王国维似乎是随意的问:“小常,你对青州开发区有什么看法?我可听说,青州开发区的负责人,张宏明博士是你高中时代的老同学老班长,你们有过沟通交流吗?”

    常宁急忙摇着手,调皮的说道:“王部长,您可不能害我呀,不在其位不谋其政,我一个青阳小小的付县长,管不了人家地面的事,我的原则向来是,各自只扫门前雪,不管他人瓦霜,至于我那位博士老班长,我学问太少,他水平太高,谈倒是谈过一次,他斥我土包子,我骂他天人,嘿嘿,对不到一个点去啊。”

    众人一阵轻轻的哄笑,杨北国笑道:“各位,不谈国事了好吗?我和老领导这次偷偷溜出来,是来找小常散散心的,我提议就此打住,说点有意思的话题。”

    陈思透心里苦笑,谁愿意当着宁老爷子的面妄论国事,还不是你杨疯子有意挑起的,现在这看似轻摸淡写的一说,等于是板钉钉了,看宁老爷子一付淡定的样子,不用说出来都能猜到他的心思,那看着常宁的目光,是多么的慈祥疼爱,这等于为常宁刚才的愿望,画了一个批准的符号。

    宁瑞丰缓缓的起身,朝陈思透说道:“思透,陪我到院子里走走。”

    陈思透不敢怠慢,应了声,来搀住了宁瑞丰的胳膊。

    常宁家的房子,也是过去一个地主的老宅,虽然只是二层楼,但院子比较大,为了老爷子的到来,常宁事先请来于建云,把通往老舅那边临街屋的门堵了,包括二楼几扇朝院子方向开的窗户,全部用长钉钉牢,于建云知道常宁信任他,能和大名顶顶的杨疯子一起来的,肯定是高级首长,出不得一丝差错,他和军分区马太行司令派来的警卫连连长一起,两个人一直寸步不离的守在那里。

    客厅里,陈思透扶着宁瑞丰出去后,常宁拿手指指院子方向,低声的问杨北国:“杨司令,没什么问题?”

    杨北国淡淡说道:“能有啥问题?宁陈两家那点小误会,还不是老陈头在世时弄出来的,要不是老领导不计前嫌竭力提携,他小陈达不到现在的成就。”

    单云飞也道:“其实,以陈记的所言所行,一直是对老爷子很尊敬的。”

    杨北国点点头,“小陈也挺不容易的,陈家后辈人才凋零啊,云飞,还有国维同志,你们多帮帮他,要不是身体条件限制,以他的能力,是还能往挪一挪的。”

    王国维和单云飞均是庄重的点着头。

    常宁不敢再问,他以前听单云飞说起过,高层领导人也有凡人的生活和烦恼,回到家里,照样要面对儿女情长,和关糸纠葛,除了历史原因所形成的山头和团体,还有数不清的私人矛盾和恩怨,你想图个清静,就最好不要一头扎进去探个究竟,生活就是这样,想得愈多,烦恼就愈多。

    一会,陈思透一个人回到客厅,冲王国维说:“国维,老爷子要跟你说几句话。”

    待王国维出去,杨北国招呼陈思透坐下,“思透啊,我听说你家老三在南边打得不错,告诉他好好努力,仗快打完了,让他静下心来去读点,时代不同了,别整得跟我这种老家伙一样,拿骂人去管理部队。”

    “谢谢杨叔,”看得出,和宁瑞丰单独聊了一会后,陈思透更加精神更加放松了,“要不是杨叔您的提携,我家老三哪会有今天,他常在电话里提到您,回到家也是开口闭口,杨叔说的杨叔说的,连我妈都说,得了,杨家又多了个干儿子了。”

    “哈哈,是吗?”杨北国笑着,有些自得的说道,“思透,你可别笑话我,治政治国,我不如你父亲,论打仗识人两项,当年你父亲都常在大会夸我,你家老三,那就是一块领军打仗的料嘛。”

    这时,厨房里的刘月红和杨阳出来了,两个人都端着木盘子,盘子是几碗冒着热气的八宝五味粥,几个人又是互相一阵招呼,随后是乔含湘缓缓而出,见了陈思透笑道:“小陈子也来了?”

    陈思透急忙前,一边热情问候,一边搀住乔含湘的胳膊,“乔姨,几个月不见,您老人家又年轻了嘛。”

    常宁看着心里直乐,省委记变成了小陈子,这人啊,是得有千张脸,还得是说变就变那。

    乔含湘走到傻楞着的常宁面前,拿手刮一下他的鼻子,扭头对陈思透说:“小陈子,这小子有点象他爸,你得花点功夫,给我好了。”

0239不解之谜

    坐在客厅里,吃着八宝五味粥,第一次吃到的陈思透连声叫好,难得的连吃了三碗,常宁有些习惯性的自得,在旁边解释说,今天的八宝五味粥,其实是熬了四种,其中一种就是为陈记熬的,为此他还跑到药材铺专门配了中草药。!。

    杨阳不知什么时候来到常宁的身边,闻言后又狠狠的踩了他一脚,对陈思透说道:“陈叔,你别理他,这是个只说话不干活的地主,这八宝五味粥可是乔奶奶带着刘姨和我,辛辛苦苦熬出来的。”

    陈思透笑道:“那你们两位都得感谢哟,小常输出的是技术,小杨付出的是劳动,结合到一块,就有了丰硕的成果嘛。”

    杨阳听出陈思透的话里味道不对,脸一红嘀咕道:“又是一个不正经,跟小半仙结合,还不如找水洋街的大傻蛋呢。”说着,退回到刘月红身边。

    常宁苦笑着,冲杨北国说道:“杨司令,您老人家行行好,您要是立即把您家的小魔女领走,那欠我的十一瓶茅台酒就全免了。”

    笑过之后,陈思透问常宁:“小常,听说你有很多独门秘藉,这养生之道你也会?”常宁谦虚了一下,“陈记,我是穷苦家出身,最拿手的活就是出门讨饭,哪懂什么养生之道,都是从别人那里听来的看来的。”杨阳插嘴说:“还有偷来的。”陈思透笑了笑又问:“小常,你说说看。”常宁正色道:“人之体魄,天然于父母,成长于环境,决定于意志,人不能掌控命运,却可强身健体,从而更好的适应命运。”陈思透若有所思,微笑的问:“听说这八宝五味粥的配方秘不外传?”常宁乐道:“陈记,我主张见者有份,利益共享,您是领导,我敢不传么。”说得听者又是笑声一阵。

    马太行匆匆的进来,报告了接常宁母亲的汽车到了的消息。

    只见宁瑞丰闻言,马放下碗筷,以少有的速度站起身来,一边整着衣服,一边肃然的对乔含湘说道:“小乔,咱们接小常他妈去。”

    陈思透听得忙从沙发起来,心里是无比的震惊,身居如此高位的宁老爷子,几时如此郑重其事的出门迎接过一个晚辈后生。

    杨北国也是见状起身,“老领导,你……你冷静点。”

    宁瑞丰摆摆手,挽着乔含湘的手臂,拐杖也不拿,颤巍巍的往外就走。

    常宁一楞,赶快拨腿,率先往外就跑。

    常秀娟是在公路下的车,车的高飞丁颖她们没有下车,目送着她走过土路到了门口,院子的门由马太行打开了,常宁跑得快,来到门口张臂就迎了去,嘴里傻笑着说道:“老娘哎,可算把你给盼回来了,呵呵,来来,让咱抱抱,资产阶级有没有把你养胖了。”一边嚷着,一把抱起常秀娟,在门口转了好几圈。

    毕竟在香港生活了一阵子,常秀娟穿了裙子,学会了化妆,多了点洋气,人也显得更是娇美,不变的是那头披肩长发和慈爱笑意,还有那个拧耳朵的习惯动作。

    “哎哟。”常宁夸张的叫着,放下常秀娟,伸出手问道,“老娘哎,咱可说好了的,你答应给我买的西洋镜呢?”

    常秀娟拿手狠狠的拍了一下常宁的屁股,笑着从嘴里掏出一粒糖,塞到常宁的嘴里,打着手势“说”:“土崽子,一个人在家有没有干坏事?”常宁一边提起地的行李包,一边挠头笑道:“呵呵,老娘,咱干的坏事多了去了,你问哪一件?”常秀娟又拧一下常宁的耳朵“说”,“唉,官当得越大,咋变得更坏了呢。”常宁凑到常秀娟耳边轻问:“老娘,你那妹子,咱的兰姐姐还好吗?”常秀娟一听就笑了,不再开口“说”话,只是伸出右手食指中指往一指,又伸出大拇指一翘,常宁心知肚明,得意的乐呵起来,“老娘辛苦,辛苦啊,呵呵。”

    常秀娟进了院子,脚步就停住了,宁瑞丰和乔含湘两口子就站在面前,她呆住了,她知道他们是谁,她无数次的看过常宁从京城带回来的照片……两行热泪立时的潸然而下,常秀娟扑通一声,跪倒在两位老人的脚下,以泪洗面的她,虽然说不出话来,但她依然在喃喃自语,她嘴边的话,只有常宁和刘月红能读得懂:

    “……对不起,对不起……我没能管住他……他偏要去那里,他不听我的……对不起,我没能管住他呀……”

    乔含湘也是热泪盈眶,喊了声“好孩子”,蹲下身去,在刘月红的帮助下,扶起了常秀娟,宁瑞丰频频的点着头,轻轻的说:“孩子,咱们进去说。”

    进了客厅,常秀娟意外的直接带着宁瑞丰和乔含湘了楼,更让常宁不高兴的是,老娘没有让他去当翻译,却叫了刘月红,他知道,老娘很多事向来是瞒着他的,看来这次又要让他当局外人了,好在刘月红在场,以后设法“敲开”她的嘴就是了。

    常宁只好陪着杨北国陈思透他们在客厅干等,心里自是郁闷万分。

    杨北国叫过常宁,拍着他的手说:“小常,海军的一八三艇,只能在焦山港停留到晚,我和你爷爷奶奶马就得走了,来日方长,以后见面的时间多得很呢,你要记住你的身份,别给老领导丢脸。”

    “杨司令,我一定记住你的话。”

    陈思透和单云飞王国维一样,听说宁瑞丰要离开,心里着实松了一口气,这可是他们的地盘,宁瑞丰只带着一个警卫出来,又不通知地方,不要其他的警卫力量,万一出点小意外,他们做地方官的可担当不起,何况这里还毕竟是海防前线,按规定,象宁瑞丰这样行动不便的在任高层领导,是不能轻易暴露行踪的,就是消息外泄,象负责警卫工作的单云飞都要受到批评处分,说句内心话,他们巴不得宁瑞丰早点离开。

    可是,听说老娘也要跟着去京城住段日子,常宁的脸就拉得更长了,堵气的坐在沙发不起来,不顾外人在场,倔脾气一发,嘴里嚷嚷起来:“什么意思,什么意思?老娘哎,你不要儿子了,就说一声,我立马去大街拉一打回来。”

    其实,他隐隐的觉得,其中一定有什么不可告人,和难以启齿的隐情,否则,不会弄得这么神秘,连他这个嫡亲孙子也要瞒着。

    常秀娟过来,端起脸,又是拧耳朵又是揍屁股,可这回常宁是铁了心,右边的耳朵都被拧得痛红了,仍是不躲也不叫,旁边的乔含湘心疼得赶紧抱住了常秀娟,

    刘月红来劝道:“小常,你别这样么,你妈她,她去老爷子那里住几天,也是应该的嘛。”

    “他娘的,你给我滚远点。”常宁脸一变,脱口骂道,一甩手把刘月红推出好远,“你们到底是什么意思,有什么好瞒着我的?今天就当着大家的面说清楚,不然,休怪我翻脸不认人。”

    宁瑞丰脸没有任何表情,杨北国笑骂道:“臭小子,你发什么脾气,你还小,有些事情不该知道的,当然不能告诉你。”

    常宁瞪起眼骂道:“杨疯子,他娘的你少装好人,你以为我不知道啊,单云飞,马太行,还有臭娘们刘月红,都是你安插在我身边的特务,我不想再看到你,从今往后,咱俩的交情一刀两断。”

    常宁的话,把个久经沙场的杨北国也说楞住了,心说这小子果然是牛,敢跟我杨疯子说这种话的人,天底下能有几个?

    宁瑞丰冷着脸问:“好大的脾气,臭小子,那么我呢?”

    “臭老头,你以为你是谁呀?”常宁头也不回的嚷道,“告诉你,这个世界,只有我老娘的一句话才是真理,她说京城里都是坏人,臭老头,你也不是好人,可惜呀,老娘啊老娘,你鬼迷心窍了么。”

    常秀娟从乔含湘怀里挣了出来,冲过来对着常宁又拧又打,那耳朵边竟流出了鲜血,看得杨北国等人均是心中一凛,小半仙果然非同常人,此时竟然还在微笑着,看不到愤怒和悲伤,“老娘,你使劲点啊,有种你把我耳朵拧下来,我流一滴眼泪就不姓常。”

    常秀娟一楞,眼泪早流了出来,猛地扑到常宁身,抱着他无声地哭泣着。

    宁瑞丰的身体微微的颤抖起来,单云飞急步前扶住,宁瑞丰轻轻的叹口气,摇了摇头,在单云飞和王国维的搀扶下,缓缓的向外走去,杨北国看了常宁一眼欲言又止,也和陈思透一起离开了客厅。

    乔含湘轻抚着常宁的头,低声说:“孩子,我们得走了,对不起,我们现在,现在还不能告诉你,你放心,我保证你妈妈她,她会平平安安回到你身边的……”

    杨阳搀着乔含湘,刘月红扶着常秀娟,先后离开了客厅。

    为什么?常宁的思绪,陷入了无边无际的迷茫之中……什么时候才能解开这个谜呢?

0240谁说六月没有好日子

    小小的院子重归宁静-

    常宁躺在葡萄架下的竹椅,一手夹着香烟,一手拿着酒杯,悠悠的享受着下午凉爽的光景,他的两条腿斜着翘到石桌,慢慢而有节奏的晃动着,坐在桌边的常学军便小心的将酒瓶挪开,以便防止那两条不安份的腿,不小心将满满的青州大曲白白的浪费。

    常学军一边喝着酒,一边满是遗憾的说:“那么大的首长,就住在隔壁,楞是没见过面啊。”常宁乐道:“老舅,你好歹也是在石岙村见过杨疯子,还说过话干过酒的,别这么没出息好嘛。”常学军笑道:“杨疯子是杨疯子,可老爷子那档次肯定不一样,以我看,起码差一档么。”常宁噗的笑起来:“行行,那个叫宁瑞丰的老家伙,有三个头六条臂,还有十二只眼睛,行了。”常学军笑说:“嘿嘿,反正是你亲爷爷,你要怎么形容他都成,我绝对不反对的。”常宁端起脸高声道:“常学军,别在我面前提啥爷爷孙子的,你要是想做孙子,自个京城找他去。”常学军小声嘀咕道:“你冲我发什么火,我知道你想你老娘了,忍不住,就打个电话呗。”常宁啐道:“呸,谁忍不住了?谁忍不住了谁就是小狗,我的老娘用得着担心么,她老人家此次前去京城,是当京城人的老娘,呵呵,反正京城的官多如牛毛,说不定还封她个什么委员当当呢。”

    爷俩正乐呵着,秘金汕和司机丁一龙进来了,这个礼拜,两人奉高飞之命,起码是每天来一次,搅得常宁好不心烦,可又只能憋着,他的火,一般是只冲领导发,冲着自己的女人发,不会随便的对下属和老百姓发。

    丁一龙一来,招呼一声就开始干活,拿着喷水壶,去厨房灌满水,先喷花后洒地,然后拿扫帚扫地,自从老娘跟着去了京城,杳无消息,常宁就一个躲在家里生闷气,连姜希也被“赶”出了家门,每天除了常学军抽空过来陪着喝酒吹牛解闷,就是金汕和丁一龙的“例行公事”了。

    瞥一眼金汕手中的一份文件,常宁嘀咕道:“金汕,我不是说过了么,你和一龙是人来可以,文件就不要拿来了,你怎么忘了这条纪律了。”

    金汕微笑着说道:“高记也是这么吩咐的,不过她今天一定要我把这份文件带来,说你看到别的文件会不高兴,但看到这份文件,一定会开心得蹦起来。”

    “去去去,金汕,你逗我开心是不?小心我开除你啊,”常宁挥着手,一边说着,一边点香烟吸起来,“天不怕地不怕,看见文件就头大,这红头文件里没有金钱美女,没有甜言蜜语,全是空话套话假话屁话,有什么好看的,快给我收起来,我这心情刚好起来呢,你是成心不让我开心是不是?”

    经过这些天接触,金汕算基本摸透了常宁的脾气,有时候就得他说他的,你干你的,于是,他笑了笑,拿起文件念道:

    “之江省省委和之江省人民政府,关于在青阳县试点设立外资经济合作开发区的申请报告的批复通知……青阳县县委、青阳县人民政府:经省委省政府批准,同时报中央有关部门核准,自文件下达之日起,同意你县在所属之大青山地区,试点设立外资经济合作开发区……”

    常宁不等金汕念完,早伸手把文件夺了过去,拍拍文件说道,“哎哟,总算没让我白等啊。”随手翻到最后一页,瞄一眼后又道,“金汕,你这是怎么回事?大前天的文件,今天才送过来,成心想气死我是不是?哼,耽误了工作,我立马开除你。”

    金汕笑道:“领导,你可得看仔细了,那日期是省委省政府签发的日期,再说,按规定文件又在青州待了一天,最后到我们这里,肯定要晚一些时间,我听县委办刘主任说,两个小时前他收到文件后,一分钟都不敢耽搁,就交给了高记,高记也是在第一时间,就叫我送过来交给你。”

    “哼,他娘的,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关他青州有什么屁事,竟敢把我的文件扣留了一天。”常宁一边骂着,一边起身,“嘿嘿,也好,让那帮土崽子看看,说不定能气死几个,也好为国家省点开支,有了这封宝剑,我看他们以后还敢不敢卡我伟大的青阳人民?”

    常学军咧着嘴笑问道:“这就走啦?吃了午饭再走不迟么。”

    常宁乐呵呵的骂着,“臭老舅,你也想来气我是不是?”

    常学军乐道:“这六月份可还没有过去哟。”

    “呸,谁敢说六月没有好日子,呵呵,这叫时来运转懂吗?”常宁一边往外走,一边冲埋头扫地的丁一龙嚷起来,“一龙,走啦走啦,还扫啥破地,就你这天天来回瞎扫,把我院子的地都扫低了三公分了。”

    回城的路,金汕说:“领导,有人要是问起来,你就说,这几天都在忙开发区的事,在家里准备开发区的有关资料。”常宁一听乐了,“金汕,你有进步嘛,都学会弄虚作假了,呵呵,有前途,有前途啊。”金汕不好意思的笑道:“这可是高记邓县长的口头指示,我只是传达而已。”常宁咧嘴乐个不停,“行行,就这么说,这几天我一直在搞调查研究。”金汕微笑着说:“我只是别人问起来时,这样说说罢了,一龙他呀,说得才更绝呢。”常宁哦了一声,冲着驾驶座丁一龙的背影问道:“一龙,你没给我惹事。”

    丁一龙手握方向,眼盯前方,只是一个劲的憨笑。

    金汕笑着说道:“是这样的,他们小车班有个爱打听的家伙,老缠着一龙,问常县长干什么去了,一龙当着食堂里几十人的面,瞪起眼睛说,领导请你别急,等常县长回来,我一定请他第一时间向你汇报,呵呵,吓得那个家伙不住的讨饶。”

    常宁笑道:“哈哈,回答得好,一龙的进步也不少啊,加油一龙。”

    回到县委大院,不断的有人迎面招呼,大都是恭敬和崇拜的目光,传说前几天有大首长悄悄光临青阳,就住在常付县长的家,今天又传出喜讯,常付县长亲自负责的开发区申办报告,获得了省委省政府的正式批准,常宁享受一下众多崇拜的目光,也是完全应该的。

    县委正在召开临时常委会,常宁只好打消了先向领导“报到”念头,先回到自己的办公室。

    这人还真是奇怪,心情一好,连看文件都亲切起来,面对着办公桌的一堆文件,常宁掏出钢笔,少有的认真起来,好在金汕早有准备,文件的分档搞得清清楚楚,用常宁的话说,对于那些垃圾文件,应该采取风卷残云的办法,而一些需要过目的文件,可以一目十行,而比较重要的和必须认真看的文件,金汕会把它们放在办公桌的最左边,可以慢慢的看。

    红头文件里,有大学问大奥秘,可惜常宁现在还无瑕顾及,也没人刻意的提醒他。

    第一个进门而来的,是计委主任潘春明,端个大茶杯,脸笑吟吟,年龄比常宁大一倍有余,不尊重就是罪过,常宁忙起身让座,又是添水又是敬烟,老潘向来是县委大院的中间力量,靠能力水平赢得大家的尊重,对所有人都不冷不热,不亲不疏,唯独对常宁是另眼相看,用他的话说,其与众不同的升,必有超乎寻常的能耐,这样的人,前程必定无量。

    潘春明指着小会议室方向,微笑着问:“知道会议的内容了吗?”

    常宁乐呵道:“老潘,我可是屁股刚落座,你想考我呀?”

    潘春明说道:“省委省政府吹来春风,咱们高记邓县长当然得雷力风行,连李万韧和孙青,都从青州赶了回来。”

    常宁点点头,含笑问道:“老潘,你当年在全县工业糸统里,可是人称小诸葛赛孔明,你说说看,有什么好结果没有?”

    “呵呵,在铁口神算小半仙面前胡言乱语,我这不是关公门前耍大刀么,”潘春明笑起来,拿着一根手指往天一翘,又画了一个圈说道,“凡事都有纲,纲举才能目张,建设开发区早已是全县下的共识,高记邓县长不过是乘热打铁,乘风破浪而已,但是,大船远航,当然得首先找到一名好船长。”

    常宁笑道:“言之有理,姜是老的辣,老潘,不愧为老机关赛孔明啊。”

    潘春明微笑着说道:“其实说起来也简单,这艘大船的船长,非你小常莫属,我敢说,关于这一点,那十一只手一定举得簇齐,可说简单又不简单,接下来的付船长以下一干人马,谁都想啊。”

    常宁也是深有同感的点着头,“老潘,你有什么看法?”

    潘春明说得干净明白,“船长决定船的一切,大船才能顺利远航。”

    常宁笑着说:“青州那条破船还没处理,人事风暴还没刮过,咱们的大船启航时间,还得稍等片刻啊。”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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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想做官偏为官,不想升官偏升官,纵横官场,他遇到一个个强大的对手,二十五年的宦海生涯,一路的坎坎沟沟,他不知道,明天来临的是失败还是成功?从一个小小的技术员兼车间主任到封疆一省的省委书记,漫漫从政路上,一个个美丽动人的异性不断涌现,怎么办?六月的魔咒始终缠绕着他,是桃花运还是桃花劫?不一样的官场,不一样的人生,不一样的情感故事,不一样的主角形象……宦海风云记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宦海风云记,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宦海风云记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