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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席祯     炮灰难为txt下载     炮灰难为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120 喂哺也让人羡嫉

    次日用过早膳,卫嫦就被沅玉、珊瑚搀扶着下地了。

    正如稳婆所说,她的身体复原的相当快,只一日夜工夫,她的身体状况就恢复得和产后躺了十天半个月的产妇差不多了。

    要不是阙老夫人担心,卫嫦甚至觉得都不需要丫鬟搀扶,也能利落行走了。

    六王爷倒是说话算话,早膳之前,就派人驾来了一辆外观华贵、内设舒适的八马大车,停在了太医署门口。就等她们用过早膳,送她们回将军府。

    卫嫦的早膳是一碗催奶汤,喝完后,又嚼了两只宫廷御厨做的水晶八宝糕,听沅玉说是太后命御膳房的丫鬟送来的。哪怕肚子已被催奶汤灌饱了,也不好意思不吃。

    吃完早膳,抱过小家伙喂奶。

    初乳昨儿半夜就下了。

    以前写文时翻过不少资料,知道初乳的重要性。

    于是,在下初乳之前,就让沅玉抱来了小家伙,待初乳一出,便一滴不漏得统统喂到小家伙嘴里,看他吞咽不及的样子,逗笑了一旁围观的阙老夫人等人。

    又许是长时间服食百花露的缘故,在带点乳黄的初乳之后,溢出她**的乳汁不仅纯白浓稠,还带着一股淡淡的芳香,即便没有品尝,也能闻到甘甜的味道。

    看得连太后为她们准备的奶妈子都羡嫉不已,更别说稳婆几个了。

    她们在宫里也算是老人了,经她们手的生产无数,却还从未见过卫嫦这样的产妇:提前这么多日子早产,生出的孩子还如此壮硕;看上去如此纤柔一个人,却还亲自喂哺甫出生的孩子;明明算不上丰满的**,却能分泌出如此浓稠的乳汁……

    卫嫦才懒得去分析她们的心思,一心专注着怀里喝奶的小家伙。

    见小家伙美美吸食了一顿,直到吸饱睡着。她的**也自动地从他砸吧有声的嘴里脱落,才笑着将他交给早就迫不及待想抱的阙老夫人,一行人也该出宫回府了。

    马车一路上行驶得四平八稳,来到将军府门口,也没停,径自驶入府门,直送到主院门口,才停下。

    “软轿呢?”

    阙老人掀起马车帘子,问迎上前来的翡翠等人。

    “在这儿!在这儿!老夫人!”

    陆大管事带着轿夫抬着软轿往主院门口跑来。

    直等软轿来到马车旁,轿门对着马车帘。阙老夫人才让马车里的卫嫦下去:“小心些,一下马车就坐入轿子,可千万别受了冷风。”说完,又叮嘱沅玉替卫嫦系紧了斗篷。

    “好。”卫嫦依言应道,下了马车后直接坐进了阙老夫人事先让人安排的软轿。

    待她坐稳,阙老夫人才将怀里的宝贝金孙,交给珊瑚,由珊瑚递到卫嫦怀里,母子俩坐着软轿。不受风地进了主院,顺着抄手游廊,直进到所居的内院,才下来。

    宋嬷嬷早就将她坐月子的厢房备好了。

    一下轿。卫嫦就被沅玉搀扶进了烧有暖炕的月子房。小家伙的摇篮就安在她的大床旁边,这是她老早以前就叮嘱宋嬷嬷布置的。

    阙老夫人原先还挺不赞同的,可经过这两日,见媳妇早产还生下这么壮硕的孙子。奶水也浓稠有力,也就没再反对。

    母子俩安静地各躺各床。阙老夫人进来看望过他们后,命人不要打扰。让母子俩好好睡上一觉,便回前进院去了。想来这两日没在府里,明日又是洗三日,还是有不少事要交代的。

    卫嫦侧躺着,静静看了小家伙一会儿,也闭上了眼,听丫鬟们都退到了房外,才偷空进了魔珠。

    紫绫、红绡在魔珠里唤她老半天了,也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

    “小嫦,你没事就好!我……我实在很对不起你!”

    一进魔珠,卫嫦就见紫绫飞到她跟前,耷拉着紫色的羽翅,低头向她忏悔:“都怪我贪玩!跟着虎蛟哥哥去矮人国看炼玉,没听到外头的动静,差点就害你……”

    卫嫦一时没明白什么意思,听红绡没好气地接话:“你知道错就好!我离开前,明明有叮嘱过你的,你还擅离职守,幸好那个六王爷没丢下小嫦不管,小嫦和娃娃也都平安健康,否则……”

    卫嫦这才听懂她俩围绕的话题,该是紫绫没注意她在紫竹林时的情况,如果当时六王爷为避讳,见她阵痛加剧,不仅没送她去太医署,反而躲开了,后果怕是不堪设想。

    其实也没她俩想得那么严重啦,卫嫦失笑地摇摇头,曲膝仰躺在暖馨的芳草地上,朝悬停在她身子上方的红绡说:“那时候,别说紫绫了,我自己都没想到会提前这么多天生产,不过当时如果六王爷不出手相助,我的丫鬟也就在竹林口,如果真到那一步,我也会嘶声高喊的,所以,就别责怪紫绫了。何况,本来也不属于她的责任……”

    “怎么不是?!”

    红绡严肃地看了紫绫一眼,随即飞到卫嫦的脸旁,先将今天的百花露喂给她喝了,这才接道:“女王大人自从得知小嫦怀有身孕后,就给我们七姊妹分了工,紫绫的任务就是负责照顾你。虽然魔珠幻形后,我们无法再看到外头的景象,可近距离的动静还是能听到的。好在这回小嫦吉人天相,并未出什么状况,倘若有个什么好歹,别说紫绫要受罚,我们六姊妹也难逃女王大人的责难!”

    听红绡这么说,卫嫦才知道为何自己每回进魔珠,都能看到紫绫守在这里,原来是精灵女王的安排啊。遂笑着朝红绡点点头:“女王大人和诸位的好意,我心领了,可有些事,不是我们小心谨慎就能提防的。特别是生孩子这种事,哪怕医疗技术再发达,预产期定得再准确,也无法保证小家伙一定会准时准点得出来啊。”

    “小嫦的话固然有道理,可紫绫擅离职守也是事实……”

    见红绡如此一板一眼,卫嫦轻叹了一声,朝她招招手,然后摊开了手掌。

    红绡见状,顿住了话语,比指甲盖还要小巧的精致脸庞扬着不解的神色,可还是依从地飞到了卫嫦的掌心上,“小嫦?”

    “我呀,何其有幸遇到你们……”

    卫嫦说着,又唤来了紫绫,而后托高手掌,尽量让立在手心里的红绡和紫绫与躺着的自己视线相平,微笑着道:“还从你们这里得益匪浅,魔珠庇佑我逃过大劫,百花露、万琼露更是助我强身健体、百毒不侵,否则,真的很难想象在这个时空提前近两个月早产的结果……可现下,你们瞧,不仅母子平安顺遂,小家伙还那么壮硕健康,这些,对我来讲,已经足够知足了。”

    “小嫦……”

    听卫嫦一而再、再而三地替她说话,紫绫忍不住喉口的哽咽,轻泣道:“谢谢你不怪我,不过,女王大人和红绡姐姐的指责没有错,确实是我擅离职守。好在小嫦人没事,否则,连我自己都无法原谅自己,所以,无论女王大人要怎么惩罚我,我都能接受。”

    “惩罚?女王大人她……欲要如何惩罚你?”

    卫嫦还真不知道紫绫因为没在她阵痛早产的时候守在这里、而是跑去矮人国看矮人如何炼玉,不仅口头上遭到了精灵女王和红绡的指责,还要接受实体处罚,不禁有些担心:这些看上去用力一捏就能捏成两截的蝴蝶精灵们,能挨得住大力的惩罚么?

    “具体罚令还没下来。”红绡叹了一声,“不过,照以往的例子,紫绫这次的失职,至少得被关五十年禁闭,然后在蜜酿坊无偿劳作五十年。”

    “两个五十年……加起来就是一百年……”

    额滴娘呀!

    卫嫦杏眸圆睁:“也就是说,紫绫这次要是真的挨罚,我百年之内都没机会见到她了?”

    至于百年之后,谁知道她投胎做什么了呀!

    “紫绫!”

    “紫绫!”

    就在一人两精灵大眼瞪小眼之际,负责织衣的青罗和擅长酿蜜的绿绮,边喊边飞从绿幻森林飞了出来。

    直飞到卫嫦跟前,两只一青一绿的蝴蝶精灵才刹住了翅膀,上气不接下气地说:

    “紫绫,女王大人下罚令了!”

    “说是此次得返精灵界,你不予同行!”

    青罗和绿绮一先一后地说了一句,然后极有默契地对视一眼,异口同声地道:“也就是说,矮人国的炼玉已经成功了!我们马上就能回归精灵界了!可是,唯有你,女王大人说,不能与我们同行!”

    “真的?”听到这个消息,紫绫和红绡的第一反应是又惊又喜。

    不过,很快,红绡皱着眉,眼含忧色地看了紫绫一眼,转头向青罗和绿绮求证:“女王大人真这么说?”

    “嗯!”青罗和绿绮齐齐点头,“矮人国派飞使送来了炼玉的最新进展,女王大人就下了这道指令,还嘱咐我们尽快收拾好行囊,以期在魔珠一获解封,就立马返回精灵界。”

    “紫绫……”红绡担心地看向紫绫:“不如,我再去向女王大人求求情……”

    禁闭也好、无偿劳作也罢,无论时间多长,总归是在精灵族内。可眼下,女王大人发布的这道罚令,无疑是将紫绫踢出了精灵一族。(未完待续。。)

121 解封

    “不必了,红绡姐姐!”

    紫绫垂着头,像是在作思考,半晌,抬起头,朝众人甜甜一笑,“女王大人这道罚令听起来很重,实际上,一点也不!”

    “耶?”

    三只蝴蝶精灵面面相觑,表示无法理解。

    卫嫦也挑着秀眉,不解地望着紫绫。

    “那,她只是说不准我与你们同行,可没说我永远都不能回归精灵界啊!说不定,她是觉得我们一下都走光了,小嫦一个人不熟悉魔珠,甚至连绿幻森林都没走进去过,想留个人在这里引导她,而我,又刚刚犯了错,女王大人就变相地罚我留在魔珠里,等小嫦对魔珠彻底熟悉了,再允我返回精灵界……”

    “小脑瓜子这会儿倒是转得挺快的嘛!”

    紫绫的话音刚落,卫嫦和其他三只蝴蝶精灵还没来得及接话,就听到精灵女王含笑的嗓音,从绿幻森林方向传来。

    众人一愣,旋即齐齐转身,只见精灵女王拖着曳地的纱群,缓缓地朝她们走来,身上九对羽翅,在光晕的折射下,闪着晶莹的光芒。

    “拜见女王大人!”

    四只蝴蝶精灵,悬在半空,行了匍匐大礼。卫嫦也从草坪上坐起了身,可刚要站起来,就被精灵女王制止了:

    “小嫦刚生完孩子,别起身,躺着好点。”

    说完,又看向四只蝴蝶精灵:“紫绫留下,你们三个都回去收拾行礼,矮人国刚又派飞使传来消息了,说是顺利的话,三日后就能启程回三界了!”

    听到这个消息,众精灵都欢喜不已,相继与卫嫦道了别后,扑扇着翅膀。飞入绿幻森林,赶着去收拾各自的行囊去了。

    “至于紫绫,你方才的理解算是答对了一半。小嫦确实对魔珠还不熟悉,需要有人引导,所以,我让你留下,助小嫦早日驾驭魔珠。另外,”

    精灵女王说到这里,走到了卫嫦身边,盘腿坐在草坪上。深邃的眼瞳,精致的脸,此刻皆透着几分严肃,“矮人国的相师大人,昨日卜了一卦。”

    说了这一句后,她微微一顿,似是在考虑如何说才显得比较委婉。

    卫嫦微挑了挑眉,眼底若有所思:“莫非,相师大人卜出的是个劣卦?且与我有关?”

    “唉……”

    精灵女王叹息了一声。迎上卫嫦含疑的眼神,摇头道:“卦升卦劣,难以断定,但是。从卦象上看,小嫦不日后将有一劫。相师大人要么不算,一旦卜卦,从没有过差错。所以……”

    “女王大人,那小嫦她……”紫绫听得面色焦急,不停地拍着翅膀。急急地问:“相师大人没说有何法子能避此厄吗?”

    精灵女王摇摇头:“暂时还没算出可解之法,不过,”她抬头看向卫嫦,微微一笑:“你也别太紧张,如果说了让你从此惴惴不安、心神不定,我就听从兽人国国王的意思,不知会你了。”

    “不。”卫嫦摇摇头:“我没紧张,我只是在想,近期会有什么劫难上身,你们也知道,我从嫁来阙家开始,很少有机会外出,如果发生,会是在府里吗?”

    “很难说。总之,我告诉你实情,也是想让你多个心眼,在外务必小心。”

    精灵女王拉过卫嫦的手,拍了拍她的手背,含笑道:“魔晶石已提炼成功,顺利的话,明日子时就能解封,正巧,相师大人算出三界全开的时辰是三日后,所以,我们没办法多停留,再等下一个三界齐开的时间,恐怕又要等上几万年之久。不过,为护你周全,我们打算留下一支兽人军团,另外,矮人国也会留下几件你们能用到的武器。我这边,留下紫绫引导你熟悉魔珠,这段时日加工赶制的百花露、千蜜膏、万琼露,全都留予你,还有青罗专门给你织的几身衣裳……”

    卫嫦反手握住了精灵女王的手,既感动,又伤感。到这里后,怎么三天两头都在与人分别?还都是恋恋不舍的人,害她的泪点也一降再降。

    “傻孩子!”精灵女王替她抹去了滑出眼眶的泪:“三界齐开的机会虽难得,可小范围的进出,还是有法子的,紫绫知晓那个通道,待你理顺了这里的事,想来我们精灵界玩,随时欢迎你!”

    ……

    次日子时,魔珠成功解封,卫嫦虽没感觉任何不适,可耳垂上那枚由魔珠化形的耳坠却消失不见了。

    她一阵心慌,还以为是自己把她搞丢了。

    直至紫绫清脆的笑声清晰地传入她耳里,接着又听紫绫说:“小嫦,别怕啦!魔珠解封后,已自动认你为主,与你融为一体,从今往后,你无需进来就能听到、看到魔珠里的一景一物,仅凭意识就行了,也能通过意识与我们联系。”

    卫嫦这才大松了一口气。

    “精灵女王他们,都要走了?”

    卫嫦闭上眼,试着用意识查看魔珠里的境况,并在脑海里与紫绫对话。

    果真,她不仅能与紫绫交谈,还看到了魔珠里的景象,甚至能想去哪儿就去哪儿,比紫绫用飞的还快。

    “已经走了。魔珠一解封,他们就离开了。”

    “可是,我怎么察觉不到?”卫嫦惊讶地问。

    “你当然感觉不到了,魔珠解封时,会有一瞬的反弹,借这个力,足能将三界人马送至三界缝隙处。否则,又为何要将魔珠称为仙界至宝呢?”

    “既如此,我得了它,会不会遭到天谴?”

    卫嫦玩笑似地问。心里也的确有些不安,平白得来的大馅饼,她万一没那个福分消受,还不如一开始就不要。

    “怎么会!早在被魔界拿来封印我们三界子民时,就已失去它在仙界时的威力啦,如今与你融为一体,更是没了其他功效。现在的魔珠内境,顶多就是个小千世界而已啦。”

    这也够逆天的了。卫嫦心里叹息。

    不过,想开了,就当她和魔珠有缘吧。初来乍到第一天,就和它撞上了。她反正也没那个心力拿它去做什么,一家人平安顺遂就够了!

    这么一想,她莞尔一笑,对紫绫说:“那么,我的小导游,带我熟悉一遍魔珠内境吧?对了,女王大人走之前说的那个兽人军团……”

    “哦,他们还是住在兽人国的部落,只要小嫦有需要,随时都能赶来。走吧!你现在只需意识就行了,我带你去参观三界各自的部落,听虎蛟哥哥说,他们还留下了不少好东西给你哦!一旦感觉累了就停下……”

    于是,卫嫦在月子期间,过得无比充实。除了喂哺小家伙,就是跟着紫绫熟悉魔珠内境。

    不经意间,小家伙满月的日子就到了。

    毕竟是阙老夫人第一个宝贝金孙,这场满月宴是无论如何都不会精简的。

    “就是不知,宸儿有没有收到信,会不会赶回来……”

    阙老夫人没忘儿子走之前说的:媳妇生产,会尽量赶来。

    如今,媳妇提前了一个半月、近两个月就生了,产后三天,忙完洗三,才想起给儿子修封家书,向他汇报这个好消息,可派去送信的人,到现在都还没回来,不知是和儿子一道回来呢,还是信还没送到?

    “北关这会儿大风大雪的,说不定路途难走,信还没到夫君手上呢……”

    卫嫦只能这样安慰婆婆。其实心里何尝没有担心?

    矮人国的相师大人留下的那个升劣难断的卦,始终萦绕着她的心头。倒是不怎么担心自己,却是有些牵挂他。

    如今,能让她定义为劫的,除了她自身可能遇到的厄难外,他若有任何事,又何尝不是她的劫?

    “但愿是这样……”阙老夫人点点头,继而笑眯眯地逗起摇篮里的宝贝孙子。

    “夫人!老夫人!”

    沅珠叩门进来,福身回禀道:“陆管事来说,已有宾客陆续上门了。”

    阙老夫人点了点头,亲自抱起宝贝孙子,起身对卫嫦说:“这就随娘一道去前头招呼客人吧。”

    “娘,不如媳妇来抱吧……”

    “怎么?担心娘抱不动?还是怕娘磕了碰了你的宝贝儿子?”阙老夫人笑睨着她,打趣道。

    卫嫦哭笑不得:“媳妇哪有这个意思……”

    “娘这不就是多点机会逗逗宝贝乖孙嘛!是不是呀!祖母的乖宝贝!”阙老夫人说着,又逗弄起怀里的小家伙,见小家伙睁着黝黑晶亮的眸子,咧嘴朝她笑,就越发开怀了。

    卫嫦见她如此高兴,也就由她去了。带着沅玉、沅珠跟在后头,又叮嘱了宋嬷嬷和另两个专门照顾小家伙的丫鬟几句,让她们多留点神,倒不是怕宾客会对小家伙怎么样,只是人多手杂的,难免出点意外。

    既是阙家宝贝金孙的满月宴,季家作为外祖家,自然也要携满月礼上门来道贺了。

    秦氏倒是在洗三日就来过了,季鹤天却是第一次见到传闻虽早产了两个月却比足月儿还要健康壮硕的外孙。

    起初并不怎么相信,哪怕妻子洗三日来过后,回去对他这么说,他也仍觉得十有**是吉利话,有哪个早产儿能和足月儿相比且还能胜过足月儿的?

    可真亲眼见到了,由不得他不信。

    惊喜又小心地将宝贝外孙抱在怀里,听周旁的宾客七嘴八舌地赞着,笑开了的嘴角,都能咧到眼线了。(未完待续。。)

122 耳力见长

    阙家的满月宴席开十八桌。

    宴请的宾客,大部分都是在朝为官、名义上可说是阙聿宸的同僚,小部分是当年与阙老将军交情还算不错、如今都已陆续从朝中退下的老相、老将。

    这些宾客,洗三前后就陆续登门道贺了,并送上丰厚的满月礼,即便阙老夫人想不请也不行。

    至于亲戚,十八桌中,安排了两桌,其中一桌是留给姻亲季家的。另一桌才是阙家的本家亲戚,可惜,连一桌都未坐满。

    “你说阙家的亲戚怎么这么少?”

    紧邻旁边的一桌席上,代表曲家前来赴宴的曲家大房冯氏,凑过头,悄声问身边坐着嗑瓜子的乔家大房媳妇丁氏。

    丁氏搁下手里的瓜子,拿罗帕擦了擦嘴角,似笑非笑地瞥了冯氏一眼:“不是说,你家老爷之前还有心和阙家结亲吗?怎么?连阙家的祖宗八代都没调查清楚?哦!对哦,忘了曲老夫人前阵子还相中了我那侄子,有心和我家结亲了。”

    说完,丁氏拿着罗帕掩唇轻笑。

    “……”

    冯氏倒抽一口凉气,直起腰板坐正了身子,罗帕一甩,气哼哼地道:“不想说就算了!我还想着诸多女眷中,与你最谈得来,还拉拉杂杂地与你说了那么多隐晦事,想不到……”

    “嗳哟!曲夫人这就生气了?我不过就开个玩笑嘛!话说回来,我是真不知阙家的亲戚为何这么少,都说阙老将军是半途迁来逐鹿城的,老家在哪里,没听人提起过。不过,这种武将嘛,你也晓得的,打几场胜仗就名动天下了。运气好碰上一次救驾,还能给儿孙谋来几世福分……”

    丁氏嫁到乔家前,父亲就是文三品了,如今,兄弟不争气,父亲退下后,娘家再无其他人在朝为官,连带着她在夫家的日子也不怎么好过。不知情的,看她是乔家的大房媳妇,一个个地巴结得紧。谁知她心底的苦处。

    而她父亲当年在朝为官时,阙老将军阙骥堂不过还只是军中一名不上不下的五品参领,谁会想到,十年后的阙家,唯一的儿子,不仅当上了一品大将军,还深得圣上器重。心里要说没有半点酸妒,那是骗人的。

    侧过头,丁氏往主桌方向瞟去了一眼。那一桌由阙老夫人相陪的贵妇人,才个个都是一品大人家的夫人,包括她的妯娌,当今兵部尚书乔世潇的嫡母。也在席间。多想有朝一日自己也能融入其中……

    “可不是嘛!要不是阙老将军替皇上挡了那一剑,阙家怎么也不可能拥有眼下的地位……”

    冯氏也压着嗓子愤愤在丁氏耳畔道:“想我公公,在朝中奋斗了那么多年,可说是替大同鞠躬尽瘁了大半辈子。也就爬到这个高度,阙聿宸才短短几年?……”

    “你俩嘀嘀咕咕在聊些啥呢?”

    这时,在冯氏另一侧坐下的右御史夫人。好奇地凑过来问。

    “没什么,就聊两家孩子的婚嫁呢!”丁氏迅速接道。

    冯氏也有些不自然地笑笑,岔开了话题:“右御史夫人什么时候来的?刚刚都没看到你……”

    卫嫦隔着一桌席位,与秦氏坐在一起,不止看到了冯氏与丁氏头碰头、贼眉鼠眼的样子,甚至还听到了她俩的对话,除了个别词语没怎么听灵清,可大致内容却是听了个全的,不禁暗暗吃惊,自己的耳力什么时候这么好了?

    转念想起上回在太后宫里,也能听到背对她而坐的那几个臣子女眷们的聊天内容,事后问婆婆,却见她一脸纳闷的表情,当时还道是婆婆没注意身后方的小圈子,如今想来,不是婆婆没注仔细听,而是自己的耳力,许是超出了常人的水准。

    乖乖!

    卫嫦心下惊叹连连,忙用意念呼唤紫绫。

    紫绫听后,笑嘻嘻地道:“这就是百花露的功效啊,久服能强身健体,你连着半年喝下来,耳力有此增长,也属正常。”

    原来如此……

    卫嫦恍然大悟。

    “歌儿?你发什么呆呀?”

    这时,身旁的秦氏见女儿一脸呆滞的表情,不禁担心地拿手肘轻轻碰了碰她,“还是刚出月子,身子哪里不舒服了?”

    “啊?没有,女儿很好。”

    卫嫦回过神,忙笑着安抚:“女儿只是刚刚在想事情,对了,娘,府里可都好?上回洗三时,碍于房里人多,女儿就没多问你。”

    “还不是老样子,反正如今后宅的事,我都没过问了,柳氏喜欢,就由她去了,对了,倒是有一件事,你必定还不知晓。”

    “什么事?”卫嫦的视线追逐着被便宜爹抱在怀里四处得瑟的小家伙,嘴里漫不经心地问。

    秦氏也随着她的视线,笑望过去,边看边说:“上回入宫,宁露那丫头的表现出奇得好,这阵子,已有不少人家,托媒婆上门说亲了,说是没问题的话,想过了及笄就定下来。”

    “哦?这是好事啊!”听秦氏这么说,卫嫦饶富兴味地转过头,笑盈盈地接道:“女儿上回就想赞她了,多日不见,性子好了不止一点半点。许是华姨娘调教有方,让她开窍了呗!”

    “可奇怪的是,我问华氏,她似乎不怎么满意来提亲的那几户人家,也是,都是一、二品的大官,宁露又是庶出,能相中她做他们儿子的平妻,不算差了我们……”

    “华姨娘她,是希望宁露嫁作嫡妻吗?”

    卫嫦多少能猜到华氏的心情。虽说是土生土长的古代女子,听多见惯了“男人三妻四妾很正常”这种事,可真正落到自己头上时,没有哪个女人是打心眼里接受的吧。不过都是迫于无奈,遵从父母之命罢了。如果有的选择,哪个女人愿意和别的女人分享自己的丈夫?

    “无论她心里怎么想,你爹是决计不会同意宁露嫁低的。”

    卫嫦能想到,秦氏又岂会想不到?可作为妾室,哪有资格决定女儿的归宿?说得难听点,做人妾室的,给老爷生了子女,也不是她的。如今自己好心,对她提了哪几家大人派媒婆上门来提亲,已是给足了她面子。还想挑挑拣拣,那是绝对由不得她的。

    卫嫦暗叹了一声,颇感无奈地点点头。

    对于这个时代的现实,除了一声叹息,并无可行法子。

    假设自己当初穿成的是季宁露,而非季家唯一的嫡女季宁歌,最后的结局,多半也是这样吧?想要嫁作嫡妻,对方要么和便宜爹官职相当,且是庶子娶媳;要么,就是官阶比便宜爹低,嫁过去还能当个正室。可后两个选择,深谙官场规则的便宜爹岂肯同意?

    唉……

    “瞧你!什么时候和宁露关系这么好了?不过是和你说一声,竟惹得你闷闷不乐的了,得!都怪娘不好,走吧,去把宝贝外孙抱回来,你爹也真是的!得瑟个没完了,没得让人笑话……”

    卫嫦也看到便宜爹正抱着小家伙挨桌挨人地显摆呢。

    至于阙老夫人,则和几个相熟的女眷唠了会儿磕,聊得也多半是媳妇和孙子。

    经此一事,卫嫦,哦,不,该说是季宁歌在逐鹿城的名声,早已不是之前那些不中听的风评了,而是——“能生养”。

    卫嫦走去抱小家伙的途中,无意间听到婆婆和那些个贵妇之间的聊天内容,不禁哭笑不得。

    “来来来!宁歌是吧?前几次来,都没机会见到你,老夫人把你藏得太好了,今儿总算得以一见,过来坐会儿,一起聊聊嘛!”

    卫嫦见她们朝自己望过来,遂回了一个微笑,正要走去便宜爹那里,孰料,被其中一位贵妇热情地拉住了。

    阙老夫人见她们几个执意要和媳妇唠嗑,也就朝卫嫦招招手,笑着道:“来吧!是该引见你认识认识这几位夫人了。”

    卫嫦依言走到婆婆身边,被方才那位热络的贵妇拉着坐下,面对一席七八人的探究目光,她不禁红了耳根。

    “真是个好闺女!也不知以前那些传闻究竟是打哪儿冒出来的!纯粹是无中生有嘛!”

    要真是传闻里说的那么娇蛮跋扈,岂会在人前仅被人盯着看几眼就面红耳赤的了?

    在座的几位不是丈夫就是儿子在朝任正一品官的贵妇人,近距离朝卫嫦这么一打量,都心知肚明地相视一笑。

    “说到底,该说老夫人的福气好!不仅儿子孝顺,媳妇也乖巧,还能生养,日后不愁子孙满堂了!”

    “是啊是啊!想年初之前,每回聚面,还都在那里长吁短叹的呢,才不到一年功夫,媳妇有了,孙子也抱了,可真羡煞我们几个了……”

    “可不是嘛!本来还以为我家小子,应该会赶在你家儿子娶媳前定下婚事的,哪晓得,你孙子都有了,我家小子却连太后有心想指的婚事都要推掉,我都愁死了……”

    说话的,正是方才热络地招呼卫嫦、并拉她坐下的夫人。而从她的话里,即便阙老夫人还未介绍,她也听出来了,应该就是乔世潇的母亲。

    可她刚刚说什么?乔世潇拒婚?且拒的还是太后的指婚?这是为何?(未完待续。。)

123 惊人大八卦

    说到宴席,特别是女眷出席多的宴席,总能让人联想到八卦。特别是少了诸多其他渠道的古代,宴席更是八卦的集散地。

    充其量不过就两个时辰的满月宴,卫嫦就听到了诸多不同来源、不同版本的新鲜八卦。

    而最让她惊奇的八卦,非乔世潇拒婚莫属了。

    直至一干宾客散尽,她抱着小家伙回到所居院落,也还是没能闹个明白。

    不过,乔世潇拒婚也好,遵太后懿旨娶媳也罢,和她实没什么关系。既然想不通,索性就不想了,倒是宁露嫁人的事,便宜娘走之前还悄声问她的意见,被她推说不熟那几户求亲的人家,给婉转回拒了。

    开玩笑!嫁谁这种事,能由她来提议吗?

    本来,她就对古代这种“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嫁人方式,不抱任何好感。嫁过去了日子顺遂还好,可也别指望被人说是她的功劳,多半会说男方家安稳,或是说女方会过日子。

    可万一,嫁得不如意,那日后被提起的时日就多了,且多半还是带着怨艾的提起。她可没忘记,季宁歌在季府上下人眼里的印象,哪怕如今鲜少成为城里城外大部分人家训女的反面教程,但以往的风评还是摆在那里,并未随风消散。只不过,犹如一泓暂时平静的深潭水,没有外界的推动,潭面平静无波,只要有一粒石子儿,哪怕只是米粒那么小,也能激起一点涟漪。

    所以,她脑子秀逗了才会去担下那么吃力不讨好的事。

    就在卫嫦安逸地窝在自家后院,逗逗小家伙、喝喝各类催奶补汤、偶尔听听外头一些不知真假的传闻,一则震落她眼球的八卦传到了她耳里——乔贵妃足月生产,却产下了个死胎。

    伴随此则惊人大八卦的,还有季宁岚——入宫半年的岚妃娘娘——怀孕的消息。

    “这太惊悚了……”

    听完曲盈然压着嗓子播报的时时八卦。卫嫦久久没能回过神。

    细论起来,她能和阙聿宸走到一处,多少还和乔贵妃有点关系呢。

    要不是秦家入宫的小女儿,不知何事冲撞了乔贵妃,且事后经太医诊断,乔贵妃已有两个月身孕,皇帝也不会龙颜大怒,差点要赐死秦昭仪,为此,秦家四处请托求情。连便宜娘也拗不过娘家的哀求,来到了昔日闺友阙老夫人的将军府求助,当然,临时拖上了她。

    那件事,皇帝究竟是看在哪位大人的面子上没再追究,最后只罚秦昭仪禁足了一段时日,没人能说得灵清,卫嫦就更不知情了。那会儿的她,连自身都难保。哪里还有那么多闲工夫去关注宫里的是是非非呀!

    只是怎么也没想到,时隔半年之久,竟会传出这么一则骇人的听闻。

    “你的意思是,乔贵妃自打被秦昭仪冲撞之后。孩子就出问题了?可是没道理呀,要是那会儿就有问题,怎么可能还会正常生长?足足十个月才破羊水?而其间,却一点征兆都没有?”

    卫嫦越想越觉得这事透着玄乎。

    以前写文时。也曾看过一些孕产知识,一般孕妇的正常孕期,是二百八十天。最长的能达三百天。三百天若是还没顺产迹象,就要采取催产或是剖宫了。

    所以,当她听说乔贵妃怀孕十个月零几天才阵痛破羊水,并不觉得有什么异常之处。直到听盈然说,足月顺产下的孩子,竟是个死胎时,才大为震惊。

    怎么会这样?这无法解释得通啊!

    曲盈然听她掰着手指罗列着一个个的不可能,毫不雅观地翻了个白眼:“这哪里是我的意思?我也是听来的好伐?虽然皇上已经下旨严封此事了,可先前,就有不少消息泄出来了……依我猜哪,多半是和乔贵妃素来不对盘的那些妃子,巴不得这件事传得人尽皆知才好……”

    “如果这是真的,乔贵妃一定很伤心……”

    一想到怀胎十月的孩子,刚出生就要和母亲分离,卫嫦的心,骤然发疼。

    转头看向安睡在摇篮里的小家伙,睡着了还把手指吮在嘴里,一侧嘴角还不时淌几口涎水,失笑地摇摇头,倾过身,将他莲藕似的白胖小手,从嘴边拿开,放入了襁褓,又拿起一旁干净的布巾,动作极其轻柔地替他擦去了嘴角的口水。

    曲盈然看得啧啧暗叹:有了孩子真的会改性子吗?瞧眼前的季宁歌,哪里还有半点以前的样子?

    不说前几年,两人逮着机会,就头碰头地聚在一起合谋捉弄谁谁谁,几乎把城里城外、府里上下看不顺眼的人都戏弄了个遍;即使是年初那会儿,她还央着自己替她想办法:如何拿下归城没多久、冷得难以近身的一品大将军呢。

    “真是奇怪耶!我以为你听了这个消息,会担心秦家,毕竟,如果真是秦昭仪的冲撞引起的话,秦家肯定要遭殃,可你倒好,反而心疼乔贵妃,真不知你是怎么想的……难道入宫了几次,和乔贵妃很熟了?”

    卫嫦摇摇头,否定了曲盈然的猜测:“哪里很熟?入宫才两次,也没怎么说上话。我只是……也许有了孩子,心境会不一样吧。”

    心境不同了,看事情的立场自然会不同。她刚刚就在想,如果换做是她,得知出生的孩子已经……她兴许会呆滞到疯掉。

    而秦家,老实说,真要因为秦昭仪的事,遭到牵连,也只能怪他们自己。好端端的,非得把小女儿送进宫,以为这样就能让逐渐没落的秦氏一族重新红旺起来。

    可真能实现他们希冀的理想吗?不见得!

    因为秦昭仪的事,秦家不仅没受到什么恩惠,反而一而再、再而三地遭到牵连。

    所以说,想靠女人去达成所愿,这本身就是件极不靠谱的事。

    偏偏,秦家上下,或许秦雍除外,都两眼放精光地盯着宫里,一心盼着秦昭仪能蒙受圣宠、步步高升,从而荫蔽娘家、让秦氏一族重振昔日威望……

    不作死就不会死。卫嫦想到这句话,心下暗叹。

    “还有,你竟然不对你那位三姐怀孕的事,抱以任何看法吗?”

    曲盈然换了个姿势,改而趴在卫嫦休憩的摇椅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晃着,当摇椅靠近小几时,伸手抓一把几上果盘里的脆冬枣,丢嘴里嚼着,神情慵懒惬意。

    卫嫦秀眉一挑:“她怀孕,需要我表示什么看法?”

    “再怎么说,也是你们季家的喜事。入宫半年,就有机会为皇家诞下子嗣了,日后再加把劲,往上爬的机会多了不止一星半点,你就真没半点想法?”

    听出曲盈然语气里的戏谑之意,卫嫦不以为然地耸耸肩:“我承认,我巴不得离她越远越好,可我也不希望季家倒台,所以,真要我说什么……我只想说:希望她在宫里过得顺遂。她在宫里爬得越高,对季家越有利,而我,乐得背靠树荫好乘凉。”

    “啧!季宁歌,真变了啊!不止心地良善,连眼界也开阔了啊?”

    “得了吧你!”

    卫嫦见小家伙动了一下,轻摇起摇篮,轻着嗓子说:“讨厌一个人,不代表非要将她往死里踩,不要出现在我眼前就好了,你敢说你希望曲家那几个惹你心烦气躁的姊妹,一个个的都出事才好?曲家闹丑闻了,对你有什么好处?反过来,还得帮忙善后擦屁股,那么一来,岂不更加得不偿失?还是大家各过各的,我不来惹你,你也别来烦我,两不相干!”

    “所以我才说你变了啊。以前的你,哪会说这些?”曲盈然咧嘴笑着,继续嚼她的脆冬枣。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曲盈然浑不在意的说辞,却让卫嫦心里一记咯噔。

    糟糕!这些日子过得太顺遂、安逸,自己的真实性情,是不是显露得太多了?

    “对了,这是弥补小家伙的!”

    曲盈然忽然想起此次前来的主要事情,从袖袋里取出一个精巧的锦缎荷包,抛到了卫嫦怀里。

    “这是什么?”

    “宝珍堂的新玩意儿。小家伙满月那天,我不是被祝辛安那个混球拉去外城视察祝家产业没赶回来吗?我气得和他打了一架,他打输了,随我在宝珍堂选一件送小家伙,当是弥补了。”

    曲盈然说这话的时候,耳根有些隐隐泛红。

    一想到那日,明明是拽着他打架的,结果竟打到床上去了,等意识到不对劲时,人已被他压在身下做那些个让她脸红心跳、浑身提不起气力反抗的事了,还在她耳边说什么让她也生个和小家伙一样的宝贝蛋……

    然,这些发生在床笫之间的事,她哪好意思说给宁歌听,没得让她笑话。要知道,自己在祝辛安跟前,可是落了好几回下风了。

    卫嫦自然没察觉曲盈然耳根处的异样,听她说是宝珍堂的新品,就好奇地打了开来。

    “呀!”

    当她辨出荷包里的这款新品坠饰时,不禁讶然地捂唇惊叹,随即摇摇头:“这礼太重了!我不能收!”(未完待续。。)

124 你可安好?

    “又不是送给你的!是我这个干娘,送给小家伙的满月礼好吧!”

    曲盈然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随即夺过卫嫦欲要装回荷包还给她的金丝红翡观音坠,串上红绳,再往她手上一塞:

    “喏,给小家伙套上吧,我怕我粗手粗脚的,伤到了他……别再说什么贵重不贵重的话了,你要当我是好友,当我是小家伙的干娘,就给我替他戴上!”

    曲盈然的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她还能怎么办?

    “我没说你不是小家伙的干娘,可这个满月礼……”

    金丝红翡啊,且雕琢得很巧妙。居中大拇指大小、手持玉净瓶的观音大士是纯金色的,雕工栩栩如生,外框一圈是水头极好的玻璃种红翡,如同观音大士的佛光。

    且不论金丝红翡在大同朝的稀缺性,仅凭这块坠子的雕工,就价值不菲。若是她没猜错,绝对出自宝珍堂只闻其名、不见其身、不是好玉不露手的一品玉雕师之手。

    可看到曲盈然一副她要是继续拒绝就要和她翻脸的表情,卫嫦只得收下了这份超乎她想象的贵礼:“好好好!我不说了,我替他戴上,可你真不觉得,这么小就戴这么招摇的饰品,不会遭人觊觎吗?”

    “谁来觊觎?谁敢觊觎?”

    曲盈然双手叉腰、杏眸一瞪,继而又接着道:“再者,我可是听说过的,将军府的侍卫队成员个个身怀绝学,且都是阙大将军一手调教出来的,哪像祝家,都是一些三脚猫功夫的护院……”

    赞人家的同时,不忘踩几下自家,这事恐怕也就曲盈然办得到。

    “男戴观音女戴佛,宝珍堂还有块弥勒佛雕。我看着也很不错,等你生了女儿,我再去要来,不然,那混蛋又有机会训我了。你说一个大男人,成天和我计较这些干什么?是不是很小气?我看他祝家老生不出儿子,就是太抠门的缘故……”

    “什么他祝家?难道你不是祝家的媳妇?”

    卫嫦听得好笑,打断了曲盈然的嘀嘀咕咕,揶揄道:“还有,听你这么说。你是在替祝家散财、然后好给他们生一打的大胖儿子出来喽?”

    曲盈然的脸色顿时胀成了调色板,五彩纷呈。

    “你是变着法儿骂我母猪是吧?还生一打……噢!季宁歌!我差点忘了,你怀孕时欠我的帐还没还呢!来!新仇旧账,今日一并清算了吧!”

    说着,曲盈然佯装捋起袖子,作势要扑上去。

    “别——”

    卫嫦忙伸手指指摇篮里睡得正香的小家伙,抿着唇忍着笑,说:“除非你想吵醒他。”

    果然,曲盈然立马就收了势。嘴巴依旧不饶人:“看在小家伙的面子上,今儿就饶了你!”

    得!她这算是母凭子贵吗?

    “话说回来,小家伙的名儿还没取好吗?依我说,直接唤他嘟嘟好了。瞧他这两脸颊的肉,肉嘟嘟的,多喜人、多好玩啊……”

    曲盈然说着,还凑到摇篮跟前。伸手轻轻触了触小家伙粉嫩粉嫩的包子脸,又捏捏他的三层肉下巴,玩得不亦乐乎。

    卫嫦看得满头黑线。拍掉她的魔爪:“要玩自个儿生去!”

    不过,说到小家伙取名的事,她不禁又挂心起身在北关的阙聿宸。

    “祝家产业遍布大同南北,可有听说北关起战事的事?”

    “没有啊,你打哪儿听来的这消息?”

    曲盈然停下手上的动作,转过头看向卫嫦,见后者笑意皆敛,还微蹙着眉头,心猜她这个问题,会否和阙聿宸有关,遂拉过近旁的一条圆凳,坐在了卫嫦身边,关切地问:“你听到什么了?”

    卫嫦摇摇头,正因为没听到什么消息,才更让人心绪难安。

    “洗三那天,婆婆就遣人去北关报喜讯了,可到现今都没回来。”

    “欸!别想太多了,许是这会儿北方天寒地冻的,行路难呗!我还道发生了什么事呢!看你脸色难看的……你想啊,若是北关起战事,兵部不可能不动吧?朝中不可能收不到消息吧?你看如今,朝中上下一派安逸,要不是这几日宫里传出乔贵妃小产、季宁岚怀孕的事,我都觉得逐鹿城太平过头了……”

    “呸呸呸!乌鸦嘴!你还巴望着多出事哪!”卫嫦没好气地抬起手指,送了曲盈然一记响栗子。

    “嘿嘿!我也就那么一说嘛!”曲盈然揉了揉额,见卫嫦的神色好了不少,接着道:“再说了,祝辛安和兵部尚书,怎么说也是你家夫君的死党,真有什么事,他们不会不知道。我看这几天那混蛋轻松惬意得很,所以你听我的,绝不会有事!”

    卫嫦笑着道:“那就承你吉言了!”

    “好说!我俩谁和谁呀!”曲盈然拿手肘捅捅卫嫦的腰,不过,很快又转过头去,欣赏起小家伙酣甜的睡姿来。

    刚出生的小家伙,睡眠时间很长,一天除了喝奶换尿布,就是睡觉。且一旦睡着,日常的声响基本吵不到他。

    起初几天,沅玉、沅珠一等小家伙睡着,就不敢再在房里发出任何声响了,甚至还拖了鞋子,踮着脚尖走路,生怕吵到他。卫嫦看到后,制止了她们。

    她以前看过一篇来自海外的育儿报道,说是胎儿在妈妈肚子里习惯了听着妈妈的血流和心跳声入睡,那种安静到掉根针都听得见的环境,未必是他所喜欢的。事实上,对绝大多数宝宝而言,普通的做家务的声音,大自然的风吹落雨声,以及妈妈在身边自然说话的声音,都不会吵醒他的美梦。

    当然了,虽然没必要因为宝宝睡觉就要踮起脚走路、一句话都尽量不要说,但也不是说就能肆无忌惮地放声高歌喧哗。将各种活动的音量控制在正常交谈不受影响的范围内,宝宝一般就不会受到干扰。

    所以,卫嫦坚持没让小家伙独自一个房间,像关禁闭一样,只在他醒时,才抱到她身边。在她看来,那样反而更容易造成小家伙的睡眠恐慌。

    如今这样不也很好吗?他睡着的时候,她坐在旁边,看看书、做做女红,偶尔婆婆、便宜娘、或是盈然过来,聊几句家常,语调也都放轻放缓,瞧他睡得有多安逸?!

    “说到取名,我倒是想了几个乳名,你帮我看看。总不能老是小家伙小家伙地喊。至于大名,婆婆说让他爹回来定,不过年关前,我看怕是等不到他了……”

    其实,阙老夫人还有一句话:乳名想不出朗朗上口的,不取也罢,小时候就宝贝儿宝贝儿地唤,长大了就用名儿里头的字。

    不过卫嫦觉得,宝贝儿这种太过亲昵的称谓,搁在家里头还好,若是出去呢?不显太肉麻了吗?

    再说了,阙聿宸年关之前能不能赶回来还是个问题呢。这要是过年不回来呢?她心里总觉得这事儿有点悬。

    曲盈然伸过脖子,瞅了眼卫嫦从床头柜抽屉里取出来的纸,上头摘抄着她想了好久的乳名。

    “安安……佑佑……”

    曲盈然无语地抬头看了她一眼,这丫头!满脑子都在担心北关的某人啊!

    “你觉得哪个好?”

    卫嫦哪里猜得出曲盈然的心理活动,将事先取好的几个乳名依次往复地念了好几遍。

    “我觉得佑佑不错。好听好叫,寓意也好。”

    “那就定这个!”

    卫嫦原本就最中意这个,可自己喜欢是一回事,还得别人叫着顺不顺口、喊得响不响亮。如今听曲盈然一说,立马敲定了小家伙的乳名。

    “就佑佑了!娘亲的小宝贝!”卫嫦倾身低头,喜逐颜开地朝不知梦到什么、正咧唇浅笑的小家伙轻柔地亲了一下。

    “我也要我也要!”曲盈然小声嚷着,想要抢到一亲。

    “叩叩叩……”

    这时,门上传来丫鬟的叩门声。

    “小姐。”听声音,是曲盈然的大丫鬟凤瑶。

    “小姐,主子爷差人来催,说是时辰不早了,小姐该回府了。”

    “讨厌!”曲盈然轻轻跺跺脚,“他就见不得我逍遥自在就是了!”

    卫嫦好笑地打趣道:“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你出来也快一日了,能不想你吗?”

    “不理你!那我回去了!再不回去,谁知道那混账家伙会不会又拿这事儿找由头……”说到这里,曲盈然戛然顿住。

    卫嫦托着下巴,兴味盎然地问:“找什么由头?”

    “总之……他就是个精巴抠门的无赖!”

    曲盈然耳根有些泛红,别开头,粗着嗓子总结了一句,就掀起门帘走了出去,撩起的门帘复又落下的同时,传来她清冽的嗓音:“我走了!你不要出来送了!外头冷!我过些时日再来看你。你好好照顾我的干儿子啊!别胡思乱想那些有的没的了,要是害我干儿子瘦了,我不会放过你……”

    话音消失的同时,人也已经远去。

    卫嫦失笑地摇摇头,坐回摇篮旁的摇椅上,歪着身子懒懒靠着。

    视线越过糊着软烟罗的朦胧窗屉,看到外头随风摇曳的枯枝。

    就要入冬了,阙聿宸,你在北关可好?(未完待续。。)

125 神秘的来信

    十月隆冬。

    即将跨入十一月的北关,早已风雪飘零。

    北风在旷寂的原野上呼啸肆虐,冰雪无情地封冻了一切扎根于泥土的植被。

    “嘶……今年这风刮的,比往年猛多了啊……”

    “可不是嘛!去年我这身冬袍穿着可一点都不觉冷,今年怎么也扛不住,里头还加了件秋衫呢,还冷得我直打颤……”

    “这鬼天气!也不知什么时候能回都城……”

    “快了吧!不是说,等刹北的城墙一连通,一部分人马就能跟着将军回去了。不过,能不能轮到我俩就不好说了,如果由右副将定的话,我俩铁定没戏……”

    “希望由将军来定,将军素来公平,再不济,左副将也成……”

    “……”

    守营的两个小兵,抱着红缨枪,缩着脑袋蹲在营地口的帐檐下,借着营帐,避着四面八方呼啸来去的寒风,低声唠着闲嗑。

    “报——”

    这时,一名出营巡逻的小兵,气喘吁吁地冲回营地,边跑边朝主帅营帐高声喊:“将军!将军!朝中来信了!朝中来人送信了!”

    “唰”!

    原本两个无精打采的小兵,一听朝廷派人送信来了,都不由站起了身。

    “郭子!”

    其中一人朝兴奋地往主帅营帐跑的小兵喊道:“真的假的?”

    “这哪里还会有假?瞧!这是什么?”小兵满脸兴奋地从怀里掏出一封信函,朝两人晃了晃,很快,又往主帅营跑去。

    “真是信!”

    “朝廷真的来信了?”

    守营的两个小兵欣喜地对望一眼,无不希冀来信里的内容,是皇上宣他们回都城过年的旨意……

    ……

    主帅营帐内,阙聿宸接过风书易呈上的书信,三下五除二拆开阅看。

    可当他一目十行扫完信里的内容后。清俊的容颜,显露几丝纳闷之意。

    “将军?”

    风书易和身侧的左副将疑惑地对看了一眼,继而问:“可真是让我们班师回朝?”

    虽然这的确是他们眼下最大的愿望。可又觉得不可能。

    皇上是知道他们在北关的情况的,也知道就差那么一关,他们就要完成北关的御敌城墙了,没道理会在这个时候召他们回都城。那么,又是何事?

    “且送信之人……”

    素有“武诸葛”之称的左副将安肃良微蹙着眉宇,疑惑地问:“怎的不亲自来见将军?若真是皇上的诏谕,不应该将信亲自交予将军吗?随便找个巡逻兵,未免太过草率了……”

    “没错!的确不是皇上的诏谕。”

    阙聿宸朝两人摇摇头。随即,像是下了个什么决定,将信纸一叠,塞入怀里,吩咐风书易:“备马!我要出营一趟。”

    风书易虽然满心好奇、很想知道来信的内容,不过,主子既然不想说,他也就不会多问,遂点点头。二话不说出了帐营,吩咐底下的人:“速去替我与将军备马。”

    “你留下!我一人去!”

    帐内传来阙聿宸低沉的命令。

    风书易回头,瞪着垂落的帐帘动了动嘴,最终还是没多问。转头改了指令:“速去替将军备马!”

    随即,招手唤来另一个小兵,让他找来了赤鹰。

    侧耳听听帐内的动静,主子似乎正在向左副将吩咐什么。遂压低嗓子,对赤鹰说:“将军收到一封来信,也不知是不是朝廷来的。这会儿要出营,可又不让我跟,我担心他安危,你且随他去。若是将军不允,就于暗中保护。”

    “将军的武功在我之上,很容易就会被他发现……”赤鹰为难地皱皱眉。

    “那你说怎么办?”风书易蹙拢了眉心,有些担忧:“将军也不说什么事,放他一人去,我真不放心……”

    “蘑菇什么?绝影呢?”

    说话间,阙聿宸已掀起帐帘大步走了出来。

    “属下已命人去牵了,可是将军……”风书易想要说服阙聿宸带他或是赤鹰同行。

    阙聿宸迎上他的视线,眼底若有所思,沉吟了片刻,松口道:“赤鹰随我去!”

    风书易松了口气,连连搓着手点头:“好好好……”有人随行,总比他单枪匹马的好。虽然未必是险事,可小心驶得万年船嘛!

    这时,底下的小兵喂饱并牵来了阙聿宸的专骑——绝影。赤鹰也迅速牵来了自己的坐骑——赤兔,与阙聿宸双双跃上马背,于冰天雪地间,驰出了营地……

    ……

    关山镇,大同朝最北的小镇,也是北关第一要镇,距阙聿宸所率的将营约莫二十里地。

    关山镇不大,住户基本都是以山为生的当地居民。偶有北货南销的客商,前来采买一些外头少见的山货,在这里落个几天脚,都住镇上唯一的客栈——关山客栈。

    然而此刻,有几个赶在年关前,想再来采办几批冬野山货的客商,却被关山客栈拒之门外。

    “客栈既是开门做生意,缘何要将我等拒之门外?”

    “就是!我们几位,也算是客栈的老住户了,从没赊过账,也没惹过事,为何不让我等入住?”

    “两位兄台说得是!我等千里迢迢来北关,无非是想赶在年关前,再运一趟山货南下,好不容易赶到这里,却被告知不能入住,这冰天雪地的,让我等住哪里去?”

    “……”

    关山客栈外,被小二拒之门外的几个外地客商,愤愤不平地围在客栈门口要说法。

    伸头探出门缝、奉命等贵客的小二,看看他们,再回头瞅一眼客栈大堂,为难地说:“诸位就别为难区区小的了,这几日客栈不对外营业!还是请诸位赶紧地走吧……”

    “走?你让我等走去哪里?”

    “是呀!你让我等走去哪里?我等能坐马车,可马匹吃不消呀!”

    “……”

    不等小二说完,几个客商再度吵嚷起来,甚至有人想要挤入门去。被小二死命挡着。

    “吁——”

    一声低沉的喝令声传来,吸引了客栈门口拉拉扯扯的诸人。

    阙聿宸率先拉住马缰,在关山客栈的石阶下停住。

    赤鹰虽不知此行的目的地位于何处,可见主子停下,也就拉住了缰绳,跟着主子跳下了马背。

    两人将马缰丢给了迎上前去的客栈马夫,大步地走上石阶。

    “瞧!这不又有客人上门了吗?还不快快开门营业!真要让我们在外头受冻下去吗?”

    外地客商一年虽要来个两回,阙聿宸“鸷鹰”大将军的名号也听过不少次,可真人面目却是没机会得见的,现下还以为来人是和他们一样。来关山客栈投宿的旅人,遂朝小二努嘴道。

    可他们不认识,小二却是认得的,一见阙聿宸大踏步地走来,面色一喜,回头朝大堂扬声高喊:“大将军来了!”

    喊完,忙拉开客栈门,将大步走至门口的阙聿宸和赤鹰双双迎进了大堂,候在大堂里的掌柜。此刻也点头哈腰地迎了上来。

    看到这一幕,外地客商不干了。

    其中一人下意识地想要扯住阙聿宸的胳膊,被阙聿宸闪身避过。

    赤鹰见状,沉声喝问:“什么人赶在将军跟前撒野?!”

    “将……将军?”

    那名客商此时也傻眼了。吞了口唾液,弱弱地解释:“我……我等没敢在将军跟前撒野,实在是,冰天雪地的。无处落脚,小二又说客栈这几日一律不对外营业,也不说什么原因。我……我见两位能进去,就……对……对不住……实在对不住……”

    阙聿宸顿住了步伐,回头扫了几人一眼,蹙眉问掌柜:“可有这回事?”

    “这……”掌柜苦着脸,不知该怎么说,末了,凑到阙聿宸耳畔低声道:“小的也是出于无奈,上头那位爷包下了客栈,看上去来头不小,怕是不好惹……”

    “啪!”

    阙聿宸袍摆一甩,抬头瞥了眼二楼东的天字一号房,神情冷峻地吩咐掌柜:“闲置的房间,照常营业就是了。他们若是敢为难,就说是我的意思。”

    说完,他不再逗留,几个跨步,就转上了楼梯,转瞬就不见了人影。

    赤鹰睇了掌柜一眼:“还不赶紧照做!”

    “是是是!”

    掌柜心里喊苦,真是两面都不好得罪啊!可转念一想,还是听大将军的好。毕竟,都城来的,官再大也迟早会走,可阙大将军,不仅常年驻扎北关,还是他们关山镇上上下下几百余号人的救命恩人。没有阙大将军,他们这些人,早在五年前,就成为金狼国那帮凶神恶煞流民的刀下魂了……

    “莫非,方才那位,就是闻名遐迩的‘鸷鹰’大将军阙聿宸?”

    几名外地客商,面面相觑,都有些不敢置信。

    “八成是了……可他真的不计较我的不敬,还让掌柜的给我们安排客房?我没听错吧?”

    “没错没凑!你没听错!他正是这个意思!掌柜的,您可听见了?阙大将军让你们照常营业,所以,快快给我等几位安排客房、准备热水、热食吧!”

    “行行行!几位里面请!方才多有得罪,还请大人不记小人过!”

    掌柜一脸的和气生财,将诸人迎进了大堂,可心里多少还是有些不踏实,视线不时地朝楼上那间天字一号房瞟去,生怕里头的人,突然言语失和就打斗起来,砸坏了桌椅板凳事小,可刀剑无眼,砸到了他们可真要念阿弥陀佛了……(未完待续。。)

126 抉择

    “阙大将军果真体恤亲民啊!莫怪乎这一带的老百姓都将你供奉在案、与神明同席,这可是连我皇兄都没有的待遇啊!”

    阙聿宸一踏进天字一号房,就听见一道含着讽意的慵懒笑语,从内室传来。

    内室里生着御用的银炭,没有熏鼻的烟味,却让整个室内暖馨如阳春。

    居中的软榻上,笑语的主人脱去了雪狐皮大麾,仅着一身由上好丝绸织成的冰蓝单袍,雪白的滚边绣着雅致的竹叶花纹,与他头上的羊脂玉发簪交相辉映。

    此刻的他,正支着额,懒洋洋地靠躺在一整张紫貂皮上,似笑非笑地望着阙聿宸。

    他早该猜到的!

    阙聿宸眼睑一垂,遮住了眼底的深意。

    早该猜到是他——六王爷赵睿康。

    “末将见过王爷!”

    敛下心底的思绪,阙聿宸单膝下跪,向赵睿康行了个将士之礼。

    “免礼。”

    赵睿康坐起身,让伺候的宫人给阙聿宸端来一把椅子,而后挥挥手,示意室内的人全都退下。

    待屋里只剩两人时,赵睿康眯了眯他那双细长的桃花眼,笑容可掬地道:“阙大将军许是还不知道吧?尊夫人已替阙府诞下一子,阙老夫人喜获金孙,正在大办满月宴呢!”

    阙聿宸倏地抬起头,搁在膝上的双手,不自禁地握成拳。

    她生了?而且已经满月了?这怎么可能?

    “王爷此言当真?”

    仔细听,能辨出其语气里压抑着的激动。

    “再真不过!”

    赵睿康端起茶盏,慢条斯理地呷了口茶:“不是本王邀功,尊夫人阵痛并破羊水,是本王送她去的太医署。”

    “太医署?”阙聿宸满眼困惑:“拙荆她,怎会是在宫里?”

    赵睿康没马上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垂着眼睑,看茶盏里的嫩茶芽尖。在他的轻吹下滴溜打着转,半晌,才搁下茶盏,抬头看向阙聿宸,眼底含笑着解释:

    “说来也是赶巧了,太后她老人家六十寿诞,邀了三品以上命妇入宫赴宴,散宴后,太后邀令堂小坐谈心,尊夫人在安寿宫外等。也不知怎的,突然脸色惨白,捧着肚子直喊疼,说是可能要生了,于是本王……咳,那时候多有得罪,请御医往返又怕耽误,不得已只好抱着尊夫人赶到了太医署,好在母子平安。否则……”

    赵睿康还在说什么,阙聿宸已经听不进去了。

    他的全副心神,全被其中一句“直接抱了尊夫人赶到了太医署”给吸引住了。

    盘亘心头的,倒不是那股酸酸涩涩的滋味。哪怕再挥之不去,此刻也无暇分辨。因为,这会儿最让他在意、揪心的,不是其他。而是,她差点难产的消息。

    太后的寿诞,该是一个月前的事了吧?

    那会儿的她。竟然就阵痛生产了?那得提前多久?一个半月?两个月?

    老天!

    满满的后怕,瞬间袭满他的心头。

    万一……

    他真不敢再往深里想。

    “好在母子平安……”

    他蓦地记起这句话,两眼倏然发亮,迎上赵睿康的视线:“拙荆她,与孩子真的都平安康顺?”

    喑哑的嗓音,泄露着他心底的害怕。

    赵睿康闻言,挑起了眉头,合着他刚才拉拉杂杂说了一大堆,他都没听进去?瞬间觉得有些无力,丢了个没好气的眼色给端坐对面的人,“合着本王刚刚都白讲了?”

    阙聿宸一怔,意识到了自己方才的走神,耳根隐约泛红,忙要解释:“末将……”

    “行了行了,要不这样,你问,我答,这总行了吧?”

    谁让他接下来还有求于人家呢?

    希望此行顺利,也不枉他颠簸了这么多时日,从逐鹿城巴巴地赶到这里。途中,惟恐计划生变,还截下了阙府派人送来的家书……

    他欣赏阙聿宸不假,可若事态的发展脱离了他的掌控,他也不会纵虎归山就是了。

    要知道,一个阙聿宸,足能抵得上朝中十数位颤颤巍巍、占着茅坑不拉屎的老臣……

    阙聿宸虽然不知赵睿康心里盘算着的小九九,不过,多少能猜到:六王爷不顾天寒地冻、千里迢迢跑来北关这个不毛之地,必定是有要事,且多半是与自己有关的事,而宁歌生产的事,只是他顺道知会自己一声罢了。

    好在母子平安,如果刹北的事顺利,年关前,还是能争取一下赶回逐鹿城过年的。

    这么一想,阙聿宸便没打算再细问家里的事,而是直言问:“六王爷此行找末将前来,所为何事?”

    赵睿康没料到他这么快就转入了正题。看得出来,他很惦记府里的人和事,原以为,自己抛出了这枚橄榄枝,他定会主动衔上来,聊到兴头处,再顺势提出自己此行前来的真实意图,多少总会考虑一下的吧。没想到……

    “阙将军真没其他要问的事了?”

    阙聿宸听赵睿康这么问,摇摇头:“末将方才失态了,还请王爷见谅。王爷不顾冰雪封城,特来北关,想必是有要事,末将不多耽误王爷的时间,王爷请说。”

    赵睿康抿了抿唇,搁下了手里的杯盏,双手拢入袖袍,略作沉吟,抬头看向阙聿宸:“既然阙将军这么说,本王也就不绕弯子了。本王特来北关,只为一件事。”

    说到这里,他定定地注视着阙聿宸,似在等他的反应。

    阙聿宸不卑不亢地回视他,没问什么事,也没说“只要末将能做到,定当为六王爷竭力效劳”一类冠冕堂皇的话。

    六王爷与皇上之间,有着怎样的恩怨纠缠,他不清楚,也不想清楚。但继承大统的是皇上,他身为将门之后,理当为皇效力。

    故而,他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六王爷。等着他的下文。

    赵睿康摇头哂笑,“你就一点都不好奇是什么事吗?”

    “王爷若是想说,自会说,若是不想说,末将问了,也白问。”

    “你……”

    赵睿康一时气闷,却又不知该骂他什么,半晌,无力地摆摆手,“算了。就该猜到你是这副反应,不过,阙聿宸,接下来的话,本王只问你一遍,望你深思熟虑后再回答。”

    阙聿宸正了正身姿:“王爷请说。”

    “若皇兄愿将皇位禅让于我,你可会祝我一臂之力?”

    阙聿宸身姿一僵,他方才在脑子里转过无数可能,却万万没想到会是这一个。

    说禅让无非是客套。真正的意思是:六王爷想篡夺皇位。

    “本王会在这里停留三日。”

    言外之意,他有三日时间可以考虑。

    “不过,你别想着派人回逐鹿城通知皇兄,本王既然敢来找你问这个问题。就说明已经做好万全的准备。实话告诉你也无妨,为这一天,本王已经忍辱负重了十年!十年磨一剑,本王手中所握的利刃。该是出鞘的时候了!”

    说到这里,赵睿康意味深长地看了阙聿宸一眼,游说道:“阙将军在皇兄身边。未免也太大材小用了,区区一品大将军,竟然带着军中将领,在这不毛之地搬石筑城墙,实与做苦役无异。若换我是皇兄,必定授你为冲锋大将军,直入金狼国腹地,拓展我大同边界,振我大同雄威,而不是固步自封、消极抵抗。”

    赵睿康相信,以阙聿宸这样的武将,必定喜欢征战沙场、拓展国土,而不是像个牢头似的,带着一干手下,在清冷苦寂的边关做数年如一日的苦役。

    然而,他猜错了,且错得离谱。

    阙聿宸并不认同他这一观点,反而摇头道:“王爷!末将倒是认同皇上的宽柔政策。长年征战,于国无益、于民有害,军中将领没有战役可出,反而说明我大同的安和,对国家、对百姓而言,战争不该是手段,更不该是目的,而是防护!”

    “可你不觉得,一身本领无用武之地,是件非常苦闷的事吗?和个小兵一样,守着这一方寂寥的天地,都城回不得,沙场征不得,人生在日复一日的守卫中度过,岂不可惜?”

    “所以,末将向皇上求来了筑一道万里城墙的诏谕,城墙一旦铸就,就不需要那么多将士长年驻守北关了,每三年招募的新兵,经兵部统一训练后,分来这里守卫,以防护我大同后方。”

    “那么,你们呢?没仗可打,皇兄养那么多武将何用?”

    赵睿康轻嗤一声,从榻上起身,踱到窗前,伸手推开了窗,刺骨的冷风扑面而至。天地间,已经又开始落起洋洋洒洒的雪片,无声无息,寂寥得让人窒息。

    “让你们都留在都城督国吗?也不想想,大同以前的历朝历代,功成身退的武将,得到的都是怎样的结局?卸甲归田算是好的,大部分,我不说,你也知道。所以,在本王看来,身为武将,最好的归宿,便是打仗。你要跟了我,我定让你实现皇兄做不到的事,让你领兵百万,而不只是区区几万兵士;替我大同朝开疆拓土,而不只是窝在这一小方天地里做数年如一日的苦役,半途还要防范金狼国的入侵,即使粮仓被烧、将士被杀,也只能干瞪眼……而我,绝不埋没你的将才,定让你“鸷鹰”将军的名号,实至如归!”

    “六王爷!”

    阙聿宸起身,打断了赵睿康对未来喋喋不休的憧憬。

    赵睿康回头,眼含希冀:“可是考虑出答案了?”

    “是。”阙聿宸点点头,肃然地望着赵睿康,一字一句地道:“恕末将无能,不胜六王爷之重任。”

    他这是,拒绝了?

    赵睿康细眼一眯,脸色沉了几分:“阙将军,本王可是给了你三天的时间……”

    “三天也好,半天也罢,末将心意已决,六王爷对末将的抬爱和赏识,让末将心有感动,可末将此生,只追随一主,一心无法两用,还请六王爷见谅!”

    阙聿宸抱拳说完,转身就要离开。

    “站住!”

    赵睿康厉喝一声,止住了阙聿宸的脚步。

    “你可要考虑周全了!决定一旦做下,日后可容不得你反悔!本王爱惜你的才华不假,可也不是那么没有原则的人。今日既遭你回绝,他日必不会再纳你于麾下。而皇兄那里,你以为我今日向你表明拉拢之意后,还会继续和以前一样庸庸无为?好!哪怕你什么都无所谓,甚至视死如归,可你的家人呢?尊夫人刚替你阙家诞下一子,阙老夫人刚得金孙在怀,你刚满月的儿子,甚至还没得你一抱,你真忍心让这一切都烟消云散?忍心看着他们因你的抉择从天堂跌入地狱?”

    阙聿宸僵在原地,半晌没有回答。

    双手握拳垂在身侧,低垂的眼睑,覆住了眼底的惊涛骇浪。

    他心里明白,六王爷这是在拿他的家人逼他换决定。

    也明白,自己方才所下的那个决定,势必会让逐鹿城里的家人沦为六王爷威胁自己的筹码。

    可是……

    阙聿宸闭了闭眼,艰难地咽下喉口的苦涩,再睁眼,眼波清澈地直视赵睿康。

    “我相信,要真有那一天,我娘和……夫人,定会理解我的这一抉择!也相信,六王爷顶天立地,必不会拿妇孺、孩子做筹码!”

    “本王可从没说过自己顶天立地。要真的顶天立地,也不会和皇兄去争那个位子了。相反,本王阴狠独断,做事只求目的、不分善恶。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只凭本王喜好。况且,

    赵睿康邪肆一笑,盯着阙聿宸,从嘴里吐出一句:“本王见过尊夫人两面,越看越觉得她耐看,特别是生了孩子之后,说不定……”

    “定”字刚出口,阙聿宸身形一动,食指如剑,叩上了赵睿康的咽喉。

    赵睿康也不惊慌,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阙将军要杀本王很容易,可一则,本王虽都已部署妥当,却并未启动,你若杀了我,皇兄也护不住你,且还要诛连九族。二则,本王来北关之前,就已布好人手,若是本王在这儿出事,哪怕你畏罪潜逃,你的家人也势必要为本王陪葬!这样,你还要对本王下手吗?”(未完待续。。)

127 该我还你了

    “不是说要住好几天吗?怎么才来就走了?”

    关山客栈的掌柜,掂着手里的银元宝,望着已经驶入冰天雪地的华贵马车,嘀咕道:“好在银两没少给,不然,还真是亏了……”

    “亏啥?我们少给你银子了吗?”

    接话的是几个外地客商,安顿好行礼物什后,又来到大堂,打算点几个小菜,酌几杯老酒,等这场风雪停了,再去以往经常收购的农家问问有没有囤积的山货。

    掌柜的嘿嘿一笑,迅速将银元宝收入了怀里,正要吩咐小二招呼客商们坐下,眼角扫到二楼楼梯口立着的人,忙扬声唤道:“大将军若是不赶着回营,不如在小店用了午膳再走?这会儿风大雪大的,上山的路也不好走……”

    “将军?”

    赤鹰见阙聿宸对掌柜的招呼充耳不闻,不禁有些担忧,轻唤了一声,想了想,又问道:“刚刚那位,是六王爷吧?他来这里做什么?”

    阙聿宸这才回过神,垂在身体两侧的双手,从方才起一直攥着拳,此刻,竟有些松不开了。

    “将军?”

    “走吧,回营。”

    许是长时间咬着牙、绷着脸,这会儿开口,嗓音很是沙哑。

    赤鹰虽不知主子在天字一号房的一个时辰里发生了什么事,但从主子铁青的脸色、泛白的拳头可以看出: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可六王爷能带来什么坏消息?

    赤鹰心里如是猜,嘴里却不敢多问,跟着阙聿宸三步并作两步走下了楼,快要走到门口时,跨前一步,拉开了客栈的门。

    一时间,冷风夹着雪片呼呼灌入大堂,差点迷了众人的眼。

    “鸷鹰?”

    一道清冽的招呼声。随着风雪一同进来。

    “你怎么来了?”

    见到来人,阙聿宸先是一怔,继而如常招呼:“可是嫂子她……”

    “不是。”

    来人含笑摇头,“我只是看到了酷似六弟的马车,可又觉得不该是他,就来看看,没想到你也在这里,那么,是他吧?是六弟吧?”

    阙聿宸看着来人,心底五味杂陈。

    明明都是兄弟。明明都是血脉相连的手足同胞,为何会有如此大的差别……

    “若是不急,你我喝一杯可好?”

    似是看出深埋于阙聿宸眼底的忧思,来人展颜一笑,扬手招呼掌柜给他们温上一壶酒,再整几个小菜,送到楼上包间。

    “好咧!”

    掌柜的立即照办。

    小二也小跑着过来合上了门,满面笑容地领着他们往楼上包间走。

    待酒菜上桌、不相干的人退散,赵睿耘替两人斟满了酒。垂着眼眸问:“说吧,六弟此行前来,所为何事?我看你眉宇布满阴云,怕是事情不小。可是能让你愁眉不展、心绪不宁的。除了战事,恐怕也就只有家人。而六弟素来不理朝事,南征北战也从来指望不到他头上,那么。就是你的家人了,他们怎么了?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让你如此坐立难安?”

    阙聿宸接过他递上的酒盅,闷头饮尽。

    一杯不够。再倒一杯。到后来,索性拎起酒壶,朝着口腔大口灌入。

    “鸷鹰?”

    赵睿耘蹙起眉头,制止他这样的喝法:“我知道你酒量好,可也经不起这么喝,好歹吃点东西填填肚子……”

    阙聿宸躲开了他的阻拦,继续闷头大灌,直至一整壶烈性的烧刀子全数灌入他腹内,才觉得僵麻的身体总算恢复了知觉,腾升于腹内的火辣,也刺激得他有了启口的**。

    “一个时辰前,六王爷他,让我做了个抉择……”

    他没有隐瞒,将天字一号房内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地告知了眼前这位——与六王爷同父所出的兄弟——曾经的四王爷赵睿耘。

    之所以说曾经,是因为,在皇室玉牒中,赵睿耘已薨。

    如今的他,带着他曾经的皇嫂、现下的爱妻,落户于关山镇,过着闲云野鹤的自在生活。旁人看似清苦,他们夫妻二人却觉得胜过皇宫里锦衣玉食的人生。

    “那么你呢?不去管皇兄,不去管将士,只问你自己。”

    赵睿耘听完他低低的阐述,竟没有一丝惊讶,反而如是问他。

    阙聿宸蹙蹙眉,抬眼看了赵睿耘一眼:“为何你没有任何吃惊?”

    “我吃惊啊!”

    赵睿耘小呡了一口酒,砸吧了几下嘴,看上去一点都没有吃惊的表情。

    阙聿宸的眉头拢得更紧。

    赵睿耘见他这副表情,不由好笑:“虽然吃惊,可仔细想想,这种事也在所难免。有利便有争嘛!就像前朝亡于我大同,不也是源于兄弟倪墙?只是最终两败俱伤,为我赵氏祖先抢得先机罢了。”

    “可他们,毕竟都是你兄弟……”

    “错!利益当前,兄弟也是敌人。”

    赵睿耘悠悠再呷一口,抬眼瞟了眼纠结着眉头的阙聿宸:“何况,你该记得十年前的事的。虽然我没揭破,可不代表我至今都没查出来对我与嫣儿下欢情散之人。”

    “你知道了?”阙聿宸讶然,“该不会是……”

    “兄弟嘛!”

    赵睿耘不以为然地笑笑:“一个兄弟对我与嫣儿下迷药,另一个兄弟因此而赐我与嫣儿死罪。当然了,前者或许是为了成全我与嫣儿,后者则是为了维护赵氏皇族的颜面。我知道,我都知道!所以我不怪他们,甚至要谢谢他们!毕竟,我和嫣儿执手相伴总是事实……”

    阙聿宸越听越惊骇,委实没想到,十年前差点让皇上和四王爷手足相残的罪魁祸首,竟然也是他们的兄弟,莫非……他心头一震,猜到了最为可能的人选。

    “六王爷……”

    “也许我们都小瞧了他,也忽略了他。”

    赵睿耘把玩着手里的酒盅,轻笑道:“老虎窝里养的残狼,终于露出其真面目了,十年蛰伏,也真是难为了他……”

    阙聿宸微挑眉头,不是很明白他话里的意思。

    赵睿耘朝他安抚一笑,说道:

    “原本,我好不容易和嫣儿摘离了皇室纷争,是无论如何都不想再回去淌浑水的。不过,我实在不想看你如此纠结……所以,鸷鹰,我明日便启程回逐鹿,你放心,我不会暴露自己的身份,我只是,拿手头那桩秘辛之事,去换得你家人周全。十年前,你不顾一切助我与嫣儿,而今,是我还你这份人情的时候了……”(未完待续。。)

128 年关

    最终,阙聿宸没有答应赵睿耘的提议。

    坚持不准赵睿耘回逐鹿城。

    “既是我的事,让我自己来解决。”

    就算赵睿耘手头所握的那桩秘辛之事,能和六王爷谈妥不为难他的家人,他也不准他去。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赵睿耘眼下的生活,是多么的来之不易。

    如果仍要让他卷入这场皇室纷争,他当初瞒着皇上、死活不说宁歌曾对他下欢情散的事又有什么意义?

    要知道,正宗的欢情散,只有赵睿耘会调。以前只他一人,如今亦是。

    十年前,赵睿耘被人发现在刚入皇家、还未与皇上圆房的皇后床上,且和皇后一起,皆身中欢情散。

    可想而知,皇上亲眼得见这一幕后,有多么震怒,冲动地想要当场砍了相拥于床上的两人。

    当时的他,就在皇上身边,拦下皇上失去理智的举动,并分析了现场的异常:若真是赵睿耘给皇后服的欢情散,为何他自己也会中药?还等着皇上来砍杀?

    皇上这才冷静下来,命人彻查此案。虽然案情扑朔迷离,甚至直到刚刚,他才从赵睿耘的口风里猜到是谁。难怪这么多年下来,皇上和六王爷之间,总是暗潮涌动、猜忌不断。他以前只道是龙椅难坐,而有幸得坐那把椅子的人,总会比旁人多分心眼。如今想来,有这么个危险人物就在近旁,不防的才是傻子。

    可一码归一码,哪怕十年前的皇上就已猜到造成兄弟倪墙、女人出轨的罪魁祸首另有其人,哪怕倪墙的兄弟真是受害者,也容不得赵睿耘在自己眼皮底子下晃了,遂一道暗旨,将赵睿耘逐出了皇宫、驱离了逐鹿,并不允他携带任何傍身物品。

    至于失去贞节的皇后。为保皇室颜面,对外宣称是新婚夜暴毙,私底下则一杯毒酒了结了她。此种情况哪能入皇陵?自是白布一卷,让人草草埋葬。

    阙聿宸不认为毒酒入身、呼吸终止还能得救,可赵睿耘苦口婆心,甚至还下跪求他,只得冒着试一试的念头,带着赤鹰偷挖出了徐嫣儿的尸体,运出了逐鹿城。想不到还真被赵睿耘给救活了。

    这才知道,欢情散里有味药。能和万千毒药相生相克。徐嫣儿中欢情散在先,后被赐毒酒,一刹那失去呼吸,实则只是假死,只要再灌入欢情散,能侥幸捡回一条命。

    可惜,身体却被毁得不轻,缠绵病榻五六载,足足调养十来年。如今虽能起身下地,也依旧虚弱不堪,特别是一入冬,更是大病小病不断。

    也正因此。他更不会让赵睿耘去冒这个险。

    再三考虑后,他决定亲自回趟逐鹿城,回趟家。

    在六王爷拿家人威逼他更改抉择、或是迫使他做出有违良心之事前,他得与母亲和妻子。见上一面。以及,抱抱出母体后、还未与他父子相见的儿子……

    然而,计划赶不上变化。

    是夜。他与赵睿耘一宿未眠,彻夜长谈,并理出多个方案,以便随时启用。

    哪知,翌日一早,就在他准备策马回逐鹿城时,刹北告急,说是金狼国大举入侵。

    一时间,他脱不开身。

    遂从铁鹰骑里抽出了武功排名靠前的六人,由赤鹰带领,风驰电掣地赶回逐鹿城,要他们在暗中保护他牵挂于心的人。

    年关,也真的来到了……

    ……

    逐鹿城今年冬天的第一场大雪,已经纷纷扬扬地下了三天了。

    城里城外,白茫茫一片。气温也一降再降,冷得让人离了炭火就做不了事。

    “呼!手指头都快冻掉了!”

    沅珠沿着抄手游廊,从前进院走回后进院,拍掉随风落至肩头的雪片,搓着手呵着热气叹道。

    “可不是嘛!今年虽然入冬迟,可一入冬,就来势汹汹,也不知这场大雪要下到什么时候去!”

    沅墨听到动静,掀开了厚厚的门帘子,边招手示意沅珠快进去,边说。

    “好在听了小姐的话,大厨房早早就囤起了余粮,要是这会儿才开始囤,咱们兴许都要饿肚子了。对了,小姐呢?我得去向她回禀老夫人的话。”

    “这会儿在西厢房里逗小少爷玩呢,你先暖暖身子,免得带一股冷风进去。”

    沅墨塞了个手炉给她,又给她倒了杯姜红茶。

    沅珠喝了一口,“哟”了一声,笑眯了眼:“墨姐姐对珠儿可真好!一进来就能喝上暖烘烘的姜茶。”

    “该谢主子才是。是主子吩咐的。”沅墨被她两眼放红心的模样逗乐了,笑着申明。

    “是不是珠儿回来了?”

    西厢房内,传出卫嫦的询问声。

    沅珠将茶一口饮尽,拿手背抹了抹嘴角,一溜烟地跑到西厢房门口,脆生道:“是奴婢回来了!奴婢怕马上进来,带入冷风,这不,在外头暖了一会儿,多谢小姐让墨姐姐准备的姜茶,真好喝!”

    “别贫了,进来吧!”卫嫦笑着道。

    沅珠这才搓了搓手,掀起西厢房的门帘子,走了进去。

    室内虽然没起炭盆子,可烧着暖炕,又紧闭着门窗,相比外屋更要暖馨几分。

    此刻,卫嫦和刚满两个月的儿子,在暖炕上玩。

    小家伙仰面平躺,她则盘腿坐在旁边,手里晃着一个拨浪鼓,一会儿在左上方摇,一会儿在右上方摇,让小家伙辨音源。

    看到沅珠进来,算算时间也差不多了,就让沅玉将小家伙抱起来,拿小勺喂他喝了几口温开水,而后抱到一边检查尿布,见尿布还干净,就抱着他把出了一泡尿,裹回尿布后,抱上了摇篮,哄他睡觉了。

    卫嫦也下了暖炕,喝了一杯水,一边活动筋骨,一边问沅珠:“老夫人怎么说?可还同意我的提议?”

    还有一个月就过年了。如今大雪纷飞,什么时候停也不知道。幸而年货囤得早,不仅府里的吃穿用度,要送入宫里和她娘家、以及其他三五户交好的世家的年货,也都已备妥,随时都能拉送各府。

    至于府里的年夜饭,听府里的老嬷嬷们说,往年都是大圆桌上摆满一桌,盼着将军能回来过年。若是赶上了,老夫人喜极而泣,母子俩和乐融融吃团圆饭;若是没回来,就只老夫人一人,独对一大桌子的饭菜,看得她们一干下人都眼眶发酸。老夫人虽然也会拉着身边的丫鬟婆子坐下一道用,可毕竟主仆有别,丫鬟婆子哪好意思放开筷子大肆朵颐。到最后,饭菜冷了,老夫人也就没兴致再用。

    这样的年,大抵也有五六年了。不过,今年,府里添丁增员,一派欢喜。

    满月宴时挂上的大红灯笼,到这会儿都没摘下。说是老夫人的意思,到腊月二十三那天,家家户户掸尘送灶,再换一批全新的挂上去。

    虽然添丁增员了,可偌大的府,共进年夜饭时,仍旧只有她和婆婆两人坐主桌,多少冷清了些。小家伙虽然算人头,可压根还不会坐,说不定年夜饭开席,他呼呼睡得正香。

    于是,卫嫦琢磨着今年过年来顿不一样的年夜饭。无论阙聿宸能不能赶回来团圆,她都不希望府里一到年三十,就一派冷清寂寥。

    “老夫人说都听小姐您的。您觉得怎么安排好,就怎么安排,她没意见。”

    沅珠转述完阙老夫人的意思,笑着补充自己的看法:“奴婢是觉得,老夫人对小姐提前一个月囤货、备年礼的主意很满意,这会儿索性放权给小姐,全由小姐安排了算。”

    卫嫦正在弯腰做体侧运动,一听这话,差点岔气,她该不会自揽差事上身了吧?不过就是个提议,怎么就成了由她来安排了?

    “老夫人真这么说?”她不死心地追问一句。

    沅珠拍拍胸脯,保证道:“是。老夫人还说,‘人手什么的,尽管支使,但有支使不动的,就按规矩处置,绝不姑息!’”

    额滴娘喂!卫嫦扶额,在心里哀嚎了一声。

    “小姐,奴婢也觉得老夫人是打算将内宅的事全交小姐打理了。”

    沅玉见小家伙睡着了,也轻手轻脚地走过来,加入了主仆三人的讨论队列。

    “是啊,小姐,这不是该高兴的事吗?小姐怎么瞧着不大乐意?”

    沅珠看到卫嫦的神色,不由纳闷。嫁到婆家才半年,就获得了婆母的全心信任,还取得了内宅的管理权,这不是该求之不得的事吗?怎么自个儿主子,竟有些不乐意?

    卫嫦当然不乐意了。

    权力越大,责任越重。

    她自认自己不是管理的料,否则,也不会读了四年的行政管理,最终还得靠写文维持生计。当然了,“喜欢”占去了一大部分原因。至于专业,过是看着分数合适,又觉得那个学校合眼缘,才顺手填报的。

    而今,才嫁来阙家半年,还没怎么跟婆母学习呢,就要担任内宅ceo了。

    卫嫦的小心肝儿,顿时扑腾得厉害,生怕一不留神,就做错了决策,继而败光了婆家的基业……啊呸呸呸!这都还没上手呢,怎么就灭起自己威风了呢?!(未完待续。。)

129 三进宫

    初雪一连下了五天方才停歇。

    雪后,日出,给人以久违的暖馨。

    府里府外接连响起的“唰唰”扫雪声,打破了连日来的宁静。

    卫嫦晨起后,喂饱了孩子,洗漱更衣,刚来到前进院陪婆婆享受雪停后的第一顿早膳。

    婆媳俩边聊着年夜饭的筹备事宜,边喝着鸡汤熬的菜粥,好不惬意。这时,院外传来前院陆管事的声音。

    没一会儿,珊瑚掀起厚重的门帘子进来。

    “老夫人,夫人,陆管事刚来禀报,说是宫里来了马车,奉太后之命特来接夫人和小少爷入宫领赏。”

    “领赏?”

    卫嫦和婆婆对望一眼,眼里皆透着纳闷。

    “可有具体说什么事?”

    阙老夫人皱了皱眉,问珊瑚,想了想,吩咐道:“让陆管事进来回禀。”

    “是。”珊瑚退出膳厅,招手唤进了候在院外的陆管事。

    “禀老夫人、夫人,是太后身边的公公,奉太后之命,来接夫人和小少爷入宫,只说是太后要当面封赏,并未说具体缘由。不过,据那位公公的意思,该是夫人养胎养得好,太后想亲眼看看小少爷。”

    陆管事详尽地阐述了一遍,末了,补充道:“太后身边的公公,说夫人若是还没用完早膳,尽管慢慢用。小的看情形不像是很急,便让丫鬟好生伺候着在前厅里喝茶吃点心。”

    阙老夫人听完,心下总觉得怪怪的,哪怕太后再疼宠哪家的命妇,大赏小赐不断,也从没听说大雪冰封的天气,还要让命妇抱着刚出生才两个月的娃儿入宫听赏啊。可太后贵为天子之母,她的话又不可能不听。

    阙老夫人看向卫嫦的眼里,满含担忧:“歌儿……”

    卫嫦柔笑着安抚:“娘不必担心。太后既然只是想见见佑佑,媳妇抱他入宫就是了。顶多在安寿宫里陪太后用顿午膳,差不多过了午时就能回来了。年夜饭的事,等媳妇回来再与婆婆商讨。”

    “这会儿谁还担心这茬事啊!”阙老夫人没好气地睨了她一眼:“娘是担心你在宫里……”

    上回随她入宫赴太后的六十寿宴,竟然毫无征兆地提前生产,好在母子平安。可这回,不止媳妇,连孙儿也得跟着入宫,这大冷天的,就不能搁到年后或是开了春吗?

    想归这么想。阙老夫人又岂会不知太后的意愿没人能拂,只得无奈叹息,拍拍卫嫦的手背,叮咛道:“总之,务必留心些。一过午时,娘就派马车去宫门口等你们母子。”

    “好。”卫嫦依言应道。

    她心里不是不困惑,可这个时候,困惑担忧无济于事。

    太后的意愿,谁敢违抗?又不是不要命了。哪怕真的不要命了。也不能拿府里上下跟着受罪。何况,她自忖没得罪过太后,理该不是什么坏事,最大的可能……

    卫嫦蓦地想起前些日子传出喜讯的季宁岚。该不会,太后召自己入宫其实是她撺掇的吧?要知道,乔贵妃产下死胎被锁冷宫,贵妃之席。自然也就缺了一位,底下的妃嫔人人有望晋升,而有了身孕的季宁岚。更是筹高一码。可肚子里有货,不代表生产时也安然,若是再来个乔贵妃,皇上不气得失心疯才怪。于是,才想到了自己……会是这样吗?毕竟,自己早产两个月还能诞下如此健康壮硕的儿子,已是逐鹿城一大奇闻了。

    心里如是想,表面还算镇定自若,免得婆婆更加担心。

    不紧不慢地喝完碗里的粥,卫嫦抹了抹嘴角,起身向阙老夫人道了再见。

    回到后进院,洗漱更衣,换上得体的出行服,又披上白狐皮做内衬的斗篷。

    同时,让沅玉、沅珠也替小家伙换上了她亲手缝制的外出服,红底绿袄,滚边缀着白狐毛,衬得小家伙的肤色越发白皙。外头再罩上一个带帽子的襁褓,能将人整个裹在里头,短时间外出,该是不会冻着的。

    保暖措施做好,也该是时候出发了。迟了,没得让太后以为自己在拿乔呢。

    沅玉和沅珠自然随行。

    顺着抄手游廊途经前进院时,阙老夫人带着珊瑚和翡翠也出来了,愣是要将她们母子俩送到府门口。

    好在衔接前后两院的径道,积雪都已被下人扫干净,初升的旭日才照了一会儿工夫,就已将扫净雪的地面照得一片清爽干燥了。

    卫嫦见不滑脚,就没拒绝婆婆的好意。冬天嘛,难得出来个大太阳,就当是散步,晒晒太阳也好。

    阙老夫人将媳妇和宝贝孙子送上安寿宫派来的马车,又在底下塞了一锭银元给此行前来的宫人,言辞恳切地托付他好生关照。

    宫人推拒了几下,也就收下了,嘴里应着:“阙老夫人放心!奴才省得的!”

    很快,华贵的马车,隆隆地驶离了阙府。

    卫嫦拨开窗帘子,探头朝阙老夫人挥挥手:“娘,外头冷,赶紧进去吧!”

    “好好,你们自己当心。娘这就进去。”

    阙老夫人嘴里如是说,可一直到马车消失在视野里,才带着翡翠和珊瑚转身进府。

    ……

    马车驶入东乾门,没让卫嫦几人下车,而是径自来到安寿宫门口。

    “太后怕阙夫人和阙少爷受凉,特地嘱咐我们将夫人送至这里。”

    下马车的同时,在阙老夫人处受了不小好处的宫人,笑眯眯地解释。

    卫嫦点头回以一笑:“有劳公公了!有什么不当之处,还请公公多多提点!”

    说完,沅玉极有眼见力地将一个塞着几颗银裸子的荷包,塞到了宫人手里。

    “夫人太客气了,这都是奴才应当做的。”

    宫人嘴里客套着,手上却未有任何推拒。

    想来,这种事平时做得也不少。亦或许,这几颗银裸子还入不了他的眼呢。卫嫦心里哂笑。

    经过了几道花拱门,来到太后日常所居的殿门口。沅玉和沅珠,替卫嫦和小家伙分别脱去罩在身外的斗篷和襁褓,由她亲自抱着小家伙,由值守的宫女领入了殿内。

    “太后,阙夫人与阙少爷到了。”

    卫嫦低头躬身地跟在领路的宫女身后,适时接道:“命妇阙季氏,给太后请安!”

    说着,就要行跪礼,被太后出言制止了。

    “诶!不必多礼,快到哀家身边来,让哀家好生瞧瞧你养的白胖小子!”

    卫嫦谢过后,低着头来到太后身边,将怀里的小家伙呈给了太后看,心下不住腹诽:这宫里能生养的女人多了去了!干嘛就觊觎我家的……

    可想归想,嘴上哪里敢说。偷抬眼角飞快地觑了太后一眼,见她一脸祥和地端详着小家伙,半晌,才赞道:“哀家早就听说阙夫人养了个好儿子,虽是早产儿,可养得比足月儿还要白胖,早就心痒痒想看看来着,今儿一瞧,果真是!瞧瞧这小脸蛋儿,都肥嫩得能掐出水来了……”

    卫嫦心里琢磨着太后的话,这究竟是出自真心的赞呢?还是拐着弯在套她话呢?刚想开口谦虚几句,又听太后说:“你和岚妃是姊妹,也该听说她怀孕的事儿了吧?”

    这一听,卫嫦心里有了几分谱,看来真是和季宁岚有关了。

    “命妇的确有听家人提起过……”

    那日盈然告诉她后,没两天,季府也派人送来了关于季宁岚怀孕的口讯,还听说她的便宜爹,这些时日在朝堂上春风满面。也是,入宫的女儿怀上了龙胎,做爹的能不高兴吗?

    “岚妃有身子也有两个月了,可哀家一直听说她害喜得厉害,几乎是吃什么吐什么,阙夫人与岚妃是姊妹,于是哀家唐突找阙夫人前来,希望阙夫人能传授几招养胎育儿方面的心得,哀家年纪大了,承受不住再来一个……唉!”

    太后说到这里,长叹一声,没再继续往下说。

    卫嫦心里清明,天后是在叹息乔贵妃的事。

    想这偌大的宫里,妃嫔数量虽没有三千,上百却是有的,为皇室诞下的子嗣林林总总加起来也不算少,可能平平安安养上三岁的却不多。

    卫嫦虽不敢肯定,可宫斗剧看多了,个中有什么弯弯绕绕,她猜也能猜到一些,不相信太后身为过来人会不知道。遂没顺着太后的话往下说,而是岔开了话题:“太后言重了,命妇也就遵着寻常的程序养胎,并无独特的方式方法,更谈不上传授。”

    “诶!阙夫人谦虚了,哪怕真没有,随便聊几句也好。这不,哀家在你来之前,已着人将她接来了,不过还没说上几句就开始吐,身体也虚弱得紧,哀家就让她在内殿歇着了。宣太医诊过几次,说这种情况和体质有关,所以哀家想着……”

    说到这里,太后问底下的宫女:“岚妃有没有好些?”

    宫女摇摇头,面色有些为难:“回太后,岚妃娘娘一动就吐,侧身躺着还好些。”

    “这样啊……”太后转头看卫嫦:“既如此,不如阙夫人入内殿去看看她?或许瞧着你来了,又看到你养的白胖外甥,她一高兴,症状也能缓轻些。”

    卫嫦听得一头黑线。季宁岚看到她会高兴?才怪!说不定还会气血攻心,吐得更厉害……(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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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0 听到了不该听的

    可太后都发话了,她能不依从吗?

    只好抱着小家伙,在宫女的引领下,来到了内殿。

    宫女领她到殿门口就退下了,连通传一声都没有。

    卫嫦觉着纳闷,正想回头唤住她,却听殿内传来一阵低低的泣声,其间还夹杂着男女的对话。

    男女?还有男的?

    卫嫦眼皮一跳,莫非皇上在这儿?可太后怎么不说?

    进退维谷间,殿内说话的男人扬高了声调,让卫嫦即使没竖起耳朵,也能将他的话语听个一清二楚,再加上魔珠认她为主后,她的耳力见长,同样的距离,能听得比旁人更加清晰。

    也因此,她辨出了声音的主人。

    不是皇上!

    居然是——六王爷!

    这一认知,让她吃惊。

    哪怕此刻是在太后的寝宫,哪怕六王爷是太后的嫡子,可季宁岚她终归是皇上的妃子吧?弟嫂共聚一室!额滴娘啊!好重的jq、好大的八卦啊有木有?

    刚想到这一层,殿内传出的一串对话,彻底证实了她的猜测——

    “怎么办?我觉得好难受……这几天吃什么吐什么,连黄水都呕没了,还不如死了算了……”

    这是季宁岚的声音,带着一股浓浓的撒娇意味。

    “傻话!你要死了腹中的孩子岂不没娘亲了?”

    六王爷的声音,略带轻佻的笑意。

    “你才傻话!我都死了,孩子这么小,哪可能还活着?”

    “你也知道?嗯?那么,你是故意的了?你想让我失去你又失去孩子?该打!”

    “别……嗯……康……”

    夹杂着一阵急促的轻喘,季宁岚一个劲地向赵睿康求保证:“你答应我的,还说话算数吗?”

    “当然……我何曾骗过你?打从这辈子第一次照面起,我就没瞒过你,干嘛这么没自信?嗯?”

    “人家就是怕嘛!你若当了皇帝。身边也不可能只我一个,而且……而且……”

    “而且什么?”

    “而且我这辈子的第一次,并非给的你,你就这么肯定这孩子是你的,而不是……”

    “你是真不知还是假不知?你不是尝过吗?长时间服用断肠草后的感觉是什么,你说皇兄哪里还有气力拉你做这档子事?不过,我该谢谢你,你帮我完成了这个心愿,许你的皇后之位,在我登基后必定允诺……”

    听到这里。卫嫦早已两股战战,心惊肉跳。

    季宁岚她,居然和六王爷……那啥那啥了……还为他怀孕……而皇上,竟然被季宁岚下了毒,听他们的语气,好似快那啥了,而皇上一旦那啥,得皇位的必是与他一母同胞的六王爷……季宁岚甚至已经预约起了皇后之位……

    老天!这哪里还是八卦,红果果的皇室秘辛啊!

    卫嫦觉得脖颈一阵发凉。连忙转身,冷汗涔涔地抱着小家伙就要蹑手蹑脚地离开。万一被里头的人知道自己在偷听,小命难保啊!

    哪知,刚一转身。背后就传来一道风,门帘子被人撩起。

    紧接着,她的胳膊被人扯住了。

    “阙夫人?听到了不该听的,就想这么一走了之吗?”

    卫嫦这会儿想死的心都有了。可现实容不得她逃避。

    只得扯出一抹笑,强自镇定地转过头,佯装不解地问:“咦?原来是六王爷?王爷怎的在这里?莫不是命妇找错门了?幸好幸好!差点就误闯了。瞧这糊涂劲。太后原嘱命妇来看看岚妃娘娘的,可惜才到门口,突然觉得肚腹不适,想先去……呵呵,没想到这么巧,碰上了王爷……命妇向王爷请安!上回的事,还没亲自向王爷道谢呢!多谢王爷援手相助!”

    说着,她抱着小家伙向赵睿康福身行了个谢礼。

    “阙夫人不必找话搪塞。本王的耳力好得很。”

    赵睿康扯着她胳膊的手没松开,另一手,抬起了卫嫦的下巴,想从她的眼里看出类似惊慌的眼神,倒是还真没有,心下暗赞了一句,接着眼神一转,移向了她怀里的小家伙,作势要抱。

    卫嫦下意识地躲开了。

    “呵呵……”赵睿康发出一串轻笑,像是逗弄成功,脸上还带着一抹得意的神采。

    呵你妹啊呵!卫嫦心下暗咒。

    她敢肯定赵睿康早就知道她在门外偷听,哪有人敢在别人的寝宫说如此大逆不道的话的?可为什么要让她故意听到?莫非刚刚那段对话是假的?故弄玄虚?

    “阙夫人!您要找的人就在里头,请吧!若真觉得肚腹不适,里头也能解决,不必抱着娃儿东奔西走。”

    赵睿康朝她做了个“请”的手势。

    卫嫦连眨了好几下眼,搞不懂眼下的状况。

    他究竟相没相信自己的说辞?

    可连她自己都无法相信的借口,他没道理会信啊。怎么说也是一国王爷,哪能这么容易轻信他人?可若是不信,为何不追究她?就这么……放过了她?

    “请吧!”

    六王爷再度伸手,示意她入殿。

    看他那架势,自己不进去也会逮着自己进去。

    卫嫦咽了口唾液,挺了挺胸,佯作镇定地致谢后,抬脚跨入了内殿。

    殿内起着火炕,一进去就觉得一股暖意迎面扑来。

    季宁岚歪着身子,慵懒地靠躺在锦榻上,看到卫嫦怀抱小家伙进来,眼底一幽,倒是扯出了一抹笑,朝卫嫦招手道:“四妹妹来了?怎的这么迟?”

    说完,拿手覆在唇上,秀气地打了个哈欠。

    卫嫦向她见了礼,站在原地不动。

    打从获悉了刚刚那些秘辛后,她真不知该如何面对眼前这位同父异母的姐妹。

    之前被太后劝着来探望时,她虽然也不怎么乐意,可还不至于反感恶心。可是现在,当她一想到季宁岚所怀孩子的父亲,并非皇上,而是她名义上的小叔时,那种反感,简直没法用言语形容。

    “干什么用这种眼神看着我?”

    季宁岚嗤了一声,从锦榻上坐起,端起几上的杯盏,喝了几口水,润了润唇,垂着眼睑低低地道:“这一切,不都是你赐予我的吗?”

    什么意思?卫嫦心头突跳。

    季宁岚已经知道自己和她一样是穿越人士,但不可能知道,穿越前的自己,正是塑造她这一人物角色的作者。那又为何这么问?害她一颗心都提到嗓子眼了。

    “你是什么时候穿来的?容我猜猜……”

    季宁岚歪着头,抬眼看她,脸上的表情,怪得让卫嫦说不出是什么感觉,“该不会,就是主动跟你娘去阙府的那次吧?难怪事后没传出任何风言风语,白害我又花银子又费工夫地打探了好久……不过,你倒是比季宁歌聪明多了,欲擒故纵,还真把阙聿宸给拿下了……看在你并不知道前世阙聿宸是我夫君的份上,我原谅你……”

    卫嫦讶然地圆睁杏眸,小嘴也张成了字母“o”。

    季宁岚她,竟然还重生了一次!

    怪不得好几次看她的眼神,都透着古怪,好几次说的话,也让她纳闷不解。合着已经是有了一辈子记忆了。这就难怪了!

    可话又说回来,就算她又是穿越又是重生的,干嘛要把前世今生这种事说给自己听啊?难道她不想在这里混下去了?要知道这些秘密对这里的人来说,绝对是天大的冲击啊,想死也别拖着自己啊!自己可是很珍惜这条小命的!

    季宁岚不是没看到她的反应,却只是淡淡一笑,摊开双掌,反复看了几遍,继续道:

    “都说人的一辈子,打一从娘胎出来,就已注定。我却不信!我相信人能改运。前世的我,就改了自己的命运。穿来季家时,不过是个不起眼的庶女,我不气馁,努力完善自我,人一旦努力,老天爷也会眷顾,于是,我争取到了本不属于我的姻缘,当然,也怪季宁歌自己蠢、笨、鲁,失去了人人艳羡的好机会,由我这个庶女,取代她荣光出嫁,嫁的还是本朝数一数二的大丈夫,我很知足,也很满足……”

    说到这里,季宁岚自嘲一笑,神色转为低落:“然而,重生一世,我发现一切全走样了,这一世,竟是季宁歌重掌嫡女风华,无论我在暗中如何使坏谋夺,都抢不来上辈子的一切……直到入宫,直到认识六王爷,我才重新定位了自己:许是,这一辈子,老天爷想要给我的,比上辈子还多。既有望荣登高位,为何还要与区区的你或是阙聿宸过不去?所以我决定忘却前世的记忆,将前世的种种放下……”

    “你的意思是……你做到了?”卫嫦咽了口唾液,好奇地问。

    “不,还不算完全。不过也快了!”

    季宁岚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风情万种地一笑,“你不知道吧,六王爷他,竟也有着两世记忆……”

    “轰”!

    卫嫦的脑袋这下子算是彻底爆了。

    赵睿康?他也是重生的?

    难怪……

    她刚刚好像确实听到一句“打从这辈子第一次照面”,可那会儿一心专注着其他几则冲击人的信息,并没往深处分析,这会儿听季宁岚一说,还真记起来了。

    额滴神啊!

    卫嫦无风凌乱了,脑袋瓜子彻底地转不动了。她到底穿到了什么时空啊?啊啊啊!(未完待续。。)

131 变相软禁

    季宁岚对她说完那席话,就由门外进来的宫女,扶着出去了。

    路过呆立着的卫嫦时,特地看了眼酣睡在卫嫦怀里的小家伙,轻笑了一声:“可惜了这么俊的小子……”

    这话什么意思?

    卫嫦倏地回神,却见季宁岚已经跨出了殿外,不禁眉头一皱,也跟了上去。

    此刻的她,脑子里还是一团混乱。

    明明太后是让她来探望季宁岚的,可结果咧?瞧她听到了什么?

    先是一堆大逆不道的对话,再是一番震惊灵魂的坦白,完了就将撂她在这儿,正主儿却走了,且一点都不像太后描述得那样:吐得下不了地。

    这到底都是个什么事啊!

    卫嫦愤愤地跺了跺脚,这宫里太混乱!她还是抱着小家伙赶紧回家吧!

    哪晓得,门帘子一掀,她被两名虎背熊腰的大块头嬷嬷给拦住了。再往外,她还看到了两名手持长枪的侍卫。

    卫嫦心下咯噔,暗觉不妙。

    往往,听多了秘密的人,是活不到明天的,也就是说,她今儿听了这些皇室秘辛,很有可能要被秘密处决了?

    难怪季宁岚要说那句话,莫非连襁褓里的孩子都不放过?要他们娘俩一起死吗?

    “你们这是做什么?”

    卫嫦心下害怕,面上却不敢表露分毫,下巴一抬,冷冷地喝道:“让开!”

    “阙夫人!太后念及您与岚妃娘娘姊妹情深,允您在宫中小住几日,待岚妃娘娘身子好些了,再送阙夫人回府。至于换洗衣物,殿内的衣箱里全是新缝制的,小少爷的衣物也有,阙夫人无需担心。至于阙夫人的两名丫鬟,太后已遣人送她们出宫回府了。还请阙夫人安心留在此处。晚些时候。奴婢会给阙夫人送来膳点。”

    混账!

    王八蛋!

    一群挨千刀的!……

    卫嫦心里将上至太后、下至六王爷、季宁岚以及一大群参与此事的宫女太监嬷嬷狠狠骂了一通。

    可还是出不去。

    她被变相软禁了。

    认清了这个事实,卫嫦无比沮丧地回到殿内。

    这时,怀里的小家伙动了动,好似要醒了,她只得强打起精神,抱着他来到屏风相隔的内室,那里也有一张榻,榻旁有个马桶。

    她将小家伙放上榻,解开了他身上的衣裳。这才发现小家伙竟然出了不少汗。

    也是,这室内生着火炕。温度足有二十度上下,厚实的襁褓虽然拿掉了,可这一身红底绿袄也不薄,连自己穿着夹层的锦袍都觉得有些闷燥,何况是火气比自己好不少的儿子。

    卫嫦暗责自己的粗心大意。幸好汗湿得还不算厉害,许是来到这个房间后,才觉得有些热,一燥热,就动来动去地要醒了。否则。按他以往的睡法,这一觉笃定能睡到午膳时间的。

    卫嫦抬头,找到了守门嬷嬷所说的衣箱,走过去打开一看。果然收着好几摞崭新的衣裳,厚薄都有,适合儿子穿的果真也有。她低咒了一句,挑了套适合春秋两季穿的和尚小衣。又回到榻旁,利落地替儿子换起衣裳。

    小家伙此刻还迷迷糊糊的,嘤嘤地啼了几下。可能是因为热,待棉袄一脱,换上了单衣,觉得凉快了,就不再抗议了,砸吧起小嘴,小脑袋一拱一拱的,像是在找吃的。

    卫嫦看得好笑,捏了捏他的小脸颊,抱起他,先来到马桶前,把出了一泡童子尿,而后坐在榻上,喂他喝起了奶。

    一边喂奶,一边思忖接下来怎么办。

    回想起之前听到的那段大逆不道的对话,反复琢磨之后,猜测六王爷怕是已经做好了谋权篡位的万全准备,否则,肯定不会,也不敢当着她的面说那席话的,甚至还伙同季宁岚肆意谈论立她为皇后的事。

    那么太后呢?也是和他们一伙的吗?如果不是,六王爷敢在太后寝宫做这般大逆不道的事吗?可如果是,那也太令人匪夷所思了。皇上不也是太后亲生的吗?就算偏疼小儿子,也不至于和小儿子一起谋夺大儿子现下拥有的一切吧?

    虎毒尚不食子,何况是人。

    想到这里,卫嫦紧了紧怀里的儿子。若是有一天,让她做出伤害自己辛苦怀胎生下的宝贝,她是无论如何都做不到的。况且,不止是谋夺篡位,季宁岚还给皇上下了毒药。

    那什么断肠草究竟有哪些毒性她不清楚,且到目前为止,也没传出皇帝龙体欠安一类的消息,可既然能让一个正常男人,对着女人行不了床笫之事,这种毒性也算是厉害的了。太后她,竟然肯让大儿子吃这种苦?

    卫嫦摇摇头,委实想不通身处宫廷里的这些人弯弯绕绕的心思。可不管怎样,自己和他们往日无冤近日无仇的,干嘛非得逼着自己卷入这场纷争来呢?

    好吧!往日有点仇隙,季宁岚嘛!既是未来的国母,趁着这机会把得罪她的人顺便处置了,似乎也是一举两得的事。

    唉——

    卫嫦幽幽长叹了一声。

    没办法,脑回路不同,这些人的想法她还真没法理解。

    可是傻瓜都晓得,多个人搅合就多份危险。哪怕六王爷准备得再充分,还没成功就意味着还有风险。难道他们真的就这么有恃无恐?即便自己逃脱成功,将他们的阴谋诡计全都揭露也不怕?

    卫嫦蹙着眉,在脑海里过着一遍又一遍从跨入太后宫里至今的一切线索,苦思冥想地琢磨接下来的自救方法。

    直到儿子“吧嗒”一声松开了小嘴里衔着的**,又歪着头酣酣睡着了,卫嫦才回到现实。

    这时,殿外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卫嫦心头一紧,低头审视了一眼怀里的儿子,牙关一咬,将他连同榻上脱下的小棉袄,一起移入了魔珠内境,嘱咐紫绫细心照看。自己则来到了外室的殿门口,躲在了厚重的帘子后,想着万一有希望,就夺门而逃。

    谁知,进来的是送膳的。门口那两个大块头嬷嬷和持枪侍卫都纹丝不动,害她想逃也没机会。总不能逃一截路就躲魔珠里,再逃一截路再躲魔珠里吧?

    唉,还是再等等吧,说不定还有其他更好的法子。反正有魔珠在,随时都能进去避灾。

    前来送膳的宫女,进来后将茶盘搁上膳桌,就低眉垂眼地退出了殿门。

    卫嫦闷闷地走到膳桌旁坐下,盯着茶盘里还算精致的三菜一汤一碗精白米饭发愣。清早只喝了一碗粥,这会儿已是午时,肚子还真在叫饿了。可也保不准这些吃食里有没有毒,算了,还是进魔珠啃几个果子吧!

    这么一想,卫嫦起身走到内室,躺上了榻,其间还不时弄了点声音出来,故意让外头两位守门的嬷嬷听见。这才进了魔珠。

    草坪上,小家伙已经醒了,正蹬着双脚、伸着双手,朝天比划着什么。定睛一看,原来紫绫悬停在他的头顶上方,这就难怪了,不过看他的表情,好似很开心,嘴里还不时咿呀几句,像是在和紫绫交流着什么。

    卫嫦盘腿在小家伙身旁坐了下来,也不急着抱他起身。任他躺在干燥干净又松软的草坪上。反正自己服食过万莲子,能驱散周边的蛇蚁爬虫,小家伙在娘胎时想必也吸收了不少。

    刚想着,就听紫绫说:“小嫦,我刚喂他喝了一滴百花露,还掺了万莲子榨的水……”

    啊?卫嫦有些傻眼:“他这么小,也能喝?”不会把肚子喝坏吧?

    “当然能啊!兽人国和矮人国,只有刚出生的小孩,才有机会得到我们精灵国赠送的百花露。不然,哪有那么多百花露可送他们呀?酿都来不及。至于万莲子,就更不用担心了,兽人国都是宝宝在娘胎里就开始吸服,出生后再服一次,就永远不怕蛇蚁爬虫的亲睐啦!”

    卫嫦这才放下心,抱起儿子,掂了掂分量,好似又重了些,结实得她都快抱不动了。而他人明明已在母亲怀里了,眼珠子还四下转溜着,像是在搜寻什么。

    “瞧,我给他喂喝了百花露和万莲子汁,他喜欢上我了呢!”

    紫绫扑扇着翅膀,飞到了小家伙跟前,引得小家伙一阵“咯咯咯”地大笑。

    卫嫦顿时黑了脸。

    这么小就喜新厌旧?有了新欢忘了旧爱了?枉她日日五六顿奶的喂他,紫绫就一滴花酿和一滴万莲子汁,就把他驯服了?

    死小孩!坏小孩!下回等你爹回来,看我不向你爹告状,然后让他狠狠抽你的小屁股!

    想到这里,她倏地一顿,鼻息酸了酸。

    谁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能出宫回家,也不知道阙聿宸什么时候会回来。万一……

    她倏地一惊,方才只想到自己和儿子,阙聿宸呢?

    如果皇上真被六王爷架空,甚至被六王爷取而代之,现下在北关镇守边疆的阙聿宸呢?他会怎么样?朝堂上下都知道,他是皇上的心腹、爱将,皇上被踢下龙椅,他能置身事外?

    糟糕!

    卫嫦这一想,总算有些摸到问题的症结出在哪儿了。

    没错,阙聿宸!

    六王爷之所以将自己母子软禁在太后宫里,是做给阙聿宸看的!(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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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2 皇室秘辛

    沅玉和沅珠在殿外没等到主子,却等到了太后的贴身大宫女。

    “两位姑娘回去吧。你家主子这几日将留在宫中陪岚妃娘娘,日常用度也不必送来,宫里不缺这些。”

    说完,不等沅玉和沅珠发问,就被两位嬷嬷“请”上了马车,按着来时的路,驶回了阙府,在府门口将两人放下。

    “玉儿姐……”

    沅珠早吓傻了,这会儿才有些回过神:“小姐她……怎么也不和我们说一声,就留在宫中了?该不会……”

    “别胡说八道!”

    沅玉啐了她一口,却也一筹莫展。从主子进殿,到刚刚,她俩一直都候在殿外,并没听到里头传出什么动静。至于宫女说的那个理由,她直觉不是小姐的意思。小姐和三小姐素来不对盘,哪怕此行入宫真是和三小姐的孕事有关,也不会抱着小少爷就在宫里住下了呀。

    这么一想,沅玉摇摇头,对沅珠说:“先去禀报了老夫人再说。”

    阙老夫人一听沅玉、沅珠的回禀,当即没气晕过去。

    宫里的妃嫔有了身孕,居然让她媳妇留下伺候,摆明了是太后有意为难。当初晏、乔两贵妃诊出怀有身孕时,两家虽派了女眷入宫探望,可很快就出来了,连顿膳都没用。说是不好打破宫廷规制,如今倒好!一个连四妃都不够格的妃子,居然要他一品大将军的女眷留下伺候,且还没有归期!

    “翡翠,立刻着人备马车!珊瑚,给我更衣,我这就入宫一趟!”

    阙老夫人眯了眯眼,沉声吩咐。

    想欺负她阙家的媳妇,先得问问她同不同意!哼!太后?太后怎么了?还不是爹生娘养的?她倒要看看,侍郎府那位入宫为妃的庶女。在宫里究竟有多么的了不得,竟然说服了太后,让娘家嫡出的妹妹、堂堂一品大将军的夫人随侍左右!

    珊瑚、翡翠闻言,立即照办。

    这会儿谁都没心思去劝主子什么。夫人和小少爷被莫名其妙留在宫里,又见老夫人听后如此生气,多少觉察出了事情恐怕没那么不简单。

    于是,珊瑚利落地替阙老夫人换上了繁复厚重的入宫服,外头罩上防风保暖斗篷。翡翠亲自跑了趟门房,让人尽速安排马车。

    门房见是老夫人身边的大丫鬟,二话不说。马上着人套马车、生炭盆,好在老夫人上马车时暖和点。

    孰料,一切准备工作就绪,阙老夫人刚要踏上马车,陆管事匆匆跑来:“老夫人!尚书大人求见,说是有事找老夫人相商,这会儿就在前厅。”

    “尚书大人?”阙老夫人一愣,继而问:“哪位尚书大人?”

    呃,陆管事一愣。随即拍了拍脑门:“瞧老奴这脑袋!是乔尚书,兵部的乔尚书。”

    乔世潇?他这会儿来做什么?

    阙老夫人此刻一心惦记着不知情由被太后扣在宫里的媳妇和孙子,真不想为其他的事耽误。可人家毕竟是兵部尚书,又与儿子素来交好。不见也不妥,遂下了马车,拢拢斗篷,带着两个贴身丫鬟往前院走。不忘吩咐陆管事:“你着人将马车拉去府门口等着,我一会儿就走。”

    “是。”

    ……

    乔世潇坐在阙府前厅的主位上,茶盏搁在手边。却碰也没碰。脸色微沉,右手手指敲着桌面,像是在思忖什么。

    下首位挺胸直腰僵坐着两人,也都一脸的肃穆。奉茶的丫鬟,将茶水搁上两人中间的茶几,并请他们用茶,也不见他们任何反应。

    室内静得能听到绣花针落地的声音。奉茶的丫鬟大气也不敢出,上了茶和点心果子后,就垂眉顺眼地退下了。

    “事既如此,急也急不得。”

    半晌,乔世潇抿了抿唇,开口道:“有什么,等知会了老夫人,看她如何做定夺。”他更担忧的是宫里,也不知派进去打探的人,有没有获取一星半点的消息……

    “定夺什么?”

    说曹操曹操到。

    阙老夫人狐疑地跨入前厅,扫了眼下首位的两人,总觉得他俩有些面熟。刚要问乔世潇有何贵干,却见面熟的两人已从座椅上起身,齐刷刷地向她行了个单膝跪礼:“小的给老夫人请安!”

    辨声音,好似有些凝重。

    “你们是……”

    “小的赤鹰。”

    “小的黑鸷。”

    两人一介绍完,阙老夫人就想起了他们的身份,不正是儿子旗下铁鹰骑十二将中为首的两个吗?可是,“你俩怎会在这里?宸儿呢?他也回来了是吗?”

    赤鹰和黑鸷神色复杂地对望了一眼,欲言又止,怕出口的消息,会打击到她。

    老夫人岂会瞧不出端倪,当即跨前一步,急切地问:“可是宸儿他……”

    “伯母!”

    乔世潇在阙老夫人进门后,就已搁下茶盏,站起了身,这会儿见她神色焦虑,遂走到了她跟前,琢磨着怎么和她说比较合适:“聿宸现下无事……”

    话没说完,被阙老夫人一把抓住了双手:“现下无事?也就是说日后可能会有事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俩……”

    她回头指指赤鹰和黑鸷,强抑着心底翻涌的担心,问:“他俩可说是宸儿的贴身护卫,怎会同时出现在这儿?”

    乔世潇咽了口唾液,深吸了一口气,扶稳阙老夫人,一字一顿地道:“接下来的话,可能不中听,但我相信老夫人一定能挺住……”

    “有话快说,有屁快放!别跟我兜什么圈子……挺不挺得住,我自己有数。”阙老夫人一急,出口的话也失了文雅。

    乔世潇失笑,可接下来的话,却让他无论如何都笑不出声,再咽了一口唾液,斟酌道:“聿宸他,遭六王爷威胁,拿您与嫂夫人。以及阙府上上下下几百口人为筹码,逼他投效六王爷……”

    什么和什么?

    阙老夫人听得一头雾水,六王爷究竟是想干嘛?他难道不是皇室的一员吗?儿子在边关,不就在为他们赵氏家族拼死拼活吗?何况,六王爷和皇上还都是太后所出,同母的亲兄弟还争个什么争……

    蓦地,阙老夫人心头一震,她想到了那件事,倏地抬头,求证般地问乔世潇:“消息可是准确?”

    赤鹰、黑鸷一听。立誓保证:“是将军亲口嘱托我们的,他将十二骑分出六人,以我为首前来保护阙府,还说唯恐六王爷暗中监视,让我们进城后别明目张胆地回府,先找地方落脚,再找乔大人带我们进来。”

    “这下遭了……”

    阙老夫人脸色一白,脚下踉跄了一步,幸而被乔世潇眼明手快地扶住了。

    “老夫人?”

    “伯母?”

    乔世潇扶她坐到了近旁的椅子上。放柔了声音宽慰道:“既然聿宸这么安排,想必另有法子,伯母毋急……”

    “怎么不急?你让我怎么不急?早上的时候,太后派人来接了歌儿母子俩入宫。一刻钟前,歌儿两个丫鬟回来了,说是太后留了她们母子在宫里小住……”

    听阙老夫人这一说,乔世潇和赤鹰、黑鸷也瞬间变了脸色。

    “无凭无据的。到底不能留太久。”

    半晌,乔世潇吐出一句,心里却如翻江倒海。难怪皇上已经接连五日没出朝了。每日都是派身边贴身伺候的宫人来收走大臣们递上的奏折,说是皇上龙体有恙,这几日都在瑶光殿看折,让他们没事不要去打扰。

    他倒是起过疑心,以往再不适,皇上也没有接连五日不上朝的记录。只是,他猜错了方向,以为皇上是在为自己同母所出的胞姐、一夕间失去孩子又被关入冷宫紧闭这事烦忧,没想到……

    “无凭无据?呵……”

    阙老夫人冷笑:“侍郎府庶出的女儿,怀上了龙胎,头几个月害喜严重,便召了歌儿入宫去探望并留下陪侍……这就是太后给出的理由!”

    “荒谬!”乔世潇沉着脸骂道:“想我胞姐当初怀胎时,不也是害喜得厉害?母亲与小妹入宫探望,也就留了一个时辰就出来了,她区区一个没上主位的妃子,敢叫一品大将军夫人留下陪侍?没这个道理!”

    “有也好,没也好,现在也没空去追究这个了。你们没来时,我就打算入宫了,如今,既是这个情况,就更要去接她们回来。母子俩没事还好,若是有事,我定和那老太婆不死不休!”

    噗——

    若眼下的场面没那么严肃,乔世潇真想喷笑。只是,眼下的处境,让他到嘴的笑意都发苦。

    “老夫人且慢!”他拦住了阙老夫人,眉心微蹙:“如今皇上那里,情况晦暗不明,六王爷若真有那个心,朝堂上必定又要经历一番血雨腥风。老夫人若是这个时候去,接不到人不说,反过来恐怕也会被扣下,届时,岂不是更加顺了六王爷的心?再者,我想,既然太后也参与了此事,理该不会为难嫂夫人,六王爷是她儿子,皇上何尝不是?手心手背皆是肉,不至于……”

    “你俩到屋外守着,不许任何人靠近。”阙老夫人打断了他,转头吩咐赤鹰和黑鸷。

    赤鹰、黑鸷闻言,虽不解,却没二话,依言出了厅堂,像两尊门神守在了厅堂门口。

    “这件事本该永久尘封的,可眼下,我怀疑六王爷他们已经知晓了,所以才有如此大的动静,且不达目的不会罢休,可宸儿人在北关,我无人可求,只能仰仗你,你与宸儿素来交好,希望我不会看错人。”

    阙老夫人得到乔世潇再认真不过的眼神保证,轻言吐露了一则攸关当前局势的皇室秘辛:

    “六王爷他,并非先皇的亲生子。”(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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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3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这个消息在乔世潇听来犹如晴天霹雳。

    要知道,先皇将皇位传于皇上时,其他人倒没什么,唯独对这个一母所出的同胞兄弟,皇上是心有愧疚的。许是在他看来,六王爷的性子比他更适合当一朝领袖吧。

    可既是先皇的安排,皇上愧疚归愧疚,倒也没打算将皇位让出去。除了起初几年,由着六王爷东扩土、西买地,造私人宅邸、建避暑山庄,挥霍朝廷的银饷,直到近几年,皇上自己也意识到六王爷的势力发展得太壮了,不止私底下,连朝中大臣,都被他收买了个七七八八。真要比较,除了皇位,两人手中所握的实力,恐怕已分不出上下了,这才开始防备起来。

    好在执掌六部的人,都还是皇上的亲信,包括自己在内,尚没有被六王爷有意无意的拉拢而长歪屁股、被一些小恩小惠一收买就倾向到他那一方去,继而与皇上对着干。

    除此之外,就是将士一方,以聿宸为首的部队,怕是他要争取的最大力量了。若是聿宸率将士倒戈,那皇上就真的要大势已去了。

    所以,当赤鹰几人日夜加鞭地从北关赶来向他说了这事,他的第一反应便是:要起风了,且风力还不小。但他深信以皇上一贯的谨慎作风,还不至于真的变天。

    哪晓得,阙老夫人竟向他爆了这么一个……呃,平地惊雷!

    六王爷居然不是皇室后裔。

    这要是被皇上知道,还不呕血三升?他登基后的起初几年,对六王爷放羊吃草的纵容态度,无疑是在搬石头压自己的脚背。

    这一想,乔世潇冷汗涔涔,原地兜了几圈,抬头看向阙老夫人,“这是……真的?”许是一时不可置信。连嗓音都有些沙哑。

    阙老夫人沉叹了一声,郑重地点了点头:“此事,乃先夫临终前亲口说与我听的。外人都以为,皇上赐我阙家偌大府邸,又封宸儿一品大将军,是因为先夫救驾一事,实则,恐怕不然。”

    “如此说来,皇上也早就知道了?聿宸他……”

    “聿宸不知。皇上怕是知情的。所以,不要怪我心里阴暗。这么多年来,我时常在想,先夫当年救驾身亡的事实,究竟有几分真实性……”

    “伯母!”乔世潇听得一阵惊心。

    阙老夫人朝他苦笑,摇头道:“我也说了,只是怀疑。人死如灯灭,真相究竟如何,你我都不得知。先夫临终前,似有许多话要与我说。可偏偏,只来得及说出这桩事,你说我要不要怀疑?”

    “如果真是这样,皇上该是九年前就已知晓了。为何六王爷最近才有动作?”

    “这我就不知道了,一介妇孺而已,担当不起朝堂之事的揣度。我不解的是,既然皇上也知道了这个秘密。为何不将真相公布于众?也好断了六王爷的贪念。”

    “……许是,为了顾及皇室颜面吧。”

    乔世潇略一沉吟,幽幽叹道。

    他是想到了自己小叔。不也是祖母与别的男人私通生下的产物吗?可为了乔家的面子,乔家几位主事者包括他父亲在内,明明都知道这个事,却仍旧不得不将小叔当成他们的亲生弟弟对待。这也造就了小叔打小就骄傲横霸的性子。

    不知情的人,以为是乔家二老太宠这个小儿子,实则是,他知道你们奈何不了他,想怎么横就怎么来,看你们能忍多久。自己素来见不惯这样的人的,哪怕那人真是他嫡嫡亲的小叔,也看不惯。故而和小叔的来往很少,也很浅,除非遇到祭祖大拜、家族团宴,当众不好给他太难堪,这才聊上几句。可接掌兵部尚书一职后,小叔竟跑来找他,要他动用手上兵权帮他做这个做那个,被他厉声回绝了几次后,小叔竟和六王爷走到了一处……

    如今想来,还真是……

    乔世潇敛下了眼底的苦涩,抬眼对阙老夫人说:“既如此,侄儿得马上入宫一趟,求见皇上。”

    虽然已经派人去打探皇上龙体有恙的虚实,可此前没料到六王爷会是这么个身份,如今与聿宸遭挟一事两相结合,再加上皇上五日未露面,越来越觉得此事已经不是一般的严重了。

    乔世潇神色一凛,朝阙老夫人作揖告辞。

    “乔大人!乔大人!”

    这时,陆管事提着袍摆匆匆跑进了前院,被赤鹰、黑鸷伸手一挡,拦在了门外。

    阙老夫人和乔世潇听到动静,一起跨出了厅堂。

    “什么事这么大呼小叫的?没见我和乔大人在商事吗?”

    “老夫人,是乔……乔家的家丁,火急火燎地跑来,说是乔府刚刚被禁卫军给封了,还说什么只许进不许出……”

    乔世潇身形一震,忙问陆管事:“来传话的人在哪里?快带我去!”

    来传话的是乔家门房的儿子乔银,他昨天没活,就奉他爹的命,跑了趟城外的庄子,他老子娘在那里管事,办妥了他爹交代的事,留在庄子上宿了一宿才回来,又因冰天雪地走得慢,到乔府时已快晌午了。在府门口逗留了一会儿,琢磨迟到的借口,见主子爷乔世潇带着两个人出来,在府门口驱马离开了。一方面心虚,一方面想着横竖要挨训,遂避过了主子爷的人马,掉头上了西大街,打算打两瓶老酒孝敬他老子和管他活计的管事去。

    哪晓得,当他提着两瓶老酒回到府门口时,府门口被围了个水泄不通,好不容易挤开人群一看,当即瞠目结舌:乔府被围了,且围的还是皇家带刀侍卫!听门口立着的一排带刀侍卫说,在没收到撤围之前,乔府只许进不许出,谁要是敢不听话,硬要出府,就当场毙命。他一听,两腿打软,两瓶老酒也哐当摔地,酒入雪地,瞬间就淌没了影。

    怎么办?怎么办?他急得直搓手,他们家是乔家的家生子,乔家出事,他们做奴才的也跑不了,就算想逃,他老爹还在乔府里呢,总不能丢下老爹不管,只带了老子娘逃命吧?

    乔银一个劲地摇脑袋,这事不行!行不通!会遭天打雷劈的!于是,他想到了一刻钟之前才出府的主子爷乔世潇,看他是往城东走的,既不是出城的方向,也不是进宫的方向,倒是与他交好的阙家就在城东,遂连滚带爬地跑过来问,果真被他打听到主子爷的下落。

    听完乔银的描述,乔世潇的脸色越发沉郁。

    对阙老夫人说了声“伯母先毋慌,侄儿去去再议”,就袍摆一甩,疾步往府门口走去,步频之快,让乔银连滚带爬都赶不上。

    阙老夫人一时怔愣,立在原地回不过神,那厢,府门口传来了一道阴邪的笑语:

    “哟!乔大人原来在这儿哪!这就省了小的四处找了。”

    阙老夫人皱皱眉,这声音,怪陌生的,且连通报一声都没有,这就闯进来了?

    正想上去看看,就见陆管事一脸惊惶地从前头跑来,“老夫人……”

    “这又是谁来了?”阙老夫人的眉头皱得越发紧,能让办事还算沉着稳重的陆管事也吓成这样,恐怕不是什么好事。

    “是皇家侍卫队的侍卫长,说……说是……”

    “说什么?别吞吞吐吐的!他一介侍卫长,能来做什么?”

    “说是来传达皇上圣谕。可听他与乔大人说话的口吻,乔大人已被革职了,这会儿要被带回刑部大牢去听审。”

    陆管事还未禀报完,皇家侍卫队的侍卫长许兆山捧着一道明黄色的圣旨,大摇大摆地走过来了,看到阙老夫人,眯眼笑道:“哟!老夫人已经在这儿等着了?倒是让小的受宠若惊。不过,还是正事要紧,阙老夫人,接旨吧!”

    话音刚落,听到身后一阵骚动,回头看是乔世潇,负手立在原地,一副不听完就不打算走的架势,遂没好气地朝几个手下摆摆手手:“得得得!一道跪下,接了旨再走!”末了,又对乔世潇说:“乔大人!您虽被革职查办,可小的还是尊您是大人,也不想对您动粗,望大人也配合配合,跟小的走一趟刑部成不?”

    “我自然会去。”乔世潇淡淡地瞟了他一眼:“听完你的来意就去。”

    “那……您也跪下?”

    “你若拿项上人头担保,这圣旨真是皇上金口玉言,我就跪下。”乔世潇已经怀疑六王爷在假传圣旨了。

    “皇上就是皇上,小的既是皇家侍卫队侍卫长,自是为皇室效命,旁的,小的就不知情了。”许兆山倒也不慌,眯眼笑答。

    言外之意,谁坐那把椅子他无所谓,他只为皇家卖命。哪怕皇家顷刻间改了姓,不再是赵氏江山,他这个侍卫队队长,只要还能当,就会继续当下去。

    “嗯哼!”

    片刻,许兆山清清嗓子,“唰”地抖开圣旨,宣读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慈一品大将军阙聿宸,勾通外寇,叛国求荣,致北关防御失守,引寇入侵。今被查实,朕痛之入骨,愤不能平,念过往功勋,仅赐革职免死,御赐宅邸收回,无召不得入都。钦此!”(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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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4 不是他的总要还的

    虽不算抄家,可宅邸要收回,又要被迫离城,没有圣谕不得回来,意味着阙府上下就此解散。

    许兆山宣读完圣旨,领着一群背箭带刀的皇家侍卫离开了。

    乔世潇既被革职查办,且乔府目前又被围宅,不走一趟刑部也不成。府里上下都等着他呢。

    至于阙府……

    阙老夫人听陆管事说,侍卫队并未留下人来围府,许是铁放心阙府的人不会乱来吧。

    也是,再乱还能怎么乱?

    宸儿被定罪叛国,媳妇连同孙子被扣在宫里。

    偌大的府里,就剩她一个是主子,其他都是需要遣散的下人……

    阙老夫人抬头望望天,晌午开晴的天公,这会儿竟遮起了阴,不时还落下几颗雪粒子。视线往下,扫到屋檐下那一长溜的大红灯笼,原本还计划着腊八来临前,换上一批新灯笼迎除夕的,如今怕是连这一溜旧的也要拆下了。

    至于除夕,早膳前还在和媳妇讨论今年的年怎么过、年夜饭怎么办才别具一格、举家热闹,一眨眼的工夫,真的是一眨眼的工夫,都成了泡影……

    唉……

    她从心底长长叹出一声。

    “回吧!”

    拖着沉重得像是灌了铅的腿,阙老夫人慢慢挪回了主院。

    既要思忖怎么解救被诬陷通敌叛国的儿子和困在宫里的媳妇孙子,又要考虑怎么安顿府里的下人,仅一个上午,就让她看起来老了不止十岁。

    儿子的人品,她敢拿性命做担保,绝对不会做出那等龌蹉之事,必是遭人构陷。而构陷之人,不必说。定是六王爷无疑。

    她思忖着要不要拿那桩秘辛,去宫里找太后,哪怕要留下她的命,才能换回儿子、媳妇和孙子,她也干。不过,在这之前,她得排布好府里的人。

    “你俩去把我的积蓄拿来,再点点库房里能兑银的物什。”

    没一会儿,珊瑚抱着一个锦缎包袱进来,身后跟着手捧妆奁匣子的翡翠。

    两人的眼眶都红红的。显然刚哭过一场,脸上虽然重新扑了粉,看起来依旧明显。

    “老夫人……”

    两人一出口,就哽咽得说不下去了。将阙老夫人交代的东西搁上桌几,两人对视一眼后,走到阙老夫人跟前跪下了:“无论老夫人怎么打算,奴婢们已经商量过了,决定跟着老夫人,伺候老夫人。老夫人上哪儿,奴婢们就跟到哪儿……”

    “傻孩子……”

    阙老夫人长叹一声,语气里倒是颇感欣慰,不枉她从前对她们好。只是眼下。她恐怕连自身都难保,哪还能再留用她们。

    “哪怕你俩都没了家人,年纪也差不多了,我会给你们相一房好的。嫁妆的事也不必担心,我早有准备……”

    “老夫人!”

    珊瑚和翡翠齐齐摇头:“若是对方也是跟着老夫人伺候的,那奴婢愿意。否则,奴婢宁可一辈子不嫁,也要陪在老夫人身边!”

    阙老夫人顿觉好气又好笑,抬起两人的头,点了点她们的额:“你俩刚刚都在场,没听见圣旨里说的吗?宸儿被革职,如今生死未卜,府邸被收回,日后若无圣旨召归,我阙氏一门永世都回不了都城……我盘算过了,手头这些银两,除了留一部分打通人脉,余下的都拿来安顿府里上下、包括庄子里的人,你俩跟了我这么多年,我不会亏待你们,但再多也余不下多少了……”

    阙老夫人想到此前为帮生父家族的事,害媳妇投进去了那么多现银,虽然带回了几件据说是稀世罕见的翡翠雕件,可这种东西,越是家贫急需的时候,越是卖得贱。何况媳妇还没回来,她也不好擅作主张将它们卖了。

    说到底,还不是富贵人巴结,贫贱人嫌弃。

    “珊瑚不怕!”

    “翡翠不怕!”

    两丫鬟异口同声,听得阙老夫人鼻息发酸,眼眶泛红。

    “老夫人!奴婢跟了您十年有余,说句大不敬的话,早就将您视作亲人了,府里的事,奴婢帮不上忙,但能陪在老夫人身边,是奴婢应该做也是唯一能做的。老夫人年纪大了,将军和夫人又不在身边,总需要人照顾,就留下奴婢吧!老夫人!”

    “……”

    最终,阙老夫人还是留下了她们。

    一来,眼下的自己的确需要有人帮衬,二来,翡翠、珊瑚打小被牙婆卖来府里,家人都在灾荒中逃的逃、死的死,时隔十来年,再让她们找回去怕也早已乡音皆改了。

    不过,阙老夫人没打算再拿她们当丫鬟,而是认作了义女。如若找了太后后还能幸免出宫,待日子稳定下来,再帮她们择门忠厚夫家,也不算亏待了她们。

    ……

    瑶光殿外,一个小宫人提着灯箱,缩着脖子守在殿旁的茶水间里,不时侧耳听听内殿方向的动静,再仰头看一眼悬挂头顶的月亮,心里计算着时辰。

    果然,与他心里所算的时辰差不多时,殿门被开启,接着是几声细碎的请安声。

    他忙凑到茶水间的小窗前,借着昏黄的月色,看到了一行五人,相继步下殿门口的石阶,转往安寿宫的方向走去。

    途经茶水间时,小宫人认出为首的男子正是六王爷,只见他双手拢在宽大的袖袍里,身上没披斗篷,只一袭宝蓝的织锦夹袍,在深冬的夜里,不紧不慢地走着,袍摆随着步伐,在夜风中簌簌刮响,光听声音,小宫人就觉得浑身发冷,却没见六王爷缩一下脖子。

    身后四个锦衣侍卫,左手按着腰部的佩剑,右手前后摆动,悄无声息地跟在六王爷身后,就像四尊鬼魅。

    小宫人翘首看着,直至五人消失在午夜的黑幕里,才从窗棱上缩回脑袋,搓着冻僵的手。走到隔壁小间,唤起打盹的大宫人:“公公,六王爷已经走了。”

    “唔?又过丑时了?”宫人睁开了混沌的双眼。

    这几日就他侍奉在瑶光殿,其他人,都在皇上倒下的一刻,就被六王爷的人拘走了,害他们几个留下的,也整日战战兢兢,生怕下一个被拘走的就是自己。皇上又不言不语、躺在榻上像个活死人,宫里的侍卫彻头彻尾换了一拨。都是六王爷的人,分府出宫的其他几位王爷,想进宫来探望皇上都没获准许,看来,下一位继任大统的,该是六王爷无疑了……

    不过这种话,他们做奴才的,心底有数就行,说多了就一个字:死。甚至连怎么死的都未必知道。

    宫人边想。边穿上衣袍,让小宫人打着灯,送他到内殿门口,然后只身一人。来到榻前伺候。

    说是伺候,其实就是立在榻前等皇上的吩咐。可皇上既不能言语也无法动弹,最多眼珠子还能转。所以,哪怕是大晚上。殿内也亮着明灯。

    赵睿臻在赵睿康走后,就睁开了眼。他在的时候,自己哪怕句句听入了心里。也不想睁眼。一方面是恨,一方面是怕看到他眼里的恨。

    赵睿臻仰面躺在榻上,视线凝聚在幔顶中央缀着七彩琉璃珠的一个百宝香囊,直到眼角干涩。

    这样的日子有几日了?

    三日?五日?

    不能言语、无法动弹,就只能这么干躺着,什么都做不了,什么也说不了,脑子却一片清明。

    这样的日子还要行进到几时?

    据他说,直到他泄愤解气为止。

    也是,泄愤解气……

    倒也不怪他!谁让自己霸占了他应得的。

    一霸十六年,也该是还他的时候了。

    赵家的一切,本就该属于他——赵睿康,而非自己。

    谁让自己不是赵氏子孙、不是皇室后裔,而是——太后与七贤王偷情的产物……

    这个污点,跟了他半辈子,也让他恨了半辈子。

    打从他十一岁那年,躲在御花园的八角亭背后,偷听到了母亲与七贤王的对话开始,就恨上了。

    也正是从那时起,他开始谋划,先是想方设法地吸引父皇的眼光,让他在众兄弟之间,更为器重自己。再是极隐秘地散播一些谣言,说老六不是父皇的亲生子,隐约传到父皇耳里后,终于有一天,父皇忍不住,找上了母亲,质问她这件事,母亲当然否认,老六本就是父皇亲生的。

    事实上,母亲与七贤王早在入宫前就已情投意合,只可惜,一道圣旨,宣她入了宫,为了顾全大局,不得不委屈自己,可在宫里见到七贤王的那一刻,两人都被浓烈的情感所俘虏,一时忘却了各自的身份,冲破了礼教规制,发生了不该发生的事,从而有了他。而在那一次之后,两人虽然依旧彼此眷恋,私底下也常见面,却是克制了第一次那样的冲动的。

    故而,父皇质疑老六,母亲自是一口否认。

    父皇表面上信了她,背地里却派人细查。这一切,他看在眼里,自然也乐在心上。当一些由他故意安排的证据,一一摆到父皇跟前时,自然激起了父皇的滔天怒火,那一刹,良久以来有他暗中作祟的病症发作,言语不得,拿笔写下了传承他为下任储君的遗言,等众人赶到时,父皇未合眼地归天了。

    这一切,他以为自己做的神不知鬼不觉,事实上也的确瞒过了宫里宫外、朝堂上下。唯有对待老六,他一方面是心虚,一方面是弥补,以大哥对小弟的纵容,任他长达七年。

    想到这里,赵睿臻闭了闭眼,润了润干涩的眼角,然后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吐出。

    这个丑闻,他确信知道的人不多,除了他,就只有太后了。

    七贤王早在父皇病故的第三日,在赶来都城祭奠的路上,就出了意外,全班人马遭山贼屠杀,无一生还。当然,这个意外,是他暗中策划的。他虽然称心如意地坐上了龙椅,却也不想成为生父的傀儡。哪怕还没苗头,也要将一切可能扼杀在摇篮里。

    然而,自以为一切都做的天衣无缝,却被老四看出了端倪。老四那人口风虽然紧,可既然知道了,他就不会让他再在身旁待下去。谁知道他会不会联合老六篡权夺位呢?

    于是,他设了个局,虽然最终成全了老四和他搁在心尖尖上的女子,只不过,成全的过程,也让老四付出了毕生的代价。先是女子的身份,雀屏中选被他定为皇后,被人发现叔嫂通奸且还是在帝后的新婚夜,顺利踢他出了逐鹿城,并改玉牒为“薨”。

    至于那名女子,他曾在私底下拿药人研究过老四研制的欢情散,知道那迷药有冲毒的功效,遂权当可怜,让人状似潦草,实则刻意放风,让老四救走了她。有那个病弱的女子牵绊,老四此生想回都城找自己麻烦,怕是有心也未必有那个力了。

    老四一“死”,余下知情的就只有太后。可自己是太后和七贤王的儿子,太后对七贤王的感情胜过父皇,自然不会捅出这个秘密。他以为一切终于可以圆满了。

    然而没平顺多久,他发现老六好像变了,趁自己不备时总以探究的目光打量自己,打量得他坐立难安。他怀疑老六知道了什么。于是,再设一局,假装自己遭乱党行刺,想借机捅到老六身上,从而削弱他在朝中的势力。

    没想到,阙骥堂那个忠心过头的家伙,为救自己中箭身亡,眼见着太医都说救不活了,于是自导自演地在他耳旁说了一堆关于老六的身世,然后又安排他的夫人送他最后一程。

    相信阙老夫人肯定听阙骥堂说了老六的“身份”,所以,她后来入宫赴宫宴对老六没什么好态度,而阙家上下,包括阙骥堂唯一的儿子,也都一直站在自己这边。

    出于感激,也暗含愧疚,他赐了一座宅邸给阙家。也对阙聿宸照顾有加。虽然他样样出色,基本不需要自己额外照顾。可在外人眼里,他俨然是自己的心腹爱将。

    那件事之后,老六沉寂了不少。还以为他想通了,现有的一切,除了皇位,其他的一切表面看来似乎平分秋色,实际上,舆论依旧倾向于自己这边。

    这就够了,他本来就只是恨自己的出生、恨丑闻揭露时外界的眼光。如果能这样下去,似乎也不错。

    然而,人终究抗不过命!

    哪怕他在位期间,勤勤勉勉、兢兢业业,也敌不过这位子是他“偷”来的命运,终将要拱手还给原本的主子……(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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炮灰难为介绍:
性子欢脱的言情作者卫嫦穿到了自己写的小说里,还成了笔下人设最极品的炮灰女配。 原以为,凭借自己对剧情的了解,能躲避天雷、远离狗血,却发现,重生的原穿越女主记得比她还清楚…… 悲催的她,带着“球”被动卷入一场女主争夺战,而坑爹的金手指到后期才发挥功效。 歹势啊!想做个炮灰也这么不容易!!! ———————————————————— 本文延续某祯甜文一对一的风格。已有多本完结文,坑品保证,请君放心跳坑!炮灰难为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炮灰难为,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炮灰难为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