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步步惊魂
这幽灵般出现的人物,赫然是一个须发如霜的红面老者!猴叟不由惊“啊!”了一声!
陈霖也是吃惊不小,凭自己的功力,竟然被人欺近到身后三丈才发觉,那来人的功力,必是相当可观的了!
白发老者双目射出两缕慑人寒芒,冷冷地罩定两人。陈霖冷漠的道:“你老尊号如何称呼,现身何为?”白发老者发出一阵屋瓦皆震的笑声道:“识相的快给我滚,否则的话……”
“怎样?”
“老夫居处从不许人涉足!”
“如果不呢?”
“老夫面前还没有人敢道过不字!”
陈霖冷哼一声道:“只怕未见得?”
白发老者嘿嘿一声冷笑道:“娃儿,你有多大道行,敢如此目空四海?”“在下等路行遇雨,入祠暂避,这碍了你老的什么事?”“老夫要你们滚!”
“我说不!”白发老者,须眉一阵掀动,红润如婴儿的面孔,放出一片异采,仔细的端详了陈霖几眼之后,沉声道:“娃儿,你师承何门?”陈霖依然冷漠的道:“这不劳动问!”
“噫,你倔强得相当可以,大概还有两手?”
“嘿嘿,大概还可自保!”
“你们滚是不滚?”
“现在我请你老暂时离开,在下有同伴受伤亟待施救!”“什么?你要老夫离开?”
“嗯!”
“哈哈哈哈,娃儿,老夫在一甲子之前自以为傲得可以,想不到你娃儿较之老夫昔年还要傲上三分,不过,老夫得试试你配不配有这种态度!”陈霖忖道:“这白发老儿怪得可以!”不经意的道:“如何试法?”
白发老者目中寒芒连闪,缓缓的道:“如你能接得下老夫八成功劲的一掌,今天的事算完!”
“接不下的话呢?”
“老夫将治你以目无尊长之罪!”
陈霖忍俊不置的道:“这罪又如何治法?”
“废去你的武功!再找你的师长理论!”
“如果在下能接你老内力一击呢?”
白发老者不由一窒,接着又不屑的一哂道:“那是奇迹!”陈霖也报之以一声冷笑道:
“也许就会有奇迹发生!”这时,风雨已告停歇,只剩下檐头零落的残滴声,庭院之中,积水盈尺,野草蓬蒿,一半被没在水中。
白发老儿向外望了一眼道:“娃儿,这正殿恐经不起一震,到外面来!”说着,脚不移身不动,如一根羽毛般晃悠悠的飘落到庭中蓬蒿梢儿之上!这一手神乎其技的工夫,使得猴叟小眼睁得滚圆,关切的向陈霖道:“小心,不可托大!”
陈霖侧头一笑道:“我理会得!”
身形一展,如脱弩之箭般平射出去,如游鱼般绕旋三匝,然后轻如无物的落在白发老者对面的草叶梢头!
白发老者不由心中一震,这娃儿的功力似乎不在自己之下,这点年纪,哪来的这高功力呢?身法离奇,究属小巧之技,不知他内力如何?思念未已,对方已开口发话:“你老出手吧!”
白发老者沉声道:“娃儿,如果你没有把握接得下……”
陈霖一笑打断对方的话道:“请你老出手!”
白发老者面色一沉,双掌倏地上提平胸,缓缓推出……猴叟曹贻虽然明知陈霖造诣不凡,但仍觉放心不下,手里抱着“南宫先生”步出殿外檐前,一目不瞬的看着双方。
陈霖对白发老者推出一掌,视若无睹,依然气定神闭的卓立草叶梢头!
一旁的猴叟倒替他捏了一把汗!
劲风及体,看似轻飘无力,其实潜劲如山,陈霖意动之下,神功玄生妙用,把对方的劲势消卸于无形,有如泥牛入海!
白发老者面上立现骇凛之色,他简直不相信这会是事实,凭自己近百年的修为以八成内力推出的一击,竟然被消卸得点滴无存,这真有些邪门!猴叟不由倒咽了一口唾沫,这“活阎罗”的功力竟有多深,他无从想象!这是陈霖见对方年事极高,而且也不类邪恶之辈,所以没有施功反震,否则的话,白发老者非得当场出彩不可!白发老者怔了半刻之后,又道:
“再接一掌试试!”试字方落,双掌挟以十成功劲,猛然推出-“波!”的一声轻震,劲力被消卸了大半不说,一股强猛至极的暗劲,反震过来,比之自己推出的一掌,只强不弱!
“轰!”的一击,白发老者在草梢之上,一连滑退了丈余远近,才告稳住身形。
反观陈霖,仍是气定神闲的兀立如山。
白发老者,须眉一阵簌簌抖动,心中的难过可就别用提了,人家尚未还手,仅凭护身功力的反震,就将自己逼退丈余,如果是出手的话,哪还堪想象!
一声长叹之后!扭身就得离……“你老请留步!”
陈霖口里说话,身形不停,最后一个字出口,人已挡在白发老者之前!
“娃儿,你想怎样?”
“请问尊名!”
“你想羞辱我?
“在下没有这个意思!”
“那你拦阻老夫则甚?”
“请问尊名难道不可以?”
白发老者激动的道:“老夫从现在起将遁迹深山,与草木同朽,永不再作出岫之想了!”
陈霖心里付道:“这老儿怪得可爱!”当下肃容道:“老前辈这等做法,得毋太过?”
白发老儿双目一瞪道:“娃儿你这是什么意思?”
“老前辈如以适才的较技耿然于心,晚辈心实难安!”
陈霖生性冷傲孤僻,如此对人尚属首次,他只感到这老头儿有一种使人心折的正气,尤其这一份傲气,似乎与自己有共同之处!
白发老儿再次打量了陈霖一遍,叹息道:“娃儿,长江后浪摧前浪,老夫深悔以久隐之身复染红尘!”
“敬请赐告尊讳?”
“你一定要问?”
“晚辈谨望赐告!”
白发老儿长叹一声,缓缓自袖中取出一柄盈尺的玉如意,道:“娃儿可识得此物?”
陈霖瞠目不知所对,他出道日浅,对这些武林中独持的表记可说一无所知。
“猴叟曹贻”意把南宫先生放置廊下,飘身上前深深一礼道:“尊驾可是五十年前名震黑白两道的‘如意叟东方旭’前辈?”
白发老者张口发出一长串撕空裂云的狂笑道:“哈哈哈哈……想不到五十年后,江湖中还有人识得老夫这柄玉如意!”
“前辈齿德俱尊,侠胆佛心,永存江湖后辈的心中!”
陈霖闻言之下,吃惊不小,这老者五十年前即已蜚声武林而被称为叟,那年纪当在百岁之外,他自己可十分清楚,若不是凑巧在最近巧服了“血参”,使功力达于巅峰状态的话,可能不是这老者的对手!猴叟转头朝陈霖喜孜孜的道:“南宫老儿有救了!”
接着重新向“如意叟东方旭”深施一礼。
“后辈曹贻,江湖人戏称猴叟,这位小兄弟是……是……”他不知是否该说出陈霖的名号来历,一张猴脸涨得绯红。陈霖既知对方是一代侠隐,也就认为没有隐秘的必要,坦然道:“晚辈陈霖,江湖人惯称为‘活阎罗’!……”“如意叟东方旭”惊愕的退了两步,道:“老夫甫出山,即听人说起你们师徒,令师是……”
猴叟抢着代答道:“血影门掌门人血魔唐中巨!”
“如意叟东方旭”双目如电炬般的直照着陈霖,身躯在微微的颤抖,他似要看穿这震撼了整座武林的魔尊“血魔”的传人,究竟有什么地方异于常人,久久才道:“血魔?三百多年前的血魔?陈霖立即接口道:“有一天晚辈会把真相公诸武林的!”“如意叟东方旭”
像是自语般的道:“老夫输得不冤!”陈霖赧然道:“晚辈适才多有冒犯!”
“谈不上冒犯,老夫自取其辱!”
“老前辈言重了!”
“猴叟曹贻”以目示意陈霖住口,然后恭谨的向“如意叟东方旭”道:“后辈等擅闯仙居,请前辈海涵!”
“哈哈!仙居!一个勉可栖身的所在罢了!”
“后辈有一好友,不知得了何种怪症,记忆全失,木然成痴,敢请前辈赐予一诊!”说着向殿外的“南宫先生”一指!“如意叟东方旭”慨然颔首道:“好!”
三人回到殿外廊檐之下,只见那“南宫先生”依然昏迷不省。“如意叟东方旭”向“南宫先生”看了一眼,白眉微皱,蹲下(禁止)去用手一探脉息,不禁大摇其头,站了起来!
猴叟满面惶然之色道:“怎么样?”
“没有救了!”
猴叟恍若受了当头雷亟,顿时呆若木(又鸟),做声不得。陈霖一颗心顿往下沉,自己竟然在一掌之下,使“南宫先生”重伤而死,虽说是由于误会,但总是一件终生难忘的憾事啊!凄然向猴叟道:“猴叟,小兄弟我不察伤了你的生平挚友,这……这……”
“小兄弟,错不在你,别难过,算它是命运吧!”
“如意叟东方旭”老脸一沉,戟指陈霖道:“你竟然施出这种江湖下三流的手段?还要假惺惺作态,哼!”
陈霖愕然退了一步,茫然不解。
“猴叟曹贻”语带悲哽的道:“东方老前辈,还有救吗?”“没有救了!”猴叟被“如意叟东方旭”向陈霖说的那一句,江湖下三流的手段弄得心头一震,茫然的把眼光掠向陈霖,但陈霖也是一脸迷茫之色,但仍忍不住道:“小兄弟,你方才使的是什么手法?”“普通掌功,我以为他又是那贼子易容假冒,所以出手重了些!”
“如意叟东方旭”冷笑数声道:“普通手法?”
陈霖更是满头雾水,连猴叟也傻了眼了!
“如意叟东方旭”接着说道:“豺狼其心,枭獍其性,你功力虽高,只是助你为恶而已!”
说着拂袖退去!陈霖身形电似一旋,拦在他的身前道:“慢走!”“你准备怎样?”
“你把话说明再走!”
“如意叟东方旭”愤然道:“你们这同行的是否伤在你的手下?”
“不错,但事出误会!”
“这不就结了!”
“老前辈说我使下三流手段这一点……”
“你心中明白就可以了,何必老夫指明出来!”
“我就是不明白!”
“老夫不屑于和你争辩!”
陈霖气得全身簌簌而抖,他不知道这“如意叟东方旭”何以硬指自己以下三流手段毁了“南宫先生”,心里愈想愈气,把适才对这老儿产生的一番好感,冲到无何有之乡去了,当下冷哼一声道:“今天你若不把下三流三个字解释清楚,就别打算离开!”“如意叟东方旭”怒极而笑道:“老夫行年百岁之外,今天生平首次被人胁迫,哈哈哈哈……”
陈霖寒声道:“不管你活了几百岁,今天非得把话说明不可!”
“如果不呢?”
“那可由不得你!”
“老夫生平从不向邪恶低头!”
这邪恶两字,不啻火上加油,陈霖肺都几乎要气炸,这东方老儿分明是与自己过不去,竟然莫名其妙的把下三流、邪恶等字眼加在自己头上,可说是他出道以来,第一次受到这种公开的侮辱,是可忍,孰不可忍,切牙怒哼一声道:“东方老儿,在下要得罪了!”
猴叟在一旁急叫道:“小兄弟,使不得!”
陈霖哪里还听得进去,身形似电,招出如幻……“如意叟东方旭”口里哦了一声,人已退至两丈之外!陈霖这一惊非同小可,对方可算是自己出道以来,第一次逢到的顶尖好手,竟然能轻易躲过自己的一式“飞指留痕”。“如意叟东方旭”一退之后,以不可思议的速度,
猝然实行反击,招式之诡异凌狠,世无其匹!电光石火之间,攻出了三招十八掌!
陈霖身影如幻,避开了对方这一轮疾攻,反拍一掌。
“如意叟东方旭”三招落空,已料到对方必施反击,身形疾退数尺,陈霖的一掌恰在此时攻到,忙不迭的举掌而封。“砰!”的一声,双掌接实,陈霖身形一晃,而“如意叟东方旭”却踉跄退了一丈有多,如银须眉,一阵抖动。
陈霖怒气不息,右掌一挥,一道淡红掌风,应掌而发。猴叟急得大叫道:“小兄弟,不可伤人!”
“如意叟东方旭”早已试出对方功力修为,深如瀚海,岂敢大意,疾聚百年修为内力于双掌,沉凝十分的推出。
“波!”一声巨响,但见断梁析木齐飞,土瓦乱射,“哗啦!”声中,殿廊被激荡如涛的掌风,卷坍了一半。
三人不约而同的横飞到庭院之中。
猴叟手里还抱着那昏昏如死的“南宫先生”。
身形才定,陈霖双掌齐扬,又告出手,一股凛冽罡风,挟以重逾山岳的潜劲,飒然涌击,带着一片淡淡的血影。“如意叟东方旭”也横定了心,双掌挟以毕生功力,陡然劈出,势如长江大河,滔滔洪浪,骇人至极。
猴叟心里极不愿他们生拚死搏,但他无法阻止,他的功力比起场中的两人来,相去天壤,他只有干瞪眼的份儿。一个是当今武林中不可一世的“活阎罗”!
一个是五十年前即已名震江湖的人物!
劲气相触,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巨震,十丈之内,劲风成漩,这本已半颓的神祠,被掌风这一鼓荡震撼,“哗啦!”之声四起!猴叟被这罕闻罕见的对掌,惊得胆颤心摇。
只见陈霖仍一动不动的兀立当地,俊面一片湛然之色。“如意叟东方旭”已退离他原来立足的地方八尺有多,如银的须髯上,殷红一片,显然他已在这一个回合之中受了重伤。陈霖面上浮起一丝歉然之色,但随又被怒气所逐,语冷如冰的道:“请尊驾说出在下什么地方下流,什么地方邪恶?”“如意叟东方旭”登时须眉倒竖,霜发逆立,缓缓自白袖中取出那柄玉如意,身躯簌簌乱抖,喃喃叨念道:“如意!如意!百年清誉,想不到今朝蒙垢!”老眼之中,竟然滴下了两粒清泪!
陈霖本是一时气愤而出手,看了心中老大不忍,心念疾转道:“此老刚烈强傲,一脸正气,只不知他何以一口咬定自己用下三流手段伤了‘南宫先生’?这其中……”
心念未已,只见“如意叟东方旭”举起玉如意,猛然向自己的天灵击去。“猴叟曹贻”
急得“啊呀!”直叫……陈霖自从在幕阜山绝谷之中,巧食了武林至宝“血参”之后,功力已达以意驭气之境,手掌本能的电闪上扬,一抹红光,以快得不可思议的速度,闪射而出……“如意叟东方旭”击向天灵的手,被那红色劲风卷得一窒,电光石火之间,手腕已被牢牢执住。
“猴叟曹贻”这才喘过一口气来,疾趋近前道:“东方前辈何故出此下策?”
“如意叟东方旭”须眉俱颤的道:“如意叟东方旭六个字难道还能存于武林之间?”
“前辈齿德俱尊,武林中无论黑白两道谁不敬畏有加!”“那已成为过去了!”
“老前辈的话,后辈不敢苟同!”
陈霖一时之间,倒是无话可说,松开执住对方的手,退向侧面而立。
“如意叟东方旭”扫了两人一眼,转身……陈霖又一闪身阻住,愤然道:“尊驾今天务必要交代明白再走!”
“有什么好交代的?”
“尊驾说出在下何处使用下三流手段,何处所为邪恶,如果事实俱在,在下立刻自决当场,否则的话……”
“如意叟东方旭”激动的道:“老夫生平最看不得这等事!”“尊驾仍未说出原因?”
“你非要老夫指明不可?”
“不错!”
“你为什么要对这老儿下这毒手?”说着朝“南宫先生”一指。陈霖不由一震道:“毒手?在下因错疑他是别人乔装,所以出手重了些,何得谓之毒手?”
“如意叟东方旭”冷哼一声道:“他分明是身中剧毒!”“什么!剧毒?”“剧毒!”
陈霖和猴叟同时惊叫出声。
“不错,剧毒,而且已将攻及心脏,神仙下凡亦难使其回生!”陈霖这才悟到对方疑自己下毒,所以一再恶言相向,当下疾移步到“南宫先生”身前,只见他口唇发青,眼环变紫,果然是中毒的征候!转身向“如意叟”道:“晚辈虽不敢自诩功力,但从不用毒,也不识毒!”
猴叟也插口道:“这点我可以作证!”
“那他何由中毒?”
“这个……”
陈霖一顿道:“南宫先生可能在我们见面之初即已中毒?”猴叟道:“我看必是如此,但谁下的毒手呢?”
“纵南宫先生此刻醒转亦无济于事!因为他似乎神智不清,而且记忆全失!”
“是呀!”
随着猴叟把遇见“南宫先生”及陈霖出手的始未原因,向“如意叟东方旭”详细述出,“如意叟”一阵凝思之后道:“照此说来,他中的毒当在两种以上,一种使其记忆消失,另一种却使他丧生!据你们这一说,我倒是错怪了小友了!”
陈霖急道:“如果老前辈开始时即说出中毒的话,晚辈也不致如此放肆了!”
“事情已过,算了!小友的功力为老夫生平仅闻仅见!”“不敢当此谬赞,老前辈的修为也是晚辈出道以来仅见!”“哈哈哈哈!”
猴叟愁容满面的道:“前辈,我这南宫老友真的没有救了?”“如意叟”惋惜的一点头道:“没有救了,毒已散布周身攻入心脏,而且此毒又非常之毒!”
“唉!他就这样的死了,连替他报仇都感无从着手!”“如意叟”沉吟了片刻之后,道:“有了,老夫尽力一试!”“还有救?”
陈霖和猴叟异口同声的惊问。
“如意叟”道:“施救已属无望,但老夫将尽力一试,希望能使他暂时复苏,解去他丧志失神的毒,或许他能说出被害经过也说不定!”
“如此请前辈一试!”
三人同时移步到“南宫先生”身侧,猴叟乃是至性至情的人,见生平老友落得如此模样,不禁悲从中来,潸然泪下!陈霖虽说找“南宫先生”的目的,是为了请教破“白骨锁魂大阵”之法,但也感到无限凄然!
“如意叟东方旭”从怀中掏出一只羊脂玉的小瓶,倒出一粒丸药,撬开“南宫先生”的下腮纳入口中,然后飞指连点他身上数处穴道,复以手掌在他的“命门穴”上用力一拍,奇事发生了-“南宫先生”竟然鼻息粗重,缓缓睁开眼来!
“猴叟曹贻”连声叫道:“南宫老儿,南宫老儿……你看着我,我是谁?
认得出吗?”
“南宫先生”失神的眼,缓慢的徐徐转动,然后停留在猴叟的面上!猴叟俯下(禁止)去,执着他的一双冰冷的手,连连摇动道:“南宫老儿,你认识我!你……你……究竟伤于何人之手,我给你报仇?”
“南宫先生”嘴唇嗡张,但却发不出声来!
猴叟急叫道:“你说呀!你说呀!伤于何人之手?”“南宫先生”似乎心里明白,苦于说不出来,脸上泛起一抹痛苦之色,久久之后,才断断续续的发出一阵细如蚊蚋的声音道:
“绛……珠可……感……百……幻……该……杀……”最后一个杀字,已差不多无从分辨!
猴叟重复道:“绛珠可感,百幻该杀!……什么意思?”陈霖接口道:“南宫前辈必是被‘百幻书生’毒害无疑了,‘绛珠仙子’是‘百幻书生’的胞妹,这绛珠可感四个字倒费人猜疑!”“南宫先生”眼神渐散,眼皮也徐徐下垂!
“如意叟”摇摇头道:“完了!”
陈霖忽地想起久悬心中,也最迫切的事来,急俯下(禁止)去,在“南宫先生”的耳边大声疾呼道:“南宫前辈,南宫前辈,那白骨锁魂大阵……”
“南宫先生”已将合拢的眼皮微微向上一翻,但随即更快的合上!
陈霖废然一声长叹道:“他死了!”
猴叟又告潸然泪下。
“如意叟东方旭”讶然道:“什么白骨锁魂大阵?”陈霖语含怨毒的道:“该阵是白骨教所设,作为护坛的屏障,阴恶毒绝……”
“与这姓南宫的有什么关联?”
“南宫先生精于各种阵法,晚辈拟向他领教破阵之法!”
“你与白骨教又有什么过不去?”
陈霖恨声道:“晚辈不共戴天的仇人,全在该教之中!”
“哦!”
猴叟对这生平好友南宫先生之死,感到无限的哀悼,招呼陈霖道:“小兄弟,我们先把他埋了吧!死者入土为安!”
陈霖黯然的点了点头道声:“好,就在这神祠之外择地安葬吧!”于是由猴叟抱起“南宫先生”的尸体,两人同时向“如意叟”告了退,出得祠外,选了一块向阳的地,把南宫先生的遗体葬了,并由陈霖以指功勒石为碑,……诸事妥当,已是一个时辰开外。
猴叟突地道了一声:“该死!”
陈霖不由一惊道:“什么该死?”
猴叟急道:“我们快去找‘如意叟东方旭’这老儿,别被他走了,快!”说着当先纵身入祠。
陈霖被弄得满头玄雾,也只好跟着赶去!
进得祠去,哪里还有“如意叟”的踪影,陈霖讶然道:“猴叟,什么事不妥!”
猴叟连声道糟,且不回答陈霖的话,匆匆的道:“他不是说这神祠是他安身之地吗!我们现在快搜一遍看,先找到这位如意老儿再说,真该死,我到此刻才想起来!”
陈霖蹙着一肚子的疑团,与猴叟两人分头向殿后搜去,祠并不大,仅有前后两进,可以一目了然,但见破瓦残垣,断扉烂棂,蓬蒿没径,蛛网尘封,哪里像是有人住的样子,寻了一遍,又复高声呼唤,了无反应,只好退了出去。
“猴叟,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不是要急于破白骨锁魂阵吗?”
“不错,但与如意叟有何关系?”
“我忽然想起五十年前,武林中有两个形影不离的老怪物,一个就是这‘如意叟东方旭’精干歧黄之技,以玉如意为表记,另一个是‘牙笏叟褚江’精奇门之学,以一柄玉笏作表记,两人合称武林双老,各有一身出色的功力,形影不离,五十年前,双双失踪江湖,现在只见‘如意叟’而不见‘牙笏叟’,不知是否还在人间,如果在的话,破白骨锁魂大阵当无困难了!”
“你要找如意老儿的动机就是要问‘牙笏叟褚江’的下落?”“不错!”“可是现在来不及了!”
“只有以后再说了,现在你准备上哪里?”
“鹰愁涧去会‘丧魂太岁’,救出‘桐柏一剑西门俊’!”“丧魂太岁昔年传说已死于八大门派之手,而竟然还活着,岂非怪事?”
“我们只可信其有,反正不久就可揭晓!”
猴叟伤感的叹了一口长气道:“我生平两个好友,一个是南宫老儿,想不到中毒惨死,另一个便是‘桐柏一剑西门俊’,又遭了这灾厄,生死不明,嗨!走吧!”
陈霖心念疾转道:“我曾经向蒙面怪客说过,这事将由‘血魔’出面,如果猴叟和自己一道,岂不泄了底……”当下歉然一笑道:“猴叟,你只告诉我‘鹰愁涧’的方位就可以了,你不要去吧?”“为什么?”
“这事由家师‘血魔’出面,你去了恐怕不便!”
“真的?”“当然不假!”
“令师呢?”
“在前道等我!”
“好,既然如此,你就请吧!反正只要能救出西门俊就得!这‘鹰愁涧’由此循官道南行,到一处三峰并峙的地方入山,三峰之后,两座秃峰夹峙,那便是了!”
陈霖心里感到十分歉疚,但目前他又不能揭开这“血魔”之谜,当下道:“猴叟,谢谢你的指引,我有两件事请你留心代为注意如何?”
“你说吧!”
“第一件事是请你留意那‘牙笏叟褚江’的下落,第二件事是烦代查那天‘断魂谷’出来的那位吴如瑛姑娘……”“噫!她不是和你一道上八旗帮的吗?”
陈霖俊面抹过一片凄然之色,道:“她半途走了!”“好,一句话,我尽力去做就是!”
“我只是请你在江湖中走动之时代为留意,不敢劳你去专门探访!”
“哈哈,废话,我老猴儿旁的长处没有,为朋友卖卖命倒是特长,你走吧!哦!且慢,有了消息我到哪儿去找你?”“八旗帮留讯吧!”
“好!一言为定!”
“有劳了,再见!”
“再见!”
陈霖与猴叟分袂之后,踏上官道,向南疾赶,两个时辰之后,他到了猴叟所说的三峰并峙的地方,略一审视之后,飞射上峰!
为了实践自己对蒙面怪客说过的话,上峰之后,立即运起“血影神功”,至七成之谱,登时变为一个赤红如火的怪物,血魔。
由峰顶向前展望,果然是两座牛山濯濯,寸草不生的褐色峰岩,心想,这两座秃峰之间,必是那“鹰愁涧”无疑了!
于是-他缓缓的下了峰顶,朝那两座秃峰之间飘去。
忽然,他发觉情况似乎有点异样,树丛草泽之间,隐隐约约似潜伏了不少人。
难道他们也是为了“丧魂太岁”而来?
也许,他们是为了自己而来,但,不可能,自己此来,除了猴叟之外,无人得知,怎会有这多高手在此伏匿等候呢?
他把目光再度向断石崖洼,树丛草泽之间扫了一遍,索性缓下势子,一步一步向那两座寸草不生的秃峰走去……静静的山野,布满了无穷的杀机!
这时,秃峰旁侧的一株浓荫如幕的树上,正隐着一老一少两个人,那老的是一个须发虬结的怪老者,他正是“飘萍客李奇”的化身“天音叟”,那年轻的却是一个奇丑少女,她正是陈霖的未婚妻钟小翠。
钟小翠突然用肘一碰旁边的“天音叟”低声道:“李师伯,他真的现身了!”
“天音叟”点点头道:“我看到了!”
普天之下,只有“天音叟”和钟小翠知道“血魔”就是陈霖的化身。
钟小翠眼中流露出一片激动之情,道:“李师伯,我们要不要阻止他进鹰愁涧?”“阻止不了!”
“为什么?”
“他是一个心高气傲的人,同时群豪伏伺他决无不知之理,他现身必有道理!”
“奇怪,他为什么要来这鹰愁涧?”
“外间传说‘血池’被炸之后‘血魔’移居‘鹰愁涧’,我看这决不可能,其中定有蹊跷,而且堂堂七大门派的掌门人和各帮派的高手,会不约而同的齐集在此,这其中就不无可疑!”“他们都是为了他而来?”
“谁说不是!”
“为什么呢?”
“他出道之后,差不多的帮派都或多或少有人丧生在他手下,现在既然知道他落足‘鹰愁涧’,这是报仇的大好机会!”“奇怪,这消息如何会传出江湖?”
“这就不得而知了,也许有人偶然发现也不一定,总之这是一个谜!”
“你看他应付得了吗?”
“大概不成问题,如果没有什么阴谋在里面的话!”
“还会有阴谋?”
“目前很难说,但他的功力几乎无人能敌是事实,群雄如果有心要除去他的话,当然会有所安排!”
钟小翠粉腮一变道:“这未免太可怕了,我们是不是现身助他一臂……”
“我们在暗中更好,你我和他的关系,江湖中无人知道!”陈霖已行到那两座秃峰之前,只见两峰高入云霄,苍苍垒垒,似乎全由些怪石叠成,中间,一条宽仅五丈的涧道,涧中寸草不生,是一条干涧,仅有些嵯峨怪石参差错落的点缀其中。他略为一停之后,大踏步向涧中走去-血红的身影,转眼之间被这深涧所吞噬。
就在陈霖入涧之后,无数人影,纷纷现身,峰顶以迄峰脚,全为人影布满,涧口聚集不下百人之多的各门派帮教的高手,一个个面色凝重,如临大敌!
陈霖缓缓地向涧中走去,心里忖道:“不知道这‘丧魂太岁’隐身在涧中的什么地方,西门俊叔叔不知生死如何?奇怪的是涧外那些隐伏着的高手,不知因何而来?”
百丈之后,渐渐水声潺潺,走近一看,原来是一道涧水,急湍的奔流而来,却消失在前面不远乱石堆中,想来那里必是什么地洞暗道之类!
蓦然-涧侧岩壁之间传出一声阴恻恻的冷笑,一个冰寒的声音道:“血魔,你送死来了!”
陈霖不由一愣,听声音似传自壁间,但眼光所及之处,又没见有什么洞穴之类,当下朝着壁岩报以一声冷哼道:“你是谁?”那怪声又道:“丧魂太岁!”
“你真的没有死?”
“我为什么要死?”
“昔年八大门派……”
“嘿嘿嘿嘿,血魔,八大门派其奈我何!”
“你敢现身出来?”
“我且问你,你来此为何?”“一方面要你放出‘桐柏一剑西门俊’,另一方面吗,和你结算结算你无故杀死该派数十高手的这笔血帐!”
“哈哈哈哈,血魔,桐柏派的事,与你有什么关系?”“这个你毋须问!”“你要索回西门俊一个活口可以,但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以血影门的武功秘笈交换!”
陈霖不由连声冷笑道:“丧魂太岁,你在做梦!”
“嘿嘿嘿嘿,这是事实不是梦,你进入鹰愁涧,等于是进入了幽冥地府,要想活着出去,才真是做梦!”
陈霖不由气极,对准那闻声不见人的壁间,猛劈一掌!血光闪处,一阵地动天摇的巨响,砂石激射,碎石纷飞滚落,岩壁之上已被劈开了数丈见方的一个缺口。
“血魔,你劈坍了这座峰岩也没有用!”
“我非把你劈出来不可!”
陈霖忖料这“丧魂太岁”必定隐身在壁间的暗洞之中,但要寻找枢纽,情势在所不许,只好出此下策,想借无俦的神功,劈碎那隐蔽洞穴的机关枢纽,跟着这一声断喝之后,功力又加二成,猛劈而出!
“轰隆!”“哗啦!”声中,又是一大片岩石滚落,但依然不见洞穴出现。
“丧魂太岁”冰冷的声音又告传来,像是又换了一个角度,语含调侃的道:“血魔,不要枉费气力了,我们来谈谈条件吧!”陈霖恨得牙痒痒的道:“你说吧!”
“丧魂太岁”道:“你要不要西门俊的活命?”
陈霖血红的目光一闪,道:“你敢动他一毫一发,我活剥了你的皮!”
“你办不到!”
“你不妨试试看?”
“你听着,现在‘鹰愁涧’之外,各门派帮教的高手遍布,他们全为了你一人而来,此外还有不少久不出山的人物,也在等着会会你……”
陈霖冷笑一声道:“那是他们自己找死!”
“当然,那是另外一回事,不在我们条件之内,我主要的是告诉你,涧中已预置了炸药,我只须举手之劳,就可以使你立成齑粉!”
陈霖不由打了一个冷颤,“血池”被炸毁的那一幕,还清晰的存在脑际,这炸药的威力,确实不是凭武功所能抵挡的,如果对方所言属实的话,自己恐难逃一死。
但另一个意念立刻又浮上脑海!“丧魂太岁”的行踪是蒙面怪客探悉而转告的,自己来此可以说人不知鬼不觉,为什么涧内竟然早有布置,似在等自己入网,而各门派帮教又何以会齐集此间,而据对方说是为了自己而来,这就令人莫测了?……思念未已,壁间的声音又道:“血魔,考虑好了没有,这件交易你并不吃亏,以‘血影门’的秘笈,换回你的一条命和一个活口西门俊,何乐而不为!”
陈霖怒极而笑道:“你凭什么说我带有‘血影门’的秘笈?‘血影门’有秘笈你又何由知晓?”
“嘿嘿嘿嘿,长言短叙,咱们不谈那些,只谈交易!”“凭你还配要胁我谈交易!”
“配与不配一试便知!”
这时,涧口之外,已被数以百计的高手布满。
七大门派各掌门人连同所率的弟子总数在两百人之间,而其他的各色人等也在数百人之谱,其中“白骨教”占了绝大多数。昆仑掌门玄元大师性最急躁,见“血魔”入涧这么久了,仍无半点动静,不禁移身到此行为首的少林掌门悟真大师身侧,道:“大师,我看我们仍按原定计划施用火攻如何?”悟真大师道:“发出邀柬的人,既然声称已有万全部署,我们何妨静以观变!”“可是涧中毫无动静,如果此刻‘血魔’知警而向涧外退身的话,恐怕无人能阻,如被他走脱,后果就不堪设想了!”“但老衲以为无妨再稍候片刻。”
崆峒掌门天机子插口道:“各位当不会忘记华山那一役吧,观其徒而测其师,‘血魔’的功力,恐怕难以力敌,还是静候涧中的讯号为上策!”众人默然不语。
另一面,一株浓密的大树上-钟小翠颤声向“天音叟”道:“李师伯,我有些担心!”“天音叟”沉声道:“担心又有何用,目前只有静以观变!”“您不见洞口之外那些高手,他们似乎有什么预谋似的?”“禁声,有人来了!”
一阵几乎不能分辨的破风之声传处,两条人影,鬼魅飘风似的落在树侧不远的地方,赫然是一老一少两个妇人。那少妇低声向那年老的道:“师父,血魔入涧这久,怎的还无动静?”较长的妇人道:“放心,他这次坠入壳中,绝跑不了!”钟小翠芳心巨震,一碰“天音叟”,“天音叟”急示意要她不要作声。
只听那少妇又道:“血魔既然不是无虚剑吴佑年的化身,也不是桐柏掌门人陈其骧,他到底是谁呢?不知他是否真的已把血影门的秘笈携出?”“这很难说,血池被毁,照理他该携出!”
“是否要待他交出秘笈之后才……”
“不一定,必要时只好把他先毁了!”
“还有那个活阎罗呢?”
“只要血魔一死,他的传人活阎罗的性命,取之易如反掌!”“可是那朱……”
“她阻止不了的!”
说到这里,话音顿止。
钟小翠忍不住悄声道:“李师伯,她们是谁?”
“三绝姥姥和她的门徒江湖一美何艳华!”
“她们……”
话声又起-“师父,那些名门大派的人物还不知死星照命哩!”“别响,当心露了底!”
……“李师伯,七大门派似乎也在被算之中,看样子这设谋之人居心叵测?”“情况相当复杂,今天弄得不巧将造成武林空前血劫!走!我们转移阵地!”涧内-陈霖面对那面古怪的岩壁,计无所出。
那自称“丧魂太岁”的声音又道:“血魔,你当真愿意粉身碎骨而死,不愿交出秘笈?”
陈霖心里明白,本门根本没有什么秘笈传下,有,也只是些简帖,但全部已随着“血池别府”被埋而永沦地下,对方口口声声要以秘笈作为交换条件,令人费解,而一切似乎都是预谋,更使人无从想象。
“血魔,你准备牺牲了?”
话声传来,陈霖突地发现了个中蹊跷,那岩壁之间,有很多裂缝,看来这裂缝必定很深,直通岩腹中的暗洞,“丧魂太岁”利用裂隙传声,由于隙缝深邃,所以自己连劈数掌毫无所获!秘密既被识穿,精神陡涨,双掌贯足十二成“血影神功”,对准那正中的一条隙缝,猛然推出!
一声撼山栗岳的大震过处,一块数丈方圆的岩石,离开岩壁,翻滚而下,眼前顿时现出一个黑黝黝的大洞!陈霖怒哼一声,飞身就待向洞内欺入……一股强猛至极的劲风,从洞卷出,陈霖猝不及防,将起的身形,又落向原地!
就在此刻-一条人影,现身洞口,赫然是一个长发披肩的怪人。陈霖大喝一声道:
“你就是丧魂太岁?”
“不错!”
“西门俊被你弄到何处去了?”
“后面洞中!”“交出来!”
长发披肩的“丧魂太岁”面对“血魔”竟然毫无惊恐之容,闻言哈哈狂笑道:“你说得倒是轻松!”
陈霖厉声道:“你交不交出来?”
“丧魂太岁”反问道:“你愿意谈条件了?”
“放屁,我要你的命!”
“你不后悔?”
“我先劈了你再说!”
话声中,红影猝然弹起……同一时间,“丧魂太岁”身形电闪向后一缩,一阵天崩地陷的巨响传处,砂层蔽天而起,巨石碎岩,铺天盖地的倒倾而下,“轰隆!”之声,震得四山齐应,直传到数里之外……“丧魂太岁”真的点燃了炸药。
“血魔”显然已被活埋在崩岩之下。
这一尊魔,难道就真的如此结束了他的生命!
爆炸之声,传到涧外-少林掌门“悟真大师”一挥手道:“阿弥陀佛,各位请随老衲入涧一查!”说着当先举步,其余各门派的掌门和所属弟子,总数近两百人,齐随少林掌门之后,蜂涌向“鹰愁涧”内。其余不少黑白道高手,在一惊之后,也跟着进涧!意料中,这不可一世的“血魔”必已被炸得尸骨无存!当然,他们的目的是要一睹现场,亲眼证实“血魔”是否真的死亡!
只有“白骨教”的高手们,仍在原地按兵不动。
七大门派遥遥领先,向涧道之内淌进。“悟真大师”等七个掌门人走在最先头!
虽然,按照原先所约,爆炸声起,就是“血魔”丧生的讯号,但每一个人的心都是忐忑不安的,如果“血魔”万一不死,后果就相当严重了。
转眼之间,各门派的高手已深入涧中达五十丈……蓦在此刻-一条人影飞泻落在众人之前,“悟真大师”一抬手,全部止住了身形。
这突然现身阻路的,赫然是一个须发盘结,仅露两眼的怪人。
那怪人冷冷的道:“你们不打算活了?”
这句突兀的话,使得所有的人齐齐为之一愣。
“悟真大师”宜了一声佛号道:“施主何人?”
“天音叟!”
“天音叟!”
这“天音叟”三个字听在各大门派的人耳中,确实陌生得很。“悟真大师”又道:“施主阻路却是为何?”
“有人在这涧道之中埋藏了炸药,专等你们各门派的人去送死!”
所有的人脸色遽变。
“施主怎么会知道?”
“信不信由你们,如果你们想死的话,无妨进去试试!”众高手之中,立时起了一阵嗡嗡嗡嗡之声,他们是跟随各掌门人来此,至于何以“血魔”会在涧中被炸,什么人的策划……等等,也许只有各掌门人知道。“天音叟”的话,使他们感到踌躇不决。
昆仑“玄天大师”接上去向“天音叟”道:“施主不是危言耸听?”
“天音叟”嘿嘿一笑道:“不信尽可试试,我只是不忍见数百生灵涂炭而多句嘴而已!”
太极新任掌门“剑掌双绝朱昌”心切掌门师兄惨死“血魔”之仇,所以对“血魔”的生死最为关切,生怕各掌门人因此而退,忙越众而出道:“我们不能因阁下所说毫无根据的话而就此退出走?”
华山派新任掌门“追云剑伍天雄”也加上一句道:“是呀!我同意太极掌门人的说法!”
“天音叟”冷笑连声,身形一起,没入那叠岩乱石之中。崆峒天机子转身向少林“悟真大师”道:“大师,依在下愚见,我们火速退出鹰愁涧为上策!”
“为什么?”
“这自称‘天音叟’的怪人,说话决非无因!”
昆仑“玄元大师”不屑的道:“天机道兄如果害怕的话,何不先行退走!”“哼!”
秃峰之上,“江湖一美何艳华”和她的师父“三绝姥姥”眼看七大门派的高手连同掌门人已进入涧道之中,只要再向前进五十丈距离,就可……做梦也估不到会有人现身拦阻。这现身拦阻的是谁?
难道他已知悉全部内幕?师徒俩眼中几乎冒出火来,恨不能把那现身拦阻各大门派进涧的人撕成碎片。
蓦在此刻-一声冰寒至极的冷笑起自身后!
两师徒同时感到一震,惊悸的回转身来,一看,登时亡魂皆冒!”
眼前站定了一个全身赤红如火的怪物!
“血魔!”
“血魔竟然没有被炸死!”
空气之中,由于血魔的现身而圈泛出层层的死亡气息。陈霖血红的目光,紧紧罩定“三绝姥姥”,看得这淫、狠、毒三绝的女魔,汗毛直竖,从背脊骨里冒出寒气。
一旁的“江湖一美何艳华”更是觳觫不已。
这恐怖的人物竟然不被炸死,这实在是匪夷所思的事。陈霖阴恻恻的发话道:“三绝姥姥,今天的阴谋诡计是什么人设计的?”
“三绝姥姥”粉腮大变,厉声道:“不知道!”
“你真的不知道?”
“不知道!”
“那我就先毁了你!”
声落掌出,红光闪处,惨嗥之声破空而起,“三绝姥姥”被劈得直向涧底飞泻。
涧道之中,各大门派的掌门人和无数的武林高手,正自被“天音叟”的一席话说得进退两难之际,突闻岩顶传来一声凄绝人寰的惨嗥-这一声惨嗥,救了他们的性命。
纷纷朝外疾退。
惨嗥之声刚歇,一声地动山摇的巨响挟以断岩碎石齐飞。
“天音叟”所言非虚,炸药果然爆炸了,分秒之差,他们将逃不了粉身碎骨之死,不由骇出了一身冷汗,一个个丧胆忘魂,向涧口似潮水般涌出。他们接获一张署名江湖人的柬帖,说“血魔”现下已移居“鹰愁涧”,并已有万全之部署,要一举毁去这恐怖人物,为了防万一起见,请各门派的高手,赶来共成此举,为苍生弥劫,并且约以爆炸声为号,请他们进涧察看“血魔”的生死。
想不到这是一个恶毒的阴谋,竟然要把七大门派的人一举毁灭!
若无“天音叟”及时告警,此刻惨剧已然演成了。
这安排毒计的“江湖人”到底是谁,他们无法忖测。
他们曾眼见“血魔”进入涧道,而后听见了爆炸声,“血魔”是否已经被炸,或许这仅是故布疑阵,也是令人无法想象。
如果说这是“血魔”自己玩的花样,但不合逻辑,以“血魔”的功力而论,他无须费这么大的手脚,他要有心毁去七大门派的高手,相信还不成问题。
到底是谁呢?这成了一个谜。
莫非这居心阴恶的人既想毁去“血魔”,又想一网打尽各大门派的高手?这极有可能……岩壁之上-“血魔”与“江湖一美何艳华”对峙。当爆炸之声传来之际,“江湖一美何艳华”心里有数,倒无所谓,陈霖却吃惊不小,心里暗道:“好恶毒的安排!”原来当“血魔”现身之际,“三绝姥姥”手持炸药引线待发,她被陈霖一掌劈飞之际,手带动了那引线消息,所以引发了炸药。所幸她先发的那一声惨嗥,使涧道中犹豫不决的各门派高手,知警而退。
且说-“江湖一美何艳华”见师父“三绝姥姥”被对方一抬手之间劈落岩下,连闪避还手的余地都没有,以自己的功力而论,就别提了,当下,粉腮遽呈死灰之色,惊怖至极的看着“血魔”,像一只猫爪下的老鼠。
“滚吧,我不杀你!”
“江湖一美何艳华”几乎不相信这是真的,以残狠恐怖震栗江湖的“血魔”,竟然会放过自己,颤声道:“你不杀我?”“不错!”
“为什么?”
“君子不掠人之美,另外有人要杀你,而且是十分迫切的!”“江湖一美何艳华”不由打了一个噎,她知道“血魔”口里要杀她的这个人是谁,一时之间,她忘了走,忘了恐怖。
突然-她歇斯底里的叫道:“血魔,你杀我吧?”
“我不杀你!”
“我愿意死在你的手下!”
“我说过不杀你,杀你的另有其人,你等着吧!”
“江湖一美何艳华”悲叹一声,踉跄奔离岩顶,这淫毒的女人,居然也知道那因果报应的可怕,然而她并不后悔,她只是怕,她恐惧那惨绝人寰的事实来临!
陈霖在看见“江湖一美何艳华”的身影消失之后,散去了神功,回复他本来的面目,向涧口之下射去,他要看看那些原先隐伏的高手,到底是些什么人!
回笔叙及“天音叟”和钟小翠。
当涧内爆炸声传出之际,钟小翠芳心巨震,悲呼一声:“霖哥哥完了!”不顾一切的向涧内飞泻,所幸这岩壁层层叠叠,不愁没有落脚之处,何况她一心惦记未婚夫的安危,还顾及什么危险。“天音叟”也是心胆俱寒,惶急之中,他仍不忘先向七大门派的人示警,然后返身追上钟小翠,向涧内深入。当他俩到了涧底之处,只见一片碎岩断石,埋没了半截涧道,哪里还有陈霖的影子,钟小翠悲声道:“李师伯,霖哥哥他……完了……”
“天音叟”道:“未见得,以他超凡绝俗的功力,可能会躲过“但他人呢?”
“我们先找找看!”
“如果霖哥哥他……我决不独活下去!”
“我们先在现场找找看!”
蓦在此刻-断石堆中突然发出一声阴笑!声音冰寒如发自死人之口!”“你们在做什么?”
“天音叟”和钟小翠同时大吃一惊,举目望处,只见身前三丈之外,已出现了一个长发披肩的怪人。“天音叟”一看这怪人形貌,不禁心泛寒意,忖道:“噫,他难道真的没死,怎会在此现身?”心念之中,目注那怪人道:“你是谁?”
“丧魂太岁!”
“你不是!”
“为什么?”
“丧魂太岁早已死于十多年前八大门派之手!”
“你亲目所睹?”
“不错!”
那自称丧魂太岁的怪人阴恻恻的一笑道:“不管是真是假,我问你们来此作甚?”
钟小翠情急忍不住道:“我们来察看‘血魔’的生死!”“嘿嘿嘿嘿,血魔!在这片乱石之下!”
钟小翠眼中倏然蕴上两粒泪珠,芳心尽碎,竟似不信的悲声道:“他死了?”
“不错,粉骨碎身,被埋在乱石之中!”
钟小翠脑内嗡的一响,几乎当场晕倒。
“天音叟”也自丧魂落魄,大声道:“你怎么知道?”“我为什么不知道?”
“是你阁下的杰作?”
“一点不错!”
“天音叟”心念疾转道:“这阴谋毒计既是对方所设,而涧壁之上,阴谋炸死各大门派的却是‘三绝姥姥’师徒,那这人是谁呢?难道他真的是‘丧魂太岁’要向各大门派报昔日被围攻之仇,但他又何以与‘三绝姥姥’勾结,而把‘血魔’也牵入算中,江湖风传‘血魔’移居‘鹰愁涧’,难道他的功力还超过‘血魔’?……”
钟小翠一听炸死陈霖的就是这“丧魂太岁”,目眦欲裂的道:“恶魔,姑娘与你拚了!”
娇躯猛弹,扑向“丧魂太岁”!
“丧魂太岁”断喝一声:“慢来!”倏地朝钟小翠挥出一掌,掌力之雄浑,骇人听闻,“天音叟”见状,大喝一声:“翠儿退下!”亦自闪电般推出一掌!
“波!”的一声巨响,双方身形一窒,而钟小翠也被两股劲气相撞的激流,震得落回原地。
多亏了“天音叟”硬挡了这一掌,否则钟小翠非受伤不可。“丧魂太岁”狞声道:“你俩与‘血魔’是什么关系?”钟小翠咬牙切齿的道:“这个你管不着,反正姑娘今天豁出去了!”
“嘿嘿,不知死活的丫头!”
钟小翠见未婚夫已遭了暗算,惨被埋尸乱石之中,已打定主意不生出此涧,把心一横,又告电闪扑去!
“天音叟”见状大急,也跟着纵身扑上!
“丧魂太岁”冷笑一声,以快逾电闪的速度,划了一个半弧,反绕到钟小翠的侧面,双掌猛挥而出……这一划之势,堪堪避开了“天音叟”扑来的身形!
惨哼声中,钟小翠的骄躯,被击得飞泻而出,栽倒三丈之外。“天音叟”一扑落空,钟小翠已遭了毒手,不由目眦欲裂,返身变势,向“丧魂太岁”连拍三掌,这三掌是他含愤而发,挟以毕生功劲,势如怒海狂涛,迫得“丧魂太岁”连退了三个大步。“丧魂太岁”一退之后,抡掌反击……双方都有制对方于死命的心理,出手俱是杀着。
刹那之间,劲风呼啸,激荡排空,在乱石堆上,展开一场武林少见的搏斗,双方势均力敌,不相上下,一时之间,决难分出高下。
涧口之外-各大门派相继退出之后,一时忖测纷纭,对这奇突而又恶毒的阴谋,想不出半点端倪来!
唯一知道这事始末的,可能是“天音叟”,因为他曾向各门派的人示警!就在群豪议论纷纷之际-一条人影,划空而落入当场!其势之疾,快逾殒星下降。群豪不由纷纷瞩目,只见这其来的人影,赫然是一个俊美冷漠的少年。
“活阎罗!”
“活阎罗!”
“血魔的传人,活……”
随着这几声惊叫,人群一阵波动,空出一方隙地,把“活阎罗”圈在居中。
空气由于“活阎罗”的现身而遽呈紧张。
陈霖一看,七大门派的掌门人居然全部在场,不由骇凛不已,他到现在为止,还不知道这黑白两道的高手,全是为了他一人而来。
他听蒙面怪客说“桐柏一剑西门俊”被“丧魂太岁”所劫持,推断目的是在“轩辕经”,而“丧魂太岁”匿居在“鹰愁涧”中,所以才寻踪而来,想不到会来了这么多的武林人物,而且涧中还预埋了炸药……他百思不得其解。
当他的眼光触及到那些“白骨教”高手,心中的怒火点燃了,俊面之上,顿时浮起一层浓厚的杀机!
白骨教的人在场!
三绝姥姥师徒也介入其中!
而“百幻书生”却是化身的白骨教主,他们都有不可分的关系!
由此推演,此中大有文章。
“太极”、“华山”两掌门心悲前任掌门惨死“血魔”之手,现在“血魔”多半已被炸死涧中,他的传人当然也不能放过,当下双双越众而出。“太极掌门剑掌双绝朱昌”首先发话道:“活阎罗,你那魔鬼师父已然纳命,你还等待什么?”
“华山掌门追云剑伍天雄”也怒声道:“活阎罗,今天是你师徒的末日来临!”
陈霖怒恨交迸,一时答不上话来,难道今天之局,是七大掌门和“白骨教”……等联手来算计自己。
他不由想起那蒙面怪客来,他因为得了蒙面怪客的传讯才来到这里,莫非他……想到这里,不由不寒而栗,下次遇见时,我非揭开他的真面目不可!他在心里暗自作了决定。
崆峒掌门“天机子”这时缓步上前,悠悠的道:“活阎罗,今天鹰愁涧阴谋一网打尽七大门派的人,是否你师徒的杰作?”这话问得大大出乎陈霖意料之外,难道七大门派也是中了别人的圈套?所有在场的高手,全被“天机子”这句话说得悚然而震,仔细一想,这话委实有道理,涧内的爆炸,可能是一种疑阵,诱使群豪上钩。
人群之中,登时一阵哗然!
这时一个胸绣斗大白骨骷髅头的老者,欺身而出,宏声道:“本教副教主适才遭了‘血魔’毒手,被炸得粉身碎骨!”这一说,更证实了“天机子”推断的不错。
“先毁了他!”
群豪之中,有人怒叫出声,一呼百应,喊杀之声,登时响成一片。
陈霖气得七窍冒烟,心忖:“看来今天只有大开杀戒了!”心念之中,不理身前众人,把目光投向少林“悟真大师”道:“掌门人,你是此行之首,今天之局,本人有口难辩,敝师徒也是被人算计之列,真相未明之前,希望各门派的人不要强出头,否则本人不负后果之责!”
“悟真大师”尚未答言,其余的各掌门人已自冷哼出声。那方才发话的“白骨教”老者,阴阴一笑道:“这种话鬼才相信!”
陈霖本对“白骨教”恨之刺骨,这一来不啻火上加油,咬牙冷哼道:“你不相信我就先劈了你!”
你字余音未落,身形电似一旋!
惨嗥声中,一条人影飞泻而出-
这一手看得所有在场的人亡魂尽冒。
没有一个人能看出“活阎罗”如何出手在电光石火之间毁了一个白骨教的高手。
“上!”
数十个“白骨教”的高手,纷射入场,一个个脸罩杀气,迎面对着“活阎罗”。
原来先出头的“太极”、“华山”、“崆峒”三个掌门人,反而被迫得退出圈外。
场中空气,遽然之间充满了杀机。
陈霖冷眼一扫迎面的数十个“白骨教”高手道:“你们想死?”数十个白骨教高手齐齐怒哼一声,同时出掌,攻向陈霖,数十道掌风,汇集成一片骇人听闻的劲幕,势如排山倒海,匝地暴卷而出。
这等声势,看得四外的高手为之咋舌,看来“活阎罗”除了闪避,决无法接得下这数十个高手联手的一击。
但,事实却大大出乎群雄意料之外-“活阎罗”竟然不闪不避,双掌疾扬,硬接来势。
一声天崩地裂的巨响,挟以一片惨嗥之声,血箭乱射中,数条人影,飞泻而出,“叭叭!”连声,直落到五丈之外!人影一阵散乱-“活阎罗”若无其事的兀立原地,半步也不曾移动。
看得群豪为之胆颤心摇,“活阎罗”功力之高,简直无从蠡测,其中有些曾与“活阎罗”交过手的,更是惊怖莫名,这煞星的功力,竟然较前又高了不知凡几。
陈霖杀机炽烈,一发即难遏止。
就在场内场外尚沉浸在惊怖的境地之际,身形一划,旋向那群白骨教高手之中。
刹那之间-惨嗥声震荡四野,人影纷纷倒下,眼看这数十高手,将无一幸免-蓦在此刻-一声暴喝陡然传来,有如黄钟大吕,震得所有在场的人,耳膜欲裂。
“住手!”
陈霖也被这喝声惊得一愕,身形电旋回到原地!人影乍停,只见场中横七竖八都是尸体,竟然不下三十具之多!
数十个白骨教的高手,在这转眼之间,剩下不足寥寥十人。如果时间再长一点,相信不会有半个人留下。
在场的白骨教徒,有数百之众,这些出手的都是其中功力较高的人物,他们既然不堪一击,其余的只有噤若寒蝉了。就在此刻-众人眼前一亮,场中已多了一个面如冠玉的少年!美!美得像一个处女。怪!
难道方才那一声镇慑心志的暴喝,是出自这少年之口,那就有些不可思议了!
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这少年的身上,陈霖也为之惊诧不已!
那少年大刺刺把目光扫了全场一周之后,停留在陈霖的面上,冷冷的道:“你就是活阎罗?”
陈霖见对方那一副盛气凌人之态,不由也报以冰冷的话声道:“不错!”“阁下出手未免太过狠辣了?”
陈霖也是冷傲成性的人,看不惯对方的态度,没好气的道:“这关你什么事?”
“哈哈哈哈!天下人管天下事,为什么不关我的事!”“你要想管?”
“如果有必要的话!”
“怎样才算有必要?”
“我不顺眼的时候!”
陈霖气极而笑道:“阁下未免太不自量力了!”
第十五章 离心六魅
俊美少年冷漠如故的道:“量力不量力一试便知!”话声中身形一划,快捷诡奇得不可思议的向陈霖一连拍出八掌,每一掌均攻向不同的部位,而且俱是要害之处,八掌快捷得犹如一掌,令人有闪避无从之感!
陈霖还是首次遇见这等诡异身手的人,登时被迫得连退了五步,方才避过。
这俊美少年出手之间,震惊了全场的高手,这种身手确实匪夷所思!
陈霖避过这一轮快攻之后,冷哼一声道:“你也接我几掌试试!”
俊美少年道:“且慢!”
陈霖不由奇道:“为什么?”
“我们的事,等会再解决!”
“我们之间还有事要解决?”
“不错,我是专门找你来的!”
“你找我?”
“不错!”
陈霖被弄得满头玄雾,自忖与这少年素昧生平,不知他要找自己有什么事,而且从他的身手来看,决非等闲之人,这就令人莫测高深了,登时为之愕然。
俊美少年又道:“你先解决了眼前之事,我们再谈!”“阁下尊姓大名?”“我说等会再谈!不过,我告诉你不能再杀人!”
陈霖不由怒意横生,忖道:“你口气倒不小”,俊面一沉道:“如果我杀了人呢?”
俊美少年也沉下面孔道:“那我就要伸手!”
“凭你还不配!”
俊美少年不怒反笑道:“算了,我们不能先打一架,事实上七大门派的人是无辜的,何必呢?”
说着退了开去!
这一着又大大的出乎群雄意料之外。
就在俊美少年退开之后,“太极”和“华山”两掌门又欺身过来。
场中的空气,又倏告紧张!
陈霖冷漠瞄了两个掌门人一眼,道:“两位准备怎么样?”“太极门”
新任掌门“剑掌双绝朱昌”抢着道:“我们两派的掌门不能白死!”
“你们要报仇?”
“当然!”
“你们认定是敝师‘血魔’所为?”
“难道还有别人?”
“那我再郑重的重申昔日在华山说过的话,这决非敝师‘血魔’所为,这件公案迟早会向各大门派有所交代!”华山掌门“追云剑伍天雄”沉声道:“我们并非是三岁小孩!”陈霖冷声道:“我看也差不了多少!”
太极门“剑掌双绝朱昌”声色俱厉的接口道:“活阎罗,你休逞口舌之利,俗语说:欠命还命,欠债还钱……”
陈霖怒气又生,冷漠冰寒至极的道:“如此说来,你们是要取我的性命了?”
“追云剑伍天雄”和“剑掌双绝朱昌”同时“嗯!”了一声。陈霖不由爆发出一阵入云狂笑道:“名门大派,尽是些黑白不分,是非不明之辈,哈哈哈哈!”
这话说得所有在场的七大门派高手,齐齐面现怒容。“追云剑伍天雄”
暴喝一声道:“小子,你狂个什么劲,告诉你,今天决不让你逃出生天!”陈霖不屑至极的道:“凭你?”
“哼!”
冷哼声中,“追云剑伍天雄”已掣出长剑,接着“剑掌双绝朱昌”也亮出兵刃,他两人均以剑术称雄,虽然他们是一门之长,照理不该先亮兵刃,但他们心里有数,面对这小煞星,丝毫不敢托大。
场中顿时叠出一片杀机!
陈霖不自禁的目光朝十丈开外的那俊美少年一瞥,意思是说:我不得已只好杀人了,这是你看得到的,我是被动。为首的“悟真大师”知道“太极”“华山”两掌门人决不是“活阎罗”的敌手,很可能出手就要吃亏,立时缓步欺身,其余的各掌门人也不约而同的跟着欺身过去。
各门派不下二百的门人弟子,也纷纷涌上!……眼看一场杀劫,就要展开序幕-陈霖面上遍布杀机,在被迫的情况下,他可能放手的干,那样的话,今天各大门派在场的人,可能没有几个能活着回去。其余的江湖人物和白骨教众,采隔岸观火之势,他们也许正迫切的希望这一场拚斗赶快展开,看看鹿死谁手,同时也见识一下“血影门”的武功。
陈霖愤然向“悟真大师”道:“大和尚,你们真的要干?”“阿弥陀佛,我佛慈悲!”
“华山之会,我已手下留情,你们还不知足?”
“剑掌双绝朱昌”首先发难,长剑电闪劈出,“追云剑伍天雄”立响斯应,也告出手,两缕剑光,以快极狠极的势态,袭向陈霖!……陈霖冷哂一声,身形如幻,只一旋,剑芒乍敛!
两柄剑已被陈霖分别用手指钳住!
这一手,震惊了所有在场的高手,“活阎罗”的身手,委实不可思议。
“太极”、“华山”两掌门出手就被制住,不由羞怒交迸,用力一抽,竟然不能把剑抽回来!
其余的各掌门人,骇凛之中,齐齐扬掌作势,但却不敢劈出,因为还有两人在“活阎罗”贴身之间!
“太极”“华山”两掌门抽剑不脱,双双暴喝一声,右手仍执住剑柄,左掌疾劈而出,咫尺之隔,掌发即至。
陈霖两手执住对方的剑,他除了放手撤身之外,别无他路可走!
但他仍然一动不动!“砰!砰!”两声,双掌竟告劈实!
陈霖仅身形微晃,犹如未觉!而两掌门人的手,在劈中对方之后,突告虚软下垂。
群豪之中,发出一片惊呼,也许他们第一次见识到竟有人不闪不接的硬承两个一流高手的两掌。
惊呼之声未已,只见“活阎罗”钳制剑身的手指,蓦然松开……就这一松之间,“太极”“华山”两掌门人的身形,连连后退,“砰!
砰!”两声跌坐在地,“哇!”的一声,各张口喷出一口鲜血。奇怪,受掌的夷然无损,而发掌的却受了伤!
惊呼之声又掀起另一个浪头。
明眼人一看就知他两人系被对方的护身神功震伤!
两派的弟子见掌门人受伤,纷纷亮剑欺身!
其余的五个掌门人,也缓缓向前移步!
空气在这一刻之中,紧张到了极点,沉重得使人透不过气来。
大战就要爆发了!
陈霖眼看着逼来的人影,心乱如麻,不知如何应付这场面,出手势必要伤人,而事实上他不能不出手,又不能一走了之!但他内心实在不愿伤及各大门派的人!
各门派的高手在距离陈霖两丈之地齐齐停了下来!
陈霖再次沉声目注“悟真大师”道:“大和尚,本人最后忠告,请你们冷静一点,不要逼我出手!”
昆仑“玄元大师”抢着答道:“逼你出手又怎样?”
“你可以想象得到后果!”“什么后果?”
“遍地伏尸!”
七大门派的高手,不由被这句充满了血腥意味的话震得心泛寒意!
的确,以“活阎罗”的身手而论,这后果是相当可怕的,而且差不多是必然的。
少林“悟真大师”低宣了一声佛号道:“七大门派为了武林的命运,不得不冒险一搏!”
陈霖默然了,事实已无转环的余地!念动之中,“血影神功”立时提聚到十成,周身上下,散发出一层淡淡的血影!这情景使得众人心颤不已!陈霖为了自己的父亲也是昔年八大门派的掌门之一,所以不惜委曲以求全,但,现实却逼他走向那可怕的极端。当下再次的发话道:“悟真大和尚,你是此行之首,又系佛门高弟,你负一切后果之责!”
“阿弥陀佛!……”
昆仑“玄元大师”早已不耐,当先扬掌劈出,一人动,百人随-无数股劲气,有如滔天狂澜,澎湃汹涌,挟以裂空巨吼,猛卷狂伸!
陈霖一咬牙,双掌连圈而出,血光闪处-一片轰天巨响,震得地动山摇,犹如万雷齐发,千山崩陷……闷哼声,惨嗥声,挟以血箭如雨,人影飞泻!
交织成一幅恐怖的活的图案,有声有色……当一切停止下来-只见场中已躺下了不下五十个高手,尚在呻吟蠕动,人群已退到了五丈之外。
“活阎罗”兀立场中,身上的淡红血影,仍在缭绕盘旋!
场外的无数武林高手,也被这石破惊天的一击,震得心旌摇摇,面露骇怖之色。
蓦在此刻-涧中突然传来一阵排荡风云的狂笑之声,笑声刚劲雄浑,似含有无比的威力,使听到的人为之动魄惊心,血行加速,气息闭阻。
陈霖不由心中大震,这笑声分明是化身为“天音叟”的“飘萍客李奇”
所发,不知他何以也到了此间,而且看样子是遇到生平劲敌,所以才发出“天音神功”……“天音叟”既然在涧内遇敌,很可能未婚妻钟小翠也到了这里!
当下不遑细想,神功猛运,电闪射起,只见一缕淡淡的红光,像夜空中拖曳着一条芒尾的殒星,超越群雄的头顶,向涧口内划去,快,快得有如电光一闪,群雄会过意来时,眼前已失了“活阎罗”的踪影。
“追!”
七大门派的高手之中,有人狂呼了一声,于是,一股人潮,开始向涧口方向流去。
突然-人影一划-那始终静静地伫立一旁的神秘美少年,已横身在涧道入口之处,只见他嘴角擒着一丝冷笑,双掌交叉一挥,一股万钧劲道,应掌而发,硬生生的把涌至的人潮堵住。
这一着,大大出乎各大门派高手的意料之外。
少林“悟真大师”排众而出,单掌打一问讯道:“少施主此举为何?”
美少年冷冷的道:“你们真的想去送死?”
这话使得群豪一震,但随即传出一片怒哼之声。
“悟真大师”朝宣一声佛号道:“少施主说这话是什么意思?”美少年冷笑一声道:
“你们心里应该明白,方才‘活阎罗’已然手下留情,虽然你们伤得不少,但没有一个送命,如果你们一味穷逼,恐怕血劫难逃!”
崆峒“天机子”一闪身到了“悟真大师”身侧,接口道:“血魔师徒不除,武林的末日就快来临了!”
“你们有这个自信,能除得了‘血魔’师徒?”
“天机子”为之语塞,众高手也同时为之一窒,的确,这是事实,要除去“血魔”师徒真有点近乎痴人说梦。
美少年又道:“一个活阎罗,已足够各位对付而有余,何况‘血魔’,假如说,此刻‘血魔’就在这‘鹰愁涧’中,各位想想后果如何?”
这话又问得众高手心头一颤。
“天机子”定了定神,道:“血魔安排这毒计,几乎使七大门派的精英全部葬身此涧,这……”
“何以见得是‘血魔’所为?”“血魔假江湖人之名,柬邀各大门派及江湖群雄到此共谋‘血魔’,谁知却是一条诡计,旨在一网打尽七大门派精英和江湖好手!”
“何以见得这发柬的江湖人就是血魔?”
“我们亲见血魔入涧,而且他的传人也在此处现身!”“这不成理由,也许正如‘活阎罗’所说,他师徒也是被算者之一?”
“少侠此言太过武断!”
美少年不屑的嗤了一声道:“贵掌门是否注意到当七大门派和其他江湖好手相继进涧之时,堂堂第一大教‘白骨教’数百高手,却没有一人行动,这是为何?”
“难道……”
“请向前看那是什么?”
说着朝前面一看,只见那被炸坍的岩石堆上,赫然有一具尸体,而且还是女的,众高手不由一愣,不知美少年指这女尸是什么用意!
“悟真大师”忍不住道:“少施主何不明说出来!”“各位知道这女尸是何人?她就是‘断魂谷’谷主‘三绝姥姥’!”
“三绝姥姥”四个字听在众人耳中,不殊晴空一个闷雷,这女魔集淫毒狠之大成,昔年曾搅得武林一片风风雨雨。“天机子”讶然道:“这女尸真的是三绝姥姥?”
“不信可以自己去看!”
“她是被害者之一?”
“错了,她是作孽自毙!”“难道这阴谋以炸药加害……”
“一点不错,天音叟发现了这个阴谋所以才现身阻止你们入涧!我还提醒你们一句她的身份是‘白骨教’副教主!”群雄顿时如坠五里雾中,揣不透是怎么回事。
“天机子”激动的道:“难道这毒计会是‘白骨教’所安排?”“目前很难说,但我相信总有水落石出的一天,单只‘血魔’师徒,就不会放过这主谋的人,各位最好是先行退去,言止于此,听不听在于各位!”
美少年说完,转身向涧内驰去,转眼无踪!
各大掌门人在一阵集议之后,狼狈的退出了“鹰愁涧”。其余的黑白道高手,也跟着离开。
且说陈霖在听到“天音叟”所发的笑声之后,以极快的速度,闪电般朝涧内射去,笑声愈来愈烈,其势差不多可以穿石洞金,震得他耳膜欲裂。再往前闪射-星目一扫之下,不由热血沸腾,杀机陡炽。
只见钟小翠娇躯平躺在地上,口角血迹殷然,看来受伤不轻,“天音叟”拳掌笑声双管齐下,堪堪只能与“丧魂太岁”打个平手!
陈霖如幽灵似的显现在两人身前。
高手过招,切忌分神,“天音叟”见陈霖现身,心中一喜,不由一疏神,前胸被掌风扫中,登时踉跄后退……就在这一退之间,陈霖已抵上了他的位置。
“丧魂太岁”乍见陈霖现身,先是一愕,继而哈哈一阵狂笑道:“活阎罗,你来迟了一步!”“什么意思?”
“赶不上替血魔送终了!”
“哈哈哈哈,告诉你,血魔永远不死!”
“可是他已粉身碎骨,被埋在崩岩积石之下!”
“区区炸药,能奈血魔何!”
“天音叟”在旁道:“不能放过他,他不是真的丧魂太岁!”陈霖应了一声道:“他插翅难逃!”话声中,电闪拍出五掌,快得犹如五只手掌同时从不同角度拍出!
“丧魂太岁”身形一划,诡异绝伦的脱出掌风之外。这一手使陈霖和“天音叟”同感一震。
就在五掌拍空之际,陈霖冷哼一声道:“接这一掌!”掌字出口,手掌已告电般推出!
“丧魂太岁”正待闪身,忽觉对方这一掌竟然是空的,没带丝毫劲道,不由一愣,这一愣之间,一股其强无比的劲气,突告涌来,他连念头都来不及转,劲气已然及体,“砰!”
的一声,如遭万斤锤击,张口喷出一股血箭,身形摇摇欲倒。
登时惊魂出窍,胆落魄飞!
想不到“活阎罗”竟然已练到含劲不吐,收发随心的地步,他把劲道含于掌心,乘对方一愣之间,猝然吐劲,这一手,神仙难逃。
“天音叟”这时已移身到钟小翠身侧,为她疗伤,看来钟小翠伤势不轻,“天音叟”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兀自不能使她醒转。陈霖冷漠无既的道:“丧魂太岁,这一掌滋味如何?”“丧魂太岁”狠狠地瞪了陈霖一眼,并不答话,伸手抹去了口边的血迹,身形缓缓的向后移动。
陈霖冷喝一声道:“你要想走,等于白日做梦,识相的交出‘桐柏一剑西门俊’,我给你一个痛快,否则的话,告诉你死活都难!”
“丧魂太岁”惊怖的向侧移了数步,陈霖紧跟着迫去,这样,陈霖的背部,正好对着两丈不到的被炸毁了大半的洞口。
蓦在此刻-数股劲风,从洞中卷出,袭向陈霖的背部,其中还挟着丝丝的暗器破空声!
陈霖身形半侧转对着洞口方向,双掌猛然推出,一道赤红的劲气,以撼山栗岳之势,暴迎过去!
轰然一声巨响,洞口岩石被震得崩坍了一大片,那袭来的掌风和暗器,被卷得了无踪影,接着洞内传出数声闷哼!
陈霖身形一晃,以快得不可思议的速度,闪入洞中,又是数声惨嗥,四条人影从洞中飞泻而出,“叭叭!”声中,掼得脑浆四溅,赫然是四具尸体,尸体身上,各有一个斗大的白骨骷髅标志!
陈霖紧跟着出洞之时,“丧魂太岁”已逃得无影无踪,不由跺脚悔恨不已!
从这四具尸体来推断,这一次毒计,一定是“白骨教”安排无疑,而“白骨教”的教主,又是“百幻书生”所幻化,涧口之外的岩顶,阴谋炸死七大门派的,是“三绝姥姥”师徒,而“三绝姥姥”与“百幻书生”本是连通一气的,由此类推……不禁忘形的叫道:“不是,他不是丧魂太岁,他是百幻书生本人!”
一个冰冷的声音接口道:“不错,他正是‘百幻书生’!”
陈霖电疾转身,一看,这发话的却是那神奇莫测的美少年,不由奇诧的道:“你怎知他就是百幻书生?”
美少年露出一排编贝也似的玉齿,展颜一笑道:“噫?不是你自己说的吗?”
弄得陈霖啼笑皆非,忖道:“他怎的生了一副女子相,如果他真的是女子,这一副如花容貌,也足可颠倒众生了!”当下调转话题道:“你说有事要找我?”
美少年面色又变为冷漠之态,道:“不错!”
“什么事?”
“我们须找一个没有人到的地方!”
“为什么要这样?”
“当然有道理!”
“好,请稍待片刻,我先去看看她的伤势!”
“她,谁?”
“你没有看到?”
“那丑丫头?”
“阁下说话客气些!”
说着走了过去,只见“天音叟”坐在钟小翠的身侧,已然累得满头大汗,可是钟小翠仍然没有醒转的迹象,不由在心里暗道:“她伤得这么重!”“天音叟”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摇摇头站起身来!那美少年也跟了过来,朝钟小翠扫了一眼之后,不由“哦!”了一声。
陈霖和“天音叟”齐把目光移到美少年的身上。
美少年摇头晃胸的道:“若非碰上我,她准死不活!”这话说得陈霖和“天音叟”同时一震。陈霖冷冷的道:“阁下知道她受的是什么伤?”
“太虚错脉掌!”
“太虚错脉掌?”
“不错,此刻她的穴脉已被错乱堵塞,一般的疗伤法对她没有效!”
“天音叟”不由脱口道:“难怪老夫用尽力气,就是不能攻通她的穴脉!”陈霖剑眉一蹙道:“阁下知道如何疗治?”
“当然!”
“那就请阁下……”
“我告诉你方法,你自己动手吧!”
“好,这一点我记下,容后报答!”
“我可不稀罕你报答!”
“但我不愿平白受人好处!”
“你到是狂傲的紧?”
陈霖“嗯!”了一声,不予置答。
美少年略一思索之后,道:“现在听着,用左手中指紧按‘脉根穴’,把内力由指尖逼入穴道,右手自‘天突穴’起,依次点遍三**穴,然后掌心拊于‘命门穴’,透入内力,两股真力合流,其穴自解!”
“敬谢指教!”
“这倒不足挂齿,现在我先上峰顶等候阁下,事完之后,请马上来,但记住,只你一个人来!”
说完径朝峰顶射去,瞬息而杳,身法之奇、巧、快,令人叹为观止。
“天音叟”不由大摇其头。
陈霖这才松了一口气,目注“天音叟”道:“师叔,翠妹怎么也到了这里?”
“我们听见江湖传言‘血池’被炸,‘血魔’移居‘鹰愁涧’,怎能不赶来……”
“噫!这就奇了!”
“难道传言不实?”
“小侄系听蒙面怪客传讯,‘丧魂太岁’匿居在‘鹰愁涧’中,为了西门师叔在对方手里,所以才赶奔了来,却不料连七大门派都倾全力而来,聚集了这么多的黑白两道好手,涧中还预置了炸药!……”
“七大门派是被一个署名江湖人的柬邀而来!”
“依小侄判断,那‘丧魂太岁’又是‘百幻书生’易容假冒无疑,可惜被他走脱,他的目的不单是在图谋我一人,还想乘机一网打尽七大门派中人,以遂其独霸武林的妄想,那柬邀各大门派的江湖人,当然也是他弄的玄虚了!”
“天音叟”沉凝十分的道:“那蒙面怪客又何以知道这假的‘丧魂太岁’匿居在此而向你传讯,这件事其中大有蹊跷,你那西门师叔,恐怕早已不在人世了!”
“小侄下次遇见蒙面怪客时,非揭开他的真面目不可!”
“哦!还有刚才的爆炸,你如何脱身的?”
“也许这是侥幸,正当小侄飞身扑向那‘丧魂太岁’之时,也就是他引燃炸药之际,洞中孔道分歧,虽然我没有抓到他,但却避过了被炸之厄!”“对方此刻仍认为‘血魔’已被炸死了哩!”陈霖不由苦笑了一下。
“天音叟”又道:“那美少年是谁?”
“不知道!”
“你会不知道?”
“他在涧外突然现身,说是为了小侄而来!”
“他约你峰上会晤是什么事?”
“不知道!”
“嗯!莫非他与这次的事件……。”
“是与不是会即可分晓,现在先给翠妹疗伤吧!”
说着,半坐在钟小翠身侧,按照那美少年所示的方法,先以指力透入“天突穴”,然后连点周身三**穴,最后把掌心对正“命门穴”,一股奇强的内力,源源透穴而入……两股真元交会,钟小翠果然悠悠醒转。
首先,映入她眼帘的,是她最关切的那人影-“霖哥!你……你……你没事?”
“翠妹,我没事,倒是你却受了苦了!”
“啊!只要你没事就好了,那‘丧魂太岁’呢?”
“被他兔脱了,他不是‘丧魂太岁’,是‘百幻书生’乔装的!”“你怎么知道?”
陈霖概略的把幕阜山绝谷之中,巧遇真正的白骨教主,得悉父亲被害及该教已被“百幻书生”篡夺,兄妹合谋使“白骨尸魔”丧生弱水之滨,而“百幻书生”仗其妙绝人寰的易容术,幻化成“白骨尸魔”,掌理白骨教,以及“三绝姥姥”师徒和其他的白骨教高手也现身此涧……等等说了一遍,钟小翠才告恍然。“天音叟”怆然道:“掌门师兄确已死于‘百幻书生’等人之手?”
陈霖星目蕴泪,俊面透煞,悲声道:“白骨尸魔所述谅来不假,侄儿誓要把他(她)们挫骨扬灰!”
“那‘桐柏派’传派之宝‘轩辕经’……”
“一度落入‘双残鬼叟’之手,后又被‘绛珠仙子’取去,我必将之寻回!”
钟小翠秀目充满激愤至极的光影,道:“那我们上白骨教……”
陈霖恨恨的道:“白骨总坛三面是绝谷弱水环绕,峰壁倒悬,高入云表,人,决无法登临,而正面却被‘白骨锁魂大阵’封锁!”“以你的功力难道……”
“这并非功力所及的事,我为此而竭力探访精通阵法的‘南宫先生’……”
“找到没有?”
“找到了,可是他又死了!被毒杀的!”
“天音叟”和钟小翠同感一震,陈霖接着又道:“他仍然是死于‘百幻书生’之手!”
“天音叟”摇头一叹道:“南宫先生性虽怪僻,人却正派,与我曾有数面之缘,想不到……”
“南宫先生临死之时说出‘绛珠可感,百幻该杀!’八个字,从后一句看,他是死于‘百幻书生’之手无疑,因为‘百幻书生’曾冒他的形貌出现过,至于绛珠可感四个字却无从想象了!”钟小翠道:“难道天下除了一个南宫先生再没有人通晓阵法了?”
陈霖将头微点道:“有!”“谁?”
“武林双老之一的‘牙笏叟褚江’!”
“天音叟”接口道:“武林双老五十年前即已退出江湖,算年纪已在百岁开外了,是否仍在人间还成问题,同时传说中此老也是怪僻绝伦!”
陈霖道:“我曾见过双老之一的‘如意叟东方旭’,而且还与他动过手,他的功力,据我看武林中恐很少敌手!”“哦!武林双老出必成双,莫非‘牙芴叟’已然物故,那你当时为什么不同……”
“事后才想起,问之无及了!”
“你怎么知道的?”
“西门师叔的好友‘猴叟曹贻’相告的!”
“这猴儿是个血性人!”
“是的,他为了西门师叔的生死下落,四处奔走,寻觅仇踪……”
陈霖说到这里,忽然想起美少年之约,急向“天音叟”二人道:“师叔,翠妹,我要去赴一个约会!”
钟小翠讶异的道:“什么约会?”
“连我此刻也不清楚,对方是一个武功奇高的少年人!”“我跟你去看看?”
“不,他一再声明,只能我一人单独赴约!”
钟小翠深深的看了陈霖一眼,道:“霖哥,我很放心你的功力,但你谨防诡谋!”
陈霖感激的一笑道:“翠妹,这个我理会得,再见了!”“天音叟”一拉钟小翠道:
“翠儿,我们到前面洞里搜搜看,也许能得到些有关你西门师伯等人的线索!”
“好!”
陈霖也在这时展开“血影冲霄”绝技,如一缕淡红轻烟,向峰顶飘升。
峰顶上,山风振袂,一片苍苍莽岩,寸草不生,那美少年卓立鹄候,如果不是他穿着男装,还真以为他是一个绝色美人呢!
美少年面对陈霖露齿一笑道:“此地不妥,我们换个地方!”不待陈霖回答,当先纵身驰去!
陈霖对于这美少年真有点莫测高深之感,只好跟着驰去,连越数峰之后,来到一处苍林隙地之上,陈霖忍不住开口道:“阁下有话可以说了?”
美少年冷冷的道:“令师‘血魔’确已被炸身死?”附霖忖不透对方何以要这样问,冷傲的道:“血魔永不会死,鬼蜮伎俩,值不得一道!”
“嗯!好大的口气!”
“请阁下说出来意?”
美少年寒着脸道:“你是否认为自己武功天下第一?”陈霖又好气又好笑的道:“在下没有说过这样的话,天下武术深于瀚海,谁敢自夸天下无敌!”“但江湖中如此传说?”
“阁下说这话的用意何在?”
“我要证明一下!”
“证明什么?”
“看你的武功是否真的是天下无敌!”
陈霖不由怒意横生,心想,你这不是无理取闹吗?当下面寒如冰的道:“你找我就是为了这个?”
“也许是也许不是!”
“什么意思?”
“我找你较技不错,但我有条件!”
“什么条件?”
“如我幸胜的话,我要知道血魔之秘!”
陈霖心愤对方太于自大,傲然道:“你永远不会知道!”“为什么?”
“你自己去想吧!”
美少年深沉如海的双眼眨了两眨,哈哈一笑道:“活阎罗,你的意思是我决胜不了你?”
“也许!”
“好,我们来证明一下!”
“且慢!”
“兄台还有什么话要说?”
“请阁下报出名号!”
“这个……没有必要!”
“嗯,你划出道来吧?”
“我们互换三掌!”陈霖俊目神光湛然,在对方面上连绕几绕,美少年被陈霖这一看,却不自禁的红晕上颊,这一来,更像是一个女孩子,陈霖心中不由一动,难道他真的是……美少年一掀鼻子道:“怎么样,敢不敢接受这挑战?”“阁下要和我比掌功?”
“难道你没有听清楚?”“那这样好了,咱们三换一,如何?”
“三换一?”
“不错,我接阁下三掌,还攻一掌!”
“哈哈哈哈,活阎罗,你太目无余子了?”
“在下一掌已经足够!”
美少年怒声道:“如果我接下你这一掌又怎么说法?”陈霖傲然道:“如果阁下能接在下一掌,如约奉告‘血魔’之秘,而且‘活阎罗’三个字从此将不再现江湖!”“你不嫌赌注太大?”
“与阁下作赌不算大!”
“如果你三掌之后没有机会出掌的话呢?”
“在下当场自决!”
“这未免太严重了?”
“在下尚有要事待办,恕不能久候,现在就请发掌!”“三掌换一掌还是你先发掌吧!”
“在下例不僭先,请!”
“如此我就不客气了,准备好!”
“请!”
陈霖在鹰愁涧外,已大略的看出了对方的功力造诣极深,而且大话在先,岂敢托大,当下(禁止)形微挫,两手虚虚下垂念动之中,“血影神功”随意而生,登时全身散发出,一层淡淡的血影,他要以不世神功,硬接对方三掌。
美少年,神情凝重,身形前移三步,把两人之间的距离,缩短到一丈左右,然后缓缓提起双掌,平及胸部……蓦在此刻-破空之声倏告传来,听声音,来者不在少数。
美少年不由一皱眉,说了声:“讨厌!”松去劲势,陈霖也散去了功力,不知来人是冲着自己而来,还是路经此处……思念未已,数条人影飞泻入场,紧接着“嗖!嗖!”连声,无数人影纷泻入林,看样子当在百人以上,远远的布成了一个栲栳圈。
来人之中,有一部分是白骨教徒,绝大多数人是身着红衫的东海离心岛“烈阳神火教”
中人。
陈霖不由大感奇怪,“烈阳神火教”自教主“双残鬼叟”丧命之后,业已被逐回东海,想不到会卷土重来,他记得在“风雷谷”中,曾以“血魔”的面目,告诫该教不得再插足中原武林……那落入场心的,赫然是六个身着火云红衫的狰狞老者,其中之一把一双凶芒灼灼的眼睛,朝陈霖和那美少年扫了几眼之后,粗声暴气的道:“谁是活阎罗?”
陈霖冷冷地注视了对方一眼道:“活阎罗就是本人!”
那老者嘿嘿一阵怪笑道:“活阎罗,老夫等六人奉教主之命,要你传语你那鬼师父‘血魔’,他侥幸躲脱被炸之厄,正好留下命来清结旧帐,本教重返中原,再振‘风雷谷’!”
陈霖心里疾忖道:“奇怪,他们怎知我没有被炸死?啊!对了,我曾以血魔面目掌毙‘三绝姥姥’,放走了‘江湖一美何艳华’,消息可能由她传出,但不知他们的教主是个什么样的人物,既敢入中原向‘血魔’正式挑战,必然有所依恃!”
心念之中,脱口问道:“你们的教主是谁?”
那老者阴恻恻的一笑道:“这个你不必多问,你只传话就是了!”一旁的美少年,早已不耐,抢步上前,冷冷的向那六个老者道:“此地现在有事,你们快给我滚!”
六个老者不由面上变色,原先那老者道:“小鬼,你算什么东西?”美少年俊面倏罩寒霜,声音更加阴冷的道:“我要你们挟紧尾巴快滚!”六个老者齐齐怒哼出声,六双凶睛齐射向美少年,看样子恨不能把他生吞活剥下去,美少年不屑的哼了一声,又道:“你们滚是不滚?”
六老者之一欺前一步,狞声道:“小鬼,你敢是活腻了?你师父给你提到过东海离心岛的‘离心六魅’没有?”
美少年冷笑连声道:“你到中原听说过‘人间地藏王’没有?”六魅之一的老者不由一愣神!其余五魅也面现讶然之色!陈霖心里暗道:“难道这美少年叫人间地藏王,这名字倒别致!”
美少年扫了“离心六魅”一眼,接着道:“你们真的是‘离心六魅’?”“难道还有假的?”
“那真是巧极了!”
“什么意思?”
美少年一指旁边的陈霖,道:“他叫活阎罗,我叫人间地藏王,都是掌管鬼魅幽灵的,你们今天算是撞正了板了,离心六魅碰上了活阎罗、人间地藏王……哈哈哈哈!”
陈霖这才听出美少年是故意调侃对方,几乎失声出笑。“离心六魅”这才会过意来,气得吹胡瞪眼,哼声不绝!
那刚才发话的老者,暴吼一声道:“小鬼,我先毙了你!”
掌随声出,一股如山劲道,猛卷向美少年,挟愤发掌,其势万钧。
美少年冷哼一声:“找死!”身形不闪不避,举掌封出……两道劲风相接,发出一声震天巨响,美少年寸步未移,那老者却被震退到一丈之外,这一手,使所有的人为之骇然变色。
美少年冷冷的道:“你们滚是不滚?”
那被震飞的老者,虎吼一声,抡掌又进,挟以毕生功力,猛劈而出,势如骇浪惊涛激起周遭气流成涡!
美少年双掌疾圈,对方其强无比的劲道,在他几圈之下,被消卸得一干二净,有如泥牛入海,突然,疾圈的双掌,蓦改为外推之势,这一着确实厉害!
闷哼声中,那老者蹬蹬蹬踉跄退了五个大步,口角沁出两缕鲜血。
另五个老者,眼看同伴受伤,而且堂堂“离心六魅”甫入中原,便栽在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娃儿手里,这事传扬出去“离心六魅”这块招牌便得拆了!当下齐齐欺身进步,眼中凶芒乱闪,气势汹汹!
美少年不经意的一笑道:“你们齐上最好,不过话说在先,现在我要开始杀人了!”
五老者之一恨声道:“小鬼,到阴司去逞能吧!”
陈霖身形一欺,挡在美少年的身前。
美少年急道:“你这是算什么?”
陈霖回头看了他一眼道:“这是在下的事,理应由在下处理!”“你以为我打发不了他们?”
“哪里哪里!在下出手比较恰当些!”
“好,三招之内打发他们走,否则还是由我来!”陈霖嗤的一笑道:“谨遵台命!”
五个老者被他俩言来语去,视若无物,几乎气得半死,齐声怒喝道:“不知死活的小子!”五道奇猛劲风,同时劈出,势道之强,惊世骇俗。
陈霖有意要试验自己的功力,究竟到了什么境地,当下不闪不避,意动功生,双掌扬处,一道血红掌风,电卷而出。一声石破天惊的巨响过处,尘砂漫空飞卷,四周木叶萧萧,五个老者被震退一丈有多,强忍住不使闷哼出声,陈霖也在这一招中,身形连晃。
美少年大叫一声:“好,要得,还有两招!”
这时原先受伤的那老者,经过一阵调息,又站起身来!“离心六魅”一个不少,在互施一个眼色之后,纷纷错步欺身,围着陈霖绕起圈子来,越转越疾,令人眼花缭乱,目不暇给,最后,变成了一道红色的圈子!
陈霖奇诧的看着六魅大转其圈子,不知对方要施展什么绝着!
蓦然-只感一股强猛绝伦的涡流漩劲,向自己身上漩来,一个身形,被那下漩的劲流,压迫得重若千钧,连举步都难,口鼻顿生窒息之感!
漩劲愈来愈猛,直似要扭断躯体,气血渐起逆转之势!美少年在旁不由看的呆了,这种功夫,连听都没有听说过,但他却不知道置身圈中的陈霖,已到了岌岌可危的地步!
陈霖觉出危机迫在眉睫,若不及早毁去这诡奇无伦的阵势,一旦气血被逼逆行,无法提聚神功,后果岂堪设想!
心念之中,猛把“血影神功”提聚到十成,疾劈而出!轰然一声,身形几乎栽倒,原来劈出去的掌风,被那涡流一带,反而顺势疾漩,压力遽增,若非他功力通玄,怕不立时伤在自己掌风之下。
这一来,不由大感急躁!
美少年耳里听到轰然雷震,但却看不出圈内的陈霖有何异样!
“离心六魅”之一,得意忘形的边转边道:“活阎罗,这‘轮回极乐’的滋味不错吧,任你功夫通天,也难逃逆血攻心,真气倒窜之厄,你等着超生极乐吧!”
美少年听清楚了这几句话,才觉出事态严重,难怪“活阎罗”被困其中,久无动静,但眼看着这所谓的“轮回极乐”怪阵,却有无从下手之感,心想:“管它,把这飞漩的人圈打散,不就结了!”心念之中,略不犹豫,抡掌就向那圈子劈去!
这一下,陈霖可就危急万状了!
美少年这一掌,无异是助长了那漩流劲涡的势道,陈霖本已呈不支之势,这一掌劈去,压力遽增千钧,顿感逆血回涌,真气倒流,眼前金星直冒,忍不住闷哼了一声,咬紧牙关,硬把气血调回正道。
全身汗出如渖,危机已告千钧一发!
如果美少年再加上两掌,陈霖非横尸阵内不可!
美少年一掌劈出,不但不能击溃阵势,反而从圈内传出一声闷哼,不由呆了一呆,一呆之后,蓦集全身功劲于双掌,心想,我就不相信以自己的功力不能撞开这六人飞漩的圈子,身形半侧,正待……蓦在此刻-一声苍劲柔韧的语音,遥遥传来:“傻瓜,你不要他的命了?”
美少年不由面色大变,忙不迭的散了劲势!
这一声遥唤,连陈霖都听见了,但此刻他正对这绝阵作殊死之斗,也不知这发话的是谁?对谁而发!
渐渐他感到势将无法遏止那急血的逆行,由于那劲流是由内向下而漩,力道万钧,要想以“血影冲霄”身法,从空中脱出阵外也不可能……“难道我陈霖就这样毁在这六个老狗的手里?”
他愈想愈急,也愈感不济!
忽然,脑中灵光一现,心想,如果时间再久些,非毁在这阵中不可,既然这阵是以漩力制人,顺势而攻,当然反而助长压力,我何不逆势而行!心念动处,狠命把“血影神功”提到极限!
心里暗道:“生死存亡在此一举了!”
一咬牙,双掌齐扬,向涡流的反方向挟以毕生功力,猛推而出!
这一推之势,劲道之强,足可扫平一座小丘!
一声天崩地陷的巨响,裂空而起,远山近谷,一片隆隆回响,凄绝人寰的惨嗥,跟着传出,人影四射,其中两条人影,飞泻而出,直落到五丈之外!陈霖也同时被反震之力,震得耳鸣心悸,眼冒金星,跌跌撞撞的奔出十几个大步,才勉强拿桩立稳。
心神未定,一声暴喝,破空传来:“退!”
退字余音尚袅绕耳际,一团红影,电泻入场,一股劲风,猝然袭向心神未复的陈霖,这突来之变,出乎任何人意料之外!“砰!”接着一声闷哼,陈霖只觉如遭雷殛,一个身形,直被震飞到两丈之外。
美少年被这一连串的怪事,惊愕得不知所措,陈霖的闷哼声,把他从愕然之中唤回,只见场中已多了一个身着火云红衫的白发老者!“离心六魅”和四外林中的那些徒众帮伙,已然走得一干二净!
美少年目瞪如铃,厉声向那红衫白发老者喝道:“你是谁?”“娃儿,你问老夫?”
“难道还有别人?”
“老夫离心岛主!
陈霖在神智未复之际,被一掌震飞,这一掌把他的功力劈散了一半,略一喘息之后,又翻身而起,朝这边移来!目赤似火的向“离心岛主”道:“你是离心岛主?”
“不错!”
“烈阳神火教的新教主?”
“错了,那只是老夫门人而已?”
“你也接我一掌试试!”
试字出口,一道红色劲气已电闪奔向“离心岛主”!虽然他此刻的功力仅及平时的一半,但挟愤出掌,威力仍然大得惊人。美少年只好把身形朝旁边一让!
“离心岛主”哈哈一笑道:“来得好!”举掌相迎,“波!”的一声大震,双方各退了一步,但陈霖身形却连摇不止!“活阎罗,老夫看你强横到什么程度!”
声落,其势如电的向陈霖攻出了九掌,掌掌俱有开碑裂口之威!
陈霖连封带架的应付过九掌,还攻了三掌,迫得“离心岛主”闪退不迭。美少年对陈霖这一份豪雄强傲之气,心折不已。
“离心岛主”乍退又进,双掌贯足十二成功劲,从极其诡异的角度,回环拍出,陈霖此刻功力仅及平时的一半,加之傲性使然,掌掌硬接!
劲气横溢,掌风呼轰!
转眼之间,双方互换了五十掌之多,陈霖已有力不从心之感!
而“离心岛主”却是掌掌加劲!斗到分际,掌势陡然一变,转以奇幻步法,迫得陈霖步步后退!
蓦闻“离心岛主”断喝一声,左三右四,同时劈出七掌!陈霖仍然不闪不让,咬牙苦撑,勉力封挡了六掌,却躲不过最后一掌,“砰!”的一声,结结实实的击正前胸!眼前一黑,几乎当场栽倒!
美少年不由惊呼了一声!
“离心岛主”得理不让,双掌又告电闪劈出,惨嗥声中,陈霖被震得飞泻而出,“砰!”的一声,扑倒四丈之外。美少年恨哼一声,举掌便向“离心岛主”攻去!
刹那间,一老一少忘命的狠斗在一起,各施奇招,猛扑狂攻!三十个照面之后,仍是相持不下,显见功力悉敌。
陈霖一阵喘息之后,又告立起身形,颤巍巍的又向场中欺来!
“离心岛主”瞥见之下,不由大是骇然,“活阎罗”在连中了自己两次掌击之后,意料中即使功力再深厚,纵不当场死亡,也得心脉断绝五腑离位去死不远,想不到他在转眼之间,又能撑起身来,这岂非怪事!
原来陈霖在幕阜山绝谷之中巧服“血参”,除了平添功力之外,“血参”的功用主在保元护气,所以才不虞伤重致命!
“离心岛主”猛攻数招,迫得美少年向横里闪让,身形似电,疾扑向陈霖。
这一扑之势何等迅快,美少年欲救无及,不由惊魂出窍,眼看着这不可一世的“活阎罗”,决难逃出对方掌下!
美少年急得尖叫出声!
陈霖见对方电疾射来,十指罩向自己的上盘十二大穴,闪避封挡,均所不及,情急之中,勉聚残存之力,以攻还攻,一式“飞指留痕”倏然展出……一声闷哼传出,“离心岛主”掩面而退!
这一着大大出乎美少年意料之外!
“飞指留痕”是“血影门”绝技之一,放眼江湖,能躲过这一式的,恐怕寥寥可数,总算是陈霖在力竭气衰的情况之下施出,而且是以攻应攻,自不免心中慌乱,所以威力大减,否则的话,对方决难逃一死!
“离心岛主”厉喝一声道:“活阎罗,留你活口传语‘血魔’,风雷谷中候驾!”
说完,红影一闪,破空而去!陈霖怨毒无限的朝对方逝去的方向扬声道:“老匹夫,‘血魔’现身之际,就是你等丧命之时!”
美少年走近陈霖深深地注视了他几眼道:“兄台伤得不轻?”陈霖傲然一笑道:“无所谓,在下仍能奉陪阁下如前言三掌换一掌!”
美少年一摇手道:“兄弟向不乘人之危!”
陈霖微微一笑道:“这是在下心甘意愿,谈不上乘人之危!”美少年俊面一变道:“活阎罗,如非你太过狂傲,就是根本不把在下放在眼内,告诉你,你把在下估计得太低了,你自信在这种情况下你能承受得了三掌?”“尚可勉强一试!”
“你别忘了你的赌注?”
陈霖不禁悚然而震,他记得他说过接不了三掌的话,自决当场,但狂傲的性格使他改不了口,冷冷的道:“我不会忘了赌注!”“可是我不同意!”“为什么?”
“这样将无法证明我所要证明的事,而且,不公平的决斗,我视之是一种侮辱!”
“好,请你稍候半个时辰?”
“半个时辰!”
“不错!”
“半个时辰之内你能恢复全部功力?”
“也许还不需要半个时辰!”
美少年激动而迷惘的看了陈霖一眼,对他,他感到莫测高深了,他心里升起了一种异样的感觉,但除了他本人,别人无法知道这感觉是什么?他的脸又红了!
“好,我等你半个时辰!”
陈霖就地盘膝而坐,闭目垂帘,凝神内视,不大工夫,便已入了无我无相之境,一盏热茶工夫,周身已被一重血影红光所笼罩。
美少年目不稍瞬的注视着正在恢复功力的陈霖,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虽然他是男子,但这笑意却是迷人至极,撩人遐思,可惜除了他自己没有人欣赏!
蓦然-一个幽灵似的影子出现了,缓慢的,毫无声息的向他的身后移来!
他似乎沉浸在一种幻想之中,竟然毫无所觉,以他的功力而论,是绝不可能的事啊!他不知道魔鬼的手,已向他攫来!
近了-五丈-三寸-一丈-林中突然传出一声树枝断折的“咔嚓!”声,这一声,使美少年不期然的回首探视,一看之下,不由大吃一惊,一个美书生站在距自己不及一丈之地,不由暗道一声:惭愧!这岂不算是栽了,被人欺近到身后而不自知。美书生俊美绝伦,但他的一双眼,却闪射出一种使人心惊的光焰,这光焰是邪恶阴险、奸猾等的组合,使人看了不寒而栗。
美少年略含愠意的道:“兄台意欲为何?”
美书生阴阴一笑道:“阁下与这位行功的兄台是朋友?”“噫!这还用问!”
“那敢情好!”好字才落,猝然出掌奇幻至极的抓向美少年。美少年不虞对方会猝然施袭,几乎着了道儿,怒哼一声,奇绝的一旋身,堪堪避过这迅捷诡辣的一抓,就旋身之势,右手电般扣向对方抓来的腕脉!
应变之速,出手之快,令人叹为观止!
美书生一袭不中,身形飘退数步,嘻嘻一笑道:“兄台身手武林罕见!”“你这是算什么?”
“开开玩笑而已!”
“在下见兄台神仪超凡出众,想来必是内家高手,所以出手相戏,冒昧之处,尚望见宥!”说着长身一揖。
陈霖身上血影渐敛,俊面一片湛然神色!
美少年一时却不好发作,谁知对方这一揖之间,一缕异香,触鼻而来,心知有异,口里方喊得半声:“好小子……”便自仰面栽倒!
美书生一闪扑向正在行功中的陈霖,举掌便按向他的“天灵”大穴……危机千钧一发……电光石火之间,不远处的林内传出一声冷笑,“嚓!”的一声,美书生的头巾,突被击落在地,不由亡魂皆冒,惊悸的收手后退,游目四顾,哪有半个人影,头巾之上,穿了一根松枝。陈霖恰在这时睁开眼来!
美书生不由丧胆亡魂,一长身向林中电闪遁去。
陈霖这一瞥之下,已看出那美书生正是两度现身的“百幻书生”所化,但他迟了一步,立起身形之际,对方身形已杳,不由一顿脚,正待飞身追……
忽然瞥见躺在身旁的美少年,又惊“哦!”了一声,只好止住去势,正待俯身探视美少年的伤势……突然-一声苍劲而柔韧的声音,从不远处的林中,飘送而来!“活阎罗,不许你碰他!”
陈霖茫然的向后退了三步,望着那声音传来的方向,惑然不已!那声音又道:“你退到三丈之外!”
陈霖激奇的道:“你是谁?”
“别管我是谁,现在我命令你退开三丈!”
“在下不惯于接受命令!”
“哼,活阎罗,你不接受也得接受,退开!”
陈霖冷哼了一声道:“办不到!”
“你真的不肯退开?”
“告诉你办不到!”
“你想要他的命吗?”这句话确够力量,顿时使陈霖踌躇起来,他对这美少年有一种说不出的感受,是好感抑是好奇,他也无法分辨,但这美少年不问可知是在自己行功之际,被那幻化为美书生的“百幻书生”所伤,究其实还是因自己而受伤!他想不透以美少年的身手,竟然会不敌“百幻书生”?现在听那林中人的语气,似乎他还有性命之忧,当然他不能坐令他就此死去,当下冷漠的对着林中道:“你到底是什么人?”“告诉你不必问!”“那我的事也不劳操心,请吧!”
“你自信能救得了他?”
“那是我自己的事!”
“你知道他受的什么伤?”
“难道你会知道?”
“当然!他中了‘百幻书生’的‘**香粉”!”陈霖这一惊非同小可,对方不但知道这美少年是中毒而非受伤,还能指出是“百幻书生”所为,这就有些不可思议了,刚才对方要自己不许碰触美少年,为了什么?
那声音又道:“如何,你没有解毒的把握吧?”
“难道你能解得?”
“一点不错,所以我命你退开三丈,我来为他解毒!”“为什么一定要在下退开?”
“当然有道理!”
陈霖心念疾转道:“我知道你安的什么心,在我活阎罗之前,没有你卖弄玄虚的余地,我非要你显形不可!”
心念之中,半声不吭,猝然向那声音所传的林中射去,疾逾电闪-冷笑声中,一条人影从另一个方位飞泻而出,射向场中的美少年,快!
快得并不亚于陈霖。
陈霖方自射入林中,眼角人影一晃,电闪转过身形,只见一条灰影,正俯身在美少年身上,心中不由巨震,身形再起,往回飞泻……几乎是他闪身射起的同时,那灰影已告从另一面的林中射去,一闪而没。陈霖气得暗自咬牙!心想,我如让你脱出手去,就枉叫“活阎罗”,身形在半空中猛一加劲,快如流星飞矢,疾迫而去……“兄台回来!”
陈霖不由一窒,飘落地上,扭头望处,美少年已立起身形,在招呼自己,急道:“阁下稍待,我必须追到他!”
“谁?”
“给你解毒的那个灰衣人!”
“不要追了!”
“为什么?”
“那是家师!”
“哦!”
陈霖只好悻悻然的走了回来,道:“令师何故如此神秘?”“他不愿见任何人的面!”
“令师尊讳?”
“无从奉告!”
陈霖心里暗道:“你俩师徒如此神秘,有一天我会揭开你们的底!”但仍忍不住下意识的脱口道:“令师不愿见任何人的面?”“不错!”
“难道是伤心人别有怀抱,或是……”
美少年俊面一变,截住陈霖的话道:“阁下说得太多了!”陈霖被他这一说,不禁赧然,心念一转,道:“我们有三掌换一掌之约?”
“这何须重提!”
“现在我也有一个条件!”
“你也有条件?”陈霖含有深意的一笑道:“如果在下幸胜的话,请你说出令师徒的来历!”
美少年不由面现难色,久久才道:“这个恐怕难以办到!”陈霖心中想到:好哇,我输了就要告诉你“血魔”之谜,你输了却来个难以办到,天下会有这种只赚不赔的交易,当下冷笑一声道:“阁下的算盘倒是精到,这种交易,恐怕世间少有!”美少年不由俊面飞霞,讷讷的道:“家师严令不得把他老人家的本来面目泄诸江湖,做弟子的岂敢故违!”
“那在下难道又可以擅泄家师‘血魔’之秘?”
美少年不由语塞,低头苦思一阵之后,道:“兄台另提别的条件交换如何?”
陈霖自忖胜券在握,对方决承受不了自己的一掌,“血魔”之谜,不虞揭穿,不忍对方太难堪,口气一变道:“可以,只怕你又是难以办到?”“兄台说说看?”
“阁下专程而来找在下较技,目的却在探知‘血魔’之谜,现在就以阁下探查‘血魔’之谜的动机作为交换条件如何?”“好!这个我可以答应!”“那我们现在就开始,如何?”
“好!”
两人相对而立,距离在一丈开外。
双方都面色沉凝,这一场别开生面的较技,各自怀有不同的目的。
陈霖不但为了维护“活阎罗”的令名,“血魔”的秘密,而且也想知道对方此来的动机。美少年则是一心要探出“血魔”之谜!
陈霖立把“血影神功”提足十成,周身上下,全被血影淡光所包裹,他深知这美少年的身手,在江湖中已属顶尖之流,要硬承他的三掌,多少带点冒险性……美少年身形半侧,脸上透出湛湛神光,双掌缓缓上提平胸“阁下准备好了?”
“请发掌!”
“有僭了!”
话声方落,双掌已告徐徐推出,一股潜流,猛撞而来。“波!”的一声轻震,只见血影一闪,这潜劲如山的一掌,立被神功消卸于无形。
美少年不由心头大震,双掌倏收乍放,这一放之间,一道骇人的劲气,又告狂撞而出,这一手,他已贯足了十成内力!“波!”一声郁也似的沉响,陈霖但觉一阵气翻血涌,俊面为之失色,身形一连三晃。
美少年两掌无功,心中大是沮丧,“活阎罗”的功力竟然远超出他想象之外。
现在,剩下了最后一掌,然后他得接受陈霖还击一掌!如果这最后一掌不能击倒对方的话,这次的赌约,他就算彻底的失败了!
陈霖也知道这第三掌必是相当骇人的一击。
美少年沉思有顷之后,身形微向后挫,沉凝万分的聚劲提掌,眼中射出逼人奇芒,长长的吸了一口气之后,猛然推出,这一掌,他寄托了无穷的希望,挟以毕生功力而发,劲势之强,武林罕有其匹……轰然一声巨响,陈霖身躯猛震之下,蹬蹬蹬一连退了五个大步,始才稳住身形,强忍住一口上冲的逆血,苦笑一声道:“在下勉强接下兄台三掌,侥幸之至!”
美少年一语不发,俊面呈现懊丧至极之色。
陈霖又接着道:“这最后一掌在下认为不如免了,算是和局如何?”
美少年俊面一寒道:“不行!”
“兄台一定要接?”
“阁下是否存心侮辱,认为我接不下你这一掌?”
“既然如此,请准备了!”
“请!”
陈霖单掌上扬,猛然劈出,忽然一个意念电袭心头:万一他接不下这一掌?……硬生生的把掌力撤回了三成。
血红的劲浪卷处,传出一声闷哼,只见美少年身形连摇疾晃,有如风中弱柳,“哇!”
的喷出了一口鲜血,“咚!”的一声,跌坐在地!两脚齐胫陷入土中,尚未拔出,可以想见他是以何种态度承受了陈霖七成劲道的一掌。陈霖心中大是不忍,忙趋前道:“抱歉之至,在下略尽绵薄,助兄台一臂疗伤!”
美少年双目一瞪道:“别碰我!”
陈霖不由愣在当地做声不得!
美少年喘息片刻之后,站直身形,伸手一抹口边血迹,怆然一笑道:“活阎罗,我败了,败得很惨!”
陈霖歉然道:“彼此较技性质,何必一定斤斤于胜败!”“话虽如此,我觉得十分愧对家师!”
“为什么?”
“我使他失望了!”
“令师希望你能胜过我?”
“也是也不是!”
“这我就不懂了?”
“胜你的目的,在于想知道‘血魔’之谜,并不是名气之争!”“我!
‘血魔’之谜对令师重要吗?”
美少年点点头,道:“方才我答应阁下如果我输了,就说出此行动机,现在如约奉告……”
陈霖心里也极愿知道对方的动机,当下微微一笑道:“在下敬聆!”
“家师十数年来,在追寻一个人的下落,而这个人家师怀疑他可能就是‘血魔’,所以才……”陈霖不待对方说完,急问道:“令师寻找的这个人是谁?”“就是那……”“住口!”
一声断喝,倏告传来,打断了美少年将要出口的话。
第十六章 罗刹血命
这一声断喝,使得两人同时一震。
美少年一脸尴尬之色,向陈霖道:“兄台,家师不许在下说出原因,师命难违,实在……”
陈霖毫不为意的道:“既然如此,就作为罢论,再见!”说完转身……美少年双眉一蹙,朝四下扫了一眼之后,道:“兄台请稍待!”陈霖闻声回头道:“阁下还有什么话要说?”
“我……我……我们是否可以做个朋友?”
美少年出众的人品和武功,早已给陈霖留了一个很好的印象,但他的故作神秘,不肯吐露姓名来历,却又使陈霖感到些微的反感,当下冷冷的道:“可以,但不是现在!”
美少年讶异的道:“为什么?”
“等我知道阁下的大名和底细之后,我们再交朋友吧!”美少年面孔一热,好半晌才道:“我叫黄幼梅!”
陈霖不由心中一动,他怎的取了个女人的名字,脱口道:“黄幼梅?”
“不错,你是否觉得这名字有些脂粉味?”
这话反而问得陈霖不好意思起来,心想,这小子好聪明,一下就能道中我的心念,当下赧然一笑道:“哪里!哪里,黄兄多疑了,我叫陈霖,咱们再见!”
说完疾驰下峰,他心里惦记着未婚妻钟小翠和“天音叟”,所以不愿再和黄幼梅谈下去,依原路驰返“鹰愁涧”中,但已看不到二人的踪影,只好出涧而去。
美少年黄幼梅怅惘的看着陈霖的背影在视线中消失,脸上浮起一抹像是失望又像是茫然之色……一条灰色人影,毫无声息的落入场中,赫然是一个缁衣老尼。
美少年黄幼梅恭敬的唤了一声:“师父!”
“嗯!”
“弟子十分惭愧,未能完成师父交代的任务!”
“你功力不及对方,也是无法的事!”
“但弟子总觉得心内不安!”
“你方才说要和他做朋友?”
黄幼梅脸一红道:“是的!”
“你别忘了他是‘血魔’的传人?”
“弟子想以另一种方式完成师父的心愿!”
缁衣老尼目中陡射奇芒,紧紧的注定黄幼梅,似乎要看彻她的内心,黄幼梅被老尼的眼神逼得缓缓低下头去,心如鹿撞。“徒儿,为师的遭遇可以作你的借镜,望你随时保持灵台明净!”
“是的,师父!”
“我们该走了!”
两条人影,闪身出林而去,瞬息无踪。
且说陈霖一路电掣般驰向涧外-数声暴喝,隐隐随风飘送入耳,不由奇道:“什么人在涧外交手,难道各门派的高手们还没有离去?”接着又传来数声惨嗥陈霖身形一紧,如一抹淡烟,向涧口疾飘电闪而去!
方出涧口,果然黑压压一片人潮,但这时却寂然无声,不由缓下了身形,想先看个究竟!飞身上了右方约五丈高处的一块突岩,居高临下,场中情势,一览无余。
见人群之中,露出一方空场,场中央立着一个身披黑色风毡,面蒙黑巾的女人,场中地上,横七竖八的摆着几具尸身,那些尸体道俗俱有,一望而知是七大门派的弟子,心里想到,难道堂堂七大门派斗不过一个女子,这黑衣女子是什么来路?……目光再度掠向人群之中,只见除各门派外,还有“白骨教”、“烈阳神火教”的徒众渗杂其中。
一时之时,他倒被这异像愣住了!
偌大一片人潮,却静得落针可闻。
蓦然-身侧传来一声十分熟悉的轻唤:“霖哥,到这里来!”
陈霖侧目看处,只见距自己约莫五丈的另一块突石之后,正坐着未婚妻钟小翠和以“天音叟”现身江湖的“飘萍客李奇”,不由心中一喜,纵身过去。
陈霖忽然瞥见“天音叟”和钟小翠面上全是惊怖之色,大感意外,急问道:“师叔,那黑衣女子是谁?”
“天音叟”一扬手示意陈霖禁声,悄声道:“你看!”
陈霖依言向下看去,只见人群之中,走出两个和尚,在黑衣女子的面前停了下来。
一阵诱人而带磁性似的笑声,发自那黑衣女子之口……笑声清越柔脆,听来十分悦耳,但却夹有一缕说不出的异香,使人不自禁的心旌摇摇,以陈霖如此深厚的功力,兀自有如是感觉,旁的人就不用提了,难怪钟小翠和“天音叟”皆面露惊悸之色,看来这黑衣女子决不简单。“天音叟”不由脱口叹道:“看来武林浩劫在所不免了!”
陈霖不由心中一震,忍不住再次问道:“这黑衣女子是什么样的人物?”“天音叟”恍如未闻,仍自顾自的道:“七大门派在场的可能一个也逃不了!”
钟小翠侧顾了陈霖一眼道:“这黑衣女子如果不是‘黑衣罗刹’本人,必是她的传人!”
陈霖却不知道“黑衣罗刹”是何等的人物,心里忖道:“管你什么罗刹,我陈霖可不在乎,撞在我的手上,我一样要杀你!”心念未已,突然传来两声凄绝人寰的惨嗥,两个少林高手,不知怎的,又已毁在那黑衣女子的手下,好快的手法,竟然使人连看都看不出来。
只听那黑衣女子冷哼一声道:“悟真和尚,别仅耽延时间,姑娘我不耐久等,如果每一个掌门至尊都像你这样,这七只手臂,一天也收不完!”钟小翠悄声道:“她不是黑衣罗刹本人,她自称姑娘,看来是她的传人!”陈霖眼光注定场中,口里道:“你怎知道?”
“黑衣罗刹算来已是七十开外的人物,当然不会自称姑娘!”话声中,只见少林掌门悟真大师越众而出,沉声道:“阿弥陀佛,女施主今天定要令七大门派的掌门人各个自残一臂?”黑衣女子冷若冰霜的道:“不错,今天姑娘我非要带走七只手臂不可!”
“女施主的作风较之令师昔年毫不逊色?”
“没有这么多废话,难道要姑娘我亲自动手?”
黑衣女子公然要各取七大门派掌门的一只手臂,这事确属骇人听闻。
“悟真大师”尚未答言,只见四条人影,电闪扑向黑衣女子!黑衣女子连头都不曾转,只见她身上的黑色风披飘荡了一下,就这风披一飘之势,四条人影,立被拂得倒撞而回。这一手功力,看得陈霖全身一震!骇然不已,出道以来,他所见的高手之中,这黑衣女子是最高的一个,看样子她的功力决不在武林双老之一的“如意叟东方旭”之下。
“悟真大师”宏声道:“女施主确实是‘黑衣罗刹’的传人?”“难道还会有假!”
“令师要你取老衲等七人的手臂复命?”
“我已说过两次,还用问!”
“令师‘黑衣罗刹’在江湖中杀孽如山,人神共愤,所以三十年前黑白两道高手和八大门派联手毁去她的一臂,她正该孽海回头……”
一声娇喝,打断了“悟真大师”的话:“住口,家师不为已甚,当年失去一臂,今天向你们各索一臂,天公地道,你如胆敢再辱及家师,你们七大门派的人就别想全身而退!”
一片怒哼声中,另六个掌门人缓步而出,和“悟真大师”站在一排,一个个面色凝重,目射威凌。
黑衣女子格格一笑道:“这真是天假其便,难得你们全部来到此地,免了姑娘我逐门逐派的拜访费事,你们是自己动手,还是要姑娘我效劳?”堂堂领袖中原武林的七大门派掌门人,即使拚着肝脑涂地,也不会屈服在一个女子手下,何况对方仅是“黑衣罗刹”的传人,纵然是一代女魔“黑衣罗刹”亲临,也不见得就能使七个一派之长乖乖的自残一臂。
陈霖心里暗道:“七大门派是非不分黑白不明,动辄就联手对付别人,今天让黑衣罗刹的传人教训他们一下正好!”
七大掌门在听完黑衣女子的话之后,齐齐怒哼了一声,人影一阵挪移,倏地成扇形散开,把黑衣女子圈在半月形的包围圈内。
这一来,场中空气骤至紧张,眼看一幕惨剧将要上演。
黑衣女子冷笑连声,不屑已极的道:“你们还敢反抗不成?”
昆仑“玄元大师”声如雷鸣也似的喝道:“女施主若再不识进退,今天就先毁了你!”
“凭你们,哈哈哈哈……”
“天音叟”这时才开口说话道:“霖儿,你去阻止她!”
陈霖疑惑的看了“天音叟”一眼道:“为什么?”“当初八大门派联合黑白道高手大战女魔,‘桐柏派’也有一份,你父亲虽说已遭不幸,但他是‘桐柏派’的掌门人,如果他在的话,今天也是各掌门人中的一员!”
“就凭这一点?”
“你不愿意?”
“我恨透了这些自以为了不起的名门大派人物!”
“那是另一回事,万事必须顾大体,你既然不愿管,我只好伸手了!”
陈霖顿了一顿之后,勉强应道:“我去试试看!”
就在黑衣女子笑声一落之际,只见她身形一划,转了一个半圆,并未出手,竟然把七个掌门人迫得连连后退。
“天音叟”慨然道:“看来这小女子已得了‘黑衣罗刹’的真传,至少八成!”
陈霖讶然道:“八成?那黑衣罗刹的功力岂非更骇人听闻?”
“嗯,三十年前,黑衣罗刹搅得武林一片血雨腥风,杀人如麻,‘罗刹令’所到之处,任他一等一的高手也无法幸免,所以才激起武林公愤,联手对付,她当年的名头,和你现在以‘血魔’姿态出现所子武林的震骇差不多!”说到这里,陈霖不由感慨万千,道:“当年‘黑衣罗刹’疯狂的杀人,必有其原因,正如我不也是被武林中人目为不可一世的恐怖魔头吗?”
“传言中‘黑衣罗刹’幼遭奇惨变故,父被分尸,母被(被禁止),当她长大艺成之后,竟然无法查出昔日的仇人,所以迁怒所有江湖中的人!”
“这就难怪了!”
两人这一对答之中,只听见一声凄厉刺耳的啸声,划空而起!
“天音叟”惊悸的道:“罗刹令!”
只见黑衣女子手中,持了一件乌光闪亮的东西,抡动之间发出凄厉怪啸!七大掌门人似乎被这“罗刹令”所震慑,已然退离黑衣女三丈之外。
就在此刻-一条人影划空泻落场中,赫然是一个须发如银的老者。陈霖一见这老者现身,不由喜出望外,脱口道:“如意叟东方旭”,身形一起,疾向场中射去!
“如意叟东方旭”现身,“活阎罗”接踵而来,两人仅先后脚之差!
高手群中,立时起了一阵骚动。
七大掌门人各心里暗道一声:“苦也!”黑衣女子应付之不暇,又来了个“活阎罗”,看来今天必是不了之局。“血魔”师徒,已搅得整座武林地覆天翻,再加上“黑衣罗刹”师徒,武林的末日行将来临了!
陈霖现身,不唯七大门派的人震骇莫名,连那黑衣女子,似乎也吃惊不小,从她微微颤抖的娇躯来判断,显然十分激动!“如意叟东方旭”朝陈霖扫了一眼,道:“娃儿,我们又见面了!”
陈霖兴冲冲的道:“晚辈正在四处打探老前辈的下落,可巧今日得遇!”“你找老夫?”
“是的!”
“什么事?”
“想向老前辈打听一个人的下落!”
“谁?”
“牙笏叟褚江!”
“如意叟东方旭”惊奇的注定陈霖,好半响才道:“你要找牙笏叟褚江?”
“不错!”
“你找他做什么?”
“这个……”
自从“南宫先生”遇害之后,武林中唯一能精通奇门之学的,只有武林双老之一的“牙笏叟褚江”,当着这么多江湖人,而且还有“白骨教”教徒在内,陈霖当然不便说出要向他请教破“白骨锁魂大阵”的事,沉吟了一下之后,道:“老前辈来此何为?”
“管闲事!”
这“管闲事”三个字不言可喻是指眼前场中的事而言。
陈霖莞尔一笑道:“那就等老前辈管完了闲事之后,晚辈再行详细奉告。”
“好!”
黑衣女子把蒙着黑纱的脸,转向“如意叟东方旭”,冷冷的道:“老头儿你虽然名列武林二老之一,但今天的闲事,你恐怕管不了?”
“如意叟东方旭”哈哈一笑道:“管不了也得管!”
场中除了陈霖,没有一个人能道出“如意叟东方旭”的来历,因他隐迹已将近五十年,武林中仅传诵武林双老之名而极少知其人,那天在荒山神祠之中,若非这老儿亮出玉如意,“猴叟曹贻”见闻再广,也不会道得出他的来路。
黑衣女子冷哼了一声,手中“罗刹令”就空一划,呜的一声怪啸,使得场内场外的人,全为之心泛寒意,然后冰寒至极的道:“罗刹令的规矩,谅来各位都知道!”
三十年前,黑衣罗刹自订了一个规矩,罗刹令现,见血方回!这是江湖中人尽皆知的事!此语一出,群雄心神又为之一颤!
黑衣女子是专为了七大门派而来,场外各帮教及黑白两道的高手,本是抱着一种看热闹的心理而逗留下来,及至陈霖现身,他们恍悟到此次来到“鹰愁涧”的目的,是为了配合所有黑白两道的高手,图谋“血魔”,现在看来他的传人一副从容之态,“血魔”定然无事,说不定就潜伏在附近,可怕的报复行动,可能跟着而来,心念及此,寒意顿生,纷纷悄悄退离!尤其“白骨教”“烈阳神火教”的徒众们,走得更快,但暗中仍有不少人匿身留下。刹那之间,走个罄净,只剩下七大门派的弟子们,仍寸步未移,紧注现场。
陈霖这才看清那所谓的“罗刹令”,竟然是一个乌光油亮,长仅尺余的梭形之物,一端尖锐如剑尖,另一端却是一个狰狞的兽头……想不到这小小的玩意,就曾是使黑白道丧胆亡魂的“罗刹令”。
“如意叟东方旭”狂笑声中,欺前数步,声如沉雷般的道:“女娃儿,川东三杰,鄂北一燕,天南八剑,这些人是否你下的毒手?”
黑衣女子略不为意的格格一阵娇笑道:“老头儿,你还没有说全,土城一霸,北邙双凶,雁荡四邪……等,都是姑娘我超渡的,怎么样,你要为他们找场?”
所有在场的各门派高手,和暗中留下来的群众,全为之机伶伶打了一个冷颤,她所数说的,都是黑白两道中不可一世的人物,想不到都做了令下亡魂。
陈霖对于七大门派,可以说毫无好感,而且还多少有些恨的成分,静静的站在一旁,冷眼看热火。
黑衣女子接着又道:“八大门派昔日参与联攻‘黑衣罗刹’的,已全部不在人世,所以家师才特别从宽发落,命各取一臂,否则的话,罗刹令下,例无活口!”
“如意叟东方旭”怒哼一声道:“住口,老夫眼前,就是不许伤人!”
黑衣女子笑不可抑的道:“恐怕你办不到!”
“如意叟东方旭”怒不可遏的道:“我就毁了你替武林除一祸患!”
患字方落,一道如山劲气,已告暴卷而出,势道之强,骇人听闻。
黑衣女子冷笑一声,纤纤玉掌一扬,竟然要硬接对方的掌力……“波!”的一声巨响,双方各退一步,秋色平分。
陈霖这一惊非同小可,“如意叟”成名一甲子之前,已是百岁开外的人,黑衣女子硬架硬接下去,竟然不分轩轾,的确骇人听闻。
“如意叟东方旭”也是惊愕莫名,一怔之后,怒气又生,身形一旋而进,连攻三掌,这三掌挟以毕生功力而发,势如裂岸狂涛,五丈之内激起缓流成涡,隐有风雷之声。
黑衣女子似也看出这三掌的威力非同小可,身形一划,像一只据点黑鹰,风披鼓荡如翼,飞旋了一个圆弧,堪堪避过这凌厉无比的三掌,又落回原地。乌溜光华闪处凄厉啸声破空而起,“罗刹令”已脱手射向“如意叟”,其快如电。
“如意叟”袍袖一挥,拂出一道罡风,“罗刹令”被罡风扫得直荡开去,又是“呜”的一声刺耳怪啸,那“罗刹令”竟然绕空飞划而回,快!快得不可思议……“如意叟”不虞有此,顿感手足无措,亏他功深力厚,身法玄奇,在这间不容发之间,一划脱出圈外,但已唬出了几点冷汗。
黑衣女子娇笑一声道:“我说你管不了这闲事,如何?”
“如意叟东方旭”怒哼一声道:“老夫管定了!”
一扬手之间,现出一柄白玉如意,晶莹夺目。
“如意叟!”
崆峒“天机子”不禁脱口呼出,其余各掌门人齐齐面现喜色,此老既然伸手,说不定今天可以逢凶化吉。
“如意叟东方旭”齿德俱尊,宇内同钦,各掌门人相继为礼。
黑衣女子也不由一怔,继而轻笑一声道:“小女子蒙武林双老之一的如意叟赐教,荣幸之至!”
这话并非谦词,能得与武林双老一较高下的,在武林中确不多见。
各大门派的人,又不期然的把目光转向陈霖,适才陈霖和“如意叟”对答的情景,已深印他们心中,望重武林的如意叟,竟然和一代恐怖人物“血魔”的弟子拉上了关系,这确是匪夷所思的事。
“活阎罗”不言不动的态度,使各大门派的人忐忑不已,不知这小煞星在转什么念头。
“如意叟东方旭”手中玉如意一划,罡风怒卷之中,玉如意化成漫空幻影,如缤纷花雨,向黑衣女子当头洒落。
黑衣女子身形曼妙的一划,捷逾鬼魅的飘退两丈有多,娇斥道:“如意老儿,你一定要管这件事?”
“老夫管定了!”
招随声出,如影附形般闪身进击,玉如意幻出如山白影,层层叠叠,有若滔天白浪,漫空堆絮,看得人眼花缭乱,根本就分不出招式来!
黑衣女子身形疾划,又脱出白影之外,道:“本姑娘尊敬你的声望地位,一再容让,若不知进退,莫怪出手得罪?”
“如意叟东方旭”充耳不闻,招式更紧更密,劲风呼轰,激起砂尘滚滚,草叶齐飞,凌狠厉辣令人叹为观止。
黑衣女子娇哼一声,身形有若幽灵魅影,径行穿越那如山白影,踏中宫走洪门而入,乌芒一闪,一声刺耳怪啸,“罗刹令”电奔对方胸前要害。
“如意叟东方旭”这一震非同小可,想不到对方的身法竟然诡奇到如此地步,自己从未失过手的绝招“如意三幻”竟然封挡不住,忙不迭的收势疾闪,饶他身形如电,前胸衣襟仍被“嗤!”的划了半尺长一道口子!登时老脸变色……所有在场的各门派高手,齐齐面上失色,心旌摇摇。
陈霖面冷如冰,一无表情,但内心也为之怦然而震。
黑衣女子一招得手,立即收势,冷冷的道:“如何,我说你管不了?”
“如意叟东方旭”气得须发逆立,一张红润的面孔涨成紫酱之色,他遁迹了五十年重入江湖,首次败于“活阎罗”,现在又受挫于黑衣女子,而两个都是刚出茅庐的年轻小娃,这口气怎么也吞不下去!略一喘息之后,旋身再进,大喝一声:“老夫就不相信有管不了的事!”左掌玉如意,势若奔雷骇电,狂风疾雨,翻卷而上。黑衣女子登时被这一轮武林罕见的疾攻,迫得倒退不迭。七大掌门身为一派之长,而且本身系属当事之人,别人义伸援手,自己岂能袖手旁观,互相一眼之后,纷纷欺身而进。空气在七掌门人欺身上步之间,紧张得无以后加。
黑衣女子在退了数步之后,纤掌连扬,骇人至极的劲波,层层涌出,“波!波!”连声之中,“如意叟”的攻势立时受阻……几乎是同一时间,怪啸声起,一溜乌芒疾射而出,迎向欺身而来的七大掌门人。
“罗刹令”有如灵蛇,闪晃飘忽,圈划之间,红光立现,两声闷哼传处,“华山”、“昆仑”两掌门人首当其锋,挂红而退!“如意叟东方旭”暴吼一声:“你竟敢伤人!”
拚聚全身功力,猛扫狂劈!
五个掌门人在一窒之后,同时扬手发掌!
刹那之间,只见白影如幕,掌影似山,劲气激荡排空,地动山摇,风云失色。
黑衣女子仗着奇诡的身法,玄奥的招式,居然有攻有守,丝毫不乱。
这真是一场罕见的搏斗,令人目震心悬,如置身惊涛骇浪之中。
“华山”“昆仑”两掌门人匆匆的敷创服药之后,又投身战圈之中。
这一场恶斗,震撼了每一个在场高手的心,黑衣女子竟然能挡得住武林一代异人“如意叟”和七大宗派之长的联手合攻,实在骇人听闻。
黑衣女子在激斗数十合之后,杀念陡生,心忖道:“今天要想完成师父交托的使命,只有先打发了‘如意叟’,否则的话……”心念之中,招式倏变,纤掌如真似幻,凌狠无前,“罗刹令”发出阵阵撕空裂云的怪啸,有若鬼哭狼嗥,刺得人耳膜欲裂,心颤神摇!
她对七大掌门人的攻势,仗着惊世骇俗的身法,一味避实就虚,集中全力对付“如意叟东方旭”,这一来,情势大变。
七大掌门人出手尽成虚招,由于黑衣女子的身法过于玄奇,捉摸不定,观之在左,忽焉在右,弄得不时自己人打自己人,狼狈不堪!
黑衣女子这一发狠,攻势愈来愈凌厉,也愈奇诡狠辣,迫得“如意叟”
渐处下风。
如果不是有七大掌门人的牵制,“如意叟”早已落败多时了!
陈霖仍然冷漠的注视场中,根本没有伸手的打算。
蓦然-一声惨哼过处,“如意叟东方旭”蹬蹬蹬连退了十来步,一屁股跌坐地上,胸前已被鲜血染红了一大片,敢情是被“罗刹令”所伤!
陈霖不由悚然而震,他对这“如意叟”自神祠一会之后,深具好感,正待……又是一阵惨嗥传来,一条人影踉跄退出圈外!
那人影竟然是华山掌门“追云剑伍天雄”,半身染血,右臂齐肩而断。
“如意叟东方旭”双目喷火,呼的站起身来,一阵摇晃,又跌坐下去,看来他的伤势相当不轻!
惨嗥之声又起,昆仑“玄元大师”失臂而退!眼看不须几个照面,七大掌门人将无一幸免。
两条人影,泻落陈霖身侧,原来是“天音叟”和钟小翠。“天音叟”怒气勃勃的向陈霖道:“你真的忍心袖手旁观?”就这眨眼之间,“太极”掌门“剑掌双绝朱昌”跟着断臂退下。七大掌门人之中,已经有三人被黑衣女子断臂。
“天音叟”暴呃一声,飞身扑进,他一出手,陈霖自不能袖手,也只好随着缓缓欺身过去!
“天音叟”身形未稳,“呜”!的一声,“罗刹令”已告当头射来,忙不迭的侧身一让,但那“罗刹令”似乎是长了眼睛般的,竟然如影附形的紧随着身形闪动,不由心冒寒气,直退出两丈之外。
“住手!”
陈霖这一声断喝,声音不大,但发自“活阎罗”之口,威势自是不同!
黑衣女子收势后退,面向陈霖,不知她黑纱的后面,是一副什么样的表情。
“少林”、“武当”、“崆峒”、“峨嵋”四个掌门人也余悸犹存的退步转身!
四周的七大门派高手,如梦初醒,纷纷扑入场中!
“活阎罗”的目的何在?谁也不知道。
黑衣女子声音微带激动的道:“活阎罗,你要插手?”陈霖冷冷的道:“我希望你适可而止!”
“今天本姑娘说过要带走七只手臂,缺一不可!”
“恐怕你难以如愿!”
“你一定要伸手管别人的恩怨?”“七大门派的掌门人已有三个被你毁去一臂,难道你意犹未足?”
“天音叟”身形欺前一丈,向黑衣女子道:“昔年‘黑衣罗刹’杀人无数,江湖中遍地血腥,百死不足以偿其辜,所以才引起武林公愤,她断臂之后,应当猛醒回头才是,竟然对昔日的事施这惨酷的报复,而且目前在场的各掌门人,也非三十年前参与其事的人,你这种做法,违情悖理……”
黑衣女子冷眼一扫“天音叟”,转向陈霖道:“活阎罗,我来问你,你为什么要杀人?”
这话问得陈霖一怔,半晌才道:“我自然有杀人的理由!”“难道别人杀人就没有理由,而要你来干预?”
“我杀人乃是事逼至此,不得不然!”
“嘿嘿,本姑娘我也是一样!”
“住口,你只不过是为你的师父‘黑衣罗刹’逞其魔焰而已!”“可是,活阎罗,你可别忘了令师的名讳也有一个‘魔’字!江湖中对令师徒的看法,恐怕还超过家师‘黑衣罗刹’?”“你不知实情,岂能妄自论断别人!”“那阁下你呢?”
陈霖不由语塞,黑衣女子说得不错,当今武林之中对“血魔”的恐惧怨恨,确实超过昔年的“黑衣罗刹”!
钟小翠这时也立身到“天音叟”身侧。
黑衣女子冷笑数声道:“活阎罗,如果你能放弃‘四毒书生’和‘百幻书生’兄妹等人,姑娘我抖手就走,你办得到吗?”“天音叟”和钟小翠同时一震。
陈霖更是震骇莫名,想不到黑衣女子竟然能一语道出自己的仇家姓名,这就令人莫测高深,当下强持镇定,反问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难道你自己不清楚,要我当众说出来?”
“你就说出来听听看?”
“你真的要我说?”
“嗯!”
“‘四毒书生”和‘百幻书生”兄妹是你的血海仇家,对不对?至于你的大名,我想还是不说出来为妙!”
提到仇家,陈霖不禁热血沸腾,一股恨意直冲顶门,俊面之上也现出了骇人煞光,但对黑衣女子又感到万分的困惑,看来她对自己的身世,必然了如指掌,除了“血魔”之谜外。
她是谁?
她为什么会知道自己的底细?
难道这其中会牵连到“黑衣罗刹”?
陈霖百思不得其解。
就在陈霖一意思忖心事之际,黑衣女子猝然发难,娇躯猛弹,扑向那四个掌门人。
快!快得不可思议!
娇躯才起,“罗刹令”已电射而出!
谁也想不到黑衣女子会猝起发难,待到“罗刹令”的怪啸传出,陈霖蓦地惊觉是一回什么事,连念头都不曾转,电闪劈出一掌,但,迟了一步……惨嗥声起,峨嵋凌风师太和武当玉虚道长,已在“罗刹令”下,各毁了一臂!
差不多是同一时间,陈霖的掌风,已告击中黑衣女子!闷哼声中,黑衣女子被震得踉跄退离一丈之外!
惨嗥声,震惊了所有在场的人……“天音叟”、钟小翠,飞身疾扑!
各大门派的弟子,蜂拥而上!
陈霖稍一犹豫,也跟着闪身进击。
场中杀气弥漫,空气由紧张而开始爆炸。
黑衣女子身形犹如鬼魅,在人潮之中滑似游鱼,捷逾奔电只见黑影一闪,两闪……又是两声惨嗥突破了暴喝声,掌风号啸声,金刃破空声,喊杀声而传出,“少林”、“武当”两掌门人,仍然没有逃得过“罗刹令”的摧残!
陈霖和“天音叟”本可以阻止这不幸事件的发生,但由于各大门派的弟子报仇心切,一涌而上,投鼠忌器之下使黑衣女子乘乱得手!同时,黑衣女子的功力,恐怕仅仅次于陈霖,而且出手又快,各门派高手的浪潮式进身出手,不但碍了陈霖的手脚,而且助长了黑衣女子乘机出手的机会!
黑衣女子得手之后,从高手群中,拔空而起,黑色风披抖开似一片乌云,向圈外电闪射去!
陈霖大喝一声:“哪里走!”
身形紧跟着射起,如长虹经天,疾划追去!
两人都具有惊世骇俗的身手,只转眼之间,便双双消逝在林莽之中。
待到其余的高手们追及莽林,哪里还有半丝人影。
堂堂七大门派的掌门人,全部在“罗刹血令”之下,各失去了一臂,这真是旷古绝今的奇事!
这一场惊心动魄的戏闭幕了!
人,相继散去!
武林中,除了“血魔”的恐怖外,又加上了“罗刹令”的恐怖!且说陈霖愤然急起追那黑衣女子,两人都具有超凡绝俗的身手,这一全力追逐,有若风驰电掣,像两缕轻烟,飘忽而逝!连越数座峰头之后,陈霖大感不耐,这黑衣女子的轻功身法,是他出道以来所仅见的,当下把功力展至极限,电飘疾射,以骇人的速度,划落在黑衣女子的身前!
黑衣女子,硬生生地刹住势子,两人成了面对面之局。陈霖寒着脸首先开口道:“请问芳名?”
“黑衣罗刹第二!”
“你心狠手辣不让令师专美于前?”
“别人可以如此说,你活阎罗却没有资格指责我!”“为什么?”
“血魔师徒对当今武林来说,无异是洪水猛兽!”
陈霖闻言之下,俊面倏寒,冷哼了一声道:“何以见得?”黑衣女子发出一阵悦耳至极的轻笑道:“我的意思是说一般武林人物的看法,至于我本人,我倒是认为令师徒造此杀劫,也许和我一样,各有苦衷!”
“你焉知我不是嗜杀成性?”
“我武断的说不是!”
“根据什么?”
“你陈霖心里明白!”
陈霖心头又是一次巨震,“黑衣罗刹第二”不但能指出自己的仇家,而且一口就道出自己的名字,心忖:今天我非要问个水落石出不可!
“你怎么知道我叫陈霖?”
“岂止知道你叫陈霖,我还知道令尊就是桐柏掌门陈其骧!”陈霖全身为之一颤,星目陡射奇光,逼视着对方黑纱蒙盖的脸,激动的道:“你……你到底是谁?”
“黑衣罗刹第二!”
“我说你的尊名大姓?”
“这个将来你自会知道,目前不便相告!”
“既是如此,在下决不强你所难,现在请你明告何以对本人的身世知道得这么清楚?”
黑衣女子道:“这并不是偶然的事!”
陈霖更奇了,急道:“不是偶然?”
“不错!”
“既非偶然,那当然是必然了!在下愿闻其详!”“我是受人之托,要转告你,即使今天我们碰不上面,但总有一天我也会寻到你,把她的话转知你!”
“她是谁?”
“吴如瑛!”
陈霖宛若被雷轰头顶,周身发麻,禁不住簌簌而抖,往事电闪心头,他想起他和她的海誓山盟,也想到她的不幸人生,他多么渴望用爱来填补她心灵上的创伤,然而她却留书诀别!他因此而伤心落泪,他发誓要找到她-第一个把身心交付与他的人!
现在,想不到这渺茫的希望萌了芽!他的面孔因激动而扭曲,半晌才迸出一句话来道:
“她……她……没有死?”
黑衣女子声音微颤的道:“没有,但这事随时都可能发生!”陈霖在心里大叫道:
“不!不能!我不能让这可怕的事成为事实,我要阻止?瑛妹不能死?”当下激情的道:
“她……她现在哪里?”
“不知道!”
“不!你知道的,你不愿意告诉我!”
黑衣女子似乎也非常激动,久久才道:“是的,我不愿告诉你!”
“为什么?”
“因为她不愿再见到你!”
陈霖颤抖的声音道:“不!决不!她不会拒绝见我?”黑衣女子蒙面纱巾在微微晃动,声音低喑的道:“我已经答应过她,永不把她的行止泄露给任何人!”
“包含我在内?”
“一点不错,特别是你!”
陈霖似乎感觉到一把利刃,正正的戳在心上,大叫道:“不,你非告诉我不可,我一定要找到她!”
“歉难从命!”
陈霖气极道:“今天无论如何得请你说出她的行踪!”“如果不呢?”
“那在下为了达到目的,不惜采取非常手段!”
“对付我?”
“我可能会这样做!啊!不!我请求你,我陈霖生平第一次向人低头,我请你告诉我她的行踪,我会永远感激你!”
黑衣女子的胸部,在风披的半掩下,急剧的起伏,幽幽的道:“江湖中讲究是一言九鼎,我答应过她不告诉任何人,即使你杀了我,我也不会说,不过,话又说回来,你活阎罗也未必能伤得了黑衣罗刹第二!”
陈霖声音充满了绝望的意味道:“我知道她内心仍然是希望见到我的!”“也许会,也许她真的希望再见你一次,但决不是现在!”
“一次?再见我一次?她这样说?”
“不,这是我的推测!”
“你凭什么要这样推测?”
“因为……因为……她深深的爱着你,如你爱她一样,但命运的拨弄,使她不能走完这一段爱的历程,她心中的痛苦,或许比你更甚。女人是痴心的,一生只能爱一个人,一个女人的生命,只容许一个男人点缀,而男人却可以同时爱上几个女人,虽然爱有深浅的不同,她既然爱你,在她决定自己要走的路之前,可能会再见你一面!”
陈霖默然了,黑衣女子的话,直打进他心的深处,他有了未婚妻钟小翠,虽然他只是因了感恩图报的心答应这件婚事,但毕竟是名份已定。
他想起那美如空谷幽兰的白衣女子楚玲,她不是也痴心的爱着自己吗?
另一个影像浮上心头,使他不自觉的打了一个寒噤,那是美绝天下的绝色少妇沈君璧,他分不清他和她之间的关系是建筑在爱上,还是基于欲!总之他无法抛下她,她有一种使人无法抗拒的魅力……而在最近,他似乎已体验出沈君璧确实也是痴情的爱着自己……他感到无比的内疚,他觉得在爱神的祭坛前,他是一个罪人。
黑衣女子见陈霖良久不出声,轻哼了一声道:“如何,你不否认我的话吧?”
另一个意念,倏然涌上陈霖的心头,忖道:“瑛妹交付了她的身体,也献出了她的心,但是,我,我给她了些什么?不!我必须再见她,帮助她报仇,有了她,我什么不能抛弃,只待自己恩清仇了,两人携手归隐,永离这诡谲的江湖!”
想到这里,不由脱口道:“不,我非要寻到她不可!”黑衣女子娇躯一震,道:“你爱她吗?”
陈霖面上立时流露出一种湛然的神色,略不思索的道:“当然,有逾自己的生命!”
“你既然爱她,就不该做她所不愿的事?”
“你是指她不愿见我而言?”
“不错,你不愿使她心碎吧!”
陈霖一怔之后,毅然道:“不,我非要见她不可!”黑衣少女沉声道:“你知道她为什么不愿见你?”陈霖愕然道:“她都告诉你了?”
“嗯!”
“在下愿意一听!”
黑衣少女默然了片刻之后,用一种哀伤的声调一字一句的道:“她爱你,永恒不渝的爱你,不幸的命运,使她不能用一颗残破的心,罪孽的身,每天忍受那无限的创痛来陪伴你渡过一生!”“她不必把事情想得那么严重?”“你这是自私之谈,试想,父亲的遗命要她报仇,她岂能违忤,置遗命于不顾,但仇人之一却是她的生身之母,她在执行遗命之后,除了死,别无他路可行!”
“她的母亲伙同奸夫,谋害亲夫,杀之并不为过?”“可是她是她的生母不假,世间哪有做女儿的手刃亲母之理!”
“那是她父亲临死的遗命,她只是执行遗命!”
“话虽如此,事实岂能抹煞!”
陈霖心乱如麻,激动使他额上冒出了汗珠,吴如瑛竟然和“黑衣罗刹”
的传人搭上了关系,而且是这样的密切,令人费解,当下疑云满脸的道:“吴如瑛与你是什么关系?”“师姐妹!”
“什么?她拜在黑衣罗刹的门下?”
“一点不错!”
陈霖心里想道:“瑛妹可能是心切复仇,自知功力不逮,而投在‘黑衣罗刹’门下,但对方是一代女魔,这未免太危险了!自己曾给她安排好,到八旗帮楚玲那里暂住,研习自己所创的剑招绝技,何愁不能如愿以偿,想不到她竟然留书诀别……”于是,他想见吴如瑛的心也更切,再次向黑衣女子道:“我一定要见到她!”
“但你不能从我这里得到她的行踪!”
陈霖心念既决,那冷傲孤僻之性顿发,冷冷的道:“我非要得到不可!”黑衣女子向后退了一步,沉声道:“阁下准备如何得到?”陈霖顿了一顿之后,毅然决然的道:“请你见告!”“我说过办不到?”
“既然如此,在下说不得只好得罪了!”
“你想用强迫手段?”
“那是你逼我这样做!”
“逼你,哈哈!也好,姑娘我正好借此领教‘血影门’的绝学!”
“你真的不肯见告?”
“多说是废话,办不到!”
“如此休怪在下了!”
了字余音未落,身形一划,双掌已告电闪拍出,一道带着淡红血影的掌心,挟以雷霆万钧之势,暴卷狂涌而出。黑衣女子娇躯曼妙的一旋,黑色风披鼓荡飘舞,劲风飒然之中,竟然把陈霖的掌风引向另一个方向。
陈霖料不到对方竟然有这样奇诡的身手,能把自己的掌风引走,不由骇然。
黑衣女子轻笑一声道:“来而不往非礼也!”
娇躯半转,玉掌连扬,数股如山劲气,几乎是在同一时间之内拍出……陈霖微微一哂,双掌平推疾迎过去!
“波!波!波!”一阵连珠也似的密集巨响中,黑衣女子当场被震退了三步。
陈霖在一掌震退对方之后,身形一划,其疾似电,猝然欺近到黑衣女子身前伸手可及之地,“飞指留痕”顿告施出!黑衣女子但觉眼前一花,对方的指头已点到面门之间,不由芳心大震,急切中玉掌电疾一翻,奇诡快速已极的圈划而出,遥取对方要害大穴,反应之快,出招之速,骇人听闻。
陈霖当然不愿与对方两败俱伤,只好收势侧移!
双方这一个回合,只在电光石火之间完成,出招变式间不容发。
“飞指留痕”出手落空,而遭反击,在陈霖来说,尚属首次。
黑衣女子以攻改守,脱出“飞指留痕”之下,却也惊出了一身冷汗。
陈霖施身又进,依然是那招“飞指留痕”,黑衣女子但觉这一封架无从,若功力稍差的话,连闪避都办不到,功力到了巅峰的高手,讲究的是动在意先,对方身形才进,不待招式递出,她已一划而开。
陈霖原式不变,如影随形般连环出手,登时迫得黑衣女子手忙脚乱,娇喘可闻。
黑衣女子身手确实不同凡响,在一阵连闪急晃之后,陡地乘闪避之势,迅快已极的斜拔而起,凌空一折,向陈霖当头扑下,疾逾殒星飞天。
双掌幻成一片网幕,笼罩丈许方圆。
陈霖只觉眼前人影一闪而没,劲风贯顶而来!他连头都不抬,双掌向上一扬,劲气应掌而发,当空劈去。
“轰!”然一声巨响,黑衣少女但觉一股骇人听闻的劲气,把自己的身形向空托去,风披猎猎飘荡声中,如巨鹰鼓翅,振翼高举。
蓦一用劲,娇躯在半空一窒,又复迎头飞扑而下。
如此一连三次,均被陈霖的强猛掌风卷向半空,根本无法近对方的身,娇躯一扭,泻落三丈之外。陈霖暗自惊讶黑衣女子的身手,竟然强到如斯地步,怪不得武林二老之一的“如意叟东方旭”会伤在她的手下。
黑衣女子落地后,停身不进!
陈霖冷冷地注定对方,道:“你该乘早撤出‘罗刹令’,否则的话……”
“怎么样?”
“你会后悔!”
黑衣女子冷笑数声道:“罗刹令见血方回,我俩之间似乎不需要到流血的地步?”
“那可不一定!”
“你的意思是要拚个你死我活?”
“这个,嘿嘿!恐怕谈不上拚,如果在下十招之内不使你低头,抖手就走!”
“好大的口气!”
“你无妨试试!”
黑衣女子纤掌一摇道:“我们的争端到此为止,如何?”“你愿意告诉在下吴如瑛的行踪?”
“不!”
“那对不起,在下不达目的不休!”
“你可否听我说完应说的话?”
“你说说看!”
“方才我声明过,我是受了师妹吴如瑛之托,专程来找你的!”
“她托你什么事!”
“你记得她给你留的血书之上最后的两句是什么?”陈霖神情一黯,酸楚的道:“这个我记得,她说:在我结束生命之前,将为你做一件有意义的事,以酬君情,并报恩及先父之德……对吗?”
“不错,她现在就要实践她的诺言!”
陈霖摇摇头道:“我不要她替我做任何事,我只希望能见她一面!”
“她已经为你做了!”“什么?她做了什么?”
“她为你探查到了昔日的仇家!”
“仇家?”
“不错!”
“这个在下早已探查清楚!”
“真的,你说说看?”
陈霖俊面之上,不期然的流露出一种怨毒之色,眉目之间,煞气隐隐,恨声道:“迫杀家母的是‘四毒书生’,毁家父的是‘百幻书生’兄妹,太极掌门‘阴阳掌李政芳’和华山掌门‘美髯客陆文龙’,其中太极华山两掌门已先后死于‘百幻书生’之手!“你说对了一半!”
“一半?”
陈霖心中这一震非同小可,自己以为十拿九稳的仇家,对方竟然说只对了一半,难道其中还另有蹊跷不成?
黑衣女子又道:“迫杀令堂的是‘四毒书生’不假,至于杀害令尊的除了‘百幻书生’之外,还另有其人!”
陈霖激动至极的道:“绛珠仙子朱薇和太极华山两掌门难道不曾参与其事?”
“你说对了!”
“那另外的人是谁?”
“这事需从头说起!”
“请讲!”
“十五年前,武林中出了一个美赛天仙的女人,她就是‘绛珠仙子朱薇’,专以自己的美色,媚惑黑白两道的顶尖高手,换取武功,令尊也是其中之一……。
陈霖不由为之一颤!
黑衣女子接着道:“绦珠仙子虽说人尽可夫,但对于令尊却是另眼相看!”陈霖倒吸了一口凉气道:“这不要脸的女人爱上了家父?”“不错,她真心实意的爱上了令尊,后来令尊知道了她的为人之后,愤而与她绝交,不久与令堂‘武林之花郭漱玉’结了婚,绛珠仙子因爱成恨……”
“所以她们阴谋报复?”
“你听我说,令尊因修习‘轩辕经’之故,功力高绝,江湖中罕有匹敌的人,要想对他报复,可不是件易事,首先,绛珠仙子盗走洞柏派传派之宝‘轩辕经’……”
陈霖忍不住又道:“‘轩辕经’曾落入‘双残鬼叟’之手,其后又被绛珠仙子取回?”
黑衣女子一点头道:“‘双残鬼叟’是离心岛主之子,原不叫这名字,也是绛珠仙子面首之一,他为了觊觎‘轩辕经’而被绛珠仙子兄妹剜目残臂,但他仍以重创之身,挟经而飏……”“那为什么绛珠仙子后来又成了‘双残鬼叟’的新婚夫人,终至以毒针猝然袭击‘双残鬼叟’夺回了‘轩辕经’,难道他不计那剜目断臂之恨?”
“这就是绛珠仙子异于常人的地方,她的美,她的手段,使人无法抗拒!”陈霖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暗忖道:“不知这绛珠仙子的美是否比得上绝色少妇沈君璧?”
心念未已,突听黑衣女子继续道:“于是‘百幻书生’柬邀令尊至‘血池’畔的‘生死坪’决斗,言明以‘轩辕经’为这次决斗的彩物,谁胜就归谁所有……”
陈霖越听越奇,热血也跟着阵阵沸腾。
黑衣女子一顿之后又道:“令尊以‘轩辕经’乃是传派之宝,即使拚却性命也得要取回来,所以匆匆前往赴约,正落入‘百幻书生’的算中……”陈霖面上杀机云涌,恨恨的哼了一声。
黑衣女子用手牵了牵蒙面黑纱,接着道:“‘百幻书生’安排的诡计够毒辣,他同时预置了三路高手,一路是绛珠仙子和太极华山两掌门人,埋伏途中,以阻截闻风驰援令尊的人……”
陈霖这才恍然伯父“玉金刚陈其骥”被绛珠仙子及“华山”“太极”两掌门人联手残害的原因,原来伯父是驰援父亲而被阻截。
“还有呢?”
“另一路人是‘巫山神魔’及其十八弟子,‘云梦二鬼’、‘乌石堡’堡主宋大庆,于令尊赴约的当晚,袭击桐柏派所在地的‘碧云山庄’,使该派在一夜之间冰消瓦解,终至从八大门派之中除名。”
陈霖又重重的哼了一声,咬牙切齿的道:“凡昔年参与其事的,我陈霖当逐一拜访,以血还血!”
黑衣女子又道:“但这些参与袭击‘碧云山庄’的黑道巨擘一念之贪,上了‘百幻书生’的大当,他们不知道‘轩辕经’已落入绛珠仙子之手,更不知‘百幻书生’的另外打算,一心以为令尊既被邀离开‘碧云山庄’,其余的派中高手不堪一击,‘轩辕经’唾手可得,焉知却扑了一个空……”
陈霖心里暗道:“不管如何,单只垂涎重宝,血洗‘碧云山庄’,使桐柏派瓦解冰消这一点,就死有余辜!”当下又道:“那家父……”
黑衣女子声音微带激动的道:“百幻书生自和三绝姥姥一路,双战令尊于‘生死坪’,但两人联手,仍非令尊之敌,最后施用毒攻,所以令尊遭了不幸,被抛尸‘血池’之中……”
陈霖全身血脉贲张,目眦欲裂,歇斯底里的狂呼道:“杀!
杀!杀……”
良久之后,才稍告平静下来。
“三绝姥姥”已被他在“鹰愁涧”的岩壁之上劈落涧中而死,可算是报了仇了,但推源祸首,当然仍是“百幻书生”兄妹。
“百幻书生”谋害了“白骨教主”之后,以独步武林的易容术,幻化成“白骨尸魔”的形象掌理“白骨教”,杀母的仇人“四毒书生”也在“白骨教”总坛之内,但一座“白骨锁魂大阵”,使他无法直捣总坛,快意亲仇!心念及此,不由大叫一声:“糟了!”
黑衣女子讶然道:“什么糟了?”
“在下的仇家,元凶首恶都在白骨总坛之内,而白骨总坛唯一的一面道路,却为‘白骨锁魂大阵’所阻,目今江湖中能精于此道的只有‘南宫先生’和武林二老之一的‘牙笏叟褚江’,‘南宫先生’已死于‘百幻书生’之手,另一位‘牙笏叟’遁迹已五十年,唯一知道他行踪的只有‘如意叟东方旭’,这老儿适才被你的‘罗刹令’所伤,此刻不知到什么地方去了,要想找他可不是件易事!”黑衣女子幽幽的道:“也未见得天下除了这两人,就没有第三人懂得奇门之术!”
陈霖心中一动道:“谁?”
“南宫淑惠!”
“南宫淑惠?”
“不错,南宫先生的胞妹,十五年前削发为尼,法名圆净!”“她现在何处?”
“邛崃海云庵,我曾三次造访不遇,可能云游在外!”“你也要找她?”“不错!”
“为了什么?”
“为你!”
“我?”
陈林顿时丈八金刚摸不着头脑,大惑不解的望着对方。黑衣女子发出一串银铃也似的轻笑道:“你感到很奇怪是吗?我不是早说过,敝师妹吴如瑛誓要以她有限的生命,为你做件有意义的事,以上我所说的这些事,全是她费尽心力探悉的……”陈霖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怆然道:“可是,她为什么不见我?”“她很想见你,但,她不敢!”“这又为了什么呢?”
“人的情感是脆弱的,她以最大的决心离开你,为的是要完成她父亲的遗令,她宁愿忍受最大的痛苦,不和你见面,她怕见了你之后,决心会动摇!”“这是何苦呢?”
“也许她比你更痛苦!”
陈霖缓缓地低下了头,他仿佛看到自己的心在滴血,竭力忍住两眶热泪,这种痛苦除了身历其境,实在不易体味得出来!爱的力量是无可比拟的,但由于爱而产生的痛苦,也是无涯的。
沉默-谁也不再开口说话,悲哀的气氛,充满在整个的空间。痛苦-无情地撕扭着他的心!
绝望-像一支箭射穿了他的胸膛。
情感与理智,在激烈的交战;他是否不顾一切的去寻找她,还是尊重她的意见不和她见面……久久之后,黑衣女子打破了两人之间的沉寂,道:“她还有一句话要我告诉你!”
“什么话?”
“她说在她心愿未了之前,她会常在你的身边!”陈霖茫然的点了点头道:“是的,我懂得这个意思,她永远在我心里,如同在我身边!”
“哦,不久以前,涧外那奇丑的少女是你的什么人?”“她……她是我的师妹,也是我的未婚妻!”
黑衣女子下意识的退了一步,道:“她是你的未婚妻?”“是的,她的父亲是我的师叔,也是为我牺牲的恩人,我受她父亲的遗命照顾她,同时遵从她母亲临终的愿望和她订了婚约!”
“哦!”
陈霖怔怔片刻之后,道:“我们该分手了!”
黑衣少女语音略带凄哽的道:“是的我们该分手了!”了字声落,身形电射而起,黑色披风鼓荡飘飞,像一头巨鸟展开了翼翅,翩然消逝在林空之中。
陈霖望着她的背影消失,心里充满了辛酸、苦痛、失望、幻灭……命运之神,竟然活生生的扯断了两人之间的一线红丝,不由仰天一叹道:“造物何妒!鬼神何私!”
正待飞身……蓦在此刻-身后风声飒然,旋身望处,一条人影,飞泻落在面前文外之地,赫然是那神秘的蒙面怪客。
陈霖心里疾忖道:“来的好,今天我非要揭穿你的面目不可!”
蒙面怪客仍如往常一样,语音沉凝的道:“孩子,我来迟了一步……”
陈霖心感对方迭次援手之德,在真相未白之前,不愿失礼,忙一抱拳道:“前辈也赶来了!”
“令师呢?”
“他走了!”蒙面怪客一声太息道:“江湖诡谲、变幻莫测,想不到‘丧魂太岁’会安排下这等毒计!”
陈霖神目如电炬,照定蒙面怪客,似要看透他隐在蒙面青巾之后的面目,恨声道:“前辈仍以为他是‘丧魂太岁’本人?”“难道会不是?”
“‘丧魂太岁’早已于十多年前死于八大门派之手!”“这就奇了!”
“他是‘百幻书生’的化身!”
蒙面怪客连退了三步,声音中充满了惊异激动之情,道:“‘百幻书生’!可能吗?为什么他要冒充‘丧魂太岁’呢?”陈霖冷哼了一声:“狼子野心,他在自掘坟墓!”
“你怎能断定他是‘百幻书生’?”
“他的易容术称绝武林!”
“话虽如此,但岂可因此而遽下断语!”
陈霖本想说出一切经过,但一想不妥,蒙面怪客身份可疑,他第一次阻止自己杀太极掌门,而太极掌门不旋踵之间被“百幻书生”所杀,第二次向自己传警说东海离心岛“烈阳神火教”阴谋炸毁“血池”,结果仍是“百幻书生”所为,第三次他探悉“桐柏一剑西门俊”
等人被“丧魂太岁”所杀,“丧魂太岁”挟持西门俊匿居“鹰愁涧”,结果却是这么大一个毒谋,主凶仍是“百幻书生”?这是巧合吗?
抑是……他无法忖测其中的道理,总之蒙面怪客的作为令人莫测高深!
他在心里再次作了决定,今天无论如何要揭开对方的面目,当下话题一转道:“晚辈有一个不情之请!”
蒙面怪客讶然道:“什么事你说吧!孩子?”“请前辈展示庐山真面目!”“什么?”
“请前辈一示庐山!”
“孩子,这个我不能答应你!”
陈霖把心一横道:“晚辈今天斗胆请前辈务允所请!”蒙面怪客又向后退了一步,激动的道:“孩子,你这种要求不合理,武林人各有不得已的隐衷,岂能强人所难!”“前辈有何隐衷?”
“既属隐衷,当然不足为外人道,否则就无所谓隐衷了!”“前辈示惠桐柏派于先,援手晚辈于后,这为了什么?”“哈哈哈哈!武林人讲究的是为所当为,我记得曾向你解释过一次,是为了‘侠义’两个字!”
“晚辈对这个解释不满意!”
“不满意!为什么?”
“恕晚辈放肆说一句,前辈迭次所为似乎都与‘百幻书生’的阴谋巧合,这使晚辈悬疑不释,为了打破心中的疑团,所以只好……”
蒙面怪客身形微微战抖,显见内心非常激动,大声道:“孩子,办不到!”“那晚辈只好开罪了!”
“你要对我出手?”
陈霖不由一窒,委实他下不了手,蒙面怪客对他有数次援手之德,但另一个意念,又在促使他非要揭开对方的面目不可!心念数转之后,毅然道:“前辈对晚辈援手之德,将来当有以报,至于今天之局,晚辈必欲如言办到!”蒙面怪客冷笑一声道:“活阎罗,想不到你是如此的一个人,算我看错了人,你下手吧!”
这话说得陈霖大感难堪,讷讷的道:“晚辈乃是情非得已!”“多说无益,你出手吧!”
两股怨毒的眼光,从蒙面青巾的两个小孔中射出,看得陈霖为之心中一颤。
“前辈真的不愿出示真面目?”
蒙面怪客愤然道:“办不到!”
陈霖已是横定了心,歉然道:“那晚辈只好得罪了!”了字出口,身形一划,指出如电,向蒙面怪客的面上抓去!蒙面怪客怒哼一声,以骇人的速度,向侧横移五尺,避过这惊人至极的一抓。
陈霖一招抓空,身形再划,如影附形般又告再次抓出……蒙面怪客功力确属不凡,奇诡至极的一旋,反欺陈霖侧后,闪电般劈出一道无俦劲气,陈霖两抓落空之下,怒气顿生,心想:今天若连你的面巾都扯不下,还在江湖中充什么字号,明知对方出掌,故作不觉,意动之下,神功立生……“砰!”的一声巨响,硬承了对方一掌,身形连退三步。蒙面怪客也同时被反震的退了一个大步,心中的骇异莫可名状,对方竟然硬承了自己八成功劲的一掌而夷然无损!陈霖略一定神之后,闪电进身,双掌十指如幻,连环抓出。蒙面怪客心胆俱寒,双掌直竖如刃,护住面前,身形左闪右晃,“嗤!嗤!”两声,面前虽已躲过,前襟却被抓裂了尺余长的两道口子。
陈霖得理不让,双掌又告抓出……蒙面怪客亡魂皆冒,身形暴退一丈,举右掌横向自己天灵。陈霖见状只好收势停身。
蒙面怪客厉声道:“活阎罗,你如再要相逼,本人自碎天灵!”陈霖顿感手足无措,进退两难,心念数转之后,终觉下不了手,对方于自己有恩是事实,至于对方的行止可疑仅属一种忖测,自不能因此而逼对方走向自决之路,万一对方真的是语出真诚,侠义为怀的话,岂不遗憾终生!
但孤傲的性格,却又使他不甘就此罢手!
一时之间,倒没了主意,不知如何办才好!
突然,另一个意念,电闪心头,忖道:“凭自己的身手,难道不能阻止对方自决,如果我阻止他自决,仍然可以使他现形,反正此地只有自己两人,他纵有什么隐衷,自己守口如瓶,又有何碍!”
心念之中,一扬手,射出一缕指风!
蒙面怪客不知是无意自决,抑是陈霖出手太快,轻哼声中,横向天灵的右掌,嗒然下垂,显然已被指风点中穴道!陈霖身形一欺,右手五指猝然抓出……蒙面怪客大喝一声:
“休狂!”
左掌猛劈而出,这一掌系拚命之着,挟以毕生功劲,势如狂涛怒卷。
陈霖疾改抓为掌,神功猛运,由掌心逼出一道淡红色的劲风……“波!”的一声暴响,闷哼之声立传,蒙面怪客被震得连连倒退,“咚!”的一声,跌坐在地,蒙面青巾濡湿了半截,鲜血点点滴落胸前。
陈霖心中大为不忍,几乎没有勇气再行出手,转念一想,事已如此,一不做二不休,摘落对方的面巾再说!
心念之中,缓缓向蒙面怪客走去!
蒙面怪客身形霍地站起,厉声道:“活阎罗,你敢再进一步,本人与你同归于尽!”
陈霖不由一惊,止住了脚步,不知对方所说同归于尽是什么意思,难道他还有什么毒着不成,论功力,他此刻已如待宰的羔羊。
蓦在此刻-
一条人影凌空疾射而来,不带丝毫破空之声,如飘絮般落在当场!
“弟弟!”
“璧姐!”
来的正是绝色少妇沈君璧,只见她黛眉深锁,玉颜憔悴,绝美之中透出三分楚楚可怜之态,反而显得分外撩人情思,陈霖不由心里一荡。
蒙面怪客冷哼了一声,两股满含恨意的眼光,一不稍瞬的注定沈君璧。
绝色少妇沈君璧转头看了蒙面怪客一眼之后,又把目光移到陈霖身上。
陈霖见蒙面怪客恨意浓炽的眼光,从面巾的小孔中透射而出,狠狠的盯视着沈君璧,心中大惑不解,讶然向沈君璧道:“璧姐!你认识他吗?”说着把眼光照向蒙面怪客。
绝色少妇沈君璧螓首微摇道:“不认识!”“真的不认识?”
“难道我会骗你不成?”
“璧姐怎的会在此地现身?”
“我听闻令师徒大闹‘鹰愁涧’,所以才特地赶了来,我以为见不到你了,想不到会误打误撞的在此碰上了你!”“有事吗?”
“难道我找你非有事不可?”
陈霖赧然一笑道:“我只是随便问问而已!”
沈君璧冲着陈霖情深款款的展颜一笑道:“你猜对了,我正有事找你!”“什么事?”
沈君璧粉面一肃道:“关系非常重大的事!”
突然-蒙面怪客半声不吭,转身向林外飞射……陈霖急叫一声:“留步!”
身形划空而起,快逾电掣,向蒙面怪客身前划落!出手如风,抓向对方面门。
沈君璧尖叫一声:“霖弟不可!”惊呼声中,蒙面怪客的面巾已被扯落,陈霖一看之下,不由心头剧震,全身激动得簌簌而抖。
第十七章 元凶现形
眼前陡地现出一个面目阴沉的中年人来。
他正是“百幻书生”。
陈霖做梦也估不到“蒙面怪客”竟然是“百幻书生”的化身。绝色少妇沈君璧芳容惨变,连连后退。
“百幻书生”真面目被揭穿,惊怖之状可想而知。
谜-在这一刻之间全部揭晓。
“百幻书生”化身“蒙面怪客”,表面示惠“桐柏派”,实则把“桐柏一剑西门俊”等人一网打尽,把“桐柏派”命脉斩断。“百幻书生”无数次示惠陈霖,他明知他是生死对头而不把他除去,目的在“血魔”之谜未解,他想得到“血影门”的武功,也想揭开“血魔”
的真面目,他从陈霖的身上着手。
“百幻书生”杀死“太极”、“华山”两掌门,旨在灭口。“蒙面怪客”在陈霖心目中造成的许多疑团,全部得到了答案,因为他是“百幻书生”的化身……陈霖目眦欲裂,血脉贲张,仇恨之火,在胸中熊熊燃烧,俊面,扭曲成可怖的怪状,身躯在剧烈的抖动,钢牙咬得格格作响,两道怨毒而充满了杀气的骇人目光,紧紧地逼射在“百幻书生”的脸上,一不稍瞬。
久久,才咬牙切齿的道:“百幻狗贼,小爷要把你寸磔活剐,然后挫骨扬灰!”
“百幻书生”全身为之一颤,倒退了三步,狞笑道:“小狗,你等着瞧吧!”
吧字方落,双掌挟以毕生功劲,猛劈而出,势若骇浪惊涛。
陈霖冷哼一声,劈出一道红色劲浪……劲气甫自接触的一瞬,“百幻书生”突地弹身向后飞射。
陈霖估不到对方竟然以退为进,抢先出手,中途飞遁,但他的功力已到了动在意先的地步,反应何等之快,双掌尚未撤回,人已电射而起,宛若流星划空般,“唰!”的超越“百幻书生”的头顶,凌空顺势拍出一股如涛劲气。
“百幻书生”身形不谓不快,但对方更快,只觉头顶人影一晃,劲气已告凌空卷来,身在半空,急切里无法封挡,终算他身手超人,一扭身,斜飘落地。
陈霖也在一掌拍出之后,泻落地面,略不稍停,欺身进击。
绝色少妇沈君璧似乎是愣住了,不言亦不动。
“百幻书生”身甫落地,骇人的红色劲浪,已告卷体而来,他自知功力不及对方,岂敢硬接硬架,一旋身,飘开五尺,反掌还攻。
陈霖杀机罩脸,仇火焚心,面对血海仇人,恨不得把对方一下撕成碎片,出手之间,尽是杀着,就在一掌拍空之下,电疾转身,第二掌又告出手。这一掌正好迎上“百幻书生”反攻的一掌。
“波!”的一声巨响,“百幻书生”身形一个踉跄……陈霖第三掌又告劈出,出掌之快,间不容发。
“百幻书生”不由肝胆皆寒,就这踉跄之势,电旋而开,粟米之差,避过这一击。
陈霖恨恨的哼了一声,左掌跟踪劈出,右掌原式不变,改掌为指,五缕血红指风,逼射而出。
“百幻书生”登时亡魂大冒,心头电似一转,就掌避指,他知道对方的指风穿心过体,而且无法封挡。
心念之中,身形一偏,避开指风射向的方位,双掌疾推而出。
“砰!”然一声暴响,劲气激撞如潮之中,又被震得连连倒退。
陈霖快逾电闪的乘势进身,只一晃,便欺到了“百幻书生”身前伸手可及之地,“飞指留痕”倏然出手。
“百幻书生”曾化身“蒙面怪客”与陈霖不时接近,对他的身手知之甚稔,就在对方欺近的瞬间,几乎与对方出手是同时,双掌一竖一切,封住面门。
“飞指留痕”奇诡快狠俱皆称绝,任何人无法躲闪,“百幻书生”抢占机先,与对方同时出手,侥幸封住,但横封的手掌却被飞指点中,闷哼一声,抱手而退。
陈霖一式未能奏功,身形随着对方跟进,十指如钩,飞快的疾抓而出,一抓面门,一抓前胸。
“百幻书生”双脚不移,上身齐膝盖以上,向后平仰,双掌一翻,以托塔之势向上疾推,这一式闪避出掌,可说诡异兼备。
陈霖双手抓空,对方掌已临体,念动之中,神功立生。
“砰!”
陈霖前胸硬承了对方一掌,当场退了三个大步,一阵气涌血翻。“百幻书生”也在这电光石火之间,足尖微一用力,平射两丈之外。
一来是“百幻书生”出掌仓促,力道平平,二来是陈霖神功护体,否则的话,势非受伤不可。
陈霖不由暴怒如狂,厉吼一声:“你还逃得了!”
身形一划,其势电如,“嗤!”的绕了一个半弧,旋绕之际,连攻八掌,掌挟如涛劲气,呼轰如雷鸣。
“砰!”的一声巨响,夹以一声惨哼,“百幻书生”被震得飞泻两丈有多,口角,沁出了两缕鲜血,面容凄厉如鬼。陈霖一咬牙,旋身再进……突然-场中传来一声尖叫,“百幻书生”已到了绝色少妇沈君璧的身后,一手按在她的“命门大穴”,另一手搭在她的“肩井穴”上。这一着大出陈霖意料之外,不期然的止住进逼的身形。绝色少妇花容惨变,秀眸紧闭,娇躯簌簌而抖,以她的功力而论,决不可能轻易的让“百幻书生”制住。
这事令人无法索解。
“百幻书生”阴残的一笑道:“活阎罗,你敢再进一步,我就毙了她!”陈霖目中喷火,肝胆皆炸。
今天,他势不能放过这血海仇人,但他能牺牲绝色少妇而来完成自己的心愿吗?
绝色少妇杏眸微睁,凄然叫了一声:“弟弟!”两滴晶莹的泪珠,挂下了如花粉靥。
陈霖手足无措,不知该如何是好,仇、不能不报,但,牺牲绝色少妇,无论从哪方面讲,都不应该。
“百幻书生”见陈霖踌躇之状,得意的一笑道:“活阎罗,毁了她,你舍不得吧?”
陈霖被这话一激,怒火登时淹没了一切,心忖,我不能为一个女子而坐失报仇的机会,心念之中,狂吼一声道:“纳命来!”
双掌倏告劈出。
“百幻书生”估不到对方竟然不受要挟,登时面目失色。
绝色少妇杏目电张,但瞬又阖上,似乎她毫无反抗的接受着这可怕的命运。
这一掌劈出,“百幻书生”可能幸免,但绝色少妇势非当场横尸不可。
千钧一发之际,陈霖把劈出的掌势,硬生生的收了回来。
绝色少妇的盖世姿容,和她那副从容待毙之态,使他下不了手,虽然,他俩之间,存在着的是一种畸形的爱,但他俩曾经身心交融是不能抹煞的。“百幻书生”面上又浮现胜利的阴笑,他看出对方决不会手下绝情。
绝色少妇,凄然一声长叹道:“弟弟,下手吧!否则有一天你会后悔!”这话说得陈霖心头一震,他一时想不透对方说这话的意思。难道她愿意死而让自己完成报仇的心愿。
“百幻书生”面色又是一变,按在少妇香肩之上的五指,蓦一用力,绝色少妇娇躯一颤,娇哼出声。
陈霖心如剑扎,虽然他身怀盖古凌今的武功,但此刻,英雄无用武之地,他再快也不及对方掌心吐劲,五指下抓的便利。为了报仇而牺牲一个痴心爱着自己的人吗?
不,这样,将终生为之不安。
放过这奸狡狠毒的血海仇人吗?
他心有未甘。
如果陈霖及早运起“血影神功”,“百幻书生”决无法得逞,现在,为时已晚。
绝色少妇,再次凄声道:“弟弟,不要犹豫了,否则你将后悔无及,我……我愿意死在你的掌下,那样,我会心安理得……”说到这里,语音哽阻,泪水簌簌而下。
“不!”
陈霖怒叫一声,像是回答绝色少妇,又像对自己而发。“百幻书生”脸色不停的变幻,他在分析可能的后果和该采取什么行动。
陈霖怒目切齿的喝道:“放开她!”
“百幻书生”阴恻侧的一笑道:“为什么?”
“我要你放开她!”
“办不到!”
“你准备怎么样?”
“百幻书生”略一踌躇之后,道:“活阎罗,放她可以,但有条件!”
陈霖咬紧牙关道:“什么条件,说?”
“第一个条件,我放开她之后,咱们之间的这笔债,改日再算!”
陈霖心里想道,错开今天,还怕你飞上天去,反正“白骨教”总坛之内,总会找到你的,还有绛珠仙子、四毒书生……当下强忍满腹怨毒之气,道:“可以,让你多活几天!”
“百幻书生”得意的一点头道:“还有一个条件!”“讲!”
“令师血魔究竟是谁?”
“血魔就是血魔,还能是谁?”
“三百多年前的血魔本人?”
“不错!”
“我不相信?”
“信不信由你!”
“好,活阎罗,我相信你一次,迟早会水落石出的,现在我要告辞了!”了字声落,人已在十丈之外,再闪而没入林中。
为了绝色少妇沈君璧,陈霖眼睁睁的看着不共戴天的仇人,从容而遁,心中恍若打翻了五味瓶,那股滋味,简直无法形容。他自己问自己:“我做得对吗?我该这样做吗?”绝色少妇沈君璧如花粉靥抹了一层幽凄之色,莲步姗姗,向陈霖身前移近。
陈霖失神地望着“百幻书生”消失的方向,他觉得自己做错了一件事,也做对了一件事,他放走血海仇人,是错了,但,他保全了沈君璧的生命,是对了,究竟是对还是错,无法分辨,总之,他在悔恨之中感到了一丝安慰。“霖弟!”
一声富有磁性般的娇唤,把陈霖从沉思中拉回,他苦笑了一声,道:“璧姐!”
“霖弟,你做了一件将来会使你悔恨的事!”陈霖第三次听绝色少妇说这同样的一句话,不由心中一动道:“我为什么要后悔?”
“你在该出手的时候不出手!”
“但,我怎能那样做呢,你在他挟持之下?”
绝色少妇沈君璧一双凄然欲绝的眸子,紧紧地盯在陈霖俊美的面庞上,久久才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道:“过去了,不提也罢,但来的,仍然要来!”两行清泪,滚下粉腮,宛若带雨梨花,揭露芍药,真是我见犹怜。
陈霖茫然的和她对视着,他心中泛起朵朵疑云,对方何以尽说这些没头没尾的话?她的身手不弱,何以方才会被“百幻书生”轻易的制住?……但,这些疑云,散了,远了!剩下的是那令人沉醉的丰姿。“璧姐,你不能说明白些?”
“过去了,别提了!我有句话问你!”
“什么话?”
“你真的爱我吗?”
陈霖怦然心跳,讶然道:“璧姐,这句话你已经问过许多次了!”
“但我还要问!”
“你怀疑我的心?”
“不!我只是想听你亲口说,想确切的知道!因为……”“因为什么?”
“我怕这绮丽的梦消逝得太快!”
“我们之间是一场梦?”
“不错,一场春梦,短暂的梦,也许它是一场……”“不!璧姐,你为什么要这样说!”
“难道你认为不是梦?傻孩子,人生也不过是一场梦,何况这人生中的片段!”
陈霖倏地想起了未婚妻钟小翠,与自己海誓山盟,且有夫妻之实的吴如瑛,还有现任的八旗帮主,美如空谷幽兰的楚玲,而自己面对的,是一个年纪比自己大的寡妇,这是畸恋……他的脸色,随着意念在变,他想,是的,这可能是一场短促的梦……
“霖弟,你说,你爱我!”
那带磁性的声音,那绝世的姿容,那富有魅力的眸子,加上薄怨轻愁……他的心开始浮动起来,俊面感到一阵燥热,情不自禁的道:“璧姐我爱你!”
“霖弟,我满足了,我永远记住这句话,现在,吻我!”说完,樱口半张,秀眸微闭。
四片唇瓣,终于胶合一起,身躯合而为一……这一刻,世上的一切,似乎都已不复存在,有的,那是两人的心跳。
一股热流,缓缓上升。
陈霖脑际灵光一闪,我不能这样做,血仇在身,还有几个女子的感情在心,于是,他轻轻地推开了她!
绝色少妇沈君璧粉面红若涂脂,眼中闪射出一种使人沉迷陶醉的光影,她松开了圈住陈霖颈项的玉臂,幽幽的像梦呓般的唤了一声:“霖弟……”陈霖心里又是一荡。
就在此刻-破空之声,倏告传来。
两人同时一怔。
沈君璧深深地凝住了陈霖一眼,道:“我走了!”
“为什么不说再见?”
“再……再……”
见字还未出口,人已飞射到十丈之外。
陈霖忽地想起一件事来,急弹身直追,边叫道:“璧姐慢走!”绝色少妇,只好刹住身形,惶然向四周一张望,道:“什么事?”
“你说找我有极重要的事,可是你没有说出来!”
“哦!接住!”
绝色少妇,抖手掷出一物,是一个小绢包,正想打开……风声飒然之中,两条人影,翩然泻落。
陈霖急把小绢包塞入怀中,缓缓转过身来。
面前,站的是“飘萍客李奇”和未婚妻钟小翠。
钟小翠已抢先开口道:“霖哥,方才那女人是谁?”陈霖不由俊面一红,讷讷的道:
“她……她……叫沈君璧!”“沈君璧?”
“是的!”
“你的朋友?”
陈霖从心底升起了一丝歉疚,含糊的答道:“可以这么说“唔!”这一声“唔”使陈霖的心大大的震荡了一下,讪讪地转向“飘萍客李奇”道:“李师叔,有事吗?”
“当然!”
“什么事?”
“飘萍客李奇”重重地叹了一口气,他是以“天音叟”的姿态出现江湖,须发虬结,仅露两眼,面部表情,无法看到,但从叹息声里,可听出事不寻常。
钟小翠除了盈盈如秋水的双眸外,奇丑的面上,永远是那么木然无表情。陈霖不止一次惋惜钟小翠有一个美妙的喉咙,话声如流莺百啭,有一双迷人的眸子,一副窈窕的身材,然而,却配上了一副奇丑的脸,这真是造物者的恶作剧,当然,他对这些是不介意的。“飘萍客李奇”在长叹了一声之后,悲愤的道:“霖儿,你走后,我和小翠曾搜查‘鹰愁涧’中的洞穴……”陈霖心知必有所见,急道:“结果呢?”
“在一个支洞中发现了你西门师叔等人的尸体,他们已被集体屠杀!”
陈霖星目倏露煞光,咬牙切齿道:“‘百幻书生’万死莫赎!”“怎么,那冒充‘丧魂太岁’的就是‘百幻书生’?”“不错,也就是那神秘的‘蒙面怪客’!”
钟小翠激动道:“‘蒙面怪客’就是‘百幻书生’?”“是的!”
“他在‘碧云山庄’留柬示警,杀了那么多袭击桐柏派的高手,原来他是别有用心,这狗贼的确够阴残狠毒,但,为什么呢?”“他因见我以‘血魔’身份援手桐柏派,所以怀疑我是先父化身,故意示惠桐柏派,目的在探查‘血魔’之秘,另一方面,要把桐柏派仅存的门人弟子,一网打尽!”“他化身‘蒙面怪客’,为什么不乘机毁了你,他下手的机会很多?”
“他想得到‘血影门’的武功秘录!”
“你怎么发现的?”
“不久前,我揭开了他的真面目!”
“人呢?”
“被他兔脱了,但他逃不了的,他现在是白骨教主!”
“飘萍客李奇”和钟小翠几乎是同时发出一声惊“噫!”于是陈霖简略的把自己闯白骨总坛,入绝谷弱水,得遇“白骨教主”,道出一切前因后果等情,述了一遍,听得两人啧啧称奇不已。
钟小翠激动无已的道:“霖哥,那‘四毒书生’既在白骨教总坛之内,可以说仇家已经聚集一丘了!”
“是的,除了‘百幻书生’、‘绛珠仙子’、‘四毒书生’之外,实际上摧毁桐柏‘碧云山庄’的,另有其人!”
“飘萍客李奇”和钟小翠同声道:“谁?”
“‘巫山神魔’及手下十八弟子,‘云梦二鬼’,乌石堡堡主等人。”
“哦!霖儿这消息从何得来?”
“‘黑衣罗刹’的门人所告!”
“她怎会知道?”
陈霖不愿在此说出与吴如瑛之间的一段关系,含糊的道:“这不得而知,似乎她对我的一切遭遇,了如指掌!”
钟小翠轻“嗯!”了一声道:“蒙面怪客可引为前车之鉴,如果她别具用心的话,就太可怕……”
陈霖脱口道:“这倒不会!”
钟小翠讶然道:“你怎么知道不会?”
陈霖自知失言,不禁面上一红,忙以笑容掩饰道:“她只告诉我仇家的姓名,这是可以查证的事,谅来假不了!”
“嗯!不过仍以小心为上!”
“翠妹说得是!”
“飘萍客李奇”似在思忖一件重大的事,仰首向天,久久无语。
陈霖和钟小翠互望了一眼,也暂时沉入了静默中。
片刻之后,“飘萍客李奇”以沉重的口吻道:“霖儿,西门师兄一死,这复兴桐柏派的担子,就要你来担上了!”
陈霖略一迟疑道:“师叔,霖儿秉先师遗训,已是‘血影门’单传第三代掌门,这复兴桐柏派的事,盼师叔能继西门师叔之后,出面振兴,霖儿誓以全力效劳,报仇雪恨,追回失经!”
“飘萍客李奇”半晌无言。
钟小翠在一旁语音凝重的道:“三师伯,派中遗老,恐怕只剩您一人了,祈望不要再以飘萍自居!”
“飘萍客李奇”眼中奇光一闪而逝,慨然道:“事逼至此,夫复何言!”又转向陈霖道:“霖儿,我即日起收纳旧有门人弟子,唉!恐怕幸获生存的寥寥无几了,你下一步作何打算?”
陈霖道:“目前最重要的事是能破‘白骨锁魂大阵’,直捣‘白骨总坛’,快意恩仇,精擅奇门之术的‘南宫老人’已死,‘牙笏叟褚江’可能已不在人世……”“那你……”
“我已探悉尚有一人精通奇门阵法!”
“谁!”
“南宫淑惠,也就是‘南宫老人”的胞妹……”
“哦!但天涯茫茫,你到何处去找她?”
“她在邛崃山海云庵削发,法名圆净。”
“你打算怎样?”
“我马上动身前去拜访,‘四毒书生’在白骨总坛之内,炼制一种极其霸道的毒药,如果不及早摧毁“白骨教’,让其炼成,武林将面临一次浩劫!”钟小翠一听提到“四毒书生”,眼中立射恨毒的光芒,她父亲“风雷掌钟子乾”就是因了救陈霖而死在“四毒书生”
之首的”白衫夺命剑”下。陈霖目光触及钟小翠的眼神,心里不由一阵刺痛,他恨不能立刻手刃所有的仇人,当下意存抚慰的向钟小翠道:“翠妹,渴饮仇血的日子不远了,目前所有仇家已全部探悉!”
“霖哥,愿你此行能有所获!”
“飘萍客李奇”沉声道:“霖儿,我和小翠先上‘乌石堡’,索讨本派被毁的这笔血债!”
陈霖剑眉一蹙道:“李师叔,可否等小侄邛崃之行以后,再展开行动?”“不必了,我们分头行事!”
“这个……”
“你担心我的功力不足以应付仇家是吗?哈哈哈哈!”陈霖赧然道:“小侄不是这个意思,只要破了白骨总坛,元凶授首,其余的根本不值一道!“飘萍客李奇”激动的道:“我不知仇家则已,既知道了,寝食难安,从现在起,还我本来面目,‘天音叟’三个字让它随时间消逝吧!”
说着抓下假发面罩,回复五绺长须飘拂的中年豪客。陈霖也不由激动的道:“邛崃事了,小侄当赶来会合!”“好,时间分秒必争,你就动身吧!”“师叔翠妹请珍重!”
“珍重!”
“再见!”
陈霖在再见声中,不胜依依的瞥了未婚妻钟小翠一眼,展开身法,划空而去。
目的地是邛崃山“海云庵”。
他听“黑衣罗刹”门人黑衣蒙面女子说,她曾三访“圆净老尼”而不遇,那自己此来,是否能遇上,也在未定之天,但他不能不去,因为除了“圆净老尼”之外,再难找出能破“白骨锁魂大阵”的人。
“白骨锁魂大阵”不破,就无法快意恩仇。
这一天薄暮时分,陈霖进入了邛崃山区。
偌大的山区,要去找一间庵堂,可不是件易事,林木苍郁,暮霭沉沉,较远的地方,视线一片模糊,更加不易看出。陈霖深自后悔,不在入山之初,先问个清楚,寻找起来,也较为方便,现在山里别说人家,连猎人樵子都没有半个。他越了一峰又一峰,飞过一涧又一涧,毫无所见。
新月斜挂,星斗参横,空山寂寂,只有夜枭时而发出两声凄厉的哀鸣。
这时,他停身在一座高峰顶上,他希望能发现一丝灯火之光,或是钟磐之声,但,他失望了,穷极目力,只见一片黝暗灰蒙。他颓然坐下,心想,我是否该等待到天明!像这样的盲撞,白费气力,于事无补。
忽地-他想起绝色少妇沈君璧,交给他的那个小绢包来,何不乘此时打开看看,到底是什么东西。
她为什么要送自己这小包,是纪念品,还是……绝色少妇美绝天人的娇靥,又浮上心头,一颗心不自禁的怦怦而跳。
他想,如果不是自己血仇未了,真的愿意抛开一切,和她息隐林泉,不复再在风涛险恶的江湖里浮沉。
他小心翼翼的从怀中取出那小绢包,一缕淡淡的幽香,透入鼻观,这熟悉而令人沉醉的香味,使他不期然的感到心里一荡,绮念横生……这小绢帕一定是沈君璧随身所用之物,不然哪来这香味。他激动又好奇的打开了那绢包。
一本薄薄的小册子,呈现眼帘,仔细一看那小册封面上的字,不由惊得直跳起来,他不敢相信这是事实,他再看一遍,没有错,三个古体篆字:“轩辕经”。
“轩辕经!”
陈霖忍不住惊叫出声。
“轩辕经”一度为“双残鬼叟”所得,而后被“绛珠仙子朱薇”取回,怎么会到了“绝色少妇沈君璧”的手里?
她为什么不据为己有,而要送给自己?
“轩辕经”上古宝笈,武林人谁不垂涎三尺,父亲为了它而惨死“血池”,“桐柏派”也因它而冰消瓦解,从八大门派之中除名。这“轩辕经”在“绛珠仙子”的手中,她何以能得手?沈君璧身手不弱,但“绛珠仙子”也非寻常之辈,这事令人莫测。
如果绝色少妇沈君璧为了爱,而替自己做了这么一件大事,的确令人深深的感动。
他在想-从认识了她以后一直到现在所经过的一切,最初,她是那样的神秘,以后她说出她的名字叫沈君璧,从她对自己的态度行为看来,她实在是深深地爱着自己……
她曾救自己脱出“白骨锁魂大阵”!至今想起来,发觉可疑之点甚多,她入阵出阵何以不受拦截!她说她对该阵一知半解,怎能适时入阵救出自己?她曾试图阻止自己向白骨教寻仇,为什么?
她指示自己“四毒书生”的坟墓,但却是假的!
她三番两次要自己随她离世索居!
她轻易的被“百幻书生”制住,而毫无反抗惊怖的表示,为什么!
她催促自己下手,愿意与“百幻书生”同归于尽,曾再三的说,如果自己不下手,将会后悔无及用意何在?
自己在揭开“百幻书生”真面目的刹那之间,她不速而至,大叫:“霖弟不可!”难道她知道“蒙面怪客”就是百幻化身,为什么要阻止自己?想!
穷极思虑的想!
蓦然,一个可怖的意念闪上心头,难道她会是……他不由机伶伶的一连打了三个寒颤!
“不!不会是她,那未免太残酷了!”
他在心里大叫,但,一片片的疑云,驱之不散,这判断非常接近事实。
天啊!如果绝色少妇沈君璧,真的会是淫毒盖代的“绛珠仙子朱薇”,这是多么可怕而残酷的事。
自己和她发生了不寻常的关系,而她也曾与自己父亲发生了关系……他顿时感到手足冰冷,头皮发炸。
他不敢再往下想,但思潮却**相连,纷至沓来。
真是她吗?
他越想越觉得可能性极大。
他试行分析,当她初见自己之时,不知道自己曾是被她(他)们一手摧毁的“桐柏派”
掌门陈其骧之子!
以后,她知道了一切,但她已深深陷入爱的泥淖而无法自拔,于是,她想弥补这情天缺憾,她想避免那可怕的后果,她要自己随她离世遁迹!她在万般无奈之下,送回了“轩辕经”……她本是人尽可夫,朝秦暮楚的武林**啊!
陈霖浑身起了一阵(又鸟)皮疙瘩。她玩弄了父亲,又玩弄我!
悔、恨、怒、仇,使他几乎发狂,他竟然做出终身遗憾的事。“我非杀她不可!”
陈霖在心里大声疾呼。
但,另一个意念又升上心头,她真的会是“绛珠仙子”吗?也许,很多事情是巧合,他此刻祈望他所推想的不是事实,不然,太可怕了。
陈霖重新包好“轩辕经”放入怀中,它是“桐柏派”传派之宝,目前“飘萍客李奇”已答应出面重整门户,那他就是当然的掌门人,这“轩辕经”应该交给他。
蓦在此刻-忽听一阵衣袂振风之声,摇摇传来,举目顾盼之下,只见数十条黑影,从他停身的峰脚之下,疾驰而过,看来都具有非凡的身手。
陈霖不由心中一动,奇怪,荒山静夜,突然出现这多江湖人,事情定不寻常,我何不跟去看个究竟。
心念之中,展开“血影冲霄”身法,如一缕淡红的烟雾,盘空数匝,落到峰脚,然后朝那人影消失的方向疾追。
他一口气驰出数里,连越两个山嘴,方才的人影踪影俱无,不禁奇道,这些人难道上了天不成,他真不相信只这眨眼工夫,会把人丢落视线之外。他止住身形,愣望着朦胧的山野峰峦……突然-数声暴喝,飘传入耳。听声辨向,似来自身后,心想,自己可能追过头了。又是数声暴喝,遥遥传来,荒山静夜,声音分外清晰,他听出这声音至少在两里之外,于是掉头飞奔。
暴喝之声,频频不断,随着他奔行的速度而很快的移近。距他原来停身的那峰头不远,一片黑丛丛的苍林,暴喝声,就是传自那林中,而且掌风激撞之声,也隐约可辨。他断定有人在交手,身形一紧,如殒星飞矢般投入林中。树深林密,黑暗得星光不透,但凭他如电神目,景物还清晰可辨。
入林未几,眼前忽然现出一间陈旧的古刹,阵阵喝斥之声,由古刹之内传出,陈霖一连两闪,到了刹门之前,抬头一看,不由倒退了两步。
“海云庵”三个字,赫然入目。
原来这“海云庵”卷藏在这片树海之中,所以不被自己发觉,如果不是追赶这些形迹可疑的人影,自己得有一阵好找。这些人何以不迟不早,在自己抵达之时前来寻衅?
他不遑多想,一飘身上了屋面,似幽灵鬼魅般的朝里淌进。越过一重殿脊,只见院中人影幢幢,拚斗正烈。
正殿檐前,一盏琉璃灯,淡黄的光焰,照着斗者的脸谱。一个高大丑恶的老者,和一个缁衣老尼,打得难解难分,另八个中年劲装汉子,围攻一个妙龄少女。
旁边,十个劲装中年汉子,和两个枯瘦如柴的老者,作壁上观。
陈霖一个也不认识,但他猜想那缁衣老尼准是“圆净师太”无疑。
只不知这些人何以深夜来此寻仇!看来,这些人都不是善良之辈。
当他的眼光,再度掠过那妙龄少女的面上时,不由停住了,他觉得这面孔十分厮熟,似乎在哪里见过,但一时又想不起来。
一声清叱传出,那高大丑恶的老者,被老尼一招奇诡的招式,迫得连连后退。
那妙龄少女独斗八个壮汉,似乎游刃有余,迫得对方如走马灯般乱转。
突然-陈霖脑际灵光一闪,浮现出一个俊美潇洒的影像,那不正是这妙龄少女吗?在“鹰愁涧”外,她突然现身,阻止自己向七大门派的人下手,她和自己赌招,三掌换一掌,她输了,临走时,她自承名叫黄幼梅,她曾自我解嘲的说,这名字像个女人名字。
他越看越断定自己所料不差,她,确实是那美少年黄幼梅。
心念未已,场中陡地传出两声惨嗥,那八个中年劲装汉子,已有两个伤在妙龄少女的手下。
虎吼声中,旁观的另十个壮汉,立即有五个纵身扑入场中,加入那六人战团。
那边-高大丑恶的老者已被老尼迫得险象横生,看样子不了几招,势非落败不可。
暴喝之声,震耳欲聋。
陈霖的心,又回到了刚才的思念之中-如果自己猜想不错,这妙龄少女确实是那美少年黄幼梅的话,那今夜自己来得正是时候,黄幼梅和自己赌约三掌换一掌,目的是要打听“血魔”的真相,她曾说她师父怀疑“血魔”是某一个她想象中的人化身。
如此说来,这个谜底马上就可揭晓。
场中-情势又是一变,十六个壮汉,把那妙龄少女围在核心,战况惨烈十分,另两个枯瘦如柴的怪人,加入了另一方,和那丑恶老者三战缁衣老尼。
缁衣老尼突然大喝一声:“住手!”
双方人影,霍然而分。
那高大丑恶的老者,桀桀一阵怪笑道:“圆净秃尼,有什么后事交代?”陈霖暗自点头,自己所料不差,这老尼正是自己要找的“南宫老人”的胞妹“南宫淑惠”,出家后法名“圆净”。
“圆净师太”厉声道:“‘巫山神魔’、‘云梦二鬼’,今夜率众驾临荒庵,请说明来意?”
“巫山神魔”怪眼一翻道:“来取你的性命!”
陈霖一听场中交手的竟然是昔日摧毁“桐柏派”的凶手,“巫山神魔”
和手下十八弟子及“云梦二鬼”,登时热血沸腾,杀机潮涌。
这真是天假其便,竟然让自己碰上。
昔年,“巫山神魔”及其手下十八弟子、“云梦二鬼”、“乌石堡堡主”等一干魔头,受“百幻书生”的蛊惑,夜袭“碧云山庄”,使“桐柏派”在一夜之间,冰消瓦解,掌门人陈其骧,被“百幻书生”诱上“生死坪”,毒杀之后抛尸血池。
“圆净师太”怒目圆睁,激愤无已的道:“贫尼深山伴古佛,自分与世无争,尔等夜闯清净地,意在何为?”
“云梦二鬼”之一的“活无常”阴森森的一笑道:“你一定要知道?”
“圆净师太”冷哼了一声道:“不错,贫尼好决定是否开戒!”“哈哈哈哈,告诉你,因为你是‘南宫老人’的妹妹,所以“你们把贫尼俗家兄长怎么样了?”
“云梦二鬼”的另一个“拘魂使者”立即接口道:“不怎么样,只不过他比你先行一步而已!”
“圆净师太”登时目眦欲裂,凄厉的道:“你们毁了他?”“巫山神魔”怪笑一声道:“你错了,‘南宫老儿’是‘白骨教’超渡的,不过老夫可以告诉你,武林中凡通晓奇门阵法的,只有两条路走,一条是归顺‘白骨教’,另一条就是……死!”一旁的妙龄少女,似乎已忍耐不住,高叫了一声:“师父!”“圆净师太”杀机上脸,偏头朝那妙龄少女道:“梅儿,出手无须容情!”
“徒儿遵命!”
屋顶上的陈霖一听“圆净师太”唤那妙龄少女做梅儿,证明了自己的推断完全正确,她,正是那美少年黄幼梅。
场中,立时笼罩上了一层杀机。
“巫山神魔”狞声道:“秃尼,你选择了第二条路,是不是?”“圆净师太”气得口不能开,闷哼了一声后,举掌便向“巫山神魔”攻去,挟恨出掌,威力更加骇人,一上手便把“巫山神魔”迫得退了三个大步。
那边,黄幼梅娇斥一声,也发动攻势,攻向那十六个中年汉子。
“云梦二鬼”四只鬼爪一抡,加入战圈,与“巫山神魔”联手合攻“圆净师太”。
一场惨烈的拚斗,再度展开。
双方各出绝招,尽朝对方要害下手。
刹那之间,但见人影闪晃,拳掌翻飞,砰!砰!之声,震耳欲耳。
闷哼声。
惨嗥声。
不时传出,转眼之间,“巫山神魔”手下十八弟子,又有三人毁在黄幼梅手下。
“圆净师太”力战三魔,已渐迫走下风。
“巫山神魔”掌劲雄浑,采取硬接硬架的打法,“云梦二鬼”身手诡异狠辣,忽掌忽爪,乘隙蹈虚,使“圆净师太”连缓手的机会都没有,不时被迫的与“巫山神魔”双掌硬碰!
一盏热茶工夫之后-“圆净师太”已被三个魔头迫得险象环生。
黄幼梅在这段时间里,又伤了对方两人,但压力并未稍减,对方尚有十一人之多,此际也是香汗淋漓,娇喘吁吁了。“巫山神魔”边打边得意至极地狂笑道:“圆净秃尼,你不后悔?”
“圆净师太”不理不睬,招式更紧更密,但显然已成了强弩之末。
“巫山神魔”再次道:“秃尼,你师徒死后将随着这庵堂一起化为灰烬!”陈霖从对方口气里已然听出,他们已投入了“白骨教”下,为了稳固基业,所以凡足以威胁到“白骨锁魂大阵”的人,都要予以毁灭。
闷哼之声传处,黄幼梅娇躯连晃,看样子她已挨了一记重的。
“圆净师太”被这一声闷哼,惊得一窒,高手过招,切忌分神,这一疏神之际,“活无常”的鬼爪,倏然罩肩抓下,快逾电闪。
急切里塌肩扭身,粟米之差,避过这一抓。
就在扭身闪避的电光石火之间,“巫山神魔”的双掌,已迎身劈至,封挡闪退,均所不便,一咬牙,以攻还攻,右脚闪电踢出,指向对方“丹田”要穴。
“巫山神魔”如不撤招,势非两败俱伤不可,当下硬生生的撤掌退后一步。
同一时间,“云梦二鬼”之一的“拘魂使者”并指如戟,戳向“命门”大穴。
“圆净师太”踢出的腿尚未收回,身后已感微风拂体,一咬牙,就这一踢之势,旋身反扫,这一着可谓妙到毫颠。
“拘魂使者”果然应势而退,但“圆净师太”本人已是神疲力促,汗下如雨了。喘息未定,“巫山神魔”和“活无常”又已双双攻到,一攻正面,一袭侧翼。
暴喝声中,挟以一声闷哼……“圆净师太”化解了正面的攻势,已无力兼顾侧翼的突袭,左胁被“活无常”的掌缘扫中,一阵剧痛攻心,踉跄倒退三步。她这一退,恰好退到了“拘魂使者”身前伸手可及之地……“别动!”
随着这一声冷喝,“拘魂使者”的手掌,已抵上了她的“命门”大穴。
“圆净师太”暗道一声完了,双手下垂,骇然而立。
那边黄幼梅一眼瞥见师父被制,不由亡魂大冒,拚出全身残余功力,“八方风雨”、“惊涛拍岸”、“横扫千军”一连三招,迫得围攻的十一个中年汉子齐齐向外闪开,就乘这瞬间的空隙,弹身而起,扑向“拘魂使者”。“丫头找死!”
暴喝声中,“巫山神魔”双掌齐扬,劈出一股如山劲气,迎着黄幼梅扑来之势卷去,既疾且狠。
黄幼梅一个劲的前扑,是一个急势,兼且身在半空,如何能闪避得开……“砰!”夹着一声惨哼,黄幼梅娇小的身躯,被震的凌空泻向三丈之外。“叭!”的一声,伏地不起。
那边原来与她交手的十一个大汉,立时一涌而上……危机千钧一发。蓦在此刻-一声冰寒彻骨的冷笑,倏告传来!
场中所有的人,全被这一声冷笑,惊得一窒。
笑声未落,一条火红的怪影,电泻入场,紧接着红光一闪惨嗥之声,撕空而起,那扑向黄幼梅的十一个“巫山神魔”手下,已有八个横尸当场,另三个骨软筋酥,瘫痪在当地,寸步难移!
“血魔!”
“血魔!”
场中传出数声惊叫。
谁也料不到这代表着神秘、恐怖、死亡的人物,会在此地现身。
就在众人惊怖莫名的当口,又是一声惨嗥传出。
“砰!”人体栽倒的声音。
那原本制住“圆净师太”的“拘魂使者”,横尸当场。场中,顿时被极度恐怖的气氛所笼罩。
所有惊怖骇怪的目光,全照在“血魔”的身上。
原来陈霖见场中几个魔头,都是不可一世的巨憨,如果不施展“血影神功”恐怕要大费周章,同时,他存心不让这些人有半个活着离开。
因为,场中都是昔日参与摧毁“桐柏派”的主凶。所以,他疾运“血影神功”,以“血魔”的姿态现身。他一掌毁去了八个扑向黄幼梅的中年汉子,乘场中众人惊惶失措的当口,以迅雷闪电的手法,用指风毁了“拘魂使者”使“圆净老尼”脱出控制。
这一着,也可说是侥幸,否则以“拘魂使者”的身手,当不会如此轻易的被毁,如果他以“圆净师太”作挡剑牌的话,陈霖势难得手。
主要的原因是“血魔”的名头,震慑了他们。
黄幼梅也在这个时候,颤巍巍的站起娇躯,移步到她师父身边。
静!
静得一根针落在地上都可听到。
但,静中却蕴蓄了恐怖的杀机。
“血魔”-何以会在深更半夜,光临这深山古刹?
他的来意为何?
谁也无法蠡测,但从他出手的对象来判断,显然是站在与“巫山神魔”
等一干魔头敌对的一边。
“巫山神魔”、“活无常”,恐怖至极的怔望着这不可一世的怪物,冷汗涔涔而下,死亡的阴影,已罩上他们的心头。另三个中年劲装汉子,仍痴立原地,筛糠也似的抖做一团。
“圆净师太”在骇然之中,透着一丝迷惘,她曾派遣她的徒儿黄幼梅,乔装接近“活阎罗”,目的想要证实“血魔”是否她想象中的人……黄幼梅倒是无惊恐之态,她想象中一定是“活阎罗陈霖”把自己与他之间的那一场闹剧,告诉了他师父“血魔”,所以“血魔”才会突然光降。“巫山神魔”在一阵激动之后,勉强定下心神,胆怯的道:“老前辈此来有何赐教?”
陈霖嘿嘿一阵冷笑道:“你们此来是否奉了‘百幻书生’之命?”
“巫山神魔”和“活无常”惊怖的互望了一眼,嗫嚅着答不上话来,既不敢承认,又不敢否认。
陈霖见对方不答腔,再次发话道:“昔年夜袭桐柏派‘碧云山庄’,你们在场的都有份吧?”
“巫山神魔”和“活无常”暗道一声,苦也,“血魔”何以会翻出这笔旧帐?他竟然代“桐柏派”索讨血债,不知其中关键何在?看来今天凶多吉少。
难道“血魔”真的是“桐柏掌门陈其骧”的化身?
不可能呀!陈其骧已被毒杀抛尸血池,那他是谁呢?
难道真的是三百多年前的“血魔唐中巨”?
陈霖紧迫着问道:“你们不否认吧?”
“巫山神魔”和“活无常”本是凶残桀傲之辈,心虽惊怖,野性仍存。
当下,“巫山神魔”咬紧牙关反问道:“老前辈与‘桐柏派’是何渊源?”“很简单,桐柏掌门陈其骧之子,是老夫的传人,明白了吧?”“圆净师太”身形陡地一震。
“活无常”颤声插口道:“老前辈准备如何办……”
陈霖冷冰冰的道:“血债血还,你们自绝了吧,可落一个全尸!”
两个魔头,情不自禁的向后退了三步,全身簌簌而抖。求生,是人的本性,只要在抵抗力还未完全丧失以前,没有不图冒死一拚的,所谓困兽犹斗,临死还会反噬。
死的威胁,激起了两个魔头的凶性。
眼中,骇怖之色逐渐消失,代之的是一种凶残的光焰。陈霖焉有看不出来的道理,当下在心里暗暗祝祷道:“父亲在天之灵有知,今夜为儿的要为您昔年同门和弟子们索还血债了……”
祝祷未已,“巫山神魔”和“活无常”已双双出手猛击。这两个魔头在求生欲的鼓舞下,企图背水一战,先下手为强,这一出手,已蓄足了毕生修为内力,势如江河倒倾,怒海狂澜。
陈霖双掌一扬,一道红焰焰的掌风,暴卷而出。
“轰!”然一声巨震,势若海啸山崩,地陷天塌,四周屋瓦破碎之声,哗啦啦响成一片,惨哼之声,随之而起,两条人影,飞泻而出。
掌风余劲,激荡如潮,迫得一旁的“圆净师太”师徒等,倒退不迭。
这石破天惊的一击,使得“圆净”师徒,胆战心摇,咋舌不已。“巫山神魔”和“活无常”一阵滚动之后,又摇晃着站起身形,口角,兀自不断的溢出鲜血,面目凄厉如恶鬼。
陈霖这一击已用足十成“血影神功”,对方竟然不死,也不由暗赞对方的功力确实不弱。略略一顿之后,赤红的身影,缓缓地移向二魔的身前。两个魔头,像两头待宰的羔羊,眼睁睁的望着死神步步移近,但,此刻,他们既无力逃生,更无力反抗。
他俩面上的肌肉开始抽搐,目中凶光已荡然无存。陈霖在距两个魔头丈外之地停下,冷森森的道:“昔日参与摧毁‘桐柏派’的谁也逃不了,这叫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天假其便,你等先行一步,其余的不久当到阴司地府来与你们聚会!”声落,双掌徐徐上扬,十指笔直前伸。
十缕血红的指风,倏然射出……两声凄绝人寰的惨嗥,震动了这座荒山古刹。
血箭喷射之中,两条身影,“砰!”然栽倒。
“圆净师太”阖目垂眉,念了一声:“阿弥陀佛”。黄幼梅惊得杏目圆睁,直打哆嗦。
陈霖转身,又向那三个中年劲装汉子走去。
三个大汉,不由魂散魄飞,双腿一软,齐齐跌坐在地,面罩死灰之色。
红光闪处,惨号又起,三个大汉,五腑尽裂,狂喷鲜血而死。陈霖舒了一口长气之后,抓起院中地上的尸身,飞射出寺,三个来回,已把所有的尸身,全数抛到寺外野林之中,然后才走向“圆净师太”道:“骚扰宝刹,罪过之至!”
“圆净师太”合十为礼道:“哪里话,贫尼敬谢尊驾解厄之德。”
陈霖心念一连几转之后,道:“敝门人陈霖有事求见师太,不知是否肯予延见?”“圆净师太”眼睛睁得大大的,紧盯着这不可一世的魔尊,想看出一点什么,但她所看到的,是一团血红火焰包着一个隐约的人影,她什么也看不出来,闻言之下,不由一怔道:“贵门下要见贫尼?”
“是的!”
“他有事要见贫尼?”
“不错!”
“他是桐柏掌门陈其骧之子?”
“不错!”
“他现在何处?”
“寺外候见!”
黄幼梅似已忘了伤痛,喜孜孜的道:“师父,我去叫他进来!”“圆净师太”瞥了黄幼梅一眼,不予置答,黄幼梅小嘴一嘟,低下头去。
陈霖道:“在下告辞!”
“圆净师太”似乎非常激动的道:“且慢!”
陈霖讶然道:“师太还有什么话要说?”
“圆净师太”欲言又止,似乎有什么话说不出口。
陈霖故意哈哈一笑道:“在下尚有要事待办,恕侵扰之罪。”说罢转过身去……“圆净师太”急道:“尊驾不能屈留片刻?”
陈霖道:“恕失礼,无法久留!”
“圆净师太”一见“血魔”执意要走,心中一急,脱口道:“我有话问你!”这句不像是发自出家人之口的话,使得陈霖心头一动,道:“师太有什么话要说?”
“圆净师太”自知失言,不禁面上一热,顿了一顿才道:“贫尼希望施主坦白答复一个问题!”
陈霖心中奇诧万分,但嘴里仍冷冷的道:“请讲!”“圆净师太”转过头去向黄幼梅道:“徒儿,你先下去休息,为师的有话要和这位施主一谈!”黄幼梅疑惑地看了师父一眼,应了声“是”转身退下。“圆净师太”这才向陈霖道:“可否请到客室待茶?”“不用了,师太有话就请说出来吧!”“圆净师太”又是一副欲言又止的神态,好半晌才道:“尊驾到底是谁?”
陈霖一怔之后,哈哈一阵狂笑道:“我还能是谁?”“圆净师太”面上一片激动之情,道:“尊驾知道贫尼是谁?”陈霖略不思索的道:“方才‘拘魂使者’不是分明说过师太是‘南宫先生’的胞妹吗!”
“圆净师太”又道:“不错,算贫尼多此一问,可是贫尼却知道尊驾是谁!”
陈霖不由吃了一惊,忖道:“莫非她已看出了破绽?”当下仍然阴冷如故的道:“师太知道我就是“血魔’,对吗?”“圆净师太”一摇头道:“不!我说你的本来面目!”陈霖口里“嗯!”了一声道:“师太说说看?”
“圆净师太”激颤的道:“我说出来,你不承认也是枉然!”陈霖好奇之心大炽,不知对方把自己当做了什么人,心里倏涌起黄幼梅在“鹰愁涧”外的峰头上对自己说过的一句话:“家师十多年来,在追寻一个人的下落,而这个人家师怀疑他可能就是令师‘血魔’……”
当下半真半假的道:“如果师太说对了,在下没有不承认之理!”
“真的?”
“当然?”
“你就是桐柏掌门陈其骧!”
陈霖闻言之下,心头一震,下意识的退了一步……“圆净师太”欺前两步,颤声道:
“你不否认吧?”
陈霖心念一转道,难道她与父亲昔年有什么过节不成,如果是的话,我必须问清楚,代父亲了结,想到这里,一按心神,漠然的道:“师太错了!”“什么,你不是陈其骧?”
“不是!”
“圆净师太”面上掠过一片黯然之色,喃喃的道:“前尘如梦,贫尼已是皈依我佛之人,应该灵台明净,心如止水,但,这一丝孽念未除,使贫尼无法坚心向道,更难正果!”
像是梦呓,充满了哀怨幽伤之情。
陈霖冰雪聪明,他断定“圆净师太”当年定与父亲有一段情缘上的纠葛,但他又不能冒充已死的父亲,骗取对方口中的话,他想现出本来面目,坦承一切,但又不愿自己揭破“血魔”之谜,这对将来索仇的影响很大,一时筹思无计……“圆净师太”见对方沉默不语,认定自己所料不差,凄然一声长叹道:“陈其骧,往事已矣,没有重提的必要,但你的至亲骨肉,你不能不承认吧?”陈霖又不期然的退了两步,一颗心怦怦而跳,看来事情相当不简单,他隐约的猜出了一点端倪,当年父亲定与这老尼有过不寻常的关系……蓦在此刻-黄幼梅突从大殿中奔出,边叫道:“师父,天亮了,那位陈少侠还候在寺外哩!”
“圆净师太”不由一皱眉。
陈霖心想,别要露出破绽,我且先回复本来面目再说,等到破“白骨锁魂”大阵之法得手之后,再设法打开这个谜底,她的徒儿黄幼梅可能尽知。心念之中,哈哈一笑道:“师太,我坦诚的奉告,我不是你所说的人,现在告辞了!”
说完,红影一闪,破空而去。
“圆净师太”张口结舌,望着“血魔”的背影消失。黄幼梅关心的道:“师父,您说他是谁?”
“圆净师太”轻轻用手一抚爱徒的秀发道:“梅儿,为师不告诉你的事,不要多问,唉!……”
长叹声中,两粒清泪,滚落腮边。
黄幼梅第一次看到师父这种不寻常的神情,不禁惘然失措。且说,陈霖出得寺外,神目向四周电扫一转,见没有可疑的事物,方才卸去血影神功,回复他英俊的本来面目。大着步向“海云庵”再度走进。这时,天光大亮,但“海云庵”在古木丛林遮掩之中,仍显得黑沉沉的,只偶尔由树隙之中,透进几丝天光。
他自听了“圆净师太”那几句没头没尾的话后,心里又多了一重心事,难道自己还有什么手足之情的人不成,但,从未听母亲或李奇叔叔他们提过呀!
他怀着莫释的心情走进庵门,来在原来的庭院之中,“圆净师太”师徒尚未离开,忙自上前,深施一礼道:“晚辈陈霖参见师太!”
“圆净师太”单掌打一问讯道:“不敢,小施主来此何事?”陈霖的眼光触及老尼身畔的黄幼梅,只见她杏眼含晖,粉面染霞,正呆呆的望着自己,故意“哦!”了一声道:“这位是……”黄幼梅不由羞的低下头去。
“圆净师太”道:“你们见过面了,小施主敢是想不起?”陈霖装模作样的看了她几眼道:“晚辈想不起什么时候见过这位姑娘!”
“圆净师太”道:“不久前,她乔装少年……”
陈霖故作惊奇之态,既而像是恍然而大悟的样子,道:“哦!她就是黄幼梅兄台……
不,姑娘……”
黄幼梅娇羞不胜的抬起头来,福了一福道:“小妹正是黄幼梅!”
陈霖立即一揖道:“姑娘太谦了!”
“圆净师太”一摆手道:“小施主,请到客室再谈如何?”“遵命!”
“圆净师太”当先带路,穿过中殿,到了一间点尘不染的精舍之中,坐定,黄幼梅立刻去捧了两杯香茗出来,然后站在一旁。陈霖发觉黄幼梅的一双明如秋水的眼睛,始终不离自己,不禁怦然心惊,暗道:“自己已牵惹了许多情孽,无法自了,岂能再惹烦恼!”心念之中,一张俊面,变得更冷更寒,正襟危坐,目不斜视。
“圆净师太”首先开口道:“听令师说小施主有事要见贫尼?”陈霖恭声应道:“是的,后辈有一事奉闻,一事请教!”“你说出来听听看?”“要奉闻的是师太的尊兄‘南宫老人’已遭了‘百幻书生’的毒手!”
“圆净师太”面色大变道:“‘巫山神魔’他们说的是真的了?”“不错,他被灌服了一种奇毒的药物,与晚辈见面时,毒性已经发作,神仙难救,是晚辈和‘猴叟曹贻’把他葬在一座神祠之外!”
“圆净师太”不由潸然泪下,道:“贫尼誓要替兄长报仇……”陈霖接口道:“这个晚辈自当效劳!”
“小施主这话是什么意思?”
“晚辈曾在南宫前辈墓前誓言要代讨这笔血债!”
“小施主盛情可感,但贫尼若坐视不理问心何安!”
“是的,凭师太,但晚辈仍要履行誓言!”
“小施主说还有一事……”
“不错,晚辈专程请教而来!”
“什么事?”
“白骨教摆下了一座‘白骨锁魂大阵’,作为总坛的屏障,晚辈此来就是要请教破这‘白骨锁魂大阵’之法!”“圆净师太”吃惊的道:“白骨锁魂大阵?”
陈霖将头一点道:“是的!”
“这阵十分歹毒!”
“不错,晚辈几乎丧命阵中!”
“你与白骨教有什么过节?”
“晚辈与白骨教主仇比海深!”
“圆净师太”略一迟疑之后道:“听令师说,小施主是桐柏掌门陈其骧之后?”
陈霖目中顿时蕴了一层薄薄的泪光,黯然道:“是的,先父死于‘百幻书生’兄妹的毒谋,先母死于‘四毒书生’之手……”“哦!这与‘白骨教”何由?”
“仇家悉数都在该教之中!”
“如此说来,令师‘血魔’……”
说到这里倏然住口,陈霖知道对方想说,令师“血魔”不是陈其骧的化身了!当下也不追问,仍话归本题道:“所以晚辈特来请教,万望师太不要见拒!”
“圆净师太”激动的道:“你确知令尊已遭害?”“是的!”
双方顿时沉默了下来,客室之中,被一种悲哀的气氛笼罩。黄幼梅见陈霖对自己连看都不看一眼,冷漠得令人生畏,芳心不禁感到一阵莫名的酸楚,她对他在初次见面时,就已情愫暗生,一见钟情,现在再次见面,那处女芳心,顿时奔放起来,无法控制……久久之后,“圆净师太”才开口道:“天下阵法,皆有所本,万变不离其宗,‘白骨锁魂大阵”,是属于‘**宗’一类,不过,阵式之中,有的用竹木削器,亦可代以白骨骷髅,若再加上一个‘毒’字,那就可不同日而语了!”
陈霖点点头道:“愿闻其详?”
“圆净师太”接着说道:“因为毒这东西,并非武功所能克制,你纵然懂得破阵的诀要,如果不能克制毒的话,一切仍是白费,你既然进过该阵,是否有毒的布设?”
“有!”
“那就大费周章了!”
陈霖心里忖道:“自己修习‘血影神功’,百毒不侵,这倒不必为虑!”但他并未说出口来,一顿之后,道:“只请师太指示破阵之法,其余的晚辈另有打算!”
“圆净师太”道:“该阵有两种方法可破!”
“请问哪两种?”
“第一种方式,采用火攻,但必须有庞大的人力和火器,才能办得到!”“第二种方式呢?”
“先了解阵势的构造和生克之理,逐一破除!”
“那就请师太指示第二种方式?”
“这个,好,稍停贫尼绘一张图给你,你照图行事!”“敬谢师太!”
“圆净师太”转头向黄幼梅道:“梅儿,你去准备早斋!”
“唔!”黄幼梅的眼光又飘向陈霖。
陈霖恰在这时,无意间抬头一瞥,四道目光相接,他看到的是一双充满了恋慕热情而又微带幽怨的眼神,忙不迭的收回视线,一颗心怦怦而跳。“圆净师太”看在眼里,不禁双眉紧蹙,面上肌肉一阵抽动。黄幼梅转身出室。
“圆净师太”立即取出文房四宝,飞快的一阵描划!陈霖在一旁静静的等候,他的一颗心,此时已飞到白骨总坛之内,他似乎看到那些仇人,一个个的横尸掌下,倒卧血泊……
“小施主,好了!”
陈霖被这一声叫唤,拉回了现实,忙起身趋近前去。“圆净师太”指着阵图,详细的解说了一遍,陈霖立时心领神会,收起阵图,向“圆净师太”恭恭敬敬的行礼致谢。他忽地想起“飘萍客李奇”和未婚妻钟小翠已然奔赴“乌石堡”,去报那“桐柏派”被摧毁之仇,自己说过事了就要赶去,他实在有些放心不下。
但方才“圆净师太”的一句话,又使他心负重压,亟想澄清这个疑团。
根据那句话的意思,自己可能有兄弟或姐妹之类流落在江湖中。
“……但你的至亲骨肉,你不能不承认吧!……”
陈霖再次在心里,把那句使人迷茫的话重温了一遍。但他一时之间,又无法启齿动问,因为那句话是“圆净师太”把自己的化身“血魔”疑为自己的父亲而发,而现在自己是“血魔”传人的身份。
如果她未出家之前,确曾与父亲有过情感上的纠葛,那此刻,即使问,她也不会告诉自己,因为自己坦承是陈其骧的儿子了!她怎会把情爱的事,告诉情人的儿子呢?问了也是多余。当下心念一转道:“这事必须要从她的门人黄幼梅口里查探,或是再等机会,以‘血魔’的身份出现,向她本人查探。”心念之中,长身一揖道:“晚辈告退!”
“你要走了?”
“是的!”
“梅儿已去准备早斋?”
“晚辈有急事在身,不能久留,盛情心领,请向黄姑娘致意!”“圆净师太”面容一肃道:“小施主准备何时上白骨教?”陈霖触动仇思,激愤的道:“想在一月之内!”
“届时贫尼准备出山一行,为兄长稍尽绵薄!”
“这个,如果师太执意要去为南宫前辈尽复仇之意的话,就请在这个月内,移驾‘八旗帮’总舵,在该处会齐如何?”“圆净师太”点点头道:“好,一言为定!”
“如此,晚辈失礼告辞!”
“盼小施主珍重!”
“谢师太!”
陈霖出了客室,穿过中殿,前庭,正想走出庵门……蓦然-一条人影,横拦身前。
第十八章 变生肘腋
这突然现身拦阻的,赫然是那“圆净师太”的门人黄幼梅。只见她面带薄愁,眼含幽怨,一副楚楚动人之态,望着陈霖,一语不发。
陈霖已意识到对方的动机,不由怦然心惊,故意装得极其冷俊的道:“姑娘有话要对在下说吗?”
黄幼梅眼圈一红道:“兄台要走了?”
“是的,在下有要事待办,恕无法久留!”
“兄台记得在‘鹰愁涧’峰头之上,曾说过一句什么话?”陈霖不由一愣,道:“这个……”
黄幼梅道:“要不要我说出来?”
陈霖冷冷的道:“姑娘说说看?”
“你曾答应我们可以交个朋友!”
“哦!这个,我们既然正式相识,已经是朋友了!在武林之中,除了敌人,就是朋友,姑娘以为是吗?”
“不!我……”
她低头播弄衣角,我什么,她没有说来。
陈霖焉有不明白的道理,心里暗道:“梅姑娘,我已是订过婚的人,而且情孽牵缠,岂能再增情债,你的心意,只好辜负了!”当下故作痴呆道:“黄姑娘,就是要告诉在下这么一句话?”黄幼梅幽幽抬起头来,道:“陈兄台,你是否认为我不够资格和你交往?”
这话问得陈霖大感窘迫,但他冷漠成性,表面上仍毫无异样,道:“黄姑娘这话在下不解,在下已然说过彼此认识,就是朋友!”
黄幼梅眼角噙起一抹泪光,满面幽凄之色。
陈霖接着又道:“姑娘如果没什么话要说,在下告辞!”黄幼梅两滴泪,终于滚下了粉颊。
陈霖不由大感为难!走既不成,不走也不是!心忖,你何必作茧自缚!
当下把心一横,转身便走……“你回来!”
陈霖只好收住脚步,回身道:“姑娘还有话说?”
黄幼梅紧咬下唇,似乎在尽量克制内心的激动,好半晌才道:“我有句话问你!”
“请讲!”
“你……你……已有了意中人……”
陈霖莞尔道:“不错,我已订了婚!”
“你订了婚了?”
“是的!”
黄幼梅顿如冷水淋头,直凉到脚心,惨然一笑道:“陈兄台,你请便吧!”陈霖忽地想起一事,脱口问道:“姑娘追随令师多久了?”“你问这干吗?”
“没有什么,随便问问!”
“我想大概在我还未懂事的时候,就已蒙恩师收在身边!”“哦!令师好像也是个情海伤心人?”
“噫!你这话从何说起?”
“我从她的语意里猜测!”
“对不起,子不言父过,徒不论师非,无可奉告!”
陈霖碰了一个软钉子,讪讪地满不是意思,心想,这事只有待将来再以“血魔”的姿态向“圆净师太”查询,同时,“猴叟曹贻”既然与“南宫先生”相交莫逆,对于“南宫淑惠”的往事,也许能知道一些,有机会时向他打探,或可寻出端倪。
心念既决,一抱拳道:“黄姑娘,再见!”
见字出口,人已弹身而起,疾奔而去。
他关怀着“飘萍客李奇”和未婚妻钟小翠赴“乌石堡”索仇的事,所以急逾星火的驰赶而去。
“白骨锁魂大阵”的破法,已然得到,这使他心里如释重负,眼看快意恩仇,只是时间问题了。但另一件事,却使他感到些微的怅惘,就是“圆净师太”所透露的那句话,似乎父亲还有骨肉流落在江湖中……黄幼梅在陈霖离开之后,再也忍不住那伤心之泪,滚滚而落。
陈霖的冷漠态度,大大地伤了她的处女芳心。
“梅儿,你一个人在这儿做什么?那孩子走了?”
黄幼梅一听师父的声音,终于抽咽起来。“圆净师太”长叹了一声之后,道:“傻孩子,你这是为什么?”“他……他……”
“他怎么样?”
“他欺负我!”
“圆净师太”不由一怔道:“谁欺负你?”
“活阎罗!”
“他怎样欺负你?”
“他……他……他冷酷无情!”
“圆净师太”登时打了一个寒噤,心里暗道:“遭了,看情形梅儿爱上了他,这怎么可以,我必须阻止,不让这可怕的事演变下去!”心念之中,上前两步,轻轻地抚着黄幼梅的如云秀发,慈祥无比的道:“梅儿,到后面去,有话慢慢的说!”
黄幼梅拭去了斑斑泪痕,突地回身,激动的道:“师父,我想求您一件事!”
“圆净师太”心头一震,道:“什么事?”
黄幼梅一咬香唇,道:“求您替我削发!”
“圆净师太”惊愕的连退两步,颤声道:“什么,你要落发?”黄幼梅坚毅的一点头道:“是的,求师父剃渡,愿此生常伴枯叶青灯!”
“孩子,你冷静一点!”
“师父您老人家答不答应?”
“不,徒儿现在就要知道!”
“圆净师太”激动得浑身抖战,发出像是哀求般的声音道:“梅儿,你为什么要这样?”黄幼梅又告潸然泪下,她说不出为什么!她也说不出口,她只觉得万念俱灰,天地之大,似乎已没有她容身的地方……“师父,我觉得这样比较好……”
“梅儿,你不能!”
“为什么?”
“佛门虽广,却不能容纳你!”
“弟子不懂?”
“因为……因为你不是佛门中人!”
“佛门广大,渡一切众生,为什么弟子不是?”
“梅儿,我佛只渡有缘人!”
“弟子诚心皈依,无缘亦是有缘,只此一念向佛,便是有缘!”“圆净师太”被说得无词以对,颤声道:“梅儿,你为何如此执迷不悟?”
黄幼梅悲声道:“师父,您成全弟子吧!”
“不!”
“昔年师父何以会出家,难道是与佛有缘?”
“圆净师太”不虞黄幼梅会说出这种话来,登时面色陡变,眼中竟然滚落两滴泪珠,一连退了几个大步,身形摇摇欲倒。可能,黄幼梅这句话,触动了她断肠往事。
黄幼梅睹状,不由悚然大震,忙上前抱住“圆净师太”道:“师父,恕梅儿无状,让您生气!”
“圆净师太”一摆手,暗哑着声音道:“梅儿,我们进去吧!”师徒两人,相依着进入后院……黄幼梅扶着师父进入禅房之后,告退回归寝室。正当她一脚跨入偏殿之际,秀目掠处,登时毛发逆立,手足发麻,惊叫了一声:“鬼!”踉踉跄跄直向后退,全身冷汗如渖。
殿堂居中的供桌之上,端然摆着一具白骨骷髅。黄幼梅惊魂入窍之后,定睛细看,这才看出原来是一个人,身上穿了一件绘有白骨骷髅的长袍,登时胆气一壮,娇声喝道:“什么人装神伴鬼,擅闯本庵?”
一种阴森冰寒的声音,发自那身着骷髅袍的怪人之口:“老夫白骨教主!”黄幼梅不由打了一个冷颤道:“你是白骨教主?”
“不错!”
“意欲何为?”
“本教主亲临迎接你师徒,嘿嘿嘿嘿……”
笑声阴森刺耳,不像是发自活人之口。
“梅儿,什么事?”
“圆净师太”一听见黄幼梅惊叫之声,疾步奔出,顺着黄幼梅的眼光一瞧,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但她毕竟功高识广,还不致惊惶失措,冷声喝道:“来的敢是白骨教主?”
“白骨教主”嘿嘿一笑,下了供桌,口里道:“正是本教主!”“圆净师太”心头电似一转,先有“巫山神魔”和“云梦二鬼”为数十人,前来寻衅言中之意,似受了“白骨教”
的指使,而后,“血魔”师徒先后来临,询问破“白骨锁魂大阵”之法,现在“白骨教主”
又告现身,看来事出非常……心念之中,愤然道:“贵教主驾临荒庵,有何见教?”“白骨教主”目射凌芒,阴恻恻的道:“本教主特派‘巫山神魔’等二十一高手,前来接引庵主,想不到全部都蒙庵主成全,这份功力,确乎出人意料之外,嘿嘿嘿嘿……”
“圆净师太”怒声道:“贵教主到底是何居心,请明白的说出来吧?”
“白骨教主”沉声道:“请令师徒到敝教一行?”
“办不到!”
“这恐怕由不得你了!”
了字声落,破空之声,响成一片,无数人影,纷纷泻落,刹那之间,把一座偏殿围了个水泄不通,屋上屋下,全是人影。“圆净师太”和黄幼梅,同时感到心头巨震,看对方分明是蓄意而来。
“白骨教主”得意的一笑道:“庵主,‘血魔’的传人‘活阎罗’来过没有?”
黄幼梅气呼呼的道:“来过了,怎么样?”
“白骨教主”目中顿时闪射骇人煞光,转向“圆净师太”道:“你是否已指示他破‘白骨锁魂大阵’之法?”
“圆净师太”心头电似一转,忖道:“如果照实说的话,对方极可能变换阵式,这对于陈霖大是不利,而且自己的杀兄仇人,也在该教之中!”当下冷冷的道:“我为什么要指示他?”“真的没有?”
“哼!”
“如此,请令师徒随同本教主返白骨总坛!”
“圆净师太”怒哼了一声道:“我说过办不到!”
“白骨教主”态度忽然变为温和的道:“本教主系代副教主传达意思,去与不去,听由尊便。”
“圆净师太”不禁心中一动,惑然的道:“什么副教主?”“陈其骧!”这三个字,有如晴天焦雷,震得“圆净师太”耳鸣心跳,神浑气促,蹬蹬蹬一连退了三个大步,激动已极的道:“你说什么?”“白骨教主”沉凝十分的道:“陈其骧,桐柏派的掌门!”“这话是真的?”
“要假也假不了!”
“圆净师太”顿时意乱神迷,浑身抖战,她像是一个乞儿突然捡到一锭金子,手足无措,分不清是惊是喜,也许两者兼而有之。桐柏掌门陈其骧竟然仍在人世!
自己十多年来的渴望牺牲总算没有落空!
虽还能说苍天有眼,鬼神有私?
激动一阵之后,她又慢慢的冷静下来,她在想:江湖传言桐柏掌门神秘失踪,桐柏派于一夜之间冰消瓦解……而不久之前,“血魔”的传人“活阎罗”,也就是陈其骧之子陈霖,曾说他父亲已被“百幻书生”联合其余魔头毒害抛尸血池,难道他所言不实?心念数转之后,脱口道:“不对!”
“白骨教主”目中奇光一闪而逝,平静的道:“什么不对?”“圆净师太”道:“陈其骧传说早已死于‘血池’畔的‘生死坪’上……”
“谁人眼见他身死?”“他就算仍在世间,堂堂一派掌门之尊,何以会去当江湖帮会的副教主?”
“事情分析起来简单不过!”
“请讲!”
“第一、桐柏派瓦解之夕,他不在派中,事后要想在废墟中重建基业,谈何容易。第二、传派之宝‘轩辕经’遗失,在未追回之前,无法向门派交代。第三、他必须要查出昔日摧毁该派重地‘碧云山庄’的凶手……”
“住口!”
“怎么样?”
“昔年袭击桐柏派的是‘巫山神魔’及其手下十八弟子,‘云梦二鬼’,还有‘乌石堡’堡主和他的手下……”
“师太何以会知道的如此清楚?”
“这没有告诉阁下的必要!”
“可是陈其骧本人至今还未知悉?”
“哼!”
“还有第四点!”
“圆净师太”疑信参半,陈霖对她说的话,已开始动摇,是的,陈霖也不过是揣测之词,他并没有亲眼看到他父亲被害,任何人也不曾看到,否则何以不会传出江湖!当下激奇的道:“第四点是什么?”
“他迷恋着‘绛珠仙子’!”
这句话,为一柄利剑,直戳向她的心窝,这是事实,十多年前就已经存在的事实。她觉得自己不能不相信。“那他找我做什么?”
“你心里明白的!”
一旁的黄幼梅,呆了,傻了,此刻,她对眼前双方的话,半句也没有听进去,她的心,又遥遥地飘向“活阎罗陈霖”。“圆净师太”踌躇了,“白骨教主”的话,她无法不相信。
但眼前的仗阵,又使她悬疑莫释。
“那大教主率这多徒众,气势汹汹,又作何解释?”“白骨教主”略不思索的随口答道:“为了要对付‘血魔’师徒!”
“圆净师太”道:“大教主知道‘血魔’的传人是谁?”“活阎罗!”
“我说他的身世来历?”
“陈其骧之子!”
“圆净师太”顿时哑口无言,对方说的无一不合理,无一不中的,但,她仍不敢完全相信,冷冷的道:“你说要对付‘血魔’师徒?”
“不错!”
“凭这些人?”
“不错!”
“恐怕是螳臂挡车,以卵击石!”
“庵主,你错了,他们不凭武功!”
“那凭什么?”
“你看!”
“圆净师太”循声向四周的人群一扫,只见每一个白骨徒众,手里各执了一个竹筒,筒口全对着场中央,不由讶然道:“这算什么?”
“这叫雪掩大地!”
“贫尼不懂?”
“他们手中的竹筒,全灌满了毒绝天下的毒汁,稍沾即死,如果全部发动的话,毒汁可以洒遍十丈方圆的每一寸空间,神仙难逃!”
“圆净师太”不由毛骨悚然,暗自心惊不已。
“白骨教主”见时机成熟,紧迫着道:“庵主如何决定?”“圆净师太”虽然已经动心,但仍悬疑不释,一时沉吟不语。是的,她极希望见到陈其骧,这是她十多年来的梦,也是一副沉重的担子,如果这副担子不卸下,她无法潜心礼佛,参悟正果。
现在,梦居然成为事实,可是却令人难以置信。
黄幼梅经过了一阵迷幻之后,又回到了现实,师父脸上不停变幻的神情,使她激诧不已……“圆净师太”经过片刻思量,突然道:“陈其骧既在人世,为何不亲自来此?”
黄幼梅讶然向“圆净师太”道:“师父,您说他的父亲还在人世?他不是……”
“圆净师太”瞪了她一眼道:“不要多嘴!”
“白骨教主”眼光朝黄幼梅一瞥,又道:“庵主,他为什么不亲自前来一节,恕无法奉告,不过,他有件东西,庵主定会认识的!”说着,伸手朝袍底一撩。“圆净师太”不由惊叫一声:“龙绞剑!”
“如何,庵主识得这剑?”
“不错,这确是陈其骧的随身兵刃!”
“庵主相信本教主之言不虚了吧?”
“这个……”
“怎么样?”
陈其骧真的舍桐柏掌门之位,去做白骨教的副教主?不近情理……”
“白骨教主”嘿嘿一笑道:“他的目的是借此而徐图恢复桐柏派基业!”黄幼梅心细如发,她从“白骨教主”的眼神里,看出了蹊跷,那是一种阴残狡诈的眼神,使人不寒而栗的眼神,于是轻轻一碰“圆净师太”道:“师父,不可能,当心诡计!”
“圆净师太”不由悚然而震,她一心惦记着陈其骧而使她的灵明蒙蔽,经黄幼梅这一说,立时灵智恢复,仔细一分析,果然对方的举动,前后矛盾,不近情理,“巫山神魔”一行据陈霖指出,是奉“百幻书生”之命而来,而“百幻书生”又置身“白骨教”中,白骨教主刚临之际,开头就问自己是否已把“白骨锁魂大阵”的破法,告诉了陈霖,与“巫山神魔”等寻衅的借口同出一辙……不禁脱口道:“不错,是一个阴谋!”
“白骨教主”身躯一震,道:“什么阴谋?”
“圆净师太”一看对方摆下的阵势,不敢发作,冷冷的道:“请转告陈其骧要他亲自来此!”
“这恐怕办不到!”“为什么?”
“本教主已答应他无论如何带人回去!”
“圆净师太”顿时怒火上升,愤然道:“办不到!”“白骨教主”阴恻恻的一笑道:
“南宫淑惠,这可由不得你!”“圆净师太”闻言之下,参以适才自己的分析,断言对方说的全是鬼话,目的仍是图谋自己师徒,以防“白骨锁魂大阵”之秘被泄,当下怒目圆睁恨恨的道:“白骨教主,你想一手遮天,毁去所有识得奇门之术的人,以巩固你的基业,对吗?
可是你错了,多行不义必自毙,你懂得这道理吗?”
黄幼梅立即也蓄劲待发。
“白骨教主”声音中充满了杀意的道:“那就休怪本教主手下绝情了!”空气,骤呈无比的紧张,叠出了阵阵杀机。
“海云庵”院中的血迹未干,另一幕血的惨剧又将上演。“圆净师太”
衡量情势,四周全是蓄势而发的毒药手,师徒两人恐怕很难全身而退,她深自后悔,自恃“海云庵”位处荒山僻角,与世无争,不虞被入侵扰,枉费一身奇门之术,丝毫未加以布置,现在祸到临头,噬脐莫及。
如果万一不幸,岂不遗恨千古。
她更后悔,不曾把心里的话,坦白的告知陈霖。
心念未已,只听一声娇喝-
黄幼梅年少气盛,已抢先出手,扑向“白骨教主”。她这一扑之势,快逾电闪,且是挟愤而发,其势令人咋舌。“白骨教主”不虞对方猝然出手,被迫得向殿门倒退。“圆净师太”一看机会难得,师徒俩如能进入偏殿,可以躲过毒药手所布的毒网,脱身尚可有望。
心念之中,就乘“白骨教主”被黄幼梅迫得一退之际,以十成功劲,电闪劈出一掌,口里大叫一声:“梅儿,进殿!”掌风过处,“白骨教主”果然被震得退入殿内,瓦灰飞扬之中,“圆净师太”师徒两人,跟着窜入殿中。“梅儿,先离开……”
话声未落,只见神龛两侧的偏门之内,“刷!”的闪出两排人影,手中各持着一根竹筒,显然又是毒药手。
“圆净师太”当机立断,双掌挟以毕生功劲,电闪劈向近身堵住侧门的一排毒药手,势如骇电奔雷。
惨嗥突起,血箭狂喷,人影四泻!
轰然巨响之中,偏门连同殿壁同时崩坍!
“圆净师太”一拉黄幼梅,电闪射出……事起仓促,出乎白骨教人意料之外!
“白骨教主”一怔之后,跟踪闪身疾退。
另一排毒药手,齐齐一声呐喊,转身涌向后院。
“圆净师太”和黄幼梅,身形方落入后院之中,正待腾身……吆喝声中,后院四周屋脊之上,无数人影,同时现身。“白骨教主”身形未落,暴喝一声:“放!”
那些现身的毒药手,竹筒齐举……“圆净师太”不由亡魂出窍,这毒药一道,并非功力所能抵挡!
骇然之中,一拉黄幼梅,双双暴弹而起,射向左面的屋顶黑雾漫空,腥臭触鼻。
毒药手已开始喷毒。
“圆净师太”身形一挫,袍袖猛挥,卷出一道强烈劲风,扫开正面一条空隙,抓住黄幼梅的手,电疾向前一送,喝声:“速走!”黄幼梅连念头都不及转,已被推送出两丈之外……挥袖推人,同时而为,竟然险极的把黄幼梅送出毒圈子之外,而“圆净师太”本人,已在这一个动作之间,沾染了不少毒汁,顿感头晕目眩……所幸她功力深厚,双掌倏然狂劈而出,怒涛卷处,十几个毒药手立被震飞。
同一时间,无数蓬毒雨,朝她罩身喷来!
一阵头重脚轻,仰身栽倒屋面。
“白骨教主”恰在这时上了屋脊,狞笑声中,横扫一掌……“砰!”然暴响之声,“圆净师太”整个身躯被震得朝另一偏院之中飞泻。
她为了让黄幼梅脱险,而不惜身挡毒液。
如果在那千钧一发的俄顷,她不当机立断,挫身全力发掌,开始挡毒的话,师徒俩可能无一幸免,现在她舍己救徒。黄幼梅在猝不及防之下,被师父一掌推送出两丈之外,就势一个“云里翻鹞”,飘飞到另一重殿脊之上。蓦地转身,正好看见师父毒倒被“白骨教主”一掌震飞。见状之下,不由心如刀绞,狂呼一声:“白骨老魔,姑娘与你势不两立!”身形一弹,反扑而回,生死早已置诸度外。
“白骨教主”突然高喝一声:“停发,务要生擒!”喝声未已,黄幼梅业已扑到。
众毒药手在教主停发下,齐齐收回竹筒。
“白骨教主”身形一偏,双手十指箕张,迎着黄幼梅来势抓出。
黄幼梅也在一扑之间,凌空出掌。
双方都是急势……“砰!”“嗤啦!”挟以一声惊叫。
“白骨教主”承受了对方一掌,在瓦面上滑退了五尺之多。黄幼梅外衫被抓裂了一道尺长口子,险被抓个结实。“白骨教主”可真估不到这小妮子掌劲如此雄浑,一怔之后大喝一声:“擒下!”
徒众之中,立时应声扑出四个壮汉。
黄幼梅心切师父惨死,悲愤填膺,杀机罩脸,皓腕一翻,迎着四条扑来的身影连拍一十八掌……惨嗥挟以闷哼,破空而起,四个壮汉一个被震的凌空飞起,另三个一溜翻滚,跌落院地之中。
黄幼梅一个照面之间,使对方一死三伤,这份功力,的确令人咋舌。
“白骨教主”冷哼一声,身形一划,捷逾鬼魅的一闪便到了黄幼梅身侧,伸手便抓,这一抓之势,迅捷诡辣兼而有之,看似平平无奇,其实中藏无数变化,使人摸不准抓向什么部位,而且可能闪避的方位,似都已在掌爪控制之中。黄幼梅此刻已不计及生死利害,就在对方掌爪罩身而来之际,既不闪让,也不拆解封挡,双掌一抡,挟以十二成功劲,猛劈而出。
“白骨教主”见她这种拼命的打法,也不由暗地心惊,身形一拧,避过正锋,左掌原式不变,改抓为拿,扣向对方“腕脉穴”,左掌改抓为点,戳向对方胁下的“云台穴”,侧身变势,快得有如一瞬。
黄幼梅身手煞是不弱,双掌劈空之下,本能的随势错出二尺,毫发之差,避过这一拿一指。
“白骨教主”两式走空,当着这多教众,心中老不是意思,双掌一翻,向后微退半步,暴喝一声:“下去!”
一道寒飚,挟以星星绿磷,飒然卷出。
黄幼梅未及变势,只觉一阵腐尸恶臭触鼻而来,头脑一阵晕眩栽倒屋面。“白骨教主”
一挥手,道:“带走!”
立有一个老者,闪身上前,一把挟起黄幼梅的娇躯,纵落地面。
“白骨教主”鹰鹫般的目光向四周一扫,然后向近身的一个老者道:“鲁堂主!”
“本堂在!”
“传下令去,迅速退出邛崃山区,分批回帮!”
“遵令谕!”
“白骨教主”嘿嘿一阵冷笑之后,当先越屋而去。
接着,人影晃动,破空之声盈耳,刹那之间,走个罄尽。
“圆净师太”被毒液喷中,复被“白骨教主”一掌劈落屋面,滚到侧院之中,不知过了多少时候,竟然悠悠醒转,忽感全身痛如刀割、阵阵恶臭,触鼻而来,转目一看,不由三魂杳杳,七魄悠悠。
原来她身上被毒液泼中的地方,已开始腐烂,血气已染湿了半边身,腐臭之气,就是自己身上发出,心知不出一刻时光,定必全身化为浓血而死。
也算她功力深厚,如换常人,早死多时了。
全庵陷在一片死寂之中,显然对方已离去多时。
她绝望的转动着黯淡的眼睛,她希望发现什么,但,什么也没有。
“梅儿!”
她的嘴唇一阵嗡动,但却发不出声音,她在心里绝望的叫道:“梅儿难道也遭了不幸,你不能死呀,你……不能死……我死不瞑目!”
这时-一条神秘的人影,闯进了“海云庵”,只见她面蒙黑纱,身披风毯,一路过殿穿房,口里不断的喃喃道:“迟了,我迟了一步……迟了……”
她是谁?
她正是“罗刹令”的传人,“黑衣罗刹第二”。
再说“圆净师太”但感真气渐散,血行窒阻,知道奇毒已攻人内腑,她像是向死神抗议般的在心里大叫道:“我不能就此死去,我该做一件事!”一股莫名的力量,使她从濒死的边缘振作起来,她撕下了半幅前襟,用口咬破中指,咬着牙,苦撑起头来!
写!
鲜红刺目的,歪歪斜斜的字迹,染上了那半幅衣襟。血!
流尽了!
人-斜枕在那幅血迹斑斑的衣襟上。
“圆净师太”在尽了最后的一点力,把心里的话留在衣襟之上,死了!
蓦然-一条人影,幽灵似的游走到这偏院之中,惊叫一声,疾朝尸身扑去,喃喃自语道:“她死了,死不瞑目!”
这人影,正是方才入庵的“黑衣罗刹第二”。
她怔怔地望着“圆净师太”的尸身出神,久久之后,才道:“咦,怎么不见她的尸身?
莫非她……”
她一眼瞥见枕在“圆净师太”头下的那块血迹斑烂的衣襟,不禁脱口叫了一声:“血书”,忙俯身拾起,一看之下,激愤得簌簌而抖。
她折叠好那半幅血襟,藏在怀里,然后,恭恭敬敬的向“圆净师太”的尸身一拜,祝祷道:“老前辈,您老死的瞑目吧,晚辈会替您完成这样心愿!”说毕之后,只见圆净师太双目已然阖上。
她,瞑目了!
“黑衣罗刹第二”不由为之一阵怆然,两滴清泪,自蒙面黑纱之后,悄悄滴落。
她就侧院之中,掘了一个坑,埋葬了“圆净师太”,只这片刻之间,尸身腐化得只剩下了一半。
她摇摇头,叹息了一声,离开了这座阴森可怖的荒庵。一路之上,她不断的思索:“我要到哪里去才能找得到她?”陈霖离开“海云庵”,出了邛崃山区,一路扑奔“乌石堡”。
当然,他做梦也想不到“海云庵”在他离开之后不久,已遭了惨变。
第二天过午时分,陈霖已到了距“乌石堡”不及五十里的“崇阳镇”,望着那酒帘市招,顿时引起饥肠辘辘,心想:且打个尖再赶路吧!
心念之中,进了一间叫“新洞天”的酒楼。
刚上得楼来,只听一个极其耳熟的声音道:“妙啊!否则可要了老猴儿的命了!”
陈霖俊目扫处,只见靠角落的一个酒席上,“猴叟曹贻”醉态可掬的立起身来,忙急步走到他的座前,道:“猴叟,怎么回事?”“为了找你,我跑断了腿!”
“找我?”
“不错!”
“有事吗?”
“走,到外面说去!”
“我有点饥火中烧!”
“好,将就吃点充饥。”
酒保送上饭来,陈霖胡乱吃了两碗,被猴叟一叠声的催着上路。
两人出得镇外,猴叟已迫不及待的道:“前天我碰到‘黑衣罗刹第二’……”
陈霖心中一动道:“怎么样?”
“你听我说呀,她要我设法通知你,务必要在明天午时之前赶到‘碧云寺’,如果错过时间的话,你可能会遗无穷之憾!”陈霖悚然一震道:“为什么?”
“这个我不曾问得,她只说你届时自知!”
“奇怪,她这是什么意思,莫非……”
“猴叟曹贻”急道:“你别管是什么意思,最好立刻动身赶去!”
“碧云寺在什么地方?”
“距此大概一天路程,我老猴儿可以向导!”
“可是目前我还有事待办!”
“什么事?”
“我要到乌石堡!”
“乌石堡?”
“不错,距此不足五十里,一个时辰可到!”
“到乌石堡有何贵干?”
“你如有兴,我们可以一道,边走边谈如何?”
“好呀!”
两人同时掉头,扑奔“乌石堡”方向。
“猴叟曹贻”边驰行边道:“为了什么,你说吧!”陈霖心念电似一转,忖道:“猴叟曹贻,义薄云天,我不该欺骗他!”心念之中,正色道:“猴叟,你知道我是谁?”“奇了,谁不知道你是‘血魔’的传人‘活阎罗’,这还用问!”“不!我是说身世!”
“这个……”
“桐柏掌门陈其骧就是先父!”
“猴叟曹贻”惊“哦!”了一声,不期然的止住身形,一把抓住陈霖的手臂道:“你说什么?”
“桐柏掌门就是先父!”
“真的?”
“难道这还能假!”
“猴叟曹贻”小眼连眨,激动得簌簌而抖,怪叫道:“难怪你对桐柏派如此关心,原来有这关系在内,那令师……”
于是陈霖把自己出身及获奇缘等经过,简略的向他说了一遍,听得猴叟目瞪口呆,好半晌才颤声道:“兄弟……”“什么,你叫我兄弟?”
“为什么不?”
“师叔桐柏一剑西门俊是你至交好友,算来你高我一辈……”
“哈哈哈哈,别提这个,如论辈份,令先师‘血魔唐中巨’三百多年前的长者,这又该如何算法呢,干脆,我叫你兄弟,你仍叫我猴叟,直接了当!”“这如何使得?”
“别酸了!”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这才像话!”
陈霖面孔一黯道:“猴叟,我西门师叔已不在人世了!”“猴叟曹贻”
陡然一震道:“真的?”
“百幻书生化身‘蒙面怪客’把西门师叔等骗到‘鹰愁涧’中,全部予以杀害,不久前才由三师叔‘飘萍客李奇’查悉这件惨案!”
“猴叟曹贻”不由老泪纵横,悲声道:“我生平两个好友,都先后死在‘百幻书生’之手,拼着肝脑涂地,我老猴儿也要为老友卖上一命!”
陈霖对这血性老儿,由衷的发出敬意,一顿之后,又道:“三师叔李奇和四师叔的女儿钟小翠已先我赶赴乌石堡……”“哦!为了什么?”
“乌石堡主也是昔年参与摧毁桐柏派的仇家之一!”“此去是要索讨这笔血债?”
“不错!”
“那我们疾赶一程!”
“好!”
两人再度弹身疾驰。
不多时,一座黝黑巍峨的石堡在望,“猴叟曹贻”低呼一声:“到了!”奔近堡前,双双刹住身形,只见堡门紧闭,堡门之外,躺了数具尸身,看样子是堡丁无疑,陈霖急道:
“我们进堡!”说着首先射起身形,落到堡墙之上,猴叟也跟踪而上,展目一望,堡内房舍鳞次栉比,但却静悄悄的毫无半点声息。陈霖不由心里发毛,忖道:“莫非李叔叔和翠妹得手走了,否则便是遭了不幸。”心念之中,一长身,如一缕淡烟般越屋飘进,将及最后一重院落,才隐隐听到人声。
身形再进,眼前现出一块方场,伏身屋脊朝下一望-顿时目毗欲裂,杀机云涌。
只见场地正中,未婚妻钟小翠被两个老者分别扣住左右手,“飘萍客李奇”浑身浴血,颤巍巍的兀立当场,地上,尸体狼藉,四周约百来个堡丁团团圈住,“飘萍客李奇”的正对面,站着一个虬髯绕颊的狞猛老者,老者身后,并排站着八个执剑壮汉。“猴叟曹贻”这时也来到了陈霖身边,悄声道:“场中那虬髯老者就是乌石堡主宋大庆,他身后是‘石堡八龙’,以剑术见称江湖,八龙联手,很少人能接得下!”
陈霖点了点头。
“猴叟曹贻”又道:“看样子‘飘萍客李奇’伤势不轻?噫!那奇丑女子是谁?”
“我四师叔的女儿!”
“风雷掌钟子乾的千金?”
“不错!”
蓦听“飘萍客李奇”虎吼一声道:“宋大庆,老夫与你拚了!”话声中,抡掌扑上……
乌石堡主宋大庆,身形一闪,横移八尺,他身后的“石堡八龙”同时划出一剑,正好迎上“飘萍客李奇”的攻势。剑光如幕之中,“飘萍客李奇”被硬逼了回去。
“石堡八剑”逼退了“飘萍客”之后,按剑在原地不动。钟小翠被人制住,除了双眼露出怨毒至极的煞芒外,丑脸之上,一如往日,冷冰冰的,毫无半点表情。
“飘萍客李奇”一退之后,身形侧转,再度扑向乌石堡宋大庆。
宋大庆嘿嘿一声冷笑,挥掌疾迎……“波!”的一声巨响,“飘萍客李奇”闷哼一声,连退三个大步,他那拂胸长髯之上,已现出一片殷红,宋大庆也在同时退了一步。
陈霖声音中充满了杀机的道:“猴叟,我要出手了!”说着,“血影神功”立运,顿时成了一个血红的怪物。“猴叟曹贻”对这神功咋舌不已,若非他眼见,还真不相信天下会有这种奇绝怪绝的武功。当下激动的道:“我老猴儿也有一份!”
陈霖用手一按他的肩头道:“你在这里看热闹吧!”
乌石堡主宋大庆,向“石堡八剑”一挥手道:“上,不许杀他,把他活活累死!”
“石堡八龙”轰隆一声,人影闪晃之中,各站一个方位,向“飘萍客李奇”逼去,森森剑气,令人不寒而栗。
钟小翠厉叫一声,用力一挣,那两个扣住她左右手的老者,阴阴一笑,腕上加力,其中之一道:“丑丫头,乖乖地看着吧!”钟小翠一挣没有挣脱,反而痛得惨哼出声。
蓦在此刻-一阵撕空排云的狂笑,震天而起。
场中乌石堡众循声一望,不由惊魂出窍。只见屋顶之上,站着一个血红的怪物。
“血魔!”
“血魔!”
“血……”
惊呼之声,响成一片。
所有场中的人,齐齐面露极端悸怖之色,只有“飘萍客李奇”和钟小翠,喜出望外,他和她已知道来的是谁!
“血魔”会突然在此现身,的确出乎每一个人意料之外。这不可一世的魔尊出现,将会带来什么后果,他们连想都不敢想。
自堡主以下,全部呆若木(又鸟)。
死亡和恐怖的阴影,罩上每一个人的心头!
全堡被笼罩在惨雾愁云之中,恍如末日来临。
空气,在这一刻之间,似乎是凝结住了,使人窒息得透不过气来。
就在全场惊魂落魄的当口,“血魔”冉冉飘落场中。“血魔”的现身,不啻是“死神”
光临。
乌石堡主宋大庆,身为一堡之主,虽然明知是死路一条,也不得不硬起头皮走上几步,当下强行按捺心神,一抱拳道:“老前辈光降敝堡,有何指教?”
他所得到的答复,是一阵阴森刺耳的冷笑!
这笑声代表什么?
所有的乌石堡众,被这笑声笑得觳觫不已,寒气从脊骨里直冒。“血魔”冷笑数声之后,向那执住钟小翠的两个老者道:“放开她!”
这似乎是一种使人不敢违忤的命令,两老者果然依言松开了手。
钟小翠被松开之后,顺手就是两掌……“啪!啪!”
两老者各挨了一记耳光,顿时鼻青脸肿,口吐血沫,但他们似乎是被骇傻了,既不闪避,也不还手。
钟小翠娇躯一扭,站到“飘萍客李奇”的身旁。
“血魔”双眼射出两道血芒,直勾勾的照在乌石堡主的脸上,沉声道:“宋大庆,当年夜袭‘碧云山庄’,你有份吧?”乌石堡主顿时面现死灰之色,连退了数个大步,答不上话来。
“血魔”竟然是为了替“桐柏派”索债而来,令人无法想象,这魔尊与“桐柏派”究竟有什么渊源?
“血魔”再次发话道:“宋大庆,你承认了?”
乌石堡主额头上的汗珠滚滚而落,一个意念,倏闪心头:逃!
当然,他明白这想法近乎痴人说梦,在“血魔”之前,谁能妄谈脱身,但,求生是人的本能,谁也不愿束手待毙。心念之中,向“石堡八剑”一挥手道:“上!”
八支长剑,抖起万朵剑花,漫空飞罩……就在“石堡八剑”出手之际,宋大庆身形暴弹而起,闪电般向屋面射去。“找死!”
血红的劲浪卷处,惨号之声,撕空而起,剑射人飞。乌石堡主刚上得屋面,眼前一花,红光闪处,一道劲气兜胸撞来,不由亡魂尽冒,一个倒翻,落回场中。
地上,散散落落的多了八具尸体。
“石堡八剑”在一个照面之下,毁于“血影神功”。“血魔”能在出手之后,把乌石堡主疾逾星飞的去势挡回,这份身手,简直是匪夷所思。
所有在场的乌石堡众,一个个魂散魄飞,像一群待宰的羔羊。
乌石堡主,自知今天是死定了,但他不甘心俯首就戳,狂吼一声:“本堡主和你拚了!”
了字出口,人已和身扑上,形同疯虎。
紧接着人群之中响起一阵悲愤的呼声,十几条人影,飞身扑入场中。
他们,与堡主存着同一的心理,作垂死之争。
“砰!”挟以一声惨哼,乌石堡主口喷血箭,踉踉跄跄的倒退一丈开外,身形摇摇欲倒。
同一时间,血红的身影迎着那扑进场中的十几条人影一连来回两闪……又是一阵凄绝人寰的惨嗥传出。
地上-又多了十几具尸身,每一具尸身的额头眉心之间,现出一个拇指大的血印。这是“血影门”的绝技,“飞指留痕”。
乌石堡主,狂叫一声,连喷数口鲜血。
“血魔”转身又向“乌石堡主”身前移近,语音如利刃般的道:“宋大庆,桐柏派在一夜之间冰消瓦解,门人弟子,几乎悉数罹难,‘碧云山庄’变成了尸山血海,今天昔年惨剧,将在这里重演!”
这无异是宣布了乌石堡的末日。
宋大庆,面孔一阵抽搐,嘶声道:“血魔,你准备怎样?”“血魔”一字一顿的道:
“血洗乌石堡!”
四周的乌石堡众,一阵哗然惊呼,有的竟然当场晕绝。乌石堡主宋大庆身形几晃,又喷出数口鲜血。
钟小翠和“飘萍客李奇”虽说是索仇而来,而且几乎性命不保,但此刻看了这种血腥恐怖的场面,也不禁心生恻然。“猴叟曹贻”在屋面之上,索性闭上了眼。
“血魔”又向“乌石堡主”逼近了两步,道:“宋大庆,你悔不当初吧!”“血魔,本堡主变鬼也不饶你!”
“那你就立刻变鬼吧!”
吧字方落,手起一掌,血红的劲浪,轰然卷出……乌石堡主惨嗥得半声,被震飞到三丈之外。方始“砰!”然坠地,已然是骨碎肉靡,变做了一堆血泥。
“血魔”转过身来,双目赤芒如火,向场外的乌石堡众一扫。“飘萍客李奇”疾步上前,悄声道:“霖儿。不要赶尽杀绝,这样尽够了!”陈霖被这一说,心中的杀机顿时去了大半,低低地应了一声:“好!”
红影一闪,越屋而逝。
“猴叟曹贻”跟着出堡。
紧接着“飘萍客李奇”和钟小翠也纵身离开。
到了堡外,陈霖散去了“血影神功”,回复本来面目,四人会合,陈霖为猴叟引见“飘萍客李奇”和钟小翠。
“飘萍客李奇”慨然一叹道:“若非霖儿及时赶来,后果不堪设想,我和翠几被堡中高手车轮攻击,虽然对方死伤枕藉,但我和翠儿也告力竭!”钟小翠淡淡地看了陈霖一眼,道:“霖哥,海云庵之行如何?”陈霖随把经过情形,述了一遍。
“飘萍客李奇”目射奇光,激动的道:“如此说来,昔日参与摧毁本派的凶手,都已全部伏尸,只剩下元凶‘百幻书生’兄妹二人了!”
陈霖点点头道:“是的,元凶授首之朝,所在不远了!”“霖儿准备何时上白骨教?”
“只在近日之内,请师叔和翠妹静待好音!”
“什么,你要独闯白骨总坛?”
“白骨锁魂大阵虽然已蒙‘圆净师太’绘给阵图,自可按图索骥,予以破除,只是阵中四处皆毒,旁人恐怕不易为力?”钟小翠恨恨的插口道:“四毒书生与我有杀父之仇,我要手刃元凶!”
“飘萍客李奇”道:“一木难支大厦,这事非同小可,必须从长计议,如果再让元凶漏网,纵使把白骨总坛夷为平地,于事何补!”
“猴叟曹贻”忍不住道:“兄弟,这事要慎重行事,免贻后患,你的功力,固然胜任有余,但仇人众多,岂能一一兼顾,难免会有漏网之鱼!”钟小翠道:“霖哥,我们不如先回‘碧云山庄’,一方面正式开始复派工作,一方面策划进攻白骨总坛之计,如何?”
陈霖天性倔强,但在你一言他一语之下,他也无法争辩,同时他们的话不无道理,想了一想之后道:“这样好了,在‘八旗帮’总舵会齐!”
钟小翠讶然道:“为什么要在‘八旗帮’总舵会齐?”
陈霖微微一笑道:“圆净师太师徒届时也将参与,说好在那里会集,同时‘八旗帮’帮友众多,在探刺消息,了解江湖动态等方面也方便些!”“飘萍客李奇”道:“这样也好,我们就动身吧!”
陈霖忙道:“侄儿还另外有件事赶着要办,请师叔和翠妹先行一步!”
“什么事?”
“是一个传言的约会,到底是件什么事,目前还不知道!”
钟小翠杏目如电,似要看穿陈霖的内心,沉声道:“你不能把话说得清楚些吗?”
陈霖用手一指“猴叟曹贻”道:“猴叟可以代我说!”
“猴叟曹贻”遂把“黑衣罗刹第二”托自己传讯,要陈霖在明天午时之前,务必要赶到“碧云寺”,至于为什么,她只说届时自知!等情说了出来。钟小翠“晤!”了一声,不再作声,陈霖是她的未婚夫,而“黑衣罗刹第二”是女子,这其中当然使她有一种微妙的感觉。
“飘萍客李奇”面容一肃道:“碧云寺?”
陈霖道:“是的!碧云寺,距此大概一天路程,猴叟可任向导!”
“黑衣罗刹第二为什么要你赶去碧云寺?”
“难道这其中有什么不妥?”
“碧云寺从来没有武林人物敢于涉足,这……”
陈霖不由一怔神,道:“为什么?”
“飘萍客李奇”转向“猴叟曹贻”道:“猴叟,你对碧云寺的传说,有耳闻否?”
“猴叟曹贻”小眼一眨,连连搔腮道:“啊呀,我几乎忘了,一心只顾传话,碧云寺据江湖朋友传说是‘彩衣怪尼’潜修之所,从来不许武林人涉足……”
陈霖奇诧的道:“彩衣怪尼,没有听说过?”
“飘萍客李奇”接过去道:“彩衣怪尼年已百岁开外,名望在‘武林双老’之上,平时惯着一袭五彩袈裟,武功高不可测,性情也怪僻绝伦,所以有‘彩衣怪尼’之号,已数十年不履江湖,不过碧云寺仍然被武林人视为禁地,不知‘黑衣罗刹第二’此举,是何用意?”
陈霖好奇之心大炽,暗想,我倒要见识一下这“彩衣怪尼”是个什么样的人物,当下毫不为意的道:“不管她是什么用意,届时自知!”钟小翠道:“你一定要去?”
陈霖委婉的道:“翠妹,彼既如此传讯,谅来必非无因,我岂能不去!”“希望你小心谨慎!”
“谢翠妹关怀!”
“飘萍客李奇”沉吟有顷,道:“那你们就动身吧,迟恐不及,我们准‘八旗帮’总舵见面!”
陈霖忽地想起一事,急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绢包,递与“飘萍客”道:“师叔,请收下!”
“这是什么?”
“轩辕经!”
这话使得旁边的三个人同感一震。
“飘萍客”伸手接过,眼中竟然布起一层泪光,激动的道:“霖儿,你如何得回的?”
陈霖心头电一转,忖道:“如此刻说出绝色少妇沈君璧的一节事来,又是缠夹不清,同时沈君璧何以会把桐柏派传派之宝‘轩辕经’送给自己,目前还是一个谜!”当即道:“这个以后慢慢再奉陈吧!”
“可是,霖儿,这是掌门师兄昔年个人所获之物,应该由你……”
提到这里,陈霖不由一阵怆然,语音含悲的道:“虽然是先父所获之物,但为了这本经,使桐柏一派瓦解冰消,应该列为传派之宝才对,我想先父的原意也必如此,目前师叔已是桐柏派的当然掌门人,交给师叔是天经地义的事!”“好,霖儿,我收下,我将誓以此身恢复掌门师兄昔日的派誉!”陈霖感动的望了“飘萍客”一眼,道:“师叔,翠妹,再见!”“猴叟曹贻”也向“飘萍客”二人拱手道别,和陈霖双双上道,朝“碧云寺”方向,疾赶而去。
陈霖边奔边向“猴叟曹贻”道:“猴叟,你认识南宫淑惠其人吗?”
猴叟小眼睁得滚圆的道:“当然,不过已十几年不见人了,她现在哪里?”
“她就是‘圆净师太’!”
“哦!她出了家,这……这……”
“这什么?”
“你想知道?”
“不错!”
“这事的起因……要怪令先尊……”
陈霖心中不由一震,看来自己的推想不错,“圆净师太”昔年确与父亲有不寻常的关系,猴叟一定知道详情,急声道:“怎么样,快说!”
“你为什么突然问起这个?”
“我从‘圆净师太’口里听了一点话头,却不知真相如何!”“好,我告诉你,南宫淑惠对你父亲陈其骧可说一片痴情,两人过从甚密,后来你父亲忽然和令堂“武林之花郭濑玉’结婚,她情海断肠之下愤而出走,想不到她竟然在‘海云庵’出了家!”陈霖喃喃的道:“这也许是先父的错!”猴叟道:“往事已矣,管它是谁错,也许其中另有别情也说不定,局外人无从知晓!”
“你可曾听说过先父还有什么后人流落江湖?”
“这个,什么意思?”
“我曾听‘圆净师太’透露了一句话,我去时是以‘血魔’的姿态出现,她和很多武林人的想法一样,认为‘血魔’是家父的化身,她说:‘……难道你连至亲骨肉都不承认了……’,所以我怀疑话出有音!”
“这个,我无法答复你!”
陈霖不由感到些微的失望,忖道:“待将遇到‘圆净’师徒时,再设法探听吧!”心念之中,话锋一转道:“我们还是紧赶一程吧,免得误了时辰!”“好!”
“好!”
猴叟展尽轻功,全力驰行,陈霖倒是漫不为意的跟在他身后。
黄昏时分,他俩在一个小镇甸打了尖,又继续攒程,连夜疾赶。
第二天辰已之交,两人舍却官道,转入山区,“猴叟曹贻”朝一座插天巨峰遥遥一指道:“那峰上便是武林人视为禁地的‘碧云寺’!”
陈霖顺势一看,只见那高峰半入云表,巍峨雄峙,陡地一停身道:“猴叟,我想单独上峰!”
“为什么?”“‘黑衣罗刹第二’传讯要我来此,必有用意,不过我可以断定决无恶意,‘碧云寺’既然是‘彩衣怪尼’潜修之地,不许武林人涉足,你去了也许不便……”
“猴叟曹贻”江湖阅历何等丰富,此行自己不过是带路,“黑衣罗刹第二”分明也是个少女,说不定其中又是男女情爱之事,何必去横在其中呢?想毕之后,嘻嘻一笑,慨然道:
“好,我带路到此为止!”
陈霖歉然道:“猴叟,做兄弟的十分抱歉,望你莫介意,我们仍在‘八旗帮’总舵碰头吧,此间事了,我立即回头!”
“好,一句话,兄弟,一切小心,再见了!”
说完转头出山。
陈霖望着他的身影消失,才又展开绝世轻功,向那座高峰驰去,眼望那神秘的高峰,想着这次神秘的约会,一颗心不由怦然而跳!
“黑衣罗刹第二”此举是何用意,的确费人猜疑?
她说吴如瑛已投在乃师门下,她们是师姐妹,莫非这事会与吴如瑛有关?想到吴如瑛,他不禁黯然神伤,他想起“和合会”石牢中绮旎的一幕,他想起在后山中两人的海誓山盟,岂知造化弄人,当吴如瑛知悉了身世,她的母亲“江湖一美何艳华”竟然是谋杀父亲的凶手时,她突然留书决别……他曾发誓要找到她!现在,很可能会是“黑衣罗刹第二”替自己和她作的巧安排,思念及此,不由心跳加速,俊面发烧,精神为之大振。蓦在此刻-一缕极其轻微的破风声,隐隐传入耳鼓。
陈霖循声看去,只见一条纤纤人影,如飞而来,不禁心中一动道:“来人分明是一个女子,看样子是奔向‘碧云寺’,莫非她是……”心念及此,疾朝一丛浓密的花树之中隐起身形。
顾盼之间,那人影已临切近,略不稍停,一闪而过,只在一瞬之间,陈霖已看出来,来的赫然是那绝色少妇沈君璧。他这一震,委实非同小可。绝色少妇沈君璧何以会来“碧云寺”?
他想发声阻止,他想纵身赶上,但他却没有动,这事太过突然,他需要冷静的分析一下。
“黑衣罗刹第二”要自己来此,莫非与沈君璧有关?为什么?
他想起沈君璧替自己寻回“轩辕经”。
他想起不久前自己根据迹象所作的推测……太可怕了,可怕得近于残酷。
如果自己的推断属实的话……陈霖猛然打了一个寒颤,他简直不敢想下去,如果沈君璧真的如所料是“绛珠仙子朱薇”的话,天啊!这是多么可怕的事。“不!决不!她不会是!”他激动至极的吼叫出声。
“绛珠仙子”是一个为武林所不齿的荡妇**,也是自己的仇人,她曾与父亲发生过关系,与无数的人发生过关系。他想起自己和她发生的不可告人的关系,他和她互相示爱,他为她的美色倾倒……
他感到手足发麻,全身冰冷。
歇斯底里般的大叫道:“我做了什么?天啊!我究竟做了什么?”
“我要杀她!”
“不,但愿事实不是如此!”
一道强烈的阳光,从叶隙之中,照射到他的脸上,他猛然惊觉,午时将到,“黑衣罗刹第二”要自己在午时之前,务必赶到“碧云寺”
他抛开了一切意念,再度展开身影,把功力施展到极限,如一抹淡红光影,疾掠上峰,将及峰顶,参天巨树之中,隐隐现出一座寺院的轮廓。
“快到了!”
他自语着,一颗心也跳动得更加厉害。
突然-迎面现出一块木牌,上面写着四个刺目的红字:“到此回头!”
陈霖不由一窒,刹住了身形,转念一想:“黑衣罗刹第二”既然要自己来此,必有道理,不能误了时刻,管它,闯!心念之中,举步便走,刚走得三步,一声冷喝,倏告传来:
“来人速即回头下峰!”
陈霖不期然的止住脚步,只见一个宽衣大袖的女尼,现身出来,看她年纪,当在五十上下,当即长身一揖道:“在下陈霖,有事前来宝刹……”
那老尼一挥手道:“此间从不许人涉足,识相的赶快回头下峰,不管你是谁!”
陈霖顿感手足无措,他只听“猴叟曹贻”传“黑衣罗刹第二”的话,要自己赶来此间,究竟为了什么,他根本不知道,但,他又不能真的就此回头,他深信“黑衣罗刹第二”此举必有深意,当下尽量把话放得温和道:“在下系应约而来!”
“应约?”
“不错!”
“应何人之约?”
“黑衣罗刹第二!”
“她要你到碧云寺?”
“一点不错!”
那老尼面孔一沉道:“此地没有黑衣罗刹第二其人,赶快下峰吧!”
陈霖大感难堪,强忍住一口怨气道:“她分明要在下在本日午时来此!”老尼厉声道:
“你到底滚是不滚?”
陈霖冷傲性成,哪能吃得下这一套,同时他身负绝世神功,出道以来,还不曾被人不当回事的呼叱过,不由怒意倏起,冷冷的道:“不走!”
第十九章 彩衣怪尼
老尼冷笑数声,道:“碧云寺数十年来,还不曾有人胆敢公然侵犯!”
陈霖也报以一声冷笑道:“今天将要打破往例了!”老尼眉毛一竖,厉声道:“最后警告你,你走是不走?”陈霖依然冷漠如故的道:“在下也最后告诉你一句,我来定了!”
老尼面色一变,双目陡射骇人凌芒,沉声道:“你敢再说一个不字,立刻要你后悔无及!”
陈霖不屑的道:“不!不!不!”
老尼在陈霖第三个“不”字出口之际,袍袖一拂,一道凛冽罡风,应这一拂之势,电卷而出。
陈霖面不改色的挥掌迎去!
“波!”的一声巨震,陈霖寸步未移,而老尼却退了一个大步。老尼面上顿露骇然之色,可能她第一次遇到功力如此高深的对手。
陈霖虽说占了上风,但心里也不由一惊,对方这一拂劲逾千钧,除非是他,如换了一般武林高手,恐怕接不下来。
老尼一怔之后,冷哼一声道:“施主艺业果然不凡,难怪如此张狂,不过,要进碧云寺恐怕还差了些!”
陈霖一看日色,已然是午正时分,忖道:“不能再厮缠了,时间不待,别误了事!”心念之中,举步便向里闯……“你敢!”
暴喝声中,那老尼身形似魅,一闪便横拦在陈霖身前,双袖交挥攻出一招。
陈霖但感劲风如剪之中,隐隐幻出一片掌指交织的网幕,罩身而来,每一要害部位,都在攻击之下,而且连左右的空间都被封堵,使人连闪避的余地都没有,心中微凛之下,不退反进,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施出绝着“飞指留痕”。
惊“噫!”声中,老尼极其诡异的一闪一晃,退出八尺。
陈霖大感骇然,对方竟然能安然避过这一式“飞指留痕”,这可是他出道以来,绝无仅有的事,不由豪念大发。
闪电进身,又是一招“飞指留痕”出手。
老尼生平从未见过如此凌厉诡辣的招式,寒气大冒之中,又飘退八尺,粟米之差,避过了这骇人的一击。
“碧云寺”曾有武林人物冒闯过,但都被她三招两式打发下峰,今天,这俊美冷酷的少年,竟然迫得她连还手之力都没有。
急怒攻心之下,沉哼一声,反攻九掌,掌掌俱具开碑裂石之威,而且攻出的部位角度,大异武林常轨,每一掌之中,又含几个变化,令人防不胜防,封挡招架,均有无从着手之感。
陈霖登时被迫得连退了四个大步,不由冷傲之性大发,忖道:“连这区区碧云寺都进不了,还枉称什么‘血影门’的掌门人!”
就在对方九掌刚过的瞬间,冷喝一声道:“在下要得罪了!”掌随声出,这一掌他贯足了十成功劲,淡红色的劲浪,涌卷呼啸而出。
那老尼发觉对方掌风有异,而且劲风未至,已有窒息之感,岂敢硬接,一闪身躯,向侧横移……
陈霖有心要击倒对方,好进碧云寺,就在对方闪身之际,掌势一偏,斜卷向对方横闪的身形,左掌以同样力道,劈向对方闪避的方位!
变势之奇,出掌之快,令人咋舌。
老尼这横闪之势,不谓不快,但却料不到另一道劲风对住闪避的方向……“砰!”挟以一声闷哼。
老尼被淡红色的劲浪,卷飞两丈之多,重重地摔翻地上。陈霖道了一声:“得罪!”
弹身向寺门方向射去……一声怒斥,倏告传来:“好狂妄的小辈,竟敢闯寺伤人!”怒斥声中,一条灰影,迎着陈霖射起的身形,电疾撞来,人影未至,一道排山劲气,已先人凌空卷涌而来。
陈霖这弹射之势,何等快速,电光石火之间,排山劲气,已罩身而来,身悬半空,事出猝然,要想变势,已自无及,心念动处,神功立时应念而生……“波!”的一声巨响,挟以一声惊“噫!”两条人影,同时泻落当场。
陈霖借神功护体,硬承了对方凌空既发的一掌,一阵气涌血翻,暗自骇异对方的功力不弱。
那灰影一掌劈出,对方不闪不封,那反震的潜劲,竟然震得自己如中闷雷,落地之后,一连退了数步,方始稳住身形,不由惊“噫!”出声。
陈霖俊目扫处,只见这猝然出击的,赫然又是一个灰衣老尼,满面的大黑麻子。
麻面老尼骇然瞪视了陈霖几眼,冷冷的道:“小施主功力不凡,不过你撒野找错了地方!”
陈霖一心一意要闯进寺去,到底为什么?他不知道。吴如瑛是第一个把身心交付给他的人,而“黑衣罗刹第二”自承是吴如瑛的师姐,凭这一点,他认定她不会骗他,在下意识里,他认为“黑衣罗刹第二”要自己来此,必有深意,说不定与爱人吴如瑛有关,他一看时光入午,心急如焚,哪还有工夫与对方对答,冷笑一声道:“我没有找错地方,可能你拦错了人!”
人字方落,双掌挟以十二成劲道,疾劈而出,劲势之强,惊世骇俗!
麻面老尼,心头一凛,忙不迭的横飘一丈。
陈霖为了此来情况尚未明朗,所以不愿施展杀手,就在对方闪避之际,一提丹田真气,再度弹身向寺门方向射去。
麻面老尼暴喝一声:“哪里走!”跟着纵起身形,只这分秒之差,陈霖已到了二十丈之外,待到麻面老尼身形两个飞落之间,已失去了陈霖的身影。那原先受伤的老尼,经过了这片刻的调息,功力已告恢复了几成,也跟着追去。
陈霖急于要进寺揭开这个谜底,快得如一缕淡烟。
几个起落之后,眼前现出一座建筑宏伟的大寺,寺门之上,一块油漆斑剥的大匾,上书三个斗大的金字:“碧云寺”。“到了!”陈霖心里想着,一晃身,穿入寺门,绕过“韦陀殿”,眼前是一片院落,怪石玲珑,奇花异卉,杂以参天古柏,清幽之中,透着庄严。
就在此刻-“一阵梵唱,夹着钟磬之声,绕耳而来。
陈霖不遑多想,通过院落,径往里闯。
越过一重殿堂,又是一个院落,一色的水磨砖铺砌。
迎面-首先入目的是“大雄宝殿”四个金碧辉煌的大字,目光再转,不期然的止住了脚步,只见香烟缭绕之中,一个法相庄严的老尼,身披五彩斑斓的袈裟,阖目垂帘,迎着殿门方向而立。两侧雁翅般排了一十二个老尼,刚才的梵唱,想必是发自她们之口,但此刻,却已寂然,对陈霖的现身,似乎毫无反应。陈霖一看,就知背对神龛面外而立的五彩袈裟老尼,必是“碧云寺”住持“彩衣怪尼”无疑。
“彩衣怪尼”身前,蒲圈之上,跪着一个纤细人影。
陈霖一看那跪着的女人背影,不由怦然心惊,几乎脱口而呼她-正是绝色少妇沈君璧!她来此何为?
难道她会是“彩衣怪尼”的门下?
在峰脚之下,陈霖曾见她朝这方向飞驰,想不到正如所料,她真的上了“碧云寺”,难道她……心念之中,忽然一眼瞥见靠近“彩衣怪尼”身边的一个尼姑,手里捧了一个香盘,盘里放了不少东西,最上面,却是一把剃刀!陈霖恍然而悟之下,一颗心也怦怦乱跳起来……这分明是在举行“剃渡”的仪式!
绝色少妇沈君璧竟然来此请求“彩衣怪尼”剃渡,确属匪夷所思!
她为何要出家?
陈霖想起他与她交往的经过,他和她曾发生过不寻常的关系,他们互相示爱,不正常的爱-畸恋。
他和她姐弟相称。
一时之间,思潮泉涌……忽然,他想到他最近对她所作的推断,不由机伶伶的打了一个寒颤。
“黑衣罗刹第二”传讯要自己来此,莫非就是为了她?难道她真的会是……想到这里,不自禁的又打了一个冷战,心念疾转道:“如果她是的话,我非杀她不可,这万恶的女妖!”
蓦在此刻-身后一阵风声飒然,一看那两个阻路的女尼,已一先一后,奔了进来。
陈霖心念一转,一弹身,直向“大雄宝殿”殿门之外飘落。
那两个老尼,追到殿前庭中,刹住身形,一副欲前又止之态。
“彩衣怪尼”双目倏然睁开,两道如电炬般的眼芒,直朝陈霖逼射而来,陈霖不由一骇,从眼芒中,他看出对方的功力深湛无比。
这时,排列在“彩衣怪尼”两侧的一十二个老尼,也齐齐转头注目,面露惊诧骇怪之容。
第一次,“碧云寺”被人闯进。
“碧云寺”并非龙潭虎穴,但一般武林人栗于“彩衣怪尼”之名,而不敢稍事殒越,今天,这二十不到的少年,打破了数十年的惯例。
院中的两个老尼,战战兢兢的行到殿前阶沿之下,躬身低头合十,齐声道:“弟子无能,不能阻止闯寺之人,敬候师父发落!”
“彩衣怪尼”仍目不转瞬的逼视着陈霖,对那两个老尼之言,恍若未闻。空气显得万分的沉凝。
陈霖的双目,却紧紧地盯着那跪在蒲团上的绝色少妇沈君璧的背影。
他再三思忖“黑衣罗刹第二”要自己来此的目的,是否就是她!
“彩衣老尼”把眼光移向那两个呆立院中的老尼,沉声道:“明心、明性,怎么回事?”
被叫做“明心”“明性”的两个老尼,身形一震,其中那麻面的道:“弟子二人该死,不能阻止……”“彩衣怪尼”冷笑一声,打断了她的话道:“我问你怎么回事?”
“这位小施主登峰闯寺,却又不肯道出原因,弟子闻声出视之时,明性师妹业已受伤,弟子曾竭力阻止,但……”“嗯!你二人非他敌手,是不是?”“是的,师父!”
“凭你俩数十年精修,仍然如此不济?”
两尼唯唯,木讷不能出声。
“现在你俩把他撵走!”
明心、明性两尼,恭应了一声,齐齐向陈霖停身之处迫来。陈霖心里忖道:“这怪尼确实怪得可以,这不是分明要这两个尼姑好看,她的门下俱都是五十开外的老尼,她本人当在百岁之外了……”
心念未已,两尼已迫近身前,一左一右,半声不吭,出手便扣,这一扣之势,快逾电闪,而且奇诡绝伦。
陈霖身形一划,如鬼魅的脱出圈外,神目如电,射向殿中的“彩衣怪尼”。两尼出手落空之下,双双一划身,就地如划一道半弧,又成左右夹击之势,攻向陈霖,掌影如幻,劲风扑面生寒。陈霖再度飘身闪退……两尼各个冷哼了一声,如影附形般跟踪而进,各劈三掌。
她俩在“彩衣怪尼”严命目睹之下,出手之间,已挟其毕生修为而发,掌影晃处,响起一片轰雷之声。
陈霖到此时,还无法猜出“黑衣罗刹第二”要自己赶来“碧云寺”的用意,见对方全力出击,不由怒意横生,心想,先打发了这两个再说。
心念之中,左右开弓,分迎两尼……“波!波!”两声巨震,劲气横溢,积尘纷落,两尼各被震退数步。
“彩衣怪尼”清叱一声:“退下!”
两尼如获大赦,顶礼而退。
陈霖如利剪般的目芒,再度逼射向“彩衣怪尼”。
“彩衣怪尼”向两旁的十二个女尼看了一眼道:“把来人擒下!”
十二个女尼,齐齐一躬身,纷纷弹身涌出殿门。
绝色少妇沈君璧,仍一动不动的跪在蒲团之上,显然,她还不知道来的是什么人。
十二道如涛劲道,从不同角度卷向陈霖,劲势之强,骇人听闻。
陈霖被迫一个倒纵,飘落院地之中。
十二个女尼,大袖飘飘,如十二头巨鸟,紧跟着扑落。叱喝声中,人影闪晃,劲气呼轰,一场罕见的搏斗,展了开来十二个女尼,个个皆具不凡的身手,在江湖中足当一等一的高手而无愧,这联手合击之势,令人咋舌。
陈霖虽怀盖世功力,但也不敢稍存大意,凝神沉着应战,直到此刻为止,他还没有伤人的打算,是以搏斗虽说激烈,还没有人死伤。
转眼之间,双方交换了不下五十回合之多。
陈霖越打越狂,似乎真力如浩瀚大海,用之不竭。
十二个女尼,对这怪少年,越打越觉心寒。
“彩衣怪尼”看着场中打斗的情况,两道白眉紧锁,面上的皱褶,不停的颤动,她对这功力高得骇人的怪少年,也感到莫测高深。
陈霖边打边想:“时已过午,寺中除了绝色少妇沈君璧剃渡之事,稍见突出外,其他不见有什么惹眼的事,可能‘黑衣罗刹第二’要自己赶来此间,与沈君璧有关是十有九成无疑义的了,看样子,自己的推断可能不差,她就是……”
想到这里,不由一阵热血沸腾,念头再转道:“久缠无益,反正迟早要揭开这个谜!”
心念之中,功力再运,呼呼劈出一十八掌。
人影散乱之中,夹着几声闷哼,四个女尼,踉踉跄跄的退出圈子之外。
乍分又合,其余的八个女尼,又复亡命的狂攻而上,招式更见凌厉,出手之间,尽是杀着。
一时之间,陈霖被迫得一阵手忙脚乱。
不由怒气冲胸而起,立把功力提聚到了十二成,双掌抡动之间,骇人狂澜,翻滚而出,劲道如山,八个女尼登时迫走下风。
怒喝之声传处,挟以一声闷哼,又是一个女尼,跌跌撞撞的退了开去。
“住手!”
喝声不大,但却刺耳如割。七个女尼,齐齐收势跳出圈外。
陈霖也在这喝声之中收住了势,俊目扫处,只见“彩衣怪尼”缓缓踱出殿来。
“彩衣怪尼”行到距陈霖三丈之处,停下脚步,沉声道:“娃儿身手不弱,报上你的出身门派!”
陈霖不由一怔,出家之人开口便称人娃儿,这确实有点怪,当下冷冷的道:“血影门!”
所有在场的人,全被这三个字惊得面上失色。
“彩衣怪尼”面色微变之后,道:“什么?血影门?”“不错!”
“哦!那你就是现在江湖中盛传的‘活阎罗’了?”
“不敢,正是在下!”
“来此何为?”
“嗯!这个……”
陈霖一时之间,不知如何回答是好,他听“猴叟”传言,“黑衣罗刹第二”要自己赶来此间,为了什么,他还摸不清楚。“彩衣怪尼”冷笑数声道:“你以为身手天下无敌,所以到我‘碧云寺’撒野来了,是不是?”
陈霖俊面一变,道:“在下此来并非炫耀武功,乃是被迫出手!”
“你已伤了我六个门下?”
“在下手底已留了情!”“什么?你手底留情?”
“不错!”“哈哈哈哈,想不到贫尼门下还要人出手留情!”陈霖傲然道:“如果师太不信的话……”
“怎么样?”
“无妨当面一试!”
“彩衣怪尼”白眉一扬,厉声道:“你敢向我老人家挑战?”陈霖冷声答道:“如果师太如此解释的话,亦无不可!”“彩衣怪尼”目中陡射逼人奇光,面上的皱褶一阵牵动,怒极反笑道:“数十年来,第一次被人打破本寺禁例,第一次有人出言挑战,娃儿,我准许你离开碧云寺,叫你师父‘血魔’来!”陈霖不由心里暗笑,但表面上仍是冷冰冰的道:“家师不会来此,而在下却又不想离开!”
“彩衣怪尼”突地前欺一丈……空气在“彩衣怪尼”欺身之际,骤呈紧张。
陈霖虽说口气托大,但他不由心中微凛,他不知自己不用“血影神功”
是否可以胜得过这百岁开外的怪尼,如果运起神功的话,“血魔”之谜岂非当场揭穿。
“彩衣怪尼”一袭五彩斑斓的袈裟,无风自鼓,再度发话道:“娃儿,我先教训教训你,再问你闯寺伤人之罪!”陈霖冷哼了一声,蓄势而待,他知道这将是石破天惊的一击。
“看掌!”
喝声之中,“彩衣怪尼”双掌平胸推出,一道狂飚,挟撼山栗岳之势,涌卷而出。
陈霖心头一紧之下,全力发出一掌,硬接来势。“轰隆!”一声震天巨响,有如山崩海啸,劲气鼓荡如涛,震得四周殿屋的窗棂,格格作响,碎瓦破片,哗啦啦洒了一地。陈霖在暴震之中,退了三个大步,“彩衣怪尼”仅只身形一摇,不由大感骇然。
旁观的女尼,齐齐面目失色,不自禁的向后退身。
就在此刻-一条人影,飞风般现身场中。
她-正是在殿中等待剃渡的绝色少妇沈君璧。
沈君璧满面凄苦之色,匆匆地瞥了陈霖一眼,然后向“彩衣怪尼”身前一跪道:“老前辈,晚辈与佛无缘,不求剃渡了!”陈霖愕然的望着这美赛天仙的绝色少妇,登时百感交集。“彩衣怪尼”目注沈君璧道:“你说什么?”沈君璧凄声道:“佛门虽广,不渡无缘之人,晚辈不求剃渡了!”
“为什么?”
“这……这位……少侠是为了晚辈而来!”
陈霖不由心中大震,一幕不可思议的可怕的惨剧,已拉开了帷幕。
“彩衣怪尼”面色一寒道:“你尘心未尽,凡念又生,是不是?”沈君璧痛苦的应了一声:“是!”
“彩衣怪尼”面色数变之后,道:“既然如此,你走吧!”“请老前辈准许这位少侠和晚辈一同离寺!”
“这个……办不到!”
“望老前辈俯允?”陈霖这时,心里不知是什么一种滋味,他不明白沈君璧为什么突然放弃剃渡?难道她为了爱……她会是自己猜想中的可怕人物吗?
“黑衣罗刹第二”要自己来此,是为了阻止她出家吗?抑是……他迷惘了……“彩衣怪尼”沉吟了半晌之后,道:“你们走吧!”此举大出人意料之外,这以怪闻名武林的老怪物,今天竟然如此好说话。
沈君璧站起身来,幽幽地向陈霖道:“走吧!”
陈霖漫应着转过身形。
两人双双出了“碧云寺”,来到峰腰一块三丈宽阔的突岩之上,止住身形,沈君璧声音低沉暗哑的道:“弟弟!”这一声“弟弟”,使得陈霖一颗心怦怦而跳,往事又涌心头-
他曾为她的绝世风姿而倾倒!
他曾说过他爱她!
他和她发生过不可告人的关系!
她和他姐弟相称!
然而,现在,某些可疑的迹像,造成的可怖的阴影,笼罩在他的心头,使他恐惧,使他俩之间,划上了一道鸿沟,他不敢想象这谜底的后果,他希望事实来推翻他心中所恐惧的事实!“弟弟,你是为了我而来?”
“这个,也许是!”“为什么是也许?”
“因为事实还没有证明!”
沈君璧媚眼之中,闪射着一种极其复杂的光影,如花的粉靥,蒙上了一层幽凄之色,她似乎突然之间老了许多。陈霖激动不已,他准备开门见山,提出心里的忖测,那可怕的推断,不知为了什么,他仍存着万一之想,希望事实否定那可怕的推断。
沈君璧惨然一笑道:“弟弟,证明什么?”
陈霖一咬牙,忍住内心的激荡,道:“证明你是谁!”
“我?”
“不错!”
“你认为我是谁?”
“你……你……”
他怕说出那可怕的字眼,但他不能不说,俊面登时绷得紧紧的,眼中射出一种凌人之光,牙齿咬得格格作响,双拳紧握,手心渗出了汗水。
“弟弟,你说吧!”
“你是‘绛珠仙子朱薇’!”
绝色少妇粉面遽呈死灰之色,骇极的退了两步,颤声道:“谁说的?”
陈霖咬牙道:“你否认吗?”
“不!”
“那你承认了?”
“我承认!”陈霖脑内嗡的一响,眼前金星乱冒,几乎当场栽倒,这是多么可怕的事实,想不到她真的会是淫贼毒辣的“绛珠仙子朱薇”。她玩弄过无数武林知名之士!
她玩弄过自己的父亲!
她又玩弄了自己!
他在发抖,这蛇蝎女人,正是自己朝夕要得之而甘心的仇人之一。
“绛珠仙子朱薇”粉面煞白,娇躯乱颤,喃喃的道:“为什么?为什么?造物者为什么这样残忍……”
突然-陈霖大吼一声道:“朱薇,我要杀你!”
话声中,俊面之上,已罩起一层恐怖的杀机。
“绛珠仙子朱薇”却显得意外的沉着,幽幽的道:“弟弟……”“住口!
谁是你的弟弟,你这毒如蛇蝎的女人,不要脸的江湖败类!”
“不错,我是一个不要脸的女人,可是你当不会否认,你曾叫过我姐姐,你曾说过你爱我,不论在任何情况之下!”这些话,如一柄利剑,戳向陈霖的心窝,他几乎要发狂,一失足成千古恨,这将是他终生难忘的憾事。
“绛珠仙子朱薇”又继续道:“当你在‘碧云寺’中现身之时,我知道你将要做什么,我放弃了遁迹空门的意图,我也不准备一走了之,你知道为什么?”
这话使得陈霖一阵愕然,不错,以她的身手而论,不见得她不能一走了之,尤其在寺中之时,“彩衣怪尼”师徒和他对峙之际,她要走,易如反掌折枝,但她竟然不走,为什么?
当下不由脱口道:“你走不了!”
“未见得!”
“那你为何不走?”
“因为我爱你,生平,第一个……”
陈霖俊面一寒,厉声道:“朱薇,你在放屁,你在当初玩弄了我父亲,现在又玩弄我,你……你还算是人吗?你比狗还贱!比人尽可夫的娼妓还要无耻!”
“绛珠仙子朱薇”娇躯一连几晃,惨然一笑道:“陈霖你骂得好,不过我告诉你,当初我爱令尊是不错,但我们并没有发生什么不可告人的关系,至于你,也许是命运的安排,我生平第一次爱上了一个人,这个人就是你,以后,我知道了你的身世,但迟了,我已不能拔……”
陈霖咬牙切齿的道:“我不要听你说这些,朱薇,我要杀你为先父报仇!”“绛珠仙子朱薇”螓首微点道:“我会成全你的,否则我早走了!”
其音凄切,字字断肠。
陈霖虽在仇焰恨火炽烈焚烧之下,仍不禁为之黯然,事实上他确曾爱过她,与她发生过不寻常的关系,为她的姿色倾倒。
当然,在此之前,他做梦也估不到她会是“绛珠仙子朱薇”。稍顿之后,恨火重炽,厉声道:“朱薇,先父是如何死的?”“我事后方知!”
“胡说,你兄妹是主谋的人!”“我的初意,只是想得到你父亲的爱……”“先父怎么会上了‘生死坪’?”
“绛珠仙子朱薇”头上一阵痛苦的抽搐,暗哑着声音道:“家兄当时只说为我出一口气,想不到他竟然……”
“你以为我会相信?”
“信不信由你!”
“那先伯父陈其骥被你和‘太极’‘华山’两掌门联手残害这回事你不否认吧?”
“真正下手的是‘太极’‘华山’两掌门!”
“朱薇,狡辩并不能使我改变主意!”
“我并没有这个存心!”
“朱薇,你在死前还有什么话说没有?”
“绛珠仙子”惨厉的一阵狂笑之后,道:“有!”
陈霖目射煞芒,直照在对方苍白的粉靥之上,道:“你说!”“我有三件事要告诉你,还有一个最后的要求!”
“嗯,第一件事?”
“为了你使我兄妹成为水火之势……”
“哼!”
“我曾私纵‘南宫先生’,为的是助你破‘白骨锁魂大阵’,诚然,我欺骗了你,我不会告诉你破阵之法,因为我不能完全绝灭手足之情!”
“可是‘南宫先生’并不曾逃出你们的毒手?”
“我事后知道,是家兄所为!”
陈霖此刻才悟到当日“南宫先生”临死时说的“绛珠可感,百幻该杀”
八个字的意义,原来是“绛珠仙子”私自放了他,一顿之后,道:“这一点,我感激你,但我不能不杀你!”“绛珠仙子”用手一掠鬓边的散发,接着道:“第二件事,‘白骨锁魂大阵’之秘,恕我不能告诉你!”
“这毋须你告诉我!”
“第三件……”
“怎么样?”
“我决心成全你复仇的心念!”
陈霖心里微微起了一阵激动,他当然不能放过她,但,他也感到无言对答。
“绛珠仙子”默默地注视了陈霖片刻,两粒豆大的泪珠,滚下了粉腮,凄然道:“我最后有一个请求!”
“你说说看?”
“允许我再叫你一声霖弟,并再说一遍你爱我!”
说着,无限期待的注视着陈霖。
幽幽痴情语,哀哀断肠音,这淫毒的女人,确确实实把全部的爱付给了陈霖。
陈霖心里一阵恻然,他几乎想改变主意,掉头一走,他知道她的话的确出自内心,但,心念几转之后,终于硬起心肠道:“办不到!”
“绛珠仙子”娇躯猛地一颤,幽幽的道:“你吝啬这最后的一点感情?”“我与你之间只有恨,只有仇,没有感情!”
“在此之前,你的感情是假的?”“可是现在,一切已化为乌有,我恨我自己做了终生难忘的憾事!”
“我不,我仍然爱你,直到永恒!”
陈霖不由低下了头……“绛珠仙子”凄凉的唤了一声:“霖弟!”
陈霖心弦一颤,毕竟人并不是冷血动物,“仇”和“爱”虽是两个极端,不相容的东西,不能并存,但,曾经发生过的事实,表面上可以抹煞,实质上仍然存在。
终于,他下意识的叫了一声:“璧姐!”
“绛珠仙子”笑了,笑得非常凄惨,颤抖着声音道:“霖弟,沈君璧是我随口捏造的假名,但,愿你记住它,沈君璧,你的仇人是绛珠仙子朱薇,不是沈君璧!霖弟,你说,你爱我!”陈霖像是梦呓般的应声道:“璧姐我爱你!”
“绛珠仙子朱薇”突然歇斯底里的狂笑起来,笑声哀怨凄切,令人鼻酸,不!这不是笑,是哭,一种比哭更凄惨百倍的哭!久久,才道:“霖弟,我满足了!”
陈霖一阵怆然之后,蓦地警醒过来,大喝一声道:“朱薇,我要杀你!”话声未落,一条人影,倏然泻落面前。
陈霖一怔之下,俊目转处,只见来人赫然是“彩衣怪尼”,不由大感愕然。
“彩衣怪尼”冷电般的目芒,朝两人一扫,然后对陈霖道:“娃儿,一念为善,百恶俱消,你不能放过一个孽海回头的人?”陈霖咬紧牙关道:“办不到!”“你非要杀她不可?”
“不错!”
“如果贫尼出手阻止……”
“谁也阻止不了我报仇!”
“你真的要这样做?”
“当然!”
“她并非真正凶手?”
“窃走桐柏派传派之宝‘轩辕经’,使桐柏派一夜之间冰消瓦解,使先父命丧‘血池’,先母横尸‘生死坪’,推源祸首,她是引祸的元凶!”“可是我已答应为她剃渡?”
“那是老前辈自己的事!”
“娃儿,你目空四海,竟然连贫尼也敢顶撞?”
陈霖冰寒至极的道:“老前辈一定要过问这件事?”“彩衣怪尼”白眉一扬道:“这不容贫尼不过问!”陈霖俊面一寒,星目倏射骇人煞光,愤然道:“老前辈这样做法,是否太过分了?”
“贫尼一生行事,言出不改!”
陈霖冷哼一声道:“在下也是如此,言出如山!”
“那你无妨出手试试看,能不能毁了她?”
“这有什么能不能!”
就在陈霖即将要出手之际,身旁突然传来“噗通!”一声。陈霖和“彩衣怪尼”同感一震,转目望处,只见“绛珠仙子朱薇”娇躯横陈在地,脸上露着一丝安详的笑意,右手中指,兀自触在右“太阳穴”之上。
这一代魔姬,自绝了!
她(禁止)一生,最后,她懂得了爱的真谛,然而也到了生命的尽头。
她在最后一次离开陈霖时,本意要遁入空门,忏悔孽债,然而陈霖找上了她,于是,她决定接受这命运的安排,为了忏悔,也为了爱。
陈霖木然了,他曾经必欲杀之而后甘心,现在,他却感到一阵怆然,虽然他们之间发生的是孽缘,是畸恋,但,对方的痴心冲淡了他心中的恨。人死了,一切随之而逝,恩怨情仇,瞬化云烟。
“彩衣怪尼”低宣了数声佛号之后,冷冷的向陈霖道:“娃儿,人死恨消,何况你们之间还有过一段孽缘,你该埋葬了她!”陈霖茫然了片刻,终于把“绛珠仙子朱薇”埋葬了。
“彩衣怪尼”在一旁看着陈霖埋葬了“绛珠仙子”之后,发话道:“娃儿,你要找的人死了,但我寺里还有六人受伤?”陈霖马上会意道:“老前辈莫非要讨回公道!”
“不错,你很聪明!”
“如何还法?”
“要你师父‘血魔’出面!”
“为什么?”
“你别问为什么。”
“老前辈是否不屑于和晚辈交手?”
“可以这么说!”陈霖心念一转道:“这个公道不必讨了!”
什么话?”
“不是晚辈夸口,老前辈恐非家师的对手!”
“彩衣怪尼”老脸一变道:“贫尼数十年不出江湖,此次因事下山,听闻传言,‘血魔’师徒把整座武林搅得一片血雨腥风,是以想见识一下令师的身手!”
“老前辈执意要如此?”
“嗯!”
“如此老前辈请回寺去,家师也许已在寺内相候!”“彩衣怪尼”年已百岁开外,功力之高骇人听闻,方才在寺中对掌之际,陈霖已测出如非施展“血影神功”,决非其敌,所以一口应允。
“什么?令师已来到‘碧云寺’中?”
“晚辈这样推想,家师可能已听到老前辈适才之约!”“哦!你们师徒是一道而来?”
“不错!”
“好,贫尼回寺相候!”
说完,一弹身,如一缕轻烟般飘逝。
陈霖待对方身影消失之后,立时运起“血影神功”转眼之间,遍身血焰缭绕,变成了一个赤红如火的怪物。
跟着弹身追去。
“血影冲霄”身法盖古凌今,施展到极限时,有若一抹红光,乍闪即逝。“彩衣怪尼”
驰迫寺中之后,立即吩咐门下弟子,不闻传唤,不许现身,然后静坐在大殿之中,静待“血魔”光临。她的心是忐忑的!她想借此来考验自己百年来的修为究竟到了什么境地。同时,她也存着一般武林人同一的心理,她不相信三百多年前的“血魔”能活到现在,她想揭开这个谜。一声冰寒彻骨的冷笑,传自殿顶之上。
“彩衣怪尼”百年以上修为之身,仍不免一阵毛骨悚然,“血魔”果然如约而来了,她感到一种从未有过的紧张。五彩袈裟拂动之中,“彩衣怪尼”如一头彩凤,飞落院中。同一时间,血红的身影闪发,院中多了一个赤红如火的怪物。
“彩衣怪尼”一定心神之后,沉声道:“阁下就是‘血魔’?”“不错!”“令徒打破本寺禁例,闯寺伤人……”
“血魔”冷冷的道:“怎么样?”
“贫尼要讨回公道!”
“如何讨法?”
“领教高招!”
“有什么条件没有?”
“有!”
“请讲!”
“以三掌为限……”
“血魔”冷冰冰的打断了她的话道:“一掌已足够了!”“彩衣怪尼”
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对方口气之大,可说是她生平仅见,即道:“阁下这话不嫌太狂?”“血魔”仍然是以那种使人不寒而栗的声音道:“尊驾之意是要判明高下,抑或是要见真章?”
“印证一下即可!”
“那一掌尽够了!”
“如果阁下胜了,令高足闯寺伤人的事一笔勾消,如贫尼幸胜的话,那就请阁下道出‘血魔’之秘!”
“好极,老夫同意!”
“彩衣怪尼”满脸凝重之色。功运一周天之后,道:“请阁下先发掌!”“强宾不压主,尊驾请!”
“如此我们同时发掌!”
“好!”
场中虽然只有两人,但空气仍然显得紧张无比。
“彩衣怪尼”身形半挫,五彩袈裟鼓胀如球,面色沉凝十分。“血魔”
毫无异样,仍然血焰缭绕,兀立如山。
“彩衣怪尼”双掌缓缓上提平胸,然后吐气开声,狂然推出。这一掌,挟以百年精修功力而发,势如海啸山崩。
同一时间,红光一闪,血红的劲浪,以撼山栗岳之势暴卷而出。
“轰隆!”一声巨响,有如地陷天坍,四周的殿堂,齐齐晃动起来,屋瓦破碎之声,响成一片,院中的花树,枝残叶落……“彩衣怪尼”踉踉跄跄退到三丈之外,身形摇摇欲倒,口角,挂下了两缕鲜血。
“血魔”仍兀立原地,因为他全身血焰包裹,无法看出他此刻的表情。
“彩衣怪尼”用袍袖一抹口边的血迹,凄然一声长叹道:“贫尼输了,此生将不再出江湖!”
“血魔”冷冷的道:“老夫告辞!”
红光一闪,越屋而逝。
出得寺外,散去神功,又回复了他的本来面目。
就当陈霖神功一散之间,身后突然传来一声惊“噫!”陈霖这一惊非同小可,自己的秘密,岂不尽入来人眼底,回首望处,自己也不由惊“噫!”出声。
“黑衣罗刹第二”静静地站立在两丈不到的地方,黑衣斗篷,随着山风飘舞,蒙面黑纱也在不停的拂荡。
陈霖赧然一笑道:“姑娘也来了,在下有礼,敬谢传讯之德!”说着,长揖到地。
“黑衣罗刹第二”扑哧一笑道:“活阎罗,这就是‘血魔’之秘?”
陈霖尴尬的道:“姑娘看到了?”
“不错!”
“此事请姑娘暂代守秘?”
“可以!”
“姑娘此来是……”
“你的事办好没有?”
“姑娘指的是‘绛珠仙子朱薇’?”
“嗯!”
“她的坟墓在距此半里的山间!”“黑衣罗刹第二”略一颔首道:“恭喜你去了一个仇人!”“这得感谢姑娘传讯……”
“用不着谢我!”
“为什么?”
“这是我那师妹吴如瑛费尽心力为你探查得来的!”陈霖全身起了一阵痛苦的痉挛,一个美赛天仙,刁蛮任性的倩影,立时浮现脑海,这第一个以身心奉献给他的女子,在想象中是相隔得那么遥远,他在心里,迅速的重温了一遍往昔的旧梦,她离去时所留的血书,又一字字的在眼前跳动,不由脱口道:“我要见她,我一定要找到她!”
“黑衣罗刹第二”裹在风披中的娇躯,微微一震,冷冷的道:“你说谁?”陈霖痛苦的道:“吴如瑛!”
“可是她不愿见你!”
“姑娘,在下诚恳的要求你,让我见她一面,即使是一瞥,姑娘,我……”“你很痛苦是吗?”
“是的!”
“但你见她之后,将给她带来多大的痛苦,你想得到吗?”“我知道她一样的想见我,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
“一种成见在作祟!”
“你错了,并没有任何成见促使她不见你,而是一种不得不然的原因,使她虽想见你而不敢,她内心的痛苦,并不亚于你!”陈霖眼圈一红道:“既然彼此都痛苦,为什么不见面?”“那样更痛苦,那将影响她既定的决心!”“在下不以为然?”
“你知道她悄悄地离开你的怀抱时,是下了多大的决心,用多大的勇气,如果她再见你,会粉碎她的计划,她将没有勇气去执行那计划,她会痛苦一辈子,你愿意造成这样的后果吗?”“可是,我只想见她一面,别无所求!”“黑衣罗刹第二”声音微带激颤的道:
“会的,有一天你会再见到她,当时机来临的时候!”
陈霖颓然的叹了一口气道:“什么样的时机?”
“这个……她这样说,我只能这样告诉你!”
陈霖像是自语般的喃喃道:“她是一个可怜的女子,造物主赋给她惨酷的命运,她把一切交付了我,但我给她的是什么?我能为她做什么?”
“黑衣罗刹第二”幽幽的道:“够了,你给她太多的爱,她已因此而满足,你充实了她的生命!”
陈霖黯然的低下头去。
“黑衣罗刹第二”一顿之后道:“我此来有极重要的事要告诉你!”
陈霖不由精神一振,道:“什么事?”
“我们先下峰再谈如何?”
“好!”
两人展开身形,朝峰下驰去,有如殒星下泻,转眼之间,已落入峰脚谷中。陈霖迫不及待的道:“姑娘说有极重要的事……”“不错!”
“在下洗耳恭听!”
“你到过邛崃海云庵?”
陈霖心中不由一动,道:“是的!”
“你见到了住持‘圆净师太’和她的徒儿?”
“是的,怎么样?”
“你离开之后,我跟着到了‘海云庵’,但迟了一步!”陈霖一听话风不对,急道:
“什么迟了一步!”
“圆净师徒已遭了不幸!”
“什么?”
“圆净师徒在你走之后,我去之先的时间内遭了不幸!”“真的?”
“难道我会骗你!”
陈霖这一震委实非同小可,激动的道:“她……她师徒俩都“黑衣罗刹第二”接过去道:“圆净师太惨遭杀害,她的门徒被劫走!”
陈霖激愤的浑身簌簌而抖,俊目之中,杀光大炽,怒气勃勃的道:“谁下的手?”
“白骨教主!”
“白骨教主?”
“不错!”
“我要把他挫骨扬灰,流尽白骨教徒之血!”“你是否知道‘白骨教主’的本来面目?”
“难道姑娘知道?”
“嗯!他就是‘百幻书生’,原来的教主已遭了他的毒手,他凭妙绝天下的易容之术,摇身一变,掌握了‘白骨教’,此事教中无人知道!”
陈霖心中激诧至极,他以为这事只有自己一人知道,想不到“黑衣罗刹第二”也会知晓,自己是在绝谷弱水之滨,巧逢濒死的“白骨教主”而得悉了其中秘密,她从何得知呢?
确实令人费解。“黑衣罗刹第二”又道:“你知道‘圆净师太’是谁?”“南宫先生的胞妹南宫淑惠!”
“我说她与你的关系?”
“她与在下还有关系?”
“不错,而且很深!”
陈霖茫然的摇了摇头,道:“在下不解!”
“南宫淑惠曾与令尊有过不寻常的关系……”
‘陈霖陡地想起“圆净师太”对自己透露过的那几句没头没尾的话来,不由心中大震,忖道:“这个谜底马上就可以揭晓!”兴奋的道:“请姑娘为在下一述!”
“黑衣罗刹第二”点了点头:“我就是专为了这段公案而来,当年令先尊与南宫淑惠两相过从,俨若夫妇,只差没有举行婚礼,后来令先尊邂逅令堂‘武林之花郭漱玉’,双方一见倾心,共赋同居,但却瞒着南宫淑惠……”“哦!”陈霖不自禁的哦了一声,他已猜到自己的父亲可能错了。
“黑衣罗刹第二”顿了一顿,又道:“他和她仍然藕断丝连的来往,及后,事为她知悉,绝裾而去,但此时,她已身怀有孕……”
陈霖又情不自禁的“哦!”了一声,“圆净师太”的话,又在耳边响起:“……难道他连至亲骨肉都不承认了……”
“黑衣罗刹第二”接着说道:“不久之后,南宫淑惠生下一女,她在泪枯心碎之余,对人生已感到乏味,于是她遁入空门,法名‘圆净’,所生的女儿,则送给一家姓黄的夫妇抚养!”
陈霖颤抖着声音道:“那女孩就是黄幼梅?”
“不错,她是你同父异母的妹妹,可怜她到现在还不知自己的身世!”
“她为什么不姓陈?”
“南宫淑惠万念俱灰之际,她不想在这孩子的身上留下痛苦的痕迹,所以名姓都从那抚养她的人家,但,毕竟骨肉情深,‘圆净师太’在黄幼梅懂事之后,又带在身边相伴,以师徒相称!”“姑娘何以会知道得这般清楚?”“黑衣罗刹第二”伸手怀中,取出一块血迹斑斑的白绢,道:“这是我从‘圆净师太’的遗体上得到的,你一看就知!”陈霖接过一看,不由滴落两滴英雄之泪,咬牙切齿的道:“我不把‘百幻书生’挫骨扬灰,何以为人!”
“黑衣罗刹第二”语音沉凝的道:“目前你应该先设法救出你的妹妹黄幼梅!‘百幻书生’劫持她必有恶毒阴谋,很可能是以她来钳制你!”
陈霖恨恨的道:“我想也是如此!”
“现在你准备如何行动?”“直捣白骨教!”
“白骨锁魂大阵之秘……”
“在下已蒙‘圆净师太’指示破阵之法,不足为虑!”“你准备单人独自去闯?”
“家师叔等人在‘八旗帮’相候!”
“黑衣罗刹第二”略事沉吟之后,道:“我也算上一份!”“你?姑娘也要上白骨教?”
“不错,奇怪吗?”
“在下有点不解?”
“将来你会知道的!”
陈霖莫测高深的看了“黑衣罗刹第二”一眼,道:“姑娘,我们出山去吧?”
“好!”
工夫不大,出了山区,眼前是坦荡的官道。
“黑衣罗刹第二”道:“兄台,我们暂时分手了?”陈霖微一颔首道:“姑娘对在下传讯示仇之德,容后图报!”“兄台你错了,我是在为师妹吴如瑛做事!”
“不管姑娘的动机如何,德意岂能抹煞!”
蓦在此刻-只见官道之上,十余条人影,星飞电射而来,转眼之间,已临切近。
两人几乎是同时叫出口:“白骨教徒!”
叫声中,不约而同的朝官道正中一站……”
惊“噫!”声中,十几条人影纷纷止住飞驰之势。“活阎罗!”
“黑衣罗刹第二!”
十几个白骨教高手,一个个亡魂皆冒,面如土色,做梦也估不到两个煞星同时出现,其中任何一个,都不是他们所能应付得了的。
陈霖俊面之上,已然笼起一片恐怖的杀机,星目掠处,只见这十几个白骨教徒,每人襟前,都有一个斗大的“白骨骷髅头”,显见是该教的一流高手。
突然-陈霖的眼光,停在为首的那中年美男子的身上。
他是谁?
他正是“和合会”的男会长“金童柯瑜瑾”,也就是吴如瑛的杀父仇人,她母亲的姘夫,“和合会”解散之后,他(她)们并入了“白骨教”。
陈霖带煞的目光,迫得“金童柯瑜瑾”惊怖的退了三个大步。“黑衣罗刹第二”冷哼了一声,举步便向“金童柯瑜瑾”欺去。陈霖一横身,拦住她道:“姑娘想做什么?”
“杀人!”
“杀谁?”
“白骨教首席堂主‘金童柯瑜瑾’!”
“你不能杀他!”
“为什么?”
“他是瑛妹的血海仇人,瑛妹受乃父遗命,要用‘无虚剑’手刃此獠!”“金童柯瑜瑾”昔日是一会之长,今日是堂堂白骨大教的首席堂主,虽然惊怖于眼前的两个煞星的武功,但被人当作了俎上之肉似的在谈论着,这口恶气,无论如何也吞不下,当下冷哼一声,向身后的十四个教中高手道:“上!”
这十四个白骨教高手,虽然明知此举无异螳臂挡车,但“白骨教”的教规,宁死也不敢触犯,在“金童柯瑜瑾”令出之后,齐齐欺身上步。
“金童柯瑜瑾”狡诈阴沉,反而缩在众人之后。
空气在十四个白骨高手欺身之际,骤呈紧张。
陈霖不由重重的冷哼了一声。
这一声冷哼中,充满了浓厚的恐怖意味,十四个白骨教高手,为之齐齐打了一个寒颤,脚步不由一窒。
“金童柯瑜瑾”阴声喝道:“阴磷毒火!”
十四个白骨教高手,“唰!”地散开,形成了一个包围圈,齐齐探手胸前……“黑衣罗刹第二”急声道:“兄台,这十四个交给你了!”
了字出口,黑色披风一旋,一道如山劲气卷处,惨哼之声,应势而发,立有两条人影,被震得飞泻而出,包围圈被突破了一道口子,黑影一闪而没。几乎是同一时间,十二个白骨教高手,单掌齐扬,洒出“阴磷毒火”。
刹那之间,漫空俱是磷磷碧火,夹着中人欲呕的腥臭之味。
陈霖虽说因修习“血影神功”而使本身具备了辟毒的本能,但仍觉得有些受不了。“阴磷毒火”任你一等一的高手,沾身即无幸免。
陈霖本已动了杀心,这一来,更是火上加油,冒着如幕毒磷,身形似魅,疾圈连划,惨绝人寰的呼号,此起彼落……“砰!砰!……”
一连串身躯触地之声。
“黑衣罗刹第二”突然尖声叫道:“兄台,留两个活口!”陈霖口里“嗯!”了一声,收住势子。
场中地上,不多不少,十二具尸身,每一尸身的眉心之间,现出一个拇指大的血红指印。
另两个幸而不死的白骨教高手,已是魂飞魄散,呆若木(又鸟)。“哪里去!”娇喝声中,只见“金童柯瑜瑾”已然飞射到五丈外的身形,被“黑衣罗刹第二”硬生生的迫了回来。
陈霖念头一动,大声道:“姑娘,让他去吧!”
“黑衣罗刹第二”竟然充耳不闻,反而发动攻势。
两人展开了一场凶狠的搏斗。
十招之后,“金童柯瑜瑾”被迫得还手无力,步步后退,而“黑衣罗刹第二”每出一招,都指向对方要害。
眼看不出五招,“金童柯瑜瑾”势非当场喋血不可。陈霖再次叫道:“姑娘请停手!”
手字方落,举掌朝两人之间挥去。
劲风激荡之中,两人霍地分开,各退了三个大步。
“黑衣罗刹第二”愠声道:“兄台这是什么意思?”陈霖道:“姑娘不能伤他!”“为什么?”
“他是瑛妹的血海仇人,他必须死在‘无虚剑’下!”“他应该死在‘无虚剑’之下?”
“不错!”
“‘无虚剑’可以使他伏尸?”
“一点不错!”
“金童柯瑜瑾”乘两人对话之间,已向后移退了一丈有多。“黑衣罗刹第二”语音微带激动的道:“兄台的意思是他除了在‘无虚剑’下伏尸之外,就不能……”
陈霖剑眉一挑,道:“姑娘为什么一定要取他的性命?”“当然有道理!”陈霖激动无已的道:“可不可以请姑娘留他一命?”“恐怕办不到!”
“在下受令师妹吴如瑛所赐太多,但我给了她什么?什么也没有!所以目前我希望能为她保留仇人的头颅,让她亲自手刃此獠!”
“那就是说兄台势非要阻止我下手不可?”
“恕在下情非得已!”
“如果我非杀他不可的话呢?”
“那在下只好出手阻止!”
“金童柯瑜瑾”半声不吭,猛一弹身……另两个幸而不死的白骨教徒,也在这时飞身疾遁。“黑衣罗刹第二”口虽在和陈霖说话,眼却不曾放松对方,娇喝一声:“姓柯的,你插翅难逃!”黑影划处,一下截住“金童柯瑜瑾”的去路,风披一振,一道骇人狂飚,把“金童柯瑜瑾”震回原地。
陈霖也在同一时间,把那两名白骨教徒逼了回来。
“金童柯瑜瑾”面上顿现死灰之色,他意识到死神已向他伸手。
“黑衣罗刹第二”凄笑一声,逼近“金童柯瑜瑾”身前,用手一掀面纱,又复放下,厉声道:“柯瑜瑾,你死而无怨了!”她这掀面纱的动作极快,陈霖并没有发觉。
“金童柯瑜瑾”如逢蛇蝎,面上起了一阵抽搐,连连后退,讷讷不能出声。
“黑衣罗刹第二”风披一振,“唰!”的掣出一柄长剑,略一抖动,剑尖芒尾,逼射八尺有多。
陈霖怪叫一声:“无虚剑!”
一时之间,他感到手足无措,“无虚剑”何以会入“黑衣罗刹第二”之手?
“黑衣罗刹第二”回头向陈霖道:“不错,无虚剑,现在我可以杀他了!”陈霖急声道:“不,姑娘……”
剑芒冲天而起……陈霖连思索的余地都没有,顺手劈出一道如涛掌风。
但,迟了半步。
凄绝人寰的修嗥起处,鲜血迸溅,“金童柯瑜瑾”被拦腰斩为两段,两半段尸身,一东一西,各飞出一丈之外。
同一时间,陈霖的掌风,已卷向“黑衣罗刹第二”,娇哼声中,“黑衣罗刹第二”被震得一连几个踉跄。
一旁的两个白骨教徒,早已骇得骨软筋酥,籁籁抖个不停。陈霖疾言厉色的道:“姑娘,你这‘无虚剑’由何而来?”“黑衣罗刹第二”冷冷的道:“这似乎没有告诉你的必要?”陈霖身形朝前一欺,再次厉声道:“希望姑娘交代清楚,否则的话……”
“怎么样?”
“莫怪在下出手无情!”
“你非要知道不可?”
“嗯!”
“黑衣罗刹第二”缓缓的说道:“我受师妹吴如瑛之托,代她报仇!”
陈霖愕然退了三个大步,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惑然道:“什么,她托你替她报仇?”
“不错!”
“她把‘无虚剑’交给你?”
“有这回事!”
陈霖心念疾转道:“这不可能,这‘无虚剑’是吴佑年的遗物,他遗言要把女儿吴如瑛仗此剑亲手诛仇,吴如瑛再糊涂也不至如此,岂有置亡父遗命于不顾的道理?这内中大有蹊跷……”倏然-另一个念头突涌心头:“莫非她就是……”
但,他马上又否定了这个想法,吴如瑛决没有这般高绝的身手!由于她身披风毯,无法由身材上去辨识,至于声音,内功修为高的人,可以任意改变话音,但并不足以为凭。
他迷惘了,不知如何处理这尴尬而棘手的问题。
“黑衣罗刹第二”向那两个觳觫不已的白骨教徒道:“把尸身带走,寄语‘江湖一美何艳华’,要她准备后事!”
两个白骨教徒宛若鬼门关里拣回了一条命,忙不迭的各挟起半截尸身,狼狈鼠窜而去。
陈霖突地下了决心,正色向“黑衣罗刹第二”道:“姑娘,在下非要见吴如瑛一面不可?”
“我不是说过不可能吗?”
“在下希望知道她住在什么地方?”
“这个无可奉告!”
陈霖俊面一寒,沉声道:“姑娘,任何人忍耐是有一个限度的?”
“兄台无法忍耐可以自去寻她!”
“在下要知道她的住址?”
“这个对不起,我不能告诉你!”
“姑娘一定不肯说?”
“兄台,你知道武林中人讲究的是一言九鼎,我不能对师妹背信!”
“她不该把报仇的大事,托付别人,不顾她父亲的遗言,如果是这样的话,这个仇我陈霖可以替她报……”
“为什么兄台可以替她报?”
“在下曾应许她父亲‘无虚剑吴佑年’,如果找不到他女儿的话,这个仇由在下一力承当!”
“可是你已经找到了?”
“她把这事委托姑娘,太悖情理,由在下来做比较适当!”“黑衣罗刹第二”低头默想了片刻道:“兄台,这件事吴如瑛将来对你会有交代!”
“她说过这样的话?”
“不错!”
“可是事实摆在目前,她的做法不对?”
“兄台太武断了!”
“何以见得?”
“也许她有不得已的苦衷,兄台既认她为红颜知己,但据我看来,兄台对她还不够了解……”
就在此刻,破空之声,震耳而来,两人转目望处,不由骇然变色。
第二十章 癫道狂僧
只见黑压压一片人影,疾射而来。
“黑衣罗刹第二”急向陈霖道:“兄台,来的像是七大门派中人,不知是否冲着你我而来?”
陈霖困惑的道:“不可能,哪有这么巧!”
“这很难说,你我二人与七大门派势如水火,难保对方不谋报复,广布线眼,查探你我的行踪!”
“在下实在不愿与七大门派为敌……”
“黑衣罗刹第二”截断了陈霖的话道:“我也一样,但事逼至此,不得不然!我们避开如何?”
“没有这个必要,我想乘此了结一段公案……”
陈霖话声未落,人影纷纷坠地,僧道俗俱全,不下百人之众。“黑衣罗刹第二”说的不错,来的果然是七大门派的人物。七大门派近百高手,立稳身形之后,马上列开阵势,人影闪晃之中,布成了一个栲栳圈,把“黑衣罗刹第二”和陈霖围在居中,一个个面露悲愤之容。
陈霖望着“黑衣罗刹第二”苦笑了一下。
七大门派的人,何以会突然现身,的确费人猜疑。七大门派公然现身,向这两个震撼了整座武林的煞星挑战,必有所恃。
蓦然-人圈之中,走出一个身穿破袈裟的白眉和尚,和一个须发如银的百补道袍全真。
这一僧一道,迈开八字步,东摇西晃的走入场中。
“黑衣罗刹第二”急扯了陈霖一把,悄声道:“兄台,这两个老怪物想不到还在人世,今天的场面很难应付!”
陈霖不由心里一惊,以“黑衣罗刹第二”的身手,竟然说出怯场的话来,这一僧一道,必非等闲人物,同样悄声问道:“这两个不伦不类的僧道是什么来路?”
“你连这个老怪物都没有听说过?”
“没有!”
“少林癫僧,武当狂道!”
“少林癫僧,武当狂道?”
“不错,我是听家师说的,大概不会错,这一僧一道功力之高,很难估计……”
“我想这两个老怪物,必是为七大门派找场……。”话未说完,一僧一道已停身在一丈不到的地方,四道锐利的眼神,朝两人一阵打量,其中“少林癫僧”也斜着一双眼,声如雷鸣般的向陈霖道:“娃儿,你就是‘血魔’的传人‘活阎罗’?”陈霖冷冷的道:“不敢,正是在下!”
“少林癫僧”目光又转向“黑衣罗刹第二”道:“丫头是‘罗刹令’的传人?”“黑衣罗刹第二”微一颔首道:“不错!”
“武当狂道”一偏头,斜斜退出两步,哈哈一阵狂笑道:“我们没有找错人?”
“少林癫僧”道:“错是不错,但得找他们的身后之人,才是正理!”
“带走小的,老的不请自来!”
“这娃儿貌相不类邪恶,怎的会是‘血魔’之徒?”“人岂可以貌相!”“倒是这丫头有乃师之风,不以面目示人!”
一僧一道,一唱一和,喋喋不休。
陈霖心念疾转道:“这癫僧狂道,在该两派之中,辈份必定极尊,自己的父亲,也曾是各大门派掌门人之一,如果出手相搏的话,似嫌不敬,不如乘此机会,抖露‘血魔’之谜,把自己的身份表明,解去了这段公案,否则将来李奇叔叔重整‘桐柏派’之时,不但增加阻力,而且会与各门派成为水火之势!”
心念未已,只听“武当狂道”大声向“黑衣罗刹第二”道:“丫头,你真的是‘罗刹令’的传人?”
“黑衣罗刹第二”沉声道“不错!”
“你曾取过七大门派掌门人的一只手臂?”
“是的,师命难违!”
“好一个师命难违,如果‘罗刹令’要你屠尽武林同道,你也是师命难违?”
“凡事必有因果,老前辈说这话未免过分了!”
“哈哈哈哈,因果,当初‘罗刹令’就是种下了恶因,所以才会得到恶果,被各门派弟子联手所残……”
“黑衣罗刹第二”接过去道:“所以晚辈衔师令,取各派掌门人一只手臂!”
“果报循环,何日可了,现在你小丫头又第二次种下了因!”
“老前辈认为晚辈将得到什么样的果?”
“少林癫僧”接口道:“阿弥陀佛,佛家最重因果,小丫头要问结的什么果,出家人不打诳语,你师徒将终生面壁,以赎罪愆!”
“黑衣罗刹第二”冷笑数声道:“老前辈佛门高僧,说话有欠思量!”
“少林癫僧”双眼一翻道:“丫头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黑衣罗刹第二”冷声道:“老前辈的意思是要把晚辈师徒终生监禁?”“嗯!不错!”
“办得到吗?”
“哈哈哈哈!小丫头,你太自负了,老衲说得出,当然办得到!”
“只怕未见得!”
“少林癫僧”虽说秉性佯狂,但在当今七大门派之中,除了“武当狂道”之外,论辈份功力,已没有能和他相提并论的人,此次重现江湖,完全是为了“血魔”师徒和“罗刹令”
师徒,如果连目前的男女两魔的传人都收拾不下的话,就遑论“血魔”和“罗刹令”本人了!闻言之下,老脸一凛,道:“那不妨试试看!”
看字声中,振臂抓出,这一抓之势,快逾电闪,而且奇诡绝伦!这是少林绝技之一的“擒龙手”。
“黑衣罗刹第二”芳心大震,一拧身飘退五尺,险极的避过这一式擒拿。“少林癫僧”
不由惊异出声,想不到自以为无人能避的一手,竟然让对方躲过。
陈霖旋身上步,口里道:“老前辈,晚辈有话……”“武当狂道”身形一划截住陈霖欺身之势,道:“娃儿,你想做什么?”
“晚辈有话要说!”
“你说话尚非其时,一切将来由你师父‘血魔’解说,现在你是乖乖的随道爷我们同赴少林,静候你师父出面,还是要本道爷费手脚?”
陈霖强捺怒气,平静的道:“晚辈正为此而有所解说!”“武当狂道”
震天一声狂笑道:“娃儿,不必徒费唇舌了!”“道长的意思要怎么样?”“带你到少林寺听候处置!”
“如果晚辈不去呢?”
“这还能由得你不去,本道爷和那脏和尚重蹈凡尘,为的是什么?”
陈霖见对方不由自己分说,怒意倏起,冰寒的一笑道:“道爷,你会失望的!”
“武当狂道”白须一阵拂动,沉声道:“娃儿,你的意思是要和本道爷动手?”
“如果为势所迫的话,只好得罪!”那边,“少林癫僧”第二次出手抓向“黑衣罗刹第二”。“黑衣罗刹第二”再次被迫退了八尺。
“少林癫僧”见自己两度施展少林绝技“擒龙手”,竟然奈何不了一个后生女娃,心里大不是意思,冷喝声中,改抓为劈……破袖飘动之中,扬手推出一掌。
一股平平的劲风,飒然涌出。
“黑衣罗刹第二”风披疾振,纤掌双推迎去,甫一触及,但觉对方这平平无奇的一掌,潜劲如山,何止万钧,骇凛之余,把劲力加足十二成……轰然暴声中,“少林癫僧”身形连晃,破烂的袈裟猎猎飘飞。“黑衣罗刹第二”蹬蹬蹬一连退了五个大步,兀自摇晃不止。场中砂飞石走,劲气成漩。
四周所有各大门派的高手,齐齐为之面上失色。
“黑衣罗刹第二”竟然能硬接精修百年的“少林癫僧”一击而不倒,这份功力,实足惊人,难怪“鹰愁涧”外,她能硬取去七大掌门人的一只手臂。又是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传出。
“武当狂道”与“活阎罗”已对了一掌,双方功力悉敌,各退了一步。
这一回合,使得“武当狂道”心里寒气大冒,果然江湖传言不虚,“活阎罗”的功力,确实已到了骇人的地步,“活阎罗”尚且如此,其师“血魔”可想而知。
“血魔”-震撼了整座武林,给武林带来了末日的恐怖。血魔之谜-困惑了所有的武林人,血魔,究竟是三百多年前的“血魔唐中巨”本人,或是另有其人,至今无人得知,也无从想象。
暴喝之声传处,“黑衣罗刹第二”与“少林癫僧”打得难解难分,但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在内力方面,“黑衣罗刹第二”逊了一筹,所以每当“少林癫僧”一掌攻出之际,她都极巧妙的避开,不敢硬接。
陈霖与“武当狂道”,乍分又合,双方硬接硬打,各不相让,战况十分惨烈,看得四周的各门派高手,咋舌不已。
转眼之间,交换了五十个回合之多。
陈霖边打边想,该不该施展“血影神功”?
一声娇哼传处,“黑衣罗刹第二”被“少林癫僧”一掌震得歪歪斜斜的退到一丈之外,显然,她已负了伤。
“少林癫僧”一招得手,旋身再进,狂劈猛攻,势如海啸山崩,飞瀑怒潮,一时之间,“黑衣罗刹第二”被迫的手忙脚乱,险象环生。
陈霖偷眼瞥见之下,不由大感焦躁,这一分神,“武当狂道”乘机连攻五掌,登时被迫得退了三步之多。
四周的高手见战况有利,齐齐面露喜色……又是一声闷哼,“黑衣罗刹第二”娇躯直晃,几乎当场栽倒。
陈霖心头大凛之中,以十二成功劲,反攻三掌,挽回颓势。
“少林癫僧”在两度击伤“黑衣罗刹第二”之后,身形暴退八尺,向人圈之中一挥手,立有四个彪形壮僧,弹身落入场中,扑向“黑衣罗刹第二”。乌光闪处,惨嗥一声破空而起,四彪形壮僧之一,尸横就地。高手群中,立起数声惊呼:“罗刹令!”
另三个彪形壮僧不期然的刹住势子。
“黑衣罗刹第二”手中持着那柄使黑白两道丧胆亡魂的“罗刹令”兀立原地,虽然她面罩轻纱,别人无法窥测她面部的表情,但,无形之中,似乎在散发着一种杀气,使人不寒而栗。那边-陈霖和“武当狂道”,仍然打得难解难分,双方都是不可一世的高手,战况之惨烈,武林罕闻罕见。
“少林癫僧”想不到低估了“黑衣罗刹第二”,致使一个少林弟子,在“罗刹令”下,枉送了性命,内心激动非凡,两道白眉,紧蹙在一起……。四周传来一片怒哼之声,尤其少林僧人,一个个跃跃欲试,横眉竖目。
三个彪形壮僧,一怔之后,齐齐虎吼一声,再度扑出……“少林癫僧”
大喝一声:“你们退下!”
但,迟了一步,惨嗥之声,又告传出,三僧之一,仆卧血泊之中。
“黑衣罗刹第二”虽在负伤之后,但“罗刹令”在手,的确不可轻侮。
怒喝声中,少林僧人一涌入场,接着,武当门下也有部分跟踪而出。
场中情势,倏告紧张,眼看一场混战,势所难免。
如果混战发生的话,“黑衣罗刹第二”固属不能幸免,但各大门派的弟子所须付出的代价,实在难以估计。“少林癫僧”大袖一拂,怒喝道:“不得老衲之命,不许入场,违者以门规处治!”
那些少林僧人,连同原先四个彪形壮僧之二,一窒之后,悻悻地退了回去。
武当门人,也只好跟着退身。
“少林癫僧”喝退众门下之后,举步又向“黑衣罗刹第二”欺去,老脸之上,一片凝重之色,一扫癫狂之态。
“黑衣罗刹第二”不待对方出手,抢先发动攻势,“罗刹令”乌芒闪闪,挟以刺耳怪声,疾划而出,招式之奇诡厉辣,令人咋舌。“少林癫僧”当场被迫退了三步之多,不由勾动了杀机,袍袖交挥之中,一道排山劲气,飞卷而出。
“黑衣罗刹第二”的攻势,顿被阻遏……“少林癫僧”怒声喝道:“女娃儿,你竟敢当老衲之面杀人?”“黑衣罗刹第二”冷哼了一声道:“老和尚,难道你要本姑娘束手待毙?”
“你若再不识退的话,老衲说不得只好开杀戒了?”“请吧,姑娘我宁为玉碎!”
“如此,老衲慈悲你了!”
了字方落,呼呼连劈三掌,势如滔天骇浪,挟以轰雷之声。“黑衣罗刹第二”娇躯疾划,飘退到两丈之外,一扬手,“罗刹令”电射而出。
“少林癫僧”袍抽一拂,把“罗刹令”震得偏向一边。“嗤!”的一声,“罗刹令”宛若一条灵蛇,在半空划了半个弧形之后,以更快的速度,飞射而来。“少林癫僧”哈哈一声狂笑道:“雕虫小技,尚不足在老衲之前卖弄!”话声中,伸手便朝“罗刹令”扣去。
“罗刹令”一出,很少有人能幸免,而这老和尚竟然伸手去扣,这份身手,的确已到了出神入化之境。
“黑衣罗刹第二”倒是识货,一抖腕,在极快的瞬间,把“罗刹令”收了回来。
“少林癫僧”就在一手扣空之际,旋身疾进,左手“罗汉拳”,右手“碎碑掌”,两种少林绝技神功,同时施展,带起劲风雷震。“黑衣罗刹第二”芳心大栗,一只“罗刹令”展尽招式,却阻不住对方骇电奔雷的猛攻硬打,三个照面,便被迫得险象丛生。陈霖与“武当狂道”,这时已交换了百招之多,仍然轩轾不分,他一眼瞥见“黑衣罗刹第二”情势危殆,心想:“好歹总是一路,同时她是自己爱人的师姐,吴如瑛的下落还须着落在她身上,岂能让她落到七大门派之手!”
心念之中,不再犹豫,立把“血影神功”凝聚三成,渗入掌劲之中……淡红色的劲浪卷处,“武当狂道”立被迫得连连倒退。电光石火之间,陈霖以极快的速度,一闪便欺到“少林癫僧”身侧,大声道:“老和尚,不可迫人太甚!”
迅辣无匹的劈出一掌。
“少林癫僧”闻声知警,回身反掌相迎……“波!”的一声巨震,“少林癫僧”立被震退八尺。“黑衣罗刹第二”
这才缓过一口气来。四周各大门派的高手,一阵鼓噪。
人影晃处,“武当狂道”已飞身扑来,“少林癫僧”也在这时,上步出掌,两股无俦劲气,以雷霆万钧之势,从两个相反的方向匝地卷向陈霖。放眼武林,谁能承受得起“癫僧”
“狂道”联手的一击。陈霖口里哼了一声,咬紧牙关,左右开弓,双掌分迎两股巨流……同一时间,“黑衣罗刹第二”猝然弹身,一掌劈向“少林癫僧”。
“轰!轰!”两声震天巨响,挟以两声闷哼……陈霖踉跄的退离原地一丈之多,气血翻涌如潮,忍不住闷哼出声。
“少林癫僧”受反震之力猛撞,再加上“黑衣罗刹第二”从侧方劈出的一掌,蹬蹬退了八个大步,口角沁出了一缕鲜血。“武当狂道”也摇晃着连连倒退。
这石破天惊的一击,看得七大门派的高手,心悸神摇,“活阎罗”竟然能硬接两个具百年修为高手的联手合击而夷然无损,这种功力,确属不可思议。
但,事实尽管如此,七大门派此次以百人过外的浩大阵容,出现江湖,目的就是为了“血魔”和“罗刹令”师徒。哗然喧声之中,四周的各门派高手,骤然收缩包围圈,齐齐逼向场中。
空气在这一刻之间,呈现了另一个(禁止)。
这一来,却勾动了陈霖的杀机,他在考虑是否以“血影神功”应敌?
如果陈霖全力施展“血影神功”的话,场中连“癫僧”、“狂道”在内,将遭遇到可怕的命运。
但,这样一来,“血魔”之谜,将由此揭晓,所以,他踌躇不决。最主要的一个考虑是,如果不施展神功的话,对付“癫僧狂道”已感不足,再加上近百高手,后果就不堪想象了。他和“黑衣罗刹第二”凭功力,全身而退决无问题,但他不愿意这样做,他与各大门派之间的过节,须要解开,七大门派找上他的主要原因是“华山”“太极”两掌门人的死,一般断定是“血魔”所为。
人圈逐渐缩小!
“癫僧狂道”已不再阻止门人参战,这两个老怪物已体验出凭他两人的功力,收拾不了对方。
杀机弥漫着全场。
一场庞大的杀劫,即将展开。
“黑衣罗刹第二”把面转向陈霖,虽然蒙在黑纱里的面容,外人无法看到,但这一望的意思,无疑的是说情况已十分严重了!陈霖俊面已笼起一层恐怖的杀机,回望了“黑衣罗刹第二”一眼之后,立刻下了决心,要以神功应敌。
心念之中,神功立运,一层淡淡的血光缓缓布起……蓦在此刻-无数人影,纷泻而来,其中有着火云红衫的,有襟绣白骨骷髅头的……逼近的人圈,顿时止住了势子,人圈之外,又布上了两重人圈。
来的,竟然是“白骨教”和“烈阳神火教”所属。
陈霖心念一转,把刚刚运起的神功卸去,他不愿在此时揭穿“血魔”之谜。
“白骨教”和“烈阳神火教”来得突然,和七大门派的高手现身一样的使人感到意外,而且他们似乎早有成算,现身之后,顺理成章的一围。
“黑衣罗刹第二”急向陈霖道:“他们是预谋,七大门派已与两教联手!”陈霖一点头道:“他们是饮鸩止渴!”
七大门派为了对付“血魔”师徒和“罗刹令”师徒,竟然与江湖中的帮教联手合作,确实出乎陈霖意料之外。
他原来打算向七大门派解说“华山”“太极”两掌门人的死因,现在已无从说起。
人影闪晃之中,“离心岛主”和一个襟绣头大白骨骷髅头的鸠面老者,飞射入场,和“癫僧”“狂道”施礼相见。
“癫僧”向那鸠面老者道:“贵教主不来了?”
鸠面老者软咳了一声道:“敝教主随后就到,在下奉命先行率队参战!”陈霖心中不由一动,如果“百幻书生”现身的话他决不放过他。
“离心岛主”嘿嘿一笑,向“少林癫僧”道:“大和尚,如何行动由你发令,烈阳神火教负责最外围!”
“少林癫僧”目注“武当狂道”道:“老道,有何为见?”“武当狂道”一掀白髯,道:“老秃,听你的!”
“少林癫僧”面容一肃道:“那就照预定计划行事,请贵两教立刻部署!”“离心岛主”和白骨教的鸠面老者,阴阴一笑,转身出场。陈霖心念数转之后,心知若不当机立断,后果不堪设想,急朝“黑衣罗刹第二”靠近数步,沉声喝道:“姑娘,我们突围,快!”快字出口,双掌挟以毕生功劲,分别劈向“癫僧”和“狂道”“黑衣罗刹第二”猛一弹身,如一头巨鹰向人群掠去。陈霖这两掌贯足了全部真力,威势之强,令人咋舌,“癫僧”“狂道”在猝不及防之下,虽然反应神速,立即出掌,但劲道却打了折扣。
“波!波!”两声巨震,“癫僧”“狂道”各被震退到五尺之外。陈霖掌发随收,弹身跟着“黑衣罗刹第二”之后,向人圈射去。
暴喝连天之中,七大门派的高手,已蜂捅而上。
惨嗥之声,破空而起,“黑衣罗刹第二”已与七大门派的高手们展开恶斗,“罗刹令”
每划出一式,必有一声或数声惨号随之而发。
“癫僧”“狂道”一怔之后,双双纵身扑去……“离心岛主”和那鸠面老者,这时,又反奔入场,向陈霖和“黑衣罗刹第二”两人突围之处扑去。
第二第三围的“烈阳神火教”和“白骨教”的高手,也跟着忙乱起来。
陈霖心里有数,“白骨教”善于用毒,“烈阳神火教”善于用火,如果让他们有时间准备的话,突围恐怕很难。是以身形弹起之后,迅快无伦的向人群中一落,接着双掌向后猛抡,劲风卷处,七大门派的高手如潮水般涌退。这一退之势,恰好把“癫僧”“狂道”飞扑之势,阻得一阻。电光石火之间,身形再起,已到了“黑衣罗刹第二”身侧,掌指齐扬之中,把围住“黑衣罗刹第二”的高手们扫得东冲西撞,口里急声道:“姑娘,尽量闯!”一男一女两个小煞星,联手突围,势若滚汤泼雪,当者披靡。眨眼之间,已接触到第二围人圈“白骨教”属下。“癫僧”“狂道”,径越人群,双双凌空扑到。
陈霖陡展“血影冲霄”身法,为一缕轻烟般飘起,正好迎上“癫僧”“狂道”扑来之势,双掌猛推,凌空发出两道如山劲气。人却借着发掌之势,如殒星般向外划去。
“砰!砰!”两响,“癫僧狂道”双双落回地面。陈霖这一划已超越了第二重人围,与“黑衣罗刹第二”会合。几乎是同一时间,“离心岛主”和鸠面老者已扬掌攻到。“闯!”
陈霖大吼一声,一掌劈向鸠面老者,身形却欺向“离心岛主”,一式“飞指留痕”闪电出手。
一招两式,同时分袭两个顶尖高手,这份功力,确实骇人。“离心岛主”只觉眼前一花,指头已临眉心,不由骇极亡魂,一个倒翻,退出丈外,鸠面老者也在此时被陈霖的一掌震得踉跄后退。“黑衣罗刹第二”风披鼓荡,如巨鸟临空,径越过第三重人围,向靠山处泻去。
陈霖第二次冲起身形,如经天长虹,一泻数十丈,脱围而逝。暴喝之声,震耳欲聋,人如飞蝗,疾迫而来。
陈霖自不必说,“黑衣罗刹第二”的轻功身法,也相当骇人,两人全力施展,晃眼即没入一片苍林之中。
“姑娘止步!”
“怎么样?”
“你快寻一处藏身之所,暂时隐住!”
“你呢?”
“我还要出去!”
“那又何必多此一举,突围做什么?”
“稍停再告诉你!”
衣袂振风之声,挟以枝叶的“嚓嚓!”声,盈耳而来,接着,林中已现人影。
陈霖急声道:“姑娘,听我的话,快!”
说着,红光陡盛,转眼之间,他又变成一个赤红如火的怪物。“黑衣罗刹第二”暗道一声:“原来如此!”身形疾朝林木深处隐去。
陈霖把“血影神功”运足八成,立成一个血焰刺目的怪物,缓缓朝林外走去。
十几条人影,迎面而来……突地-惊呼陡起:“血魔!”“血魔!”
此呼彼应,林内林外响成一片。
那入林的十几个高手,乍见“血魔”现身,惊呼之后,全部怔在当场。
陈霖依然不疾不徐的向林外走去,走到那十几个高手身前,不期然的止住脚步,右掌倏然上扬。
此时,只须一吐劲,这十几个高手准得命丧当场。
十几个高手,早已魂飞天外,瞑目待死。
陈霖一看,十几人全是七大门派的弟子,心念一转,收回手掌,出林而去。
林外-人墙高筑,最里一层是七大门派,五十丈之外是“白骨教”,最外一重是“烈阳神火教”。
“少林癫僧”、“武当狂道”、“离心岛主”和鸠面老者,算是各帮派的首脑,全集中在最前面。
“血魔”会突然现身,的确出乎每一个人意料之外。
但,这正是场中每一个人所企盼的事,此次正邪双方大联手,目的就是要对付“血魔”
师徒,至于“罗刹令”师徒,倒是次要的事,“罗刹令”本人未见现身江湖,但是她的传人“黑衣罗刹第二”出现。
空气沉滞得令人窒息。
一个血红的怪物,从林中显现出来,缓缓步入场中。
“血魔”现身,一种死亡的恐怖气氛,随之弥漫整个空间。原来七大门派的首先现身的本意,是要先擒下“活阎罗”和“黑衣罗刹第二”,好引出“血魔”和“黑衣罗刹”,想不到小的去了,老的却自动现身。
“血魔”,单凭外貌,就足以使人丧胆亡魂。
以“癫僧”“狂道”修为之高,仍不免有张惶失措之感,因为刚才从对方传人“活阎罗”的身手上,已蠡测出“血魔”的功力已到了不可思议的境界。
“血魔”在距众人三丈之处,停下了身形。
“哈哈哈……”
一阵冰寒彻骨的冷笑,发自“血魔”之口,使得所有在场的黑白道高手,齐齐为之毛骨悚然,股栗不已。
这笑声,无疑是恐怖血劫的前奏。
“癫僧”“狂道”等四个为首的,立着扇形散开,各据方位,蓄势待发。人圈,缓缓移动,从两侧延伸到苍林,形成了完整的包围圈。陈霖游目一扫四周之后,把两道血红的眼芒,直迫在“少林癫僧”的面上,道:“大和尚,你们是为了本人而来?”“少林癫僧”被对方的血芒逼视得打了一个哆嗦、沉声宣了一声佛号道:“施主说对了!”
陈霖语冷如冰的紧迫着问道:“本人愿听听原因!”“施主无端杀害‘华山’‘太极’两掌门人,复在武林掀起滔天血劫……”
“大和尚的意思是一来为两个掌门人报仇,二来是本悲天悯人之旨,除魔卫道,为武林消灾,为苍生解厄,对吗?”“少林癫僧”一时无语以对。“武当狂道”接过去道:“阁下不否认杀害‘华山’、‘太极’两掌门人吧?”陈霖道:“本人郑重否认!”
这话使得在场的人为之一怔。
“少林癫僧”道:“施主不承认?”
“既无事实,何从承认起?”
“这话能取信于人吗?”
“大和尚,本人提出忠告,七大门派最好不要卷入这场是非。至于华山、太极两掌门人之死,本人日后自有交代!”“阿弥陀佛,恕老衲无法接受!”“那你会后悔?”
“我佛慈悲,一切在所不计!”
“大和尚,你别执迷不悟?”
“执迷不悟的是施主!”
陈霖知道多说也是白费,对方既然蓄意而来,岂能善了,不禁冷哼一声道:“如此各位意欲何为?”
“离心岛主”怪吼一声道:“‘血魔’,血债血偿,今天便是你的末日!”陈霖不屑的道:“恐怕只好相反!”
“离心岛主”暴喝一声,首先发难,扬掌劈出一道炙热如焚的劲气,一旁的“癫僧”
“狂道”等被那热浪迫得连连后退。冷哼声中,血红的劲浪,迎着炙热的掌风,漫卷而出。
隆然巨震声中,砂飞石舞,草木尽偃,惨哼声中,“离心岛主”张口射出一股血箭,蹬蹬蹬退出一丈之多,一跤跌坐在地。堂堂“离心岛主”,竟然经不起“血魔”的一击。
所有在场的高手,一个个面目失色,心旌摇摇。
“癫僧”、“狂道”、鸠形老者齐齐鬼吼一声,旋身上步,各劈一掌。
三个顶尖高手同时发掌,劲势之强,令人咋舌。
陈霖虽仗神功深奥,威力无边,但也不敢十分托大,血光一黯,一道淡紫色的劲风,飒然卷出,他第一次以全力发出神功。这正是“血影神功”运到十成以上的现象,血焰由浓变淡,看来似乎没有方才的一掌骇人,但潜力之强,可以说是凌古盖今。“轰隆隆!”一声天坍地陷的巨震,四周空气鼓荡如涛,闷哼声中,三条人影踉跄急退。
人群之中,立起一片惊呼之声。
这一击,唬破了所有在场高手的胆,如非目睹,谁能相信天下竟然有这种神奇高绝的功力。
就在众人惊魂未定之际,红影一闪,一道血焰,电疾卷向“白骨教”的鸠形老者。
一声凄绝人寰惨嗥,震耳而起。
鸠形老者,骨碎肉靡,变成了一堆肉酱。
陈霖对于“白骨教”中人,可以说恨之切骨,所以出手绝不容情。
就在一掌毁了鸠形老者之后,身形一晃,欺向“离心岛主”身前。
“离心岛主”兀自坐地未起,见“皿魔”迫来,不由惊魂出窍。死亡的气息,顿时向四周扩散,空气在这一刻,紧张到了极限。
“少林癫僧”“武当狂道”,虽然明知不是“血魔”敌手,但盟友危急,以他俩的地位身份,岂能袖手,双双又告扑上……就在“癫僧狂道”扑上之时,七大门派的高手们一阵鼓噪,蜂涌而上。
眼看庞大的血劫,就要展开。
如果“血魔”放手屠杀,后果实在不堪想象。
就在此刻-只见血影冲霄而起,划过各大门派高手的头顶,泻落到第二重人围之前。
地上,已失去了“离心岛主”的踪迹。
七大门派的高手们,不由为之一呆。
“血魔”似乎不愿对七大门派的人下杀手,为什么?
七大门派的高手们,见“血魔”迫向第二道人圈,并不跟踪追击,齐齐转身,采观望之势,似有所待,又似有所顾忌。“血魔”手里提着“离心岛主”,缓缓前进。
第二重人圈,是离心岛“烈阳神火教”所属高手布成。这时,每一个高手手里平举着一个黑黝黝的筒子。
陈霖一看就知道对方将发动火攻!
“离心岛主”被“血魔”所制,如果发动火攻的话,该教的师祖,势必与“血魔”同归于尽,而以“血魔”的功力而言,火攻未必见效,倒是“离心岛主”却死定了,所以,他们投鼠忌器,迟迟不敢喷射火焰。“血魔”步步移近……烈阳神火教众,焦灼、恐怖、颤栗,惶然无计。
突然-陈霖把“离心岛主”掷落地上,止住前进之势,冷喝一声道:“起来答话!”
“离心岛主”摇晃着爬起身来,目中满含怨毒,瞪视着陈霖,但却掩不住那一股惊怖之色。
陈霖语意冰寒肃煞的道:“阁下可还记得敝徒‘活阎罗’向阁下说过的话?”
“离心岛主”一怔神道:“什么话?”
“血洗风雷谷!”
“离心岛主”惊悸莫名的退了一个大步,答不上话来。陈霖冷笑了一声,又道:“不过这句话本人可以修正!”“如何修正?”
“如果阁下即日率众离开中原,返回东海离心岛,一切作为罢论!”
“如果不呢?”
“那将没有一个活口回东海!”
“‘血魔’,你欺人太甚!”
“阁下准备怎么办?”
“把你火葬!”
葬字方落,闪电般翻出三丈之外,狂叫一声:“放!”陈霖暴喝一声:“找死!”以快得不能再快的速度,疾扑“离心岛主”,红光闪处,惨嗥随之而发,“离心岛主”被震得飞泻而起同一时间,烟硝蔽空,火舌乱吐,“烈阳神火教”徒,已发动火攻。
熊熊烈焰,从每一个人手持的筒管之中,喷射而出,草木土石,触之即燃,刹那之间,但见遍地皆火,形成了一片火海。
火焰与“血魔”的血焰,混成了一色。
七大门派的高手们,这时已悄没声的从另一个方向,退出火网之外。
陈霖被包围在烈焰之中,左右前后皆火,热浪灼肤如炙,转眼之间,火势已蔓延到身前三丈之地。
他不由着急起来,功力再高,也无法突出这方圆百丈的火海。
烈焰腾空,烟硝迷茫,外围的人,已无法再看到“血魔”的影子。
陈霖情急智生,忽地想起了个妙法,双掌贯足神功,朝地面猛劈数掌,竟然被他劈成三丈方圆,两丈来深的土坑,忙纵身跃入。
这时,火热已包围了整个现场。
陈霖入坑之后,又复朝坑壁连挥数掌,掘成一个横洞,如此已是万无一失。
半个时辰之后,火消烟灭,入目一片焦土,大家相信“血魔”已葬身火海。
就在所有的正邪高手,额手称庆之际,数声惨嗥,破空而起,只见七大门派的弟子中,有九个在惨嗥一声之后,倒地毙命。这突兀的奇变,震惊了内围的七大门派和“烈阳神火教”的高手。
奇怪的是负责最外围层包围圈的白骨教徒,这时却半个人影俱无。
惨嗥之声频传,接着又有十几个“烈阳神火教”属下高手,无缘无故的倒毙。
“血魔”,侥幸的消灭了。
但,另一件无名的恐怖,威胁着每一个里圈的高手。场中,顿时乱成一片。
竟然没有人想起该一查“血魔”的尸身,以证实这恐怖人物确已死亡。
又一次死亡的恐怖笼罩全场。
“少林癫僧”、“武当狂道”,无论武功阅历,都已到了登堂入室之境,可是却忖测不出这些高手突然毙命的原因何在。“烈阳神火教”徒众,拣回业已被烧成几段枯骨的“离心岛主”的遗骨,由其中一个老者发令,退离现场。
百余教众,走离原地不及二十丈,惨号之声响成一片,转眼工夫,有半数以上倒地气绝。
其余未死的,亡魂失魄,不敢再继续前进。
七大门派的高手们,一样的惊怖欲死,面面相觑,作声不得。这真是不可思议的怪事。
蓦然-一条黑影,电射而来,如一头展翅巨鹰,泻落当场。人群中顿时发出数声惊呼:“黑衣罗刹第二!”“罗刹令的传人!”
“黑衣罗刹第二”与“活阎罗”突围而遁,现在又只身回头,的确费人猜疑。
这女煞星难道有什么企图!
“黑衣罗刹第二”在鹰愁涧外,曾经取去了七大门派掌门人的一只手臂,对七大门派而言,这不但是奇耻大辱,也是一笔血债……就在“黑衣罗刹第二”身形立稳之际,七大门派的高手,已一涌而上,把她围在核心。
“黑衣罗刹第二”对眼前的态势,并未放在心上,四顾一周之后,道:“‘血魔’呢?”
高手群中,有一个中年道士冷冷的道:“你是来陪葬,还是收尸?”
“黑衣罗刹第二”娇躯一惊,惶然道:“他死了?”另一个半百老者嘿嘿一笑道:“神火炎烧之下,可能会剩下几片枯骨!”
“黑衣罗刹第二”喃喃地颤声道:“他死了,他……他不能死呀!不会的,以他的身手,怎么会这般容易……”
那老者不屑的接过话头道:“神火烈焰,土石皆焦,大罗金仙也难逃一死!”
“他真的死了?”
“哈哈哈哈!”
“嘿嘿嘿嘿!”四周响起一片嘲弄的笑声。
“他死了!”
“黑衣罗刹第二”茫然的重说了一遍之后,突地仰首苍穹,发出一阵凄厉刺耳的长笑,笑声如裂金石,激荡穿空,刺耳如割,所有的高手,不由为之变色。
笑声方落,黑影陡地凌空而起,疾逾鹰隼的向那片草木成灰的焦土场中射去。
红影连闪,数道劲风,横空涌卷,硬把“黑衣罗刹第二”中途迫落。
这拦截的是五个身穿火云衫的老者,一望而知是“烈阳神火教”徒。
“黑衣罗刹第二”披风一抖,“罗刹令”已掣在手中。七大门派的高手,又复一涌面前。
“黑衣罗刹第二”冷哼了一声之后,手中“罗刹令”倏然上扬这一扬手之间,包围着她的高手们不自禁的面色一变。“罗刹令”毕竟是可怕的!场中空气,又呈紧张之势。
另一场杀劫,又将要揭开序幕。
除了“少林癫僧”和“武当狂道”之外,可能谁也不是“黑衣罗刹第二”的对手,如果“罗刹令”出手,死伤立见。“黑衣罗刹第二”缓缓放落“罗刹令”,尖笑一声道:“反正今天在场的人,都已注定了死亡的命运,我又何必多此一举!”这句话说的所有在场的高手,寒气大冒,疑云顿起。她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莫非那些突然惨号一声死去的高手,是着了她的道儿?这不但是恐怖,而且毒辣到了极点。
“退下!”
沉喝声中,包围着“黑衣罗刹第二”的高手们纷纷向后退了数步,“少林癫僧”和“武当狂道”双双欺身入场。
四道慑人凌目,一不稍瞬的照在“黑衣罗刹第二”的身上。“少林癫僧”声如郁雷也似的道:“女娃儿,你方才说什么?”“我说今天场中将不会剩下半个活口!”
“真的?”
“信不信由你!”
“你说,这是什么歹毒的阴谋?”
“我,哈哈哈哈,我‘黑衣罗刹第二’还不屑为!”
“武当狂道”插口道:“‘黑衣罗刹第二’,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嘿嘿,没有什么,‘血魔’死了,你们也一样逃不了死亡的命运!”
“少林癫僧”和“武当狂道”既惊且骇的退了一步。
所有在场的高手,也齐齐面上失色。
“少林癫僧”白眉紧锁,沉声道:“女娃儿,你把话说清楚些?”“黑衣罗刹第二”冷嗤了一声,用手一指不远处的尸身道:“像他们一样,死得无声无息!”
“到底是谁使用这种歹毒的手段杀人?”
“大和尚,这不必问了,认命吧,难道谁还有想活着离开而谋报仇?哈哈哈哈……”
这种恐怖已极,藏头露尾的话,令人毛骨悚然。
“武当狂道”怒吼一声道:“女娃儿,你一样逃不了?”“那可未见得!”“你以为贫道等会放过你?”
“本人不在乎,不过,我告诉你,牛鼻子,七大门派今天以后,将精英尽失,一蹶不振,向邪恶投诚!”
“武当狂道”如霜须髯,一阵飘拂,目中精芒似电,暴喝一声道:“贫道先毙了你!”
手起一掌……“老道,且慢!”
“少林癫僧”一横身拦在“武当狂道”身前,道:“女娃儿,你能不能说明白一点?”
“说了又有何用?”
“为什么?”
“你们自命名门大派,盲目的毁了一股卫道的力量!”这话说得所有的人大惑不解。
“卫道的力量?谁?”
“血魔!”
众高手一阵哗然。
“少林癫僧”忍不住狂笑一声道:“‘血魔’,卫道?哈哈哈哈……”
“你不信?”
“谁也不会相信,‘血魔’给武林带来了末日!”“有何为证?”
“天下人有目共睹,‘血魔’杀人如麻……”
“大和尚可曾分析过‘血魔’所杀的对象?”
“七大门派之中‘华山’‘太极’两掌门人首遭其害!”“何人见‘血魔’出手杀害两掌门人?”
“强辩无益!”
“大和尚,本姑娘坦白的告诉各位,‘华山’‘太极’两掌门人,决非‘血魔’所杀,但这两位掌门人却死有余辜!”
“武当狂道”向前跨了一个大步,站在“少林癫僧”身畔,怒声道:“女娃儿,残伤七大门一节,又作何解说?”
“黑衣罗刹第二”侃侃然道:“昔年‘罗刹令’被各大门派联手合攻,残去一臂,身负致命重伤,本人只是完先师遗命,取七大门派掌门人一条手臂,以了这夙愿!”
“什么,‘罗刹令’已不在人世?”
“不错,先师已经在月前归天!”
“哦!”
“哦!”
“癫僧”“狂道”各哦了一声,似乎是庆幸武林中去了一颗魔星。
蓦在此刻,-高手群中,突然有人高呼一声:“血魔!”
这一声惊呼,恍若晴空霹雳,使所有的人为之心头狂震。果然,人群之外,站着一个血焰缭绕的怪物,不是“血魔”还有谁?“血魔”竟然不死,出乎每一个人意料之外!
这魔尊既然不死,不堪想象的报复行为即将随之而来。现场,本来就已经是一片惨雾愁云,此刻又加上了一重死亡的恐怖。
连“癫僧”“狂道”,也不由感到一阵颤栗。
“黑衣罗刹第二”一晃身到了陈霖身前,低声道:“你没事?”短短三个字,表示出无限关怀之意。
陈霖感激的道:“谢谢姑娘关怀!姑娘何以再次身入险地?”“我探到一个歹毒的阴谋!”
“什么阴谋?”
“白骨教要乘这机会,一网打尽七大门派精英,和离心岛众!”
“真有这样的事?”
“目前四周已被白骨教徒撒布一种冠绝天下的奇毒,稍站即死、你看到那些尸体没有?”
“哦!”
“据说这毒是‘四毒书生’潜心炼制的,中者无救。”提到“四毒书生”,陈霖登时热血沸腾,“生死坪”上血淋淋的往事,又呈眼前,母亲被迫杀,抛尸血池,钟子乾叔叔被毒死,自己也死里逃生……他同时想起他绝谷弱水之滨,濒死的“白骨教主”向他说过的话“……‘百幻书生’窃据教主之位……‘四毒书生’正在炼制一种毒药,如果不予阻止,任其炼成,天下苍生将遭空前荼毒心念之中,不由脱口道:“想不到竟让他们炼成!”“黑衣罗刹第二”迷惘的道:“你说什么?”
“没有什么、以后再向姑娘解释!”
“‘四毒书生’曾亲自参与这件阴谋!”
陈霖激动无比的道:“人在何处?”
“十里外的一所破庙之中。”
“在下马上……”
“且慢!”
“姑娘还有话说?”
“眼前的事须得解决!”
“哦!”
陈霖扫了全场一眼之后,注定“少林癫僧”道:“大和尚,所有在场的人将死无葬身之地!”
“少林癫僧”骇然退了一个大步。
其余的所有在场高手,顿时面无人色,齐在心里忖道:“‘血魔’要展开屠杀了!”
“武当狂道”须眉俱竖的道:“血魔,你准备怎样?”陈霖不屑的道:“老道,死神已在等待着你们!”
“少林癫僧”倏有所悟,转头扫了一眼方才无故死去的那些门人,沉声道:“莫非老衲等已陷入一个死亡陷阱之中?”陈霖冷冷的道:“大和尚,你还有点见识!”
所有的人,面色又是一变,情况的突兀,使众高手如坠五里雾中。
陈霖心中有事,不愿久缠,大声道:“大和尚,如果要想活的话,且随我来!”
说着向场的另一端走去。
“少林癫僧”一阵犹豫之后,毅然举步……“武当狂道”一横身道:“老秃且慢!”
“什么事?”
“你不考虑事情的真假?”
“黑衣罗刹第二”在旁冷笑一声道:“老道,‘血魔’如果要想取在场人的性命,凭他的功力,不需要转弯抹角吧?”这话问得“武当狂道”哑口无言。
的确,“血魔”如果有心要在场人的命,可能不需费什么手脚!
“少林癫僧”再次举步向“血魔”身后走去。
所有惊惧困惑的目光,齐朝他身后射去。
“血魔”此举用心何在?
没有一个人能忖测得出来。
转眼之间,“血魔”和“少林癫僧”同时消失在那一片烧焦了的场地之中。
且说陈霖领着“少林癫僧”走入不久前,他用以避火的土坑之内,“血影神功”一散,登时回复“活阎罗”的本来面目。“少林癫僧”不由失口而呼:“血魔就是你,你就是血魔?”陈霖将头连点道:“不错,大和尚,如果相信得过在下的话,在下有话奉告?”
“少林癫僧”几乎不相信眼前的事实,激颤的道:“少施主到底是何来历?”“血影门第三代掌门!”
“哦!血影门第三代掌门?”
“不错!”
“如此老衲有礼了!”
“大和尚不必多礼!”
“掌门人有什么见教,老衲洗耳恭听?”
“大和尚是否听说过‘桐柏派’事件?”
“老衲曾有耳闻!起因是由于一部‘轩辕经’!”
“不错,‘百幻书生’兄妹,以‘轩辕经’为诱饵,诱惑一干魔头,夜袭‘碧云山庄’,使‘桐柏派’一夜之间冰消瓦解,而掌门人陈其骧,却被诱赴‘生死坪’予以毒杀之后,抛尸‘血池’……”“哦!这个……掌门人何以……”
陈霖语音顿转悲愤,道:“请听在下说下去,诱杀桐柏掌门的凶手中,就有‘华山’‘太极’两掌门人!”
“少林癫僧”骇然惊怪的道:“有这样的事?”
陈霖一顿之后,接着道:“华山、太极两掌门人,因被‘百幻书生’的妹妹‘绛珠仙子’美色所迷,不顾地位身份,甘心为虎作伥!”
“阿弥陀佛,孽海无边……所以他二人被施主所杀!”“不错,在下有杀他二人之心,可是,被他人捷足先得……”“谁?”
“百幻书生!”
“他们不是一道吗?”
“百幻书生为杀人灭口!”“少林癫僧”意似不信的道:“施主何以如此清楚其中底蕴?”“在下便是桐柏掌门陈其骧之后!”
“哦!”
“少林癫僧”忍不住又哦了一声,他确实想不到不可一世的“血魔”竟然是一个二十不到的美少年,而他,又是桐柏掌门之后,桐柏派当年也是名门正派之一,同气连枝,多少还算是正派的一脉。
“施主何以成为‘血影门’的掌门人?”
“这个恕难奉告!同时,现在所谈的仍请大和尚保密!”“少林癫僧”
点了点头,又道:“那今天的事,到底……”“白骨教布下阴谋,合各派之力,解决了在下之后,再把各门派一网打尽,以遂他称尊武林的野心!”“真有这样的事?”
“白骨教已在场地四周,撒布了毒药,任你功力高绝,也难逃一死!”
“少林癫僧”双目圆睁,凌芒闪闪,激动得簌簌而抖,沉声道:“那么刚才那些门下是误触毒药而死的了?”
“一点不错!”
“这种教派,岂能容他跻身武林!”
“大和尚可知白骨教主是谁?”
“不是‘白骨尸魔’么?”
“不是!”
“不是?”
“不是!”“是谁?”
“百幻书生!”
“这怎么可能?”
于是陈霖把闯白骨总坛,探道入绝谷弱水,巧遇白骨教主,始悉百幻书生凭其妙绝人寰的易容术,幻化为白骨教主等经过,简略的说了一遍。
这不由得“少林癫僧”不相信,当下毅然道:“施主是否要对该教实行犁庭扫穴?”
“这是在下当前的急务!”
“如此老衲代表七大门派向施主声明,届时当率各派门人弟子参与?”
陈霖心头电转道:“白骨教人多势众,凭自己索仇有余,要彻底摧毁该教则不足,同时七派参与此事,对将来李奇叔叔复振桐柏派也有裨益!”当即正色道:“如此在下谨先谢过!”“施主太谦了,七大门派从任何立场来说,都不会放过该教!”
“那在下言止于此,请大和尚率众离开这险地吧!”“如何能越过那毒圈呢?”
“劈土开路!”
“劈土开路?”
“不错,目前只此一法可行!”
“这也难免不使毒粉沾身?”
“在下当效微劳!”
“少林癫僧”双手合手道:“老衲谨代各门派致谢!”“不敢!”
“如此请吧?”
“大和尚先请!”陈霖说话之中,又运起“血影神功”,回复“血魔”
面目。
场中所有的高手,早已望眼欲穿,此刻见“少林癫僧”与“血魔”一先一后,疾驰而来,众皆惊诧莫名,不知是什么蹊跷。陈霖入场之后,半声不吭的运足神功,举掌一路挥劈而去!但见血红的劲浪翻卷,土石草木纷飞,呼呼轰轰,如倒海翻江。
看得所有在场的人,如丈八金刚摸不着头脑。
不多时,已劈出一条甬道来。
“少林癫僧”匆匆向各门派的高手说了几句,率众沿甬道驰离现场。
陈霖回头入场,面向“烈阳神火教”的一般高手道:“限尔等即日离开中原,返回东海,否则将遭受极严重的报复!”“烈阳神火教”一行,早已唬破了胆,还敢说些什么,呼哨一声,纷纷纵身跟着七大门派之后离去。陈霖目送一行人去远,才卸去神功,恢复本来面目,向“黑衣罗刹第二”一揖道:“在下敬谢姑娘迭次指示仇踪之德!”“黑衣罗刹第二”
轻声一笑道:“我这完全是受师妹吴如瑛之托,用不着谢!”
提起吴如瑛,陈霖面孔不由一黯,他多么渴望再见她啊!但他对她又产生了一种困惑和不满,因为她不该把复仇的大事托付给“黑衣罗刹第二”,他在心里暗自决定,自己决定代她报父仇,这样,才能对已死的“无虚剑吴佑年”有所交代。当下,语音一变道:“姑娘方才说‘四毒书生’在一所破庙之中?”
“不错,还有‘白骨教’参与此事的全部高手,他们在等待事情的结果,七大门派的人一离开,他们可能会知道阴谋失败而急急离开!”
“那就请姑娘指示破庙所在!”
“我替阁下带路如何?”
“不敢劳动姑娘!”
“客气,事不宜迟,咱们走!”
“黑衣罗刹第二”走字出口,人已弹射而起,陈霖只好跟着弹身跟上。
两条身影,快如浮光掠影,沿官道疾驰而去。
一盏热茶的工夫,舍官道转入一道山环,果见一丛枫树之中,隐约露出一段残垣。
“黑衣罗刹第二”身形一缓,道:“到了!”
陈霖也跟着缓下(禁止)形。
两人形如鬼魅的朝那片枫林之中掠去……突然-陈霖急叫一声:“停!”
“黑衣罗刹第二”不期然的一刹身形,道:“什么事?”“这林缘附近有毒!”
“何以见得?”
陈霖用手一指道:“你看那是什么?”“黑衣罗刹第二”顺着陈霖的手势一看,不禁轻“哦!”了一声,只见靠近枫林边的路口上,躺着两个人和一条狗的尸首,那两个死者身边还有弓箭刀叉等物,显然是两个猎户,误触毒粉而死,连狗也不能幸免。
陈霖不由恨声道:“该杀!”
“走吧!”
“姑娘最好是在林外稍憩一会!”
“为什么?”
“破庙四周可能全都是毒,同时交手之时,对方必然用毒!”“你不怕毒?”
“在下习练的‘血影神功’能克毒!”
“可是阁下可别忘了半刻之前,我闯入毒圈,也未见中毒!”陈霖不由哑然失笑,忖道:“自己确实疏忽了这一点!”但仍然迫问道:“姑娘也是不畏毒的?”
“当然!”
“在下有些不解。”
“为什么?”
“姑娘不是说过这毒是‘四毒书生’新近炼成,天下无药可解?”
“不错,可是奈何不了我!”
“在下很想知道为什么,难道姑娘也是弄毒的大行家?”“黑衣罗刹第二”从风披之内掏出一粒龙眼大的珠子,放在掌心中道:“就凭这个。”陈霖一看之下,不由心头大震,俊面立时变色,他想起在“和合会”石窟之中,“百幻书生”幻化的蒙面怪客,曾向自己出示过与这完全一模一样的珠子,如果说这粒珠子,真的是那粒“天眼珠”的话,怎么会到“黑衣罗刹第二”的手里?
不由脱口道:“天眼珠!”
“黑衣罗刹第二”似乎呆了一呆,道:“兄台怎么知道是天眼珠?”
“我曾看过‘百幻书生’持有此珠!”
“不错,这正是‘天眼珠’,功能辨毒避毒,可算得是一件武林奇珍,同时这一粒也就是‘百幻书生’所持的那一粒!”陈霖愕然道:“怎么会到姑娘手中?”
“黑衣罗刹第二”不经意的道:“兄台别忘了敝师妹吴如瑛是‘三绝姥姥’的徒孙,而‘三绝姥姥’与‘百幻书生’又是形如一体……”
“姑娘是说这‘天眼珠’是‘百幻书生’送给我那瑛妹的?”“一点不错,她暂时借给我用用!”
数条人影,疾驰而来。
两人疾朝树后一隐,来的果然是胸绣白骨骷髅头的“白骨教”属下,转眼之间,已入林消失在破庙之中。
陈霖轻道一声:“走!”
两人又朝里走进,眼前现出一所破败不堪的庙宇,门楼早坍,也看不出是什么庙,庙前两侧的神像,已变做了两堆泥!两人绕过庙门,从侧方残缺的矮垣上飞身而进。
庙内殿堂庭院之中,人影幢幢。
只见那方才入庙的几个白骨教徒,径驰入殿,接着一个声音道:“禀护法,七大门派和离心岛人已安然脱离毒圈,只有三十不到的人死亡。”
“有这样的事?”
“弟子等眼目所睹!”
“这就透着邪门了!好,你们下去!”
“遵命!”
“传内堂各香主!”
那数人退出,另有三人应声入殿。
“参见护法!”
“各位免礼,如今事出非常,请派干练的弟子查探七大门派脱出毒圈的原因,其余的立刻分批上道,返回总坛!”“遵谕!”
“黑衣罗刹第二”轻轻一碰陈霖道:“殿内说话的就是‘四毒书生’,他四人已当了该教护法!”
陈霖登时杀机云涌,恨贯胸膛,张口发出一阵阴森刺耳的冷笑,笑声中,“血影神功”
立时运起,一闪身,跃落庭院人群之中。惊怖的喊叫声,响成一片!
“血魔!”
“血魔!”
这些白骨教的高手们,满以为“血魔”已葬身在“烈阳神火教”的火海之中,做梦也估不到这魔尊竟然不死,现身此间。登时慌乱嘶叫,纷纷走避。陈霖满怀杀机而来,岂让对方逃遁,身形未稳,双掌挟以十成神功,回环拍出。
血红的劲波,翻卷澎湃……刹那之间-惨嗥震天!
肢体横飞!
人影乱射!
血雨狂洒!
转眼工夫,院中尸积如丘,血流成渠,厥状之惨,令人不忍卒睹。
暴喝声中,四条人影,从殿中飞射而出。
赫然是四个身着白、青、灰、黑儒衫的书生,手中分持剑、箫、笛、尺,四般兵刃,乍见“血魔”之面,不由骇然窒住。这四人正是“四毒书生”。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陈霖蓦一收势,转身面对“四毒书生”。
“黑衣罗刹第二”手持“罗刹令”,站在陈霖身后两丈之地。那些幸而未死的白骨教徒,一见“四毒书生”出殿现身,纷纷止住奔窜之势,觳觫不已的远远站定。
惨酷的教规,使他们想逃而不敢逃。
“四毒书生”半声不吭,齐齐一扬手。
一片灰蒙蒙的东西,罩向陈霖。
“黑衣罗刹第二”忍不住叫道:“当心毒粉!”
陈霖陡提一口丹田真气,周身血焰暴涨,竟然把那层毒雾阻得不能近身。“四毒书生”
见状之下,亡魂尽冒,毒粉奈何不了对方,若论交手,何异以卵击石,互施一个眼色,转身正待……“哪里走!”
陈霖暴吼一声,身影电似一圈,红色劲气涌发,把“四毒书生”震得连连倒退,这一退,却退进了殿堂门。
“黑衣罗刹第二”高声道:“我守住殿外!”
陈霖一闪身,追入殿内。
“四毒书生”面现死灰之色,额上汗珠滚滚而落。
从“百幻书生”口里,他们知道当年“生死坪”上那小孩并没有死,而且做了“血魔”
的传人,自号“活阎罗”,却不知道眼前的“血魔”,正是被他们逼杀的“武林之花郭漱玉”所带的小孩,也就是使他们惶惶不安的“活阎罗”。
陈霖缓缓向前逼近数步,冰寒至极的道:“四毒书生,你们将遭到甚于往昔十倍的报应。”
“四毒书生”骇极的连连后退。
第二十一章 活捉四毒
“砰!砰!”数声,积尘纷落,“四毒书生”背贴神龛,已然退无可退。陈霖在距对方八尺之地,止住了进逼之势。
死亡的气氛,笼罩着整座破庙。
“四毒书生”以弄毒为能事,但“血魔”根本不畏毒,这是他们的致命伤。
其中为首的“白儒夺命剑”一咧嘴,勉强装出一个笑容道:“老前辈苦苦逼我弟兄是为了什么?”
陈霖阴森至极的道:“我要你们的命,要把你四人挫骨扬灰!”
“四毒书生”同时咽了一泡口水,一阵骨软筋酥。
“青儒追魂箫”硬起头皮道:“联合各派对付老前辈不关我弟兄的事?”陈霖冷哼了一声道:“这笔帐不会算在你们头上!”
“那老前辈是为了什么,而……”
“嘿嘿嘿嘿……”
冰寒刺骨的冷笑,隐含着无比的杀机,“四毒书生”不由浑身起栗,头皮发炸。
他们四人以阴狡诡毒闻名江湖,现在面对不啻死神化身的“血魔”,有若猎犬爪下的狐狸,一筹莫展,只有待死的份儿。
蓦在此刻-殿外突然传来数声暴喝,其中有“黑衣罗刹第二”的喝声,陈霖不由心中一动,知道必然来了白骨教的高手,不然凭刚才那些死剩的教徒,决不敢向“黑衣罗刹第二”出手。
但他深知她的身手,足以应付任何高手,所以倒是泰然置之。
接着传来的,是搏击之声。
“白儒夺命剑”再次发话道:“请老前辈明示?”
陈霖以无比怨毒的口声道:“你们不会忘记昔年‘血池’畔‘生死坪’上的那段公案吧?”
“四毒书生”立时面如土色,“黑儒超生尺”颤抖着声音道:“老前辈是说关于令徒……”
陈霖一卸“血影神功”,盘绕周身的血焰立散,目眦欲裂的道:“你们看小爷是谁?”
“四毒书生”齐齐惊叫了一声,眼睁如铃,久久之后,才同声道:“是你,活阎罗陈霖!”
“不错,这样你们可以死得瞑目一点!”
“四毒书生”做梦也估不到震撼了整座武林的魔尊,竟然是他们的生死对头“活阎罗陈霖”的化身,这确属匪夷所思。
四人在明白了“血魔”的本来面目之后,心理上的惊怖,似乎减少了些,求生之念,陡然而生,互望一眼之后,齐齐掣出兵刃。剑、箫、笛、尺,闪射着蓝汪汪的光芒。
殿外院中,不断传来劲风激撞的“波!波!”之声,震耳欲聋,显见与“黑衣罗刹第二”交手的是一个不寻常的高手。喝斥之声,间杂着传来:“贱婢,今天你难逃公道?”
“未见得!”
“你胆敢与本教为敌?”
“白骨教算得什么,土崩瓦解的时辰快到了!”
“贱婢,休得饶舌,今天管叫你骨化形销!”
“凭你还不配!”
“四毒书生”似乎已听出殿外正在交手的是什么人,面上不由齐齐掠过一丝喜色,暴喝声中,各举兵刃,狠快厉辣绝伦的攻向陈霖。
在求生欲的鼓舞下,四人希望死里求生,所以这一猝然出手,形同拚命。陈霖对于四人淬毒的兵刃,虽无顾忌,但一种潜意识中的反应,再加上对方忘命猛袭,不期然的被迫退了三步。“四毒书生”见状,胆气倍增,齐齐吆喝一声,四般兵器,舞成了一片蓝汪汪的光幕,挟以撕空锐啸,罩向陈霖。
陈霖冷哼一声,双掌疾推而出。
如涛劲浪卷处,蓝光顿敛,“四毒书生”被震得再度贴回神龛之前。
劲气激荡,积尘瓦屑,纷落如雨。
一顿之后,“四毒书生”再度扑上,出手更见凌厉,有若骇电奔雷。
陈霖掌指划处,不但消解了对方招式,还迫得四人闪让不迭。
“灰儒索魄笛”闪退方位,正好靠近殿门,就闪退之势,一晃身、夺门……“哪里走!”
厉喝声中,陈霖身形一侧出手如电。
闷哼传处,“灰儒索魄笛”一条右臂,已被陈霖牢牢扣住,“锵!”的一声,淬毒铁笛,跌落尘埃。
另三人一见灰儒被扣,齐齐暴吼一声,再度欺身出手。陈霖蓦一旋身,右手仍牢牢地扣住“灰儒索魄笛”不放,左掌挟以十成功劲,迅快无伦的一圈而出。
一道淡红色的劲波,应掌而发。
“轰然!”一声巨震,夹着三声闷哼,接着是一阵“哗啦啦!”的大响……三人被震得倒撞回神龛之上,腐朽的龛座,经这一撞全坍了下来,碎木尘灰飞扬四射,白、青、黑三书生顿成了灰头土脸。陈霖一振腕,把“灰儒索魄笛”倒提在手,分执住两腿,悲愤的狂叫一声:“妈,您英灵不远,霖儿今天为您报仇了!”了字方落,双臂一分……一声凄绝人寰的惨号,应这一分之势而发,鲜血飞喷之中,“灰儒索魄笛”,已被活生生的撕成两片,肝肠五脏,流了一地。白、青、黑三书生骇得魂飞天外,骨软筋疲!
一条人影,射向殿门……“哪里走!”
娇斥声中,另一条黑影,疾扑而来,硬把那先头的人影,迫回院地之中。接着,是一阵急剧的搏击之声。
陈霖对殿外的一切,不闻不问,眼前,他心中只横着两个字:仇!
杀!
他的眼中,全是怨毒的光影,俊面笼罩恐怖的杀机,神态令人不寒而栗。当年“生死坪”上,他母亲“武林之花郭漱玉”被“四毒书生”迫奸,嚼舌而死,保全了名节,被抛尸“血池”,他自己也被劈落“血池”的那一幕,又清晰地重现心头,他的血液运行得更快了!青筋股股暴起。
他要以残酷的手段,对付“四毒书生”。
白、青、黑三书生惊魂入窍之后,蓦觉身后神龛坍落之处,已现出了一个窟窿,这无异是黑狱中的一线天光。
三人猝然转身,就向那窟窿窜去……“回本!”
厉喝声中,陈霖以快得不能再快的速度,弹身抓去。
“砰!砰!”两声,白、青两书生,被掷向殿堂之中,而“黑儒超生尺”已在这瞬间,穿孔而出。
陈霖何等人也,他蓄意诛仇之下,岂能让其走脱,就在反手掷回“白儒夺命剑”与“青儒追魂萧”之际,略不稍停,如影附形般跟着射出……一声闷哼,一条人影从窟窿之中射回,“砰!”的落在殿中。接着,人影一闪,陈霖已返回原地。
白、青两书生被掷得晕头转向,眼冒金星,待到立起身形,陈霖已站在原来的位置,手中倒提着“黑儒超生尺”。两人悲呼一声,扑向陈霖,剑箫齐出。
此所谓困兽犹斗,狗急咬豹子。
陈霖冷哼一声,双臂一振,把提在手里的“黑儒超生尺”迎着俩人的来势一抡。
惨嗥声中,血星四溅。
白、青两书生的剑箫,结结实实的劈在“黑儒超生尺”的身上。
两书生骇极而退。
陈霖手提着鲜血淋漓的“黑儒超生尺”朝地上一掼,登时头碎骨裂,一命呜呼。
“白儒夺命剑”目眦欲裂的吼道:“小鬼,你好狠!”陈霖恨恨的道:“你们悔不当初吧?”
“青儒追魂箫”似乎无法忍受这恐怖的场面,厉笑一声之后,举起手中箫,便向自己的天灵击去……陈霖冷笑一声道:“你想死可也没有这般容易!”话声中,一扬手,一缕淡红指风,电射而出。
“锵!”
“青儒追魂箫”右手嗒然下垂,铁箫落地。
陈霖一闪身,欺向“白儒夺命剑”。
“白儒夺命剑”暴退五尺,一翻腕,剑化万点蓝星,飞洒而出。陈霖不屑的哼了一声,径行穿入剑幕之中,伸手便抓。这一抓之势,快绝诡绝,世无其匹。
惊呼声中,“白儒夺命剑”的淬毒长剑,已到了陈霖手中。这时,殿外激斗之声早歇,一切寂然。
一条人影,幽幽地出现在殿门口,欣赏殿内正在进行的血淋淋的惨剧。
她,正是“黑衣罗刹第二”。
“青儒追魂箫”见陈霖正好背对自己,双方相距一丈不到,心中不由一喜,半声不吭的举掌便劈,快比电闪!
“黑衣罗刹第二”不由脱口叫了一声:“注意背后!”其实她这一叫是多余,陈霖恍若未觉。
“砰!”挟着一声惨哼!
“青儒追魂箫”,双腕齐折,踉跄而退。
原来“青儒追魂箫”一动之际,陈霖已有所觉,护身神功,应念而生,全力反震把对方双腕震析。
“黑衣罗刹第二”看得暗自点头。
陈霖夺剑之后,缓缓回过身来,望着“青儒追魂箫”冷峻阴煞的一笑,道:“你既不耐,就先超渡你!”
你字声落,人已到了“青儒追魂箫”身前,一掌劈落……惨嗥声起,红光迸现。
“青儒追魂箫”被劈成了一堆肉酱。
陈霖再度转身,面对“白儒夺命剑”道:“你是四毒之首,也是此行首恶,‘生死坪’上,‘风雷掌钟子乾’曾丧命在你的毒剑之下,所以今天本人要借重你的剑!”“白儒夺命剑”面上起了一阵抽搐,狂吼道:“活阎罗,你准备把老子怎么样?”
陈霖咬着牙,冷冷的道:“不怎么样,让你尝尝你自己淬毒长剑的滋味!”“小狗,老子做鬼也不饶你!”
“哈哈哈哈,那等你做了鬼之后再说吧!”
说着举步向“白儒夺命剑”缓缓逼去。
“白儒夺命剑”惊怖欲死,连连后退,汗珠滚落如雨。“看剑!”
陈霖冷喝一声,一剑刺出。
惨哼声中,“白儒夺命剑”左胁之下,登时湿了一片。陈霖一刺之后,一抖腕,蓝光一闪,又刺向右胁。
“白儒夺命剑”又是一声惨哼,身形摇摇欲倒。
陈霖收剑后退,静观其变……“白儒夺命剑”面色渐变,一阵扭动之后,栽倒在地,既然他明知必死,但一种下意识的求生本能,使他不自禁的伸手怀中去掏解药……陈霖飘前两步,举剑削去,厉号声中,“白儒夺命剑”两只手掌齐腕而落,痛得他满地翻滚,嘶哑着声音道:“活阎罗,小鬼……你……你好狠!”“你四人一生作恶多端,专门以毒伤人,现在就让你尝尝剧毒攻心的滋味,这毒可是你自己淬在剑上的,不过以你之道,还治你身而已!”
“白儒夺命剑”脸孔扭曲,全身不住的抽搐,口吐白沫,频频以手抓地。一个念头,突然浮上陈霖的胸际,忖道:“我不能要他死,翠妹曾一再说要手刃亲仇,虽然自己代钟子乾叔叔报仇情在理中,但翠妹将会失望!”心念之中,飞指疾点“白儒夺命剑”数处要穴,把毒控制在几处穴道之中,不使攻心。
“白儒夺命剑”已濒死亡边缘,对方突然点穴止毒,不知这小煞星用意安在,一阵喘息之后,凄厉的道:“活阎罗,你要如何摆布老子?”
陈霖沉声道:“你听候着就是了,今天你死期未至!”“白儒夺命剑”
哼了一声,索性闭上了双眼。
此际,他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黑衣罗刹第二”姗姗上前,道:“兄台,恭喜你大仇得报!”陈霖恨意未消的道:
“还有元凶未除!”
“那只是时间问题了!”
“谢谢姑娘关心!”
“噫,你为何不杀他?”
说着,用手朝殿地下的“白儒夺命剑”一指。
陈霖舒了一口气道:“另外还有人要杀他,比在下更迫切!”
“谁?”
“敝师妹钟小翠!”
“兄台的未婚妻?”
陈霖不由大奇,不知她何以知道自己与钟小翠的关系,只好含糊的应了一声,转过话题道:“刚才姑娘在殿外和什么人交手?”
“白骨教主!”
陈霖俊面一寒道:“百幻书生?”
“不错!”
“人呢?”
“早走了!”
陈霖不由恨恨地一顿脚。
“黑衣罗刹第二”轻声一笑道:“兄台何必急在一时,反正大破白骨总坛之日,就是他授首之时!”
“哦!在下异母妹妹黄幼梅落在这魔头之手,不知他劫持她的目的何在?”
“极可能是用来对付你,因为“百幻书生’已经知道兄台的身份,可能也明了‘圆净师太’的以往!”
“这事非常辣手,我必须先设法救出舍妹,不然……”“怎么样?”
“对于破白骨总坛,将是一大阻碍,如果‘百幻书生’以她的生命来要胁在下,在下将进退两难!”
“不错,这问题值得考虑,目前最好是能探出令妹被囚禁的地点,哦!
有了,何不问他?”
“谁?”
“白儒夺命剑身为该护法,不会不知道这事!”
“对,在下几乎疏忽了!”
话声中,转过身去,面对“白儒夺命剑”道:“喂!‘百幻书生’在‘海云庵’劫持的女子,现在何处?”“白儒夺命剑”知道不说徒自皮肉受苦,略不迟疑的道:“在本教总坛石牢之内,有本领你去救吧!”
陈霖料不到对方如此好说话,倒不由一怔。
“黑衣罗刹第二”道:“兄台,这家伙如何处置?”“带走!”
“带走?”
“嗯!家师妹等现在可能已在‘八旗帮’总舵相候!”“哦!八旗帮主是不是那叫楚玲的姑娘?”
“不错!”
“她对兄台一往情深?”
陈霖心中这一震非同小可,“黑衣罗刹第二”对自己的一切,似乎了如指掌,连这隐秘的事她都会知道,实在令人莫测高深,不由愕然道:“姑娘如何知道?”
“黑衣罗刹第二”娇笑一声道:“敝师妹吴如瑛……”陈霖打断了她的话道:“又是她告诉姑娘的?”
“不错,我和她情逾手足,无话不谈!”
陈霖不禁废然了一口气,楚玲美如幽谷百合的倩影,又浮现心头,他知道楚玲深深地爱着自己,但自己能接受她的爱吗?自己和钟小翠是名分已定的未婚夫妇!
而吴如瑛却是自己山盟海誓,生死不渝的爱人!
他突地想起大别山下林中的一幕,不禁打了一个冷颤,楚玲被“太极”
掌门之子“青衣秀士李司良”脱得(禁止),强行非礼,自己虽然救了她,但她的娇躯也同时入了自己的眼,女孩子守身如玉,她当然不能再去嫁别人……一时之间,心烦意乱,他不知如何去处理这些感情上的债。“黑衣罗刹第二”停了一停又道:“令师妹钟小翠的容貌……”
“是的,她长得很丑!”
“兄台爱她吗?”
“当然,她父亲因救在下而丧生,临终遗命要我照顾她,其后,又奉她母亲之命而订终身!”
“我说的是爱,爱与婚约不能混为一谈!”
陈霖不由一怔,暗道:你管的事也未免太多了!但仍平心静气的答道:“我当然是爱她的,一个人的好坏,不能以外貌去衡量!”
“这样就好!我们走吧!”
“我们?”
“难道兄台不屑于和我同行!”
“哪里的话,不过在下此行是会同家师叔等索仇白骨教?”“那正好,我们目的一样!”
“姑娘也要上白骨教?”
“嗯!”
陈霖无话可说,瞥了她一眼之后,一把抄起“白儒夺命剑”,口里道了一声:“走吧!”当先步出殿堂,“黑衣罗刹第二”也紧跟着走出。
院中,除了入庙之时,被击杀的那些残尸断体之外,已没有半个活人。
俩人先后步出庙门……破空之声传处,十几条人影,飞奔疾纵而来。
俩人不期然的止住身形。
陈霖急把“白儒夺命剑”往近旁茂草丛中一放,然后兀立庙前道中。
人影渐来渐近,已隐约分辨得出面目。
陈霖不由脱口欢呼一声道:“巧极了!”
“黑衣罗刹第二”讶然道:“什么巧极了?”
“敝师妹钟小翠他们来了!”
话声才落,人影纷纷坠地-最先是“飘萍客李奇”“猴叟曹贻”,后面是钟小翠,再后面是“八旗帮”帮主楚玲,后随四老者六壮汉。
陈霖抢步上前,先向“飘萍客李奇”和“猴叟曹贻”见了礼,然后转向钟小翠道:“翠妹,你们怎的会到此地来?”钟小翠道:“风闻七大门派与白骨教等联手要对付你,所以一路追了来,行到此处,见有白骨教徒现踪,寻了进来,想不到会碰上你!”
陈霖这才趋前两步,走向楚玲。
楚玲已先开口道:“霖哥,我们又见面了!”
“玲……玲……哦,楚帮主……”
“什么,你叫我帮主?”
陈霖尴尬的一笑道:“难道不是?”
楚玲本来如百合初绽似的粉靥,倏然掠过一丝幽凄之色,道:“这样称呼,不嫌太生分了些……”
钟小翠缓缓别过头去。楚玲似已觉察,面上一红,住了口。
陈霖借机抽身,替“黑衣罗刹第二”引见了众人。楚玲也把随身所率的四老者六壮汉向陈霖介绍道:“这是本帮四堂主六香主!”
四老者六壮汉对“活阎罗”的大名,可以说如雷贯耳,忙抱拳为礼,齐道一声:“久仰!”
“猴叟曹贻”小眼连眨,大声道:“兄弟,情况如何?”陈霖遂把正邪各派高手拚搏,以迄来此破庙获仇的经过,向众人一说,然后面色严肃的再度转向钟小翠道:“翠妹,我有件礼物送你!”
“礼物?”
“是的!”
“什么礼物?”
“你日夕念念不忘的东西!”
“到底是什么嘛?”
“‘四毒书生’之首‘白儒夺命剑’,毒害钟叔叔的凶手!”“你不是全都杀了?”
“没有!”
钟小翠丑脸一无表情,但秀目却陡射煞光,激颤的道:“在哪里?”
“在这里!”
陈霖移步草丛,一把抓起“白儒夺命剑”,掷向钟小翠脚前。这突兀的举措,使众人为之愕然不已。
钟小翠秀目之中,突然蕴上了泪水,悲声道:“家父就是死在这贼子之手?”
“不错!”
“白儒夺命剑”此刻已是奄奄一息,陈霖立指遥遥点了他数处穴道,元气一振,苏醒过来,只见一个奇丑的少女,怨毒至极的狠盯着自己,心想:“活阎罗不杀自己,想必是要把自己交给这丑女动手,难道她就是……”
钟小翠恨声喝道:“贼子,本姑娘要把你碎尸万段!”“丑丫头,老子与你何仇何怨?”
“‘生死坪’上被你毒剑所伤致死的蒙面人就是先父,明白了吧?”
钟小翠血脉贲张,恨火充胸,不待对方开口答话,“嗖!”的拔出长剑,一挥!
惨号破空!
鲜血泉喷!
“白儒夺命剑”一颗脑袋,直滚出三丈之外。
“霖哥,谢谢你!”
“翠妹,你……你这样说,使我无地自容,钟叔叔可说是为我而牺牲的!”“飘萍客李奇”接口道:“翠儿,大仇得报,凶手伏尸,你可以告慰四师弟在天之灵了!”
钟小翠还剑入鞘,两粒泪珠沿颊滚落。
“猴叟曹贻”迫不及待的向陈霖道:“兄弟,你刚才说七大门派也将参与对付白骨教?”
“是的!”“白骨锁魂大阵的奥秘你得到没有?”
“得到了!”
“何时行动?”
“这个……”
“怎么样?”
陈霖面上掠过一片痛苦之色,道:“我想独自先赴白骨教坛一探!”
“为什么?”
“先去救一个人!”
“救一个人?”
“谁?”
所有的目光,都惊诧莫名的注定陈霖。
陈霖沉痛的道:“舍妹被白骨教主劫持!”
这话使得所有的人同时惊“噫!”出声。
“飘萍客李奇”眼瞪如铃的道:“霖儿,你在说什么?”钟小翠也抢着道:“霖哥,你还有妹妹?”
陈霖点了点头,向“飘萍客李奇”道:“三师叔,家父昔年是不是与南宫淑惠关系非常密切?”
“飘萍客李奇”茫然不解的道:“你问这干吗?”
“我只问三师叔是否知道这么回事!”
“有这回事!”
“我所说的妹妹,就是南宫淑惠所生!”
“哦……”
“南宫淑惠情场失意,在‘海云庵’出家,法名圆净!”“这是她亲口告诉你的?”
“不,她遇害了!”
“遇害了?”
“是的,凶手仍然是‘百幻书生’!”
“那你怎么知道的呢?”
陈霖转向“黑衣罗刹第二”道:“姑娘,请你一述经过可以吗?”
“黑衣罗刹第二”点点头,说出一切经过。
“猴叟曹贻”不由脱口高骂一声:“好贼子!”
“飘萍客李奇”默想了片刻之后,沉声道:“事情的确辣手,‘百幻书生’这一着够毒,目前只有一个办法……”“什么办法?”
“你以另外的面目混进‘白骨教’总坛去相机行事,第一、白骨锁魂大阵已难不倒你;第二、对方的毒伤害不了你;第三、你的功力足应付一切,等把人救出之后,再策群力,扫穴犁庭!”“师叔的意思,要侄儿易容而往!”“目前只有这个办法勉强可行!”
陈霖迟疑的道:“可是这易容之术……”
“黑衣罗刹第二”在旁边冷冷的道:“这个我可以略效微劳!”众人的目光,又移向“黑衣罗刹第二”。
“黑衣罗刹第二”在众人的心目中,仍然是一个极端神秘而恐怖的人物,“鹰愁涧”
外,她取去七大门派掌门人的手臂,轻而易举,“飘萍客李奇”和钟小翠都是在场目睹的人。陈霖闻言之下,不由精神一振,道:“姑娘精擅易容之术?”
“精擅谈不上,还可勉力而为!”
“如此就请……”
“且慢,我还得要去配几样药物,这样好了,我先走,你现在剥下‘白儒夺命剑’的衣履等物,带上他的人头,进庙去拣回那柄淬毒长剑,然后到由此东行三十里的太平镇城隍庙中等我!”
“姑娘要我化装成‘白儒夺命剑’的模样?”
“不错,‘白儒夺命剑’是白骨教的护法,你以他的身份混进白骨总坛,救人并非难事!”
陈霖感激的道:“在下就此先谢过姑娘。”说完一揖到地。
“黑衣罗刹第二”轻“嗯!”了一声,向众人道了一声:“再见!”一弹身,风披鼓荡之中,如一头展翅巨鹰,刹时无踪。
“飘萍客李奇”向陈霖道:“一切小心,你上道吧,我们仍在八旗帮等你!”
“好!”
陈霖应了一声,立刻从“白儒夺命剑”尸身之上剥下血迹斑斑的衣履等物,并扯下一幅内衣襟,包起人头,然后向众人道了声:“再见!”转身入庙,寻到了“白儒夺命剑”的淬毒长剑,疾逾星火的扑奔上道。
他一心为仇怨的事而奔波,儿女私情,暂被置于脑后。
钟小翠和楚玲,目送情郎离去,芳心之中,别有一番滋味,尤其“黑衣罗刹第二”和陈霖竟然在一道,楚玲生性豁达,倒不怎么样,钟小翠可就有些受不了,但,也只好埋在心里,她能说些什么呢?
半个时辰之后,陈霖到了“黑衣罗刹第二”所说的那间城隍庙。
庙内阴森死寂,不见半个人影,只有些破草席、烂棉被一类的东西搁置,想来是乞儿们在此过夜,此刻都出庙求乞去了。工夫不大,“黑衣罗刹第二”匆匆走了进来,手里提了一个大竹篮。
陈霖忙迎上去道:“姑娘辛苦了!”
“黑衣罗刹第二”道:“辛苦谈不上,你的东西带来了没有?”“带来了!”
“我们得到最后一进去工作,以免被人干扰!”
“好的!”
俩人到了最后一进的一间蛛网尘封的厢房内。
“黑衣罗刹第二”打开竹篮,取出些水罐瓦钵小刀等应用的东西,并取出大小十几个纸包,一一打开,全是些各色的药末,东掺西和,配制了四大钵,然后道:“把‘白儒夺命剑’的人头取出来!”
陈霖打开布包,把人头递过去,好奇的望着“黑衣罗刹第二”,看她如何炮制。
“黑衣罗刹第二”把人头浸入一钵药液之内,半刻之后取出,拿起小刀,小心翼翼地把面皮带半个头皮连须发一起剥了下来,浸入另一钵药液之内。如此一连数次,然后升起一堆火来,熏烤搓揉……陈霖不由脱口赞道:“姑娘才智超人,在下望尘莫及!”“黑衣罗刹第二”噗哧一笑道:“不敢当兄台谬赞,现在兄台没事,请把这些头骨瓦罐等物连同竹篮一起携到庙后去埋了吧!”
陈霖依言把那些用过的东西放在竹篮里,携去埋了。
等他返回时,“黑衣罗刹第二”已经大功告成。“兄台,这人皮面具和那套衣履,你收拾好了带在身边,等到接近白骨总坛辖区之时,再行改扮,路上仍以本来面目行动为好,以免露出破绽!”
陈霖长身一揖道:“有劳姑娘了,在下十分感激!”“小事一件,毋劳挂齿!”
“如此容在下告辞?”
“且慢!”
“姑娘还有什么话要说?”
“我有个要求?”
“姑娘对在下有个要求?”
“不错!”
“请讲?”
“我想请兄台为我一述‘白骨锁魂大阵’之秘!”
陈霖不由心头一震,半晌才道:“这个……”
“黑衣罗刹第二”冷冷的道:“兄台不愿意公开这秘密?”“不是不愿意,姑娘是否要进白骨总坛?”
“我不否认!”
“有何贵干?”
“我不是曾经说过和兄台的目的一样吗?”
陈霖心头一转,倏然省悟道:“姑娘要去寻‘江湖一美何艳华’对吗?”“黑衣罗刹第二”道:“这个兄台可以不必问!”
陈霖面容一肃道:“如果是的话,请姑娘打消这个意思!”“为什么?”“这是吴如瑛自己的事,岂能假手他人!”
“可是事实上她已托付了我?”
“在下曾受她父亲临死重托,如果她不能照遗言行事的话,只有由在下代劳!”
“兄台不嫌越俎代庖?”
“在下认为是理所当然!”
“黑衣罗刹第二”沉默了片刻之后,道:“现在不必争论这个问题,只是兄台肯不肯见示白骨锁魂大阵之秘?”
“姑娘一定要知道?”
“这要看兄台肯与不肯!”
陈霖略事踌躇之后,毅然道:“好,姑娘既然有此要求,在下不得不答!”说着,从怀中掏出一张纸折,递与“黑衣罗刹第二”道:“这是‘圆净师太’生前绘赠在下的阵图,姑娘自己看吧!”“黑衣罗刹第二”接过去仔细的看了又看,然后从火堆边拣起一粒木炭,取出一方罗帕,在上面草草地勾划了一阵,方始递还陈霖,道:“谢谢!”
“不必言谢,在下要先行一步了!”
说着,不管“黑衣罗刹第二”反应如何,弹身奔出了城隍庙,如飞驰去。一路晓行夜奔,第三天中午时分,到达了幕阜山区。入山之后,拣了一个僻静之处,取出入皮面具戴了,再穿上“白儒夺命剑”的衣履,然后大摇大摆的向白骨总坛所在地的那座危峰奔去。
才及峰腰,一队巡逻的教徒,迎面而来,那为首的道:“护法回来了?”陈霖大刺刺的一点头,径自奔去。
沿途的明桩暗卡,见是护法回山,连问都不曾问。顾盼之间,已来到那“白骨锁魂大阵”之前。
他上次来时,陷入阵中,几乎丧命,余悸犹存,心头不由一阵忐忑,默然的把阵图在心里温了一遍,然后穿阵而入。果然,照图行去,毫无阻碍,一切山石林木,洼砌沙丘,机关埋伏,只不过像些小孩摆的玩意,毫无惊人之处。半个时辰之后,走完“白骨锁魂大阵”,眼前是一片建筑宏伟的房舍。陈霖不由大感困惑,他现在以“白儒夺命剑”的形貌,闯了进来,但他对此地的一切人事环境,完全陌生,一个应付不巧,势非败露行藏不可。正自筹思无计……突然-正面那座宫殿式建筑的大门之内,奔出一个黄发老者来,乍见陈霖之面,不由一阵愕然,不住的朝陈霖周身上下打量。陈霖一颗心不由狂跳起来,忖道:“莫非对方已看出了破绽不成?”
他苦于无法叫出对方的名号职司。他并非是怕,而是此来为的是要救异母妹妹黄幼梅,如果一个不巧,露了马脚,人救不成,后果就严重了!
黄发老者打量了好半晌,才声似狼嗥般的道:“护法遍身血污狼藉,想来受伤不轻,不过能逃过‘血魔’之手,已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了!”
陈霖下意识的朝自己身上一打量,果然整件白衫,几乎变成了紫色,灵机一动,计上心来,故意打了一个踉跄,口里“嗯哼!”了一声。
黄发老者脸色一变,忙上前扶住陈霖的手臂道:“护法伤势很重么?”
陈霖压低了嗓音道:“很重,我是死里逃生!”
“另外三位……”
陈霖知道对方指的是“四毒书生”的另外三个,忙接口道:“已毁在‘血魔’之手!”
“哦!”
“教主回山否?”
“还不曾!”
陈霖心中不由一喜,“百幻书生”不在总坛之内,对自己行事极为有利,对方可算当今武林易容术的权威,自己假“白儒夺命剑”的形貌,是否能瞒得过他,还成问题,他既然不在教中,真是天赐良机。
心念之中,又故意哼了一声,身形连连抖战。
黄发老者转头高叫一声:“来人啦!”
立有两个壮汉,应声奔来,齐打一躬道:“堂主有何见谕?”“扶护法到总坛歇息!”
“遵谕!”
两壮汉一左一右扶着陈霖穿越那座宫殿式的建筑,又通过数排房舍,到了一幢孤零零的石屋之前停了下来!陈霖虽然不知此地环境,但猜想这里必是“四毒书生”生前住宿之地。
石屋之内,走出一个妖娆的女子来,见状先是一怔,然后扭腰摆臀的上前,扶住陈霖,那两壮汉,打一躬之后退去。那女子扶着陈霖走进石屋,边走别噎声噎气的道:“我的爷,你怎的伤成这个样子!”
说是扶,不如说是抱还来得恰当些,那股骚媚之气,加上刺鼻的脂粉香,几乎使陈霖呕了出来。
那女子见陈霖不答,又道:“还有三位爷吧,怎不随同一道回山?啊!
听说是遭遇了什么‘血魔’……”
陈霖嗯了一声道:“他们都死了!”
“什么,死了?”
“嗯!”
“这‘血魔’究竟是个什么样的怪物,是人还是……”陈霖闭口不答。
顾盼间,进入一间陈设华丽的寝室,那女子把陈霖连推带拉的放倒在那张紫檀木雕花的大床上,然后放下锦帐,道:“爷,你好好休息一会,我去给您拿吃的!”
说着,扭呀扭的出房而去。
陈霖吐了一口闷气,心想:“必须迅速行事,否则‘百幻书生’回山的话,恐怕节外生枝,但,如何着手呢?……”
沉思未已,那冶艳的女子已托了一盘食物进来,格格一笑道:“爷,您就在床上用吧!”
口里说着,人已捧着食盘上床来,朝床沿一放,人却斜倒在横头的床栏上,与陈霖成了并头之势,又道:“爷,你行动不便,我喂您吃吧!”
陈霖急摇手道:“拿开,我现在不想吃!”
“哟!我的爷,别饿坏了身子。”
“我现在开始疗伤,不许任何人干扰!”
那女子发了一回怔,口里嘟哝着,拿走了食盘,但却坐在房里不走。
陈霖坐直身形,垂帘闭目,假作疗伤之态,心里却在盘算行动的计划,首先必需要探听出黄幼梅被囚的所在,但,以目前他乔装的身份而言,不能说不清楚教内的一切设施,这探听极感辣手。
足足耗了两个时辰,依然半筹莫展。
天,渐渐地黑了,房内已点上一只粗逾儿臂的巨烛。
忽然,陈霖想到了“江湖一美何艳华”,何不把她找来,设法从她口里套听黄幼梅被囚之处,然后机会好的话,可以顺便替“无虚剑吴佑年”报仇,毁去这个淫毒的女人,也算了却一件心事。
心念之中,睁开眼来,向那呆坐在桌边的女子道:“喂!
……”这一声“喂!”他自己也感到非常尴尬,他叫不出对方的名字。
那女子扭头困惑的望了陈霖一眼,道:“爷需要什么?”陈霖又是一怔神,他不知道“江湖一美何艳华”在“白骨教”中是什么职司,心念一转忖道:“江湖一美何艳华与‘四毒书生’是师兄妹,我何不……”
随道:“怎么不见我师妹来看望我?”
那女子见陈霖今天说话迥异往常,大感困惑,当然她做梦也估不到眼前这护法爷是假的,秀眉一皱道:“爷的师妹?”陈霖故作生气道:“不错,江湖一美何艳华,从前的和合会女会长!”
那女子一伸舌头,挤眉弄眼的道:“我的爷,你是说何总监,干吗生这大的气?”
陈霖仍然愤愤的道:“她连一点师兄妹之情都没有!”“我的爷,你错怪了她了?”
“为什么?”
“总监已于三日之前下山!”
陈霖不由心里一动,道:“下山做什么?”
“这个不得而知!”
陈霖心头一凉,这线索算是断了。
突然-一阵杂沓的脚步声,自远而近。
陈霖倾耳一听,道:“外面来的是什么人?”
那女子懒洋洋的站起身来,出房一转又回来道:“各堂主香主来看爷的伤!”陈霖刚想要那女子去阻止,一大群人已涌进房来,只好哑声道:“谢谢各位关怀!”
众人齐齐围在床前,其中那黄发老者道:“护法的伤势无碍吧!”
陈霖装出“白儒夺命剑”阴森森的口吻道:“谅来死不了!”虽然他的声音,与“白儒夺命剑”大有出入,但他现在系装作重伤之余,所以也就混过去了。
另一个浓眉大眼的老者,粗声粗气的道:“据回山的弟兄报告,此次伤亡惨重,四位护法也已被‘血魔’……”陈霖立刻接下去道:“不错,本人不死,确属侥幸!”“‘血魔’放过了护法?”
“不,我在重伤昏迷之后,混过了‘血魔’的眼目,那魔头认为我已经死了!”
“哦!”
“哦!”
满屋尽是惊叹的声音。
陈霖面对这批牛鬼蛇神,忍不住杀机浮漾,但他终于忍住了,此刻,他急于要救出异母妹妹黄幼梅,他知道迟早他们都将是自己掌下游魂。
另一个尖脸削腮的中年人道:“血魔身手,是否如传说之甚?”
陈霖心里一乐,冷冷的道:“‘血魔’功力,罕世无匹,任你一等一的高手,也难走出三个照面,更有一端,任何剧毒,都没奈其何!”
“有这样的事?”
“本人已亲身领略过!”
“连护法新近制炼成功的……”
“一样奈何不了这魔尊!”
“他究竟是人还是神?”
“当然是人,不过快接近神了!”
一席话使得所有的人面色大变。
陈霖心念一转,接着道:“不久前教主带回的那小女子可得小心守护!”黄发老者道:
“为什么?”
陈霖沉声道:“血魔曾声言要来带走她,因她与他的传人‘活阎罗’,有极深的关系!”
“本人亲耳所闻!”
“本堂不信‘血魔’能通得过‘白骨锁魂大阵’?”“这很难说,总以小心为上,教主带回小女子用意至深,岂能疏忽!”
众堂主香主面上俱现骇凛之色。
黄发老者又道:“地底石牢,固若金汤,‘血魔’也不见得如此容易便把人带走!”
陈霖冷冷的道:“也许在血魔眼中,任何布设都不堪一顾!”“但石牢深入地底,隐秘牢固,他何从发现呢?”
“血魔神出鬼没,说不定此刻他已来到总坛之中,也许他已真的把人带走了!”所有的人,又为之一阵毛骨悚然,似乎“血魔”就在身边。一个鹰鼻鹞眼,须发半白的老者突然冷笑一声道:“各位大可不必担心,教主临行之时,曾谕令本堂加了一重特别布设,不管是‘血魔’也好,‘活阎罗’也好,只要敢接近石牢一步,便立遭粉身碎骨之厄,即使是神也逃不了!”
这话使得陈霖心中大震,但又不好开口问是什么布设,目前,连石牢在什么方位他都不知道。
黄发者者嘿嘿一笑道:“吕堂主号称‘丙丁神’,所谓布设,恐怕还是不离本行!”
被称做“丙丁神”的老者,得意的一抚颔下短须道:“林堂主说得不错,本堂已在石牢甬道之内,埋下了数千斤炸药,‘血魔’不来便罢,如若来时,管叫他粉骨碎身,形神俱灭!”陈霖这一惊非同小可,“血池”被炸的事,记忆犹新,人是血肉之躯,功力再高,也无法与炸药抗衡,这布设可真算得上毒辣两个字。
蓦在此刻-—阵当当锣声,破空而起。
所有的堂主香主,面色大变。
“丙丁神”负责守护石牢,一闻警锣之声,当先驰出。黄发老者骇然道:“难道真的会有人侵入总坛重地,这可是破天荒的事!”
陈霖也装作万分紧张的挣扎着下床来。
“护法重伤在身,还以不动为宜!”
“哪里话,身为护法,总坛被敌人侵入,焉有坐视之理,各位请先行一步,本人随后就来。”
各堂香主,纷纷夺门而出。
那骚媚至极的女子,突然往陈霖身前一拦道:“我的爷,您走路都成问题,还是呆着别动吧!”
陈霖理直气壮的道:“你懂什么,闪开!”
“我的爷!我是为您好呀!”
那女子口里说着,两臂一张,就向陈霖腰间抱来!
陈霖一扭身避过,大踏步向屋外走去,身后传来那女子的声音道:“奇怪,他似乎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弄得陈霖啼笑皆非。
甫出石屋之门,数声惨号,划破夜空,震耳而来。
陈霖心里忖道:“莫非是她?”
一条黑影,电闪而来,陈霖目光如电,已看出是方才进屋来探视自己的香主之一。
那人影来到近前,匆匆打一躬道:“禀护法,来犯的人是……是……”
陈霖满当回事的大声道:“是谁?”
那香主战战兢兢的道:“罗刹令!”
陈霖一听就知自己揣测不错,果然是她来了。当即故意问道:“罗刹令本人?”
“不,是一个蒙面披风毯的女子,自称‘黑衣罗刹第二’,一个照面之间,毁了本教七个高手,现在会厅之内……”“她可曾道及来意?”
“她要见何总监!”“何总监不是下山去了?”
“是的!”
“白骨锁魂大阵挡不了她?”
“是的,不但大阵挡不了她,会坛之前撒满毒药的‘死亡地带’竟然也被她安然渡过,这真是匪夷所思的事?”陈霖当然明白“黑衣罗刹第二”身怀稀世奇珍“天眼珠”,任何毒也伤不了她。
一顿之后,道:“现在由谁作主指挥!”
“教主不在坛中,大多数的堂主以上高手,都随同而去,目前林堂主等正在会厅之内与对方相持不下,请护法定夺?”“好,你先走一步,我随后就到!”
那香主恭应一声,转身驰去。
会厅内外,灯烛火炬,照耀如同白昼,四周人影穿梭来往,陈霖疾步朝会厅方向走去,不多时,已到会厅之前,厅门之内,是一扇屏风,挡在当门之处,阻住外来的视线,屏风上绘着一个硕大无朋的骷髅头,令人怵目惊心。厅外四周,已排满了教中徒众,一个个执枪横剑,神色紧张至极。陈霖不由在心里暗笑,凭你们也能奈何得了“黑衣罗刹第一”。
陈霖大踏步转过屏风……厅内鸦雀无声,静得喘息可闻。
“黑衣罗刹第二”立在案桌之前,手持“罗刹令”,那神态的确令人不寒而栗。
数十个教中好手,占了厅内的一半,齐齐面对“黑衣罗刹第陈霖一脚踏入,众高手朝两旁一分,让他径自走到“黑衣罗刹第二”身前。
案桌之后靠壁之处,横列着一十二具完整的白骨骷髅,虽然厅内有这多的人,灯火明亮,仍觉鬼气森森。
陈霖凝注了“黑衣罗刹第二”半晌,沉声道:“姑娘擅闯本教重地,意欲何为!”
“找人!”
“找谁?”
“你们的总监何艳华!”
“本教总监已于三日前下山!”
“这话当真?”
“当真!”
“如果我发觉此言不实……”
“怎么样?”
“白骨总坛将是尸山血海!”
这话听得所有“白骨教”的高手,面色大变,有的竟怒哼出声。
陈霖冷冰冰的道:“姑娘未免太目中无人了!”
“黑衣罗刹第二”冷哼一声道:“各位是否想出手一较?”陈霖心念一转,忖道:
“让她闹个天翻地覆也好,自己好乘机去救出黄幼梅!”心念之中,阴恻恻的道:“姑娘欺我教中无人能收拾你?”
“收拾,哈哈哈哈!”“姑娘来时容易,去时恐怕就难了!”
“本人爱来则来,爱去则去,相信还没有人能阻止得了!”陈霖别具用心,大吼一声道:“上!务须把她收拾下来!”暴吼声中,厅内的数十高手,一涌而上,剑掌齐扬。一场混战,于此展开。
陈霖缓缓退下(禁止)来,向那黄发者者叫道:“林堂主!”“护法有何令谕?”“看今晚之势,非比寻常,这‘黑衣罗刹第二’与‘血魔’传人‘活阎罗’是一路,恐怕来的不止一人,九成是为了那女子而来,你随我到石牢一查!”
“遵命!”
厅内这转眼之间,已然有数人丧生在“罗刹令”下,场面怵目惊心。
陈霖和那黄发老者,双双离了会厅。
他有意无意的装作伤重不支的样子,落后半步,让那黄发老者带路。
超过数重房舍,眼前又现出一间巨大石室,进入石室,黄发老者一按壁间枢纽,格格声中,室内地上裂开一个大洞。黄发老者当先纵入,陈霖随后,走完约五十多石级,落入一条宽敞的石砌甬道之中,顺着甬道未行数步,突然“嚓嚓!”一响,甬道壁间,现出一道小门,那“丙丁神”已探身出来,见二人微一怔之后道:“护法来此有何见示?”
陈霖沉声道:“石屋四周可曾加强警戒?”
“丙丁神”道:“无须警戒,此地已有万全部署,设置警戒,反而容易被人窥破!”
“嗯!今晚来人可能不止‘黑衣罗刹第二’一人,目的十有九是想救那小丫头出去,不能不小心防范,否则教主回山之后,你我都无法交待?”黄发老者额上汗珠隐隐,焦急的道:“外面各堂香主和所属弟子,恐怕都不是‘黑衣罗刹第二’的敌手?”
陈霖故意一沉吟道:“不管如何,我们不能不出手应敌!”说完,又向“丙丁神”道:
“吕堂主所布炸药的引信,是由你控制,还是装设甬道之中?”“由本堂控制!”
“如果敌人以迅雷不及掩耳的态势来袭,吕堂主会不会措手无及?”
“这决不会,本堂守候在此不动,发动炸药,不过是举手之势。同时如非出了内奸,这地牢内部的构设,神仙难测!”
陈霖不经意的顺甬道一看,只见这甬道竟然沿伸到百丈之外,却不见石牢的踪影,心中纳闷不已。
外面会厅之内,“黑衣罗刹第二”在毁了近十高手之后,其余的狼狈退出厅外,虚张声势的指挥手下把会厅包围。
“黑衣罗刹第二”乐得在厅内闲坐,静待陈霖的消息,她知道“江湖一美何艳华”离开总坛可能不假,不然以她总监的身份,她不可能不露面。地牢之内,陈霖心念几转之后,毅然决定下手。
当下急匆匆的对“丙丁神”道:“吕堂主,你随我进石牢一趟!”“丙丁神”讶然道:
“护法要进石牢?”
“不错,我要在那丫头身上略施手术,万一她被人救出去,等于废人一个,心智不全,对我们仍有利用的价值!”“丙丁神”一阵犹豫之后,点点头道:“好,护法随本堂来!”
两人一先一后,朝甬道的里端驰去,百丈过外,已是道底,“丙丁神”伸手向正面的石壁一按,立时现出一道门户来,在灯火的照耀下,只见所谓石牢,原来是一个瓦窑似的大石窟,霉气熏人,窟内白骨垒垒,一条娇小人影,蜷曲着卧在那里。“丙丁神”道:“就是她,请护法尽量快一点,恐怕……”话未说完,陈霖“飞指留痕”已告电疾出手。“丙丁神”只闷哼得半声,便已倒地身亡。
陈霖一闪身进了石窟,一看,黄幼梅像睡熟了般的,毫无反应,他不遑想及其他,一把抱起娇躯,向外便奔。
来到甬道出口之处不远,黄发老者,已迎了上来,见陈霖手里抱着那被囚禁的女子,不由大奇,骇然道:“护法要把她带出去?”
陈霖冷冷的道:“不错!”
错字声落,人已到了黄发老者伸手可及之处,顺手一掌劈出。
这一掌快如电闪,而且是猝然出手。
黄发老者连转念头的余地都没有,惨嗥声中,五官血如喷泉,横尸当场。陈霖解决了两个堂主之后,奔出石窟,三把两把,扯下人皮面具和所着“白儒夺命剑”的衣履,鼓足丹田内力,高叫一声:“血魔!”
声如九天雷震,撕空裂云。
接着又发出一阵冰寒彻骨的冷笑,笑声里,“血影神功”陡然运起,周身血焰缭绕,缓缓漫步向会厅走去。
这一声暴吼和这阵冷笑,使得整个“白骨教”总坛沸腾起来。想不到“血魔”竟然真的光临总坛。
会厅之外众高手对“黑衣罗刹第二”已是无法应付,“血魔”这一现身,定非更是雪上加霜。一个个面如土色,觳觫不已。就在教中众高手神摇气夺之际,一个赤红如火的怪物,蠕蠕而来……“血魔!”
“皿魔!”
“血……”
惊呼之声,此起彼落。
整个总坛,在刹那之间,罩上了一层惨雾愁云。
空气中浮漾着浓重的死亡气息,恐怖、阴森。
“血魔”手中,挟着那个被囚于石牢的女子。
“黑衣罗刹第二”已知陈霖得手,娇笑一声,弹身射起,如一只夜宵蝙蝠,转眼消失在沉沉夜幕之中。
由于“血魔”带来的恐怖,对于“黑衣罗刹第二”的突然离开,没有一个人去注意,他们颤栗在“血魔”的无形威势里!所有的白骨教众,做梦也估不到视为金池汤的“白骨锁魂大阵”和“死亡地带”,对这先后现身的两个恐怖人物,竟然毫无效用。
陈霖一瞥臂弯中沉迷不醒的异母妹妹黄幼梅,不知她是中了毒还是穴道被制,目前先出险地,检验她的情况,最是要紧。他压下了满腹杀机,半声不吭的腾身而起,向“黑衣罗刹第二”身后纵去。
“黑衣罗刹第二”走了!
“血魔”也走了!
所有的白骨教众,吐了一口气,像是经历了一次鬼门关。没有任何人想到追赶或拦截,他们愣愣地望着“血魔”从视线中消失。
“血魔”没有展开疯狂的屠杀,对他们而言,已属意外。且说陈霖和“黑衣罗刹第二”
一阵盘绕驰奔,出了“白骨锁魂大阵”,朝另外一座山头驰去,在一处平坦的小坪上停下(禁止)来。星光闪烁,夜风振袂。
陈霖轻轻放落黄幼梅,散去了神功。
“黑衣罗刹第二”关切的上前检视了一阵之后,道:“兄台,令妹看样子是服下了什么(被禁止)之类的东西,所以才沉睡不醒,看她鼻息调匀,六脉正常,料无大碍!”
陈霖焦急的道:“但总得设法使她苏醒才是呀!”
“黑衣罗刹第二”道:“她中的乃是(被禁止),不是毒药,一般迫毒之法,对她无效!”
“那该怎么办呢?我们势不能重进白骨总坛去找解药呀!”陈霖剑眉紧蹙,望着沉睡不醒的黄幼梅直发愣。
“黑衣罗刹第二”道:“兄台,不妨先以迫毒之法,试上一试!”陈霖点了点头,蹲下(禁止)去,飞指点了黄幼梅数处要穴,然后运起“血影神功”,双掌一贴“命门”,一拊“天灵”……一盏热茶的时间过去,陈霖额角现汗,而黄幼梅昏沉如故!“没有用!”
陈霖废然叹了一口气,站起身来。
俩人束手无策。
夜幕渐收,晓意浸入!
天亮了!
“黑衣罗刹第二”突然“啊!”了一声道:“该死,何不以‘天眼珠’一试,此珠乃稀世之珍,既能避毒辨毒,说不定可以解(被禁止)!”陈霖也不由精神一振道:“那就请姑娘一试吧!”
“黑衣罗刹第二”取出“天眼珠”,置于黄幼梅的口内,然后默察其效。半个时辰之后,黄幼梅嘤咛一声,睁开了秀眸……陈霖不由喜极而道:“梅妹,急煞我了!”
黄幼梅困惑的把目光向俩人一阵流转,然后停在陈霖的面上,道:“怎么回事?”
她这一开口说话,那粒“天眼珠”随着溜了出来,“黑衣罗刹第二”忙拣了纳入怀中。
陈霖喜孜孜的道:“梅妹,苦了你了!”
黄幼梅不由粉面飞霞,芳心怦怦而跳,她想不到她所心爱的人会来救她,羞人答答的低声道:“陈兄台,是你救我脱困?”“是的,梅妹,你该叫我哥哥!”
黄幼梅瞥了旁边的“黑衣罗刹第二”一眼,绯红着脸,讷讷不能出声,但她的芳心却是甜蜜已极,她想不到陈霖会突然改变了以往的冷漠态度。“黑衣罗刹第二”轻轻一笑道:
“梅姑娘,他就是你的亲哥哥呀!”
黄幼梅一跃而起,怒目向“黑衣罗刹第二”道:“尊驾说话当留点分寸!”陈霖这才想起黄幼梅根本不知道这些经过呀,难怪她要生气了,忙上前道:“梅妹,我给你看一样东西!”
说着,把“圆净师太”所留的血书,递了过去。
黄幼梅满面惊疑的接了过去,一看之后,娇啼一声:“师父,妈!”
“噗通!”一声,晕倒当场。
陈霖也不由星目蕴泪,心中感到无限的酸楚,虽然他与“圆净师太”没有母子之分,但与黄幼梅有手足之情。
当下疾点黄幼梅的“天殷穴”,口里一迭声的唤着:“梅妹!梅妹……”
黄幼梅又告悠悠醒转,悲声叫了一声:“哥哥!”又失声痛哭起来。
凄凄切切,其声断肠,令人闻之鼻酸。
她确实想不到相依为命的师父,竟然是自己生身之母,现在天人永隔,怎不叫她痛断肝肠。
“黑衣罗刹第二”也被那哭声引发了心中的隐痛,忍不住抽咽起来,陈霖只道她女子心软,容易被悲哀的气氛感染,也未想及其他。久久之后,黄幼梅才止住悲声,悲愤的道:
“哥哥,妈的遗体呢?”
“黑衣罗刹第二”道:“我已把她老人家葬了!”黄幼梅一伏身朝“黑衣罗刹第二”下拜道:“敬谢大德!”慌得“黑衣罗刹第二”急忙偏过身去,道:“姑娘不可如此!哦!姑娘从现在起,应该叫陈幼梅才是……”
就在此刻-
一条人影,幽灵般的现身出来。
“黑衣罗刹第二”霍然而震。
陈霖俊面大变。
第二十二章 情天留恨
陈幼梅忍不住脱口道:“白骨教总监江湖一美何艳华!”陈霖俊面立时笼罩起一层恐怖杀机,星目放射夺人心志的煞芒。
“黑衣罗刹第二”一副娇躯,竟然簌簌乱抖起来。“江湖一美何艳华”
花容惨淡,似乎在这短的时日中老了许多,幽幽地挪动着脚步,在距三人两丈不到之地停下(禁止)来,半启朱唇道:“活阎罗,我正要找你!”
“找我?”
陈霖着实吃了一惊,“江湖一美何艳华”躲避之不暇,竟然会自动找上自己来,的确令人费解,难道她又要玩弄什么诡计阴谋。
“不错,找你!”
“那巧极了,我也正在找你!”
陈幼梅却不知道她哥哥陈霖和这骚媚的女人白骨教现任总监,有什么过节,只激奇的望着双方。
“黑衣罗刹第二”一袭披风,仍在不停的波动,显然她相当激动。“江湖一美何艳华”
幽幽的道:“你也在找我?”
陈霖冷冰冰的道:“不错!”
“你找我做什么?”
“我要杀你!”
这话使得“江湖一美何艳华”娇躯为之一震,粉面顿现煞白,久久才道:“为什么?”
陈霖恨恨的道:“我受你丈夫‘无虚剑吴佑年’临死重托,要杀你这谋害亲夫的淫妇!”
“江湖一美何艳华”惨然一笑道:“那好极了,我求之不得!”陈霖不由一怔,猜不透她话中之意,但仍杀机不减的道:“那你是自己送死来了?”“活阎罗,说话要留点余地!”
“对你这贱人,还讲什么留余地!”
“不错,我是个贱女人……”
话声未完,“黑衣罗刹第二”突地往陈霖身前一站,颤声道:“兄台,请你退开!”
这话使得陈霖为之一震,道:“为什么?”
“黑衣罗刹第二”道:“你知道我此次上白骨教总坛,为的是什么?”
陈霖冷冷的道:“姑娘,你先杀了‘金童柯瑜瑾’已算是过分,现在……”“黑衣罗刹第二”急打断他的话道:“过分,为什么?”“这应该是吴如瑛自己的事!”
“那你呢?”“在下受她亡父之托,如果她不能执行遗命的话,由在下处理!”
“可是兄台别忘了我也是受人重托?”
“在下认为不当!”
“不管当与不当,师妹已把‘无虚剑’交付了我,单凭这剑,就足以代表她的身份,我记得师妹曾说过,处置这事,必须使用这柄剑!”
陈霖不由语塞,的确,“无虚剑吴佑年”曾说过要以“无虚剑”去取奸夫淫妇的性命。
“江湖一美何艳华”粉面变得难看至极。
“黑衣罗刹第二”接着又道:“如何,兄台可以暂时退开一步吗?”
陈霖轻轻一摇头道:“办不到!”
“兄台……”
“在下准备收回‘无虚剑’,以完死者心愿!”
“兄台认为我会交给你吗?”
陈霖面色一变道:“希望姑娘能兼顾到情理两个字!”“黑衣罗刹第二”冷冷一笑道:
“那兄台认为我该如何向师妹吴如瑛交代呢?”
“江湖一美何艳华”突然插口道:“瑛儿已拜在‘罗刹令’前辈门下?”“黑衣罗刹第二”口里“嗯!”了一声,算是作答。“江湖一美何艳华”凄然一笑道:“瑛儿她好吗?”
“黑衣罗刹第二”声音低暗的道:“她很好!”“她托姑娘取我的性命?”
“不错!”
“江湖一美何艳华”歇斯底里的狂笑起来,笑声如猿号鹃啼,尖锐刺耳,两行珠泪,滚下粉腮,渐渐笑声变为哭声,凄切苍凉,令人不忍卒听。
陈霖忍不住道:“何艳华,既有今日,何必当初?”“江湖一美何艳华”蓦然收泪,像是自语般的道:“亲生女儿,竟然托人要母亲的命……”
陈霖冷笑一声道:“她该亲手杀你才对!”
“黑衣罗刹第二”道:“这不能怪她,她秉承父亲遗命行事!”“江湖一美何艳华”木然的点点头道:“我不会怪她,我罪有应得!姑娘,你准备依她所嘱行事?”
“黑衣罗刹第二”激动的道:“不错!”
“这很好,免我骨肉相残!串演人间惨剧!”
“黑衣罗刹第二”闻言之下,娇躯猛然震颤了一下。陈霖冷冷的向“黑衣罗刹第二”
道:“姑娘,请你退下!”“黑衣罗刹第二”头也不回的道:“办不到!”
陈霖俊面一沉,道:“在下言出必践,不但要请姑娘抽身,而且还请你交出‘无虚剑’!”
“黑衣罗刹第二”冷哼了一声道:“兄台认为我会照办吗?”“在下认为姑娘照办比较好!”
“如果不呢?”
“那在下只好得罪!”
“活阎罗,你很爱吴如瑛是吧?”陈霖一怔神道:“不错,我很爱她,不过那是另一回事!”“你不愿使她痛苦吧?”
“她为什么要痛苦?”
“你恃强抹煞她所决定的做法!”
“在下必须对得起死者!”
“她会恨你,死了也会恨你!”
陈霖面色大变道:“这是姑娘的意思,还是……”“黑衣罗刹第二”幽幽的道:“是她的意思,她在决定这件事的时候,经过了周详的考虑,她认为她必须如此做,现在你不明白,但日后你会谅解她的!”
“她不顾虑她亡父在九泉之下,灵魂能安息吗?”“她想到了!”
“那她为什么还要假手于你?”
“兄台日后会明白的!”
陈霖不由大感困惑,他无论如何也想不透“黑衣罗刹第二”话中之意,更猜不透吴如瑛如此做的原因。
“江湖一美何艳华”见俩人争论的目的,乃是应该由谁对自己下手,粉面在不停的变幻,突然幽幽的一声长叹道:“活阎罗,我有话要问你!”陈霖不屑的道:“你说吧!”
“你真的很爱瑛儿?”
陈霖冷笑一声道:“你问这干吗?”
“我做母亲的应该知道!”
“你已丧失了做母亲的资格!”“江湖一美何艳华”不自禁的退了一步,道:“不错,我没有资格做她的母亲,可怜天下父母心,母亲依然还是母亲!”“黑衣罗刹第二”突然退了开去,这意外的动作,使陈霖大感奇怪,瞥了她一眼之后,仍目注“江湖一美何艳华”
道:“她早已不承认你是她的母亲了!”“江湖一美何艳华”凄苦的一笑道:“我永远原谅她的做法和想法!”
“也许她不需要你这份原谅!”
“活阎罗,告诉我你真心的爱她吗?”
“好,我告诉你,我爱她,我与她山盟海誓,生死不渝!”“你会给她幸福吗?”
“那是不待言的!”
“好,我放心了!”
“江湖一美何艳华”面上绽出一个微笑,虽然是凄凉的,但却是壮严圣洁的笑,一种只有在慈母脸上才能发现的笑。陈霖为之心神一颤,暗自在心里道:“这淫毒的女人觉醒了,她的本性仍然有善良的一面,母爱是不能否定的,但,太迟了!”“江湖一美何艳华”仰首苍穹,脸上笑意未除,但珠泪却滚滚而落。
也许她在真心的忏悔,在这最后的一刻。
“黑衣罗刹第二”披风一振,精芒动发,“无虚剑”出鞘。“江湖一美何艳华”面色大变,连退了三个大步,声细如蚊的道:“无虚剑!”
陈霖身形一侧,面对“黑衣罗刹第二”沉声道:“姑娘准备做什么?”
“黑衣罗刹第二”持剑的手,抖得非常厉害,半晌才道:“替师妹吴如瑛了却心愿!”
愿字声落,一闪身欺向“江湖一美何艳华”……陈霖大喝一声:“不行!”
一掌随声劈出,一道血红劲风,匝地卷出!
掌至中途,忽然想到不该对她下重手,硬生生的把掌力撤回一半……“黑衣罗刹第二”
一意前扑,对袭来掌风,犹如未觉。“波!”挟以一声闷哼,“黑衣罗刹第二”身形几个踉跄。陈霖正待欺身……“黑衣罗刹第二”身手相当不凡,就着踉跄之势,一划,已到了“江湖一美何艳华”的身前,“无虚剑”寒芒暴吐,斜斜上扬……陈霖不由一窒。“江湖一美何艳华”脸上变为一种木然之色,口里喃喃道:“瑛儿,为娘成全你的志愿!”
但,奇怪,“黑衣罗刹第二”上扬的剑,久久不曾落下。“江湖一美何艳华”显得分外平静的向“黑衣罗刹第二”道:“姑娘,容我再说几句话?”“黑衣罗刹第二”默然不语,撤回了剑。
“江湖一美何艳华”把迟滞的目光,照定陈霖道:“活阎罗,你将来与瑛儿是永久的伴侣,有几句话,必须告诉你……”陈霖冷冷地“嗯!”了一声。
“江湖一美何艳华”粉面突呈异彩,激动的道:“以往,我错了,但我没有错!”
这句矛盾的话,使得陈霖满头玄雾。
“江湖一美何艳华”又接下去道:“我杀死‘无虚剑吴佑年’是为了报复,我没有错,然而对瑛儿来说,我错了,我谋杀亲夫,使她失去了父亲,我的行为使她蒙羞……”
陈霖一听,此中大有蹊跷,不由脱口道:“你伙同奸夫,谋杀亲夫是为了报复?”
“不错!”
“你说说看?”
“二十年前,我有一个温暖的家,同时有一个青梅竹马的恋人,我自认是幸福的,我的恋人,也就是我的表兄,我们早已互誓终身厮守……”
陈霖睁大了眼睛,看着对方。
“江湖一美何艳华”面上掠过一抹梦幻似的色彩,接着道:“无虚剑吴佑年曾托人三次上门求亲,我断然拒绝,家父虽爱他的人才武学,但撇不过我的固执己见,婉拒了他!”
“以后呢?”
“江湖一美何艳华”面色一黯,道:“不久之后,我表兄遭遇了意外死亡,当时我痛不欲生。两年之后,‘无虚剑吴佑年’再度登门求亲,在家父严命之下,我嫁给了他,但我并不爱他!”“夫妇为五伦之一,不管你爱不爱他,岂能罔顾伦常?”“是的,我嫁给他后,谨守妇道,还为他生了一个女儿……”“就是吴如瑛?”
“不错!”“黑衣罗刹第二”娇躯陡然一震。
陈霖迫不及待的道:“以后呢?”
“他在一次酒醉后,吐露真言,他为了得到我,不惜杀害我的恋人!”
“哦!”
“当时我悲愤欲死,他是我的丈夫,也是我的仇人,于是,我离开了他,我不能忍受和这人面兽心的人共同生活,同时,我决意报复……”
“为什么要伙同‘金童柯瑜瑾’呢?”
“他的形貌,酷肖我那死去的表兄,所以……”
“所以你下意识的爱上了他?”
“这个我不否认!”
“你的这则故事,非常动人,但真实性却值得怀疑?”“江湖一美何艳华”仍自顾自的说下去道:“但事实上,我谋害了我的丈夫,现在,我想透彻了,我要成全我的女儿,这些事,我也不希望她知道,否则她会痛苦终生!”“你如何成全她?”
“结束我罪恶的生命!”
“锵啷!”
“黑衣罗刹第二”手中的“无虚剑”坠地。
陈幼梅自始至终,默不着声的冷眼旁观,这时突然对陈霖道:“霖哥,你不能这样做!”
陈霖踌躇了,他明白“江湖一美何艳华”固属是所为令人发指,但,她是一个不幸的女人,她的遭遇,值得人同情!“江湖一美何艳华”突然发出一长串的厉笑……
笑声渐来渐弱!
“江湖一美何艳华”的娇躯,缓缓倒下。
陈幼梅尖叫一声道:“她服毒自绝了!”
陈霖俊面登时大变。
“黑衣罗刹第二”哀叫了一声:“妈!”向“江湖一美”的尸身上扑去。这一声“妈”,恍若晴天焦雷,震得陈霖怔在当场,木然成痴。陈幼梅脱口道:“霖哥,她就是吴如瑛本人!”
“黑衣罗刹第二”抚尸一恸而绝。
陈霖呆立了半晌之后,才如梦方醒的唤了一声:“瑛妹!”急步上前,揭去“黑衣罗刹第二”的面纱。
一张娇艳如花的脸庞出现了-她,正是他日夕想念的爱人吴如瑛。
“瑛妹!瑛妹!”
陈霖大声狂呼着。
吴如瑛悠悠醒转,“哇!”的一声,痛哭起来。
一声声如杜鹃啼血,巫峡猿哀,断人肝肠。
声嘶了!
泪尽了!
吴如瑛坐直了身形,沙哑着声音道:“霖哥,原谅我……”陈霖一时之间,激动得答不上话来。
往事,一幕一幕闪电般在心头展开-桐柏山下的“三里坪”,他邂逅了她!“和合会”石窟之中,由于诸般巧合,他在神志不清之下,占有了她的身体!
山后林中,他与她海誓山盟!
她留书出走,他以为此生已见不到她了!
“霖哥!”
又是一声娇唤,其声在凄切之中,含有无限的深情。陈霖如梦初醒,激动的道:“瑛妹,你瞒得我好苦?”“霖哥,请原谅我的苦衷!”
“你投入了‘罗刹令’的门下?”
“是的,这可说是机缘巧合,我误打误撞的闯入了她老人家隐身的洞府,她老人家的生命已快接近终点,她收我为徒,她把全身的功力全给了我,唯一的条件,是替她老人家取各大门派掌门人的一只手臂,我办到了,她老人家也归天了!”吴如瑛顿了一顿,像是加以解释般的又道:“我为了获得功力,完成先父遗命,我才这样做!”
陈霖点了点头,情深无限的望着吴如瑛道:“瑛妹,让一切的都逝去吧,像忘记一场噩梦,待我本身事了,择一个山明水秀的地方,从此不再涉足江湖!”
吴如瑛凄婉的一笑道:“办得到吗?”
“瑛妹这是什么意思?”
“你置你未婚妻钟小翠于何地?还有‘八旗帮主楚玲’?”陈霖不由愣住了。
是的,撇开楚玲不谈,对钟小翠将如何交待?她是自己名正言顺的妻子,受了她父母的双重遗命而订了这项婚约……“如何?霖哥,办不到吧?”
陈霖心念几转之后,毅然道:“我一切都可抛下……”吴如瑛娇靥之上,泛起一抹感激的微笑,道:“霖哥,我感激你对我的爱,但愿你珍重,把这一份爱埋藏在心底!”“瑛妹,你……”
“我的一切已在留书中说过了,现在应了许诺,我们见最后一面!”
陈霖俊面铁青,厉声道:“瑛妹,你打算做什么?”
吴如瑛粉面一片湛然之色,幽幽地吐出一个字道:“死!”陈幼梅忍不住娇呼道:“瑛姐,你怎么能说出这种话?”陈霖全身一颤,眼前金花乱冒,一股莫名的寒意,直冲心头,吴如瑛这一个“死”字,的确使他震骇莫名。吴如瑛凄怨的叹了一口气道:“霖哥,原谅我,我无心刺伤你,但,这是命运,一种冥冥中的安排!”
“不!”陈霖歇斯底里般的叫道:“瑛妹,你没有理由这么做!”“为什么?”
“你没有错!”
“我没有错?”
“是的!”
“你认为是这样?”
“任何人也会认为是这样!”
“你认为我还有理由活下去?”“是的!”
“你太自私了!”
“瑛妹,随你怎么说,算我自私吧,我不能让你这么做!”吴如瑛眼圈一红,泪水盈盈欲滴的道:“霖哥,你的动机是为了爱我,但,我将痛苦一辈子!”
陈霖见她执意如此,不由心乱如麻,怆然道:“瑛妹,有我伴着你,难道不能使你快乐?”
“我此生已无快乐可言!”
“为什么?”
“我杀了自己的母亲!”
“不!你并没有,她是自杀的!”
“她为什么要自杀,是我逼她走上这绝路的……”说着,两行泪珠,终于挂了下来。
陈幼梅凄声道:“瑛姐,如果你……霖哥会心碎的,也同样会痛苦一辈子!”
吴如瑛默然无语。
陈霖痛苦的道:“瑛妹,你不能改变你的主意?”吴如瑛摇摇头,道:“不可能!”
陈霖心念几转之后,毅然道:“瑛妹,我决不许你这样做!”吴如瑛闭上了双目,面上的肌肉一阵抽动,显然她在抑制着内心无比的痛苦,她愿意离开陈霖吗?不!一千个不。
但,她不得不离开他,永远的。
她不敢看情郎那悲伤欲绝的神情,她的信心几乎动摇。于是-她伸手怀中,取出绢帕,然后住口边一抹……动作是那样的安闲、自然,任谁也看不出异样。
然后,才幽幽的道:“霖哥,我只好辜负你了,今生已矣,过去的山盟海誓,愿证诸来生!”
陈霖似怒吼般的道:“不!决不!”
“可是,一切都将要成为过去了!”
“什么?你……”
陈幼梅也发觉情形不对,疾移数步,拉住吴如瑛的手臂一阵摇撼道:“瑛姐,你……你怎么样了?”
吴如瑛脸色疾转酡红,像喝醉了酒似的。
陈霖不由冷汗直冒,急上前扶住吴如瑛的香肩,嘶声道:“瑛妹,你……”吴如瑛把一双变了形的眸子,紧盯着陈霖,缓缓地道:“我已服下了毒药!”
陈幼梅粉腮大变,张大了口,发不出声音。
陈霖身躯猛地一震,大吼道:“什么,你已服下了毒药?”“不错,一个弑母的人,怎能觍颜偷生,这样可以稍赎我的罪愆!”
陈霖探手就往吴如瑛的怀里抓去……吴如瑛横掌一切,退闪三步,茫然的道:“霖哥,你要做什么?”
话声中,娇躯已呈摇摇欲倒之势。
陈霖身形跟进,右手再度抓出,口里道:“天眼珠!”吴如瑛急朝侧方闪避,厉声道:
“不许动!”陈霖一窒之下,愣然呆住。
“砰!”的一声,吴如瑛跌坐地上,虚弱的道:“你要天眼珠何用?”
陈霖激动得浑身战抖,语不成声的道:“替你解毒!”“不中用了!”
“不中用了?”
“是的,我已自封数处穴道,把毒迫向心脉,而药力却无法透过!”
陈霖眼前一黑,几乎当场栽倒,悲声道:“瑛妹,你已横定了心?”“霖,哥……我对不起你……你……”
陈幼梅眼圈一红,忍不住呜咽起来。
吴如瑛面上酡红渐收,眼光也呈黯淡。
陈霖终忍不住滴下了几滴英雄之泪,扑上去抱住她的娇躯。这场悲剧已成了定局,即使是大罗金仙也无法挽回。吴如瑛斜倚在陈霖的怀里,挣扎着道:“霖哥,吻……我……”
秀目之中,滚落两滴黄豆大的泪珠,而嘴角,却浮起一抹期待的笑容。
陈霖心如刀绞,肝肠寸折,眼角,溢出了两行清泪。他手臂一紧,低下头去……四片唇瓣,紧密的接合在一起。
彼此的泪水,渗和在一起。
这是断肠的一吻。陈幼梅缓缓别过头去,不知是少女的娇羞使然,还是不忍心看这断肠的一幕。
久久-吴如瑛轻轻地推开了陈霖,梦呓般的喃喃道:“霖……我满足了……想不到……在临死之前,会得到你的……吻……更……想不到,会躺在你的……怀里!”
陈霖俊面不停的抽搐,他想说什么,却说不出来,生离死别的痛苦,充满了他的胸臆!
他完全沉浸在悲哀惨痛的深渊里。
似乎,这是宇宙末日的来临!天地同愁,草木含悲。吴如瑛困难的从怀中掏出“天眼珠”向陈幼梅唤道:“梅妹!”陈幼梅转过身来,满面凄然之色,道:“瑛姐!”
“这粒……珠子……给你留作……纪念!”
“瑛……姐……”
陈幼梅鼻一酸,泪水扑簌簌而下,双手接了过来!
吴如瑛面上红色已经褪尽,换上了一层死灰之色,呼吸也渐见迫促,胸部在急剧的起伏,四肢开始变冷……陈霖眼看着自己倾心相爱的人,马上就要撒手尘寰,玉殒香消,不由泣出声来。
吴如瑛渐合的双目,倏然又睁开来,嘴唇一阵嗡动,声音低得几不可辨:“霖……
哥……那……剑,你留在……身边!”陈霖含泪点了点头。
吴如瑛又断断续续的道:“天上……人间……愿……常……相忆!”声落,苍白的粉腮上,现出两朵笑花,头一偏,双目缓缓阖上。
她死了!从此一瞑不视。
陈霖全身感到一阵麻木,紧紧地搂着吴如瑛逐渐冷却的娇躯,双目失神地凝注着远方,不言不动。
过度的悲伤,使他木然成痴。
陈幼梅却在一旁不断地抽搐。
朝阳,似乎也失去了平时的光辉,蒙上了一层凄清之色。久久之后,陈霖才回复了心志,惨呼道:“瑛妹,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二字一泪,令人不忍卒听。
陈幼梅拭干了泪水,道:“哥哥,死者已矣,你该节哀保重!”陈霖目光迟滞的望了他妹妹一眼。”
陈幼梅又道:“死者入土为安,我看把瑛姐母女合葬一冢吧!”
陈霖无言的点了点头。
陈幼梅就在附近,选了一处向阳之地,劲贯纤掌,不消几下,便已掘成了一个丈许大的深坑,先把“江湖一美”的尸体,放入土穴之中,这才走近陈霖道:“哥哥,把瑛姐入土吧!”陈霖木然的站起身来,手托着吴如瑛的遗躯,轻轻放置土穴之中,和她的母亲排在一起,然后出神地望着她的遗容……“哥哥!”
陈幼梅忍不住轻唤了一声,但陈霖恍若未闻。
半刻之后,陈幼梅又唤了一声:“哥哥!”陈霖徐徐抬起头来,叫了一声:“妹妹!”
“哥哥,离开墓穴吧!”
“可是,我永远也看不到她了?”
说着,又告潸然泪下。
陈幼梅无奈,只好下坑去把陈霖连拖带拉的弄了上来,然后迅速的用土掩盖好,在附近搬了些石头,堆砌成一座拱形的墓。陈霖木然的看着他妹妹动作,痴立如故。
陈幼梅待一切弄妥之后,凄然叹了一口气,道:“哥哥,我们该走了!”陈霖这才真正的从悲哀的境地中被唤回,长长的舒了一口气道:“是的,该走了!不过,我还要做点事,你等等!”身形一展,疾奔而去,不一会,手里抱了一大把野花回来!陈幼梅不由暗自在心里道:“哥哥表面冷酷,却是个多情种子!”
陈霖把那束野花,摆在坟头,悲声道:“瑛妹,别了,我有生之年,每年的这一天,献上一束花,一陌纸钱,瑛妹,安息吧!”祝祷毕,缓缓转过身来。
陈幼梅秀眉微颦道:“哥哥,我们到哪里去?”
“八旗帮!”
“八旗帮?”
“是的,八旗帮主楚玲是我的好友……”
“楚玲,我知道,她长得很美!”
陈霖不由俊面微红道:“是的,她长得很美!”
“你爱她吗?”“妹妹,现在不要谈这些!”
“我们到‘八旗帮’干吗?”
“会合师叔‘飘萍客李奇’和师妹钟小翠等人,扫荡白骨教!”“我兄妹俩不成吗?我们现在就可以回头直闯白骨总坛?”“不行!”
“为什么?”
“‘白骨锁魂大阵’之外,还有‘死亡地带’,满洒剧毒,你无法……”
“哈哈,哥哥,你忘了?”
“忘了什么?”
“我可以通过‘死亡地带’!”
“你不怕毒?那你为什么被擒?”
“不是,我说现在!”
“现在?”
“嗯,瑛姐遗赠的“天眼珠”,功能辨毒克毒,此珠在身,毒其奈我何!”提起吴如瑛的名字,陈霖又不由黯然久之,才摇摇头道:“不成!”
“为什么?”
“我们必须以雄厚的力量,彻底消灭该教,凭我兄妹俩,报仇雪恨,固不成问题,但如果不把该教彻底解决掉,任其有漏网之鱼,终是贻祸江湖,最主要的是他们都能用毒……”
“难道说要把该教一网打尽,岂不有伤天和?”
“不错,我有这种想法!”“那太残忍了!”
“残忍?白骨教单为了这一座‘白骨锁魂大阵’,就不知枉杀了多少无辜,融尸取骨,我曾亲眼目睹,杀百人而救千人,甚至万人,何谓残忍!”“既然白骨教善于用毒,岂不令参与的人白白送死?”“这个……当然要从长计议!”
“那我们上道吧?”
“好!”陈霖把吴如瑛遗赠的“无虚剑”佩在腰间。
兄妹两人,驰下山岗,陈霖犹不断的回头,望那一抔黄土,直到望不见了才罢。
陈幼梅边行边道:“哥哥,未来的嫂子怎么长得那样丑?”陈霖正色道:“妹妹,不许你这么说,人真正的美丑,并不在容貌,而是内心,如果一个美若天仙的女子,内心却污秽不堪,你还认为她美吗?”
陈幼梅脸一红道:“我只是随便说说而已!”
两人昼夜奔行……这一天收辰巳之交,已来到“八旗帮”总舵所在之地。沿途哨卡俱无,陈霖一颗心不由忐忑起来,忖道:“难道‘八旗帮’遭遇了什么意外不成,不然,哪会如此,岂有总舵所在之地,连个哨卡都没有?”
心念未已,只听陈幼梅惊呼一声道:“哥哥,尸体!”陈霖一震道:“什么?”
“尸体!”
“在哪里?”“那草丛中不是?”
陈霖循着陈幼梅的手指一看,果然,五丈外草丛中,隐约露出几具尸体,不由怦然一惊,上前一看,惶然道:“不好,八旗总舵遭了意外!我们快!”说着,身形骤然一紧,疾逾流星飞矢,猛泻而去。陈幼梅鼓足全力跟在后面。
沿途,尸体不断出现,令人怵目惊心。
总舵房舍在望,尸体也愈来愈多,却不闻半丝声息。陈霖一颗心,几乎跳出腔子来。
细查那些尸体,周身未见伤痕,也没有流血现象,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中毒,另一种被绝高的内家好手所伤。顾盼间,兄妹俩来到总舵大门之前,只见了无人迹,一片死寂阴森。
门口,又是数具死尸,死状和一路所见哨卡一样,其中有两具陈霖认得是该帮的两位堂主。
一种不祥的预感,使陈霖连打了两个寒颤。
踏进大门,兄妹俩顿时直了眼,一阵毛骨悚然。
只见令坛前的院地之中,横七竖八,尽是死尸,血腥之味,中人欲呕,厥状之惨,令人不忍卒睹。
陈霖双目尽赤,肝胆皆炸。
是谁,以这残酷的手段血洗“八旗帮”,竟然不留半个活口?从地上凝结的血迹和折剑残肢看来,令坛前曾经过一番激烈的搏斗。
除了死者之外,是否还有活口逃出,不得而知。帮主楚玲,未婚妻钟小翠,师叔“飘萍客李奇”,古道热肠的“猴叟曹贻”,莫非都全部遭了毒手?想到这里,登时冷汗遍体,浑身起栗。
这太可怕了,他不敢再朝下想……陈幼梅激颤的道:“哥哥,在你的想象中,是谁下的手?”陈霖沉重的一摇头道:“下手的不止一人,可能是有计划的屠杀,无从想象!”
“不知小翠姐姐他们……”
“目前也无从判断她(他)们的生死!”
“我们开始检视一遍尸身,如何?”
“好的!”
两人怀着一种莫名的心情,翻检每一具尸身,但,找不到他们要找的人。陈霖剑眉紧蹙着道:“莫非李师叔他们没有来,楚玲走脱了,但,不可能呀,算时日,他们该在这里等我会齐的?”陈幼梅道:“我们到里面去看看?”
两人越过院地,向令坛走去!
刚走到令坛门外,陈幼梅突然尖叫一声道:“哥哥,你看!”陈霖定睛一看,口里怒哼一声,就待……陈幼梅一把拉住他道:“哥哥,且慢!”
陈霖一愕道:“你发现了什么?”
“事情大有蹊跷!”
“什么蹊跷?”
“八旗帮既被血洗,为什么独留帮主楚玲一个活口,绑在令坛之内,可能这是一个陷阱,也许目的是诱你上钩!”陈霖不由悚然而震,她说的确有道理,这事情太奇突,太出人意料。
原来帮主楚玲,被反绑在令坛之内的一把太师椅上。陈幼梅又道:“楚帮主看样子是口不能开,身不能移,必是穴道被制无疑!”
陈霖依言一审视,果然正如陈幼梅所说,楚玲满面痛苦之色,除了眼睛还能转动之外,和一尊木偶差不多。
“帮主!哦……玲妹!”
陈霖高叫一声,楚玲秀目一眨,毫无反应,当下,毅然道:“先把她救出来再说!”
说着,脚一举,又待朝令坛跨入。
陈幼梅一横身拦住了陈霖道:“哥哥,仔细考虑一下?”“我不能不救她?”
“可是你看她的眼神,似乎在阻止我们进内!”
陈霖疾朝楚玲的面上看去,果见她双目睁得滚圆,几乎要突出眼眶,显见她心中必有重大的话要说,苦于开不了口。当下试探着叫道:“玲妹,你是否急切着要我来解开你?”楚玲的眼,睁得更大,可以使人领略到答案是不是令坛之内已被人弄了手脚,不能进入?”
楚玲双眼一连几眨,表示陈霖猜对了。
陈霖在焦灼之中,又加上困惑,不知这令坛之内到底布了什么陷阱,一时之间,急得抓耳搔腮,半筹莫展。
楚玲不能说话,根本问不出所以然,但又不能舍之不救。陈幼梅兰心慧质,忽然想到一个妙着,喜孜孜的道:“霖哥,有了!”
“什么有了?”
“目前最好能先设法解开楚帮主的被制穴道!”
“人不能进内,如何解法?”
“以哥哥的功力,是否可以在三丈之间的距离隔空震穴?”陈霖心中一动道:“可以,不过你知她是何穴被制?对方施的是什么手法?如果是独门点穴手法,又将奈何?”“但,我们总得一试!”
“如何试法?”
陈幼梅神秘的一笑道:“你准备好了,看我的!”
说着,面对楚玲道:“楚帮主,现在我开始循序背诵穴道,当我念到你被制的穴道时,你就眨一下眼,我哥哥将以隔空震穴手法,为你解穴!”楚玲连眨了三下眼,表示知道。
陈霖对乃妹的心计,大是佩服,这真是一个妙着。
陈幼梅开始高声念出穴道名称:“百会、华盖、天突、玉枕、精促、步印、神封、藏血、听根、通太、眉冲、睛明、人中……肩井!”楚玲眼睛一眨。
陈幼梅急向陈霖道:“解她左右肩井!”
陈霖双掌中指戟立,逼出两道淡红色的指风,飘向楚玲左右肩井。
楚玲微微一震,双臂竟然能微着挣扎。
陈幼梅又接着念道:“灵虚、神藏、或中、未穴……哑门!”楚玲又一眨眼。
陈幼梅道:“哑门穴!”
陈霖又射出一缕指风。
“哑门穴”一解,楚玲登时能开口说话,惨然唤了一声“霖哥!”
陈霖这一喜岂同小可,急应道:“玲妹,怎么回事?”楚玲眼中立时射出两缕怨毒的煞芒,道:“霖哥,现在请以指风再解我肾俞、三里、维道、居停、中渎、阳辅各穴,然后再告诉你事变真相!”
陈霖不由咋舌,她的穴道被制竟有如此之多,而且遍及上中下三盘,难怪她口不能开,身不能动,当即依言解了她所说的各穴。
陈幼梅迫不及待的道:“楚帮主,你的功力未受损吧?”“没有!”
“那你可以自脱捆缚了?”
“不能!”
陈霖兄妹同感一震,异口同声的道:“为什么?”
“我不能动!”
陈霖骇然道:“你不能动?”
“是的,令坛之内,满是炸药,只要我微一动弹,立刻就会爆炸?”
陈霖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道:“那该如何办呢?”
楚玲惨然一笑道:“毫无办法,只有死路一条!那位是……”“舍妹陈幼梅!”
“哦……当时若非令妹阻止,此刻你已骨化飞灰!”陈霖心头一阵猛震之后,激动的道:
“玲妹,总得想个办法……”
“没有用了,你们无法踏进令坛半步,而我不能移动分毫?”
“难道……”
“现在听我说,血洗本帮的是白骨教主和手下数十高手!”陈霖登时煞上眉梢,恨满胸膛,狂吼道:“白骨教将寸草不留!”
陈幼梅也不由气得浑身直抖。
楚玲接下去道:“白骨教主已然知道你的身份,‘血魔’就是你的化身!”“这恶魔何由知悉?”
“你记得在古庙诛杀‘四毒书生’之时,以‘血魔’的姿态现身,以‘活阎罗’的面目杀人,‘白骨教主’在殿外与‘黑衣罗刹第二’交手之际,曾一度迫近殿门,被他瞧得一清二楚!”“哦!玲妹是听他……”
“我被制之时,‘听宫穴’未被点上,所以他们的谈话,被我听得一清二楚!”
“白骨教主对八旗帮下手的目的何在?”
“要毁去你!”
“我?”
“不错,我们相约在本帮总舵会合的消息,不知怎样被泄,所以‘白骨教主’先血洗本帮,然后把我制在此地,预埋炸药,等你落网!”楚玲说到这里,目眦欲裂,玉牙几乎咬碎。
陈霖咬牙切齿的道:“白骨教我誓必杀他个(又鸟)犬不留!只是,玲妹,我做了天下第一罪人!”
“为什么?”
“因了我一人而使贵帮灰飞烟灭!”
“不,霖哥,不要太过自责,问题全在白骨教主一人!”陈霖沉痛无比的道:“玲妹,白骨教主就是‘百幻书生’的化身……”
“噢!真的?”
“原来的白骨教主,已被‘百幻书生’兄妹谋算抛尸绝谷弱水之滨,百幻与我有不共戴天之仇,所以他必欲得我而甘心!”楚玲幽幽地叹了一口气道:“霖哥,这些都是天公的残酷安排?”
“是的,但我仍是罪魁,将对贵帮终生负疚!”
“霖哥,我希望听你亲口说一句?”
“什么?”
“你……你……爱我吗?”
陈霖尴尬的道:“玲妹,这个……这个……”
“霖哥,你吝啬一句话!”
“不,玲妹,你知道……”
“你有未婚妻,还有爱人吴如瑛……”
“她……她死了!”
“谁?”
“吴如瑛!”提到吴如瑛,陈霖脑海里立即又浮现那惨绝人寰的一幕,声音竟然有些硬咽。
楚玲骇然道:“怎么死的?”
“如她从前的留书所言,她和她的母亲都死了!”
“她杀了她的母亲?”
“不,江湖一美何艳华自杀,她,也跟着自杀了!”“哦,霖哥,原谅我提到使你心碎的事!”
“玲妹,敝师叔和师妹他们没有到贵帮……”
“有,他们听说七大门派已然派出高手近百人,由‘少林癫僧’和‘武当狂道’率领,驰往白骨总坛,所以在昨晚动程走了,我留下来等你,怕错过了,想不到今晨即发生这惨案!”陈霖心中不由慌乱起来,如果不设法赶上七大门派和师叔们的话,后果实在不堪设想,在“白骨教”毒的攻势下,只可能会被一网打尽。
楚玲凄然道:“霖哥,我知道你该走了,你说,你爱我吗?”陈幼梅低声道:“哥哥,别让她失望,唉!又是一个痴心红颜!”
陈霖嗫嚅的道:“玲妹,你知道我爱你的!”
楚玲突然发出一阵比哭还难听的狂笑。
笑声使得陈幼梅和陈霖浑身起了一层(又鸟)皮疙瘩。
久久,笑声方落,幽幽的道:“霖哥,在这最后一刻,我乐意听到你说这句话,现在,你可以……走……”
“什么?玲妹,你……”
“我吗?将与本帮同一命运!”陈霖心里一阵刺痛,咬牙道:“不,玲妹,我必须设法让你脱困!”
“不可能?”
“为什么不可能?”
说着举步就要向令坛门槛跨……楚玲厉声喝道:“你与我站住!”
陈霖只好收了那只跨出的腿。
楚玲接着道:“你这种动作无异是飞蛾扑火!”
“玲妹,我能眼看着……”
“如果你牺牲了呢,放着大仇谁去报,天下将遭白骨教的荼毒!”
陈霖刚经过吴如瑛一场裂肝断肠的惨剧,现在,又面临另一幕锥心刺骨的惨景,他感到一种心灵被撕裂的痛楚,全身起了一阵痉挛,几乎立足不牢,俊面也呈现一片苍白之色。陈幼梅怆然道:“楚帮主,我们再从长计议?”
楚玲凄厉至极的一笑道:“不中用了,除非是安装炸药的人,来把这布置撤去,你认为可能吗?”
陈霖急接口道:“玲妹,我一定找到那安装的人,只要你能忍耐一段时间!”
“你到哪里去找?”
“这个……”
陈霖被问得愣住了,是的,到哪里去找,心念一转之后,道:“上白骨教!”
“你知道这恶毒的布设是什么人所为?”“谁?”
“‘百幻书生’亲手做的,你能迫使他就范吗?”
陈霖又是一窒,的确,杀死“百幻书生”不难,迫他就范恐怕是根本不可能的事。
楚玲接着又道:“同时,百幻书生既有这个安排,必然在附近设有眼线观看效果,你走后,难保没有人出来引发炸药,再说‘八旗帮’算是在我手里被毁,如我偷生人世,将何以对先父和帮中罹难者在天之灵?”
“你不谋复兴?”
“告诉你不可能了,一切都成定局,霖哥,我求你,赶快离开,你不能再让小翠姐姐等人落入‘百幻书生’之手,否则‘桐柏’一派也将……”
陈霖悚然而震,但他势不能任由楚玲这样牺牲生命,自己的良心如何能安。
沉默-三个人谁也不再说话,各自让不同程度的痛苦啃啮着心灵。这是一幕生离死别的戏,陈霖又一次当了主角。
陈霖不曾体验过死亡的况味,因为人只能死一次,但,现在,他感觉比死还要难过百倍。
以他的盖世功力,竟然无法挽救衷心倾恋自己的人的生命。难道他眼睁睁地看着她踏上死亡的路?
突然楚玲打破了沉默,颤抖着声音道:“霖哥,我答应等你,你马上动身去寻‘百幻书生’吧!”
“真的?”“真的!”
“你不骗我?”
“不……骗……你!”
“我留舍妹在这里守护你?”
“不,她如果留下,后果将更严重,暗中伏匿的人会马上引燃炸药!”
陈霖熟视了楚玲片刻,道:“玲妹,你必须忍耐到我回来?”“好!你俩放心的离开吧!”
陈霖转向陈幼梅道:“妹妹,我们走,‘百幻书生’可能已经回山,也许我们能在途中碰头也不一定,那样的话,时间将更缩短,玲妹也少受些苦!”陈幼梅万分无奈的点了点头,向令坛内道:“楚帮主,请你忍耐?”
“谢谢你,姑娘!”
陈霖万分依恋的怔视了楚玲半刻,一咬牙,和陈幼梅转身驰出“八旗帮”总舵。
楚玲在陈霖兄妹转身驰离之际,两行泪珠,滚下了苍白的粉腮!
陈霖和陈幼梅方出总舵大门,身后传来一声天坍地陷的巨响,接着是一片墙倒屋坍之声。
“玲妹完了!”
陈霖狂叫了一声,转身奔进大门,一看,身形连摇几摇,仆地栽倒。
陈幼梅尖叫一声:“哥哥!”疾以手指戳向陈霖的“天殷穴”!陈霖长长地哼了一声,苏醒过来,泪如泉涌,嘶声唤了一声:“玲妹!”
只在转眼之间,一座令坛,变做了一堆瓦砾,不用说,楚玲已被炸得粉骨碎身。
陈霖在忍受了一刻极度的痛楚之后,霍然起立,满面杀气蒸腾,对着那堆瓦砾道:“玲妹,你等着吧,白骨教众的血,便是我的祭礼!”
祝祷毕,一拉陈幼梅的手道:“走!”
俩人再度弹起身形,离开八旗总舵这一片伤心之地,回头奔向“白骨教”方向。
陈霖的心沉重得像铅块,接连两度的重大打击,几乎使他精神崩溃。
另一方面,心里产生了一个疯狂的念头-杀!
这是恨、仇、怨、愤等融合而成的。
他极端的需要发泄,而对象当然是“白骨教”。
他倾心相爱的心上人-吴如瑛,死了,带走了他全部情感。
另一个痴心的女子-楚玲,也死了,他没有给她什么。“多情自古空遗恨,好梦由来最易醒!”
他情不自禁的脱口低吟,声音中充满了凄凉、哀伤、痛苦……太大的哀伤,是无法以言语劝慰的!
陈幼梅没有作声,她知道现在劝慰是多余,她只在心里,对她这人中之龙的异母哥哥,寄以一份深深的同情。他把身法施展到了极限,像一缕轻烟似的,似乎这样心里感觉得好过些。
“哥哥!”
陈霖应声一刹身形,见陈幼梅已被自己抛落数十丈之遥,不禁从心里升出一丝愧疚,心想,自己是失态了。
陈幼梅追上来,已是香汗淋漓,娇喘不胜了。
一路上,陈霖把父母被害的经过和自己的遭遇等,详细的告诉了陈幼梅,听得陈幼梅泪如泉涌,唏嘘不止。
在世上,兄妹俩成为唯一相依的亲人!
幕阜山遥遥在望。
顾盼间,兄妹俩进入山区,遥望白骨总坛所在地的那座孤峰,陈霖的眼红了,杀机云涌而起。
陈幼梅以充满讶异的声音道:“奇怪,为什么李师叔和各大门派的人踪迹不见,莫非他们已直闯总坛去了,如果是这样的话,后果相当严重,单只‘白骨锁魂大阵’和‘死亡地带’两重险阻,对方不必费一兵一卒,就可使他们全军尽没?”陈霖头一摇道:“不可能,他们都是老江湖,不会如此孟浪行事!”
“我们的行动如何决定,是否要会合……”
“不!我们现在就闯!”
“如果‘百幻书生’不在教中呢?”
“先毁了他的老巢,再找他!”
蓦然-一道红色火焰,划空而起。
陈幼梅脱口道:“信箭,我们的形迹被发现了!”陈霖恨恨的道:“管它,我们明闯,哦!妹妹,你暂时用这剑!”
说着,把吴如瑛留赠的那柄“无虚剑”递了过去。陈幼梅双手接了,陈霖又道:“妹妹,见人就杀,不留半个活口!”
“我知道!父母之仇,不共戴天!”
暴喝之声,倏告传来!
两人身形一紧,疾朝声音传来之处,弹身奔去。
山脚下,人头攒动,形成了一个大的包围圈,全是胸绣自骨骷髅头号志的人物,人圈之中,传来阵阵的暴喝声,掌风击撞声。陈霖神目如电,看出被围的僧道俗全有,显然是七大门派高手,身形一缓,沉凝向陈幼梅道:“他们被围在这里!”陈幼梅精神一振道:“我们冲!”
就在此刻-场中打斗戛然而止,人圈倏地裂开一条缝,一个白惨面孔,身着半截骷髅衣的白发老者,向陈霖兄妹迎面而来。从这老者的号志看来,地位可能仅次于教主。
陈霖不自禁的止住身形。
双方相距不及两丈。
那白发老者嘿嘿一笑道:“老夫该称你‘血魔’还是‘活阎罗’?”
陈霖双目煞芒闪烁,面罩恐怖杀机,冷声道:“你是谁?”“白骨教总护法丧门神洪进!”
“你们教主可在此处?”
“嘿嘿嘿嘿,敝教主还不屑于对这群自命名门正派的人出手!”
“我问你他现在何处?”
“总坛之内恭候大驾!”
陈霖冷哼一声道:“好极了,总算没有扑空,现在本掌门人先打发你!”扬掌就待……
“丧门神洪进”一侧身道:“且慢!”
陈霖不期然的一收掌势,道:“你还有什么遗言交待?”“小子,话不要说得太满,你是哪一门派的掌门人?”“血影门!”
“血影门?”
“不错,血影门第三代掌门!”
“丧门神洪进”一怔之后,阴恻侧的道:“陈掌门人来意如何?”
陈霖剑眉一挑,道:“血洗白骨教!”
“丧门神洪进”面上神色不变,冷冷的道:“当然,阁下可能会办得到,不过请问七大门派和桐柏余子和阁下是否是一道的,抑是……”
“一道又怎样?”“那就得请阁下考虑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请看!”用手一比那些合围的教中高手,又接着道:“只要老夫一声令下,人圈中百多条性命就算毁了!”
陈霖一看,只见那些白骨教众,全部手持一根竹筒也似的东西,对准场中,不言可喻,那竹筒之中,必是“四毒书生”所炼制的那种毒绝天下的药粉。不由目眦欲裂的道:“你敢!”
“丧门神洪进”毫无惧色的道:“这有何不敢?”
陈霖咬牙切齿的道:“从你这老匹夫开始,我不会放过半个白骨教徒!”陈幼梅在陈霖身后,也不由气得杏目圆睁,花枝乱颤。
“丧门神洪进”冷笑一声道:“我相信阁下有这功力,而且再毒的药物,也奈何不了你,可是,当你出手之际,就是场中百多人丧命之时!”
陈霖气得肝胆皆炸,恨不能一掌劈死这眼前的白骨教总护法。
如果陈霖出手的话,场中所有被围的各门派高手,势非全部被毒杀不可。他不自禁的把目光从那裂开的人缝里,扫向场中,不由猛可里打了一个寒颤。只见场中,连“癫僧”“狂道”在内,每一个人都面露骇容,不时的把目光飘向那些手持毒粉喷筒的白骨教徒,“飘萍客李奇”,未婚妻钟小翠,“猴叟曹贻”赫然也在其中。
他踌躇了。
在这种情况之下,他真的不敢率尔出手,当下厉声道:“洪进,撤开人围!”
“办不到!”
陈霖心念急转弯道:“目前只有出其不意的制住这白发老头,要他下令撤围,否则今天的局面简直不堪设想……”
心念未已,只听“丧门神洪进”冷哼一声道:“阁下最好不要打什么主意,只要你一出手,就等于老夫发出喷毒命令一样,所有本教的在场者,将同时喷出毒粉,场内所有的人,转眼之间便化劫灰!”
陈霖顿时凉了半截。
虽然他恨得几乎要发狂,但却不敢贸然动手,他不能牺牲那么多的正派人士,何况还有钟小翠等人在内。
怔了半天,才迸出一句话道:“老匹夫,你准备怎么样?”
“丧门神洪进”阴阴的道:“很简单,只要阁下当众声明,永不与本教为敌,并请令妹留在本教,老夫立刻下令撤围。”
陈霖厉声道:“办不到!”
陈幼梅也忍不住娇斥一声道:“放屁!”
第二十三章 曲终人散
“丧门神洪进”若有所恃的冷笑一声道:“阁下,场中各大门派的人你可以不管,但‘飘萍客李奇’等,你不愿看着他们化成劫灰吧?‘桐柏’一脉,只剩下他一条苗了啊!”
陈霖空自目眦欲裂,恨得牙痒痒的,却想不出两全之道。他不能让七大门派的高手和钟小翠等丧命!
但,对方的条件,他更无法接受。
陈幼梅气得直打哆嗦。
突然-场中起了一阵轻微的骚动,有四个七大门派的弟子,想是冲动得无法按捺,齐齐怒喝一声,向人圈冲去。
陈霖暗道一声:“完了!”
果然四个七大门派的弟子,在距人圈还有两丈之地,突地惨嗥连声,横尸当场。
“丧门神洪进”连头都不曾回一下,面上仍是白惨惨的毫无表情。
陈霖肺都几乎气炸,他实在忍无可忍,但,他知道当前情况的严重性,他不难一掌毁去对方,杀尽这些白骨教徒,可是场中百多条生命,将无一能幸免。
如果所有的白骨教徒同时喷毒的话,被围的人,生死只在俄顷之间。
陈幼梅怒目切齿的厉声道:“丧门神,白骨教的末日已经来临!”
“丧门神洪进”嘿嘿一笑道:“也许是八大门派的末日,场中全是八大门派的精英……”
陈霖怒喝一声道:“住口……”
就在此刻-人影晃动之中,包围圈倏然缩小到方圆不及十丈。被围的各门派高手,已显出焦躁和不耐,论功力,他们突围易如反掌,但,毒,却是他们无法抵抗的,才才丧生的四人,已使他们感到严重的死亡威胁。
“丧门神洪进”回顾了场中一眼,语带威胁的向陈霖道:“阁下对方才老夫所提条件,认为如何?”
陈霖毅然决然的道:“办不到!”
“那阁下是准备牺牲场中百多条生命了?”
陈霖又是一窒,场中百多高手的生命,只在他点头之间。“丧门神洪进”阴恻恻的一笑道:“阁下是否已打定了主意,老夫可不能久候?”
陈霖语音带煞的道:“你是否也考虑到后果?”
“老夫无庸考虑!”
“你妄想以各大门派的死来要胁本人?”
“谈不上要胁,本教为了生存,不惜作这一批交易,以百多条教友的生命、来换取各大门派百多条生命而已!”
陈霖冷哼了一声道:“你决定了做这批生意?”
“丧门神洪进”眼里闪过一抹诡异的光芒,窒了一窒之后道:“不错!”陈霖心头电似一转忖道:“自己如果运足血影神功,以迅雷不及掩耳的手段,猝然全力出手,至少可以消灭一个方向的喷毒手,加上梅妹的功力,当可阻止半数以上的喷毒手喷毒,各大门派的死亡威胁,可以减少一半,如果自己答应对方的无理要求,撇开自己的血仇不谈,整个武林,将成白骨教天下,利害相较,纵使牺牲一半各门派高手,也还值得!同时自己如果叫破白骨教主的真面目……”
心念之中,鼓足丹田内力,一字一句的道:“‘百幻书生’纵使牺牲全教的生命,也休想称尊武林,本人今日郑重宣布他的末日已经来临!”
声音不大,但每一个字均清晰的送入所有场内外人的耳鼓。
“丧门神洪进”惊悸的退了一步……所有白骨教徒的眼光,全投向了这一边。
“百幻书生”四个字,已使他们震惊了。
陈霖一看,自己的话已产生了预期的效果,继续道:“‘百幻书生’兄妹,谋害‘白骨尸魔’窃据教主之位……”
“住口!”
“丧门神洪进”暴吼了一声,侧转身形,正待下令喷毒手……所有在场的喷毒手被陈霖的话震动了,他们第一次听到这骇人的内幕。
“百幻书生”应该是教主的内兄,以他易容的本领而言,这事确有可能……陈霖向陈幼梅一施眼色,“血影神功”随着飞快的运起。“丧门神洪进”终于挥手下令:“放!”
几乎是同一时间,陈霖已变成了一个血红的怪物,周身赤焰缭绕。
那些围住各大门派的白骨教徒,先被陈霖的话震得骇凛莫名,既而又见眼前的怪现象,对总护法的命令竟然迟疑起来,反而惊呼连声:“血魔!”“血魔!”
“活阎罗就是血魔!”
……他们忘了手中足以致各大门派的高手于死命的毒药喷筒,而骇惧于“血魔”的现身,更惊异于“血魔”所说的话。“血魔”的出现,使他们意识到死亡已经来临。
这是陈霖存心要制造的局面。
“丧门神洪进”再度厉声吼道:“喷毒!”
“你找死!”
陈霖掌随声出,血红的劲浪一涌……“丧门神洪进”疾逾电闪的斜飘三丈,这身法,使陈霖心头一震,他曾不止一次见识过,但此刻,时间不容他细想。
陈幼梅手中“无虚剑”寒芒暴吐,截住“丧门神洪进”。
陈霖略不稍停,射向人圈,“血影神掌”迅捷无俦的连番劈出。惨嗥之声,破空而起。
另一方,传来数声暴喝,包围的人圈,顿时凌乱不堪。
场中,人影闪动,发动攻势,向外突袭……惨嗥频频传出,撕空震耳。
“各门派的同道不能动!”
声如黄钟大吕,震得人耳鸣心惊。
陈霖大感奇怪,不知是谁竟然不畏剧毒,而适时出手攻击,心中在想,手却不停,血红的劲浪,涌卷翻腾,横扫直荡。人影乱射!
尸体横飞!
惨号震天!
血箭如雨!
那边-陈幼梅和“白骨教”总护法“丧门神洪进”打得难解难分。“丧门神洪进”功力似较陈幼梅高出一二筹,每出一招,均迫得陈幼梅一阵手忙脚乱,但陈幼梅手中的“无虚剑”芒尾能伤人于无形,仗着利器,勉强不致败落。各大门派的高手,在那声暴喝之后,齐齐停下(禁止)来,但,为时尚晚了一步,已有近十个高手毒毙当场。
陈霖此刻,已无顾虑,疯狂地迫逐那些豕突狼奔的白骨教徒,如风卷残云,水送落花。
“丧门神洪进”三度施出毒攻,而陈幼梅竟夷然无损,这使他骇凛万分,眼看大势已去,连攻三招,迫得陈幼梅倒退八尺有多,一弹身,电闪而逝。“掌门人,可以歇手了!”
陈霖收手一看,遍地死尸,白骨教徒逃生的寥寥无几,面前站定了“少林癫僧”和“武当狂道”,这发话的,是“少林癫僧”。当即散去神功,一抱拳道:“老前辈受惊了?”
“还好,掌门人来得及时,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小兄弟,咱们差不多不能见面了!”
“猴叟曹贻”喊嚷着走近前来。
其余各门派属下的高手,激诧无已的注视着这“血影门”的第三代掌门人,“血魔”之谜,至此才算揭晓。
陈霖忽然想起一件事来,急向“少林癫僧”道:“老前辈,方才是谁发话阻止各门派的人出手?”
“少林癫僧”一怔,道:“哦!这个,老衲倒疏忽了!”突然-一个宏光的声音道:
“陈少侠别来无恙?”
众人回首望处,一个面红如婴儿的白发老者,行云流水般的飘了过来。
“猴叟曹贻”脱口道:“是他,如意叟!”
陈霖疾趋前数步,迎着“如意叟”一躬身道:“原来是老前辈,怪不得不畏剧毒,幸得老前辈适时出手,挽救了不少人命!”“少侠神功盖世,老夫不过是摇摇旗助威而已!”
“老前辈忒谦了……”
“武当狂道”哈哈一笑道:“如意老儿,你与牙笏老儿合称武林双老,出必成双,怎的今天破了例,影只形单,莫非牙笏老儿出了什么……”“如意叟”面色一黯道:“不错,你老道说对了!”陈霖讶然道:“牙笏老前辈怎么样?上次鹰愁涧外,晚辈……”
“如意叟”正色道:“老夫不敢当,少侠……哦!不,掌门人以老前辈相称,称老夫如意叟足矣!”
陈霖面色一红道:“武林中讲究的是尊卑先后,岂能……”“这就是了,‘血影门’上代掌门是三百多年前的尊辈,掌门人承其后,论辈份的话,可就不能提了!”
“少林癫僧”哈哈一笑道:“对,掌门人不可太谦!”论年纪陈霖不到二十,要他直呼这些白发苍苍的武林先辈的名号,确实感到难以出口,但论辈份,似乎又无不当,讪讪的道:“在下僭越了,方才说牙笏叟……”
“如意叟”立即接口道:“老夫到如今才探悉了牙笏老友失踪之谜!”
在场的人,闻言之下,齐把惊异的目光,投向“如意叟”。陈霖心中一动道:“愿闻其详?”
“如意叟”激动的道:“他被‘白骨教’劫持!”
众人齐感一震,不由惊“噫!”出声。
陈霖剑眉一挑道:“他被白骨教劫持?”
“不错!白骨教劫持他的目的,就是因为他精通奇门阵法!”“哦!”
“自骨锁魂阵就是他布设的!”
“猴叟曹贻”大声道:“什么,牙笏叟竟然会助纣为虐,替白骨教摆这种阴残狠毒的阵势?”
“如意叟”慨然一叹道:“依老夫想来其中定有别情,必得寻到他之后,才能分晓,如果他真的屈服于邪恶的话,老夫为了‘武林双老’四个字,也不会放过他!”
“他人呢?”
“可能仍在白骨教中!”
“你老头儿怎么知道的?”
“老夫一向以本身微末的岐黄之技,济世救人,数日前,无意中救了一个垂死的白骨教香主,他在感恩之余,吐露了这秘密!”
陈霖道:“真正的白骨教主,已遭暗算,现在的教主是‘百幻书生’所化,而‘百幻书生’与已死的‘三绝姥姥’关系极深,所以对于各种毒药迷香,也能运用,说不定牙笏叟是在本性被迷住的情形下,为该教摆下这绝阵!”“掌门人言之有理,老夫也有此同感!”
陈霖目如电炬般的扫了在场的人一眼,徐徐的道:“在下兄妹,现在就要直闯白骨总坛,各位……”
“少林癫僧”立即接过话去道:“八大门派,已有一派被毁,两掌门被杀,数十弟子丧命,白骨教不灭,势将为武林带来浩劫,老衲忝为此行之首,各派弟子,均愿从陈掌门人之命行事!”
“在下不敢当!”
“老衲这可是由衷之言!”
“武当狂道”接口道:“要想犁庭扫穴,彻底消灭这邪教,只有群策群力,而陈掌门人功力倾古凌今,兼且已经获悉破阵之法,由阁下调度,最恰当不过!”
陈霖一摇头道:“在下末学后进,岂敢僭越,愚兄妹准备破阵闯坛,至于各位的行动,仍请自主,不过在下愚见,以在阵外封堵,是为上策,因为白骨总坛,除了‘白骨锁魂大阵’为最外一道屏障之外,还有一重‘死亡地带’,寸土均毒!另外又加上了什么恶毒部署,目前不得而知!”
这话说得所有在场的高手为之咋舌。
“少林癫僧”目注“武当狂道”片刻道:“老道有什么意见没有?”
“武当狂道”摇晃了几下脑袋,道:“就依陈掌门之见,我们在外封堵吧!”
陈霖一颔首转向“如意叟”道:“尊驾精通歧黄之术,区区之毒想来难不了尊驾?”
“如意叟”哈哈一笑道:“我老头儿当追随掌门人入阵,好寻找老友牙笏叟的下落!”
“猴叟曹贻”小眼连眨道:“小兄弟,我老猴儿只有望阵兴叹了?”
陈霖不由莞尔道:“猴叟,你老就暂时歇歇腿吧,你这份磅礴义气,我陈霖终生铭感。”
一直默立在陈霖身后的陈幼梅这时突然开口道:“哥哥,那小翠嫂子和李师叔怎的……”
陈霖不待陈幼梅说完,“啊呀!”了一声道:“该死,我竟然忘了,猴叟,我师叔他们难道没有来?”
“猴叟曹贻”面色微变道:“来了!”
“在哪里?”
“那边!”猴叟用手一指,又道:“小翠受了伤!”陈霖心头一震,弹身奔了过去,陈幼梅、猴叟也跟着过去。人群之后,五丈外的地方,一个苗条的身影,横卧在地上,“飘萍客李奇”傍着她席地而坐。
陈霖一颗心不由扑扑乱跳起来,不知钟小翠究竟伤得如何?“李师叔,翠妹她……”
“哦!霖儿,她是中了毒,若非‘如意叟’给她服下了一粒丹丸隐住毒势,恐怕此刻早已……”
“噫!她!她是谁?”
“她不是翠儿吗?”
陈霖看清了地上那女人的面貌之后,愕然退了两步,钟小翠奇丑无比,而这女子却美如天仙!他迷惘了。
“飘萍客李奇”恍然而悟道:“小翠原来的容貌是涂了一层易容膏改变的,现在是她本来的面目!”
“哦!”
陈幼梅轻盈的一笑道:“哥哥,嫂子很美!”
“飘萍客李奇”注视了陈幼梅一眼道:“这位姑娘是……”陈霖兀自出神的望着钟小翠的那张芙蓉美面,这确乎出他意料之外,钟小翠那奇丑的脸孔竟然是化妆的。
他曾为她的面孔叫屈,钟小翠眼若秋水,身形玲珑剔透,肌肤赛雪欺霜,却配上那张奇丑无比的面孔,与身体的各部分极不相称,不由脱口道:“我早该想到的,但却疏忽过去了!”陈幼梅只好上前朝“飘萍客李奇”盈盈下拜道:“侄女陈幼梅拜见师叔!”
“飘萍客李奇”惊愕的站起身来,道:“免礼!免礼!”陈霖这才惊觉,忙把一切经过向“飘萍客李奇”和“猴叟曹贻”详述出来,听得两人扼腕叹息不止。
这时,各大门派的高手,聚在一处,似乎在听“癫僧狂道”指示行动,而“如意叟”却朝这边走了过来。
陈霖的目光,又转回钟小翠的面上,剑眉紧蹙道:“师叔,您说翠妹是中了毒……”
“飘萍客李奇”一颔首道:“不错,险些当场毁在‘百幻书生’之手!”“百幻书生!
他也在场?”
陈霖面上立现骇人煞光,热血一阵沸腾。
“猴叟曹贻”接口道:“自称白骨教总护法的‘丧门神洪进’就是‘百幻书生’的化身!”
陈霖咬牙顿足道:“我看他的手法身形极为眼熟,一时想不起来,竟然轻易的让他兔脱!”
“反正他逃不了的,目前先为翠姑娘疗毒要紧!”
“如意叟”这时已走进前来,缓缓的道:“这位姑娘所中的毒,极为厉害,是由数种合成的剧毒,老夫也无能为力,刚才给她服下的丸药,仅能遏阻毒势两个时辰,两个时辰之后……”“飘萍客李奇”脸孔一片煞白,黯然无语。
“猴叟曹贻”焦急万状的向“如意叟”道:“前辈,两个时辰之后,就没有救了?”
“如意叟”点了点头。
陈霖倒是镇定如恒,转向陈幼梅道:“妹妹,拿来!”陈幼梅一怔道:“拿什么来?”
“天眼珠!”
“天眼珠”三字出口,在场的人眼睛突然一亮,“天眼珠”武林瑰宝,能解百毒,又能事先辨毒,有了此珠,钟小翠就算无事了。“如意叟”白眉一轩,道:“掌门人说什么?”
“天眼珠!”
“天眼珠?”
“不错!”
“那这位姑娘可保无事了!”
陈幼梅迅速掏出吴如瑛遗赐给她的“天眼珠”,递与陈霖。珠身泛出万道霞光,使得众人目为之夺。
陈霖睹物思人,想起自己所挚爱的人,而今已是天上人间,幽冥永隔,不由肝肠一阵牵动,几乎滴下泪来。
这“天眼珠”本是当初“百幻书生”赐与吴如瑛的东西,如今拿他的东西来解他所毒伤的人,虽说巧合,但也叫天道不爽了,陈霖为之暗中一叹。众人聚精会神的注视着陈霖手中的“天眼珠”,都想见识一下它的神奇妙用。
陈霖俯下(禁止)去,把“天眼珠”纳入钟小翠的口中,然后照一般迫毒之法,连点钟小翠数处要穴。
奇珍异宝,果然奥妙无穷。
钟小翠鼻息渐粗,手足一阵拳曲,睁开眼来。
陈霖喜孜孜的道:“翠妹,你没事了?”
旁观众人,同时喘了一口大气。
钟小翠一张口,那粒“天眼珠”跳出口来,陈霖接住,递还陈幼梅。
“飘萍客李奇”一抹额上的冷汗,道:“翠儿,急死我了!”钟小翠呆呆地注视着未婚夫陈霖,粉靥浮起一丝极难形容的色彩,半晌才道:“霖哥,你来了?”
陈霖温存的道:“是的,翠妹,如果我早来一步,你也许不致受这苦楚!”钟小翠的眼光掠向身侧的陈幼梅,幽幽的道:“这位……”陈霖微微一笑道:“是舍妹幼梅!”
钟小翠翻身而起,杏眼圆睁,诧异至极的道:“什么?舍妹?”“是的,舍妹幼梅!”
陈幼梅嫣然一笑,敛衽道:“参见嫂嫂!”
这一声“嫂嫂”,叫得钟小翠玉面飞霞,她与陈霖还没有正式举行婚礼,这当众叫出,的确不是味道。
陈霖随即把陈幼梅的一切遭遇,简单的向钟小翠一述。钟小翠上前牵住陈幼梅的手道:
“妹妹你很美!”
陈幼梅噗哧一笑道:“比起嫂嫂,就逊色多了!”
姑嫂俩人亲切的低声谈了起来。
“飘萍客李奇”趋近陈霖道:“霖儿目前准备如何行动?”陈霖俊面一肃道:“侄几拟与梅妹,直闯白骨总坛,还有如意前辈也要同行,师叔和翠妹猴叟三位,加入七大门派行列,在阵外封堵,如何?”
“你既已得悉破阵之法,一起行动岂不更好?”
“不可以!”
“为什么?”
“毒!”
“飘萍客李奇”不由语塞,的确,“毒”这种东西并非凭功力能抗衡的。钟小翠急向陈霖道:“霖哥你上‘八旗帮’没有?”“去过了!”
“怎么楚玲姑娘他们……”
陈霖俊面一变,凄然道:“她死了!”
钟小翠不由芳心一震,急声道:“她死了?”
“是的!”
“怎么回事?”
“你们离开之后不久,‘百幻书生’率众突袭‘八旗帮’,全帮上下,悉遭毒手,楚玲姑娘,被缚在令坛之内,目的是要图谋我……”
“哦!以后呢?”
“令坛之内,布满了炸药,幸而我不曾莽撞,楚姑娘在解制之后,向我说明经过,然后……然后……”
“猴叟曹贻”接口道:“然后怎样?”
陈霖满面悲愤的道:“她自己引发炸药,尸骨无存!”“飘萍客李奇”
浑身一颤,激动的道:“你为何不救她?”“不可能!”
“为什么?”
“那炸药安装极为巧妙歹毒,楚玲只要稍一动,便会引发,是‘百幻书生’亲自布置的,别人无法接近!”
“哼,‘百幻书生’万死不足以偿其辜!”“侄儿会向他逐一索取血债!”“如此说来,八旗帮被毁,多少与你……”
“是的,侄儿负疚良深!”
陈霖说完之后,缓缓低下头去,让两滴泪珠,滚落尘埃,楚玲临死前的一幕,又上心头,哀哀痴情语,又在耳边响起:“霖哥,你……你……爱我吗?”
心念及此,不禁脱口喃喃道:“玲妹,我爱你,也永远对你和贵帮负疚!”钟小翠粉面掠过一抹幽凄之色,但瞬即平复,别人也没有注意到,不经意的道:“霖哥,还有那位与你同行的‘黑衣罗刹第二’……”
陈霖心上似被利刃刺中,全身起了一阵痉挛,怆然道:“她也死了!”
钟小翠这下可真的惊怔住了,讶然道:“她也死了?”陈幼梅以低沉的音调代答道:
“是的,她死了,自己服毒自杀!”
“黑衣罗刹第二”的武功,在场的都见识过,这出乎意料之外的消息,使得在场的人,齐感一震。
钟小翠又道:“她为何要服毒自杀?”
陈霖痛苦的道:“她就是吴如瑛的化身,也就是‘无虚剑吴佑年’和‘江湖一美何艳华’所生的女儿,她为了执行父亲遗命,逼死了母亲,她也跟着自杀了!”
“那么说来江湖一美何艳华也不在人世了?”
“是的,母女先后自杀!”众人齐声一叹!
钟小翠却道了一声:“孽债!”
陈霖对于钟小翠由奇丑无比的女子,一变而为美赛天仙的娇娥,倒是不怎样在意,他始终感到她是自己的妻子再美也好,丑也好,他对她有责任,“风雷掌钟子乾”临死的嘱托,和钟母的遗命,使他没有任何考虑的余地。那边-七大门派的高手,由“少林癫僧”和“武当狂道”前导,向这边移来。
陈霖精神一振,立时恨上眉梢,煞现面庞,向“飘萍客李奇”等三人道:“师叔,猴叟,翠妹,我该动身了!”
说完,一弹身,向当前的那座入云高峰驰去。
陈幼梅和“如意叟”也跟着射起身形。
三条人影,电掣星驰般没入山林之中。
“飘萍客李奇”慈祥的向钟小翠道:“翠儿,待霖儿报了血仇之后,就替你俩行花烛大典,这是我最迫切的一件心事,然后,为师叔的将为复兴‘桐柏派’而奔走。”
钟小翠羞赧的一笑,并不作答。
“猴叟曹贻”裂嘴一笑道:“我那小兄弟得小翠为妻,堪称艳福不浅!”钟小翠白了他一眼道:“可惜我没有这大福气!”
“飘萍客李奇”和“猴叟曹贻”同感一怔,钟小翠竟然说出这样话来,不知她是开玩笑还是别有所指?
七大门派的高手,缓缓移近前来。
“飘萍客李奇”忙迎上去向“癫僧”“狂道”抱拳为礼道:“后学李奇这厢有礼!”
“少林癫僧”哈哈一笑道:“掌门人少礼,老衲不敢当,谨预祝‘桐柏派’重列八大门派之林!”
“武当狂道”大点其头道:“愿贵派在阁下领袖之下,重振昔日声威!”“飘萍客李奇”称谢不迭,严肃的道:“敝派惨遭不测,支离破碎,此番在下重理祖师先业,尚望各位鼎力扶持!”
“哈哈哈哈,哪里话,彼此同气连枝,理应守望相助!”
“敝师侄和如意前辈,已经首途闯山,在下等以癫老前辈之令是从!”
“少林癫僧”狂笑一声道:“我癫和尚对令侄真是五体投地,在武林中确属空前异才,现在就依前议,我等立即驰赴白骨总坛峰脊之间,实行封锁,除恶务尽,免使余孽漏网!”
在一片“遵令!”声中,一行近百高手,由“癫僧”“狂道”前驱,纷纷纵起身形,驰上峰去。
且说陈霖兄妹和“如意叟”一行三人,飞驰半刻,来到布有“白骨锁魂大阵”的那座大森林之前。
“如意叟”精通岐黄,对辟毒一道,早有成算在胸,陈幼梅仗“天眼珠”在怀,百毒不侵,陈霖则因修习“血影神功”之故,本能的不畏毒。
三人略略一顿之后,由陈霖领先,冲入阵去。
“白骨教”似已明白来敌不比寻常,凭人力无法阻截,所以从峰脚起,所以桩卡,全部撤回。三人深入数十丈,不见半个人影。
陈霖熟路轻车,照着“圆净师太”所绘的阵图路线行走,“白骨锁魂大阵”变做了一座死阵,丝毫起不了作用。凡是机关阵眼所在,陈霖一一予以破坏。
顾盼之间,三人已深入百丈之遥。
“白骨锁魂大阵”是依这座原始莽林,加以修斩布设而成,四望尽是森森林木,空旷之处,则是些假山、沙地、树草、骷髅等充塞。
突然-一阵噼噼剥剥的声音传处,数道浓烟冲天而起。
“如意叟”惊呼一声:“不好,他们施用火攻!”三人同时停下(禁止)形。
火舌乱吐,烈焰腾空,四面八方,全是熊熊烈火。陈幼梅惊悸的道:“哥哥,我们被陷在火海中了,这片莽林,至少要烧三天才烧得完!”
陈霖剑眉紧蹙,一语不发,一弹身,上了一株巨树之顶,目光扫处,不由暗自在心里叫了一声:“苦也!”
只见这火从四周百丈之外,延烧而来,火焰已连成了一个圆圈。
风借火势,火仗风威,呼呼轰轰,夹以树木倒地之声,骇人至极。
陈霖飘身下树……陈幼梅焦急的道:“怎么样?”
陈霖一咬牙道:“我们如想不出脱身之计,势非葬身火海不可!”
呼轰之声,震耳欲聋,浓烟弥漫,鼻息渐有窒塞之感,热浪炙肤如烤。
“如意叟”白眉紧锁,忧急的道:“可发现有火势稀薄之处?”陈霖苦笑着一摇头道:
“没有,四周火海直径均在百丈左右,插翅难逃!”
陈幼梅尖声道:“难道我们坐以待毙不成?”
火势越来越近。
死亡的阴影,笼上三人的心头。
除非有奇迹发生,三人势非葬身火海不可。
“白骨教”这一着确实毒辣,在阵势、毒网,均不足以阻止对方时,竟安排了这火攻之计。
陈霖绝望之余,仰天一声悲啸道:“难道我陈霖就这样含恨以殁么?真是天绝我了!”
满腔恨怨,无处发泄,下意识的运足毕生功劲,朝所立之处不远的一座假山,猛劈过来。
以他相当于两甲子以上的功力,全力发掌,劲势之强,武林罕见,一声天塌地陷的巨响过处,一座五丈高下的假山,立被夷平。
奇迹,果然发生了……地下,露出了一个黑黝黝的穴口。
陈幼梅极口而呼:“地穴!”
烈焰夹着浓烟,暴卷而至,热浪触肤如割,涕泗横流,有目难睁。三人的生死,只在分秒之间。
陈霖暴喝一声道:“快跃入地穴!”
一手拉着陈幼梅,奋身跳下,“如意叟”也跟着跃下,穴洞不深,距地面不到两丈,下面是径约一丈的甬道,甬壁之上,每隔数丈,置有一丛磷火,照得人发肤俱碧。
身落其中,股股阴森鬼气袭人,令人不寒而栗,如置身幽冥地府。
三人喘了一口大气,狼狈至极的相视一笑,仍由陈霖前导,沿穴道淌入。
“如意叟”边行边道:“依老夫判断,这地穴可能直通白骨教总坛!”
陈霖道:“在下也有如此想法!”
行行重行行,估计深入已有数百丈远近。
甬道的右壁,突地现出一道门户。
陈霖心忖:“这是一间地下室,说不定室内有人!”心念之中,那门户之内倏然传出一声苍老的喝声:“什么人?”
三人不期然的停下脚步。
又是一声怒喝:“外面是什么人?”
“如意叟”激动的叫道:“是他……”
陈霖一愕道:“谁?”
“牙笏叟褚江!”
“牙笏叟?”
“不错,老夫认得出他的声音……”话声未落,一个毛茸茸的怪物,从门内一跃而出,三人同时一震,定睛望去,竟然是一个目光灼灼,须发盘虬的高大老人。那怪老人扫了三人一眼之后,举掌便劈!
“如意叟”急叫道:“褚老儿,是我!”
“牙笏叟褚江”恍若未闻,掌出如故。
陈霖可深知“武林双老”功力并非泛泛,身形微挫,挥掌疾迎。
“波!”夹以一声轻哼,“牙笏叟褚江”被震得倒退入那小门之内。
“如意臾”闪身上前道:“掌门人,请勿出手,待老夫与他说清楚!”
陈霖和陈幼梅只好向旁闪开。
“如意叟”正待开口,“牙笏叟褚江”从门内一晃而出,半言不发,举掌就攻,“如意叟”身形一划而开,大声道:“褚老儿,你连故友都不认了?”“谁和你是故友!”
又是一连三掌攻来,掌掌俱挟无传威势。
甬道狭窄,避无可避,“如意叟”无奈,只好举掌还攻。“波!”的一声大震,双方各退一个大步。
“牙笏叟”暴喝一声:“好匹夫!”恶狠狠的再度出手。“如意叟”连思索的余地都没有,应势封挡抢攻,两个本来形影不离的“武林双老”,在甬道中展开了一场惊心动魄的恶斗。陈霖奇诧无已。
“难道这老儿真的变节降魔,连老友都不认了?”或许他不是“牙笏叟”本人,“如意叟”认错了对象?两人功力在伯仲之间,而“如意叟”似乎心存顾忌,不愿下重手,如此一来:顿被迫得险象环生,先机尽失。
而“牙笏叟”却半点也不放松,出手厉辣无比,尽朝致命处下手。
“如意叟”倏有所悟,猛攻数招,迫得“牙笏叟”连退了五步,然后一抽身向陈霖道:
“掌门人,制住他,但别伤他!”陈霖微一颔首,旋身上步,掌指齐施,连攻十几招,迫得“牙笏叟”手忙脚乱,倒退不迭,只听一声沉喝:“躺下!”“牙笏叟”应声栽倒在地。
“如意叟”抢步上前道:“谢谢你,掌门人,我这老友已被药物迷住心志……”
说着从怀中掏出一只羊脂玉小瓶,倒出三粒药丸,纳入“牙笏叟”的口中,然后疾点他数处穴道,最后,朝“令门穴”上重重一拍。
“牙笏叟”倏然睁开眼来,凝视了“如意叟”半晌,“噫!”了一声,一骨碌爬起身来,激动又似茫然的道:“如意老儿,我们是梦中相见?”
“如意叟”爽朗为之一笑道:“不是梦,是事实!”
“我被魔崽子害惨了,我不知做了些什么?”
“你替白骨教摆下了‘白骨锁魂大阵’!”
“真的?”
“嗯!”
“老夫罪孽可深重了,这两位是……”“血影门第三代掌门人陈霖和他的妹妹!”
“哦!这怎么……”
“如意叟”匆匆的把事情经过一说,“牙笏叟”顿时气得须发逆立,张口狂喘大气,半晌说不出话来。
陈霖忙道:“尊驾遭了小丑暗算,被药物迷失本性,这非尊驾之过!”
“唉!想不到老夫这大年纪,还被人玩弄于股掌之上!”“事已成过去,尊驾不必自责了,目前穴道之外,火势正炽,白骨总坛,仅此一面通路,现在天险已变成了天绝,如果此际闯入总坛,那批么魔小丑,尽成了瓮中之鳖,不知这甬道通往何处?”
“向外的出口是阵中的假山,向内通至令厅之后!”陈霖不由狂喜道:“好极了,‘百幻书生’纵有通天彻地之能,也难逃出生天,我们现在就……”蓦在此刻-一阵杂沓的脚步声,由远而近。
“牙笏叟”低声道:“坛内有人来了!先让老夫出出这口冤气!”
陈霖轻轻一笑,道:“尊驾且憩,由在下代劳!”
笑容一敛,代之的是一层恐怖的杀机。
“牙笏叟”是第一次和陈霖见面,那浓重的杀机,看得他一皱眉。
六七条人影,边谈边走而来。
陈霖等人,闪身进了地下室的门内。
只听一个声音道:“‘血魔’此刻,怕不早已化为灰烬!”另一个道:“只怕未必,那魔尊功力通玄……”
“嘿嘿,纵他是金刚下凡,也逃不过这万丈火海!”陈霖发出一阵慑人心魄的冷笑,闪身出了地下室,横拦来人之前,冷冰冰的道:“在下候驾多时了!”
七个白骨教的高手,方才被那冷笑声惊得止步停声,倏见陈霖现身,齐齐“啊!”了一声,骇极亡魂,冷汗大冒,转头就待……“各位还想走不成!”身形一划,如鬼魅般的穿越众人,横阻在头里。
七个白骨教高手,登时胆落魂飞,做梦也想不到会在这密道之中,碰上了这煞星,想活着离开,眼看是办不到了。其中一个青面老者,颤巍巍的道:“阁下准备怎么样?”陈霖冷冷的道:“超渡你们!”
七人面色陡变,情急之下,顿生拚命之心,不约而同的齐攻一掌。
陈霖不屑的冷笑一声,视对方七股绝猛劲道如无睹,欺身直进,飞指疾点……一阵凄厉的惨号过处,地上横陈七具尸体,每人眉心之间,一个拇指大的血印。
室内三人,急跨而出,“牙笏叟”骇异的道:“掌门人,这可是传说中的贵派绝技‘飞指留痕’?”
“是的,不敢当尊驾法眼!”
“掌门人太谦了!”
“事不宜迟,请尊驾带路如何?”“老夫当得效劳!”
一行四人,由“牙笏叟”前导,顺着甬道,向总坛里淌去。总坛令厅前的广场上,“白骨教主”巍然正坐,其余手下如屏风也似的围在身后,一个个面现得色,在欣赏那滔天大火。在他们的想象中,“血魔”早已化为劫灰。只要“血魔”一除,“白骨教”就可肆行无忌了。
“白骨教主”环顾左右,一阵哈哈狂笑道:“‘血魔’虽有盖古凌今的身手,但终竟落入本教主的算中,哈哈哈……”一顿之后,又道:“各堂香主何在?”
“属下等在!”
“待火势稍戢之后,率属把那些自命名门大派的人物悉数擒来,有了近百人质,本教将可和七大门派作上一笔交易!”“遵令谕!”
蓦在此刻-一个教徒,跌跌撞撞的来到场中,向“白骨教主”单膝一屈,道:“禀教主,大……大……事不好!”
“白骨教主”一怔神,喝道:“什么事惊慌成这个样子,从头说来?”
“血……血……”
“血什么?”
“血魔……”
所有在场的白骨教众,一听“血魔”之名,登时冷汗直冒,面现骇容。
“白骨教主”挺身离座,沉声道:“‘血魔’怎么样?”“现在……在……”“在哪里?”
“令厅之中!”
“噢!有这样的事?”
“血魔”突然在令厅之内现身,确实出乎所有教众意料之外。谁也想不透他何以能脱身火海?
鼓噪声中,所有的教众齐齐转身面对令厅。
总坛之内,立时罩起一片惨雾愁云,每一个人都在颤栗,这不啻是宣布白骨教的末日来临。
“血魔”的功力,他们差不多都见识过,在他的手下,无人能幸免。
死亡的气氛,紧紧地压迫着每一个白骨教众。
“白骨教主”环顾了属下一眼,扫了一遍熊熊的火海,身躯不自禁的抖战起来,一时之间,他想不出任何办法应付“血魔”,甚至连脱身之计都没有。
一个血红的怪物,从令厅门内缓缓现出身来。
“血魔!”
“血魔!”
教众之中,有不少惊呼出声。
“白骨教”中不乏高手,而且个个皆能用毒,对付一般武林高手,可以说大有唯我为尊之概,但对目前这恐怖人物,却成了羊群见虎,死活听天了。嘿嘿嘿嘿……”
一长串阴寒刺耳的冷笑,发自“血魔”之口。
这笑声代表着死亡,恐怖、血腥……所有的教徒,一个个心颤胆寒,觳觫不已。
死-毕竟是可怕的。
“白骨教主”面对陈霖三丈之地而立。
双方互相眈视,暂时无语。
火焚林樾的呼轰声,仍不断传来。
陈霖一双赤芒闪烁的眸子,略不稍瞬的盯在“白骨教主”的面上,冷冷的道:“百幻狗贼,现形领死!”
“百幻书生”阴恻恻的一笑道:“小狗,你别张牙舞爪,咱们走着瞧,还不定是谁死呢!”
陈霖面对杀父仇人,恨不得立时把他生吞活剥,挫骨扬灰,暴喝声中,双掌倏然劈出,血红的劲气,以排山倒海之势,卷向“百幻书生”。
“百幻书生”岂敢硬接,身形电掣一划,横移两丈。一片惨号,撕空而起,“百幻书生”身后的教徒,想不到教主不接不架,朝旁闪避,一窒之下,血红的劲浪已告及身,首当其冲的几人,立时五腑离位,五官溢血,横尸当场,其余在场的教众,被这骇人功力,震得亡魂出窍。
陈霖一掌劈空,迅快的欺身进步,和“百幻书生”又成面对面之势,咬牙道:“百幻狗贼,任你千变万化,今天你却遁不了形,认命了吧!”
这一下,在场的白骨教徒可听真了,教主竟然被“血魔”称为“百幻狗贼”,不由骇然惊怪,难道教主是“百幻书生”的化身?“百幻书生”恨声道:“小狗,你想把本教主怎么样?”陈霖切齿道:“我要拿你活祭亡父之灵!”
灵字尾音未落,身形已电划而出,曲指如钩,抓向“百幻书生”面门。
“百幻书生”灵蛇似的一扭一旋,险险避过这一抓之势,口里大喝道:“本教弟子上!”
随着这一声令下,狠辣迅快已极的连攻一十六掌,这一轮快攻,挟其毕生功力,而且形同拚命,威势自不能小觑。陈霖身形连划,让过这一轮快攻,间不容发的拍出三掌,快得犹如一掌。
“百幻书生”躲开了前两掌,却避不开第三掌……“砰!”挟以一声闷哼,“百幻书生”张口喷出一股血箭,踉跄后退。
几乎是“百幻书生”受伤的同时,白骨教香主以上的高手,已蜂拥而上。陈霖怒哼一声:“找死!”
身形侧转,“血影神功”以十二成力道劈出!
红浪暴卷之中,惨号随起,迎头的六个高手,被震得飞泻而出,“砰砰!”连声,摔落三丈之外,寂然伏地不起,其余的也同时被震得嘴角溢血,跌撞后退。
“百幻书生”弹身就朝令厅方向……陈霖冷哼一声,以不可思议的速度,电旋而起,只是红焰绕空划了一个半弧,接着是一声惨哼……“百幻书生”被掷回原地,面具被扯落,原形毕露。所有在场的白骨教徒,一阵哗然!
他们的教主,竟然真的是“百幻书生”所化,不言可喻,真正的教主,已是凶多吉少,这突来之变,使他们忘了“血魔”在场,齐齐把目光逼向“百幻书生”。
“百幻书生”见事如此,一切已告无法挽回,恶念陡生……陈霖举步欺身,缓缓移向“百幻书生”。
“百幻书生”一抹口边的血渍,阴阴的道:“姓陈的,算你有种,你认得此物吧?”
说着,从衣底抽出一柄长剑,迎向陈霖一晃。
陈霖一看之下,不禁脱口道:“龙纹剑!”
他曾听“飘萍客李奇”说过,“龙纹剑”是他父亲所用的兵刃。“百幻书生”把剑一抛道:“接住!”
陈霖本能的伸手接住,心中大惑不解,不知“百幻书生”此举何意?
“百幻书生”接着又道:“本人将公开一件武林秘密!”陈霖心里一动道:“什么秘密?”
“百幻书生”道:“与你关系至大!”
“你说说看?”
“是一件东西,你一看就知道!”
“现在何处?”
“令厅之内!”
陈霖心念一连数转,终竟撇不过好奇心的驱使,他极想知道“百幻书生”所说的那件与自己有关的武林秘密,当下冷声道:“好,本人倒想见识一下,是什么样的秘密,不过,先告诉你,今天你插翅难逃,白骨教中不会留下半个活口!”
“百幻书生”从喉底“哼!”了一声,道:“随我来!”所有在场的白骨教徒,得悉了他们的教主竟然是“百幻书生”的化身时,一个个悲愤填膺,若非陈霖在场,他们可能会向“百幻书生”出手。
“百幻书生”既然易容化身教主,那原来真正教主,毫无疑问的已遭到了毒手。
这事的底蕴,只陈霖一人知道。
陈霖随着“百幻书生”进入令厅之内。
“百幻书生”若无其事的向厅壁之间一按,壁上立时裂开一道门户,两老者一少女,赫然呈现在裂开门户之外。原来这壁后正是陈霖藉口入坛的甬道进口。
“百幻书生”惊愣万状的向后退了三个大步。
两老者一少女正是“武林双奇”和陈幼梅。
“牙笏叟”哈哈一阵狂笑道:“百幻小子,你竟然敢愚弄老夫,可惜,天道还好,你仍不免恶贯满盈!”
“百幻书生”恨恨的哼了一声,转回身来,向陈霖道:“小子,原来你是从这甬道进来的?”
陈霖冷冰冰的道:“不错,现在废话少说,你所说的武林秘密呢?”
“百幻书生”阴残的一笑道:“在这里!”
说着移身令桌之后,用足朝地上一跺,“咔嚓!”的一声,跳出一根顶端成环形的木柄……“牙笏叟”暴吼一声:“阻止他!”
但,迟了,“百幻书生”的手,已抓上了那从地上冒起的木柄的环扣。
陈霖不由一窒,一时之间,不禁感到有些手足无措。“百幻书生”发出一阵凄厉的笑声道:“这就是武林秘密!”陈霖已约略的觉出中了对方的圈套,厉声道:“你想弄什么玄虚?”
“百幻书生”嘴角浮起一丝阴残的笑意,道:“血魔,活阎罗,血影门第三代掌门,哈哈哈哈,小子,你这几个名头够响亮,然而,一切将在刹那之间,变成镜花水月……”
陈霖身形一欺,扬掌……“百幻书生”大喝一声道:“别动!”
陈霖被这一喝,不期然的止住前欺之势,手仍然上扬……“百幻书生”
诡笑一声道:“小子,你毋须出手了!”陈霖下意识的打了一个寒颤,怒声道:“百幻狗贼,你在弄什么玄虚?”
“玄虚?哈哈哈哈……白骨教,血影门,从此灰飞烟灭!”“牙笏叟”
低声向陈幼梅和“如意叟”说了几句,三人同时面色如土,焦灼不可名状。陈霖已看出事态相当严重,问题可能在“百幻书生”手握的那环把上,也不自禁的惶然心惊,再次喝道:“百幻狗贼,你想玩什么花样?”
“百幻书生”阴阴的道:“小子,我“百幻书生”有你们几个和全部教徒殉葬,也不算冤了!”“你再胡扯,我一掌劈了你!”
“小子,来不及了,我说过用不着你动手了,令厅周围百丈方圆之内,全是炸药,只要我的手一拉,小子,一切都解决了!”陈霖登时头皮发炸,上扬的手掌,不自禁的放落下来。这部署确实毒辣。
“百幻书生”得意至极的道:“小子,你满意这归宿吗?”陈霖气得肝胆皆炸,但却莫奈其何。
只要“百幻书生”手一拉,百丈方圆之内,势将瓦片不存。“百幻书生”知道陈霖无论如何不会放过他,同时,他的面目已被揭穿,白骨教徒与他之间,也成了势不两立的局面,目前,别无他途可循,只有彼此同归于尽。令厅之内,气氛紧张得令人透不过气来。
厅外,白骨教徒麇集,他们认为“血魔”既是为“百幻书生”一人而来,而最终,“百幻书生”当然逃不过“血魔”之手,他们反成了局外人。
殊不知,死神已悄悄地站在他们身后。
陈霖心回百转,兀自想不出应付之法。
“百幻书生”狞笑一声道:“小子,夜长梦多,现在是个好时辰……”
事急燃眉,危机千钧一发,陈霖连思忖的余地都没有,暴吼一声:“退入地穴!”
这话当然是对陈幼梅等三人而发。
吼声中,闪电般扑向“百幻书生”,一把抱个结实。同一时间,“百幻书生”已拉动环柄。陈霖抱住“百幻书生”滚出壁间小门,落入地穴,和陈幼梅,“武林双老”三人,撞做了一堆。
“向里滚!”
陈霖抱着“百幻书生”朝甬道内疾滚,其他三人也亡命的翻进去。
“轰!轰!”数声暴响。
炸药已然引发,整个甬道,已被埋没。
久久之后,爆炸声息。
四人齐齐抹了一把冷汗,惊魂入窍。
“天音叟”慨然一叹道:“白骨总坛,已彻底的被炸毁了!”陈霖疾以指点了“百幻书生”的“软麻穴”,朝地上一掷道:“且喜元凶并未漏网!”“百幻书生”穴道被制,口不能开,身不能移,索性闭上了双目,他已知道他自己的命运。
“牙笏叟”向陈霖一揖道:“掌门人,老夫谨谢救命大德,若非掌门人误打误撞的进入秘道,老夫此生就算结束了!”陈霖一闪身,还了一礼道:“不敢,尊驾令在下汗颜无地,这只是巧合而已!”
陈幼梅“嗖!”的抽出了“无虚剑”……陈霖伸手一拦道:“你要做什么?”
陈幼梅恨恨的道:“我要把他剁成肉泥!”
“且慢!”
“为什么?”
“他现在不能死!”“不能死?”
“是的,还有些事,需要他向七大门派交代,然后,要带他到‘生死坪’上,活祭爸妈在天之灵!”
说到最后一句,忍不住掉下泪来。
陈幼梅把剑还鞘,也跟着频频拭泪。
“如意叟”道:“目前后路已断,我们只有仍循来路出穴了!”三人同时一点头,向甬道通向前山的一端驰去。
出得洞穴,眼前一片残象,远处,烟焰正烈,中间一段,已成了一片焦土,只有些未烧完的余烬,在冒着轻烟。
回望白骨总坛,已成了一片瓦砾,房舍荡然无存,人,不用说,也同时被炸得半个不剩!
不可一世的白骨教派,至此灰飞烟灭,变成了武林中的陈迹。
就在此刻-无数人影,排成一条长龙,缓缓移近。
陈霖这时已卸去了“血影神功”,回复本来面目,眼光扫处,已看出来的正是各大门派的高手。当即向“武林双老”道:“我们迎上去吧?”
“武林双老”互望一眼之后,齐声向陈霖道:“掌门人,愿仍有再见之期,老朽二人就此告辞!”
声落,同时弹起身形,飘然而去。
陈霖目送二老身影消失,点头一叹,向陈幼梅道:“妹妹,我们走!”
陈幼梅默默地点了点头,跟在陈霖身后,向人群迎去。
转眼之间,已临切近。
钟小翠疾迎上来,激动的向陈霖道:“霖哥,梅妹,谢天谢地,你俩无恙!”及至看陈霖胁下挟着的人,翠眉一竖道:“他就是……”
陈霖接住答道:“百幻书生,也就是冒牌的白骨教主!”
接着-“飘萍客李奇”、“猴叟曹贻”、“少林癫僧”、“武当狂道”,暨各门派近百高手,齐围了上来,你言我语,把陈霖当作了神,做梦也估不到他仍能活着出来。
陈霖随即把一切经过,向众人叙述了一片,听得众高手奇诧骇愣不已。
“少林癫僧”打一问讯道:“掌门人,‘百幻书生’是否交由……”
陈霖急止住对方的话道:“老禅师,‘百幻书生’惨杀‘太极’‘华山’两掌门和各门派弟子这一段公案,在下要他向各位交代,至于他本人,对不起,在下必须带走!”
“武当狂道”接过去道:“掌门人,贫道等之意是把他交由各派掌门人处置?”
陈霖毅然的道:“对不起,歉难遵命!”
说着径自拍开了“百幻书生”的穴道,却又点了他的残穴,废去他的武功。
“百幻书生”怨毒至极的朝陈霖瞪了一眼,厉声道:“小子,我做鬼也要找上你!”
陈霖嗤之以鼻,不屑作答。“少林癫僧”激动的道:“百幻施主,太极、华山、桐柏三掌门人都是你下的毒手?”
“百幻书生”似傲然不驯的道:“不错,秃驴,怎么样,可惜一着之差,让你等漏网!”
“少林癫僧”气得打了一个噎!
高手群中,起了一片怒哼之声,数条人影,越众扑出……陈霖一把抓起“百幻书生”往身后一带,冷冷的道:“各位要怎么办?”
其中一人道:“索债!”
陈幼梅忍不住冷哼了一声道:“各位倒是懂得图现成?”这话说得几个扑入场中的高手,面红耳赤,答不上话来!陈霖不愿再事纠缠,一拱手道:“各位可以回去了,在下先告辞!”
说着向“飘萍客李奇”等一颔首,挟起“百幻书生”,径自大步走去,猴叟等人,紧跟着离开。
工夫不大,下了山峰。
陈霖语带悲凄的向“飘萍客李奇”道:“师叔,侄儿兄妹拟上‘生死坪’祭奠亡父!”
“飘萍客李奇”一抚长髯道:“我们一道前往吧!”
“不必了,师叔还是先回桐柏山‘碧云山庄’为妥,恐怕还有少数的昔日桐柏门人回山归派!”
“好,你俩早去早回!”
陈霖又转向钟小翠道:“翠妹……”
钟小翠芙蓉娇靥之上掠过一抹特异的神色,幽幽的道:“霖哥,恭喜你大仇得报,元凶成擒,大师伯二位亦当含笑九泉了,我打算随李师伯赴‘碧云山庄’,恕不陪你一道了!”
陈霖一听钟小翠以陈氏门中媳妇的身份,称自己的父亲为师伯,心中微感不悦,但并未形之于色,淡淡的道:“生死坪事了,再来与翠妹相晤吧!”
“猴叟曹贻”上前两步,小眼一眨道:“小兄弟,我老猴儿就此告辞!”陈霖心里不由感到一阵别绪依依,黯然道:“猴叟,你要走了?”
“小兄弟,天下无不散的筵席,我当然得走了,不过我老猴儿能结识了兄弟你,倒是件毕生欣慰的事!”
“愿能再见?”
“会的!”
“猴叟曹贻”说完之后转身迈步,突然又回头来道:“小兄弟,你花烛之日,我老猴儿必到,叨你两杯喜酒!”
陈霖俊面微红道:“恭候台光!”
出了山区,“飘萍客李奇”和钟小翠直奔“碧云山庄”,而陈霖兄妹带同“百幻书生”
则疾驰向大别山中的“生死坪”。三日之后,陈霖兄妹来到了“生死坪”。
“血池”自被炸填没之后,面目全非,陈霖抚今思昔,不由潸然泪下,世事白云苍狗,变幻莫测,这多么像一场梦啊!陈霖把“百幻书生”放落坪中,兄妹双双跪下,含泪祝祷道:“父母亲英灵不远,孩儿为您俩报仇了!”说毕,“刷!”掣出他父亲昔年所用的“龙纹剑”,向”百幻书生”胸前刺去,一挑,惨嗥声中,血泉迸溅,心肺五腑,流了一地!陈幼梅也自拔出“无虚剑”,割下“百幻书生”的人头,抛向那“血池”废洼之中,接着,双剑齐挥,“百幻书生”被斩成了一堆肉酱。
仇消事了,兄妹两人又回头驰回“碧云山庄”。
路上,陈幼梅向陈霖道:“哥哥,我看新嫂子是个冷血人!”陈霖一怔道:“为什么?”
“我只觉得她冷漠得不近情!”
“不,你误会了!”
……兄妹一路谈谈说说,不消数日,来到了桐柏山“碧云山庄”,尚未进庄门,“飘萍客李奇”已迎了出来!满面沉重忧急之色!兄妹俩忙上前见礼,陈霖忍不住道:“师叔,翠妹呢?”“飘萍客李奇”一声长叹道:“她走了!”陈霖不由全身一震,道:“她走了?”
“不错,这是她留的字条!”
陈霖接过一看,只见上面写道:“霖哥,我走了,但我的心是永远负疚的,你得承认,我们之间,没有建立爱情,你说爱我,接受婚约,只是基于对先父的报恩心理,你的爱,是一种施舍,为了不让你终生痛苦,所以我必须离开你,愿你珍重,去爱你所爱的人,那样才是幸福。
钟小翠留”
陈霖感到一阵麻木,面上的肌肉,不停的抽搐。
吴如瑛-死了!楚玲-也死了!
钟小翠-走了!
他感到莫名的空虚,幻灭……“飘萍客李奇”语音凝重的道:“霖儿,你必须找到她!”陈霖茫然的一点头道:“是的,我必须找到她!”但另一个意念却在心里道:“她说对了,我现在才发觉我对她没有爱情,有,那只是基于感恩图报而产生的一种义务心理!我必须找到她!我该找她吗?”
心念之中,转头向陈幼梅道:“妹妹,我走了,你也是桐柏派一份子,你该留在这里,襄助李师叔恢复门派!”说完把“龙纹剑”交给“飘萍客李奇”道:“师叔,这是先父遗物,该与‘轩辕经’同列为桐柏传派之物!”“哥哥,你到哪里去?”
陈霖黯然道:“我去找翠妹!”
说完,向“飘萍客李奇”一拜,转身下山。
这煊赫不可一世的人物,孤独的离开了他的亲人。
他留给武林的,是传说不尽的骇人事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