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 子
血池!血池!这充满着恐怖意味的古怪名字!
难道它是由鲜血汇积而成的池?不是!它是一个天然的池。
血池-只有一亩地大小。四周是壁立千仞的峭岩,把血池圈在正中,像一口井,水呈殷红之色,红得像鲜血,不停的波动滚沸,使人不敢俯视。据武林故老相传,三百年前搅得武林一片血雨腥风,使上千的黑白高手丧命的一代魔尊“血魔”,就曾是这“血池”之主。
血池!实在的真相究竟如何,迄无人知,无数年代以来,不断的有那些富有冒险犯难精神的武林人物,千方百计,下得千仞绝壁,想揭开“血池”之谜,但他们有去无回,一一丧命在这恐怖而神秘的池中。
在池的东面壁顶,有一块半亩大的小坪,叫做“生死坪”。
三百年前,武林中空前的恐怖人物“血魔”,被当时十三个门派的顶尖高手和数以百计的其他黑白道高手,围攻于“生死坪”,激斗三昼夜,最后“血魔”终于身负重伤而自动跳落“血池”之中,而这一役武林中的精英,几乎损失殆尽,元气大伤。
“血魔”从此不再出现江湖,他的生死,成了一个谜!
时至今日,武林中谈起“血魔”来,仍有不寒而栗之感!但由于年代的湮远,可以断定这魔尊已不在人间,同时也没有传人出现过。
“生死坪”却成了江湖中解决是非恩怨的决斗场所,败的一方不是被活生生的逼下“血池”,就是被抛尸池中,永远灭迹,胜的一方可不虞报复。江湖中是非无了无休,决斗的人也代代不绝。
这其中,当然有不少是不公平的决斗,因之惨绝人寰的悲剧,也层出不穷。
再加上传说中“血魔”的冠盖武林的身手,可能有秘笈一类的东西,存在于“血池”之内,所以一些心存非份之辈,也不断的甘冒生命之险,窥探“血池”,如果能幸运的获得“血魔”的遗留武学,将可称尊武林!但,他们有去无回。
所以,血池之中,到底被埋葬了多少高手,无从估计!
生死坪上的惨剧,也不断的上演!恩恩怨怨,永无休止。
第一章 稚子血泪 (一)
序属深秋,草木枯槁,入目一片萧索凄凉,看不到半丝绿意,只剩下些枯枝秃干,在西风里颤抖,摇曳!
但,大别山中,松涛绿浪,仍然一片郁郁苍苍,似乎秋的脚步到不了这里。
这时,正有一大一小两条人影,在这崇山叠嶂之中,缓慢的爬行!
那小的人影,是一个十二三岁的幼童,生得唇红齿白,丰额广颐,鼻若悬胆,目如点漆,肌理白润,一看就知道是一个聪慧绝伦的小可人儿。
傍着他的,却是一个全身黑色衣袂,外罩玄色风氅,脸蒙黑纱的妇人!
她们是谁?
为什么行脚在这崇峰峻岭之间?
黑衣妇人,一手牵着那幼童,另一只手攀藤附葛,艰辛的向上爬,每爬行一段,必停下来呛咳一阵,状极狼狈。
那幼童稚嫩的脸上,一片忧苦惘然之色,忽然仰起小脸道:“妈,你身体不好,一年不来又有什么关系,为什么每年都要来一趟啊?”
黑衣妇人,发出一声幽幽的长叹,语带悲哽的道:“霖儿,妈恐怕……不行……也许这是最后的一次,怎能不……”“妈,你每年到这怕人的血池旁站上一天半日,到底是为了什么啊?”
“霖儿,现在你还小,不要问,有一天妈会告诉你的!”“妈几年前就说这同样的话,到底我到什么时候才算不小呢?”
“霖儿,到应该告诉你的时候,妈会告诉你,走吧!”那叫霖儿的幼童,嘟起一张小嘴,大眼骨碌碌的向他妈妈转了几转,像是非常失望般的在喉里嗯了一声,无可奈何的随着妈妈向上爬。
母子俩喘着气,艰辛万状的爬了一峰又一峰,越过一涧又一涧!
终于,一丛黝黑的山峰在望!
“妈,快到了!”
“是的,孩子,你累吗?”
幼童本已疲惫不堪,闻言胸脯一挺,头一抬,上气不接下气的道:“不!妈,我不累,倒是妈您看您的手在流着血哩!”“孩子,被荆棘划破了一点点算得了什么,如果在当年,妈没有得病的时候,这山岭又算得了……唉!当年,不堪回首……唉说着,又是一阵剧烈的呛咳!
幼童惶恐无限的看了黑衣妇人一眼,用手背拭着泪,在他小小的心灵里,似乎有一个不祥的阴影,他怕他妈妈会……他不敢往下想!
渐渐,已接近那丛黑色峰岩之前。
他禁不住又问道:“妈!你不是说爸爸会回来的,但盼望了这么多年,他仍然连影子都不见,您说,爸究竟是去了什么地方?为什么去得这么久?”黑衣妇人,娇躯一阵激颤,泪水从面纱之后,悄悄滚落,半晌才答非所问的道:“霖儿,快到了!”
那幼童面上顿时泛起一丝喜色,但瞬即又变为迷惘凝重的道:“妈,您今天一定要告诉我,我到底姓什么?”
黑衣妇人痛苦的呻吟了一声,道:“霖儿,迟早……”
幼童似已横定了心,干脆赖着往岩石上一坐,眼圈一红道:“妈如果不告诉霖儿,霖儿就不走了!”
黑衣妇人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道:“姓陈!”
幼童欢然道:“啊,妈,那我该叫陈霖了是吗?那爸爸的名字呢?”“孩子,你要妈……伤……心……”
幼童忙不迭的站起身来道:“妈,不要难过,霖儿不再问就是!”
母子两人,又默默的向上爬升,半刻之后,居然到达了那黝黑的岩石叠聚而成的峰顶之上,眼前是一个半亩地大小的石坪,从石坪的边缘下望,一方血红的水池,遽呈眼帘,沸沸扬扬,翻滚不休,极像一锅煮沸了的血。池的四周,全是峭壁陡岩,平滑如刀砍斧削,深可千仞。
母子两人,站立在石坪的边缘,那叫陈霖的幼童,紧紧闭上一双大眼,牵着他妈妈的衣角,不敢再往下看。
黑衣妇人,徐徐除下面纱,露出一个花朵儿也为之失色的极美面庞来,她虽是三十出头的妇人,而且眉目之间,带着极重的恨怨交织之气,颜色憔悴,但却掩不住她的国色天姿,绝世芳容,美,美得足以颠倒众生。
黑衣美妇,除去面纱之后,双目凝注下面的血池,泪水,像断了线的珍珠,籁籁而落,双腿似乎不能她的体重,如风中弱柳般,摇摆不已。幼童这时睁开眼来,仰脸望着他妈妈的面庞,也跟着落起泪来!但他始终不明白,为什么她的妈妈每年都要来这恐怖的地方一次,而且每次来都要向着那像血水似的池子伤心饮泣,他不敢问,他知道妈妈不会告诉他,问了反而使妈妈更伤心。
地惨天愁,空气也被染上了悲凄的色彩,此情此景,铁石人见了也会动容。
一片乌云,掩住了日光,峰岭林壑,顿现一片昏昧幽暗之色。
似乎天也为这对母子叹息!
黑衣妇人突然转过带雨梨花似的泪脸,注视了幼童半晌,悲声道:“霖儿,如果有一天妈离你而去,你要勇敢的活下去,坚强的活下去,你是一个聪明的孩子,妈妈期望你将来能学成惊人绝艺……”
幼童面上一片惶急的道:“妈,您要去哪里,不要霖儿去吗?”
黑衣少妇,以手抚着幼童的头顶,朱唇紧眠,不住的吞咽着苦涩的口水,粉面上的肌肉,不停抽动,竭力忍住椎心刺骨的悲伤,好半晌才道:“孩子,妈是说着玩的,妈不会离开你!”
幼童并未因这句话而消去了他小小心灵的疑虑,仍然愁眉苦脸的望着他妈妈。
蓦在此刻……四条人影,如鬼魅般的飘身上坪,不带任何声息!
人影立定之后,可以看出是四个面容诡谲,目如鹰鹫的中年儒士,各着青白灰黑四色儒衫,胁下分别佩着剑、笛、箫、尺,四样东西。
四个中年儒生,看了这母子一眼之后,齐齐发出一声惊“噫!”
黑衣妇人闻声回顾,一面忙不迭的取出面纱……其中白色儒衫佩剑的中年书生脱口道:
“武林之花郭漱玉!”
黑衣妇人,花容惨变,娇躯乱抖,显然惊怖至极,行藏已露,戴面纱也无用了。
幼童漆黑的双瞳,看看眼前的人,又看看妈妈,他倒不感到可怕,轻声道:“妈妈,他们说谁是武林之花?”
黑衣妇人,眼中射出骇人至极的怨毒光芒,盯视着四个中年书生,对于幼童的问话,置若罔闻。
另一个青衫佩箫的书生,阴阴一笑之后,向其余三个书生道:“我四兄弟真是艳福无边,想不到在此得遇武林第一美人,十载相思,如愿以偿,哈哈!良缘天赐,可遇而不可求!”
四书生同时纵声而笑。
幼童的双眼,睁得滚圆,不安的一扯黑衣妇人的衣袖道:“妈,他们说您是武林之花?”
黑衣妇人痛苦的“嗯!”了一声,双目仍紧紧注定四人。
白衣佩剑书生皮笑肉不笑的向黑衣妇人一点首道:“郭漱玉,昔年在下苦苦追求,未蒙青睐,还被你讥为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哈哈,今天四只癞蛤蟆碰上一只死天鹅,将分而食之,哈哈四双色迷迷的眼睛,齐齐射向“武林之花郭漱玉”。
“武林之花郭漱玉”一双秀目,几乎瞪出血来,浑身冷汗直冒,她万没料到对方竟然起了这种禽兽不如的邪心,而自己被病魔缠绕了近十年,功力已消失了大半,决不是这四个衣冠禽兽之敌,万一……她不敢再往下想。
那灰色儒衫胁下佩一只铁笛的书生,色迷迷的一笑道:“武林之花,到底夫妻情重,巴巴的赶来团聚,嘿嘿,等我们兄弟了却心愿之后,一定会成全你的,你身边的娃儿,想是你的令公子了,哈哈,一并成全!一并成全!”“武林之花郭漱玉”芳心片碎,紧紧的拉着幼童的手,咬牙切齿的向对方道:“畜生,我漱玉恨不能生啖你等之肉,死啮你等之魂……”
白衣中年书生,嘻嘻一笑道:“郭漱玉,我兄弟不耐久候,你是自己就范,还是要我兄弟动手?”
“武林之花郭漱玉”眼角竟然渗出血来,娇躯摇摇晃晃的向后退了两步,只要再退三步,就得葬身血池,幼童这时已看出端倪,这四个中年书生,将不利于他母子,小脸之上,竟然透出一种惊怖怨毒交集之色,仰脸一看他妈妈那副惨厉之容,小手戟指那四个中年书生道:“等我长大了,学成很高的本领,我要杀你们!”
四个中年书生不由哈哈一阵狂笑,其中黑衣书生扮了一个鬼脸道:“小兔崽子,你长不大了,你永远只有这么大!”
说完又是一阵狂笑!
幼童当然听不懂对方言中之意,小眼圆睁道:“你们敢欺负我妈妈,你们就等着瞧!”
“武林之花郭漱玉”这时心如油煎,眼看受辱在所难免,唯一的办法,只有跳落“血池”之中,一死以求解脱,但她想及身边的爱儿时,却又狠不下这个心肠,如果母子双双投池一死,陈家岂不绝了后,放着十年前的一段血仇,又由谁去报?
不死吧!自己受辱不说,最终母子还是难逃一死,她知道这四个中年书生决不会放过她的爱儿,而留下一条祸根。
十年来,她含辛茹苦,抚养爱子陈霖,目的是要他将来能复血仇,她自己知道本身功力有限,而爱子却是根骨奇佳,秉赋天生,如遇明师造就,不难成为武林奇葩,所以她一直不曾传他一招半式,怕的是糟塌了爱子的前途,因为扎根基的功夫,如果误传的话,会影响以后所学,所以至今陈霖仍是一块浑金朴玉,但文事方面,却教了不少。
“武林之花郭漱玉”想在面临着“死亡”,连选择的余地都没有,不由仰首苍穹,歇斯底里的狂呼道:“苍天无眼,苍天无眼,苍天……”
四个中年书生,互望了一眼之后,呈半月形之势,向这一对母子欺去。
幼童陈霖小脸紫涨,恨恨的望着对方,他已意识到危机迫在眉睫,反而没有害怕惊恐的神色,代之的是恨、怨、怒,这就是他异于常人的地方。“武林之花郭漱玉”又不由自主的向后退了两步,这时距悬岩边缘,仅一步之差,下面是恐怖神秘的“血池”,她脸容凄厉如鬼,嘶声道:“恶魔,畜牲,我做鬼之后决不放过你们!”
四个中年书生,深恐对方跃入血他,使好梦成空,不能逞其兽欲,也不由自主的停下(禁止)形,八只饿狼似的眼睛,怔怔的瞪着猎物,筹思对策。
双方的距离,不及一丈。
青衫书生朝靠得最近的白衫书生使了一个眼色,满脸奸笑的向“武林之花”道:“郭漱玉,如果你肯乖乖答应我弟兄的要求,使我弟兄了却夙愿,放你母子一条生路如何?”说完目不稍瞬紧盯着对方,静待答复。
“武林之花郭漱玉”目眦尽裂,微微渗出血水,怨毒至极的道:“畜牲,禽兽,我死后变厉鬼再来寻你们算帐!”
就在“武林之花郭漱玉”说话稍一分神之际,白衫书生,遽起发难,只见白影一闪,从斜里电疾欺身到母子俩的右后角度,猛挥一掌。
一声闷哼,夹着小孩的尖叫声传处,“武林之花”母子,被震得直向坪中央踉跄跌扑过去,白黑两衫书生,立即占住了靠“血池”的方向。
“武林之花郭漱玉”一时犹豫,致被对方所乘,现在连想死都办不到了!她想起即将来临的惨酷命运,宛若万箭攒心,千剑刺体。
陈霖是一个毫无武功根底的小孩,方才这一震,早已头晕目眩,浑身疼痛如拆,所幸他是立身在他妈妈的左侧,所以没有承受劲锋,否则的话,后果就不堪设想了!
白衫书生阴恻恻的一笑道:“美人儿,你认命了吧!”
“武林之花郭漱玉”早已存了一死全节的心,玉齿一挫,猝然出掌向白衫书生挥去,虽说她久病缠身,功力已不及昔年的一半,但这拼命的一掌,也未可轻视。
事出仓促,白衫书生被迫的向右闪身回避,“武林之花”一手拉定爱子,就乘这一隙之机,向悬岩边缘纵去。
“美人儿,你可千万别寻死!”
话声中,堵在悬岩边缘另一端的黑衫书生身形半转,双掌齐扬,劈出一道如山劲气,“武林之花”的娇躯连同陈霖,又被卷得倒翻而回。
灰衫书生身形如鬼魅般向立脚未稳的“武林之花”母子飘去,出手如电,尖叫声中,已把陈霖像老鹰攫小(又鸟)般的抓在手中。
“武林之花”悲嘶一声:“恶魔,你敢伤我爱子!”飞身疾扑过去!
“慢来!”
青衫书生从侧方挥出一道掌风,势强劲猛,如怒海狂涛,疾卷向“武林之花”。
“武林之花”心切爱子被攫,亡命猛扑,恰与青衫书生劈出的掌风迎个正着,惨嗥声中,张口射出一股血箭,“砰!”的一声,摔落石坪之中,一股母**的力量,着她仆而又起,正待……后面的白衫书生和侧方的青衫书生,双双闪电般欺近身去一人执了她的一只手臂。
“武林之花”风氅委地,钗落发散,口角襟前,血迹殷然,凄厉如鬼,狠命的挣扎,但却脱不了两书生的手。
幼童陈霖,被灰衫书生倒提在手中,力挣不脱,情急之下,双手就势向灰衫书生的腿上抱去,张口就咬,鲜血随口而冒。
灰衫书生痛得“嗯哼!”了一声,怒喝一声:“小鬼,去你的吧!”手一抡一松,陈霖被凌空抛出去三丈之外,“叭哒!”一声,寂然不动。“武林之花郭漱玉”见爱子惨遭丧命,顿时胆裂魂飞,肝肠寸断,理性全失,张口就向白衫书生抓住自己右臂的手咬去!左足猛踹左面的青衫书生。
两书生手劲加紧,向后反扭,“武林之花”立被制住,分毫不能动弹。
黑衫书生闪着一双被欲火烧红了的野兽般的眼睛,一步一步向“武林之花”身前走去:
“武林之花”见爱子已遭横死,而自己又将要被禽兽不如的四个中年书生蹂躏,不由目眦尽裂,眼角鲜血直冒,力竭声嘶的道:“畜生,恶魔……”
“嗤!”的一声,衣衫已被黑衫书生从胸前撕开,凝脂白玉也似的(禁止)顿告裸露,一对新剥(又鸟)头般的玉峰,巍然耸出。看的其余的三个书生,齐吞了一口唾沫。
白衫书生高声嚷道:“列位,这头筹应该让给我!”其余三个书生互望了一眼,默不作声。
“武林之花郭漱玉”眼看惨绝人寰的事,立即就要临头,如不当机立断,被对方点上穴道的话,将死活都难,芳心一横,嚼断了舌根,鲜血如泉,狂喷而出。
四个书生不虞有此,齐齐惊呼出声。
那边被掷飞的陈霖,并没有死,恰在这时,微微睁开双目,见状不由魂飞魄散,小口连张,但却叫不出声音,身躯宛若被拆散了一般,分毫不能动弹,一双漆黑的大眼睁得滚圆,尽是怨毒之光……。“武林之花郭漱玉”蓬首虚软下垂,显然已断了气,分执着她手臂的青衫和白衫书生,口里“嘿!”了一声,双双一松手,“砰!”的一声,娇躯仰面裁倒,只见她血眼圆睁未合,死不瞑目。四个中年书生,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
白衫书生一顿脚道:“早该点了她的穴道,嗳!坐令一朵武林之花凋残,白费了这多力气!”
灰衫书生瞄了白衫书生一眼道:“算我兄弟四人命中注定,不能消受这朵花,算了,总算不虚此行,斩草除根,连那小鬼,一并抛入‘血池’,一了百了,也免得提心吊胆!”
黑衫书生立即接口道:“就这么办吧!”随说随从地上抓起“武林之花郭漱玉”的尸体,双臂一振,尸体直向那五丈外的“血池”落去!
陈霖目眦欲裂,心如刀搅,但他却连动弹的力量都没有,他知道对方不会放过自己,他只有等死的份儿,一个武功全无的十二三岁小孩,还能做得出什么?
白衫书生对于“武林之花”嚼舌自尽,感到有些垂头丧气,自言自语的道:“嘿!到口的羊肉也会飞去!还是把那小鬼也一并料理了,下山去吧!”说着,挪动脚步,缓缓向陈霖走去。陈霖已知道对方的意图,
在心里道:“死吧,死了好陪妈妈一道!”
陈霖的生命,随着白衫书生的脚步缩短,看来,他难逃葬身“血池”的厄运。
蓦在此刻……一声断喝,破空传来:“四毒书生,尔等休要赶尽杀绝!”
四个中年书生,不由齐齐一呆。
喝声余音未落,一条人影,快逾电闪的泻落陈霖身侧,一把抄起陈霖,就待……四个中年书生,一呆之后,蓦然警觉,剑、箫、笛、尺,齐掣手中,同时暴喝一声,疾射而起,把那人围定。
来人竟然以黑巾蒙住真面目,只剩一对精光灼灼的眸子在外。
白衫书生,一扬手中蓝汪汪的长剑,冷笑一声道:“阁下竟然敢出手架我弟兄的梁子,想是活得不耐烦了!”
黑巾蒙面客,冷哼一声道:“武林败类,豺狼成性,你们报应的时间不远了!”
四个中年书生闻言之下,齐齐冷哼了一声,其中白衫书生寒声道:“阁下既知我四毒书生之名,还敢公然架梁,谅非无名之辈,何必藏头藏尾,相好的报个万儿出来!”
黑巾蒙面客冷嗤一声道:“和你等残毒之徒打交道,还谈什么江湖规矩,失陪了。”了字出口,身形暴弹而起!
四书生怪笑一声,各攻一掌,如涛劲气,把黑巾蒙面客的身形,硬生生的逼回原地,黑衫书生手中铁尺一扬,道声:“相好的,你还想走!”欺身进步,疾攻五尺。
黑巾蒙面客一手尚抱着幼童陈霖,忙不迭的闪身避过,觑准侧方的灰衫书生,挟全身修为内力,猛攻五掌,掌掌俱有开碑碎石之威,狠辣快猛兼备,迫得灰衫书生连退了五步,方才险极的避过。
这样一折腾,陈霖又告昏死过去。
黑巾蒙面客五掌迫退灰衫书生,身形再起,从斜刺里往外疾射。
白衫书生手中蓝汪汪的长剑一挽,抖起一片蓝光,向黑巾蒙面客罩去,青衫书生的铁箫,也同时从侧方疾点而来,三方都是凌空急势。
黑巾蒙面客身形再度被迫落地,脚下连环移步,避过白衫书生的长剑,右掌以十二成功劲,猛截青衫书生的铁箫。
“擦!”的一声暴响,掌箫接实,双方各退了两步,白衫书生的长剑,又告诡奇无伦的削到!
黑巾蒙面客沉哼一声,待对方的长剑临身不及五寸之际,单足拄地一旋,反欺白衫书生左侧,右掌快逾电掣的疾劈而出。
“砰!”“嗤!”夹着两声惨哼,白衫书生的左胸,被结结实实的劈中一掌,登时嘴角溢血,踉跄退到五尺之外,而黑巾蒙面客衣衫破裂,胁下已被划开了半尺长的一道口子,鲜红的血,立时染湿了半边身体。
喘息未定,四毒书生的另三个青、灰、黑书生,箫、笛、尺,齐扬,从三个不同方位,疾攻而上。
黑巾蒙面客,凄厉的怒喝一声,强忍伤痛,聚毕生功力于右掌,一阵疾抡猛挥,圈圈劲气,如怒海鲸波,层层翻出,隐挟风雷之声,三个书生的攻势顿时一挫。
黑巾蒙面客把握住这一瞬之机,身形倒射两丈之多,堪堪到达“生死坪”靠里的一面坪缘,翻身就朝坪外的松林之中射去!
灰衫书生大叫一声:“不能放走了他,他是‘风雷掌钟子乾’,追!”
四个中年书生,先后射起身形,泻向那片松海之中,但,可煞作怪,只这眨眼的功夫,竟然失去了黑巾蒙面客的影踪。
四人分头一轮搜索,连半个鬼影都看不到。
黑衫书生气得脸孔铁青,哇哇怪嚷道:“活见鬼,堂堂四毒书生,竟然被敌人走脱,栽到家了,如果那小鬼不死的话,我看后患无穷!”
白衫书生阴阴一笑道:“风雷掌钟子乾,已被我的毒剑所伤,谅他活不到三个时辰,只是,只是……那小鬼被他救走,的是可虑,看来他决走不远,我们搜……”
第一章 稚子血泪 (二)
四毒书生又分头向松林深处搜去。
就在四毒书生刚才离开的地点,两丈之外,一株数人合抱的虬松,距根部约三丈的树桠之间,探出一个头来,向四周一阵扫掠之后,又缩了回去!他就是冒死抢救陈霖的黑巾蒙面客“风雷掌钟子乾”,他自知决非四毒书生的对手,所以一阵力拼之后,拼力图逃,这一株中空的巨松,使他死里逃生。
且说陈霖悠悠醒转之后,但觉眼前黑暗异常,不知置身何地!全身骨痛如折,稍一动弹,有如利剑穿心,不由哼了一声。
他重复闭上眼睛,于是惨绝人寰的一幕,倏然在他小小的心湖里涌现,母亲被四个中年书生,逼得嚼舌自尽,复被抛尸“血池”,而自己……他忽地想起,救自己的黑巾蒙面客来,小眼睁处,眼前景物已依稀可辨,见自己躺身在一个洞穴之中,光线从顶上射入,这洞穴宽广约一丈,旁边,斜倚着一个遍身血污长着黑胡须的中年人,正一瞬不瞬的注定着自己,不由费力的张开口道:“伯伯,是您救了我吗?”
那中年人似乎受伤极重,有气无力的道:“是的,孩子!”
“我们现在是在什么地方?”
“生死坪外的树穴之中!”
“伯怕,那四个坏人呢?”
“走了!”
陈霖的面上立时笼罩了一层怨毒至极之色,眼里闪烁着恨的光芒,喃喃的道:“妈妈!
霖儿没有死,霖儿将来长大了学本领,替您报仇,妈……”两滴泪珠,随声滚落,半晌之后,挣扎着坐起身来,向那中年人道:“伯伯,你救了我,可是我现在还不能给你叩头,我跪不下去,身上痛得很!”“孩子,不必了!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陈霖!”
“你爸爸呢?”
“妈说他到很远的地方,我也不知道是什么地方,但每次我提到爸爸时,妈就会难过,我听妈说,在我只有两岁的时候,爸就走了,我不知道他是什么样子,连名字都不知道!伯伯……你认识他吗?”
中年人摇摇头,叹息了一声,眼中射出两道骇人煞光,但瞬间即逝,道:“孩子,这样最好!”
陈霖奇诧的望着这中年人,不知他说“这样最好”是什么意思,但他又不敢追问。
中年人沉吟了片刻之后,道:“孩子,我叫‘风雷掌钟子乾’,你必须记住我的名字!”
“是的,钟伯伯,我不会忘记的!”
“还有,你记住,以后无论遇到什么人都不能说出你的名字,和你的遭遇,钟伯伯的名字也不能提起,你要紧记在心!”
陈霖双眼睁得滚圆,激奇的道:“钟伯伯,那是为了什么?”
“孩子,现在不要问,有一天你会明白的!但我说的话,你必须紧记,我再说一遍,不能说你的名字家世遭遇和今天的一切!”
陈霖茫然的点了点头,接着又道:“钟伯伯,您能把我从四个人的手里救出来,本领一定很高,您肯教我吗?”说完满脸希冀之色,定定的望着“风雷掌钟子乾”。
“孩子,钟伯伯能救你,算是侥幸,差一点就没命了,如果不是我事先侦知有这么个树穴可以藏身的话,现在怕不……唉!而且我……”
“风雷掌钟子乾”说到此处,一阵气喘力促,脸色变得很可怕,额头上的汗珠,滚滚而落,不由自主的痛哼了一声。
陈霖这才想起钟伯伯遍身血污,一定受了很重的伤,悚惶的道:“钟伯伯,你受了伤,很重,是吗。”
“孩子,不要紧,让我先给你疗伤,我还有些话要告诉你,时候不多了。”陈霖可不懂钟伯伯所说“时候不多了”是什么用意……“风雷掌钟子乾”费力的把身体向陈霖靠近,取出两粒药丸命他吞下,然后十指频频点向他的周身穴道,点遍了周身大被禁止道之后,疾以右掌贴在陈霖的命门穴上,一股阳和之气,透穴而入,愈来愈强,循经走脉,流转不已。
陈霖先时还感到痛苦不堪,但他忍住了不作声!逐渐意识开始模糊,终至沉沉睡去,待到醒来,只觉痛楚全消,浑身舒畅无比,一骨碌爬起身来,一看,一颗小心,几乎跳出腔子来,胆裂魂只见“风雷掌钟子乾”,手腿脸面等露在外面的部份,已是乌紫之色,直挺挺的躺在地上,陈霖只道是钟伯伯已经死了,不由泪流满面,双膝跪地,频频唤道:“钟伯伯,钟伯伯,钟……”
一声声如子规啼血,惨不忍听。
他在世上唯一的亲人-妈妈,已惨遭葬身血池,而现在,为了救他而负重伤的钟伯伯,又告撤手尘寰,怎不令他小小心灵片片破碎。
突然-一声细如蚊蚋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孩子,不要哭,听……我……说……”
陈霖小小心灵顿感一震,擦去了挡住眼帘的泪水,只见“风雷掌钟子乾”手脚微动,眼睁如铃,但目光却是迟滞的,黯然无光。
陈霖见钟伯伯竟然又活了转来,大喜过望,伸手就向对方抚去……“孩子,不要碰我,退开些!”
陈霖惊悸的缩回了手,向后挪了挪身体,不安的道:“钟伯伯,您……”
“风雷掌钟子乾”面上肌肉一阵急剧的抽动,喉中咚咚有声,半晌之后,才平静下来,迟滞无神的双眼,紧盯着陈霖,声音低沉黯哑的道:“孩子,听我说,不要……插嘴,用心的……听,牢牢……记住……残害你妈妈和我的那……四个……叫‘四毒书生’,没有……
姓名……只以所使的,兵刃为号,分别叫做……‘白儒夺命剑’,‘青儒追魂箫’,‘灰儒索魄笛’,‘黑儒超生尺’武器上淬剧毒,中者无救,最多只能……活三个时辰……”
“风雷掌钟子乾”一口气说到这里,气喘不止……陈霖不由毛发俱竖,泪水又直挂下来,颤声道:“钟伯怕,您是被……”
“孩子,听我说,我被夺命剑划伤,毒已入骨!……”“钟伯怕,霖儿有一天会要他们十倍偿还……”
“风雷掌钟子乾”精神似乎又振作了些,接着道:“孩子,你身负血海深仇,这‘四毒书生’可说是仇上加仇!……”“钟伯伯,我身负血仇,究竟……”
“不要插嘴;‘四毒书生’在你仇家之中,算不了什么,还有许多更厉害的仇家,身手之高,骇人听闻,将来能否报仇,要看你的造化了,我看你福缘深厚,异秉天生,说不定会有遇合!……”陈霖眼中恨意倏浓,急声道:“钟伯伯。那些仇家都是些什么样的人?”
“孩子,你现在还是不知道的好……”
“但,我……”
“孩子,别急,你离此之后,去访一个人,记牢,他叫‘飘萍客李奇’,你必须找到他,告诉他你的一切经过,他会帮助你投名师,习绝艺,将来你艺成之后,他会告诉你一切经过,现在不要问!”
“钟伯伯,这位‘飘萍客李奇’伯伯,住在什么地方?”“我已四五年不曾与他谋面,他居无定所,你慢慢的探访吧!”
“他能告诉我一切吗?”
“会的!”
“不知那位李奇伯伯是个什么形象?”
“孩子,你问得好,他五绺胡须,飘洒胸前,相貌清癯,唯一的特征是,永远穿着那件补裰过的黄葛布长衫!”
“风雷掌钟子乾”说到这里,又是一阵呛咳,眼神逐渐暗淡下去,声音也变得弱如蚊子叫!
陈霖急得双手乱搓,声泪俱下的道:“伯怕,伯伯,你歇一会儿吧!”
“不……孩子……没有时……间了……”
“但是,钟伯伯,你太痛苦了,霖儿……不要听……”
“胡说……你非……听……不可!你……必须……访名……师,习……绝艺……报仇……”
陈霖痛哭失声道:“钟伯伯,您会好的,您……钟伯伯……”
“风雷掌钟子乾”面上肌肉不停的抽搐,像是痛苦万状,嘴唇连连嗡动,好一会工夫,又挣扎着出声道:“孩……子,我,是……你爸爸……的拜……弟……你该……叫我……叔叔……”
陈霖急道:“钟叔叔,您知道我爸爸现在……”
“风雷掌钟子乾”已快到了油枯灯尽之时,急得眼皮连眨,竟在阻止陈霖说下去,陈霖见状,只好中途止住,只听微弱得几乎不闻的断续声音又起:“我……来此……的目的,是想一……探‘血池’,希望……能得到……昔年……魔尊‘血魔’的……遗留武功……好为……现在……只有寄望……于你……天幸能……及时……救你脱出……魔掌,虽死……也无憾了!”
如果陈霖是一个成年人的话,从“风雷掌钟子乾”这些断续的话中,多少可测出些蛛丝马迹,但他才是个十二岁的幼童,任他资质超人,也无法惴测得出来。
“钟叔叔,您……您……”
“风雷掌钟子乾”瞳孔渐大,眼神渐散,陈霖已看出情形不对,急得两手在身上乱抓,不住口哀哀唤着:“钟叔叔!……”
一歇之后“风雷掌”似有心事未了,眼睛又活动起来,良久才吐声道:“孩子……
我……女儿……叫……小翠……和你……一……般大……愿……你……将来……能照顾……
她……母女……记……住……钟……小……翠……”
陈霖嘶声道:“钟叔叔,我记得的,钟小翠,钟小翠!”
“风雷掌钟子乾”脸上掠过一丝安慰的笑意,喉头咯的一声,缓缓合上双目,他死了,他的死,换回了陈霖的一条命,他似乎死得很安然!
陈霖小小年纪,一天中连遭几番惨绝人寰的打击,心碎泪枯,只是木然的望着“风雷掌钟子乾”的尸体干号!
久久之后,眼中竟然渗出血来,他的精神崩溃了,不知不觉的沉沉睡去。醒来时,树穴里一片昏暗,伸手不见五指,从穴顶的枝缝叶隙中望出去,只见寒星点点,他知道已经入夜了。
山风凄寒,灌入树穴之中,使他冷得牙齿打战,浑身起栗。
小小的心灵,在静静的想着像他这种年龄不该想的每一件事:母亲惨遭毒手,被抛尸血池,父亲生死存亡全然不知!
“风雷掌钟子乾”因救自己而被毒剑所伤,奇毒攻心而死,他说他是爸爸的拜弟。
“飘萍客李奇”又是怎么回事呢!他会告诉我一切吗?
投名师,习绝艺,哪里去投呢?
钟小翠,钟叔叔的女儿,又在何处?自己已是人海孤雏,将来的遭遇不可想象?
他妈妈平日教导他的话,又响在耳边:“霖儿……你要坚强的活下去,勇敢的活下去,如果妈妈离开你的话……”
现在,妈妈已真的离开自己了,而且是永远的离开了,妈妈临死的那幕惨象,又似毒蛇似的啃啮着他的心!
他把指头放在口里,用力的咬,想借此减轻一点心灵上的刺时间-永远不会停止在某一点上,黑夜过去了,黎明又已来临!不久之后,阳光通过叶隙,漏了几丝在树穴之中,昏暗的树穴,也跟着明亮起来。陈霖木然的注视着身边“风雷掌钟子乾”的尸体,像一尊泥像,小心灵中一片空白,思想似乎已麻木了,泪也流尽了!
但-一粒“恨”的种子,已在小心里萌了芽……一阵山鸟的噪鸣,隐隐传入树穴之中,把陈霖从迷茫中唤醒,他伸了一个懒腰,眨了眨枯涩的眼睛,喃喃自语道:“是的,我要活下去,坚强的,勇敢的活下去!钟叔叔说,我还身负另外的血仇,仇人都是了不起的人物,我不能让他们活在世上!”
穴底距离穴口,约莫有三丈高下,若以陈霖的年龄手力来说,要想爬出树穴,可不是件易事,可以说难如登天。
他在见丈的穴底不停的走来走去,苦思出洞之法。
忽然,他发现靠地面的一处角落里,微微透入一丝光亮,不由心中一喜,急用一双小手去掏掘,果然那地方是树壳最薄弱的所在,近土的部份,已经腐朽,一阵乱扒乱挖之后,那窟窿竟然愈掏愈大,他不顾双手皮破血流,咬着牙拼命的掘,不到半个时辰,被他掘成了刚够他的小身躯钻得出去的径尺小孔。
陈霖出洞在即,但对于“风雷掌钟子乾”的遗体,应该作何处置,他茫然了,呆立了半晌之后,双膝下跪,恭恭敬敬的叩了三个头,道:“钟叔叔,霖儿要走了,我会记住您所说的每一句话,请您原谅霖儿无力把您埋葬,您就暂时在这树穴之中吧,以后我会再来的!”
祝毕站起身来,再看了可怜的钟叔叔几眼,然后伏身从小孔中爬出去,一看,这株巨树恰在入林不到十丈之地,林外,那岩石发黑的“生死坪”,隐约可见。
陈霖拣了些碎石,和着土,把那小洞堵塞了,然后凄凄惶惶的走出松林,爬上了那“生死坪”,想起母亲的惨死,又是一阵椎心刺骨的痛楚。
他缓慢的挪动着小身躯,向“生死坪”向外的边缘走去。
走到距岩边三尺的地方,停下(禁止)来,只见岩脚下的那方“血池”,在日光照映下,更红得骇人,翻滚沸腾,像一锅煮沸了的鲜血。
他的母亲“武林之花郭漱玉”就被抛尸在这“血池”之中。
陈霖望着那神秘而恐怖的“血池”,心悲母亲的惨死,几乎想涌身跃下。他又一次尝受啃心啮骨的痛楚!
蓦在此刻-身后突然传一阵枭鸣狼嚎般的怪笑之声,似要撕裂人的耳膜,陈霖惊悸至极的回头一看,一个瘦瘪黧黑得像风干了的死尸般的老道,正向自己一跳一跳的移来,一袭宽大的道袍,被风吹得猎猎飘飞。
陈霖不由唬得脚瘫手软,只剩下发抖的份儿!
怪笑戛然而止,代之的是一种野狼夜嗥般的声音道:“噫!怪事,谁家的毛头小儿,竟然来到这‘生死坪’中!”
渐渐,那僵尸般的恐怖道人,已一跳一跳的跳到陈霖身前丈外之地,停下(禁止)来。
陈霖突然想到来的可能是鬼,而不是人,如果是人的话,天下那会有这样可怕的怪人呢!想到鬼,不由毛发俱竖,浑身起(又鸟)皮疙瘩,不由脱口道:“你……你……你是人……还是鬼?”
“嘿嘿嘿嘿。”又是一阵刺耳的怪笑!
“娃儿,本道长是人,不是鬼!嘿嘿嘿嘿!”
那怪道人口里说着,一双闪着碧芒的凶睛,却朝陈霖周身上下打量个不停。
看得陈霖魂儿出了窍,心胆俱碎。
怪道人打量了半晌之后,又是一阵枭鸣狼嗥般的怪笑之后,自语道:“咯咯咯咯!不虚此行,这小鬼根骨秉赋之佳,百世难求,如果收做徒儿,嘿嘿,天赐奇缘,天赐奇缘,可遇而不可求!”
自语了一阵之后,碧眼一翻,向陈霖道:“娃儿,你叫什么名字?”
陈霖惊骇过甚,如痴如呆,一个字也没有听进去。
那怪道人见陈霖不答腔,提高了嗓门喝道:“小鬼,本道爷问你叫什么名字?”
陈霖被这一声怪喝,唤回神志,忽地想起“风雷掌”钟叔叔交代过的话,嗫懦的道:
“我没有名字!”
“咦,奇了,没有名字,你的父母呢?”
陈霖毫不思索的道,“不知道!”
“你的师父是谁?”
“我没有师父!”
陈霖这时认出了对方是人,不是鬼,只是长得丑恶而已,惧怕的心理减去了不少。怪道人一听小孩的答话,不禁惊诧莫名,天底下竟然有不知名姓,无父无母的怪小娃,暗自忖道:“莫非他是个白痴儿,但,说什么也不像呀!”想罢又道:“小鬼,你是装浑还是……”
陈霖不由发恨道:“不知道就是不知道!”
“哈哈,小鬼,你这大年纪,怎么会跑到这种地方来?”“这个,你不必管!”
“嘿嘿小鬼,真有你的,这些本道爷都不问,我只问你一个问题,你愿不愿意做本道爷的徒弟?”
陈霖人虽小,但从小跟随妈妈习文,对于善恶好歹的分辨力仍然是有的,何况打从第一眼起,他就觉得这怪人既可怖又可憎,当下略不思索的道:“不愿意!”
怪道人碧眼一转,干笑一声道:“为什么?”
“因为……因为……反正我不愿意做你的徒弟就是了!”“小鬼,别人要求本道爷收为徒弟,本道爷还不愿意哩!今天咱俩一见投缘,算是你的造化,你可知道我是谁?”陈霖默然不答,怪道人身形前移两步,又道:“本道爷出身崆峒派,当代崆峒掌门天机子算是本道爷的师侄,本道爷就是江湖中大名鼎鼎的‘僵尸道人’,你听说过没有?”
陈霖小孩心性,闻言之下,不由破颜笑出声来,对方确实像一具僵尸,真是名符其实,“僵尸道人”以为陈霖心动了,急声道:“小鬼,本道爷的本领大得很呢!”
陈霖小心一动,脱口道:“比四毒书生如何?”
“僵尸道人”枯瘦无肉的脸孔,微微一阵抽动,道:“你怎么知道四毒书生?”
陈霖自知失言,小小心灵一转,故意装成不经意的道:“我是听人家大人们说的,‘四毒书生’本领很大!”
“僵尸道人”嘿嘿一笑道:“四毒书生算什么东西,不值本道爷一顾!”突然-数声冷笑起处,一个冰寒的声音道:“好大的口气!”
“僵尸道人”眼中碧芒一闪,转过身去!
四条人影,已如鬼魅般的现身坪中,陈霖一见来人,脸容惨变,目眦欲裂,紧紧握住两个小拳头,小小的身躯,激动得籁籁而抖。
来的正是不共戴天的仇人“四毒书生”,显见这四个魔头必欲将陈霖斩草除根而后快,所以一日一夜以来,仍在附近徘徊搜索。
“僵尸道人”呵呵一阵怪笑道:“四毒书生,本道爷说了,值不得本道爷一顾,你们又待如何?”
四毒书生齐齐冷哼了一声,其中“白儒夺命剑”似笑非笑的道:“阁下准备要对这小娃儿怎样?”
“僵尸道人”又是一阵刺耳的怪笑道:“本道爷看他资禀不错,收他作个传人,怎样?”
“白儒夺命剑”冷冷的瞥了在一旁瞪目鼓腮的小陈霖一眼,打一个哈哈道:“阁下,这娃儿与我兄弟有极深的渊源,我兄弟此来正是要寻访他,阁下要收他作传人,恐怕……嘿嘿,请阁下多多考虑!”
“僵尸道人”闻言一怔,不由转头再注视了陈霖几眼,真是愈看愈爱,天底下这种奇材,还到哪儿去找,焉肯就此罢手,及至细察陈霖的眼神,竟然全是怨毒至极之色,知道“白儒夺命剑”可能是信口胡诌,何况,他根本就不把“四毒书生”放在眼下,碧眼一翻,嘎声道:“本道爷言出如山,从无更改,收定了,识相的少废话吧!”
“青儒追魂箫”立即接口道:“阁下这话未免太过目中无人,我兄弟可……”
“僵尸道人”嘿了一声打断对方的话,厉声道:“目中无人又怎么样?”“四毒书生”
齐齐脸上变色,怒哼出声。
小陈霖此刻既恨且急,他既不愿真的做“僵尸道人”的徒弟,但又惊惧落入“四毒书生”的手中,如果落入彼等之手,准死无疑,“风雷掌钟子乾”临死的话,又在耳边响起:
“……四毒书生与你是仇上加仇……”如此看来,这四个魔头真正是和自己渊源很深呢。
他愿意他们群魔互噬,他好借机脱身!
“白儒夺命剑”似乎心存顾忌,马上换过一副面孔向“僵尸道人”一笑道:“阁下何必一定要使我弟兄为难呢?彼此武林一脉“桀桀桀桀!谁给你来这一套,管什么一脉二脉,本道长收徒是收定了,告诉你们,别图染指这小孩,别人怕你们毒,嘿嘿,本道长可是不在乎,我玩毒的时候,你们还没有出道哩!”
这番话,可直接戳中“四毒书生”的要害,在江湖中他们唯一忌惮三分的,便是这全身是毒的“僵尸道人”,在他面前,百毒无效,因他本身就蕴有奇毒。
“四毒书生”不由顿感焦灼起来,他们不愿和这残毒冠武林的“僵尸道人”破脸相向,因为合他们四人之力,不见得就能对付得了对方,但对于陈霖,又不愿放过,斩草不除根,来春必另发,尤其陈霖的骨格秉赋,是武林百年不一见的奇材,更坚定他们要乘现在把他毁去的心。
“僵尸道人”不屑的扫了“四毒书生”一眼,转头向怔立在悬岩边缘的陈霖道:“娃儿!来,咱们走吧!”
陈霖这时本可借“僵尸道人”之力,摆脱“四毒书生”,但嫉恶如仇的天性,使他不屑如此,他想象中这怪道人可能比“四毒书生”还要坏,他岂肯认一个邪魔作师父,但目前形势的险恶,关乎他的生死,他必须有一个抉择:心念百转,对“僵尸道人”的话,恍若未闻,不理不睬。
“僵尸道人”举步便待向小陈霖欺去……“慢着!”,喝声中,”四毒书生”身形一晃,各占了一个方位,成包围之势,把“僵尸道人”圈在正中,看样子,如果“僵尸道人”
再要向陈霖欺去,他们将不顾一切的出手。
气氛突呈紧张,隐隐泛着杀机。
“僵尸道人”只好把身形停住,双眼碧芒乱闪,冷哼一声道:“你们准备怎样?”
“白儒夺命剑”阴阴的一笑道:“阁下一定要收这娃儿作徒弟?”
“废话,这还用问!”
“阁下主意已经打定了?”
“桀桀桀桀!不错,收定了,怎么样?”
“白儒夺命剑”环顾了另外三个书生一眼之后,也斜着眼道:“阁下,本人重申前言,这娃儿与我兄弟有极深的渊源,我兄弟必须要把他带走,天下多的是可传之人,阁下何必非收他不可!”“僵尸道人”从鼻孔里嗤了一声道:“本道长今天就是认定他了!”
“恐怕桀桀办不到?”
“嘿嘿,你们是想见个真章,才肯收蓬?”
“阁下既然不给我兄弟留余地,说不得只有一决高下了!”
“僵尸道人”身形微退半步,袍袖一抖,露出两只干枯黑瘦如鸟爪般的手,半曲于小腹之前,眼中碧芒陡盛,狞声道:“你们四人齐上吧!”
小陈霖心中可得意之极,忖道:“你们拼吧,最好两败俱伤!”
第一章 稚子血泪 (三)
“四毒书生”齐发一声冷笑,剑、箫、笛、尺,四样看家兵刃,各掣手中,每一件兵刃之上,都泛着汪汪蓝光,一看就知道淬有奇毒。
“白儒夺命剑”面上飘过一丝阴鸷之色,朝“黑儒超生尺”一呶嘴,目光向陈霖一转,然后面对“僵尸道人”道:“阁下一定要我兄弟破颜出手?”“僵尸道人”似不耐烦的狞笑道:“岂只破颜出手,说得太轻松了,你们不会不知道现在置身何地吧?”
“四毒书生”闻言之下,齐齐面上变色“灰儒索魂笛”沉声道:“阁下的意思是今日之斗,除死方休,可是彼此并无深仇大怨,何必死拼呢!依在下愚见,彼此印证,点到为止,胜的一方就带走这娃儿,这样公道吗?”“僵尸道人”桀桀怪笑一声道:“四毒书生,淫毒双绝,恐怕没有这么好说话吧?今天既然相会在‘生死坪’中,嘿嘿,只有依照惯例,胜者活着下‘生死坪’,败的对不起,只好请入‘血池’了!”
这话使得以淫毒阴残闻江湖的“四毒书生”面泛寒意。
白儒夺命剑沉声道:“阁下难道以为自己必胜?”
“例不可废,上得‘生死坪’的人不出手则已,既经出手,不是生就是死,哈哈,难道你们害怕了,现在还来得及,抽身退走,万事皆休!”
“四毒书生”撇开四人的名头不谈,单只为了陈霖这祸根,即使不敌,也得一拼,何况在以四对一的情况下,尚不知鹿死谁手,岂肯抖手一走!“青儒追魂箫”眉毛一竖,阴阴的道:“阁下未免太轻视咱们兄弟了,今天谁葬身‘血池’,还在未定之天呢!”
“僵尸道人”更不打话,身形只一旋,便已欺到迎面的“青儒追魂箫”
身侧伸手可及之地,如鸟爪般的五指,电闪朝对方抓去。
“青儒追魂箫”身形半塌,毒箫一横,疾向那抓来的五爪劈去,同一时间,“白儒夺命剑”的毒剑,幻起一片蓝光,从“僵尸道人”的身后罩落。“僵尸道人”右掌一抡,朝身后拍出一道夹有腐尸恶臭的阴风,迎向那片蓝光,左手一翻,改抓为拿,攫向那支毒箫,变招之速,反应之快,的确不愧一代枭魔,追得青、白两书生不得不收势后掠。
两书生身形才退,“灰儒索魄笛”笛影霍霍,如千重逆浪,已快逾电掣的卷向“僵尸道人”同一时间,“黑儒超生尺”已闷声不响的扑向小陈霖。
陈霖早在双方刚一出手之际,就已注意到那穿黑色儒衫手持铁尺的书生,不停的向自己扫瞄,心中已然有数,此刻只见黑影一闪,立即脱口发出一声惊叫。
几乎和陈霖的惊呼声同时,“僵尸道人”僵直的身形,如弩箭般射起,冲出笛浪,半空中弓身一弹,撞向那条黑影,势疾力猛,迅捷无匹。
“砰!”的一声,人影一合而分,各倒射一丈之外。
“黑儒超生尺”方才受“白儒夺命剑”的暗示,乘三人出手之机,向陈霖下手,却不知“僵尸道人”反应如此神速,双方这一互撞之下,被“僵尸道人”那坚如铁石的躯体,撞得骨痛如裂,眼冒金星,几乎哼了出来!狼狈至极。
“僵尸道人”身形着地,一沾又起,横拦陈霖身前丈外之地!
这惊险的一幕,看得陈霖骨软筋酥,震骇莫名,他自出生以来,那曾见过这等场面,焉能不惊,焉能不骇!
“四毒书生”狼狈的互看了一眼,剑、箫、笛、尺,划起层层光影,夹着撕风锐啸,从四个方位,狠辣快捷无匹的齐向“僵尸道人”卷去,声势骇人至极。
“僵尸道人”鬼嚎般的厉啸一声,双袖疾振,连圈疾划,阵阵阴风,鼓荡而出,夹着中人欲呕的腐尸恶臭。
“四毒书生”手中兵刃招势不变,另以单掌,劈出四道劲流,迎向那激荡阴风,各自闭住呼吸,欺身出招如故。
“波!波!”声中,四件兵刃,眼看就要击中……“僵尸道人”两只鸟爪,极快的一缩一伸,诡异绝伦的攫向四般兵刃,角度方位,大异武林常轨,使人有避无可避之感。
“四毒书生”可也不是寻常之辈,武功也有其独到之处,身形乍闪又进,四件兵刃,以快慢不等的速度攻出,配合得天衣无缝,此攻彼撤,奇绝招势,如波浪般层层叠出,“僵尸道人”掌爪齐施,凌狠厉辣,双方互有千秋。刹那之间,有如雷电交作,钟鼓齐鸣,风雨遽至!
小陈霖看得目眩神夺,几乎忘了自己的生命还掌握在别人手中。
蓦地里-传出两声闷哼,人影乍分,只见“僵尸道人”身形连晃,“灰儒素魄笛”面容凄厉,前襟竟被整幅撕落,胸前现出五道乌紫的血糟,尚在渗出血水,人也摇摇欲倒。
“僵尸道人”略不稍停,两掌十指如钩,电闪抓向右侧的“黑儒超生尺”。“黑儒超生尺”连封带架,竟然无法避开对方如幻鬼爪,不由手足无措,“青衫追魂箫”冷哼了一声,身形猝然弹起,狠快绝伦地劈向“僵尸道人”后心。
“僵尸道人”似已凶性狂发,依然紧紧罩定“黑儒超生尺”,对由后突袭而来的毒箫,犹如未觉。
陈霖小孩心性,下意识的为“僵尸道人”感到焦急,因为“四毒书生”
是他的现实仇人,而怪道人虽然一样的使他憎恶,毕竟没有仇怨可言,不由“嗳!了一声。
陈霖“嗳!”声未已……“砰!”的一声,“僵尸道人”后心,结结实实的被毒箫劈中,身形一个踉跄,闷哼了一声,而他的双爪,也在被击中的同时抓中了“黑儒超生尺”的前胸,惨哼声中,“黑儒超生尺”前胸衣襟尽裂,胸前血肉模糊,退了五步之后,“砰!”
的跌坐地上。
陈霖曾听“风雷掌钟子乾”说过,“四毒书生”所使的兵刃,均淬有剧毒,中则无救,只能活三个时辰,钟叔叔就是这样死的,那敢情好,“僵尸怪人”已被毒箫劈中,三个时辰之后必死,看样子他必能在仅有的三个时辰中击败甚或杀死“四毒书生”,如此一来,自己既可脱离魔手,又可不要做怪道人的徒弟……但他又想到如果“四毒书生”都被“僵尸道人”杀死,那将来自己学成本领之后,岂不是找不到报仇的对象了……利与害相因,使他小小的心灵困惑不已!
他却不知“僵尸道人”练的是“僵尸功”,皮骨坚实,全身是毒,绝对不会因被毒箫击中而死,不然他岂敢硬承一记。
思念未已,只见“白儒夺命剑”与“青儒追魂箫”,双双厉叫一声:“老怪物,你敢伤我兄弟!”
喝声中,剑箫齐举,如狂风疾雨般攻向“僵尸道人”。
“僵尸道人”在先时,已与“灰儒索魄笛”,两爪换一笛,略受轻伤,及后又被“青儒追魂箫”全力劈中后心,这一下受伤不轻,差点吐血,所以此刻对青、白二儒,招势已不如先时的凌厉,又碰上二儒尽是拼命的打法,反被迫得险象环生。
五十招之后,又被“白儒夺命剑”在左肩之上划了一剑,血如泉涌。
而“青儒追魂箫”却又挨了他的一爪,撕脱了半只衫袖!
但双方仍狂攻猛扑不休。
这时,一条灰影,有如一只毒蝎,已悄没声的向陈霖爬近。
一丈-八尺-五尺-陈霖依然未觉,忘神的注视着场中的三人……危机千钧一发,眼看陈霖就要……“僵尸道人”一眼瞥见,但要抽身拦阻已是不及,怪叫一声“娃儿,小心!”
陈霖蓦地惊觉,一看,不由亡魂皆冒,“灰儒索魄笛”已扬笛点来!不禁骇极发出一声尖叫,身形本能的向后疾退,他原来立脚的地方,距悬岩边缘,不及五尺,但觉一脚踏空,身形宛若殒星般向“血池”之中落去。
场中正在死拼活斗的三人,见那娃儿已被迫落“血池”之中,不约而同的住了手,齐齐跃向悬岩边缘,只见“血池”沸腾翻滚如故,那小娃儿已影踪俱无,不消说,已被“血池”
吞灭了。
“僵尸道人”眼中露出骇人凶焰,有如磷磷鬼火,直射向“四毒书生”。“四毒书生”
目的在毁去陈霖,现在陈霖已葬身“血池”,目的已达,自然不愿再与“僵尸道人”生死相拼,“白儒夺命剑”突地和声向“僵尸道人”道:“阁下,娃儿已葬身‘血池’之中,我们似乎不必再拼了吧?”“僵尸道人”见一个将到口的徒儿,被“四毒书生”硬迫下“血池”
恨得牙痒痒的,兀自怒气不息的道:“好哇,你们口口声声说这娃儿与你们有极深渊源,原来这渊源是要把他毁去,废话少说,我们只能有一方离这‘生死坪’!”
坪中空气,又告紧张起来。
“黑儒超生尺”受伤最重,此刻仍坐地不起,所幸双方都是弄毒的,不然的话,“僵尸道人”的中指,只要见血就可制人于死。
青、灰两儒,闻言身形一动,意思是要再拼下去。
“白儒夺命剑”急向两人一使眼色,又向“僵尸道人”说道:“阁下何必如此认真,我们没有一拼生死的必要呀!”
“哼!”
“在下兄弟已有两人受伤,而且我看阁下大概也多少带了点痕迹,彼此何不就此拉倒,如果阁下执意要拼,我兄弟仍可奉陪,只怕,嘿嘿……”
“只怕什么?”
“两败俱伤,谁也离不了‘生死坪’!”
“僵尸道人”心念疾转道:“自己委实已受了内伤,拼下去很可能是两败俱伤之局,同时彼此都是走邪路的,徒儿收不成也只好算了!”
当下冷哼一声道:“四毒书生,今天暂且算完,这笔帐将来再说!”
说完又恨恨的哼了一声,一跳一跳的离开“生死坪”。
“白儒夺命剑”打了一个哈哈,朝“僵尸道人”身后道:“好说!好说!我弟兄在江湖中随时候教!”
说完,扶起伤者,也相继纵离。
“生死坪”又归于死寂,劲峭的山风,拂着那乌黑的岩石,似要拂去那无尽的血痕,和无休止的恩仇。
且说陈霖被迫坠向“血池”,只觉如腾云架雾般,直向下沉,心想:“完了,想不到仍然逃不了一死,还多送了钟叔叔一条命,也好,和妈妈一处吧……”
猛然一下剧烈的激撞,痛激肺腑,随即失去了知觉,但迷蒙中两只小手急抓乱爬。
不知过了多少时候,意识又告逐渐恢复,第一个意念是:“噫!奇怪,我已经死了,居然还会想事情,我现在是鬼,那毫无疑问,一定可以找到妈妈!”
他费力的睁开眼来,发觉眼前竟然明如白昼,仔细一看,自己躺的地方竟然是一个平滑如镜的石洞,洞顶镶着发光的珠子,往外一看,洞径是斜着向下的,自己的身体,还有一半浸在赤红如血的水中,那血水似乎在转着急漩。
试一挪动身形,只觉奇痛入骨,几乎又晕了过去,激奇的想道:“怪事,死了还知道痛苦?”不由闭目养了一会神,然后挣扎着,向倾斜的洞径爬去。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算爬完一丈不到的斜坡,而到达平坦的洞径上。
目光及处,不由魂散魄飞,极口发出一声惊叫,紧紧的闭上双眼,半晌之后,又睁开来,沿着洞径,尽是森森白骨骷髅,有的骨架完整,或坐或躺,有的四散而抛,密密层层,仅目力所及,一片骨林。
不由又想道:“这难道就是大人们讲故事时,所说的地狱?人死了之后,必定要入地狱的,而且还有牛头马面带着到阎罗王面前受审。”但转念一想,又觉不对:“地狱之中,应该全是鬼才对,哪里会有白骨骷髅呢?莫非,我没有死?我还是一个活人?”
他把手指头放在嘴里一咬,呀!痛,还会流血,不由狂呼道:“我没有死!我没有死!
我竟然还活着!”
狂呼了几声之后,又想道:“那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呢?啊,对了,是血池之底,刚才不是还浸在血水中吗?但是,这些白骨想到这里,不禁又扫了一眼堆积如林的森森白骨,又是一阵毛骨悚然。
惊骇,疲累,加上饥渴,使陈霖头晕目眩,浑身酸软,几乎连眼皮都抬不起来。
如果这洞中住的是什么恶魔,或是什么凶毒的怪物,后果岂堪设想。
他回想所遭遇的一切,有如一场可怖的噩梦,然而,梦还没有醒,似乎又进入了另一个更可怕的梦境中。
不知又过了多少时候,饥渴使得他几乎发狂,在现实的需求下,他暂时忘记了眼前的一切,他希望能获得一口水,一点能充饥的东西,但眼前除了才才白骨之外,便是那像鲜血一样的水,血水,他不由歇斯底里的狂呼道:“我要水,水,水……”
洞壁回音-水……水……舌敝唇焦,声音也嘶哑了,渐渐,那声音低黯得连自己都听不清楚,像是一个病入膏盲的人的梦呓!
“难道我就这样死了?”他不断的问着自己。
他坠下“血池”之初,自份必死,然而他没有死,被那“血池”的漩流,带到那堆满白骨的洞中,现在别说洞里可能的遭遇,单只饥渴,就足以使他死亡。
他再一次体验死亡的威胁。
他撕下衣襟,放在嘴里嚼,然而嚼不碎,也吞咽不下!
他喃喃自语着:“我要死了,我要死,我要……”
他理智渐失,饥渴的煎迫,使他掉转身躯,向那丈余高的斜岩滑下,以口就那血水,吸了一口,但觉情凉可口,丝毫也没有腥臭的异味,于是,他疯狂的吸那池水,填满了空虚的肚腹,精神登时一振,掉转头又爬回原来的地方。
望着那些白骨骷髅,他惊骇得快要发疯了,现在,他真愿意死去,而不愿看这恐怖的景象,他想!“也许自己不久之后,同样的会变成一堆白骨,跟这些一样!”想到这里,骇怕的心理,似乎略略减轻了些。
他想:“我不能坐在这里等死呀,好歹得进洞去看看!”
心念之中,手足并用,向洞内爬行而进,那些白骨,被他抓扒得嚓!嚓!有声。
面对恐怖的事物,时间久了之后,神经会慢慢麻木,此刻,陈霖的恐惧心理,已告徐徐消失,代之的是好奇,和求生的欲念!
爬行了十丈之后,鼻孔里突然嗅到一阵恶心的腥臭腐烂之气,使得他不住的呕着刚才喝下去的血池之水。
臭味愈来愈浓,几乎到了不能忍耐的地步!
突然-他听到一阵啮啮的像是人兽咀嚼食物时的声音,目光扫掠之下,只见距自己三丈之外,白骨堆上,出现一个黑影,像一个人背对洞口而坐,那怪声就是发自这里,一颗心又狂跳起来!
心里升起了一个可怕的意念:“鬼!妖怪!吃人的恶魔!”
他不由在喉咙里惨哼了一声!
那黑影,竟然缓缓转过身来,呀!他几乎当场晕厥过去,他分辨不出面对的到底是人,还是鬼,只见那东西,披头散发,面目不辨,手里还持着一样黑忽忽的东西在啃,他看清楚了,那是一条人臂,他骇极而叫:“吃人,吃人的鬼!”
那怪物放下手中所持的人臂,用手一抹嘴唇,两只闪光的眼睛,从毛发披拂之中射出,声如破锣般的沙哑道:“我是人,不是鬼,可是……哈哈,离做鬼不远了!”
陈霖一听对方说是人,胆气又回复了些,颤声道:“你……你……你真的是人?”
“不错,娃儿,现在我还是人!”
“那你在吃……”
他本想说:“你在吃人”但话到口边却说不出来,这太可怕了。
“你说我在吃人尸,是吗?哈哈,娃儿,也许不久之后,我又会被人吃!”陈霖听得头皮发炸,胆战心摇,骇然看着这怪人,说不出话来!
那怪人用手拂开拂散的头发,露出一张枯瘦但并不凶恶的脸,这使陈霖心安了不少,熟视了半晌之后,嗫嚅的道:“伯伯,您怎的会在这里?”怪人突然张口发出一阵使人毛骨悚然的凄厉长笑,洞壁回声,再加上遍洞的森森白骨,恍若幽冥鬼域,阴森可怖至极。
“娃儿,你这小的年纪,怎的会入这‘血池’鬼域?你叫什么名字?”
“我!我……我没有名字,是被坏人逼落下来的!”
“哈哈,娃儿,你哪里没有名字,你不愿意说罢了,不过这不要紧,入得‘血池’的人,就已注定了死亡的命运,说不说也是一样!”
听得陈霖的一颗心,直往下沉!
“娃儿,你过来!”
陈霖在三丈之外,已被那腐尸之气,熏得透不过气来,哪里敢再走近去,他真不敢想象这眼前的怪人如何吞咽得下这腐尸臭骨,不禁眉头一皱道:“伯伯,我……我就在这里好了!”
怪人似能看透人的心事一般,用嘲弄般的声音道:“娃儿,你怕臭,是吗?哈哈,不必太久,三天,只要三天,当你被饥火焚烧得快死的时候,你一样要吃,我……哈哈……我忍受了七天,娃儿,七天不食,到了第八天我只有两条路走,一是活活的饿死,尸首让后来的人吃,一是吃新死的尸体,苟延活命,求生是人的本能,也许,娃儿,现在你还听不懂!”
陈霖愈听愈不是味道,难道来此的人,不是吃人就是被人吃:“伯伯,您为什么会来到这里,难道也是被人……”
“娃儿,你过来,我慢慢告诉你!”
陈霖犹豫了片刻之后,终于鼓起勇气,从白骨之上爬行过去!……怪人身前,一副腐枵恶臭的死尸,狼藉支离,惨不忍睹。
这一近身,陈霖才看清这怪人已瘦得一层皮包着骨头,只剩下一双眼睛还透着熠熠之光,盘膝坐在尸堆之上。
怪人凝注了陈霖半晌之后,蓬首连摇道:“唉!可惜!可惜!一块浑金璞玉,却如此的葬送了厂陈霖知道是对自己而发,但好奇心战胜了死亡的恐惧,以手撑持坐直了身形,压得那些枯骨,沙沙作响,那薰人欲死的腐尸气息,似乎也淡了些,这就是俗语说的“入鲍鱼之肆,久而不闻其臭”的道理了,当下仰起小脸问道:“伯伯,你要告诉我些什么?”怪人枯干的脸上,已没有丝毫表情了,
木然的叹了口气道:“孩子,告诉你也没用,反正都是死数,迟早而已,不过在临死之前,能和一个没有心机的人谈谈也好,现在,你随便问吧,我尽我所知的答复你!”
陈霖偏头一想之后,手指那些枯骨道:“这些都是什么人,为什么会埋骨在这怪洞之中?”
“孩子,这些白骨生前,都是武林中响当当的人物,不可一世的高手……”
“既然是本领很大的人,为什么会……”
“孩子,这就不是三言两语可以解说的了,你听着我简单的告诉你,他们有的为了一个‘名’字,有的为了‘贪’有的则为了‘仇’、‘怨’、‘好奇’,最可悲的是被那些武林宵小所乘,毒计陷害,因而葬身血池石窟!陈霖凝神倾听,但仍有许多未能理解,迷茫的道:“这为了贪的,到底是贪些什么?”
怪人道:“武林相传,三百年前武林中出了一个空前的人物‘血魔’,武功之高,无法揣测,搅得整座武林如临末日,于是当时黑白道精英尽聚,围攻‘血魔’于池边的‘生死坪’,激斗三昼夜,武林顶尖高手丧命的数以百计,‘血魔’本身在近千的高手轮番拼战之下也负了重伤,涌身跳落‘血池’,事后,就未再现江湖!”
“据说,这‘血池’本来就是‘血魔’的巢穴,极可能有秘笈一类的东西存在,所以许多年代以来,那些妄想成为武林第一人之辈,在‘贪’念的鼓舞下,进入‘血池’冀有所获,但他们却一一埋骨这里!”
“那伯伯你呢?又为了什么?”
“我吗!哈哈哈!我……什么也不为,为了一个女人,女人!天下女人是祸水!”
怪人眼中,竟然透出一种怨毒至极之色,停了一会又道:“孩子,这也许你不懂,但也无妨告诉你,十年前江湖中出了两个了不起的女人,姿色倾城,一个是‘江湖一美何艳华’,另一个是‘武林之花郭漱玉’……”
陈霖猛地打了一个冷颤,“武林之花郭漱玉”不正是自己的母亲吗,血淋淋的一幕,又涌现心湖,泪水夺腮而下,但那怪人目注洞顶,没有发现这小孩的异状,继续道:“江湖一美何艳华就是我的妻子,我俩曾生了一个女孩,说起来该有你这么大了,十年前,这不要脸的女子,竟然移情别恋,爱上了当时甫出道的一个小兔崽子‘金童柯榆瑾’,奸夫淫妇,设计诱我上了‘生死坪’把我迫落池中……”
怪人说到这里,枯涩的眼中,竟然含了一粒泪珠。
陈霖小拳一挥,义形于色的道:“伯伯,如果将来我练成武功,替你报仇!”
怪人转目看了陈霖一眼,道:“孩子,从古以来还不曾听说过有人能活着出了‘血池’!”
陈霖如被淋了一盆冷水,从头凉到脚跟,缓缓垂下头去。
怪人见状似有不忍,又道:“孩子,别难过,你的好意,我仍然感激的!我干脆说吧,我叫‘无虚剑吴佑年’落在这石窟之中,已经十年了,孩子,十年!”
“十年?靠什么活……”
“孩子,‘生死坪’上,争端无了无休,经常有人被迫落池!”
“你就靠吃死人维持生命!”
“不错,这‘血池’永远不停的在漩转,如果被抛尸‘血池’的话,十有九漩落池底,永不再起,如果是被活生生迫落的话,只要被迫落的人功力深厚,一种本能的挣扎,在漩经这洞口之时,多被搁浅在洞口边,而进入这石洞,但最后仍然不免一死。饿死!我凭了这个,得以苟延至今!”
怪人说着,一扬手!
陈霖但觉眼前一亮,怪人手中已执了一把青光熠熠的长剑,怪人一抖手,剑尖之上青芒暴涨三尺,怪人手随意一挥,剑芒所及之处,那些白骨骷髅,被搅成片片碎屑。
陈霖咋舌不已!
怪人又道:“孩子,这就是‘无虚神剑’,我凭这剑,脱过了无数次被那些同一命运的高手狙击的厄运,他们先后死了,我凭着他们的遗体,而活下去,虽然这很残忍,但心中的恨,要我活下去,我存着万一之想,有一天能脱困手刃奸夫淫妇!”
“伯伯这大的本领,为什么不能出去?”
“孩子,池的四周是千仞绝壁,除了会飞,别无他法,而且池水不停的漩转,吸力强猛,这洞口是斜伸池中,一半浸在池内,纵使出得水面,也不能飞升绝壁,我试过,几乎不能再回到这里!”
“那么,难道……”
“孩子,我不行了,绝望了,由于饮了这血池的水,打从五年前开始,我的下半身已完全瘫痪,想在只是等死而已,孩子,为了你方才一句话,我成全你,看你的面相福缘深厚,并非夭折之相,也许能出得这绝地也未可料,孩子,如果换了你而是别人的话,说不定在不得已的情况下,我会杀了你来延续我的生命,但对于你,我不忍心,孩子,万一你能出困的话,请你寻到我的女儿,她的乳名叫‘如瑛’告诉她我死在这里,要她为我报仇,孩子,你不能忘记……”
陈霖茫然的点点道:“吴伯伯,如果我能活着出去的话,我会办到的,可是,不可能啊,我是一个小孩,半点武功都不会,怎么能脱出这绝地呢?不可能的。”
“孩子,也许会有奇迹发生,孩子,只有寄望于奇迹!”
陈霖凄然喃喃道:“奇迹!奇迹!会有奇迹发生吗?”
怪人“无虚剑吴佑年”似在深深的思考着一件事,半晌不语!
陈霖的思念,又转到他妈妈“武林之花郭漱玉”的身上,他想:“妈妈是死了之后,才被抛落‘血池’的,既然洞内不曾发现尸体,看来是沉落池底去了!”
由此他联想到“四毒书生”,为了救他而丧生的“风雷掌钟子乾”叔叔,钟叔叔临终交代自己将来要照顾他的女儿钟小翠母女……还有自己尚身负另外的血仇,必须寻到“飘萍客李奇”才能揭开谜底……不由绝望的在心里暗叫道:“钟叔叔,我将辜负你的一片深心了,我身陷绝地,一丝活的希望都没有,死后在九泉下或可相见吧!”
想着,泪水又直挂下来,肝肠寸断,心如油煎。
“孩子,你哭了?”
陈霖摇摇头试去了眼泪。
“无虚剑吴佑年”把剑入鞘,递与陈霖道:“孩子,这柄剑请你保管,如果遇到我的女儿‘吴如瑛’你就交给她,如果遇不上就送给你!”
“但是,吴伯伯,我能出得去吗?不可能啊!如果我也死在这洞中……”
“孩子,那就什么也别提了!”
陈霖陡然想起自己对父母的生平完全不知,刚才他曾提及妈妈“武林之花郭漱玉”也许他能告诉我一些父母的生平事迹也不一定!心念之中,正想开口动问……蓦在此刻-只觉整个石洞,突然晃荡起来,越来越剧,渐渐,洞底似要翻转过来,身躯也随着滚来滚去,混在成堆的白骨骷髅之中,来回激撞,不禁惶然惊呼道:“吴伯伯!吴……伯……吴……”
一个断续的声音道:“孩……子……是……地……震……看来……我们……都……”
哗啦!声中,血红的水浪,朝洞口涌进,卷盖了一切,渐涨渐高,刹那之间,已淹没了半个洞!陈霖的身体,被红浪直向洞的深处卷进去……
第二章 神秘血池(一)
陈霖被地震而引起的“血池”红浪,直朝洞的深处卷去,“砰!”的一声,撞在洞底石壁之上,原来这洞并不很深,距离适才他与那怪人“无虚剑吴佑年”谈话之处,不及十丈,红浪回流,又把他的身体向外送出。
第二波逆浪又把他撞向石壁,这两撞几乎使他知觉全失,回浪激撞,把他托得直贴到两丈多高的洞顶之上,急切中,单手向洞顶一阵乱抓,却被他一把扣住那镶嵌明珠的小孔,他左手尚握着那柄怪人托他保管的“无虚剑”,右手五指死命扣住那小孔,加上水的浮力,并不怎样吃力。
地震并未稍戢,红浪在将灌满石洞之后,激荡之势遽减,但水面距洞顶不及五寸,恰够陈霖把面孔露出水外,如果水势再涨的话,他非被闷死不可。约莫一盏茶的时间过去,震动才缓了下来,水也跟着退去,不多时,水退尽了,陈霖的手已不能再他的体重,“砰!”的一声,摔回洞底。这一摔,实在不轻,痛得他不住口的呻吟。
足足在地上躺了个多时辰,才算恢复过来!
游目顾盼之下,只见洞内被冲涮得洁无点尘,那些骇人的白骨骷髅和“无虚剑吴佑年”,已被卷得无影无踪!”
陈霖频频以手抚胸,心悸不已,连称:“好险!”
他手抚那柄“无虚剑”,想起那怪人适才还活生生的和自己交谈,现在已不知沦沉何处,不禁怅然久之,喃喃的祝祷道:“吴伯伯,假如我不死而能活着出洞的话,我会寻到您的女儿‘吴如瑛’,把剑交给她,如果万一寻不到,我会仗此剑杀掉‘江湖一美何艳华’和‘金童柯榆瑾’这对奸夫淫妇,替您报仇,安息吧!”
祝毕之后,闭目养神,疲乏困顿,使他很快的入了睡乡!
不知过了多少时候,悠然醒转,只觉腹如雷鸣,饥火中烧,愈来愈盛,几乎使他发狂,那滋味可真无法形容,洞中除了平滑的石壁之外,任什么也没有,这时,他才理解到那怪人“无虚剑吴佑年”为什么会啃嚼死尸。
他抬起失神的眼,不住的扫瞄洞内的每一寸地方,希望能发现什么可充饥的东西,当他的眼光触及洞底迎面的石壁时,心中不由巨震。
只是那石壁之上,赫然现出一个人出入的小洞,心里激奇的想道:“莫非这小洞就是出路,可以通到外面,好啊!奇迹终于发生了,这小洞一定是被刚才的地震震开的,不然的话,那许多白骨骷髅,为什么会困死洞中,无法寻到出口……”
心念之中,精神陡振,一骨碌爬起身来,就喜孜孜的向那小洞走去,这时他感到身上的伤痛,已经减轻了十分之六七,不似刚入洞时那么剧烈。他毫不迟疑的就向那小洞内走进去,心中充满了希望。
三步两步踏入之后,只见里面却是一间硕大无朋的石室,珠光耀眼,明如白昼。
他呆了一呆之后,径直向那石室走去,只见石室之内,又有数间小石室,居中入门的大石室,居中是一方石案,旁边两列石墩,石案之上排着些文房四宝一类的东西……蓦在此刻。
只听身后一阵轧轧怪响,陈霖骇极回顾,只见自己方才进来的小洞,已经失去了踪影,平滑的石壁,与四周的石壁宛若一个整体,了无痕迹。
不禁叹了口气道:“离了石洞,又被关进石室,换一个地方而已,我看这石室之中可能也没有什么吃的,迟早还是一死!”
心里顿时凉了半截,方才的满腔热望,也如肥皂泡般的破灭了。
出了一回神之后,拖着疾乏的脚步,向那石案移近,只见石案正中,一张素笺,压在一方玉狮镇纸下面,移开镇纸一看,上面有八个大字:“能入室者,即算有缘!”
陈霖虽未习武,但在文事方面,从小就受他母亲的薰陶,根基相当不错,加以聪明绝顶,一看之下不由大喜过望,一颗心又活跃起来,只见那八个大字的素笺之下,还有一张素笺,翻开后,数行小字,立即入目:“入此室者,必已饥渴交加,左侧第二石室,清泉灵菇,可以疗饥解渴!”
陈霖这一喜,岂同小可,无异是俗语说的磕头碰着天了,三步并作一步的向左侧第二道石门进去,只见石室之内,是一方浅浅的小池,占了石室的五分之四,池内满是澄澈的清水,他的四周,长满了密密麻麻的有拳头大小白色菌状的东西,心想:“这些大概就是所谓的灵菇了。”
先用手捧了些水喝下去,但觉芳甘冽冷,清凉无比,随手采了一朵灵菇,放入口中,不须咀嚼,立化津液,顺喉而下,鲜美可口,一阵采摘,吃了个大饱。
离奇的遭遇,太多的欢喜,反而使他不安起来,他怀疑自己在做梦……”
“奇迹,这就是可怜的吴伯伯所说的奇迹,啊!我小陈霖居然碰上了奇迹……。他象梦呓般的自语。
他想起外面石洞中,那些白骨骷髅,他们就没有碰上奇迹,落得埋骨水底石窟。
眼光扫处,只见池边一张小巧的石几上面,也放了一张素笺,写着:“饥渴已除,可入右边第一石室,参谒吾之法相!”
陈霖几乎惊诧得跳了起来,难道这石室的主人未卜先知,事事都有安排,据吴伯伯所说,这石室的主人难道会是三百年前的魔尊“血魔”?如果是的话……啊!多少武林高手,想探这“血魔”踪迹,而葬身“血池”自己竟然无意中得到了……他照着字笺所示,走向右边的第一间石室,一脚跨入,几乎极口而呼,只见一张石榻之上,端坐着一个衣冠楚楚,灰髯垂胸,垂眉合目,栩栩如生的老人,如果他不是先看到那一张遗笺,知道是坐化的法相,还以为是一个活人哩!
略一迟疑之后,轻轻踱入石室中,在那法相之前,恭恭敬敬的拜了下去,以头触地,祝祷道:“老公公,我不知道您是谁,但我知道我的命等于是你救的,不然我必会活活饿死,我的名字叫陈霖,老公公,我还有大仇要报,我想重新出洞呢!”
祝毕,头一抬,只听“嚓!”的一声,石榻的横沿上,陡然现出一个小方孔,指出一纸白笺,陈霖奇诧的拣在手中一看,只见上面又是几行小字:“见吾之法体而跪拜,足见心诚,可传吾道,如若汝入室不拜,擅触吾之法体,此刻早已化成劫灰……”
陈霖不由咋舌,唬出一身冷汗,又接下去看:“榻孔之内,尚有一卷绢册,可取出细阅!”
陈霖再拜起立,伸手向那石榻边缘的小孔之内一摸,果然有一小卷东西,遂取了出来,坐在壁角里打开来看,是一本薄薄的仅有数页的绢册,翻开首页,念道:“岁在内寅,余行年已六十有五,自知大限将临,特手书以示有缘能入吾所居‘血池别府”者,概述余之生平如后:五十年前,余以奇缘天赐,得入‘血池别府’,参谒先师遗蜕,遵先师遗言,成为‘血影门’第二代传人,先师名讳‘玄玄神驼邱虹’,成道于五百年前……”
陈霖掩卷想道:“如果这血池别府的主人,就是传说中的‘血魔’的话,他已经是三百年前的人物,再加上他的师父‘玄玄神驼’五百多年,那这所谓‘血影门’开派的时间,岂不已将近千年!”接着又翻开看下去:“血影门,为先师手创,盖本门武功,习成之后,有两大特点,其一是万毒不侵,其二为武功之中有‘血影神功’一项,运动之际,全身毛发肌肤,赤红如血,掌风亦带血光,威力之巨,极少人能与颉颃。
余行道之时,自问所诛皆可杀之辈,奈武林中,多是非不明,黑白不分,遂以‘血魔’见称于余……”
陈霖的心,不由一阵狂跳,眼前石榻上的人,果然是传说中三百年前不可一世的人物“血魔”,照遗书所说,他杀的都是可杀的人,而武林中却叫他为“血魔”,这多么不公道啊!
“余出江湖十年间,诛杀恶徒近千,遂引起整座武林之公愤,十三门派,暨其他黑白道高手千人以上,联手截击余于血池东首峰顶之小坪,激斗三昼夜,余不忍尽诛彼辈上干天和,遂返此间,从此不再出焉!
余不知若干年代之后,始有福缘深厚者,得莅此间,来者如愿为本门第三代传人,须在余之遗躯之前,行三跪九叩之礼,以示尊师之意,然后须由此室起膝行至左第一石室之前,再行三跪九叩之礼,始可入室参见师祖法蜕!血影门第二代传人唐中巨手书”
陈霖看完之后,心中激动不已,想不到自己因祸得福,成为“血影门”
的第三代传人,这是多少年代以来,无数的高手不惜丧失生命以求的事啊!但作了“血影门”的第三代传人之后,由谁来传自己武功呢!小册之上并未述及,他不禁茫然了,又转念道:“看这些所经过的奇事,可能这三百年前的“血魔唐中巨”老人,还有巧妙的安排,反正要想出洞,是办不到的事,不如照遗书行事吧!
于是-陈霖站起身来,前行数步,到那石榻之前,朝着“血影门”第二代传人唐中巨的遗蜕,恭恭敬敬的行了三跪九叩的大礼,口称:“师父在上,弟子陈霖遵遗命恭行拜师之礼!”
拜完之后,退出石室,面向左侧第一间石室,伏下(禁止)去,膝行而前,这段距离约有五丈开外,恰恰是横越居中的这间广大石厅的宽度,陈霖年幼力弱,毫无武功基础,膝在这既冷且硬的石地上,擦得一对小膝头,皮破血流,痛苦不堪。
到了石室门口,又恭行了三跪九叩的大礼,口中一面虔诚的道:“本门第三代新入门弟子陈霖,遵先师遗命,参谒师祖法相!”
祝祷未毕,门顶上面突然飘落一纸白笺,正好落在陈霖身前,心里忖道:“又是一张字笺,不知又写了些什么,定睛望去,只见上面写着:“汝既能悉遵余之遗命,膝行而前,此室中所有机关已无形中解去,今后出入各室已无凶险!
参谒祖师法相之后,可赴右第二室,所有本门武功秘笈,与参修之道,皆存于该室中,该室亦即汝起居之所。
唐中巨留示”
陈霖此刻心里的惊喜奇诧,无可言喻,他想象这死于三百多年前的师父,是一个了不起的人,算无遗策,如果入得这“血池别府”的人,居心不正,行为稍一不诚,不但无法得到遗留秘笈,毫无疑问的必然会丧生在预先安排的机关之下。
他进了石室,里面布设,和右第一室一模一样,也是一张石榻,旁设一几两椅,石榻上面,盘膝坐着一个须眉俱白的老人,状如入定。
叩拜之后,激奇不已,按说,师祖成道已近千年而遗躯仍然栩栩如生,这真是不可思议的事,他想了一会之后,想不出所以然来,只好作罢。
他的思念又转到那右边第二石室的那些新奇事物上去,转身出了师祖法相所陈的石室,斜斜穿过石厅,进入右第二石室。
石室之中,一张石榻,一桌一椅,壁间凿了一列石橱,分层分隔,每一隔上都编了号次,一共是十二号,室顶之上,和其余几间一样,嵌了一粒明珠,照得室内光明如白昼,他流览了一遍之后,走近石桌,桌上又呈现一张字笺:“字示吾徒:习武之道,贵在循序渐进,切戒求速,欲速则不达,壁橱之内每一号次之中,均有参修之指示,务须顺次而进,按数字之次序,习毕一号再进一号,不得越号或事先窥视,切嘱!切嘱!”
陈霖坐上石榻,首先平静激动的心性,他知道自己从现在起,将开始一个新奇的命运,这命运将使他变成一个另外的人,他想起本身的仇、恨、恩、怨,也将有了结的一日了!
他冥想了一阵之后,站起身来,伸手向第一号橱中一摸,却是一本不足十页的小册子,他怀着一种既奇且喜的心里,坐回石桌之前,开始翻阅:首页第一行几个大字:“血影门心法初基。”
第三行写的是蝇头小楷:“本门心法,照诀参修,按图索骥,勿燥勿忽!”以后的数页,全是些端坐的人像,各有不同的姿式,图的下方,注有口诀和解说,平实详尽,只要是稍有文字根基的人,都可看得懂,陈霖聪慧超逾常人,而且文字方面,也有很好的根基,当然更是一目了然。
于是-他开始了武学入门的第一课。
“血池别府”之中,除了他,便是那两个木乃伊,除了他自言自语而外,根本没有开口的机会,时间就在这种死寂的景况中溜过。
他饿了,就到左侧第二间石室中,采食灵菇,喝些清泉,其余的时间,都在练功之中打发过去,所以进境的神速,不言而喻。
洞中无日月,在时间上,陈霖无法计算,他只知道,倦了就躺一会,饿了就吃,吃了又练!
渐渐,他似乎觉得身体之内,有一股劲流在运行,周而复始,运转不息,疲倦的现象消失了,饮食的时间也拉得很长,打坐的身躯,有一种飘然欲起的感觉。
他按图练下去,当练到最后一图时,只见小册末页注了一行小字:“心法初基,灵台明净,无我无相,飘然欲举,是为小成!”
陈霖不由心中一喜,自语道:“我练完一号了!”
接着,他取出第二号树格里的东西,同样是一本小册子,封面上写了“血影心法入门”
六个朱红大字,翻开首页,上面写着:“习此法时,必须全身浸于‘血水池’中,须至意动而能全身浮升池面,始竟全功,池在复室之内,手按石桌底面之球状枢钮即可!”
陈霖连称神异不止,伸手所据的石桌桌面之下,果然触及一个小球般的东西,用手一按,一阵轧轧之声过后,石室靠右的壁间,现出了一道小门,他拿起二号秘本,向小门之中走进,果然一方丈许的小池,红得像一池鲜血!他参详一会小册上的口诀解说之后,除去衣物,赤身跃入池中,池水冰寒彻骨,深仅五尺,他照式盘膝坐于池底!
最初一段时间,他坐不了多久,必须升上水面池边,换气歇息,慢慢地,时间加长了,许久之后,感觉得坐在池底,和坐在池外,没有什么两样。就这样,他不懈不怠的苦练……
最后,只要心念一动,身体就如一块浮木似的浮升水面,只要真气不懈,决不会下沉,他又成功了。
接着他又开始第三号,循序而下,有掌功、指功、轻功、步法、剑式……等等,其中最奇妙的,要算轻功,称为“血影冲霄”,可上下千仞绝壁而无碍,虽然在石室之内,他无法一试,但他依着诀要在石厅之中五丈之内上下飞绕,久久无须着地。
时日的消逝,他无法估计,但他发觉,他原来的衣服已不能穿了,嗓子也变粗了,好在“血池别府”等于是他一个人的世界,即使赤身露体亦不妨事。
现在,他取出了第十一号的册笈!“血影神功”。
首页之上写道:“血影神功,武功之极,意动即可伤人,唯此功之修习,如非另获奇缘,或再渗以一甲子以上之功力修为,无以竟全功,凭心口诀,只能练至七成,虽仅七成,已足可睥睨江湖,为师昔日,亦仅至此限而已,如吾徒在未入‘血池别府’之先,已获奇缘,则不在此限,当可发挥‘血影神功’至极限!”
陈霖不禁感到有些气馁了,他不知何谓奇缘,如果说要再渗以一甲子以上的修为,他可不能在这“血池别府”之中耽上六十年,那他根本不用再报仇了,难道那些仇家会活到百岁之外,等着他去杀不成?
但他又转念想道:“师父他老人家,当年纵横天下,傲视武林,也只不过修习了七成的‘血影神功’而已,三百年后的今日,武林中还提名变色,我何必如此不知足,而且所谓奇缘,是可遇不可求的东西,并非寻求就可以得到,师父遗言之意,也不过是阐述这神功的原理而已,不要再作无谓的狂想了吧!”
于是-他又定下心来,全力参修“血影神功”。
他现在人长大了,原来的衣服不能穿,只有些碎片挂在不便之处,等于赤身露体差不多,以此情形看来,他入“血池别府”,应该是几年的时日了。按照册笈所示,这“血影神功”练到七成之时,运起功来,全身赤红如火,而若能练到十成的话,返本还原,只现一重淡淡的血光,而且练这神功的人,死后尸身不朽。
陈霖在苦练的过程中,发觉他的进境很慢,久久仍不能练到周身赤红如火的地步。
原来,他一鼓作气练到了第十一号册笈,只剩下最后一号,便可功圆果满,但他的心湖不再平静了,他不断的揣想将来的种种,往事-惨绝人寰的往事,也不断的侵袭着他,仇和恨使他心神无法凝注在武功之上。
幸而,他能及早警觉,痛下决心,凝神净虑,练,苦练……终于,在他采食灵菇的那个清水池中,他照见了自己的影子,他已长成一个俊美秀逸的少年人了,当他运起“血影神功”之时,他几乎不相信,他竟然变成一个连头发须眉都透出血红光焰的可怖怪物,以此而论,当有五成之谱,比起师父来仅差两成。
他又一次高兴的大叫:“我练成了,‘血影神功’我练成了……”
他怀着激动狂喜的心情,探手到第十二号,也是最末一号橱格之内,他不能想象这最后一项,是一种什么武功!
当他取出看时,仅是一纸素笺,上面密密麻麻的写满了字,并不是什么武功诀要,而是一张指示他如何出“血池别府”的字条。
他为他能快要出江湖而欢喜若狂。
他的师父,三百多年前被目为魔尊的一代人物血魔唐中巨,所作的种种安排,使陈霖钦服得五体投地。
他按照最后一张素笺的指示行事-首先,他从一个石匣中,得到了一套称身的衣履等物。
然后,他拜别师父和师祖的法相,拿起那柄入洞时所受托于人的“无虚剑”。
他按动机关消息,那被地震震开后又自动复原的那个石孔,又重新开启了,他兴奋的出了“血池别府”,然后又把那石孔还原。
外洞中,又出现了不少白骨骷髅,他不由慨叹江湖人心的诡谲,武林纷争的频繁。
他可不曾想到自己此番出江湖,要掀起多大的狂澜,造多大的血劫。
通过洞径,他毫不犹豫的涌身投入“血池”漩流之中,轻而易举的浮升池面,猛提一口丹田真气,施展奇绝天下的“血影冲霄”轻功身法,如一缕淡红的轻烟,旋升而起,每旋一周,拔升十余丈高下,旋升五周以上,才沾一次岩壁借力,如此连连飞升,不大的工夫,竟被他飞达“血池”东壁之顶的“生死坪”。
他伫立坪上,仰望悠悠白云,万千心事,纷至沓来!
他是无数年代以来,唯一能生离“血池”的一个人,而且他竟成了“血影门”的第三代传人,这像是一场奇幻的梦境!
他初上“生死坪”时,还是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孩,现在他已是俊秀飘逸的翩翩美少年了,同时,他身怀盖世武功。
他想起被“四毒书生”迫害惨死的妈妈,为了救他而死的“风雷掌钟子乾”叔叔,还有在“血池”之内的石洞中那以死尸为食的吴伯伯,“无虚剑吴佑年”。
他目前要找“四毒书生”报杀母之仇!他曾说过要十倍讨还。
同时他也亟欲寻到“飘萍客李奇”,好探明自己到底还负了什么血仇!
钟叔叔的女儿钟小翠,他必须寻到她,照顾她,以报钟叔叔的大恩于万一。
吴佑年的女儿吴如瑛-他曾答应“无虚剑吴佑年”替他寻到女儿,把身边这柄剑交给她,要她替父报仇…………事情太多了,他只能逐件的去办。
沉思了许久之后,不由低下头来,望着那千仞之下的“血池”,滴下几点泪来,喃喃祝祷道:“妈妈!您安息吧,霖儿已经长大了,而且也学了本领,我为您报仇,也要寻觅那一去不归的爸爸!”
想到爸爸,他又茫然了,在他的记忆中,没有爸爸的影子,甚至连爸爸的名讳都不知道,这是多么悲凄的事啊!
蓦在此刻-破空之声传处,数条人影,泻落在“生死坪”中。
陈霖仍自顾自的想着心事,对身后来人,恍如未觉,但他知道,凡是来到“生死坪”的人,不是想窥探“血池”之秘,便是有什么仇怨来此解决。身后传来几声人语:“噫,这小子是谁,怎的独个儿呆在这里?”
“哼!八成是在等人。”
“也许这小子是妄想一探‘血池’之秘!”
“管他,叫他离开,免得碍爷们的事!”
“喂,小子,转过身来,大爷有话问你!”
陈霖不由心火直冒,徐徐转过身来,只见三个紫棠脸的劲装大汉,和一个鹰鼻鹞眼颔下蓄了一撮山羊胡子的五旬左右老者,正棱棱的望着自己,立时用眼神回敬过去。
三壮汉一老者,乍见陈霖之面,不由齐齐惊“噫!”了一声,他们惊于这少年的绝世风标,震于他眉目之间的骇人煞光。
蓄有山羊胡子的老者,闪着一双精芒四射的鹞眼,用两个指头捻着那一小撮胡子,不住的朝陈霖周身打量,半晌之后,大刺刺的道:“小子,你叫什么名字?”
陈霖对这四人,早已气在心里,只差一点没有发作,这一连几个小子,叫得他满不是意思,闻言之下,寒着脸道:“你管我叫什么名字?”
第二章 神秘血池(二)
三壮汉之中的一个“嗤!”的一笑道:“这小子看上去是一表非凡,原来是个浑小子,这……”
陈霖双睛一瞪,两股利电寒芒,直向那壮汉射去,壮汉被这骇人的眼神瞪得打了一个寒噤,把下面要说的话,硬给咽回去了!
那山羊胡子老者,又开口问道:“小子,你到这儿来干什么?”
陈霖不由怒气勃起,声音更寒更冷的道:“噫,我不问你你倒问起我来了,你们到这儿来又是干什么的?”
那老者面上突现狞容,嘿嘿一笑道:“小子,你大概不知道老夫的来路吧?”
“管你是什么来路!”
三个紫棠脸的劲装大汉,怒目扫了陈霖一眼,其中一个向老者道:“禀堂主,时辰将届,那老鬼可能快要到了,这不长眼的小子,干脆把他做……”老者一扬手止住那壮汉,悄声道:“别忙,我看这小子来路有些蹊跷,或许是那老狗请来的帮手也不一定,你们先别作声,待我摸清了他的来龙去脉再说!”
声音虽小,但陈霖却听得一字不漏,忖道:“果然是赴生死约会而来,看这四个家伙,必不是什么正道人物,但不知他们口中的老狗是谁,我倒要……。思念未已,只听刚才废话的那壮汉又道:“以老狗的地位声望,当不会请助拳的,即使请,也不会弄这么个雏儿来?”
另一个接口道:“生死坪十里之内本帮明桩暗卡密布,这小子是怎样来的?”
老者微一点头道:“所以我说事有蹊跷,原因就在此,看这小子渊停岳峙,神仪内蕴,说不定是个内家高手,我们不可妄断他人,别弄得不好,坏了大事!”
三个壮汉,这才不语。
那老者阴阴一笑之后,立刻转换过一副面孔,和声道:“阁下既然不肯道出名号,老朽也不敢相强,不过今天‘生死坪’上,本帮有家事须待了断,可否请阁下暂时回避?”
陈霖可不懂得这些江湖上的规矩,他料知今天的事大有文章,非要看个究竟不可,当下冷笑一声道:“小子忽然又变作了阁下,哼!你们有家事了断关我屁事!”
那老者却认定了眼前的怪少年与今天的事有关,面色立变,狞声道:“小子,你敢是那老狗邀来助拳的?嘿嘿,老夫‘八旗帮’绿旗堂堂主‘勾魂客宋齐’便是,小子,你大概是活腻了,既是如此,说不得只好先超渡你了,上得‘生死坪’的人,不是生便是死,没有第三条路可走!”
陈霖可不知,“八旗帮”是什么东西,但根据他们先后的言词判断,似乎是集全力来对付一个老人,不由勾起三百年前遗命收传的师尊“血魔唐中巨”被上千的黑白道高手围攻的恨事,加上对方开口就要超渡他,杀机倏起,冷哼一声道:“凭你开口就超渡人,未免太不自量力了?”
那自称八旗帮绿旗堂主“勾魂客宋齐”的老者,桀桀一阵怪笑道:“好小子,口气不小……”
三个紫棠脸的劲装大汉中的一个跨前一步道:“杀(又鸟)焉用牛刀,堂主,属下来打发他吧!”
“勾魂客宋齐”正待阻止,那壮汉已欺身上步,举掌便向陈霖劈去。
陈霖初次与人交手,又不知自己在“血池别府”所学的威力究竟如何,见对方扬掌劈来,不管三七二十一的双掌齐推,以八成功劲迎击。
弥天劲气,匝地卷起。
一声凄绝人寰的惨嗥起处,那壮汉一个身躯,犹如狂风中的一片枯叶,直向十丈之外的坪边飞去,连尸身都看不到了。
劲气激荡如潮,迫得一旁的二壮汉一老者连连后退,一个个胆裂魂飞,面如土色,这种功力,简直是匪夷所思,那被震飞的壮汉,是“绿旗堂”属下的首席香主,论功力在江湖中也可算得上一把好手,却不料竟然半个照面不到就被震飞。
陈霖也为自己的功力唬了一跳,他本意是给对方一个厉害尝尝,岂知对方竟然如此不济,举手之间,就被震飞十丈之外,坠落坪下。
“八旗帮”“绿旗堂”堂主“勾魂客宋齐”,见自己手下的三个香主,已有一个丧命,明知不敌,也不能罢手,何况今日此来负有特殊任务,不敌也得一拼。
但他的心中却是忐忑不已的,他无法猜测得出这美少年的来路,这般年纪而具此罕绝的身手呢,确属匪夷所思,而且江湖中又从未听说过有这么位年轻的高手。
当下欺前一步,色厉内荏的向陈霖喝道:“小子,你胆敢出手伤人,明人不做暗事,你是否是‘湘鄂一剑楚文鼎’那老鬼请来助拳的?”
陈霖根本莫明其所以,但气在头上,随口道:“是又怎样?”
“勾魂客宋齐”狞笑一声道:“你既然承认,那好极了,报个万儿出来!”陈霖不屑的道:“如果我说出名号,你们就没命了!”
“勾魂客宋齐”和另两个壮汉,齐齐脸上变色,口里发出一声怒哼。
陈霖冷冷的道:“你们不相信是吗?鬼哼些什么?”
“勾魂客宋齐”身为堂主,在江湖中也是响当当的人物,焉能忍得下被一个毛头小伙子当三岁小孩也似的看待,鹞眼圆睁,脸笼杀气,沉声道:“小子,你别以为你那两手三脚猫有什么了不起,告诉你,今天你决不会活着离开‘生死坪’,时间一到,你就陪着那楚文鼎老儿到阎老五那儿报到去吧!”陈霖不由杀机陡炽,剑眉一竖,眼射奇光,面冷如冰的道:
“可是你们三个现在就得先去!”话声中,身不动,足不移,如鬼魅般的飘前数尺,接着低声说道:“我的名号就是……”
三个“八旗帮”的高手,顿时面现死灰之色,身形连连后退,如逢鬼魅,三人口里同时木讷的道:“你……你……你是血……”
下面的话还未说出,陈霖已闪电般旋身而进,身形一掠而回,“勾魂客宋齐”和两个紫棠脸的劲装壮汉,竟然无声无息的仰面栽倒,每人的眉心中间,留了一点血红的指印,这是“血影门”的绝技之一的“飞指留痕”。就在陈霖施展师门绝技“飞指留痕”一下毁去“八旗帮”一堂主二香主之际,破空之声传处,一条人影,如殒星般飞落坪中,距他不及两丈。
陈霖一看,来人是一个貌相威棱的老者,腰悬长剑,满脸凄厉怨毒之色,怒瞪了陈霖一眼之后,“锵!”的一声龙吟,一柄寒芒耀目的长剑,已掣在手中,厉声道:“老夫今天上得‘生死坪’,根本就不打算活着回去,动手吧!”
陈霖一听话音不对,反而惊得一怔,后退了一步。
那老人又接着喝道:“亮兵刃!”
陈霖这才想起自己腰间还插着那一柄在“血池”石窟之中,那以死尸充饥的怪人“无虚剑吴佑年”交托自己的那柄“无虚剑”,不由脱口回答道:“我不用剑!”
那老者顿时气得须发箕张,目赤如火,恨恨的道:“小子,你也未免太过卖狂了,竟想空手对敌老夫,哈哈,对你们这帮武林败类,也无须讲究什么武林规矩,如此看剑吧!”
吧字方落,寒芒顿起,狠辣奇诡的向陈霖连攻一十三剑。
陈霖聪慧绝伦,已从对方的话中听出事有蹊跷,正待出声问个清楚,口还未张,剑已临体,奇峭厉辣,显见来人剑术造诣很深,忙不迭的展开“幻影步”,连连飘闪,避过这一轮疾攻。
老者不让对方有喘息之机,猛喝道:“难怪这么卖狂,好步法!”口里说话,手却不停,剑化漫天寒芒,如飘飘瑞雪,又向陈霖当头罩落。
这一来不由勾起了陈霖的怒火,清叱一声:“住手!”
身形怪异已极的一旋一晃,右手两指闪电般一伸,寒芒顿息,那老者的一柄剑,竟被陈霖的两个指头牢牢夹住。
那老者用力一抽不脱,顿时面色惨变,仰天一声长叹道:“想不到我‘湘鄂一剑楚文鼎’死得这么不值,罢了!”
陈霖一听这老者就是“八旗帮”约斗的“湘鄂一剑楚文鼎”,两只手指,自然的松了下来,后退三步,忖道:“看这老人满脸正气,我何不助他一臂……”
思念未已,只见“湘鄂一剑楚文鼎”举剑就向颈子抹去,陈霖不由心中一震,大叫一声:“前辈使不得”,伸指一弹,“锵啷!”一声,长剑坠地,“湘鄂一剑楚文鼎”捧手而退,凄厉的道:“如果要折辱老夫,老夫做鬼也不饶你!”
原来陈霖弹出了一股指风,把“湘楚一剑”的手中剑震落。陈霖不由一皱眉道:“楚前辈,这……”
蓦然-破空之声频传,数十条人影,纷纷纵落坪中,刹那之间,圈成了一个栲栳圈,把陈霖和“湘鄂一剑楚文鼎”两人围在居中。陈霖早就从已死的“勾魂客宋齐”等四人口中,知道端倪,面带冷笑,不经意的扫了这些人一遍,只见来人个个目露精光,注定他两人,显然都是不弱的高手,看样子“八旗帮”是蓄意要把“湘鄂一剑楚文鼎”毁在这“血池”畔的“生死坪鄂一剑楚文鼎”可就惊愕莫明了,身边的少年究竟是什么来路,武功深不可测,但又不像是“八旗帮”中的人物,一时之间,如坠五里雾中,百思不解。“八旗帮”的数十高手,围定了两人之后,鸦雀无声,似乎在等待什么!“生死坪”
上,空气在冷寂之中,蕴着无比的杀机。
突然,坪下传来一阵胡哨之声,合围的人,齐齐面上一肃,裂开一道门户来,转眼之间,一队五彩缤纷的旗幡,呈现坪中,分八个方位站入那些高手群中,旗色分为红、黄、蓝、白、黑、青、紫、绿等八色。
紧接着,一个满脸虬髯的狞猛老者,后随八个带剑壮汉,缓缓步入人圈之中,八旗突然向空三举,所有在场的人众,齐齐躬身为礼。
虬髯老者一挥手,径率八个带剑的壮汉,向陈霖等两人身前走去,在距两丈之处,停下(禁止)来。
陈霖一看就知这狞猛的虬髯老者,定是“八旗帮”帮主无疑。
“湘鄂一剑楚文鼎”这时激动得浑身簌簌而抖,目眦欲裂的瞪着那虬髯老者。
虬髯老者身形立定之后,扫了陈霖和“湘鄂一剑”两人一眼,面上微微变色,忽然一眼瞥见地下的三具死尸,不由惊愣的退了一步,脸上立笼煞气,狞声道:“本帮绿旗堂宋堂主和手下三个香主是谁下的手?”
陈霖嘴角擒着一丝冷笑,毫不为意的道:“是我杀的,怎么样?”
虬髯老者杰杰一阵怪笑,戟指“湘鄂一剑楚文鼎”道:“嘿嘿,姓楚的,想不到你还请了帮手来,使‘血池’又多添一名怨鬼!”
“湘鄂一剑楚文鼎”茫然的看了陈霖一眼,直如丈二金钢摸不着头脑,但他已无暇弄清楚其中原因,一怔之后,厉声向那虬髯老者道:“江鲲,亏你还是一帮之主,你约斗老夫一人,却全帮出动,意欲何为?”
八旗帮主江鲲狞笑一声道:“姓楚的,特来给你送终,哈哈……”又转目向陈霖道:
“小子,你毁了本帮一个堂主,三个香主,这笔帐怎么个算法?”陈霖剑眉一挑,杀机立现,冰寒至极的道:“像你们这种以多为胜,罔顾江湖道义的卑劣作风,全杀了也不为过!”
这句狂傲绝伦的话,顿时引起一阵怒哼之声,八旗帮主江鲲怒极反笑道:“小子,你口气实在不小,今天本帮主若不把你挫骨扬灰,难消心头之恨!”突然-人圈之中,白旗方位,走出一个年在三十左右的书生模样的人,一身素白儒衫,手持一柄折扇,一摇三摆的走到八旗帮主江鲲之前,躬身道:“白旗堂主请命!”
江鲲略一颔首道:“鲁堂主小心对付,这小子可能很扎手!”
“遵命!”
那白衫书生蓦地返身,前欺三步,面对陈霖冷笑一声道:“本人‘八旗帮白旗堂’堂主‘粉脸秀士鲁不仕’,手下从不杀无名之辈,小子,你报个名号出来,本堂主好打发你上路!”
陈霖一见那书生的面,不由勾起他母亲被“四毒书生”迫杀的恨事,在他的潜意识中,似乎书生模样的人都是他的仇人,都是罪无可追之徒,登时起了杀机,俊面一寒,杀机隐现,语冷如冰的道:“告诉你名号,也是多余,反正今天你死定了!”
“粉脸秀士鲁不仕”气得面孔发紫,阴恻恻的一笑道:“小子,你胎毛未干,乳牙未退,竟狂妄到这般田地,今天让你见识一下,天有多高,地有多厚,转世投胎之时,好使你有个警惕!”
声音未落,左掌劈出一道强猛劲气,右手折扇,幻起千重扇影,同时攻出。
陈霖冷哼了一声,身形如鬼魅般的一晃,右手疾挥……“砰!”的一声,“粉面秀士鲁不仕”已无声无息的仰面栽倒。
四周人群,传出一片惊呼之声,“粉面秀士鲁不仕”身为白旗堂主,在八旗帮中,也算是一等一的高手,竟然走不出一个照面,而且,对方究竟是用的什么武功手法伤了他,数十双眼睛,没有一双看得出来,这种功力简直是近于邪法,一个个从背脊骨里直冒寒气。
身为当事人的“湘鄂一剑楚文鼎”,本来是抱了必死的心来赴八旗帮主江鲲的约会,做梦也估不到平空攒出这么个美少年来替他顶了缸,只有发愣的份儿。
八旗帮主江鲲,气得一佛出世,二佛涅槃,虬髯根根戟立,状如刺猬,口里怒哼了一声,咬牙切齿的向“湘鄂一剑楚文鼎”道:“姓楚的,你请得好帮手,告诉你,老匹夫,此间事了,本帮主要血洗楚家庄!”
“湘鄂一剑”老脸登时变色,正待……陈霖一听对方竟然要血洗楚家庄,他虽然不知他们双方有何仇怨,但从表面上看来,十有九成是八旗帮不对,当下立即接口道:“江鲲,在下是适逢其会,并非是什么助拳帮手,不过,我警告你,如果你真的敢血洗楚家庄的话,嘿嘿在下,以牙还牙,血洗八旗帮,(又鸟)犬不留!”
八旗帮主江鲲,心头为之一震,不自禁的向后退了一步,半晌才狞声道:“小子,你究竟是什么东西?”
陈霖随口答道:“活阎罗!”
“活阎罗?”
八旗帮主江鲲又惊怔莫名的退了一步,江湖中根本就没听说过有这么一号人物,但对方神奇莫测的身手,却不由得他不信,他当然想不到对方是随口乱说的,面上立现惊疑之色,看得陈霖暗暗的得意。
“活阎罗,你是替这老狗架梁,还是另有……”
“嘿嘿,专管人间不平事!”
“请令!”
暴吼声中数条人影,越众射入当场!
陈霖用眼角一扫,是六个高矮不等的老者!
八旗帮主江鲲目注这六个老者,沉声道:“各位堂主且稍安勿燥,本帮主自有定夺!”
六个老者打了一躬,恨恨的退到帮主身后,但六双眼睛却怨毒至极的直瞪着自称“活阎罗”的怪少年,一不稍瞬。
八旗帮主江鲲,半声不响的朝那几具死尸走去,他要想从尸体上致命的伤痕,判断出这“活阎罗”的来路,岂知看来看去,尸身上竟然没有半丝伤痕,只是每个死者,眉心之间,有豆大的一个鲜红血印,看来这血印就是致命之由。
以他的江湖阅历,竟然无法推断出这种杀人的手法,是属于何门何派?
他苦苦的思索,忽地想起传说中的可怖人物“血魔唐中巨”,杀人时多用这种手法“飞指留痕”,但一想,不对呀!“血魔”是三百多年前的人物,决不可能活到现在,看这少年,年纪至多十**岁,而且传说中的“血魔”,全身赤红如火……不对!但这一手“飞指留痕”又分明是“血影门”的独门手法?这就令人费解了。
陈霖见八旗帮主江鲲,面上忽阴忽晴,不知他在想什么鬼心思,不屑的道:“江鲲,你乘早别打鬼主意,识相的带人走吧!”
各堂主和八名执剑壮汉,同时怒哼出声,一副跃跃欲动之态。
八旗帮主似已思想入迷,恍如未闻,许久之后,突地语音微颤的道:“你……你……是否‘血影门’中人?”
陈霖不由心中剧震,对方竟然道出他的来路,但他本聪明绝顶的人,心念转道:“对方一定是从自己的‘飞指留痕’这一式指法之上认出来的,三百年前师父‘血魔’的名号,震撼了整座武林,他的一切自然深深的烙印在一些后辈武林人物的心上!”
当下不经意的一笑道:“不错!”
八旗帮主江鲲,面色陡变,连退三步,又道:“那令师是……”
陈霖面容一肃道:“姓唐讳中巨!”
八旗帮主江鲲,面呈死灰之色,浑身直抖,脱口惊呼道:“血魔!”
这一声“血魔”,犹如旱地焦雷,震得所有在场的八旗帮高手,一个个胆裂魂飞。
三百多年风靡了整座武林的魔尊,在三百年后的今天,居然有传人出现,这真是不可思议的事,难道这魔尊还在人间?
“湘鄂一剑楚文鼎”也惊愕得目瞪口呆,心旌摇摇。
八旗帮主江鲲再度向自称为“活阎罗”的陈霖,瞥了一眼,转身向属下的数十高手一挥手,数十高手纷纷移动身形,正待离开……陈霖忽地想起这“生死坪”无数年代以来,不知有多少高手丧生,简直成了是非之地,而且江湖不肖之徒,也借这“生死坪”施逞阴谋毒计,造成了无数惨剧,同时自己现在已是“血影门”第三代传人,这“血池”岂能再容人窥视……心念之中,清喝一声道:“与我站住!”
声音不大,但却刺耳如割,八旗帮众,纷纷停下欲起的身形,惊悸欲死的看着陈霖八旗帮主江鲲,更是面无人色,转回身来,战战兢兢的道:“活阎……”他本想称对方为活阎罗,但一想不妥,忙改口道:“少侠还有什么吩咐。”
陈霖目射奇光,脸带威棱,沉声道:“听着,借你等之口,传言江湖,此后这‘血池’周遭十里之内,不许人窥视涉足,否则杀无赦!”
八旗帮众以为这“血魔”的传人“活阎罗”,不肯放过彼等,骇得亡魂皆冒,现在一听原来是为了这个,又动身纷纷纵离,坪中的四具尸体,也由人畀走。
八旗帮主江鲲诺诺连声的连应了几个“是!”,也自离开,刹那之间,走得干干净净,只剩下“湘鄂一剑楚文鼎”还呆若木(又鸟)的怔立当场,他本抱着必死的决心,来赴这生死的约会,却不望事情竟转变得这般突兀。
陈霖目送“八旗帮”的人离开后,转向”湘鄂一剑”道:“今天的事,因何而起,可否能向在下一道?”
“湘鄂一剑楚文鼎”面上顿现愤恨之色,略一沉吟之后,道:“敬谢少侠解围之德,事缘老夫这柄剑而起!”说着弯腰从地上拣起那柄长剑。
陈霖这才注意到这柄剑,如一泓秋水,可鉴毫发,剑柄之上,镶着八粒色分红、黄、蓝、白、黑、青、紫、绿的龙眼大小的珠子……“湘鄂一剑楚文鼎”又接着道:“八旗帮在数十年前,本是江湖一大帮派,但到现在,已逐渐式微没落,在江湖中已无藉藉之名,在武林人的眼中,实不值一道,这柄剑叫“八宝剑’,是‘八旗帮’传代之信物,江鲲本是老夫的同门师弟,前任帮主临终之时,适值老夫不在帮中,帮主遗命要老夫接掌‘八旗帮’,并派专人把这剑送到我的手中,谁知师弟江鲲竟然自行接任帮主,老夫以同门如手足,也就罢了……”
“唔,你们是师兄弟!”
“最近江鲲忽地派人要讨回‘八宝剑’,老夫以这剑是师令遗我,不肯交给他,所以才有今天这生死之约!”
陈霖想既然事情是别人师门家事,而且现在事情已是不了而了,还追问它作什么,自己甫离“血池别府”,对江湖上的一切,茫无所知,连自己在“血池别府”之中呆了多少年都不知道,我何不问问这老儿也是好的,当下和声道:“阁下说八旗帮在江湖已不值一道,那目前江湖中又有哪些值得一道的?”
“湘鄂一剑楚文鼎”对眼前的这俊美少年,依然莫测高深,这话问得很突兀,难道他不曾在江湖中走动过?或许另有什么用意?他惊悸未除的看了陈霖一眼,嗫懦的道:“目前武林中最具势力的要推二教一会,大有凌驾当今七大门派之势!”
“何谓二教一会?”
“湘鄂一剑楚文鼎”更奇了,不知对方是明知故问,还是真的不知道,堂堂二教一会他竟然不知道,但仍忍不住回答道:“二教一会就是‘赤衣教’、‘白骨教’、‘和合会’……”
“二教一会作为如何?”
“这个……这个……”
“咦,你这是什么意思?”
“二教一会,耳目遍江湖,妄论二教一会者,立有杀身一祸!”
陈霖眼中奇芒立炽,冷哼了一声道:“如此说来,这二教一会在江湖中作为,必定是凶残霸道,不言可喻了!”
“湘鄂一剑”点了点头,但心中却想道:“如果与三百多年前的‘血魔’相比,二教一会根本算不了什么一回事了,你既是这魔尊的传人,满目疮痍的武林,行将要临到末日了!”心里虽如此想,面上却不敢表露出来。
陈霖忽然转变话题道:“阁下可知道‘四毒书生’的行踪?”
“这个,听说‘四毒书生’三年前被‘白骨教’追杀,从此下落不明!”陈霖暗地一咬牙忖道:“这事只有到白骨教一查了!如果‘四毒书生’真的被‘白骨教’杀了,那自己的大仇岂非没有着落了!”想到这里不由恨哼了一声。
“湘鄂一剑楚文鼎”被他这一哼,哼得心里发毛。
陈霖又道:“白骨教的总坛设在何处?”
“这恐怕除了教中人无能够回答!”
陈霖不由心里一窒,微带激动的道:“白骨教中人有什么特征可以辨识?”
“白骨教徒衣襟之上绣有一个白骨骷髅头,通常这白骨骷髅头只有酒杯大小,愈大则表示在教中的地位愈高!”
陈霖现在的心思,已全部贯注在如何寻找“四毒书生”的这个问题之上,母亲被迫杀的那一幕血淋淋的惨事,历历如在目前,自己也险些埋恨血池之中,思念及此,目眦欲裂,热血激荡如朝,脸上不期然的现出了煞光,又问道:“白骨教何以要追杀‘四毒书生’?”
“这……这……老夫无法奉告!”
陈霖一抬手道:“阁下可以离开了!”
“湘鄂一剑楚文鼎”以一支剑誉满湘鄂两省,也非等闲之辈,但当他知道眼前的这少年人是“血魔”的传人之后,早就觳觫不已,一颗心直提到喉头,巴不得早些离开这可怕的地方,闻言之下,赶紧说了一声:“少侠解围之德,老夫谨志不忘!”身形一起,疾朝坪外射去,转眼消失于无边松海之中。
陈霖目送“湘鄂一剑”身影消失之后,也跟着下了“生死坪”,到坪下松林之内的那一棵巨松之前,只见自己亲手堵封的那小树穴宛然在目。
树穴之中,埋藏着“风雷掌钟子乾”的尸骨。
陈霖面对这株巨松,想起当年“风雷掌钟子乾”为了救自己而被“四毒书生”中的“白衫夺命剑”砍了一剑,终至毒发身死,他临死时的哀哀断肠语,又在陈霖的耳边响起:
“……孩子,我是你爸爸的拜弟,你该叫我钟叔叔!……”
“孩子……你另外还负有血仇,将来你艺成之后,必须寻到‘飘萍客李奇’,他会告诉你一切,现在,你什么也不要问……‘飘萍客李奇’五绺长髯飘洒胸前,相貌清癯,永远穿着那袭补裰过的黄葛布长衫……”
“……我希望将来你能寻到我的女儿钟小翠,照顾她母女,她该有你这么大了……”
……言犹在耳,而钟叔叔此刻谅已早化一堆白骨!
两滴清泪,从陈霖的面上滴落,无限凄楚的喃喃祝祷道:“钟叔叔,你安息吧,霖儿照您的话去做!待霖儿寻到婶婶和小翠妹妹之后,再来重葬您的骸骨……”
说到此,已是泣不成声!
陈霖几次要想进入树穴,看看“风雷掌钟子乾”的遗骨,但他提不起这个勇气!
他木然的对着这株巨松出神,让时间悄悄的流走,不知过了多少时候……突然-一声脆生生的娇唤,起自身后:“喂!”
这一声“喂”,把陈霖从极端的哀伤境地中,唤回了神志,转头一看,只觉眼前骤然一亮,身后两丈之地,站了一个全身素白的少女,像一朵含苞待放的百合,清丽脱俗,几疑是白衣天士临凡,面上不由一热。
那白衣少女,乍见陈霖之面,不由轻轻的“咦!”了一声,吹弹得破的粉脸上,也不由飞上了两抹淡淡的红晕,澄如秋水的双眸,紧紧地盯在陈霖的玉面之上。
可能,她料不到对方竟然是这么一个美少年!
陈霖的脱俗英姿,在这一瞬之间,已激起了她心湖的涟漪,她估不到世上竟然还有这样英俊的男子,而且是在这荒山绝岭之中。
所以她“喂!”了一声之后,竟然没有了下文。
陈霖也不由被这美得像一朵空谷幽兰,素洁得半尘不染的少女,震得一颗心怦怦而跳,但幼逢惨变,再加上长时期的幽居“血池别府”的他,已不知不觉的养成了一种冷傲愤世的僻性,更何况他此刻正是心怀惨痛的时候,见对方只顾注定自己,不发一言,在心里冷哼了一声,别过头去!
这少女本来就是个冷若冰霜的性格,想不到眼前的人比她还更冷,她平素很自负自己的容貌,却不道这少年竟然不屑不顾,这深深的伤了她的自尊心,但在潜意识里,却又对这冷漠的少年,有一种说不出的感受。
第二章 神秘血池(三)
忽然,她想起了此来的目的,粉面之上立时现出一种凄惶之色,冷冷地瞥了一眼陈霖的背影,心里忖道:“哼,你有什么了不起,难道我非要问你不可!”就想转身离开,但又转念道:“这冷漠少年独个儿立身在这‘生死坪’附近,决非偶然,同时除了问他而外,实在也无旁人好问!
心念之中,不禁娇声唤道:“喂!……”
陈霖恍如未闻,连头都不会回一下。
白衣少女这下子可有些受不了,从鼻孔里哼了一声道:“你有什么了不起,哼……”
陈霖缓缓转过身来,语冷如冰的道:“姑娘这是什么意思?”
“我有话要问你!”
陈霖不由在心中忖道:“好一个不讲理的姑娘,既然有话问人,还摆出这副面目,如果你是个男人,现在我就教训教训你!”但这白衣女子,确实生得太美,这种美,是一种不同凡俗的高洁的美,清心悦目的美,在互相望了几眼之后,他的心又不禁怦然而动,但表面上仍然是一副冷漠至极的神色,道:“你问吧!”白衣少女粉面一紧,像是受了委屈般的道:
“你来到这血池之畔的生死坪多久了?”
陈霖不禁剑眉一扬,不知对方问这话的用意何在,当即反问道:“姑娘问这个是什么意思?”
“你别管是什么意思,你只据实回答我就是!”
“如果我拒绝回答这个问题呢?”
白衣少女,粉面一寒,柳眉一竖,杏眼睁得大大的,狠狠的盯了陈霖一眼,樱唇半启,好半晌才语音带嗔的道:“你非回答不可!”
陈霖顿被弄得啼笑皆非,无可奈何的道:“在下的行踪,没有告诉姑娘的必要吧?”
“我不管你的行踪去迹,我只问你到这儿多少时间了?”“难道我非要告诉你不可?”
白衣少女面上微微一红,银牙一咬道:“你非回答不可!”“如果不呢?”“这却由不得你!”
陈霖不由仰天一阵哈哈狂笑,笑声高吭入云,如九天鹤唳,清越嘹亮,引得四山回音不绝,白衣少女粉面倏寒,娇斥一声道:“你笑个什么劲?”“姑娘说话未免太自负了!”
“哼!你以为我收拾不了你?”
“收拾,哈哈哈哈!在下没有闲空奉陪,对不起!”说完掉头就走,方走得四五步,眼前白影一晃,那白衣少女横拦身前,怒目而视。
白衣少女,这一发了娇嗔,似乎别有一番动人风韵,陈霖心里又不由一动,忖道:“像这种蛮横的女子,确实罕见,硬缠住一个男子胡闹,不知安的是什么心?”不由变色相问道:“姑娘这算是什么意思?”
“你到底答是不答我的问话?”
陈霖正待发作,忽想对方是个女的,忍点气算了,重重的哼了一声,转身正待……白衣少女怒斥一声:“少狂!”玉掌扬处,一股强猛劲气,呼呼有声,卷向陈霖。
陈霖可实在估不到对方竟会真的出手,不由怔得一怔,这一怔之间,掌风已告及体,忙一沉丹田真气,硬接来掌,“波!”的一声,被震得身形连晃。
白衣少女这一掌,只用了五成劲道,她并非有心要伤对方,只是气陈霖的冷傲态度而已,现在见对方居然完全不把自己放在心上,小性儿突发,动了真怒,娇喝道:“再接一掌试试!”玉腕一翻,双掌以十成劲道,猛劈而出!
陈霖一哂道:“就再接你一掌又有什么了不起!”身形不闪不避……“轰!”然一声巨响,陈霖当堂被震退三步,一阵血翻气涌,心内忖道:“这女子好深厚的内力!”
白衣少女见陈霖硬承了自己十成功劲的一掌,竟夷然无损,芳心不由大骇,急忖道:
“这少年是什么来路,竟然能承受自己十成功劲的一掌,而告无事,难怪这等狂傲!”芳心深处,微微起了一阵涟漪!
她却不知陈霖是存心不愿使她难堪,否则的话,单只那“血影神功”的反震之力,就足以使她受伤有余,另一方面,“血影神功”运起之时,全身赤红如血,陈霖为了不愿惊世骇俗,同时双方又非深仇大恨,所以他不肯施展。
白衣少女,一掌无功,可真有些下不了台,口里发出一声娇哼,玉掌交错,一抡一圈,欺身进步,奇诡无匹的连攻十掌,威势倒也不可轻视。
陈霖身形连闪连晃,轻而易举的让过凌厉的十掌,并不还手。
白衣少女,不由气上加气,奇招迭出,玉掌翻飞,一味的狠攻,斗了足有一盏茶的时间,竟然连对方的衣角都不曾沾上,恼羞之下,娇躯暴退三步,“唰!”的一声,长剑出鞘,一抖腕,剑化千重寒芒,剑花错落,罩向陈霖。陈霖见对方竟然不可理喻至此,也动了真怒,身形如鬼魅般的一转,反欺入剑光芒影之中,右手电闪朝前一探,惊叫声中,白衣女子的长剑,已被陈霖夺在手中。
白衣女子,惊悸的退了两步,眼圈一红,大有泫然欲泣之概。
陈霖到底有些不忍,忙自说道:“姑娘苦苦要追问在下的行踪,到底为了什么?”
白衣少女,狠狠地盯了陈霖一眼,扭头就走!
陈霖急声道:“姑娘你的剑!”
白衣少女恍如未闻,脚步反而加快了,陈霖破题儿第一遭和女孩子打交道,不由摇摇头叹了口气,身形一展,如飞矢般划空而起,泻落白衣女子的前头。
白衣少女只好停步,粉颊之上,已挂下了两颗晶莹的泪珠。
陈霖无可奈何的道:“姑娘有话只管问吧!”
白衣少女一阵犹豫之后,轻轻擦去泪痕,低声道:“我问阁下在这‘血池’之畔多少时间了?”
“半日”。
“可曾见生死坪上发生过什么事故?”
陈霖不由心中一动,忖道:“看这少女一副惶急之态,莫非与不久之前,八旗帮主师兄弟两人的事有关?”脱口道:“半日之前,有人在此决斗!”白衣少女,花容惨变,忧惶无限的道:“是些什么样的人?”
“八旗帮帮主江鲲,率手下数十好手,与一个叫做什么‘湘鄂一剑楚文鼎’的老儿决斗……”
白衣少女情急之下,上前一把拉住陈霖的衣袖道:“结果呢?”
忽地发觉自己怎么会去拉一个陌生男子的衣袖,不由口里“唔!”了一声,粉面飞霞直红到耳根,忙不迭的缩回手,退了两步,一副尴尬至极之容。陈霖也不禁心头一跳,但他冷漠愤世成性,依然冷若冰霜的道:“他们都走了!”
“没有交手就走了?”
“不错!”
白衣少女,面上飘过一层疑云,自语般的道:“不可能呀!八旗帮主江鲲险恶成性,既然带了这多高手,约斗生死坪,证明他是存心要毁去父亲,哪里会一走了之!”
陈霖心中一动道:“原来她是‘湘鄂一剑楚文鼎’的女儿,难怪这等惶急!”
白衣少女自语了一阵之后,面现惊疑之色道:“你不会骗我?”
“信不信由你,我没有骗姑娘的必要!”说完把那柄夺来的剑,递了过去,白衣少女粉面绯红的接了过去,又道:“谢谢阁下,我叫楚玲,‘湘鄂一剑’正是家父,请问阁下大名?”
陈霖不由一怔,“风雷掌钟子乾”的话,又飘入耳鼓:“孩子,你不能随便说出你的名字身世,和一切的遭遇……”于是冷漠的道:“楚姑娘,很抱歉,在下没有名字。”
“什么,你没有名字?”
陈霖微微点了点头,冷冷的道:“楚姑娘,对不起,在下还有事待办,再见!”说完,不待对方回话,身形电射而起,晃眼之间,消失在无边松海之中。
白衣少女楚玲,樱口一张,正待出声唤住,但一想不妥,又闭上了樱唇,黯然的望着陈霖消失的方向,下意识的自语道:“他走了!但他连名字都不肯留下!”
一阵空虚之感,蓦然袭向她的心灵深处,一颗少女芳心,第一次印上了一个异性的影子,是那样的清晰。
她抬头仰望悠悠白云,山风飘起她雪白的衣袂,她感到有一丝寒意。
另一个意念,又浮心头:“我得先弄清楚父亲的下落!”
白影晃处,她也离开了这恐怖的“生死坪”。
由于“八旗帮”的传言,使本来就已扰攘不休的江湖,罩上了一层愁云惨雾。
整个武林,为之震动了-三百年前,几乎使整座武林步上末日之途的魔尊“血魔唐中巨”竟然有传人出现江湖,这简直是不可思议的事。
难道这魔尊已修成了金刚不坏之身,历三百多年而不死,这太可怕了!
传说中,他的传人是一个年方十**岁的美少年,号称“活阎罗”,功力深不可测,出手尽是昔年“血魔”的独门绝技。如果“血魔”当真还在人世的话,三百年后的今日,武林中还有什么人敢和他颉颃,假使他复现江湖的话,那无异是武林的末日来临!
而且他的传人“活阎罗”郑重宣布,此后“生死坪”不得作为解决江湖恩怨是非的决斗场所,“血池”周遭十里之内,不许任何人窥视,否则杀无赦。
于是-当今的七大门派震惊了,纷遣弟子入江湖调查传言的真伪。
一些黑白道知名之士,巨擘大憝,也为之觳觫不已!
无数的武林人物,惶然不可终日。
“血魔”-这三百年前的魔尊,到底是什么形象,谁也不知道,仅从武林故老,代代相传,是一个全身赤红如血的怪物,出手酷毒,武功深不可测,从来没有任何一个高手能在他手下走出三个照面。
传说终归是传说,然而现在传说,竟然成为事实,这的确是骇人听闻的事。
“八旗帮”属下的两个堂主,三个香主,在“生死坪”上,死于“血魔”传人“活阎罗”的“飞指留痕”这是千真万确的事。
而且“湘鄂一剑楚文鼎”也是当场目击者之一。
于是-江湖中,许多人下了结论:“难怪无数年代以来,存着非份之想窥探‘血池’的高手,无一人生还,无疑的全都被毁在‘血魔’之手!”
……陈霖出了大别山区,一路之上穿州过府,所听到的全是自己和先师“血魔”的纷纭传说,他觉得十分可笑,由于他在“生死坪”上,无意中随口说了一句“活阎罗”,经“八旗帮”的人一传,江湖中已认定了“血魔”的传人是“活阎罗”……他无暇去理会这些,目前他唯一的目的是寻到“白骨教”总坛所在地,追查“四毒书生”的下落,好先替母亲和钟叔叔索还血仇。
据“湘鄂一剑楚文鼎”所说,“四毒书生”在三年前,被“白骨教”派人追杀之后,即告下落不明,所以要追寻“四毒书生”的行踪或生死,只有向“白骨教”找线索。
至于自己究竟身上还负有什么大仇,只有等寻到了“飘萍客李奇”之后再说了!
他还急于要探查的,是他父亲的下落,可是他连父亲的名号都不知道……他知道他的母亲叫做“武林之花郭漱玉”,如果抬出母亲的头衔,江湖中肯定会有人认识他的父亲,但凛于“风雷掌钟子乾”临死敦嘱的话,他不敢透露身世,至于为什么,他一点也不知道,也许,这些谜,“飘萍客李奇”将来会告诉他。
多天以来,他一直奔行在通衢大道之上,所幸没有人认识他,而他的主要目的,却是在寻找“白骨教”中人,好追查血海仇人“四毒书生”的下落。这一天,辰已之交,永和镇第一家大酒楼“悦来居”的酒座之上,坐了约莫七成左右的酒客,其中大多数是武林人物,酒酣耳热,全都在大谈其“血魔”以及其传人“活阎罗”出现江湖的消息。
讲的人口沫四溅,有声有色,听的人凝神倾耳,亦惊亦惶。
在靠西壁角的一个单座上,坐了一个丰神俊逸,倜傥不群的少年人,正自独个儿喝着闷酒,只见他面罩寒霜,恨透眉梢,似有什么心事,对附近邻座的酒客们的高谈阔论,一如未闻,也许,他不是武林中人,所以江湖事件不感兴趣。
突然-楼梯“蹬!蹬!”乱响,上来十几个黑色劲装的大汉,一字儿排在梯口之处,酒座之中那些高谈阔论的人,乍见来人,纷纷缄口不语,偌大一间酒楼,顿时静得落针可闻,一个个低头啜酒,面现惊容,有的起身会钞,匆匆离去。
那壁角的美少年,似觉出楼中空气不对,缓缓抬起头来,星目向四下一扫,眼光停留在那十几个黑衣劲装的大汉身上,脸上陡露出一丝喜色。
他是谁?
他就是甫离“血池别府”,出道未久的陈霖。
陈霖一眼瞥见那十几个黑衣劲装大汉的衣襟之上,赫然绣着一个大如拳头的白骨骷髅头,不由在心里暗叫了一声:“白骨教!”
只见那十几个白骨教徒之中,为首的一个,缓步走到酒楼居中之处,环视了座中酒客一周,提高了嗓门道:“各位借光,酒楼已被我们包下了,请各位尽速离开!”
座中酒客闻言之下,一个个面现怒色,但却不敢出声,纷纷离座会钞下楼,刹那之间,走得干干净净!
陈霖仍是大而化之的举杯啜酒,俊眼掠处,只见隔着自己一副座头的位上,一个老头儿伏座而睡,鼻息正浓,桌上杯盘狼藉,壶底儿向了天,但这老儿是以袖蒙头而睡,仅看出他发乱如草,身穿灰土布长袍,面孔却看不出来!
那发话的白骨教徒,望着空空如也的酒座,得意的笑了一声,但当他转头望时,不由笑容立敛,换上了一副凶神恶煞的面目,竟然有两个人还不曾离开,一个是十**岁的美少年,大剌剌的在饮着酒,另一个却是一个土老头儿,鼻息如雷。
原来站在楼梯口的徒众,这时也一涌而前,把陈霖和那土老儿围在中间。那为首的教徒,先走到那土老儿座前,伸手一拍桌子,暴喝道:“老东西,别再挺尸了,赶快滚蛋吧!”
那老者口里“唔!”了一声,把头转过另一边,又复沉睡如故,这时那教徒可有些火了,一掌便向那老儿头上拍去,口里骂道:“找死的,还给大爷……”下面的话,还没有出口,只见老者,抬头舒臂,打了一个呵欠,无巧不巧,手臂正好迎上那教徒的手掌,“拍!”的一声,那教徒眦齿裂嘴,抱手而退。
陈霖一看就知道老者决非常人,否则的话,决不敢碰“白骨教”中人……老者犹似未觉,睁开惺松睡眼,模糊不清的道:“什么人搅我老人家的好梦,呃……花钱买醉,还是不痛快……”
这时旁边的十几个“白骨教”徒,齐齐怒哼了一声,七手八脚的就向老者出手……那老者口里一阵哇哇怪嚷道:“好哇,你们欺负我乡下老是不是……”
口里嚷着,身体东倒西歪,两手乱抓,十几个人竟然连老者的衣角都不曾碰上。
陈霖看得在一旁直乐,忍俊不禁。
那老者连跌带爬的撞到陈霖身边,口里嚷道:“小子,你也是有心人,你可不能见死不救呀!”嚷着已躲到了陈霖身后。
陈霖不由心中一动,忖道:“这老儿说有心人,到底是什么意思?难道……”
那十几个白骨教徒,连眼都气直了,纷纷扑向陈霖,其中一个喝道:“小子,你倒沉得住气,大概是不想活了,竟敢老虎头上扪虱!”
陈霖星目一睁,两道利电寒芒,朝那些徒众一扫,右手轻轻一挥,一阵乒乓哎哟之声,十几个白骨教徒,像风中的落叶般的被扫翻到数副座头之外。那老者却在身后拍手道:“好哇,小子,这才像话。”
那些徒众,一个个灰头土脸爬起身来,恶狠狠的盯着这边,有几个立即下楼而去,看样子大概搬救兵去了!
陈霖别过头去,冷漠的看了老者一眼,这时才看清这老者尖脸削腮,眼蕴精芒,颔下稀疏的几根花白胡须,发似一蓬枯草,十足一副猴相,不由冷冷的道:“阁下刚才说有心人是什么意思?”“噫,小子,你还装什么佯,你不是为了‘轩辕经’而来的吗?”陈霖方才还以为这土老头儿已看出了自己的来历,心中为之一震,现在一听,又不是那么回事,可真如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讶然道:“什么轩辕经?”
“咦,你真的不知道?”
“知道还用问!”
“小子,你冷漠得可以。”
“嗯!”
“你要想知道,咱们到镇外僻静之处,我老头子讲给你听!”“不,我正要寻白骨教的人!”
“你要寻白骨教的人做什么,小子,我看你还是少找这麻烦吧,白骨教高手如云,声势几乎凌驾当今七大门派之上……”陈霖冷哼了一声道:“在下可不管这些!”
那土老头儿,似乎别具深心,眯眼想了一想之后道:“去吧,我包你不会让白骨教的人脱了线!”
陈霖一想自己初出江湖,能多见识些也是好的,遂点头答允,双双下楼,出了“悦来居”,那几个白骨教徒方才已尝过陈霖的滋味,可不敢拦阻,眼睁睁的看着他两人离去。
陈霖跟着那土老头来,出了“悦来居”径朝镇外行去,一路之上,果然发现不少江湖人物,往来不绝,看样子都是为了那什么“轩辕经”而来!两人一阵疾驰,来到一处僻静的处所,相对而坐,土老头儿面色一肃道:“小老儿江湖上人称‘猴叟曹贻’,哥儿你叫什么名字?”
陈霖略一犹豫之后道:“目前未便相告,请原谅!”
“猴叟曹贻”小眼连眨,微微一笑道:“既是如此,便算了,言归正传吧!三十年前,江湖中崛起一个新派,叫‘桐柏派’,据传闻开派的首代掌门人‘海天孤鸿吕维瑛’在桐柏山上巧获前古秘笈‘轩辕经’,仅只练到五成,便已为武林大放异彩,遂创立‘桐柏派’,跻身八大门派之列……”
“十多年前,由他的首徒‘中原一剑陈其骧’接掌桐柏第二代掌门,谁知‘中原一剑陈其骧’在接掌之后不到三年,突然失踪江湖,‘桐柏派’所在地的桐柏山‘碧云山庄’遭受突袭,该派从此冰消瓦解,如昙花一现,‘轩辕经’也告下落不明。”
陈霖只是心不在焉的听着,因为事不关己。
如果他知道这事与他有莫大关系的话,也许事情的发展又是一番面目。
“最近‘中原一剑陈其骧’的师弟‘桐柏一剑西门俊’有重振‘桐柏派’的风声传出,于是,江湖中一致认为桐柏派传派之宝‘轩辕经’可能在他的身上,而此地正是通往桐柏山的门户,所以一些无耻败类,以至巨擘大憝,纷纷向永和镇一带集中……”
陈霖不由插口道:“他们的目的想夺取‘轩辕经’是吗?”
“谁说不是!”
“白骨教也是其中之一?”
“当然!”
“白骨教主会参与吗?”
“猴叟曹贻”讶异的望了陈霖一眼,他测想不出这怪少年的来路,更不知道他与“白骨教”之间,竟有什么过节,一顿之后道:“小哥儿,我老头子不愿追问你的一切,不过我告诉你‘白骨教’是目前江湖中二教一会之首,帮中高手如云,气焰不可一世,教主“白骨上人’是否会来倒是不知,不过看情形迭派高手前来,志在必得恐怕是必然的事!”
陈霖心中光是算着如何从“白骨教”中人之口,探查血海仇人“四毒书生”的下落,对于什么“轩辕经”倒是不放在心中,接着又道:“这些人准备在什么地方出手。”
“桐柏山入口处的三里坪!”
“难道那‘桐柏一剑西门俊’不会闻风改道或是暂息复派之议?”
“恐怕不可能了,他现在已被人紧紧盯住,而且今天下午可能就要经此入山。”
“桐柏派还有些什么人物存在?”
“除了一些弟子外,第二代师兄弟中还有两个人,一个是‘风雷掌钟子乾’,另一个是“‘飘萍客李奇’,不过这两人都行踪……”
陈霖不由心中巨震,猛可里站起身来,急道:“前辈可知道‘飘萍客李奇’目前的行踪?”
“猴叟曹贻”见陈霖激动的情状,更加摸不透他的来路,摇摇头道:“飘萍客人如断梗飘萍,行踪靡定,不过如果他知道他的二师兄‘桐柏一剑西门俊’重整门户的话,可能会来也不一定!”
陈霖心中急转道:“要寻‘飘萍客李奇’这可是个大好机会,‘风雷掌钟子乾’已经为了救自己而丧生在毒剑之下,埋骨树穴,这事可能只有自己一个人知道,他临死遗言要我找‘飘萍客李奇’询问自己的另一件血仇,这真令人无法想象,我还有什么仇呢?他又说,他是父亲的拜弟,而他是桐柏派的第二代弟子之一,如此说来,今天这件事我不知则已,既然知道了,非得伸手不可,顺便向‘白骨教’中人探查‘四毒书生’的下落,这倒是一举两得之事!但不知这土老头儿……”
不由调转话题道:“前辈是否也想问鼎……”
“猴叟曹贻”见陈霖在提到“飘萍客李奇”之时的那一份激动之情,以他的经验阅历,已多少看出些端倪,他在“悦来居”酒楼之上,已约略看出这少年功深不可测,所以才别有用心的探察陈霖的意向,希望陈霖能够对“桐柏一剑西门俊”义伸援手,虽知事不可为,但人事却不可不尽,陈霖的话才说了一半,立即接口道:“我老头儿与‘桐柏一剑’曾有一段香火情,只希望能及时阻止他陷入罗网,或是聊尽一己之力替老友卖卖老命而已……”陈霖不由暗暗点头!
“猴叟曹贻”又道:“小哥儿对这事的观点如何?”
陈霖冷傲孤僻成性,不愿说出心里的意向,淡然一笑道:“在下目前尚有急事待办,对这些江湖纷争……请恕在下失礼,再见了!”
说完不待对方回答,站起身形,电闪逝去!
“猴叟曹贻”望着这怪少年的绝世身法,发出一声喟叹!
且说陈霖一路飞驰,沿途但见人影闪晃不绝,都是朝一个方向去的,他也跟着朝那方向疾驰!
半个时辰之后,一脉山峰摇摇在望,他知道那就是桐柏山。
这时已不再见有人影驰行,但以他的锐利神目,可以看出在一些隐蔽的地方,潜伏了不少人,他不由也放慢了身形,缓缓而驰。
突然-数条人影,迎面电射而来,他一眼看出来人前襟之上赫然有着海碗大的一个白骨骷髅头,心里暗叫一声:“来得好!”照着数条人影,劈出一道如山劲气。
惊“噫!”声中,数条人影,疾泻落地,原来是五个老者一个中年,从他们衣襟上的白骨骷髅标志看来,显然在“白骨教”有相当的地位。
六个“白骨教”的高手,见这发掌阻截的竟然是一个十**岁的俊美少年时,脸上先是一种惊讶之色,瞬即变为狞笑,其中一个花白胡须的老者沉声道:“小子,你这是什么意思?”
陈霖语冷如冰的道:“你们都是白骨教人?”“不错!”
“如此你们回答在下一个问题。”
花白胡须的老者,见陈霖那一副冷傲得不可一世的态度,不由怒极反笑道:“小子,你问吧!”
陈霖星目奇光一现而隐,只这一瞬,看得六个“白骨教”的高手,不禁的感到心里一寒,各自忖道:“这小子好精湛的内力!”面色也为之一变。“三年前‘四毒书生’被贵教追杀,我问他们的生死行踪?”六个“白骨教”的高手惊愕的退了一步,心里道:“这小子是什么来路?他来的突兀,问的突兀。”异口同声的冷笑一声道:“不知道!”
陈霖俊面一变,依然冷冰冰的道:“你们真的不知道?”花白胡须的老者,仰天打了一个哈哈,眼中暴出凶芒,狞声道:“小子,你想是活得不耐烦了,简直是无理取闹!”“你们真的不肯说?”其余五个“白骨教”的高手,怒哼一声,正待……花白胡须的老者,一扬手止住那五人,欺前两步道:“小子你叫什么名字?出身何门何派?‘四毒书生’与你有什么关系?”陈霖面笼寒霜,眉目隐现煞气,沉声道:“废话少说,快回答我的问题!”
“你小子算什么东西,竟敢动土动到太岁头……”
“你们真的不肯说?”
“不说你又能怎样?”
“那你们就别想离开此地!”
“小鬼,你当真是找死!”
花白胡须的老者死字出口,一道重逾山岳的劲道,已猛然卷向陈霖,陈霖冷哼一声:
“你找死!”旋身出掌,快逾电闪,惨嗥声中,那花白胡须的老者尸横就地。
陈霖一举手之间,毁了一个“白骨教”的高手,这种功力确属骇人听闻。其余五个“白骨教”的高手,齐齐怒吼一声,身形动处,各劫出一道强猛劲风,五道骇人劲气,汇集成一股激荡排云的气流,势逾万钧,狂卷暴涌而出。
陈霖不由杀机大炽,左掌右指,以十成功劲发出……“隆!”然巨震声中,又是两声惨嗥,地上又多了两具尸体,而这两具尸体,赔体之上,各被穿了一个血孔,显然是被一种极高的指风洞穿。
剩下的三个“白骨教”高手,亡魂皆冒,转身正待……陈霖身形电似一旋,已转到三人面前致死之地,厉声:“你们不说就别想离开!”
三个“白骨教”的高手,面如死灰,冷汗涔涔而下,骇极的看着陈霖。
“你们到底说是不说,‘四毒书生’究竟生死如何?”
三人身躯一震。向后退了三步,讷讷不能出声。
陈霖志切母仇,急于要知道“四毒书生”的下落,见对方的神态,愈发认定事有蹊跷,说不定“四毒书生”现在已成了白骨教中的一份。
心念之中,杀机更浓,前欺两步道:“你们既然不肯说,可别怨我手辣,打发了你们我再问别人!”
话声中,右掌一扬,就要……“小子,你死定了!”
喝声夹一道骇人至极的劲风袭来,势道之强,无可比拟,陈霖心中不由一紧,身形电疾向右横移一丈,旋身看处,不由寒气顿冒。
第三章 煞星高照(一)
三条人影,先后泻落地面,三人都是须发皆白的狞恶老者,看样子,年纪当在六十开外,衣襟上各绣了一个普通头颅大小的白骨骷髅头,几乎占了胸襟的全幅,一望而知这三个狞恶老者在教中的地位决不会低。
三个白发老者身形立稳之后,齐把锐利如剪的目光,朝陈霖一扫,口里发出了一声冷笑,然后又朝地上的三具死尸瞥了一眼,脸上顿露杀机。
这时,另外三个几乎丧命的高手,齐朝这三个白发老者一躬身,脸上惊怖之色,还没有完全褪去。
居中的一个白发老者,声如夜枭嘶鸣般的向那原先的三个高手道:“你们各回本位!”
“遵堂主令谕!”
三条人影电闪驰离,晃眼之间,已没入右侧一片苍林之中。
陈霖嘴角擒着一丝冷笑,注定这三个白发老者,他初次出道,对自己所学,还没有十分把握,同时,因年龄所限,他的功力,较之当年的“血魔唐中巨”差了两三成,这是从他师父的遗言里忖测出来的。
那居中的白发老者,望着陈霖一阵杰杰怪笑道:“小子,报名受死!”
陈霖傲然冷哼一声道:“凭你还不配要我报名!”
三个老者,同时怒哼了一声,那居中的狞声道:“你是何人门下,竟敢公然向本教寻衅?”
“这个你也不必问,反正我不会告诉你,现在你回答我一个问题,如果不据实答复的话……”说着朝地上的三具尸体瞥了一眼,又道:“这就是你们的榜样!”
三个白发老者闻言之下,不是怒,简直的是奇了,可能他们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敢于以这种口吻向他们说话,齐齐发出一阵刺耳的狂笑,那立身右侧的额上有一疤痕的白发老者,右手大拇指一翘,朝胸前一指道:“小子,你狂妄得天下少有,你知道老夫三人是何等样人吗?”
陈霖剑眉一扬,冷声道:“大不了一个白骨教徒而已?”
“哈哈哈哈,小子,你站稳了,你听说过‘雪山三尊者’否?”
那老者满以为这一报出名号,对方起码唬个骨软筋酥,岂知事实大谬不然,对方满不当回事的摇了摇头,几乎气破胸膛,倒吞了一泡口水,接下去道:“小子,老夫‘雪山三尊者’之末‘三眼尊者邓超’!”
朝中间和左边的老者一指道:“这位是‘绝命尊者胡竺生’,排行第一,那位是‘千手尊者赵辟’,排二!老夫三人现掌‘白骨教’外三堂,小子,你现在是自了还是……”
陈霖不屑的立即接口道:“不管自了他了,现在本人提出问题,希望据实答复!”
居中的“绝命尊者胡竺生”鼻息咻咻的道:“小子,你说说看?”
“三年之前‘四毒书生’被白骨教追杀,如今生死如何?”
“雪山三尊者”同时面现惊容,估不透对方的用意何在?何以会追查“四毒书生”的下落?不由互望了一眼,其中的“千手尊者赵辟”阴恻恻的一笑道:“小子,你先说出来路,本堂主再答复你!”
陈霖不禁心中一紧道:“如此说来你知道‘四毒书生’的下落?”
“你先答本堂主的话!”
陈霖脑中电似一转,沉声道:“你别管我的来路,你且说出‘四毒书生’现在何处?”
“绝命尊者胡竺生”杰杰一笑道:“小子,你与‘四毒书生’是什么关系?”
陈霖面上立时飘过一丝杀机,恨恨的哼了一声道:“什么关系阁下无须过问,你只答复我的问题就是!”
“小子,你今生再也休想得到答复了!”
声落,陡地拍出一掌,掌风之中,夹以丝丝裂肤寒气。
陈霖估不到对方会猝然出掌,掌风未至,已觉寒意逼人,有如蓦地置身冰窖之中,口鼻皆窒,身形一旋,脱出寒飚之外,飘忽迅捷,有若幽灵鬼魅。“绝命尊者胡竺生”惊噫了一声,双掌疾收倏发,一股寒涛,又告卷出,五丈之内全被寒飚充满,使人有如置身冰天雪地之中的感觉。
陈霖心头一凛,劈出一道如山劲气!
“波!”的一声巨响,劲气成漩,砂石激射,“绝命尊者”被震得连退两个大步,陈霖微退半步,但那寒飚触体,使他不自禁的打了一个寒颤。“雪山三尊者”这一惊非同小可,这名不见经传的怪少年,竟然能接得下江湖中闻名丧胆的“玄冰掌”的一击,而且还占了胜着,这简直是透着邪门。
“玄冰掌”威力所及,任你是一等一的高手,莫不当场血液冷凝而死。
极少有人能接得下,所以胡竺生才得了“绝命尊者”的称号。
殊不知陈霖在“血池别府”之中,日以寒泉灵菇充饥,身浸血池,修习奇绝天下的“血影神功”,任何歹毒阴功,对于他差不多都失去了应有的效果。
“绝命尊者胡竺生”冷哼一声,怪叫道:“小子,难怪你这般目中无人,再接一掌试试!”
试字方落,双掌已猛推而出,匝地寒飚,怒卷疾涌,劲势之强,无与伦比。
陈霖面上一紧,身形半侧,挥掌疾迎!这一掌他用了十成功劲。
“波!”的一声震天巨响。接着是一声闷哼!“绝命尊者胡竺生”蹬蹬蹬一连退了五个大步,陈霖身形连晃,被对方的刺骨寒飚,窒得打了两个“噎!”
“雪山三尊者”做梦也估不到眼前这少年有这般深厚的功力,看样子单打独斗,决不是他的对手,堂堂“白骨教”外三堂的堂主,竟然对付不了一个后生小子,这事传出江湖,“雪山三尊者”的名号就得砸了,何况此际周遭隐秘之处,伺伏了不少黑白道的人物,这个脸他们无论如何也丢不起。就在“绝命尊者”被震退之后,“千手尊者”错步欺身,狞笑一声道:“小子,待本堂主来超渡你!”
说着,双掌猛抡,幻起千重掌影,怪异至极的连挥带划,无数股锐厉劲风,发出撕风怪啸,齐向陈霖罩去,有如万弩齐发。
这种功力,简直是奇诡透顶,以一人而能在同一时间,发出无数股锐利如箭的劲风,确属使人难以置信。
陈霖双掌也自一阵挥抡,场中立时响起一片劲气击撞的“波!波!”之声,震耳欲聋,就在这连珠般的“波!波!”暴响之中,陈霖身形似魅,直踏中空而进,左掌挥抡如故,右掌变指,电闪点出,指向眉心之处。
“千手尊者”虽有千手之号,但在陈霖飞指疾点之下,只觉封挡无从,避无可避,不禁亡魂皆冒,身形电闪后退,双掌舞成一面密不留缝的掌墙,护住上盘。
陈霖使的是“血影门”中的绝着“飞指留痕”,诡异厉狠冠盖武林,错非是“千手尊者”,掌上有特殊造诣,如换别的高手,准得应指而倒。
陈霖得理不让,指式不变,如影附形跟踪而进,“千手尊者”但觉使尽浑身解数,仍然无法封挡得住,顿时冷汗直流,胆裂心寒,眼看“千手尊者”难逃。
蓦然-一股强猛绝伦的劲气,从斜里电闪劈来!
陈霖不遑伤敌,身形向右侧一飘,让过这凌厉的一击,眼光掠处,这出手袭击的,正是那额上有一块疤痕的“三眼尊者”。
“三眼尊者邓超”在一掌拍出,解了“千手尊者赵辟”之厄以后,身形暴缩三尺,须发戟立,双掌上提平胸,衣袍无风自鼓。
陈霖见对方的怪态,心中微凛,不知对方要展什么绝着,忽见对方额头上的疤痕,渐次隆起,变成一个红色小球,思念未已,只听“波!”的一声轻响,“三眼尊者”额上的小球,竟然爆炸开来,红光现处,射出一蓬细如发丝的血箭,广被五丈方圆。
陈霖一时之间手足无措,急切里一式“血影冲霄”,直线射向空中,饶他闪让得快双腿已被数股血箭射中,只觉一阵麻痒,心知这血箭必含剧毒,顿时杀机大炽,旋身落地,快逾电掣的欺向“三眼尊者”连攻三掌。
惨嗥声中,“三眼尊者”张口射出一股血箭,身形摇摇欲倒。
“绝命尊者”与“千手尊者”双双怒喝一声,电闪扑上!……陈霖双臂疾振,向两侧圈出层层劲波,势如滔天骇浪,硬生生的把两尊者扑来的身形逼了回去。
周遭隐伏的无数高手,全被这罕闻罕见的功力惊得心旌摇摇,咋舌不已。陈霖逼退对方之后,并未跟踪进击,声音冰寒至极的发话道:“三位到底说是不说‘四毒书生’的下落如何?”
“雪山三尊者”这时已并肩而立,但其中的“三眼尊者”似乎受伤不轻,身形兀自颤动不止!
这三个不可一世的人物,在江湖中谁不忌惮三分,想不到今天栽得这么惨,尤其使他们惊异的是对方已被“三眼尊者”的毒功“无眼血针”射中,竟然行所无事,难道这小子已练到了百毒不浸的地步不成?
他们当然想不到眼前的人正是目今江湖盛传的“血魔”传人“活阎罗”,因修习“血影神功”之故,已具备有克毒的本能!
陈霖因另有打算之故,所以未曾施展“血影神功”,否则的话,这“雪山三尊者”怕早已当场伏尸。
且说陈霖见对方只顾狰狞恶毒的瞪视着自己,不答自己的问话,更是火上加油,身形陡地前飘五尺,冷哼一声道:“你们既然不肯说,我也不勉强,先打发了你们之后,我自会找上‘白骨教’总坛,弄个水落石出!”
说着,俊目倏然射出两道骇人煞光,正待……破空之声传处,数条人影,飞泻落地,其中之一匆匆向“雪山三尊者”
道:“禀堂主,点子已在三里外现踪,正向此处而来,‘赤衣帮’‘和合会’都派有高手追蹑在后!”
接着人影又起,径朝前道射去,瞬息无踪!
“雪山三尊者”互望一眼,连门面话都顾不及交代,转身飞遁而去。
陈霖心里暗叫一声:“你们还逃得了!”身形将起,转念一想,又松了内劲,定下(禁止)形,忖道:“看样子那‘桐柏派’的新任掌门‘桐柏一剑西门俊’即将到来,既然‘风雷掌钟子乾’是他的师弟,而钟叔叔又是父亲的拜弟,说不定自己与‘桐柏派’也有相当渊源,这些魔头们生心要劫夺传派之宝‘轩辕经’,这件事我可不能不管,我何不如此如此……”
心念之中,身形一展,朝一座密林之中射去!……桐柏山下的三里坪,看上去一片死寂,与平时并无二致,但暗中却隐伏了无边的杀机,一场血雨腥风,正在酝酿之中!……一行十余人影,风驰而来,逐渐已进入三里坪中。
就在此刻……四周响起一片嗖嗖的破空声,无数人影,从四外的隐秘处所,纷向坪中射落,把那十几人围在居中。
那十几个人为首的一个,双手一举,全部停下(禁止)来,这时可以看清,那为首的一个年在四十开外,修伟威棱,双目开合之间,精光隐隐,腰系一柄长剑,后随的十几人,都是四十以上的年纪,一个个面现悲愤之容,环扫着四围的人。
那为首的修伟剑客,目露威棱,朝四下扫了一眼之后,朗声道:“在下‘桐柏一剑西门俊’不知各位有什么指教!”
四围的人群中,立时响起了一片嗡嗡之声,紧接着东首的人群之中,走出三个身穿火云长衫的老者,到场中央站定,其中一个道:“西门俊,今天的事,不说你也明白,老夫等三人奉敝教主之命,专程而来,别无他意,向阁下借观一下‘轩辕经’,阁下如能赏脸的话,可免伤和气!”
“桐柏一剑西门俊”哈哈一笑道:“轩辕经乃本派传派之宝,慢说不在身边,即使在身边,我西门俊拼却肝脑涂地。也要予以保全,三位此言,未免有悖武林道义!”
“嘿嘿,掌门人,你保有了‘轩辕经’这么多年,谅来必有惊人造诣,江湖中达者为王,咱们不必徒费神色,手底下见真章吧!”
忽然……嘿嘿冷笑声中,涌出八个玄裳老者,朝来人桀桀一笑道:“东海八魔,难道也想分一杯羹?”
八个玄裳老者之一冷哼了一声道:“阁下刚才曾说过江湖中讲究达者为王,难道只许你们赤衣教伸手,别人就不能问津?”
“依阁下之见?”
“秘笈只有一本,说不得只好一较高下了!”
三个着火云红衫的“赤衣教”老者,身形侧转,面对“东海八魔”,反而把“桐柏一剑”等十几人冷在一边。
场中空气骤呈紧张,双方都现出剑拔弩张之势,看样子拚斗在所难免。
这时,西面的人群突然裂开一道门,徐徐走出八个年轻男女,一男一女,分成四对,联肩走向场中,每人背上背了一柄长剑。
场中互峙的两方,不禁面色又是一变。
四对男女走到距场中人约三丈之处,停下(禁止)来,排成一字式,那先头的年在二十上下的剑客,俊目遍扫场中各人一眼之后,冷冷的道:“和合会八大弟子敬陪末座,彼此!彼此!”
“东海八魔”之一道:“贵会也想问鼎‘轩辕经’,怎的派你们几个男女娃儿来!”
八个年轻男女面上顿现怒容,当先的那剑客道:“江湖无老小,功力分高低!”
一言方落,南边的人群中,又走出三个襟绣白骨骷髅的白发老者,众人面上为之一变,火云红衫的老者之一哈哈一阵狂笑道:“妙极,白骨教外三堂堂主‘雪山三尊者’也来凑兴,今天桐柏山下的三里坪,可以称得上是群英大会了!”
三尊之首的“绝命尊者胡竺生”嘿嘿一阵干笑道:“好说!好说!老夫等只是奉命行事而已,不过!嘿嘿!为了避免贵我两教互伤和气起见,我看三位还是抽身为妙!”
“赤衣教”三老者面上登时变色,其中之一道:“胡堂主这话甚合老夫的心意,我三人也是奉命行事,贵我两教平素唇齿相依,当然不愿为这区区‘轩辕经’而成火水之势,但……”说到这里,话一顿,以目向“和合会”八大弟子和“东海八魔”看了一眼,语含深意的又道:“即使本教拱手让贤,恐怕三位也未必能够平安得手?”
“绝命尊者”傲然一笑道:“只要贵教答应不伸手,至于其他的……我看倒毋劳挂齿,本教自信还应付得了!”说完眼光向在场的各教派的高手一扫,一副我独尊之态。
首先,“和合会”的八大剑手,齐齐在鼻孔内冷嗤了一声。
接着,“东海八魔”仰天一阵哈哈,其中之一愤然道:“阁下未免太过目中无人,我八兄弟不是几句大话就可以唬退的!”
“千手尊者”冷冷的接口道:“你东海八魔别太不自量力,凭你们那两手还是识趣一点的好!”
“东海八魔”气得须眉俱竖,齐齐怒哼了一声,围向“雪山三尊者”。
“赤衣教”三老者和“和合会”八大剑手,分朝两侧闪开,他们是唯恐天下不乱,二虎相争,必有一伤,他们正好蓄锐而待,冀收渔人之利。
杀气顿时迷漫全场……一旁的“桐柏派”十几个高手,心里可大不是滋味,虽说“桐柏派”十多年前,遭逢变故,而自八大门派之中除名,但总还是一个门派,现在竟然被一些江湖帮教,当作了俎上之肉,一个个目眦欲裂,悲愤填膺。
场中,除了“东海八魔”势力上比较孤单外,其余“白骨教”“赤衣教”“和合会”都是当今江湖中最大的帮派,势力几乎凌驾七大门派之上,如果互相硬拚的话,鹿死谁手,很难逆料。
至于暗中还潜伏了多少魔头,更在未定之天。
四围,各帮派的高手,都在密切的注视着情势的发展。
“东海八魔”站定方位之后,其中四魔攻向“绝命尊者”另外四魔,分别以二对一攻向“三眼尊者”和“千手尊者”。
刹那之间,人影闪晃,掌风呼轰如雷,劲气四溢,激荡成涡。
“赤衣教”三个着火云红衫的老者,互使一个眼色,同时扑向“桐柏一剑”等人。
“和合会”的四对男女剑手,齐齐吆喝一声,身形电闪前飘,一字式排在“桐柏派”
诸人之前,寒芒动处,八只剑挥舞起一片光墙,把“赤衣教”的三老者硬给挡了回去,一场混战,终于揭开了序幕。
那边“东海八魔”已有三魔分别伤在“雪山三尊者”的手下,其余五魔,忘命狠攻,战况极为惨烈,但明眼人一看,就知“雪山三尊者”功高一筹。这边“和合会”的八个男女剑手,对敌“赤衣教”的三个老者,秋色平分,看起来一时之间,很难分得出高下。
“桐柏一剑西门俊”衡量目前态势,如果他率众突围的话,必然会引起群魔联手合击,所以只有待对方分出高下之后,再定行止。
半盏热茶的时间过后,“东海八魔”之中,又有两魔伤在“雪山三尊者”之手,余下的三魔,见大势已去,互相招呼一声,暴退出圈外,“雪山三尊者”目的是在“轩辕经”,对方既退身,也停手不攻,三魔扶起伤者,匆匆的交代了几句场面话,在“雪山三尊者”的冷笑声中,狼狈退出场外而去。“和合会”八剑手和“赤衣教”三老者,兀自狂斗不休!……“雪山三尊者”目送“东海八魔”的身影在场中消失之后,齐齐转身,向“桐柏一剑”等人身前缓缓欺去!
“锵啷!”连声,“桐柏派”诸人长剑齐齐出鞘,蓄势而待!……与“桐柏派”掌门“桐柏一剑西门俊”并肩而立的,是一个发如乱草,尖脸削腮的猴相老者。
“雪山三尊者”欺到诸人面前一丈之外,停住身形,“绝命尊者胡竺生”目注那猴相老者,阴恻恻的一阵怪笑道:“猴叟曹贻,你也想来淌这场浑水?”
“猴叟曹贻”两只精光灼灼的眸子一眨,嘻嘻一笑道:“我老猢狲命只一条,为了急友之难,只好豁出去了!”
“绝命尊者”不屑的道:“姓曹的,你如执意如此,那也是无法的事,不过我提醒你,你这样牺牲了未免不值,阁下最好三思而行!”
“猴叟曹贻”面色一整,大义凛然的道:“值与不值不劳三位挂齿!”
“桐柏一剑西门俊”沉声喝道:“雪山三尊,不必假惺惺了,出手吧!”蓦然一一一一阵刺耳的冷笑传处,一条人影,鬼魅般的飘落场中:惊叫之声。响成一片,场中各人转目望处,不由亡魂皆冒,骨软筋酥……这飘落的人影,赫然是一个周身赤红如血的怪物,连毛发眼神,都是血红之色。
“血魔!”
有人失魂落魄的狂叫出声!
这传说中的魔尊出现了,不知他何以会在此地现身,难道这如神话一般的人物,也想染指“轩辕经”?如果是的话,场内场外数以百计的高手,只好眼睁睁的看着,谁敢出手和这传说中不可一世的魔尊一争长短呢?
场中,“雪山三尊者”等十几个各帮派的顶尖高手,一个个如被钉在地上,寸步难移,眼中射出骇极的光芒。
三百多年前的魔尊,竟然会突然出现在桐柏山下,这真是件不可思议的事!
传说中,这恐怖怪物,杀人如麻,三百多年前,合十三门派之力,再加上近千的高手,围攻这魔尊在“血池”畔的“生死坪”上,激斗三昼夜,“生死坪”上尸山血海,而他仅只受伤而退,其功力可以想见,三百年后的今日,他的功力更加不可想象!
三百多年前的人物,能活到现在吗?
这是场中每一个高手心中的疑问,但谁敢出手试探,开口相询,宁可信其有,不敢测其无!
“桐柏派”众高手,更是心碎胆裂,惊魂出窍,如果“血魔”是为了“轩辕经”而来的话,他们连一拚的机会都没有。
场中顿时静得连每个人的呼吸都可以听得到!
恐怖的气氛,笼罩着整个三里坪,似乎每一个人都嗅到了死亡的气息。
“血魔”眼射骇人血芒,向所有的人打量了一眼,这一眼使被看的人不禁的打了一个哆嗦,一个个脸现死灰之色。
传说中,“血魔”武功深如瀚海,心狠手辣,杀人于举手投足之间,任你一等一的高手!无法当其一击,如果今天,他大开杀戒的话,场中的人恐怕无一幸免。
所有的高手,一个个如待决之囚,等候着最后的宣判,是生或是死!
现在,“轩辕经”的诱惑,还不如死亡的恐怖来得厉害。
“血魔”,在环视了现场一周之后,开了口,声音冰寒得像是发自玄冰地狱,使人听了,不期然的浑身战粟:“像你们这等强取豪夺的武林败类,杀了并不为过……”
话说至此一顿,所有的各帮派高手,一个个亡魂出窍,又听他继续说道:“不过,本人仰体上天好生之德,放过这头一遭,通通与我滚!”
此语一出,众高手如逢大赦,一条命大概是保住了!但随之而来的却是无边的惊诧,这传说中的魔尊,竟然说出仰体上天好生之德的话,大大出乎众高手想象之外!
他的用意何在?
难道三百多年的潜修,已化尽了他的杀心?
他何以要替“桐柏派”解围?
但,怀疑是怀疑,各人纷纷移动身形,准备退去,万一这魔尊改变了心意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桐柏派”众高手,几疑置身梦中,决估不到这魔尊竟然会替他们撑腰解围,可是另一个问题又来了,对方的用意目的何在?如果他待所有的人散尽之后再出手……“桐柏一剑西门俊”战战兢兢的上前几步,恭施一礼道:“晚辈桐柏派后人‘桐柏一剑西门俊’,打算重整门派,不料因传派之宝‘轩辕经’之事而引起武林人物觊觎,意存劫夺,若非老前辈援手,桐柏一派,可能因此而斩,此恩此德,敝派当垂为门训,永传不忘!”
“血魔”冷冰冰的道:“轩辕经确实在你身上?”
这话问得桐柏派十几个高手心头巨震,心想:“完了,对方的目的原来在此!”
桐柏一剑西门俊面色一变之后,恭声道:“轩辕经已随晚辈的师兄陈其骧同时失踪!”
“陈其骧是……”
“他就是本派的第二代掌门,失踪于十五年前!”
“血魔”略一沉吟之后,道:“可能的话,我替你们寻回‘轩辕经’!”
第三章 煞星高照(二)
这句话更出人意料之外,桐柏派诸人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事情发展奇突的简直不像是事实,然而,事实俱在,却不由使人不得不信。
“桐柏一剑西门俊”再次为礼,声音激动得有些颤抖道:“晚辈谨谢老前辈成全之德!”
“掌门人不必多礼!”
“猴叟曹贻”这时忙抢步上前,深施一礼道:“晚辈江湖人称‘猴叟曹贻’敬谒老前辈!”
“血魔”两道红似火焰的眼神,朝猴叟一扫,道:“嗯,你能急友之难,诚属可嘉!”
此际,四周的高手已退去了大半,但他们退得非常缓慢,好奇心使他们忘了凶险,要想一看最后的结果。
蓦在此刻-数十丈外的苍林中,突然传来一阵撕风裂云的刺耳怪笑,一个如狼嗥般的声音道:“你是谁,竟然敢冒充血魔!哈哈哈哈,三百多年前的‘血魔’,怕不早化骨灰,还能活到现在?”
“血魔”身躯,似乎微微一震!
这突如其来之变,使那些离去的各帮派高手,纷纷驻足以观发展,这句话深深地打入每一个人的心坎!对呀!人终竟是人,哪有能活三百多岁的道理!
“桐柏派”诸人,顿感手足无措,面面相觑,骇异不已。
“血魔”缓缓转过身形,面对那怪声所发的苍林,寒嗖嗖的道:“什么人?给我出来!”
随着话声,只见苍林之中,两条人影,冲天而起,盘空三折,两个起落,如流星划空般落场中,停身在距“血魔”三丈之外的地方。
只见现身的两人,竟然是一般无二,一模一样的一双怪人。身长在八尺开外,枯瘦如柴,长发纷披及腰,露出一张青乌色的皮包骨的瘦脸,眼小如豆,闪射着骇人至极的青芒,一式的既宽且大的黑色布袍,单只这副半人半鬼的形象,就足以使人丧胆亡魂、遑论其余。
“芒砀二鬼!”
“猴叟曹贻”脱口呼出这两个怪人的名号。
“芒砀二鬼”转着四只青光闪闪的眸子,打量了“血魔”半晌之后,突然狼嗥鬼哭般的一阵怪笑,笑声足足持续了半盏茶的工夫,才告停了下来,其中之一道:“你敢冒充血魔?”
“血魔”仰天一笑道:“芒砀二鬼,你俩是来找死的吗?”
另一鬼声如破竹也似的道:“你究竟是谁?”
“血魔”仰首望天,不予置答。
那些本已离去的各帮派高手,这时又纷纷像潮水般涌回,但却停在五丈之外!不敢再向前逼近!
“桐柏派”诸人,觳觫不己,他们深知这“芒砀二鬼”凶残阴狠成性,在江湖中予取予求,并喜欢生啖人心,活饮人血,功力较之“雪山三尊者”更高,二鬼向例是同进同退,出手必双。
“血魔”是真是假,谁也不能论断,因为他是三百多年前的人物,有关他的一切,仅是武林故老代代相传而来,谁也不曾亲眼见过,但依情理而论,“芒砀二鬼”的揣测,十分有理,人,终竟是人,没有能活到三百多岁的道理。
但眼前的人又是谁呢?
当今武林中从未听说有人练成这种周身赤红如血的怪武功!
而且,这传说的来源是起因于“八旗帮”的二堂主三香主在“生死坪”
上,被“血魔”的传人“活阎罗”以独门手法“飞指留痕”所杀而告传遍江湖。
如果说“血魔”已不在人间,这当前的“血魔”是假的,那无数年代以来,所有身入“血池”的人,无一生还,这又作何解释?而且传言中他的传人未满二十?
于是一一三里坪上的高手们,怀着疑惧参半的心理,在等待事实的发展,反正不论后果如何,已有“芒砀二鬼”出头,与旁人无忧。
“芒砀二鬼”见对方的态度,顿时感到莫测高深起来,对于自己的推断,已有些儿动摇,万一对方是真的“血魔”的话,他俩立时就得做真的鬼了!“血魔”凝注了“芒砀二鬼”半刻之后,冷冰冰的道:“你俩是自了还是要我动手?”
语气的狂傲冷森,使得所有的高手由背脊骨冒出寒气!
“芒砀二鬼”不自禁的向后退了三步,心里忖道:“如果对方真是三百多年前的‘血魔’重临江湖的话,想逃也逃不了,如果自己的推测正确的话,又何惧之有!”
在死亡的威胁之下,二鬼存心以生命作孤注一掷,真假当可立判。
“芒砀二鬼”之一强捺心神,硬起头皮道:“如果你真的是三百多年前的血……唐中巨老前辈,我兄弟俩决不敢有劳出手,立即自决当场,可惜……”
“血魔”依然冷冷的接口道:“可惜怎样?”
“芒砀二鬼”天生的一对恶物,心意相通,互望一眼之后,齐声答道:“可惜你不是!”
是字方落,双双以毕生修为内力,电疾攻出一掌,势若骇电奔雷,劲道万钧。
“血魔”怒哼了一声,也是双掌齐扬,猛推而出……一声天崩地裂的巨响声中,双方各退了一步。
“芒砀二鬼”鬼号般的狂叫道:“你不是血魔,决不是!”
所有在场的高手,心神一震之后,立时起了一阵骚动,这一对掌,证明了当前的“血魔”决不是三百多年前的“血魔”,否则的话,“芒砀二鬼”岂能挡得下他的一击,于是,恐怖的心理大减,不约而同的向场中逼近了一丈。
“桐柏一剑”等人,心中的感受,可非笔墨所能形容,想不到事态的转变,如此诡谲玄奇。这“血魔”竟然是冒牌货。
但他是谁呢?
他何以练有这种传说中的“血影神功”呢?
即使是假的,但他能接得下“芒砀二鬼”全力的一击,这种功力也够相当骇人的了,放眼当今武林,能接得下二鬼搏命般一击的,可说少之又少。“芒砀二鬼”胆气顿豪,先把两只豆大的眼睛,朝“桐柏一剑”等人一扫,然后再转向“血魔”,阴恻恻的一笑之后,身形电闪一分,一左一右,又告全力攻出。
“血魔”左右开弓,“波!波!”两声巨震,双方又互换了一掌,依然旗鼓相当。
各帮派的高手们,贪婪之心又告复活,他们又想到了稀世瑰宝“轩辕经”,他们希望这身份不明的“血魔”和“芒砀二鬼”鹬蚌相争,而伺机收渔人之利。
“芒砀二鬼”乍退又进,鬼爪如幻,分进合击,似有意要在数合之内,击倒对方。
“血魔”身影有如幽灵,在“芒砀二鬼”凌厉的攻招之下,暴退五尺,只见他眼中的血芒,陡然炽盛起来,周身散发蒙蒙血影。
“芒砀二鬼”见状,不由心中巨震,身形一闪,又朝……突然-冷笑声中,“血魔”
双掌一圈一划,一道红光闪闪的掌风,应掌而发。
一声惨绝人寰的厉嗥起处,二鬼之一,首当其冲,被震飞两丈之外,“砰!”的一声,尘沙扬处,声息顿杳,看来已名登鬼录。
看得所有在场的高手,胆颤心寒,有人惊叫出声:“这是血影神功!”
另一鬼,见骨肉惨死,悲啸一声,忘命的猛扑而上。
又是一道红光闪烁,那一鬼被震得身形一连几个翻滚,张口狂喷血箭,一声夺人魂魄的厉啸声中,那一鬼居然翻身再起,右手上扬,五指箕张……枯瘦黛黑如鸟爪的手掌,骤然涨大数倍,五指粗逾酒杯,黑底透亮,一步一步,向“血魔”身前移去,狞恶之态,有如横死冤鬼,令人不寒而栗。众高手群中,又是几声惊叫。
“魔指追魂,他要与对方同归于……”
“血魔”身形微微一震,红光闪处,“血影神功”又告出手……同一时间,“芒砀二鬼”之一,狂嗥一声,右手五指,竟告离掌飞出,夹着一蓬血雨,穿过血影劲风,疾射向“血魔”,快比电掣。“血魔”睹状,掌式不变,身形向侧急扭……一声震彻全场的惨号,夹着一声闷哼!
只见“芒砀二鬼”中的一鬼,横尸在另一鬼的身侧,而“血魔”的身形,则呈摇摇倒之势,显而易见,他已在“魔指追魂”之下受了伤。
二鬼已死,“血魔”受伤,时机可谓千载一时!
“雪山三尊者”首先纵落场中,径奔“桐柏派”诸人,紧接着“赤衣教”“和合会”……人影如飞蝗,纷纷围了上来!“桐柏派”十几个高手,背背相对,连成一个面向外的剑阵,奋力抵敌。
一声阴森冰寒的笑声起处,只见一条红影,穿入人群之中刹那之间,只见:尸体横飞,红光闪烁,血雨狂喷,惨嗥声,闷哼声,金刃破风声,喝斥声,……交织成一首凄绝人寰的交响乐章,三里坪上,杀气弥天,血腥扑鼻,地狱惨魂般的画面,层层叠出,惨不忍睹。
人,不断的减少!
尸体,不断的增加!
然而,那些未死的,依然猛扑不休,他们在贪欲的支配下,忘了死,忘了一切!
杀劫,如火如荼的展开!
那边“桐柏派”的剑圈,已被击溃,“桐柏一剑西门俊”和义薄云天的“猴叟曹贻”,浴血奋战,各敌住一个“雪山尊者”,其余的桐柏弟子,悲死即伤,情势危殆非凡,如果再持续半盏茶的时间,“桐柏派”诸人,可能无一幸免。
战况愈演愈烈,那些功力较差的,早已横尸当场,剩下来的,都具有不俗的身手,“血魔”每一出手之间,必有至少两人丧命,但,人数太多,此仆彼起。
“血魔”似乎对于“桐柏派”诸人,非常关怀,频频窥视,他知道如果自己再不施展绝招,“桐柏派”连新任掌门人在内,就得全部横尸当场。心念之中,沉声喝斥道:“要命的都给我退出场去!”
但,没有一个人应声退出!
“血魔”自顾自的苦笑一声,左掌“血影神功”,右手“飞指留痕”,两种神功,同时施展,专拣人多的地方出手!有如滚汤泼雪,当者披靡。这一来,情势大变,那些幸得不死的高手,已经觉悟到再斗下去,无异找死,于是纷纷撤身场外!“雪山三尊者”猛攻数招,迫退“和合会”八大弟子之中仅余的五人,疾扑向“桐柏派”的五个尚在力拚“赤衣教”三老者的高手!
眼看“桐柏一剑”等人决无法在“雪山三尊者”的手下走过三招……“血魔”飞掠而前,疾扑功力最高的“雪山三魔”!“绝命尊者”首当其冲,惨嗥半声,仆地不起,紧接着“三眼尊者”被“飞指留痕”点中眉心,闷哼一声,横尸就地,这一来,“桐柏一剑”等人,压力顿减,情势立刻好转。
“千手尊者”见其余两尊者已告毙命,不由惊魂出窍,正待飞身……红影闪处,一股万钧劲道,压体而来,急切里,就势斜飘八尺,身形未稳,眼前红影又现,连意念都来不及转,只感胁下微麻,劲道全消,“噗通!”栽倒。
“赤衣教”三个火云红衫老者与“和合会”的五弟子,偷眼瞥扫场中,入目一片尸山血海,人已走得一个不剩,“血魔”赤红的身影,已告逼进身来,不禁魂散魄飞,闪电般飞身疾遁!
暴风雨终止了,三里坪中,尸山血海,为武林近百年来,罕见的血劫。
“血魔!”是真是假,仍然是一个谜,但有一点可以认定,照武林相传下来的故事推断,这血魔决不是三百年前的“血魔”,因为功力悬殊了二三成,话虽如此,已足够使整座武林为之震动了。
“桐柏一剑西门俊”和“猴叟曹贻”双双向“血魔”重申谢忱!
“血魔”似乎也受了点伤,扫了两人一眼之后,沉声道:“愿不久的将来,‘桐柏派’再度跻身八大门派之林,那‘轩辕经’我将尽力为你们寻回!再见!”
说完,疾行两步,一把抄起被制住穴道的白骨教外三堂堂主之一的“千手尊者”,电闪而去,转眼之间,消失在山岚雾影之中。
晚风夕阳之下,“桐柏一剑”等人,埋死救伤之后,径奔桐柏山“碧云山庄”而去。
这一场夺宝之役,生还者寥寥无几!
江湖中又是一阵风风雨雨,传说纷坛:“血魔”真的出现了,但真为莫辨,功力之高,骇人听闻!
连毁“雪山三尊者”“芒砀二鬼”等不可一世的高手……武林,又面临一次血的恐怖!
且说“血魔”夹起被制的“千手尊者”径朝山深林密之处驰去-“千手尊者”穴道被制,苦于口不能言,身不能动,但眼可看得分明,他奇怪“血魔”何以要挟持自己,难道这魔尊另有什么企图不成!
眨眼工夫,来到一处隐蔽之所,“千手尊者”被解,但只觉浑身劲力全失,试一提气,眼前一黑,几乎晕死,原来“血魔”已在不知不觉之中,废了他的武功。
奇事又发生了,只见“血魔”身上的血芒渐消,转眼之间,回复为一个俊美已极的少年,原来正是向自己师兄弟三人追问“四毒书生”下落的那少年,不禁张口结舌,呐呐了半天,才吐出几个字道:“你……你……你为什么要冒充血……”
“哈哈,冒充,货真价实,如假包换,何谓冒充,现在你总可以说出‘四毒书生’的下落了吧!”
“嘿嘿,小子,大不了一死而已,本尊者就是不说,你待如何?”
“这可由不得你!”
“千手尊者”目蕴无比怨毒之色,厉声道:“小子,你到底是谁?”
“告诉你也无妨,反正……我叫活阎罗,‘血影门’第三代掌门,明白了吧?”
“你……你……就是那……活阎罗……”
“嘿嘿,不错!活阎罗……血魔……二而一,一而二,就是在下,你到底说还是不说!”
“不说!”
“好极!”陈霖口里说了一声好极,右手中指,虚空向“千手尊者”的身躯一点,“千手尊者”不由杀猪似的惨叫起来,冷汗涔涔而下,只觉全身如虫行蚁咬,五腑皆裂,痛得在地上翻滚不休!“你说是不说?”
“不……说……”
陈霖的手指,又是虚空两点,“千手尊者”惨号更烈,频频以头碰地,双手把地上抓成了两个深坑,力竭声嘶的道:“我……说“说!”
“四毒……书生……并没有……死,现在……”
“现在何处?”
“在……在……”忽然他瞥见一尺之外,有一小根突出地面的石笋,一咬牙,翻过身去,把自己的太阳穴对正那石笋撞去,“扑!”的一声,红光迸现,不可一世的“雪山三尊者”之一“千手尊者”,就这样结束了生命。陈霖待到发觉,阻止已是不及,不禁恨得牙痒痒的!自言自语道:“你不说,还有旁人会说,我誓必得到这个答案不可!”“哟!什么答案?”语如黄茑出谷,珠落玉盘,悦耳清脆之极!
陈霖一怔神之后,冷喝一声道:“什么人?”
“何必这样凶霸霸的!”
话声中,一阵香风飘处,面前已立定了一个美艳如仙身着玄色劲装的少女,只见她生得琼鼻瑶口,眉黛春山,杏眼桃腮,口角上方,两道浅梨涡,望着陈霖嫣然一笑,这一笑有若百花齐放,春到人间,看得陈霖心头一荡。“这白发老儿是你杀的,嘿!白骨教的堂主!”
陈霖心头又是一震,把眼转向别处,冰冷至极的答道:“是我杀的又怎样?”
“你功力还不错嘛,你真的是‘血魔’的传人‘活阎罗’?”陈霖这一惊非同小可,看样子这少女必定隐在一侧很久了,所以自己方才说的话,全给对方听了去,自己被人隐身在侧,还浑然不觉,这跟头栽得不小!
“是又怎样?”
“咦,你真是狂得天下少有,我还是第一次见识到!”
那少女口中说话,娇躯又向前移了数步,双方相距不到五尺,扑鼻异香,薰得陈霖心如鹿撞,只好转过头来,后退了两步,他这才又看清,这少女美则美矣,只见眉目之间,隐含荡意!
陈霖孤僻冷傲成性,面上依然一片冷漠之色!
那少女了无羞态笑盈盈的又道:“嗯!活阎罗,这名字太可怕了,当然这不是你的名字,你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啊!我忘了告诉你,我叫柯如瑛!”陈霖不由心中一动,这名字好熟,但一时之间却想不起来在什么地方听过,不由脱口喃喃的念道:“柯如瑛,如瑛!柯……”
“对了,柯如瑛,那你的名字呢?”
陈霖冷冷的瞥了那少女一眼,道:“我没有名字!”
“嘻嘻!猪有名狗有姓,一个人怎么会没有名字,你不肯说罢了!”
陈霖冷哼了一声,扭头就走!
香风飘处,那身着玄色劲装的少女柯如瑛俏生生的横拦身前,樱口微张,露出一排编贝也似的玉齿,一双水汪汪的大眼,朝陈霖上下打量,满面春风的道:“你既然不愿说出名字,我也不希罕,我问你,你是不是跟你师父来的?”
“我师父?”
“嗯!三里坪中造成浩劫的‘血魔’你不是他的传人吗?”
陈霖心放宽了一半,原来这少女并没有完全把自己对“千手尊者”说的话全听了去,下意识的点头,算是答复,那少女又道:“你还在追问什么……什么……哦!‘四毒书生’,对吗?”
陈霖俊面倏寒,没好气的道:“这关你什么事?”
柯如玻脸上可有些挂不住了,三番两次的被这“活阎罗”奚落,粉脸一变道:“我高兴问,怎么样?”“可是在下不高兴回答你!”
“不高兴也得高兴!”
陈霖不由啼笑皆非,世上竟然有这样刁蛮的女子,他不禁想起那在“生死”外,所遇的白衣少女楚玲,有如幽谷百合,给人的印象是淡雅高洁,而眼前的柯如瑛,却是刁蛮任性,两相比较,恰好成强烈的对照。当下愤然道:“姑娘这是什么意思?”
“没有什么,礼尚往来,我连我的名字都告诉了你,而你却未回答我半句问话!”
“在下没有要求你说出名字,是你自己说的,关我什么事?”
“不管,你非得回答我!”
陈霖气得鼻孔里直冒热气,怒哼一声道:“无理取闹,我可没工夫和你歪缠,一个大姑娘家……哼……真是不知羞……”说完又待举步……这几句话,可着实伤了她的自尊心,登时粉面罩霜,眉目带煞,娇斥道:“活阎罗,慢走!你在骂谁?”
“骂你!”
“好哇,别人怕你,姑娘我可不在乎,今天我要教训教训你,免得你以后再如此目中无人!”口虽如此说,可是她并不动手,从她的眼色里,可以看出她的目的是什么!
她第一眼看见陈霖,一颗处女芳心,便已怦然而动,但她却想不到对方一表人材,俊美飘逸,竟然冷硬如铁石,愈是如此,愈使她芳心相向。
她不顾少女的矜持,换来的却是冷眼!
陈霖怒极反笑道:“凭你也想教训人?”
“你不相信?”“不是不相信,而是你不配!”
柯如瑛自己何尝不知道她岂是“活阎罗”的对手,她之所以如此做作,只是一个字在作祟而已,这个字便是“情”,她对他已一见生情,现在被对方这么一扣,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玉齿一紧,出手就是三掌。
陈霖不屑的冷哼了一声,右掌斜斜划出,把对方的掌式硬封了回去。
柯如瑛小性突发,娇躯一扭,玉掌翻飞,凌厉奇诡的一连攻出了九掌之多,名虽九掌,快捷的有如同时攻出,指向周身要害大穴。
陈霖心中不由一凛,别看小女子功力竟然不亚于已死的“千手尊者”,身形连连闪晃,才堪堪避过这一轮快攻,不禁动了真怒,大声道:“姑娘若再相逼,在下可要出手了!”
柯如玻毫不为意的道:“姑娘我不在乎!”说着,又是一轮疾攻。
陈霖一面躲闪一面忖道:“若不给她点厉害尝尝,恐怕不知要缠到什么时候!”心念动处,身形捷若电闪,诡如鬼魅般的欺向对方……柯如瑛只戚眼前一花,对方右手中指距自己的眉心不及一寸,避无可避,闪无可闪,不由芳容惨变,暗道一声:“完了,飞指留痕!”
双眼一闭……但奇怪的是久久并无动静,眼睛眯开一条细缝,偷偷看时,只见对方的手指,仍然没有移开,距自己眉心仅一寸之差,那俊美至极的面庞下,现出一种奇异的色彩。
女孩子心思最细,同时在某一方面,较之同年龄的男子更显得敏感,口里唔了一声道:
“你点呀!”整个娇躯向前一送……双方相隔咫尺,陈霖估不到对方会来这一手,一时手足无措,软玉温香,抱了个满怀,如兰似麝的处女幽香,冲鼻而入,不由心里一阵荡漾,夹脖子通红起来,急忙里,双手向外一推,无巧不巧的触着两团软绵绵的东西,全身有如触电,倒退不迭。
而她也在他这一推之下,直跌出一丈开外,仆地不起。
陈霖怔怔的望着她的娇躯,不知如何办才好!
久久毫无动静!
陈霖心里暗道:“这可是你自作自受,谅来决无妨碍,你就多躺一会吧!”冷冷的眼神,再度瞥了一眼柯如瑛的娇躯,转身便走!
方走得数步,只听一声娇斥道:“狂徒,你与我站住!”
陈霖不由一愕,止住脚步,微风动处,柯如瑛脸上红晕未消,但眼中却透出骇人煞光,横挡在身前,一副娇躯,激动得如花枝乱颤。
陈霖语冷如冰的道:“姑娘唤住在下,还有什么要说?”
柯如瑛脸上顿时浮现一抹幽怒之色,瞬间又化为激愤之容,樱唇咬紧道:“我要杀你!”陈霖惊愣的退了一步,继之哈哈一笑,冷漠依旧的道:“为什么?”
“你欺负我!”
“我欺负你?这话从何说起?”
柯如瑛秀目一红,眼角登时蕴了两滴泪珠,陈霖的冷漠,确实伤了她的芳心,这真是所谓的“落花有意随流水,流水无心送花落”了!
她恨陈霖太过冷漠无情,在推倒了自己之后,连理都不理,径自走开,这对一个情有独钟的人来说,这刺激够大够深。
世界上凡是渴欲得到而不能得到的东西,往往把它想得更完美,渴望的心也就更切,柯如瑛目前正是这种情形。
第三章 煞星高照(三)
陈霖心里对这痴得可以的姑娘,未始不动心,人是感情的动物,决不可能冷漠到这种地步,何况食色性也,即使是圣贤,又有几人能跳出情感的圈子,一来陈霖幼遭惨变,独处“血池别府”直到成年,养成他愤世孤僻的习性,即使心有所感,面上亦不轻易流露出来,二来初见面之际,对方眉目之间的荡意,使陈霖留下了一个不好的印象,而且对方的举止,似乎也嫌轻佻,所以他对她可以说是不敢承教!
“姑娘要杀在下,就请动手,否则在下要失陪了!”
柯如瑛眼角的两滴泪珠,终于滚了下来!恨恨的道:“活阎罗,目前我可能不是你的对手,但总有一天,我会杀了你!”
这话说得陈霖为之心头一寒……好半晌才吐了一口气道:“姑娘既然立意如此,在下在江湖中随时候教!”
柯如瑛粉面之上,一片惨然之色,如果不是她好胜心强,不愿在陈霖面前示弱,她真想大哭一场,以发泄心中的哀怨。
蓦然-不远之处传来一阵女人的呼唤:“小姐!小姐!……”声音由小及大,由远而近。
柯如瑛粉面又是一变,一双秀目,朝陈霖狠狠的瞪了两眼,咬牙切齿的道:“活阎罗,记住,有一天我必杀你!”
说完,娇躯一晃,朝呼唤声传来的相反方向,电闪逝去。
陈霖望着她逝去的背影,摇摇头,叹了一口气,然后瞥了一眼一旁的“千手尊者”的尸体,缓缓步出这隐蔽之所,行了不及十丈,一条娇小人影,迎面射来!陈霖不由止住了身形!
“噫”随这一声惊噫,那条人影,已落在身前不到两丈之地!原来是一个青衣小婢,看年纪在十四五岁之间!
那青衣小婢,长得姿容不俗,秀丽非凡,似乎被陈霖的俊美所吸引,只顾怔怔的看着他,半晌无言!
陈霖也懒的理她,见她不说话,举步又走!
“喂……你……你……哦,相公,你可曾见我家小姐?”
陈霖心里知道这青衣小婢必是来寻柯如瑛无疑,故作不解之色道:“你家小姐,谁是你家小姐?”
青衣小婢,不由面上一红,讪讪的道:“对不起,相公,是我说得太急了些,不曾说清楚,我家小姐,叫柯如瑛,美赛天仙,年方十七,身穿玄色劲装……”
陈霖不由莞尔一笑,摇摇头道:“不曾见过!”
青衣小婢,面上现出一抹失望之色,自言自语道:“一会工夫,又去了哪里,害得人好找!”说完之后,又把眼光注到陈霖的脸上,天真的道:“相公,你好英俊呀!如果你见到我家小姐,哼!你们真是一对。”
这几句天真的话,说得陈霖面红过耳,心里说道:“哼!一对,你家小姐口口声声要杀我呢!”心里想,口里可没说出来!
青衣小婢见陈霖那副冷若冰霜的面孔,小嘴一撇,转身驰离。
陈霖独对林空,懊丧已极,满希望能从“千手尊者”的口中,探出杀母仇人的下落,谁知功亏一篑,竟让“千手尊者”自尽而死,他仔细的分析一切经过:“白骨教”头目以下的教众,在听到问及“四毒书生”的下落时,面上均现茫然之色,而堂主以上的人物,却又是一副讳莫如深之态,“千手尊者”在将要说出之际突然自决,看起来这内中大有文章!
由此他也联想到素未见面的父亲,连他的名号都不知道,生死难明!
“风雷掌钟子乾”叔叔临死时说,自己还身负另外的血仇,仇家都是不可一世的人物,要自己在艺成之后,找到“飘萍客李奇”就可知道究竟。是什么样的血仇呢?
难道父亲他老人家……他不敢再往下想。
目前,除了向“白骨教”追询“四毒书生”的下落外,就是寻到“飘萍客李奇”的踪迹,才能揭穿这个谜底。
他也想到自己的功力限于时间,仅只练到五成,师父遗书指示,除非另获奇缘,可望速成,否则的话,要勤修一甲子……一甲子是六十年,那还谈什么报仇……突然-一声凄厉的惨嗥,隔山遥遥传来!
陈霖不由心中一动,忖道:“此地仍属桐柏山范围,莫非“桐柏一剑西门俊”等人,在人山途中又遭遇到什么……既然有‘风雷掌钟子乾’叔叔这段关系在内,我可不能不管,如果坐令桐柏派从此灰飞烟灭的话,将何以对为自己舍命的钟叔叔!”
他想到就做,身形一展,施出“血影冲霄”盖世轻功,如一抹淡红色的雾气,向那惨嗥之声传来的方向冉冉飘去。
越过两座峰头之后,已渐闻喝斥怒骂之声,夹着金铁交鸣,劲风呼轰!
陈霖的身法更紧些!
几个起落之后,只见双峰夹峙中的一小片平阳之上,人影纵横起落,剑光霍霍耀眼,地上已横陈了数具尸体,场中人竟然有二三十之众。
一钩斜月,在群星环拱中,高悬西天,但在陈霖这等高手的眼中看来,视物不殊白昼,数十丈外,已把场中情势,看得一清二楚。
又是几个起落,陈霖已了无声息的飘身在场外七丈之处的一株古松之上。
场中-“桐柏一剑西门俊”和“猴叟曹贻”正分战八个男女剑手,地下躺着三具尸体,另四个“桐柏派”的弟子,分别接战四对男女各一的剑手,险象环生,情势十分危殆。
两丈之外,站立着一对蒙面人,看服饰是一男一女!
蒙面人身后,一字式排着男女剑手约二十人之多!
陈霖一看,那些男女成双的剑手,不禁在心里暗叫了一声“和合会”!
登时杀机上脸,忖道:“和合会明里派八名弟子参与三里坪之役,却在桐柏山中暗在埋伏了这多高手,可谓计划周密,可惜……嘿嘿,碰到我陈霖,诡计要成空了!”
只听那蒙面女人格格一阵娇笑之后,道:“西门俊,依本会长看来你还是乖乖交出‘轩辕经’吧!否则……嘿嘿!”听语气那女人就是“和合会”的会长!
那蒙面男子立即接口道:“掌门人,你还打算等待那‘血魔’来替你解围吗?哈哈!事情可一而不可再,何必再作这困兽之斗,如你就范的话,本会长言出如山,你仍然去复兴你的‘桐柏派’,做你的掌门人,‘轩辕经’借阅三月,原物奉赵,在你复帮途中,如有困难,本会尽力帮扶,如何?”又是一个会长!原来这“和合会”是全部成双成对的,所以自会长起,以至会中弟子,都是男女各一!
“桐柏一剑西门俊”充耳不闻,手中剑起凤腾蛟,天矫盘旋,狠命苦斗。那蒙面女会长的声音,又告如银铃般响起:“西门俊,你真的执迷不悟,莫怪本会长要下绝情了,到那时恐怕你死活都难!”
“桐柏一剑西门俊”边以只剑敌住四个男女剑手,边厉声答道:“女魔,本派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另一面,“猴叟曹贻”赤手空拳,接战四个剑手,看来是绰有余裕。
其他四个“桐柏派”弟子,以一敌二,战八个男女剑手,却是岌岌可危,看来再难过十招。
陈霖一看自己如再不现身的话,后果不堪设想,虽然他知道“轩辕经”
并不在“桐柏一剑”的身上,已随前掌门人陈其骧一起失踪,但如果让这几人牺牲的话,“桐柏派”岂不绝了后吗!
他在考虑,应该以师尊“血魔”的面目出现,还是以本来面目现身?如果以本来面目出现,今后在江湖中行动可能诸多不便,于是,他决定运起“血影神功”,变形现身,首先,他把腰中的那柄受托于血池啃尸怪人“无虚剑吴佑年”的那柄“无虚剑”掖在襟下,然后,陡运“血影神功”……骤然之间,全身赤红如火,口里发出一长串刺耳如割的冷笑……场中正在交手的“和合会”剑手,齐齐撤招跳出圈外!向蒙面人一行人身边靠去。
所有场内外的人,一个个心惊胆颤,眼光全朝冷笑声所发的方向射来!
“桐柏一剑”等人,已知来者是谁,顿时喜上眉梢,宽心大放。
红影闪处,一个周身赤红如血的怪人,已停身场中,眼射血红棱芒,向“和合会”所有的人一扫,这一眼看得那些和合会剑手,惊魂出窍。
“血魔”可以一再的对“桐柏派”施援手,使人猜想不透:
就是“桐柏派”众人本身,也觉莫测高深,这魔尊何以垂情本派?
场中,顿呈一片死寂,死寂之中,透着浓厚的死亡气息,在惨淡的星月光照之下,更显得阴森恐怖,令人有如置身地狱之感!
“血魔”冷冷哼了一声之后,语音冰寒的向那两个为首的蒙面男女道:“你俩就是‘和合会’会长?”
两个蒙面男女同时发出了一声轻“嗯!”。
“血魔”再次发话道:“如果你们愿意‘和合会’冰消瓦解的话,尽管向‘桐柏派’下手就是!”
这句充满了威胁意味的话,使得“和合会”所有的剑手为之心头巨震,如果以“血魔”
的功力而论,这可不是虚言恫吓!
两个蒙面男女会长,互望了一眼之后,那女的朝“血魔”格格一笑道:“阁下到底是谁?”
“血魔”-(即陈霖)-不由心中一震,冷然道:“你以为我是谁?”蒙面女会长在这一问答之下,胆气又壮了几分,沉声道:“反正阁下决不是三百多年前的那‘血魔’,可以断言!”
“为什么?”
“阁下心里明白,何必要问!”
“你们的意思是非要向‘桐柏派’下手夺取到‘轩辕经’不可?”
蒙面女会长向后退了一步,好半晌才反问道:“阁下与该派有何渊源?”“这不是你可问的话!”
蒙面女会长发出一声轻笑道:“阁下的目的不问可知,这种掩耳盗铃之举,瞒不过明眼人!”
“血魔”怒哼了一声,身形似电,朝“和合会”众高手之前一掠,又折回原处,惨哼声中,有四个男女剑手,横尸就地。
每一个死者的眉心上,有一点拇指头大的血印!
所有“和合会”的高手,被这神奇的杀人手法,震得骨软筋酥,不自觉的纷纷向后倒退,惊呼道:“飞指留痕”。
两个蒙面男女会长,心头为之巨震。
“血魔”沉声道:“这就是我的答复!”
那男的蒙面会长,前欺一步,厉声道:“不管你是真是假,本会弟子先后已有七个丧生在你的手下,这笔帐不能不讨!”
“血魔”阴森森的一笑道:“讨帐的话,凭你们还不配,如果再不识进退的话,你们一个也走不了!”
“和合会”是当今江湖中有名的大帮派之一,身为会长的,功力造诣当然不能等闲视之,而况在他(她)们的心里,认定眼前的“血魔”决不是三百多年前的“血魔”,因为这“血魔”的功力,固然可怕,但较之传说中的那位却差了许多,同时,既然潜修了三百多年,功力岂非更加不可思议,哪有不进反退之理,所以江湖中绝大多数的人,持有这种看法!
但,他是谁呢?
他的身手招数形貌,与传说中的那位魔尊,毫无二致?
这个疑问,也同样普遍存在武林人物的心中。
男女蒙面会长,虽然心怀惊恐,但又不甘心如此退走,好歹总得要试试,如果以半日前三里坪中“血魔”所表现的功力而论,全身而退,决无问题!当下双双错步旋身,同时劈出一道如山劲气,涌向“血魔”。
“血魔”冷哼了一声,一股淡红色的劲气,应掌发出。
劲气相接,发出一声通天巨响,震得四山回音如雷,双方竟然不分轩轾。蒙面女会长胆气顿壮,道:“所谓血魔,功力也不过如此!”话声中,双双扬掌,两道万钧劲流,有如怒海鲸波,又告涌卷而出,势道之强,骇人听闻。
“血魔”被对方言词一激之下,蓦集全部功力,猛劈而出,劲气红光大炽!
“轰隆!”一声巨响,有如山崩地陷,激起周遭气流,激荡排云,波!
波!之声,不绝如缕,闷哼声中,两个蒙面男女会长,踉跄倒退一丈之遥,才勉强止住身形!血影劲流,余劲不衰,撞向两会长身后的剑手群中……惊叫与惨哼,同时响起,又有三个首当其冲的剑手,被震得狂喷血箭。
这一手,使得所有在场的高手,胆裂魂飞!
蒙面女会长,纤手上扬,而会中剑手们接连两挥,那些剑手之中,立即有人出来挟起地上的尸体,纷纷如漏网之鱼般的豕突狼奔而去。
男女两会长,再次瞥了“血魔”一眼,也紧随众弟子身后,电闪逝去。
冷月寒星,照着这凄清的峡谷!
“血魔”转目看了“桐柏一剑”诸人一眼,红影闪处,也自翩然而逝!
“桐柏一剑西门俊”等人,又一次死里逃生,心里把这神秘而恐怖的人物,感激得无以复加,但对于“血魔”的这种奇突作为,仍然在感激之中,渗入了三分悬疑。
且说“血魔”一路飞驰,不久之后,离开山区,上了官道,卸去了“血魔神功”,又回复他翩翩美少年的面目-陈霖。
第二天的早晨,陈霖已到了枣阳附近的兴隆集,匆匆入集打尖之后,又顺官道而行,他为自己的行止感到苦恼,他要办的事很多,但却无法着手。“白骨教”总坛究竟设在何处,江湖中无人知道,而且当他问及“白骨教”的事体时,被问的人,多变色而退,“四毒书生”的下落,只有“白骨教”这一条线索,如果撇开这条线索,将更无从着手。
“飘萍客李奇”也是急着要寻找的人,但江湖之大,寻一个人何异大海捞针!而且据“风雷掌”钟叔叔说,这“飘萍客李奇”,人如断梗飘萍,行踪靡定,连打听都无从打听起,这不更是难上加难。
母亲惨死的回忆,像毒蛇般无时无刻的啃啮着他的心,可是现在,连仇人的影子都不曾见到!心中的那种急恨之情,无以言宣!
于是-他心里升起了一个可怕的意念:“杀!遇见‘白骨教’的人就杀,不愁教中有地位的高手不现身,只要堂主以上的人现身,‘四毒书生’的下落就不愁探不出!”
从“白骨教”外三堂堂主之一的“千手尊者”死前的口气中推断,“四毒书生”不但还在人间,而且与该教之间,显然有不寻常的关系,所以陈霖毅然的决定了这个残酷的做法!
心念决定了之后,似乎觉得精神上的负荷,也减轻了许多!脚步也不由轻快起来。
蓦然-一条白色纤细人影,沿官道迎面驰来,在距陈霖两丈之处,“噫!”了声,停下了身形,陈霖也不由止住了脚步-
只见这来的是一个清丽绝俗的白衣女子,细看之下,几乎脱口呼出:“楚玲!”
这女子正是陈霖初离“血池别府”时,在山中所遇的“湘鄂一剑楚文鼎”的女儿楚玲,当日陈霖曾经硬承受了她的两掌。
楚玲熟视了陈霖半晌,柔声道:“阁下就是活阎罗?”
陈霖心里一震,讶然道:“姑娘此话从何说起?”
楚玲歉然的盈盈一笑,用手指一掠被风吹乱的柔发,道:“上次在大别山中,多有得罪,一切经过家父已告诉我了,谨在此向阁下致谢对家父援手之德!”说完,行了一个万福。
弄得陈霖讪讪的不知说什么才好,忙拱手还了一礼。
楚玲姑娘欲语还休的看了陈霖一眼,粉面之上,不期然的起了两朵红晕,芳心不由自主的砰!砰!而跳,半晌才期期艾艾的道:“我……我……是否可以……请教阁下的大名?”
说完之后,似娇羞不胜,一颗螓首,直垂到胸际。
陈霖心念一转之后,冷漠的道:“对不起,楚姑娘,我没有名字!”
他只记得“风雷掌钟子乾”叔叔在临死之际嘱咐他,除了遇见“飘萍客李奇”之外,不能说出自己的身世和遭遇的一切,至于为什么,他自己也不知道。
楚玲抬起头来,惊诧的看了陈霖一眼,道:“你没有名字?”
“不错!”
“为什么?”
“这个姑娘大可不必追问!”
楚玲面上顿时现出一种失望幽怨的色彩,她不明白对方何以会冷漠到这种地步,人,哪能没有名字,对方不愿意说出来罢了,自从在“生死坪”畔,邂逅个郎,虽然是匆匆一面,但她的心版上已深深的刻上了陈霖英俊的影子,她想忘掉,然而忘不了!
她盼望着能再看到他,现在,又不期然的碰面了,可是,对方的冷漠,使她有若冷水浇头,满腔的情焰,被浇熄了大半,不由幽怨的叹了一口气。陈霖此刻,满心的报仇雪恨,仇恨已填满了他的整个心府,对于这些儿女情悦的事,似乎已不能在他的心中占一席之地,平心而论,他对楚玲未始不动情,对方超乎世俗的幽娴的美,使他产生了一种难以言喻的感受-也许,这就是爱的萌芽,然而冷僻成性的他,却不愿流露出这一丝微妙的感受!而楚玲当然更不能蓦然的对一个男子剖心示爱……楚玲暗地咬了咬牙,自我解嘲般的道:“我只是为了阁下有恩于家父,所以才请教大名,阁下既然不愿说也算了!”
陈霖立即接口道:“楚姑娘,对于令尊的事,大可不必放在心上,谈不上恩也谈不上德,那只是一种巧合,一种偶然,我出手的目的只是不愤以众凌寡而已!”
楚玲幽幽的回答道:“不管阁下的动机如何,事实是事实,怎么可以抹杀!”
陈霖似乎不惯于和女孩子厮缠,剑眉微蹙道:“楚姑娘如果没有别的事,在下要别过了?”
楚玲芳心一酸,几乎忍不住要说出来:“你真的不知道我的心意吗?”
粉面之上,一片黯然神伤之色,终于忍不住说道:“我们能再见吗?”
陈霖心中一动,俊面之上,第一次展现出一丝淡淡的笑意。含糊的应道:“也许会的!”
说完举步就要……楚玲面上一阵迟疑之后,脱口道:“阁下慢走!”“姑娘还有什么话要说?”
“当今七大门派已联合派出二十一个高手,正在查探阁下和令师‘血魔’的行踪,由少林派的‘明净’老和尚率领……”陈霖心中为之一震,他自己知道,所谓的“血魔”其实也就是自己,因为只有在运起“血影神功”之际,身上才会透出血光,看上去如同一个赤红如火的怪物,在普通状况下,自己还是这一副本来面目,当然武林中只知有这么个“血魔”哪里会知道其中究意呢?
闻言之后,激动的道:“姑娘何以知道七大门派联手的事?”“江湖中早已传遍!”
“他们为了什么?”陈霖像是自语般的道。
“七大门派声言,为了除……除……”
“除什么?”
“除魔卫道!”
陈霖不由仰天一阵狂笑,满脸激愤怨毒之色,脑海里倏然浮起师父遗言中的话:“……
为师昔日虽嫌杀孽过重,但所杀都是可杀之徒……江湖中是非难明,黑白不分,冠我以‘血魔’的称号……”
他也联想起三百多年前,十三门派和无数黑白道高手联合对付师尊的事,面上登时浮现出一种恨极之色,不自禁的冷哼出声。
楚玲娇脆的声音又道:“二教一会也有联手之势,他们的对象是你!”
“什么?是我?”
“不错,因为你是‘血魔’的传人,他们要从你身上着落出‘血魔’的真伪,并报复三里坪各教徒众惨死之仇,同时,他们的意思是对付你比对付令师来得容易……”
陈霖面上立现骇人至极的煞光,看得楚玲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寒颤,忖道:“好重的煞气,真不愧‘活阎罗’之名!”
陈霖沉思了半晌之后,向楚玲一点头道:“楚姑娘,谢谢你的指引,再见!”
边说边展开身形,最后一个见字传来,人已到了数十丈之外!
楚玲无限神伤的看着陈霖的背影从视线中消失,幽幽的叹了一口气,娇躯一起,也跟着向陈霖逝去的方向疾驰而去。
且说陈霖一路疾驰,心中思潮起伏-七大门派竟然要联手对付自己,还美其名“除魔卫道”!哼!不自量力。二教一会,也将联手合作,那真是求之不得的事,内中少不了有“白骨教”的高手,自己不去找,对方也会找了来!
思念之中,眼前现出一片疏林,林中无数人影蠕蠕而动,陈霖随便的瞥了一眼,也未放在意下,径直顺官道驰去!
蓦然-数条人影,从身畔一擦而过,陈霖目光何等犀利,只这照面的瞬间,已看出这几条人影的胸前,各有一个碗大的白骨骷髅头,立即刹住身形,转目望处,那几条人影,已朝那片疏林之中落去。
不由激起他好奇之心,折转身形,驰向那片疏林-林中,数十个白骨教徒,围着三具尸体,正在议论纷纭,接着人群之中走出一个形如恶鬼般的老者,胸襟之前,白骨骷髅头的标识,有头颅大小,一望而知,在教中的地位,与堂主相当。
只见那老者走近尸身之前,怀中掏出一只小瓶,在尸身之上,分别抖了一些粉末似的东西,转眼之间,那三具尸体,竟然渐渐融化成血水,最后,变成三架完整的白骨骷髅,接着,又有三个人出来,每人手里持了一只布袋,把那三具骷髅,分别置入袋中,人影一阵移动,似乎事毕就要离去。
陈霖在暗中看得发指不已……“白骨教”何以派人采集白骨骷髅,是仇杀还是故意杀人以逞残毒?
取这白骨骷髅作何用途?
他不遑深思,另一个意念,立闪心头:“杀!以杀来追出血海仇人‘四毒书生’的下落!”
“白骨教”徒众一行数十人,正徒出林之际,只听一声厉喝道:“都与我留下!”随着话声,一条人影,如幽灵般的出现眼前,原来是一个俊美的少年人!满脸杀气,眼射奇光,朝众人一扫,这一扫,使得所有的“白骨教”徒,下意识的心泛寒意!
当先一个狞恶如鬼的老者,正是刚才以药融尸取骨的那个,显然是此行之首,上前两步,眼中凶光闪闪,朝陈霖一阵打量之后,狞声道:“小鬼,你要做什么?”
陈霖沉声答道:“我有几句话要问你们,如果你们能据实回答的话,可免一死!”
这句傲狂绝伦,目中无人的话,听得这些平素桀傲嚣张的白骨教徒,齐齐冷笑出声,他们以为这眼前的少年人是神经不正常哩!
那狞恶的老者杰杰一阵狂笑道:“小子,你再说一遍看!”“我要你们回答我几句问话,生死全在这答话之中!”教徒群中,冷嗤之声四起,那老者嘿嘿一笑道:“小子,你是嫌命长了吗?竟然到老虎口里拔牙!”
陈霖俊面更寒,冷冷的道:“生死由你等自择?”
那狞恶如鬼的老者气得须发箕张,不屑至极的道:“小鬼,你究竟算是什么东西?”
陈霖仰首发出一阵哈哈狂笑,笑声高吭入云,如裂金石,一阵紧似一阵,笑得所有的白骨徒众,耳膜欲裂,纷纷以手掩耳,他们这才意识到来人可不是信口张狂,看来必然不是寻常之辈,一个个面上顿时现出骇凛之色。
笑毕之后,复向诸人环扫一眼,一字一句的道:“如果我说出我是什么东西时,你们一个也活不了!”
那狞恶如鬼的老者,再次狞声喝问道:“小鬼,你少张狂,你先报上名来!
陈霖冰寒至极的道:“你一定要知道本人的来路?”
那狞恶老者,被陈霖这么一逼问,不禁迟疑起来,忖道:“这小子名不见经传,究竟是什么来历,竟敢公然向声威震武林的堂堂‘白骨教’寻衅,管他,放着数十个高手在侧,难道还收拾不了他,别让他虚声唬住了!”心念之中,凶睛一瞪,厉声道:“小鬼,报名受死!”
陈霖再次冷漠的问道:“你非要知道不可?”
“不错,本教的骷髅还缺得不少,你正好凑一个数!”
“如此你看!”
看字方落,身形似电,以快得不可思议的速度,闪向人群之中,顿时,一片惨嗥之声,撕空而起,待到声落,地上已横陈了一十三具尸身!
那少年已站回原处,依然冷嗖嗖的道:“如何,明白了吧?”
第四章 春潮泛滥(一)
每一个死者,死状完全一样,眉心之间,一点大如拇指头的血印。
惊叫之声倏起:“这是飞指留痕!”
“他是‘血魔’的传人!”
“他是活阎罗!”
“活阎罗!”
……现场顿时被恐怖的气氛笼罩,死亡的阴影,袭入每一个人的心头,对方举手投足之间,毁去了十三个教中并不算俗的高手,这种功力,简直是匪夷所思,对方刚才所说的话,并非虚声恫吓,他要取去全部人的生命,真是不费吹灰之力。
场中所有的白骨教徒众,一个个脸如死灰,目露骇极之色,觳觫不已。
为首的狞恶老者,这时也噤不能声。
陈霖有如寒芒利剪的眼神,朝众人一阵扫掠之后,停在那狞恶老者的面上,道:“现在知道我是谁了吧?”
狞恶老者凶焰骤敛,惊悸莫名的退了两步,默不作声。陈霖又沉声说道:“现在听我说,我一共是两个问题,两个问题都圆满作答的话,你们可以活着离开,答复一半的话,你们之中有一半人得死……”
众高手齐齐打了一个寒噤,这死字有如千斤巨锤,敲击在心上。
“如果两个问题,都拒绝作答的话,你们一个也别想活着离开!”
所有在场的人,一个个胆裂魄飞,这何异于下达阎王令!“听着!第一个问题,‘四毒书生’现在何处?”
白骨徒众,一个个面面相觑,作声不得!”
那狞恶的老者,面上掠过一丝诡异之色!
陈霖早已成竹在胸,他知道这问题只有教中有地位的人才能答复,所以一双棱棱的眼神直盯在那为首的老者面上,一不稍瞬。
“怎样,不肯说?”
狞恶老者呆了半刻,才讷讷的道:“无……从……奉告!”
陈霖的脸上杀机陡现,逼近三步,厉声道:“我再问一遍,说是不说?”那老者又骇极的退了两步,他想起“活阎罗”方才说过的话,一个问题答不出,要杀死场中一半的人,他可以回答但他不敢说,他宁愿死在对方的手下也不敢吐露半个字,他本凶残成性之人,顿时生出拚命之心,极快的从怀中掏出那用以化尸的小瓶,左掌疾逾电闪的拍出,右手一抖,一蓬白粉,飘洒而出。
陈霖眼光何等犀利,一见那小瓶,就知对方的用意,刚才化尸的一幕,他在一旁看得一清二楚,戒念顿生,对方掌势才动,他已凌空拔起五丈高下,顺势挥出一道劲风。
老者一掌攻出,对方人影顿杳,立知不妙,但右手的化尸药粉,也已同时洒出,收回已是不及,忙不迭的倒纵一丈……那药粉被陈霖凌空所发的劲风一卷,随风散落,一片凄绝人寰的惨号起处,白骨教徒众,被那化尸药粉触及,立时倒了不下十人之多!
陈霖一掌挥出之后,不问后果,身形倏落,电闪般又朝那老者欺去,连攻三招,迫得老者手足无措,后退不迭,紧跟着中指一屈一伸,凌空射出一道指风,那老者闷哼得半声,便已踣地不起!
转头望处,那方才被化尸毒粉触及皮肉的徒众,已是面目全非,尸身已化去了一半,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暗道:“好歹毒的东西!”
那些徒众,一个个如待宰的羔羊,连作临死挣扎的念头都不敢起,他们知道,出手的话不但白费,而且死得更快,他们寄望于“活阎罗”的第二个问题,是他们所能回答的,就可以脱出生天!否则的话,后果非常明显-死!
陈霖身形缓慢的向前移了数步,面上杀气依然,向那些徒众道:“现在听着,第二个问题,这问题决定你们的生死!”
白骨徒众,现在剩下的还有三十人之多,齐齐惊怖欲死的倾耳而听!
陈霖一顿之后,一字一句的说道:“说出你们总坛所在之地?”
所有的人,顿时面色灰白如死,这问题有如晴空霹雳,震得他们魂儿出了窍,摆在眼前的是两条死路,一条是拒不作答,死在“活阎罗”的手下,另一条是说出来暂时留得一命,去接受那酷毒的教规制裁,除此别无他路可走。
泄露教中机密的,除了被活活凌迟处死之外,还得被化成白骨骷髅以供使用。
他们选择了前者,愿死在“活阎罗”的手下!
一个个如金人缄其口,默不作答!
陈霖如冷电般的神目厉芒,扫了众人一眼,冰寒至极的道:“你们不愿意回答?”
众人齐向后退了数步,缄口依然。
“本人言出必践,那你们是愿死-了?”那死字的余音,拖得特别长,听众人心碎胆裂,骨软筋酥,数十双惊怖至极的眼光,齐齐注定这不可一世的煞星“活阎罗”。死亡的气息,逼得人透不过气来!
眼看这些白骨教众,将无可避免悲惨的命运-死……蓦在此刻-—声娇滴滴的语声,随着轻微的破空风声,同时传来:“阁下好残酷的手段!”
陈霖心里不由一震,转身看处-两条人影,飞泻落地,点尘不惊,竟然是两个蒙面的男女,陈霖在心里叫了一声道:“和合会会长!”
来的正是“和合会”的两个男女会长,他俩不认识陈霖,而陈霖却认识他们,桐柏山中,他俩曾和陈霖的化身“血魔”交过手而败落,但他们却不曾见过陈霖的真面目。
那蒙面女会长,熟视了陈霖片刻之后,格格一笑道:“阁下就是活阎罗?”
“不错!”
“阁下的手段未免太过残毒,他们是无辜的!”
“哈哈,无辜,白骨教在江湖中伤天害理的勾当,有目共睹!”“可是阁下所提的问题他们无法答复?”
陈霖面上突然一紧,冷声道:“贵会长何以知道?”蒙面女会长一顿之后,娇声道:
“阁下在三里坪外就曾因追寻‘四毒书生’的下落而和该教的外三堂堂主等人交过手,有这回事吧?”
陈霖一怔神之后,道:“不错,有这回事!”
“这些教徒,在教中的地位不高,许多事他们不能参与,阁下要他们如何答复?况且该教的教规极严,泄露机密者将受酷刑而死,所以他们与其泄密受酷刑而死,不如保密在阁下的手内死,还来得痛快些!”
陈霖心内电似一转,对方说的可能是实情,但自己血海深仇可不能不报,愤然道:“在下找的是‘四毒书生’,如果‘白骨教’要避免遭杀戮的话,只须说出‘四毒书生’的下落,否则的话,嘿嘿,在下不达目的不休,现在才是杀戮的开始……”
那些自份必死的白骨教众,不由机伶伶的打了一个寒噤!
蒙面男会长突然插口道:“阁下与‘四毒书生’是什么关系,仇?怨?恩?德?”
陈霖冰冷的目光朝对方一扫,道:“这些不劳会长动问!”
蒙面女会长,一眼瞥见陈霖腰间的长剑,不禁尖声脱口呼道:“无虚剑!”陈霖不由心中一动,忖道:“对方何以识得此剑,这柄‘无虚剑’是血池石窟之中,怪人‘无虚剑吴佑年’托付自己,待寻到他女儿吴如瑛之后,把剑交付与她,要她代父报仇,去寻那无耻的‘江湖一美何艳华’和‘金童柯瑜瑾’这一对奸夫淫妇结算谋害亲夫的债!……”
想到这里,他忽地联想起在桐柏山中所遇的那美艳刁蛮的女孩子柯如瑛,难怪在当时当她报出名字的时候,觉得十分耳熟,原来是名同姓不同呀!柯如瑛!吴如瑛!
哦!吴如瑛的母亲“江湖一美何艳华”当初和奸夫“金童柯瑜瑾”勾结,谋杀亲夫“无虚剑吴佑年”,据吴佑年所说,当时吴如瑛年龄还小,柯!吴!莫非她跟从后父姓柯,所以吴如瑛变成了柯如瑛,这可能性极大,下次如果再碰上她时,一定要弄个明白,也好了却一番心事!……”
就在陈霖一意忖想心事之际,两个蒙面男女会长已悄悄的交换了几句耳语。
因为他俩都以巾蒙面,所以面上的表情旁人无法看得出来!
“和合会”蒙面女会长,似乎非常激动,娇躯微见颤抖,沉声向陈霖道:“阁下此剑由何处得来?”陈霖从沉思中被唤回来,闻言之下,反问道:“你怎么会认识这柄剑?”蒙面女会长,不由被问得一窒,略作寻思之后,发出一声轻笑道:“昔日‘无虚剑吴佑年’仗着这柄剑,打遍大江南北无敌手,在江湖扬名立万,只要是出道较早的武林同道,知道的不在少数,这又何足为奇!”
“那你又何必管我从何得来?”
“吴佑年失踪江湖十余年,这柄剑初次现踪,难免使人泛疑!”
陈霖一想也是,但他却是受人之托,“无虚剑吴佑年”失踪之谜,他知道得非常清楚,但他当然不能说出来,同时也没有这个必要。当下冷笑一声道:“这些事贵会长最好少管为妙!”说完,不理对方反应如何,转身面对那些白骨教徒众,脸上杀机又起,显然他决不会放过这些白骨教徒。
众人又是一阵觳觫。
蒙面女会长盈盈上前数步,吐气如兰,声如莺啭的道:“阁下可否放过这些人?”
陈霖不屑的哼了一声道:“凭什么?”
“本会长可以代答阁下两个问题之一!”
陈霖激奇的看着蒙面女会长,但对方以巾蒙面,任什么表情也看不出来,只是那露在外面的那一双秀目,闪着一种奇异的光辉,不由暗自思量道:“对方此举是何用意?她何以能代答两个问题之一,看来自己所要问的,对方必然全部知晓!”陈霖并不是凶劲嗜杀之辈,但为了追仇踪,不得不出此下策,现在既然问题有了着落,也就不为已甚,但仍怀疑不释的道:“你有自信能回答在下所提的任何一个问题?”
“不错!”
“如此在下就……”“慢着!”
“为什么?”
“先遣走这些白骨教众!”
陈霖略一沉思之后,语意阴森的道:“可以,不过话说在头里,如果贵会长届时不能圆满回答在下所提问题的话……在下对贵会将采取对付白骨教中人同样的行动?”
男女两个会长,同被这话说得心头巨震!
一旁的白骨徒众,迫切的注视着双方的交谈,因为这将决定他们是生还是死!
陈霖神目如电,逼视着对方,静待下文。
蒙面女会长被陈霖逼人的眼芒,看得一颗芳心怦!怦!直跳,勉强笑了一声道:“以本会长的身份地位,难道阁下还信不过?”
边说,边把眼光扫向陈霖腰间的那柄“无虚剑”。陈霖目光何等犀利,已注意及此,忖道:“这无虚剑乃是武林奇珍,莫非对方想转什么歪念头?”但又转念一想道:“谅你也不敢弄什么玄虚!”当下微一颔首,表示同意对方的说法。蒙面女会长纤手一扬,向那些白骨教徒道:“你们可以走了!”数十个白骨教徒,宛如从死神手中得回了生命,闻言之下,纷纷起身……“回来!”
这一声回来,使得众人如冰水淋头,惊魂出窍,以为对方又改变了主意!只见“活阎罗”朝地上那些死尸一指道:“带走!”众人这才魂魄归身,匆匆负起地上的尸体,如丧家之犬般的鼠窜而去。
陈霖眼送白骨教众人离去之后,面色凝重十分的向女会长道:“现在可以说了吧!”
蒙面女会长,先朝身边的男会长瞥了一眼,然后格格一阵娇笑道:“阁下所提问题,关系重大,本会与‘白骨教’之间,不能因此而势成水火!”陈霖面色一变道:“贵会长方才当着白骨教的门人公开应诺代答问题,何必掩耳盗铃?”
“阁下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本会长并不是指怕被该教知晓本会长泄他教中之秘而言,乃是这问题只能回答你阁下一人,在这旷野之地,保不住隔墙有耳,如果公开传出江湖,白骨教岂肯与敝会干休!”
“那会长的意思准备如何……”
“屈驾到敝会坛一行如何?”
“何必小题大做,本人的问题简单之极,两三个字即可答复!”
“阁下不希望知道得更详细一点?”
陈霖心头电似一转道:“难道对方还有什么另外的阴谋诡计不成!……”
心念之中,向蒙面女会长寒声道:“如果贵会长话不由心的话?嘿嘿,在下坦白的说一句,你可以想得到那后果将是什么?现在请你多作考虑!”这话说得两个“和合会”的会长,心头大震,的确,对方是“血魔”的徒弟,而且对方本身所具的功力,也十分骇人,如果一个弄得不巧,后果不堪设想。
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另一方面,她和他宁愿冒绝大的险,即使牺牲了“和合会”亦在所不惜。蒙面女会长,立即接口道:“阁下未免太过多虑了?”
“但愿如此最好!”
“是否我们此刻就动身?”“慢着!”
“阁下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在下可否知道两位会长的大名?”
“这个……歉难奉告,不过这并不影响阁下的事!”陈霖无可奈何的点点头道:“也好,在下也并不一定要知道!”心里却在忖道:“如果你敢弄什么玄虚,我陈霖将以最厉害的手段对付你!”
“阁下,如果没有什么问题,我们就走吧!”
“好!”
三条人影,同时纵起,离开了这一片疏林!
一路紧行疾驰,到了亥初时分,撇开官道,进入山区,穿林越涧,翻山绕岭,岗峦丛杂,似乎永远也走不完,有如进入八阵图中,东西莫辨,直到天将破晓,眼前现出一座怪石嵯峨的巨峰……“到了!”
蒙面女会长首先停下了身形,轻轻的吁了一口气!接着陈霖和那男会长也刹住了身形。
陈霖俊目扫处,满脸俱是讶异之容,迎面是嵯峨巨峰,寸草不生,像是由无数的巨石堆砌而成,看不出任何朕兆,证明这是堂堂“和合会”会坛所在之地,而且从入山时起到现在为止,不见半个人影出现。
就在此刻-那男会长撮口发出一声清啸,啸声嘹亮清越,引起四山齐应,啸声未落,靠峰脚处,一块两丈见方的大石,缓缓移开,露出一个大洞,洞口之内,立时现出八盏宫灯,分成两行,向洞外移来,出洞之后,分两排站立。
这执灯的,竟然是四对年轻男女!
陈霖看得激奇不已……只见那八个手执宫灯的青年男女,齐齐躬下(禁止)去,口称:“弟子等恭迎会长大驾!”
两个男女会长,同时向那八个弟子一挥手,道声:“免!”然后身形一侧,向陈霖道:
“阁下请!”
陈霖见对方如此对待自己,反而有些不安起来,退了一步道:“两位请!”女会长格格一笑道:“如此有僭了,我在前面带路!”
说着领先进入洞口,陈霖艺高胆大,也未虑及其他,紧跟着进去,那男会长走在最后,走未数步,后面传来几声轧轧之声,洞口已被封闭。
陈霖毫不为意的跟着径向里走!
三丈之后,洞径忽然开扩,直径当在四丈之外,一路宫灯照耀,如同白昼,两侧无数小石室,密如蜂巢,室中微见人影闪动,但有一共同之点,就是一色的男女成双,陈霖早知“和合会”自教主起,都是成双成对,倒也不觉希奇!
洞径主干之外,又有很多岔道,一律的每隔两丈悬有一盏宫灯。
约莫走了盏茶工夫之后,眼前现出一间宽大的石室,石室门外,左右各具一盏巨大的琉璃宫灯,分别写着“和”“合”两个字。室内正中一方长案,两侧排了两列太师椅,共有十八对之多!谅来此处便是会厅。
奇怪的是竟然不见有人走动。
转过会厅,经一条曲折的甬道,一间精致的小石室顿现眼前,布置得幽雅绝俗!
三人鱼贯进入小石室中落坐!
经了这半日一夜的奔波折腾,陈霖早已不耐,抢先发话道:“现在是否就回答在下的问题?”
蒙面女会长道:“阁下来者是客,让我俩略尽地主之谊,如何?”
“好意心领,在下还有急事待办!”
“我们边吃边谈如何?”
“不必了!”
“如此阁下请讲?”
陈霖心头忖道:“对方既然说能答复任何一个问题,那就干脆直接提出‘四毒书生’的问题,就不必再费周章探查‘白骨教’总坛所在之地了!”当下语音沉重的道:“请告知在下‘四毒书生’的下落行踪?”
蒙面女会长眼含深意的看了男会长一眼之后,转向陈霖道:“此事说来话长,并非三言两语可以说得清楚,我已命人略备水酒,停会咱们边喝边谈!”说完不待陈霖同意,伸手一按桌上小铃,两个十二三岁的男女小童,应声而来,在石窗门外,躬身道:“敬候会长台谕!”
“摆上酒席!”
“遵命!”
不到一会工夫,酒席摆上,珍馐罗列,水陆纷陈!
陈霖万分无奈的勉强入座,轧轧声中,石室的门立时关闭,只剩下三人坐在席上,陈霖一看这情况,不由变色而起,正等……就在此刻,两个会长同时扯落面巾!
陈霖一看之下,几乎惊叫出声,只见一对中年男女,对自己微微而笑,那女的蛾眉淡扫,粉面不脂而红,两只明眸,深沉如海,小口如樱桃初破,鼻若琼瑶,不啻仙露明珠,散发出一种熟透了的魅力,美得令人不敢逼视,任何人见了都会怦然心动,而那男的,也是潇洒出尘!美男子三字,当之无愧,不禁暗赞道:“男才女貌,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女会长举起酒杯,嫣然一笑,这一笑真有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之概,呖呖莺声的道:“请!”
陈霖心里怦然一动,下意识的吸了一口气,举杯一饮而尽。两个倩影,同时浮升陈霖的脑海,一个是美得如一枝空谷幽兰的楚玲,另一个是如一朵带刺玫瑰的柯如瑛,她俩都美赛天仙,但比起眼前的这“和合会”女会长来,又截然不同。她俩的美,是一种少女略带含蓄的美,而女会长的美,却是一种熟透了的美,如一朵盛开的牡丹,散发着一种勾魂的魅力,令人不禁想入非非!
第四章 春潮泛滥(二)
酒过三巡,陈霖首先发话道:“现在我们可以谈谈问题了吧?”
女会长明眸一转道:“我还有一个交换条件!”
“交换条件?”
“不错!”
“什么样的条件?”
“我回答阁下昨日向‘白骨教’门徒所提的两个问题,阁下答我一个问题怎样?”
陈霖不禁大感奇怪,愕然道:“你要我回答你一个问题?”“不错,阁下的问题一共有两个,第一个我实践诺言奉告,第二个请阁下回答我一个问题作为交换?”
“你试说说看?”
“阁下与‘无虚剑吴佑年’是什么关系?”
陈霖面色不由一变,忖道:“奇怪,对方何以会提出这个问题?”诧然道:“尊驾何以要问及此点?”
女会长神秘的一笑道:“阁下(禁止)带吴佑年的无虚剑,证明你与他关系必深,如果我所料不差的话,阁下令师‘血魔’决非当年传说中的‘血魔’,准是‘无虚剑吴佑年’无疑?”
说着,美目如电,直勾勾的盯住陈霖,以观对方的反应。陈霖几乎笑出声来,忖道:“血魔本是自己的化身,这是运起‘血影神功’之后,必然的现象,至于‘无虚剑吴佑年’当年被他的妻子‘江湖一美何艳华’勾结奸夫‘金童柯瑜瑾’,把他逼下‘血池’,使他在池底石洞之中,靠死尸为食苟延了十多年的生命,最后在地震中被血浪卷走,这是自己亲身经历之事,对方的推测可笑之至!”
“至于这柄无虚剑,乃是吴佑年托自己转交他的女儿如瑛,要她代父报仇,如果找不到人的话,要自己代他报仇,这柄剑就算奉赠自己,想不到对方竟然以此剑来推测自己的身份……”
女会长见陈霖沉思不语,认为自己所料不差,粉面之上掠过一抹不易觉察的杀机,朝男会长作会心的一瞥,然后向陈霖娇笑一声道:“阁下对这交换条件有何意见?”
陈霖既不愿道出“无虚剑吴佑年”这一段惨案,但无虚剑又明明佩在自己身边,一时又无法自圆其说,情急智生,反问道:“尊驾与吴佑年是恩还是仇?”
女会长粉面倏地一变,忙用一个笑容掩饰过去,淡然道:“为了好奇!”陈霖当然不相信对方的这个答复,但也猜不透对方的存心,盘据在他心中的问题,依然是那血海仇人“四毒书生”的下落,对其他的事,不愿去深想,如果此刻,他能冷静的分析一番的话,可能会有惊人的发现!
当下冷冷的道:“还是请尊驾依照约言回答我所提的问题,这交换的事,另外再说吧!”
女会长脸上现出一丝失望的神色,道:“这样说来,阁下不愿交换这个条件?”
“可以这么说!”
忽然,陈霖感到浑身倦忌,眼皮逐渐沉重,这对一个内家高手来说,是决不可能发生的现象,不禁心中大震,莫非中了对方心念之中,离座而起,正待……一阵天旋地转,再也把持不住,仰面栽倒。
不知过了多少时候,朦胧中似觉一股淡淡的幽香,冲进鼻观,一只柔腻的手,在轻轻的抚着自己的额角,费力的睁开眼睛。
就在他睁开眼睛的刹那,那只手突然移开,他游目四顾之下,发觉自己躺在一个密不通风的卑湿石窟中,神志慢慢苏醒,他想起经过的一幕,不由杀气直冲顶门,咬牙恨道:“和合会这一双狗男女,竟然使这种卑下的手段,如果我陈霖死不了,和合会必遭瓦解之报!”
欲待挣起身形,只觉周身软绵绵的,半点力气都没有,不由大感骇然!
突然,身后壁角里传来一声娇脆但却冰寒的话音道:“活阎罗,你看看我是谁?”
陈霖用力的把头侧转,不由脱口道:“你……你……是柯如瑛!”
“不错是我,你还记得我说过的话吗?”
“你说过的话?”
“哼!你该记得我说过有一天我会杀你!”
陈霖不由惊魂出窍,在桐柏山中之时,对方真的曾说过这句话,他奇怪何以柯如瑛会在此地现身,忽地,他想起他曾怀疑的那件事来,正待开口……对方语音一变,充满了杀机的道:“活阎罗,现在我要实现我说过的话!”“你要杀我?”
“不错!”
随着话声,柯如瑛已移身到他身前,手中执着一柄青光闪闪的利剑,一看,正是自己腰中的那柄“无虚剑”,这一惊更是非同小可,但他此刻浑身无力,软弱得像一个初生的婴儿,只有引颈待死的份儿,颤声道:“你真的要杀我?”
“难道还有假的?”
“可是为什么?”
“因为你欺负我!”
陈霖此刻心如刀绞,他并不是怕死,而是觉得自己大仇在身,还不能死,同时,就这样毫无反抗的死在对方剑下的话,实在不值!
但,他却不愿说出任何示弱的话,把心一横道:“你下手吧!”
“你以为我不敢?”
“谁说你不敢,动手吧。”
“你不后悔?”
陈霖惨然一笑道:“这有什么后悔不后悔的,要杀就动手吧!”
柯如瑛粉面一变,举剑就劈,陈霖把双眼一合,但奇怪,对方的剑久久不曾落下,睁眼看处,更是激奇不已,剑锋距自己不及半尺,但却颤动得非常厉害,柯如瑛泪痕满面,宛若一朵带雨梨花,楚楚可怜之中,倍增妩媚。“噫!姑娘为何不下手?”
“你……你是天下第一个……无情……的人!”说着竟然呜咽起来!“呛啷!”一声,长剑坠地,柯如瑛以袖掩面,似乎悲凄不胜!
陈霖已略知就里,对方定是深深的爱上了自己,故作不解的道:“姑娘这是为了什么?”
柯如瑛擦干了眼泪,幽怨的道:“你是明知故问,还是真的不懂?”
“真的不懂!”
柯如瑛芳心愤恨欲死,这种话,任她刁蛮也说不出口,一双凄怨至极的秀眸,紧紧地盯在陈霖的面上,半晌无言,窟中顿时静得可以听到彼此的呼吸!
陈霖打破了沉寂,道:“这是什么地方?”
“石牢!”
“我被关进了石牢之中?”
“有这么回事!”
陈霖不由目眦欲裂的道:“有一天,我要杀尽和合会的人!”这句充满杀机的话,使得柯如瑛娇躯一震,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寒颤,但随即淡淡的一笑道:“可是你现在还在人家掌握之中,你自信能活着出去?”
这是句实话,陈霖顿时哑口无言,自己方才险险就做了剑下之鬼,还侈言杀人,不由面上一热,但他冷傲成性,一顿之后,道:“如果我不死的话,我一定会做到!”
“但是你却死定了!”
陈霖心里可比死还难受,一个刚出道就风靡武林的人物,竟然落到任人宰割的地步,这真是从何说起,心念几转之后,冷笑一声道:“姑娘要杀就赶快下手吧,用不着多废话!”
“要取你性命的不是我!”
“谁?”
“自然有人,就是把你关进石牢的人!”
“哼!和合教主!但,为什么!”
“因为你是‘无虚剑吴佑年’的弟子!”
陈霖顿时如坠五里雾中,这话从何说起,不由下意识的道:“为什么不早早下手?”
“要等你那假冒‘血魔’的师父‘无虚剑吴佑年’到来时,再杀你!”
陈霖真是啼笑皆非,为什么对方会把自己认做“无虚剑吴佑年”的弟子,还说吴佑年假冒“血魔”,其实“血魔”就是自己的化身呀!不由以假作真的问道:“血魔会来吗?”
“和合会已派人出江湖传讯,有你在此,血魔不能不来!”
陈霖心里暗笑道:“血魔永远也不会来!”但面上却不表露任何神色,冷然道:“血魔的功力……”
“自有对付之方!”
“如果血魔不来呢?”
“囚你一辈子!”
陈霖想起自己在“血池别府”曾见师尊遗柬上说习练“血影神功”不虞毒浸,而自己在喝了几杯酒之后,竟然被毒倒,莫非……试探着问道:“在下是中了什么毒?”
柯如瑛展颜一笑道:“不是毒,是酒!”
“酒!天下有这等厉害的酒?”
“告诉你吧!这酒是用地底醴泉,渗以一百神奇花之蕊酿成,称为‘长’,喝下之后,如无解药,就这么软瘫瘫的醉上一辈子!”
陈霖不由咋舌,愈听愈奇,几乎忘了自己尚是待决之囚!
忽然,他想起一件事来,不禁脱口道:“柯姑娘,你在和合会中是什么身份?”
“你问这干吗?”
“当然有我的道理?”
“会长夫妇,就是我的父母!”
陈霖心中这一震非同不可,如果自己早先的猜想不差,柯如瑛就是吴如瑛的话,那“和合会”两个会长,必是“无虚剑吴佑年”口中的奸夫淫妇无疑,怪不得见自己腰间的剑而生此歹念,联想到“血魔”是吴佑年的化身,而且两个男女会长以巾蒙面,不以真面目示人,目的在避人耳目,再就是男女双方都是美极俊极的人物,以此推论,这件事十有九成不会错!紧接着道:
“姑娘的令堂可是江湖中被人称为……”
柯如瑛打断了陈霖的话道:“和合会会长!”陈霖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难道我还不知道令堂是和合会长之一,我是说……”
“说什么?”
“令堂的尊讳!”
“你说看看?”
“令堂是否是‘江湖一美何艳华’?”
柯如瑛满脸茫然之色道:“这个我不知道!”
陈霖讶然道:“怎么,你不知道?做女儿的不知道母亲的名字?”
“这有什么奇怪,母亲就是母亲,何必一定要知道名字!不过她的确很美!”
陈霖摇头叹了一口气,心里想道:“这女孩子天真刁蛮,但却毫无机心,但目前事实是否如自己的猜想,还是未知之数!”于是改变话题道:“那令尊的名讳呢?”
“噫!你老问这些干吗?”
“我想证明一件事!”
“证明一件事?”
“不错!”
“什么样的事?难道会和我的父母有关?”
“如果我推断不错的话,与你的关系最大!”
“真的!”
“我没有骗你的必要!”
“那你说吧!”
“令尊是否是‘金童柯瑜瑾!’”
“他姓柯不假,名字我可不知道!”
陈霖不由大感为难。此间同名同姓的人多的是,他当然不能以自己的推想来判断一件关系重大的事,但当他想到“和合会”会长夫妇因见到自己所佩的“无虚剑”而联想到“血魔”就是“无虚剑吴佑年”的化身,而生毁去自己的心这一点看来,似乎又很接近事实,又道:“姑娘可知道令父母要囚禁我的原因?”“我不是说过因为你是‘无虚剑吴佑年’的传人吗?”“如果不是呢?”
“那这柄剑从何而来?”
“难道我不能是受人所托,或是无意之中得到?”“这当然也有可能,不过不成其理由?”
“但这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你真的不知道?”
“知道了我又何必问!”
“好,我暂时相信你的话,事情肇因于‘无虚剑吴佑年’与我家有深仇大恨!”
陈霖不由一怔,道:“什么样的仇恨?”
“这个我也不知道,我母亲这样告诉我的!”
陈霖的信心动摇了,也许自己的推想完全错误,而眼前的柯如瑛,也不是他推想中的吴如瑛,他虽然在石室酒席之中见过她父母的真面目,但他却无从知道对方是否就是“江湖一美何艳华”和“金童柯瑜瑾”,因为他根本不认识这两位人物。柯如瑛见陈霖凝重的神色,芳心之内也不由泛起疑念,道:“这一点我可以当面去问我的父母亲!”
“你不能问!”
“为什么?”
“因为如果我的推断不错,他们不会告诉你,而且可能会杀了你!”
“事情有这么严重吗?”
“也许!”
“但我的母亲很爱我!”
“当然,我是说你父亲可能会杀你!”
“说了半天,我不懂你的意思?”
陈霖心念一转之后,忖道:“如果要判明此事,必须要等机会,当着江湖人物之面揭露男女会长的真面,那些老江湖,一定可以辨识得出来!”当下转口道:“这件事现在暂时不说吧,倒是姑娘此来的目的,是否要杀我?”柯如瑛粉面之上,掠过一抹难以形容的异色,道:“不错,我是要杀你!”陈霖苦笑一声道:“那你就动手吧!”
“你真的想死?”
“我现在误服了‘长’,手无缚(又鸟)之力,姑娘执意要杀我,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说完冷冷的注定柯如瑛。
柯如瑛弯腰从地上拾起长剑,就向陈霖身侧插去……陈霖不由亡魂皆冒,心想:“我命休矣!”顿时冷汗遍体。
陈霖虽然身怀盖世功力,但这时只有瞑目待死的份儿!
“锵!”的一声,剑锋朝胁旁直插而下,但,奇怪,竟然没有痛的感觉!惊诧至极的用目一扫,只见柯如瑛秀目之中,闪射着一种令人沉醉的光辉,正微笑看着自己,而那柄“无虚剑”却好端端的插在腰间的鞘中,讶异莫名的道:“姑娘不杀我了?”
“嗯!”
“为什么?”
蓦在此刻-石牢之外,隐隐传来一阵金钟之声,接着是一阵轧轧巨响,只见柯如瑛芳容惨变,一跺脚道:“都是你这个冤家东扯西拉的弄了半天,现在我看你如何出得这石牢?”说着又从陈霖身畔抽出那柄“无虚剑”,朝壁角方向,一闪而没。
陈霖这才恍然柯如瑛是为了要救自己而来,尤其那一声“冤家”叫得陈霖心里一阵荡漾,人影消失了,但那充满了绵绵情爱的话音,仍然飘荡在耳畔。
柯如瑛在仓促离去间,终于不经意的吐露了心中之秘-她已爱上了他!
一个女孩子称对方为“冤家”,心意不言可喻。
轧轧之声响过之后,一切又归沉寂,陈霖焦躁不安的不时用目光游扫这间两丈见方的石牢,但除了冷硬的石壁,任什么也没有发现,他现在成了瓮中之鳖,在听候着一个不可知的命运!
他知对方不会马上要他的命,因为对方要以他为诱“血魔”入殼。
当然,“血魔”永不会来,因为江湖中现身的“血魔”就是自己。
据柯如瑛透露,和合会长夫妇,认定“血魔”是“无虚剑吴佑年”的化身,而吴佑年是她夫妇的仇人,而自己又是“血魔”的传人,所以甘冒奇险,把自己诳了来。
恨-充塞了他的胸膛,但对方使他饮下的“长”使他软弱得连行动都难,他没有反抗的余地!
突然-石牢壁间,现出一个径尺的圆孔,从圆孔看出去,可以看到一张垂着流苏绣纬的大床,床上,两个“和合会”的会长,依偎而坐,看来那是另一间石室。
从那圆孔的深度来判断,这石壁的厚度,当在三尺之间。若以陈霖的功力而论,大可破壁而出,但他却无能为力。
只见两个会长,互相耳鬓厮磨,眉目含春,轻轻蜜爱,像一对新婚中的夫妇……看得陈霖心火大发,牙龈咬得格格作响,暗骂道:“好一对狗男女!”
那女会长朝陈霖不屑的看了一眼之后,嗲声媚气的道:“活阎罗,现在识相些,好好回答本会长的话!”
陈霖肺都几乎气炸,朝她“呸!”了一声。
她倒是毫不为意,娇躯斜躺在那男会长的臂弯里,娇声道:“‘血魔’是否‘无虚剑吴佑年’的化身?”
陈霖恨哼了一声,把头转向别处,但另外的三面石壁之上,这时各现出了一面大镜子,镜中依然是那一对男女会长的影子。
“活阎罗,只要你说出‘血魔’的行踪住所,本会长不难为你?”
“哼!你在做梦!”
女会长依然满面春风的道:“阁下还是识相一点的好,现在你插翅难逃,如果你答应和我们合作,本会长破格许你加入本会,永享和合会之乐!”陈霖目眦欲裂的道:“我若不把你等斩尽杀绝,就枉叫活阎罗!”
“哈哈!阁下,可是现在你将成死阎罗了呢?”
陈霖怒哼了一声。
女会长提高了声音道:“你大概是不见棺材不掉泪的了,哼!这可由不得你!”
男会长附耳向女会长说了几句,只见女会长面泛红霞,伸纤掌在他的面上捻了一把,然后转面向另一个方向道:“执法弟子何在?”
陈霖不由心中一凉,难道对方要对自己施什么酷刑,或是处死?
只见一对俊美的少年男女,出现在那绣榻之前,双双一屈膝道:“弟子恭聆令谕!”
女会长朝陈霖瞟了一眼之后道:“给那位阁下尝尝‘春潮泛滥’的滋味!”“遵令谕!”
圆孔的石室中,人影顿杳,只剩下一张空空如也的绣榻。
陈霖大感奇怪,这“春潮泛滥”到底是什么玩意,听起来既香艳又别致,难道会是一种酷刑……”
思念未已,石室忽然洞开一门,走进方才那一对美秀的少年男女,来到身侧,那少年人手中两指钳了一粒豆大的红丸,朝陈霖神秘的一笑,一手托开他的下腭,把那粒红丸塞入他的口里!
陈霖怒极一掌拍出,“啪!”的一声劈在那少年的身上,反而被震得手腕生疼,欲待喝骂,口方一动,那粒红丸已顺喉而下。
他此刻心中的屈辱难受,简直无法形容,这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了!
两个少年男女,相视一笑,勾肩搭臂的退出了石牢,那暗门又告关上。
半刻之后,陈霖只觉一股热力,自丹田之中升起,渐渐蔓及全身,心中立知不妙,莫非是被那“和合会”弟子强塞下去的那粒红丸作祟……热力愈来愈盛,渐至周身如焚,一种生理上的强烈需要,随之而发,顿时欲火熊熊,绮念大炽,起初还能勉强忍耐,片时之后,忍不住呻吟出声。欲火-掩没了一切,意识中除了需要发泄的念头外,其他的一切思想,已不复存在。
他用力绞扭着自己的头发,用手指抓地,像一头疯狂的野兽!
全身血脉贲张,似要爆裂开来!
呼吸重浊得有如牛喘!
这时,那女会长的声音又告传来:“活阎罗,这‘春潮泛滥’的滋味如何?”
陈霖只有喘息的份儿,欲火已使他状类癫狂!
“活阎罗,如果你说出真情实话,本会女弟子任你拣选,如何?”
这句话对于欲火攻心,理性几乎全失的陈霖来说,的确具有极大的诱惑力,但冷傲的他,一丝灵智未失,咬紧牙根道:“贱人,我顶天立地奇男子,了不起一死而已……”
“格格格格!活阎罗,任你心冷如铁石,看你能熬得多少时候!”
的确,这种折磨,胜过任何一种酷刑,非人所能忍受!
陈霖虽然困修习“血影神功”而使本身蕴蓄了一种克毒的本能,但现在他所能的并不属于毒物之列,所以他无能避免。
“活阎罗!你真的不肯吐实?”
“不……不……要脸的……贱人……竟使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
显然他已被折磨得声嘶力竭!
又是一阵消魂蚀骨的荡笑传来,这种带有无比媚力的笑声,听在陈霖的耳中,何是火上加油,他不由惨哼起来!
“活阎罗!任你铁铸铜浇,如果折服不了你,就枉为和合会长!”
话声甫落,那石壁圆孔之中,突然灯光大明,方才那对被称为执法弟子的少年男女,竟然脱得(禁止),出现在那隔室的绣榻之上!
一幕活剧开始了-淫声猥语,一阵阵传入陈霖的耳鼓,有如烈火焚身,再加上那不堪入目的绮丽景色,反映到其余三面的大镜之中,陈霖不睁眼则已,一开眼那幕消魂活剧便入眼帘。
但他一丝灵智始终未全泯没,仍然顽强的和欲火搏斗。
渐渐,他翻滚的身形停止了,像一个垂死的人,瘫痪在地上,只是口里惨哼未断!
如果时间再长的话,他可能被欲火攻心而死!
眼前的景物隐去了,欲火向潮水般退去!
第四章 春潮泛滥(三)
女会长的声音又告传来:“活阎罗,本会长首次见识到你这种铁人,不过告诉你,在没有服下解药之前,每隔一个时辰,你得遭受一次欲火之苦,但是,如果你阁下回心转意的话,可向你身前的壁角那个石槽中伸手一按,立即就会有人来接待你,再见!”
声音顿杳,那石牢壁上的圆孔木镜,也告同时关闭。
陈霖已被折磨得不能动弹,合上双目养神!
半个时辰之后,精神似乎已恢复了些,想起刚才的一幕,仍心悸不止。
忽然-一声轻响过处,壁角的另一道暗门一开又关,一条人影,遽现眼前。
原来又是那柯如瑛!
柯如瑛发现陈霖狼狈之相,不由关切的道:“你是怎么了?”
陈霖哼了一声,并未答话,心里忖道:“你这叫明知故问,难道你会不知情?”
柯如瑛手中仍然带着那柄“无虚剑”,再次把它插回陈霖腰间的鞘中,然后伸手递过一粒小小的白色丸子道:“这是解药,赶快服下,可解去‘长’的麻醉力,使你恢复功力!”
陈霖朝柯如瑛感激的一瞥,接过来吃了!道:“柯姑娘,谢谢你赠解药!”“不用谢了,希望你能尽快的恢复功力,离开此处!”
陈霖忽地想起刚才女会长说的一句话:“……每隔一个时辰,你将忍受一次欲火攻心之苦……”不由不自禁的打了一个冷颤,他想问柯如瑛要解药,但总觉难以启齿,欲言又止者再。
柯如瑛已看出他的神情不对,问道:“你还有什么话要说吗?”
陈霖摇摇头苦笑一声道:“没有!”
……说话之中,陈霖只觉一股热力,通达四肢百骸,试一提气,竟然功力尽复,喜不自胜的站起身形,突然俊面一变,杀机上脸!柯如瑛见状,惊诧的道:“你怎么了?”
“我要杀人!”
“杀谁?”
“所有‘和合会’中的……”
“连我在内?”
陈霖顿时哑口无言,对方有赠解药之德,虽说他恨极了,“和合会”会长夫妇,但那是柯如瑛的父母呀……顿了一顿之后道:“姑娘放了在下,如果此事被令堂等知道……”
柯如瑛凄然一笑道:“管不了这么多了,我不能看着你毁在这里!”
陈霖心里深受感动,他第一次体味到所谓“爱”!蓦然-他觉得身上有些异样的感受,不由俊面立变,他知道什么事将要发生了!转眼之间只觉欲火上升,一阵紧似一阵,一张俊面,泛起片片红晕!汗出如雨!
柯如瑛惶急的道:“你……你怎样了?”
陈霖强运内力抑制,颤声道:“你离开我!”
“为什么?”
“你不要问,快离开我!”
“但是你无法出这石牢呀!和合洞中岔道百出,你……”
“不是……你……离开……”
欲火来势甚猛,陈霖不抑制还好,这一用内力抑制,更是火上加油,双目赤红如火,理智又渐告泯没,但他仍竭力的镇静自己,用发颤的声音道:“你离开我!”
柯如瑛急得几乎掉下泪来,仍愕立原处不动,道:“到底是为了什么呀?”
“陈霖眼中现出一种饥渴的兽性的光芒,怔怔的盯住柯如瑛,口里唔唔有声,开始张开两臂,向柯如瑛移去,此刻他心中只有需要,理智的堤防已告完全崩溃。
柯如瑛惊悸欲死的步步后移,心念动处,不禁芳容惨变,惶然道:“他们是否给你服了一种红色的丸子?”
陈霖有如未闻,仍然步步进逼,像一头雄狮移向它的猎物。
柯如瑛知道自己所料不差,那“春潮泛滥丸”每隔一个时辰发作一次,如果不与女子交合,或是得服解药,十次之后,必定血枯精疲而死,当下急声道:“你再忍耐片刻,我去寻解药!”说完转身正待……陈霖此刻理智已失,欲火焚身,对方的话,一个字也没有听进去,身形猛扑过去,一把将柯如瑛抱个结实!
柯如瑛急得涕泪泗流,拚死的挣扎,但陈霖此刻功力已复,又加上原始需求的摧逼,任她如何挣扎,焉能脱得出手!
“嘿嘿嘿嘿!”这笑声代表了什么?柯如瑛芳心尽碎,肝肠寸裂,几乎晕死过去。陈霖鼻息咻咻,形同疯虎……“嗤!”的一声,柯如瑛衣裂裙落……不可避免的事终于发生了!
与其说是绮旎,不如说是惨酷还来得恰当些。陈霖理性全失,只知道需要,疯狂的发泄……
宛若嫩蕊娇香,被无情的暴风雨摧残,柯如瑛昏厥了数次……风停雨止,柯如瑛有如一朵萎在泥溷中的花!气息奄奄!
陈霖经过了一阵疯狂之后,“春潮泛滥”的药力已消,理智又告渐次恢复,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柯如瑛狼狈的娇躯,和一双凄怨欲绝的眸子,登时如被巨雷轰顶,震得他全身发麻,像是被猝然掷入冰窖之中。
他用力扭着双手,歇斯底里的叫道:“天啊!我究竟做了什么事?我毁了一个人……”
柯如瑛翻身而起,扬掌就朝陈霖的脸颊掴去-“啪!啪!”两声脆响,陈霖的脸上现出一双掌印,口角沁出两缕鲜血。他怔了一怔之后,惨然一笑道:“打得好,姑娘,你该再打得重些,我真该打……”
柯如瑛在打了陈霖两记耳光之后,“嘤咛!”一声,扑入陈霖的怀里,放声痛哭起来,一声声如巫峡猿啼,嫠妇夜泣!令人闻之鼻酸。
陈霖经这一哭,理智全告恢复,他知道他已做了一件遗憾终生的事,他毁了一个少女,而这少女却是一片痴情,甘冒背叛父母之名来救他的。
他沉没在悔恨之海里,他不知如何来善其后!
由此,他也把“和合会”会长夫妇恨如切骨。
半晌之后,柯如瑛脱出陈霖的怀抱,粉脸泪痕斑剥,如带雨梨花,真是我见犹怜,幽幽的叹了一口气道:“这是命运的播弄,我不怪你!”
陈霖黯然道:“姑娘,你该恨我才对,我毁了你的一生,此刻我愿接受你加诸于我的任何惩罚,甚至于死,决无怨言!”“不!”
“即使姑娘能原谅我,我的良心也不会原谅自己!”
说实在的,柯如瑛在一阵冲动之后,情绪已平复下来,她并不恨陈霖,即使陈霖是故意这样做!因为早在桐柏山中邂逅时起,她的芳心就已映上了他英俊的影子!
“我希望知道你的名字?”
陈霖略一犹豫之后,道:“我叫陈霖,江湖中只有你一个人知道我的名字!”
柯如瑛不由芳心大慰,激动的道:“我能叫你霖哥吗?”说着娇羞不胜的低下头去。
陈霖以一种赎罪似的心情,默认了对方的爱,点点头道:“瑛妹,只要你愿意!”
柯如瑛再次投入陈霖的怀中,于是两颗青春的心交融了!四片嘴唇,紧密的贴在一起,久久才分开来!
“霖哥,你必须立刻离开这里!”
“那你呢?如果被你父母查出你私纵……”
“这些话以后再说你先离开为上!”
“瑛妹,我并不在乎……”他本想说不在乎和合会长夫妇和会中高手,但忽感不妥,对方是会长的女儿,忙又缩了回去。“我不希望你在此造成血劫!”
“好的,我们走吧!”
柯如瑛立起身来,一看身上衣裂裙散羞得粉面绯红,白了陈霖一眼,略事整理之后,拉起陈霖的一只手,匆匆弄开暗门,循着一条曲折的阴暗洞径,疾奔而去。
“霖哥,这条暗道在会中仅有少数的人知道!”
陈霖哦了一声,算是答复!
足有顿饭工夫之久,才算走完这条曲折幽回的洞径,柯如瑛手按石壁,一块巨石缓移开,耀眼的阳光,使他俩一时睁不开眼睛!
方自出得洞口,惊“噫!”之声倏告传来。
举目望处,面前三丈之外,一字式排定了六男六女十二个“和合会”的剑手。
陈霖倒不觉得怎样,柯如瑛顿时花容惨变,悄声道:“霖哥!怎么办,他(她)们是我父母的亲信?”
陈霖心头电似一转低声答道:“别急,我自有道理!”那十二个“和合会”高手中为首的一个方面大耳的中年人,越众而出,面现惊疑之色,扫了陈霖一眼,然后转向柯如瑛道:
“姑娘由密道出来,准备到哪里去?”
柯如瑛粉面一变,娇声道:“这何须你过问?”
“我等职责所在,不得不问!”
“哼!”
“姑娘可有会长令牌?”
“我凭什么要有令牌才能通行?”
“因为他……”
陈霖一飘身挡在柯如瑛身前,双目煞光隐隐,扫掠了十二个高手一眼之后,语冷如冰的向那中年高手道:“你准备怎么办?”
那中年高手可能已知道对方就是震惊武林的煞星“活阎罗”,惊悸的看了陈霖一眼,反向陈霖身后的柯如瑛道:“姑娘可否告原委,我等好向会长回话?”
陈霖立即接口道:“不必了!”说着又向前欺近数步。
那中年高手硬起头皮道:“阁下意欲何为?”
陈霖面上立现杀机,冷笑一声道:“为了免得你们不便回话,我成全你们!”
那中年人顿时面如土色,骇极的连连倒退,其余十一个男女高手,一个个亡魂皆冒,但他(她)们可不愿束手受死,吆喝声中,纷纷亮剑出手。陈霖这两日来的闷气,正无处发泄,石牢中的一幕,使他对“和合会”
的人深恨入骨,同时柯如瑛叛亲纵囚,如果这十二人之中有一个人活着回去,便是不了之局,所以他早起了不留活口的心,对方这一出手正中下怀。
冷笑声中,出手似电,惨嗥之声传处,立有三人尸横就地!
共余的九人被这一手震得惊魂出窍,顿时气沮,齐齐撤招后退!
那中年人厉声向柯如瑛吼道:“柯姑娘,你居然反了,勾结外人屠杀会中弟子,私纵……”
柯如瑛花容失色,芳心紊乱如麻,为了一个“情”字,她已犯了帮会之中最严重的一条“叛逆灭帮”一样的罪状!
陈霖大喝一声:“住口!”
口字未落,身形猝然弹起,扑向那发话的中年高手,左掌快逾电掣的拍出,同一时间右手中指一竖,一圈一点,那中年高手惨嗥得半声,便已了帐。现在对方剩下了男女共是八人。
柯如瑛心里可比死还难受,为了利害关系,她不能阻止陈霖对本会的弟子下手,但她确实不忍心眼睁睁的看着会中弟子一个个惨死!……突然-八人之中的一人,撮口发出一长两短的尖锐哨声!远处,立即有反应回来!
柯如瑛芳心大急,脱口道:“这是求援信号!”
陈霖半声不吭,飘身闪向那八个弟子,掌指齐施,惨嗥之声响成一片,转眼之间,地上横七竖八躺了十二具男女尸身,不多不少。
“瑛妹,我们走!”
两条人影,电闪般向乱山丛中逝去。
就在陈霖和柯如瑛身形刚刚消失之际,数十条人影,纷纷泻落现场,为首的赫然是那两个蒙面男女会长,但他(她)们看到的仅是十二具尸体,每一具尸体的眉心上,现出一个血红的指印,谁人下的手,不言可喻。
女会长气得娇躯乱颤,银牙咬碎的道:“这小魔王先服下‘长’又吃了‘春潮泛滥丸’,难道还能……”
男会长接口道:“会中出了内奸!”
“内奸?会是谁呢?谁有这般大胆?还同时盗走了那‘无虚剑’!”
“会不会是‘血魔’亲自……”
“不可能,这秘道曲折分歧,除了少数几人熟稔外,一般的弟子都无法脱出,何况外人,我看十有九成是内奸所为!”男会长突然若有所悟般的低声向女会长道:“瑛儿怎的不见,会不会!……”
女会长娇躯猛然一震,突然传令道:“回坛!”
数十条人影,又纷纷纵自驰离,同时带走了那十二具死尸。且说陈霖和柯如瑛电闪星驰连越数座峰头之后,来到一处隐蔽的突岩之下,双双停下(禁止)形,席地而坐,陈霖想起石牢中绮旎的一幕,还不禁面上发烧。
两人坐定之后,深深地互视了一眼,多少的情意心声,都包含在这一眼之中。
陈霖首先歉然的道:“瑛妹,我对你感到无限的愧疚?”柯如瑛当然知道对方意之所指,玉面一红道:“过去了,就让它过去吧!我们都没有错,只能说是造物者的恶作剧!”
“可是……”
“不!霖哥,妹此身已属君有,海枯石烂,此志不移,你……”眼圈一红,心一酸,使她说不下去。
陈霖深情无限的瞥了她一眼,柔声道:“瑛妹,让我说一声,我爱你,此心日月可鉴!”
“霖哥!只要这一句话,妹纵粉身碎骨也甘心了!”陈霖激动的把她揽在怀里,熟视片刻之后,四片嘴唇,不自禁的结合在一起,又一次领略那飘飘欲仙的滋味,似乎宇宙的一切都静止了,有的,那只是两人的心跳!
春天,在秋天里展开了笑靥。
命运之神的播弄,使这一对男女在特殊的情况下结合了,但,在人生的舞台上,是悲剧?还是喜剧?
这一个长吻,只有盏茶之久?
“瑛妹,我始终怀疑你的父母不以真面目出现江湖,姓名连骨肉至亲的女儿也不透露,谅来必有隐衷,也许我的猜想,很接近事实!”
“对了,在石牢中你曾说过一些你的揣测,这到底……”
“瑛妹,让我告诉你一个故事!”
“与我有关吗?”
“很难说,你听着,十多年前,江湖中出了一个杰出的剑手,名震大江南北,他有一个美满的家庭,妻子也是蜚声武林的人物,他和她生了一个女儿……”
“在他的女儿还没有懂事的时候,他的妻子忽然移情别恋,爱上了一个初出道的美男子,于是奸夫淫妇,共同设计谋害亲夫,把这剑手,活生生的逼下血池!他(她)们以为从此可以高枕无忧……”
柯如瑛不由“哦!”了一声。
陈霖接着又往下说道:“天下事往往不可以常理衡量,那剑手被逼下血池之后,困居在池底窟中,以死尸当食物,竟然活了十多年之久!……”
柯如瑛愈听愈心惊,她意识到这悲惨的故事可能与自己有关,但仍讶然道:“血池石窟哪有那么多死尸,而且十多年并不是一个短时间……”
“血池畔的‘生死坪’,不断的上演着惊人的血剧,经年累目,不断的有人决斗,胜的人离开了生死坪,而败的一方却入了血池,所以他能借以活了十多年,而最主要的原因,是恨的力量,使他苟延残喘的活下去,他在等待奇迹发生……”
“奇迹发生了,在‘血池’石窟之中,他见到了一个少年……”
“这少年就是你?”
“但这时那剑手已因久居石窟,以死尸为食而告半身不遂,他已不再存有生出‘血池’的希望,所以把他的一柄剑交给那少年,请他如果能活着出‘血池’的话,代他寻找他的女儿,把剑交给她,要她代父报仇,如果无法寻到他女儿的话,这柄剑就算赠部伏尸,这件事谅来不至泄露!”
“但愿如此!”
“如果真相大白的话,我必把这一对奸夫淫……”
以下的话,她说不下去,因为那淫妇将是自己的母亲,不由仰天喃喃的凄声道:“天啊!但愿这不是事实,这惨酷的命运不要降临在我的身上!”“瑛妹,现在还言之过早,你该回去了!”
“霖哥,我……不想回去了!我要跟你一起……”
“瑛妹,坚强些,我们不久又能再见了!”
离情别绪,使这一双在非常情况下结合的男女,黯然神伤。
蓦在此刻-破空之声倏告传来,两人同时一震,陈霖一推柯如瑛道:“瑛妹快走,迟恐被人发觉,记住三月之约!”
柯如瑛依恋不舍的看了陈霖一眼,凄然道:“霖哥珍重,我……走……”
声音遽变哽咽,两滴泪珠,沿面颊而下,娇躯一起,电闪而逝。
陈霖怔怔的望着柯如瑛逝去的方向,怅惘不已。
就在柯如瑛的身形,消失之后不久,无数人影,距陈霖隐身的突岩不及五丈之外驰过,陈霖神目如电炬,已看出内中有白骨骷髅头号志的人,也有身着火云红衫的,另外还有不少女人!不禁冷嗤一声,忖道:“二教一会果然联手了,目的当然是对付自己,极可能是那些侥幸逃生的白骨教徒,见‘和合会’会长横岔一枝代答问题,传讯回教,所以才会联同‘赤衣教’到‘和合会’所在地来,目的不问可知!”
心念之中,身形电射而起,疾尾随那些人影而去。
果然,那些人影忽地分成三拨,分朝三个方向搜索前进。
陈霖觑准了“白骨教”中人行进的方向,暗暗紧掇在后,约莫奔驰了一个时辰,估计至少在二十里之遥!部伏尸,这件事谅来不至泄露!”
“但愿如此!”
“如果真相大白的话,我必把这一对奸夫淫……”
以下的话,她说不下去,因为那淫妇将是自己的母亲,不由仰天喃喃的凄声道:“天啊!但愿这不是事实,这惨酷的命运不要降临在我的身上!”“瑛妹,现在还言之过早,你该回去了!”
“霖哥,我……不想回去了!我要跟你一起……”
“瑛妹,坚强些,我们不久又能再见了!”
离情别绪,使这一双在非常情况下结合的男女,黯然神伤。
蓦在此刻-破空之声倏告传来,两人同时一震,陈霖一推柯如瑛道:“瑛妹快走,迟恐被人发觉,记住三月之约!”
柯如瑛依恋不舍的看了陈霖一眼,凄然道:“霖哥珍重,我……走……”
声音遽变哽咽,两滴泪珠,沿面颊而下,娇躯一起,电闪而逝。
陈霖怔怔的望着柯如瑛逝去的方向,怅惘不已。
就在柯如瑛的身形,消失之后不久,无数人影,距陈霖隐身的突岩不及五丈之外驰过,陈霖神目如电炬,已看出内中有白骨骷髅头号志的人,也有身着火云红衫的,另外还有不少女人!不禁冷嗤一声,忖道:“二教一会果然联手了,目的当然是对付自己,极可能是那些侥幸逃生的白骨教徒,见‘和合会’会长横岔一枝代答问题,传讯回教,所以才会联同‘赤衣教’到‘和合会’所在地来,目的不问可知!”
心念之中,身形电射而起,疾尾随那些人影而去。
果然,那些人影忽地分成三拨,分朝三个方向搜索前进。
陈霖觑准了“白骨教”中人行进的方向,暗暗紧掇在后,约莫奔驰了一个时辰,估计至少在二十里之遥!
只听人群之中,传出一个苍劲的声音道:“往回搜!”
二十多条人影,纷纷止住身形,转头向来时的方向回驰!
就在此刻,一丛密林之中“传出一阵刺耳生疼的阴森冷笑,笑声冷得像是发自极地玄冰之中,使人不由毛发悚然。
二十多个白骨教徒,全被这冷笑声镇住,不期然的止步停身,紧聚在一处,当中一个年在六旬上下的老者,越众而出,前行数步,目射棱芒,注定那冷笑声所发的树丛。
这老者胸前一个斗大的白骨骷髅头,占满衣襟全幅,看来他在教中的身份相当的高,可能地位要超越堂主之上。
那老者向那树丛扫掠了几眼之后,因枝繁密,什么也看不出来,冷哼了一声道:“林中是哪位高人,何不现身让老夫见识见识?”
一个冰冷的声音答道:“你算什么东西?”
那老者顿时气得七窍冒烟,声如沉雷般的道:“老夫白骨教第三护法‘辣手神郑通’,识相的与老夫滚出来!”
“嘿嘿嘿嘿,本人现身,见血方休!”
“辣手神郑通”不由老脸变色,其余的众高手也为这一句话心颤不已。
接着那声音又道:“嘿嘿!有缘千里来相会,本人与贵教早经结了不解之缘!”
“辣手神郑通”心中不由一动,一挥手之间,身后的二十余高手,“唰!”的作扇形散开,一个个神色凝重。如临大敌。
“嘿嘿嘿嘿!老匹夫,你无须虚张声势,本人要取尔等性命,易如折枝!”“你到底是谁?”
“我就是你们二教一会要找的人?”
“辣手神郑通”心里寒气顿冒,其余众高手更是惶然不已,齐齐蓄势戒备。
那声音又道:“现在知道本人是谁了吧?”
“辣手神郑通”按捺住激动的心情,哈哈一笑道:“小鬼,你真的是‘活阎罗’,好极了!”
“嘿嘿嘿嘿!”又是一阵刺耳冷笑,笑声中,只见一条红影,从树丛之中射起,半空中极快的一绕,划起了一圈红色的光圈,然后轻如鹅毛般的飘落当场!
竟然是一个全身赤红如血的怪人-惊呼之声倏起:“血……”“血魔!”“血魔!”
“辣手神郑通”惊愣的向后退了三个大步,有点手足无措的样子。
他们的目的是追踪“血魔”的传人“活阎罗”,做梦也估不到“血魔”
会在此处现身,那些高手,更是胆落神摇,觳觫不已。
桐柏山下的三里坪那场血劫,他们耳熟能详!
“血魔”一双闪着血红光焰的眸子,朝场中白骨教高手一扫,又是一阵嘿嘿冷笑,然后注定为首的第三护法“辣手神郑通”道:“贵教要追寻本人的门徒‘活阎罗’其故安在?”
“辣手神郑通”自知本身功力虽较之已死的外三堂堂主“雪山三尊者”
高了一筹,但恐仍非这魔尊之敌,不过他想全身而退,总不成问题,闻言之下,沉声答道:“贵门徒迭次残杀本教弟子,本教当然不能缄默!”
“血魔”冷冷的道:“那是你们自己找死!”
“阁下何出此言?”
“我那徒儿目的只在查询‘四毒书生’的下落,尔等竟然矢口不告,岂非找死?”
“辣手神郑通”面色一变道:“四毒书生的下落,为什么要向本教查询?”
“因为三年前四毒书生被白骨教追杀之后下落即告不明,不问你们问谁?”
“辣手神郑通”冷哼一声道:“这纯属无稽之谈,本教毫不知情!”
“血魔”不由仰天一阵狂笑道:“郑通,本人没有闲工夫与你多说废话,今天这问题就着落在你的身上,如果你想保全这些人的性命,你就干脆点说出来,否则的话……嘿嘿……
你们一个也别打算离开!”
这话说得所有的高手,从背脊里冒出寒气,“辣手神郑通”更是心旌摇摇忖道:“这魔尊究竟为何苦苦要追寻四毒书生的下落?莫非他已知……”“血魔”身形倏地前飘数尺,再次道:“郑通,想好了没有?”
“无从奉告!”
“如此就休怪本人出手无情了!”了字方落,红影一闪,疾逾电掣的朝高手群中一掠,惨嗥之声起处,地上横陈了五具尸体,红影一旋之后,又回原地!
“怎么样,说是不说?”
“辣手神郑通”虎吼一声,双掌挟毕生功劲,猝然拍出,紧跟着,人影一阵闪晃,十余股劲风,同时向“血魔”袭来!显然白骨教的高手,已意存一拚!
“血魔”冷哼一声,周身红焰顿炽,双掌猛然挥出,掌风竟然隐泛血光,“轰!”然巨震声中,夹着一连串“波!波!”之声,“辣手神郑通”当场被震退三步,一阵血翻气涌,而“血魔”的身形,也连摇了几摇,那些同时发掌的高手,齐齐被反震得踉跄后退。“辣手神郑通”嘿嘿一笑道:“血魔的功力也不过如此?”
语声未已,只见一抹红光,以极奇怪异的角度闪射飞旋,令人无法捉摸,绕着那十几个高手,一连三匝,惨嗥之声,撕空而起,惨不忍闻,待到红影乍停,场中只剩下一个“辣手神郑通”,其余的高手全部伏尸当场!
功力之高,手段之辣,不愧“血魔”两字!
“辣手神郑通”眼巴巴的看着所率的高手惨死,却无从伸手,因为这种怪武功,他连听都不曾听见过,根本无法下手,这时宛如从噩梦中醒来,不禁目眦欲裂。
“血魔”嘿嘿一笑道:“郑通,现在轮到你了!”
“辣手神郑通”身形暴缩,双掌遽大三倍,正待……突然-一阵鬼啸之声,倏告破空传至,啸声凄厉,撕空裂云,四周的树叶,被那声浪震得发出一片沙沙之声,阴风四起,宛若有无数冤魂,随啸声以俱来!
第五章 天音怪叟(一)
“白骨教”第三护法“辣手神郑通”在听到那鬼啸声之后,面上顿现喜色,就在“血魔”被那慑人心志的鬼啸声惊得一怔神之际,那大逾平常三倍的手掌,猝然拍出。
劲势之强,足可撼山栗岳,真不愧辣手之名。
“血魔”仓促之间,身形猝然弹起三丈之高,堪堪避过那骇人的一声,身形凌空一折,十缕尖锐破空的血红指风,电闪射出。
弹身出指,几乎是在同一瞬间完成!单只这“快”就足以使人丧胆。
“辣手神郑通”一掌拍空,立知不妙,心念未转,十缕红色指风,已告电闪射来,急切中一式“灵蛇游身”,身形平贴地面,射出三丈之遥。
“血魔”不由被这玄奇的身法,惊得一愕。
鬼啸之声,愈来愈近,啸声中似有一种魅力,使人心悸神摇。
突然-另一方向,一阵疯狂的笑声,排荡破空而至,笑声中充满阳刚之气,越笑越烈,终至掩没了那鬼啸之声,阴风忽敛,沙沙之声也告收歇!
“辣手神郑通”顿时面露惊惶之色……那鬼啸声低弱得似一缕余韵,渐飘渐远,狂笑声也跟着远离!
“血魔”不愿分神去探究那鬼啸声和怪笑声的来路,身形一晃,欺近到“辣手神郑通”
身侧一丈不到之地,嘿嘿一声冷笑道:“郑通,你说是不说?”“辣手神郑通”不自禁的退了一步,厉声道:“不说又待如何?”
“那你今天死定了!”
“不见得!”
“不见得你就试试看!”
声落招出,连攻一十三掌,迫得“辣手神郑通”手忙脚乱,倒退不迭。
“你真的不说?”
“不说?”
“血魔”眼中红芒立炽,双掌一抡一挥,一片万钧红飚,暴卷而出。
“辣手神郑通”一咬牙,以毕生功力,举掌相迎-“波!”的一声震天巨响,激起气流成漩,土石飞扬,接着是一声惨哼,“血魔”连退三步,才告立稳身形,而“辣手神郑通”却蹬蹬蹬跌跌撞撞的退到一丈之外,“哇!”的喷出一蓬血雨,身形摇摇欲倒!
“血魔”又逼近数尺,恨声道:“你真的死也不肯说?”
“‘血魔’,你少狂,本教自会有人收拾你!你的末日将到……”
“你想死那是没有办法的事!”事字方落,红影一晃,惨号立传,“辣手神郑通”也追随着其余的白骨教高手一道归西去了。
“血魔”口中吐了一口长气,愤然自语道:“杀!我非要杀出‘四毒书生’的下落不可!”话声中,红光渐敛,血色乍退,又回复了一个俊美的少年-陈霖。
陈霖恨恨的朝地上二十几具白骨教的高手尸体,扫了一眼,忖道:“奇怪!
‘四毒书生’究竟与白骨教是什么关系,使得这些高手宁死也不肯吐实?”他又想刚才那骇人至极的鬼啸声和狂笑声,更是激奇不已,极可能是两个绝顶高手所发,但他出道日浅,对一些武林的奇人异事,不甚了了,想也无从想起!
“我该走了!”
心念之中,转身正待驰离现场,突然身后传来一声如宏钟般的声音道:“小子,你与我停下!”
陈霖心头一震,回首望处,两丈之外,站着一个须发虬结,整个脸孔全被遮没,仅露两眼的怪人,正把两道锐利如冷电的眼芒,照定自己,不禁为之一愣,这怪人能欺到自己身后两丈之地,而不为自己发觉,功力之高,可以想见。
那怪人扫了现场一眼之后,又道:“娃儿这些人是你杀的?”“不错!”“噫!‘飞指留痕’,你就是江湖中传言的‘血魔’的传人‘活阎罗’?”“正是在下!”
“嗯!能击毙白骨教中的一流高手,功力还可以!”陈霖不由在心里暗道:“好大的口气!”冷冷的问道:“阁下大名尊号?”
怪人哈哈一笑道:“这个你无须知道!”
陈霖气得冷哼出声,扭头就走,眼前人影一闪,那怪人已横拦身前,不由俊面一变,语音带怒的道:“阁下准备怎么样!”“娃儿,老夫有话问你!”“在下没有回答的义务!”
“好狂妄的娃儿!”
“难及阁下的十分之一!”
“老夫今天问定了!”
“在下也是走定了!”了字出口,身形向斜一旋,陡地凌空射起,快如轻烟般向林中飘去,觉得身后,似乎没有什么异声,谅来那怪人不曾追来,不由缓下(禁止)形,回头望了一眼,果然那怪人不曾追踪自己而来,但当他再转头时不禁呆住了,那怪人竟然在身前丈外之处冷冷地注定自己!
他冷傲孤僻成性,怪人的表现虽然惊人,可是并不放在心上,不由喝问道:“阁下意欲何为?”
“老话一句,有些话问你!”
“在下没有闲工夫扯谈!”
“只要我老人家高兴,你就得陪我!”
陈霖几乎把肺气炸,他自己已经够狂,想不到这怪人比他更狂,当下面色一沉,杀机立现,语冷如冰的道:“阁下再不识相,莫怪在下要得罪!……”“哈哈哈哈!娃儿,就凭你还差了一点!”
陈霖怒发如狂,道:“不相信你就试试看”,掌随声出,刚猛无俦。
怪人不闪不避,阔袖一挥,一股绵绵劲气,应一挥之势而发,把陈霖强劲绝伦的一掌,消卸于无形,又复哈哈一笑道:“娃儿,如何?你相信了吧?”陈霖心头感到一凛,正想运起“血影神功”,忽地转念道:“不行,如果运起神功,岂不自败行藏,拆穿了‘血魔’之谜!”于是强捺心头怒火,亢声道:“阁下如果不先报名,在下恕不奉陪!”
“好哇,小子,老夫佩服你的狂傲,你听人说过‘天音叟’这个人没有?”陈霖摇摇头道:“不曾听说过!”
“哈哈,娃儿,这不怪你,老夫也是新近才出江湖,老夫这名号是自己取的,知道的人只限于老夫打过交道的寥寥几个!”
陈霖几乎忍不住要笑出声来,这种话简直有些不伦不类,以他的年龄功力修为等各方面来说,决不是新出江湖的人,而又自号“天音叟”向别人介绍……
“小子,你满意了吧?。“不满意!”
“噫!你什么意思!”
陈霖强忍住笑道:“阁下何以自号‘天音叟’?”
“其发也,泣鬼惊神,风云变色,邪魔匿迹,正道得彰,有若天音之遽降!”
陈霖不由心中一动,想起不久之前,那慑人的鬼啸,和激荡排空的狂笑声,莫非这怪人就是发狂笑惊走鬼啸声的人,脱口道:“半刻之前,发狂笑声的就是阁下?”
怪人一怔之后,陡然仰天哈哈狂笑起来,笑声刚劲,激荡排空,如裂金石,愈笑愈烈,声浪圈圈叠出,如怒海扬波,震得四周林木急摇遽摆,叶落萧萧,陈霖在一旁也被笑声震得心浮气躁,神志恍惚,喃喃道:“不错,刚才发怪笑的就是他!”足有半盏茶之久,才告停息下来!
怪人“天音叟”这才道:“娃儿,相信了吧!”
“嗯!算是见识了!”
“如此我来问你,你师出何门?”
陈霖这时对这“天音叟”产生了一种非常的好感,也许他俩在“狂”和“怪”两个字上,有共通之处,同时他想,事情根本也没有隐瞒的必要,遂道:“血影门!”
“血影门?三百多年前的血影门?嗯!令师尊讳?”“血魔唐中巨!”
“天音叟”激奇的退了两步,道:“娃儿,你在说谎!”“何以见得?”“以你所使用的手法招式,源出‘血影门’是不错,但你的师父我可断言决非‘血魔唐中巨’,是另有其人!”“为什么?”
血魔唐中巨,是三百多年前的人物,退一万步说,就算他能活到现在,在三百多年前,他的身手,就已天下无敌,那在三百多年之后,岂不更是不可思议,但以最近几次的血案看来,他的功力固然惊人,但与传说中的相去天壤,明眼人不问可知!“那阁下以为他是谁?”
“这就要问你了!”
“信不信在于阁下,在下无以奉告!”
“事情终有水落石出之日,老夫也无须强你所难!”陈霖忽地想起那发鬼啸声的人,脱口问道:“那发鬼啸声的人是何人物?”
“娃儿,他就是你要找的人?”
“谁?”
“白骨教主‘白骨尸魔’!”
“阁下怎知我要找他?”
“你三番两次大肆残杀该教弟子,这不是明摆着与该教为敌吗!”
陈霖不由暗自点头,这“天音叟”果然见闻广博,料事如眼见,不过还有一点,他却永远也猜不透,就是真假“血魔”之谜,可能三百多年前,“血魔唐中巨”从不以真面目示人,每现身必运起“血影神功”,所以相传下来,“血魔”是一个周身赤红如火的怪物,却不知这种现象,只限于运起“血影神功”之时才会发生,所以陈霖以两种身份出现江湖,而使人迷幻莫测。陈霖思忖一阵之后,道:“在下想请教阁下一个问题?”“你说说看!”
“白骨教总坛设在何处?”
“娃儿,你问对了,换了别人恐怕无法答复你这个问题,目今江湖中知道这个问题的恐怕没有几人,不过,你意欲何为?”
“阁下是否可以不问原因?”“好!娃儿,告诉你,白骨教总坛设在‘幕阜山’中,至于在‘幕阜山’的什么地方,老夫可无法相告,你自己去寻吧!可是我给你一个忠告!”
陈霖想不到从“天音叟”口中轻易的知道白骨教教主之名和总坛开设之地,心中喜之不胜,充满感激之情,和声道:“阁下有什么忠告?”
“凭你娃儿的身手,仅只堪与该教的第二护法匹敌,如果你要冒闯‘幕阜山’的话,恐怕,嘿嘿,能全身而退算是你幸运了!”
陈霖心中不由一震,忖道:“这老儿所说的恐是实情,但为了亲仇,纵刀山剑海,又何惧之有!”当下面色沉凝的道:“谢谢阁下的忠告,在下理会得!”
“天音叟”一双如电棱芒,在虬结如草的须发中闪了几闪,道:“娃儿,你是否以为我们是巧遇?”
陈霖奇道:“难道不是?”
“你说对了,不是!”
“那阁下是……”
“老夫风闻你落在‘和合会’中,特地赶来,又逢二教一会联手搜捕你,判断你必在此山之中,哈哈,总算不虚此行!”
“阁下是专为了本人而来?”
“不错!”
“愿闻其详?”
“依老夫判断,可能你是从古以来能活着离开‘血池’的第一人或是第二人,同时,你在‘血池’之中,必有所遇!”
陈霖悚然不已,深深钦服对方的推理,但仍忍不住问道:“何以见得?”“因为你已身负昔年魔尊的几样绝学,虽说火候不足,但放眼江湖,堪与你匹敌的恐怕不太多,至于说到第一人或第二人乃是因为再加上真假未明的令师!”
“阁下还未提到问题本身?”
“好,我这就说,‘血池’之中景况如何,外人自无法蠡测,不过鉴于历年以来,或被活生生逼下血池,或是被抛尸其中,是生抑死,尸骨总是存在的,所以老夫问你是否见过带有一柄剑身现龙纹的长剑的尸身?”
陈霖略不思索的摇了摇头,道:“这倒不曾见过!”
陈霖入“血池石窟”之时,他遇到唯一的活人是“无虚剑吴佑年”,然而吴佑年已在那突发的地震中殒命,至于尸骨,可说是堆积如丘,即使其中有这么一具尸身带有龙纹剑,他当然也无从发觉。
“天音叟”闻言之下,眼中闪射一种黯然之色。
陈霖忽地想起方才“天音叟”说过的一句话,不由奇诧的道:“阁下方才说出道未久,是什么意思?”
“哈哈,娃儿,世界上的事,真真幻幻,我说‘天音叟’出道未久!”
“那阁下的前身又是什么呢?”
“哈哈,光阴者百代之过客,天地者,万物之逆旅,人,一叶飘萍而已,又何必斤斤计较于先后名号之称!”
陈霖听到飘萍两字,忽地触及心事,略一迟疑之后道:“我向阁下打听一个人!”
“谁?”
“飘萍客李奇!”
“天音叟”退了两步,眼中射出两缕奇光,声音微颤的道:“你再说一遍?”
“飘萍客李奇!”
“你认识他?”
“不认识!”
“你与他是恩是仇?”
“都谈不上!”
“那你打听他做什么?”
“阁下知道他的行踪?”
“你先说出找他的原因?”
陈霖心头电转道:“看样子‘天音叟’必知‘飘萍客李奇’的下落行踪,不然他不会那样激动,但‘风雷掌钟子乾’叔叔临死之时,谆谆嘱咐自己的一切,除了见到‘飘萍客李奇’之外,对任何人都不可提及!”当下歉然道:“对不起,这一点碍难奉告!”
“天音叟”打了一个哈哈道:“娃儿,如此咱们两不相久,你不肯说出原因,老夫当然也是无须奉告!”
陈霖不由大感为难,如果自己不说出原因,对方当然就不会告诉自己“飘萍客李奇”的下落行踪,但,这是自己必须知道的事,如果错过了这个探询的机会,以后恐怕更是困难重重了,顿时狼狈异常,心念几转之后,一横心道:“今天务请阁下告知‘飘萍客李奇’的行踪!”
“如果老夫根本就不识‘飘萍客李奇’这个人呢?”
陈霖不由语塞,但转念一想,不对,对方根本是故意推托之词,以方才自己初提“飘萍客”之名时对方显然十分激动,如果说不知情的话,鬼才相信,据“风雷掌钟子乾”说自己还身负其他血仇,只有“飘萍客”知情,同时自己也有许多不明的事要问,最重要的是父亲的尊讳下落等,所以“飘萍客”的行踪,今天非问清楚不可。
“阁下一定不肯相告?”
“难道你能强迫老夫说不曾?”
“在下势在必问!”
“老夫话已说明,不知情!”
“这是欺人之谈!”
“嘻嘻!娃儿,你倒是强横得可以?”
陈霖情急之下,俊面微变,沉声道:“阁下不过开口之劳,为什么……”
“娃儿,古语说得好,祸从口出!”
“如此阁下是明知而不愿相告?”
“是又如何!难道你还想用强不曾!”
“不得已之时,在下只好……”
“天音叟”不禁仰天一阵哈哈狂笑,道:“娃儿,你未免狂傲得太过份了,现在,你!
决非老夫敌手!如果你想用强的话,无异自取其辱!”
陈霖冷傲成性,虽然明知可能真的不是对方之敌,但仍傲然道:“未见得!”
“那你尽可一试!”
陈霖变成了骑虎之势,不出手也得出手,沉声道:“如此得罪了!”身形一旋,猝然击出五掌,奇诡厉辣,非同等闲。
“天音叟”哈哈一笑,捷逾鬼魅的一闪脱出圈外,陈霖五掌骤告落空,电闪收势,转身之际,又告劈出三掌,掌掌俱有开碑裂石之威!
“天音叟”笑声不停,旋身闪过,还攻一掌!
这一掌看来绵软无力,像是开玩笑似的,陈霖冷哼一声,举掌封去,掌劲方一接触,立感对方的看似绵软的掌风,潜劲如山,猛然反震回来,不由心中一凛……“轰!”然巨震声中,陈霖被潜劲反震得踉跄退了三个大步,不禁大感气馁,自己在“血池别府”数年苦练,想不到江湖中一山还比一山高,自己所学,又何值自傲,但他孤傲倔强之性天生,心念几转之后,蓦地一咬牙,双掌以全力疾拍而出!出手就是连环十三掌,一**的劲气,如怒海狂澜,层层涌出!
“天音叟”也自惊得一怔,忙不迭的接连划出数圈柔绵劲风,消卸对方来势,但身形却不自禁的退了两步!足见双方的功力,悬殊并不太大,只在一筹半筹之间。
也许这“天音叟”好胜之心未泯,就在陈霖一轮疾攻过后,高叫一声道:“娃儿,再接一掌试试!”
双掌上提平胸,缓缓推出,目光沉凝至极,想见他已用了十成功劲!
陈霖已知对方不可等闲而视,当时也倾力推出一掌。
焉知掌劲方一接触,立即感到对方这一掌潜劲重逾山岳,强猛得出乎意料之外,但此时,闪让退避,均所不及,何况他孤僻的性格,使他只知有进不知有退,把功力又加了一成……“波!”的一声巨响,沙飞石走,劲气横溢,陈霖不自禁的闷哼了一声,退了五个大步,一口逆血,几乎夺口而出。
但“天音叟”也同样被反震得退了三个大步,须眉一阵掀动。
陈霖心中大不是意思,想道:“我必须加紧苦练,有一天我必使先师的昔日雄风,重现武林!”心念之中,冷冷的道:“阁下,今日本人算输,但愿再见时能使阁下痛快的答复在下所问,再见!”
说完,头也不回的飞身掠走,快逾电掣!
“天音叟”望着陈霖的背影,喃喃自语道:“奇怪!血魔的传人活阎罗,竟然要打探飘萍客李奇的行踪,看来此中大有蹊跷,我非弄个水落石出不可!”自语已毕,也向陈霖身形消逝的方向,电射而去。
且说陈霖把身法展到极限,如一缕淡烟,向山外飘去,心里一路寻思道:“今日我才看出自己的功力不足恃,我必须练成像三百多年前先师那样的身手!
“但,可能吗?自己不是逊于武技,而是圃于内力不足,但这并不是一蹴而就的事啊!
据师父遗柬所示,如要把‘血影神功’练到极限,需一甲子的岁月,可是自己的仇不能待到六十年之后再报呀!不然的话,除非是另获奇缘,使内力速成,奇缘,并不是探寻追求得到的东西,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呀!”
他愈想愈不是意思,因为他首次败于“天音叟”之手,他却不曾想到,“天音叟”已可算是江湖中有数的奇人之一,能够与他过招抗衡,已是相当惊人的了!
于是-陈霖在心里默默自誓道:“在没有把‘血影神功’练到相当火候之前,决不再以‘血魔’的姿态出现!”
“飘萍客李奇”的行踪,既无法获悉,所幸在“天音叟”的口中,已经得知“白骨教”
总坛设在“幕阜山”中,目前且先追出“四毒书生”的下落,报了母仇之后再论其他,心念之中,已飞越了数个峰头,官道遥遥在望!蓦然-—阵金铁交鸣之声,夹着女人的娇斥声,隐隐飘传入耳,凝神聆听之下,似发自官道前端的林中,不由好奇之心大发,拨转身形,向发声之处驰去。林中,一块十丈不到的隙地之上,七个男子,围攻一个使剑的奇丑少女,那七个男子,胸襟之上,各有一个海碗大的白骨骷髅头,这时那奇丑少女已被攻得招式散乱,娇喘吁吁,险象环生!加上那七个男子,不住口的污言秽语,尽情调笑,奇丑少女在急怒攻心之下,更形不支,眼看不出十合,非束手被擒不可!
一旁,站了两个四十上下的中年人,胸前的白骨骷髅头,几占了衣襟的全幅,冷眼看着场中的搏斗,像是在欣赏一出趣剧!其中之一突然下令道:“时已不早,别让其他派的人捷足先登,把她解决了吧!”
七个正在拚斗的男子,闻言之下,攻势顿告凌厉起来,这一来,那奇丑少女更不成了,手中剑重若千钧,几乎连抡都抡不动了,眼看……“杀不尽的兔崽子!”
冰寒的喝声传处,一条人影,如一片枯叶般飘泻当场,众人眼还未曾看清,只觉眼前一花,惨嗥之声,破空而起!正在交手的人中,已有三人横尸就地!
场中各人,不由惊魂出窍,齐齐收招后退!
只见场中多了一个俊美绝伦的少年,面罩寒霜,目射煞芒,注定众人一不稍瞬。
那两个站在一旁观战的中年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场面,惊得怔住了,眼光扫向地上的三具尸身,只见死者眉心之间,现出一个血红指印,面色立变,其中之一道:“你就是活阎罗?”
“不错!”这话出口,其余的人心里寒气顿冒!
那奇丑少女,兀自以剑拄地,喘息不已,但一双澄澈的眸子,都激奇的注定在这如神龙从天而降般的美少年身上,她真不敢相信,这就是近来闹得汪湖一片风声鹤唳的“血魔”传人“活阎罗”,她想:“他多美啊,为什么有这么个难听的名字……”
那中年人一顿之后,阴恻恻的一笑道:“阁下何必专与本教作对?”
第五章 天音怪叟(二)
陈霖语冷如冰的道:“本人有个心愿,见了‘白骨教’的人就杀!”
这话说的几个“白骨教”的高手,亡魂尽冒。
陈霖因了“四毒书生”的关系,而把“白骨教”的人恨之切骨。
那两个中年人面色一变之后,齐喝一声:“上!”六个高手,同时击掌,攻向陈霖,六道掌风,发自不同方向,实不可等闲视之。
陈霖冷哼一声:“找死!”身形如鬼魅般的乍旋疾闪,又是数声惨嗥,那方才动手的七人之中的另四人,功力较差,已在一个照面之间,魂归阴府,死状和另三人一样。
那两人武功较深的中年高手,身形倏退三步,满脸俱是怨毒之色,其中之一道:“小子,自会有人来收拾你!”说完转身就待“慢着!”
陈霖身形一晃,已横拦两人身前!
两个白骨教的高手,同时怒哼了一声,其一道:“你准备怎么样?”
“你两个在教中是什么身份?”
“这个何用你管?”
“既然如此,在下一并成全了!”
了字方落,电闪拍出五掌,“波!波!”声中,那两个高手被震得踉跄而退。
陈霖杀机已起,略不稍停,五掌之后,接着攻出两记怪招,迫得两个白骨教高手,一阵手忙脚乱,就在此时,“飞指留痕”已告展出,手指动处,立地传出两声怪嗥,白骨教九个高手一个不剩,全部伏尸。
这种杀人手法,看得一旁的奇丑少女,胆寒不已,的确不愧“活阎罗”之名。
陈霖在毁了九个“白骨教”的高手之后,这才转过面来,把俊目冷冷的扫向那奇丑少女,只见她掀唇塌鼻,面色青中透绿,宛如一片枯叶,简直不堪承教,但一双眼神,却澄如秋水,闪动之间,显示出一种智慧和诱人的光。看了两眼之后,转身就要离开!
那奇丑少女娇唤一声道:“阁下请留步!”
声如乳莺出谷,珠落玉盘,既甜又脆,可惜错配了那一张脸孔!
陈霖闻声止步,回过身来,道:“姑娘叫在下,有什么话要说?”
奇丑少女娇声一笑道:“阁下援手之德,我还没有当面致谢,何以匆匆就要离开,是否因为我长得太丑,而退避之不暇么?”陈霖俊面不由一红,但仍冷冰冰的道:“没有这样的事,不过事完我已没有逗留的必要了!”奇丑少女又是一阵银铃般的娇笑道:“对不起,我是说着玩的,现在致谢援手之德!”说完,深深福了一福,接着又道:“我叫钟小翠,是……”陈霖心头不由巨震,脱口道:“什么,你叫钟小翠?”奇丑少女,秀目一闪道:
“是的,钟小翠,难道有什么不对吗?”
“哦!钟小翠,你是翠妹?”
钟小翠惊怔的退了两步,声带微怒的道:“阁下放尊重些,谁是你的翠妹?”
“风雷常钟子乾是姑娘的什么人?”
钟小翠惊呼出声道:“那是家父,你……你怎么知道他老人家?”
“那我叫你翠妹谅不会错!”
“你……你到底是谁?”
“我叫陈霖!”
“陈霖?陌生得很!你不是叫活阎罗吗?”
“不错!”
“你在什么地方见到家父,我……我……对于他老人家的容貌,已不复记忆了,他离开我和我母亲的时候我还小!”陈霖面上倏地掠过一缕悲愤之色,目中泫然欲泪,凄声道:
“翠妹,你别难过,钟叔叔他……他……”
“他怎样了?”
陈霖面上起了一阵痛苦的抽搐,两滴泪珠,终于滚了下来,悲声说道:“翠妹,钟叔叔,他……他……”
奇丑少女钟小翠,见陈霖的神色,心头掠过一片不祥的阴影,急声道:“究竟怎么样了?”“他……他死了!”
“死了!”
钟小翠娇躯陡然巨震,歇斯底里的叫道:“死了!啊!天公不仁,爸爸,女儿永远也见不到您了,您在女儿的心中,连一个淡淡的影子都不曾留下啊!”
一字一泪,令人不忍卒听!
陈霖更是肝肠寸折,钟叔叔是因了救他而死的啊!钟小翠在激动了一阵之后,含泪问道:“我爸爸是怎样死的?”
“钟叔叔为了救我,而伤在‘四毒书生’的剑下,终因毒发而死!”
“四毒书生?”
“不错!”
“我要报仇!”
“翠妹,愚兄已正在进行这事!”
“父仇不共戴天,岂可假手他人!阁下大可不必伸手!”“翠妹,你不该称我为阁下!”
“为什么?”
“据钟叔叔说,家父是他的拜兄,所以……所以……我大胆称你翠妹,他老人家临终之时,要我照应你和婶婶,并且要我寻到‘飘萍客李奇’!”“哦!李师伯,是家父的师兄!”
“他人呢?”
“我只是闻其名而不见其人,他也早在桐柏派瓦解之日失踪江湖!”
陈霖不由吸了一口凉气,看来要寻到“飘萍客李奇”确不是件易事。
钟小翠又道:“那我该称你一声霖哥,请你把事实经过向小妹一述!”
于是陈霖以悲怆的心情,把“生死坪”一段经过述了出来!听得钟小翠泪落如雨。
“霖哥,家父弃骨‘生死坪’外的树穴,做女儿的心何能安,你能陪我一道上‘生死坪’起出父骨,予以安葬吗?”“当然,这也是我心愿之一!”
“霖哥的令尊和令堂尊讳是什么?”
陈霖面上顿现悲苦怨毒之色,哽咽着道:“家父名讳,我到现在还不知道,家母是叫‘武林之花郭漱玉’!”
“什么!‘武林之花郭漱玉’?”
“是吗,翠妹听说过?”
“霖哥!令尊就是失踪的桐柏派掌门人陈其骧!他是家父的师兄,不是拜兄!”
陈霜脑内嗡的一响,几乎晕了过去,想不到自己的父亲竟然是“桐柏派”的掌门人,如此说来,父亲的生死大成问题,难怪“风雷掌钟子乾”叔叔要自己寻找“飘萍客李奇”,原来有这层原因在内,同时钟叔叔还说我本身另负血仇,莫非父亲……他不敢再想下去,这事只有寻到师叔“飘萍客李奇”才能知道个中原委。
他同时想起“天音叟”那怪人,看样子要知道师叔“飘萍客李奇”的行踪,只有再找“天音叟”,但自己的功力不及对方,对方不肯说,也是枉然!
不由恨得一躲脚。
“噫!霖哥,你想到什么?”
“没有什么,我们是否现在就首途‘生死坪’去起钟师叔的尸骨?”
“现在不行!”
“为什么?”
“二教一会的人和许多魔头,尚不愿放过西门师叔,准备进犯桐柏派的开宗立派之地‘碧云山庄’,目的仍是那‘轩辕经’,我就是风闻此事而驰往桐柏山报讯,不意半途与白骨教这些魔爪子相遇,险此……”
钟小翠说完一顿之后,眼透迷惘之色,道:“霖哥,你真的是三百多年前,那位传说中的恐怖人物‘血魔’之徒?”“可以这么说!”
“人能活三百多岁吗?”
“这个,目前不便相告,以后再告诉你如何?”
钟小翠不情愿的点点头,不再作声。
陈霖的目光,再次从钟小翠奇丑的面上扫过,心里暗自忖道:“天赋与她一双秀美的眸子,婀娜的身段,甜美如音乐般的声音,却配上这一付面容,真是造物者的恶作剧!”但又转念想道:“一个人的美,应该以她的灵魂为准则,内在的美应超乎外在美之上,假使她有一付动人的躯壳,而却有一个污浊的灵魂,她美吗?
“江湖一美何艳华,金童柯瑜瑾,她和他都可算是美甲天下,然而她(他)们做了什么?**!谋杀亲夫!这是美吗?”他为他自己的这些想法感到好笑!
“翠妹!我们上桐柏山吧!”
“好!”
两条人影,电射出林,沿官道驰去!快逾风驰电掣,撇下那些白骨教徒的尸体,点缀着阴凄的林空。
一路之上,引得人啧啧称奇不置,一个俊美绝伦的少年,却伴着一个丑得使人作呕的少女,真是天下事无奇不有了!第二天,午正时分,陈霖和钟小翠已双双来到桐柏山下的“三里坪”。
陈霖旧地重游,想起不久之前,三里坪中力战群丑的一幕,不由感慨系之……。越过三里坪,就是桐柏山的入口,群峰屏列之中,现出一道十丈宽广的口子,两旁是千仞削壁,攀登可不是件易事,所以入山必须由山口进入,然后再循势登临。
将及山口,钟小翠忽地尖叫了一声,道:“霖哥!你看,那是什么?”
陈霖不由心中一震,循着钟小翠的手指方向看去,只见山口外的岩壁上,距地三丈之处,一个黑忽忽的东西,平贴在岩壁之上,看上去像一个人!急道:“我们上前去看!”
脚下一紧,三个起落,已到了山口岩壁之下,那东西赫然是一个道家装束的怪人,平贴在岩壁之上,陈霖细一审视,不由脱口惊呼道:“僵尸道人!”身形不由向后移退数尺,钟小翠惶然道:“什么?僵尸道人?”
“不错!‘僵尸道人’,现任‘崆峒派’掌门人‘天机子’的师叔,一身歹毒阴功,身坚如铁,全身皆毒,功力还在‘四毒书生’之上!”
“哦!你刚才告诉我的,在‘生死坪’上要强收你为传人的怪物?”
“一点不错!”
“噫!他怎么不动?”
陈霖定神望去,又是心头一震,道:“他死了,被人吊在这里,你看那颈间的山藤!”
“什么人有这高的功力,能置这‘僵尸道人’于死地?”“这事大有蹊跷!”
钟小翠像忽然想起一件事般的惶然道:“霖哥,不好,‘碧云山庄’必然已经出事,我们来迟了一步!”
“那我们快走!”
刚入山口,不及十丈,两人同时发出一声惊“噫!”双双停下(禁止)形。
只见山峡之中,遍地都是死尸,肢残碎体,头断骨裂,腥臭之味,触鼻欲呕,一洼洼的血水,已变成紫黑之色,显见这些尸体被杀的时间,最少已在半天之上。
两人心如鹿撞,冷汗涔涔而下,并不是惊怖于眼前的惨景,而是担心“桐柏派”所在地的“碧云山庄”可能已发生了极不寻常的事。
陈霖自从钟小翠的口里,知道自己的父亲就是“桐柏派”失踪的第二代掌门人陈其骧之后,对该派的关切,较之钟小翠尤甚。
“桐柏派”自十多年前,因逢巨变而自八大门派之中除名以后,直到现在才由“桐柏一剑西门俊”出而整理残局,意图复兴,如果再来一次惨劫的话,恐怕永远的要除名江猢了,陈霖哪得不急。
细察那些尸体,其中有“白骨教”的,“赤衣教”的,“和合会”的,另外还有些不属于二教一会的。
这下手的人,到底是淮?
谁有这种惊人的身手?
以“桐柏派”现有的人手而论,自新任掌门人“桐柏一剑西门俊”以下,无人具此非凡的身手!
钟小翠颤声道:“霖哥!我们快些上山去瞧瞧去,说不定……”
“好吧!”
两人纵起身形,朝山内淌进,一路之上,不断的发现尸身,两人的心弦也拉得更紧,心情沉重到极点,像是被压了一块万钧磐石。
走完峡道,沿径登山,越过两座峰头之后,一丛参天古柏,赫然在目。
“霖哥,那柏树丛中,就是‘碧云山庄’了!”“嗯!”
使人感觉不安的是从登山迄今,竟然声息全无,也不见半个人影,有的,那只是不断呈现眼帘的尸身!
“翠妹,我看事情有点蹊跷!”
“好歹先进去瞧瞧再说吧!”
穿过夹道柏林,一所巨宅大院,遽呈眼前,只见檐牙高啄,画栋雕梁,气派极是雄伟,大门半开,一对兽环,足有斗大,迎面门楹之上,一方巨型匾额,大书“碧云山庄”四个描金大字,但金粉半已剥落!
依然不见半个人影,静得近于阴森!
陈霖和钟小翠两颗心直提到喉头,默默的互视了一眼,径自走入……全庄静得有如鬼域,一片阴森恐怖的气氛,袭人而来,连越数重院落,除了偶尔发现一两具尸身之外,半个活人都没有!难道西门俊等人全部都遇害了?
从入山起所见尸身不下百余具之多,是什么人下的手?这下手的人是为了维护“桐柏派”还是黑吃黑,那情势将更严重了!
两人痴痴地立在最后一重院中,半筹莫展!
钟小翠忽然打破沉寂道:“霖哥,依你看这下手的人是谁?”“目前无法忖测!”
“三里坪之役,令师‘血魔’曾鼎力协助西门师叔一行,这事莫非……”
陈霖肚里雪亮,那“血魔”就是自己的化身,也不说破,摇摇头道:“不是!”
“何以见得?”
“所有尸身的死状,没有一具显示出是被‘血影门’手法所伤!”
“唔!那西门师叔他们究竟是生是死呢?如果说遇难的话,至少得留下尸身?”
“也许他们早已闻风远避!”
钟小翠咬着下唇,偏头思索了一阵之后,道:“依小妹的看法是这样,假定有一个或是数个不可一世的魔头,对于‘桐柏派’传派之宝‘轩辕经’志在必得,所以不惜杀害了所有各帮会的高手,而求达到自己的目的,但到了‘碧云山庄’,却发现人去楼空……”
陈霖轻轻一笑道:“翠妹为何设想人去楼空,而不设想西门师叔等人遇害或被掳?”
钟小翠闪着一双充满智慧的眸子,沉凝的道:“如果是遇害,必有尸身留下,如果是被掳,本派散落在江湖中的弟子,至少有近百的人被召回来,这近百的人,并非手无缚(又鸟)之力之辈,掳持谈何容易!”
陈霖又紧逼一步道:“翠妹能断定那些被杀害的尸身中,没有‘桐柏派’的人?”
“没有!”
“根据什么?”
“我曾注意过那些尸身,最多的是二教一会,因为二教一会都有显明的标志,一看就知,至于其余的那些无名尸体,没有超过二十具,而尸畔没有遗留本派特铸的兵刃‘柏纹剑’,所以我断定不是本派弟子!”
“柏纹剑?”
“不错‘桐柏派’的制式兵刃!”
“什么样子?”
钟小翠“锵!”的一声,抽出身边长剑,递与陈霖,陈霖接过一看,只见剑身之上隐约的现出一些柏叶的暗痕!又复交还钟小翠道:“翠妹,我佩服你了,你的推论入情入理,明察秋毫,可称得上是女中诸葛……”
蓦然-院角屋面之上,人影一闪而逝!错非是陈霖眼力超人,换了其他的高手还以为是眼花呢!
陈霖悄没声的疾射向那院角的屋面,游目四顾,哪还有半丝人影!
钟小翠一怔之后,也跟着弹起娇躯,停身到陈霖身侧,激奇的道:“霖哥,你发现了什么?”
“人影!”
“真的?”
“我自信还不会走眼!”
“噫!这是什么东西?”
陈霖循声看处,瓦缝之中,夹着一张白纸,忙自取在手中,一看,不禁又是一阵惊心动魄,一双手也不自禁的颤抖起来!钟小翠靠近身去,伸头就陈霖的手中一看,只见上面几个笔走龙蛇的狂草:“诸人无恙,免挂心怀,兴门复派,尚非其时!”这几句没头没尾的话,又无上下款,令人莫测高深。“霖哥,这留字的人不知是什么样的人物?”
“这个无法想像,但有一点可以断定这神秘客极可能与‘桐柏派’有渊源!”
“这字条是专为我们留的吗?”
“当然,头两句分明是说西门师叔等人安全无恙,末两句则是说时机未至,还谈不上复兴‘桐柏派’,至于个中因由,却无法知道了!”
“这留字的人是否就是那下手杀害来犯的各帮会恶徒的人呢?”
“我看八成不会错!”
“何以见得?”“以这神秘客刚才现身留字的身法而论,功力已到了深不可测之境!”
“但他会是谁呢?”
“目前无从想像!”
两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事惊怔了,双双陷入了沉思之中!山风劲峭,吹起重重松涛柏浪!
一声苍凉的叹息,发自院中,把两人从沉思中唤了回来,转身望处,心头又是一阵大震,只是院中站立了一个须发虬结如一蓬枯草的怪老人,正仰首望着苍穹,像一尊石雕的怪相。陈霖不由脱口道:“天音叟!”
“什么‘天音叟’!你认识他?”
“曾有一面之缘!”
“这名字好像在江湖中不曾听说过?”
“他说是出道未久!”
“怪事,老都老了,怎会说出道未久,难道他从小潜修到现在才……”
“不,他似乎另有名号,我是说,他的前身不叫‘天音叟’!”“功力如何?”
“高出你我甚多!”
“比你‘血魔’的传人还高出甚多?”
“一点不错!”
“他何以要现身此间?”
“不知道!”
那“天音叟”对这屋顶上的两人恍如未觉,仍然如泥塑木雕一般,仰首苍穹,不知他在想些什么?更使人不解的是他何以会来到这“碧云山庄”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