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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席祯     炮灰难为txt下载     炮灰难为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105 坏丫头

    八月的北关。

    有别于逐鹿城飒爽的初秋,经过数场秋雨的造访,已提前进入了秋冬交替的乍寒时节。

    寅时过半,阙聿宸就自然苏醒了,毫不留恋地钻出温暖的被窝,跃身下榻,利落地披上将袍。

    “风!”

    “属下在!”

    摸透了主子的规律,已候在营帐外的风书易,即刻应声。

    “赤鹰走了多久了?”

    “禀将军,算上今天,满二十日了。”风书易掀开营帐门帘,进入了帐内,着手伺候阙御丞洗漱。

    “唔。”阙御丞轻应了声,随即接过风书易递上的湿布巾,覆于脸上,好一会儿,才取下,准确无误地丢入数步外的铜盆。

    “刹北情况如何?”

    “目前一切安好,各段城墙正要开始衔合,不出意外,到年关,刹北那段就能联通了。”

    风书易撤回洗漱用具后,端上一壶热茶,以及一碗热气腾腾的肉末腌菜大冬饺。

    北关的饮食,就这么简单,上到将领,下到兵士,全都一视同仁。

    当然,这也是他们主子自己定的规矩,既怕浪费米粮,也怕浪费劳力,照主子的话说:与其将过多的心思投放在他的膳食上,倒不如抽出足够的时间,替他喂养好战马。

    阙聿宸先倒了一杯茶,饮完后,才开始吃饺子,丝毫不见任何嫌弃,哪怕已经连着吃了数天的腌菜冬饺了。

    风书易看得一阵心酸,侧过头拿袖口抹去了眼角的湿润。

    “今儿应该回来了,这都去了三四天了。”

    风书易说的是去镇上拉蔬菜的马车,前些阵子秋雨下得山地泥泞,马车陷在泥坑里出不来,车夫使力一拉,把老旧的车辕给拉断了,没办法。只得停下来修葺,这一修,直到三日前才修好,比计划迟了足足三天,也害得主子多吃了几天腌菜饺。

    阙聿宸却面色微怔。他心下惦记的是去逐鹿城的赤鹰,听风书易起了个头,还道他是在说赤鹰,一听今儿就回来了,心下莫名高兴,哪知。后半句话一出,才会过意。

    没好气地丢了个眼刀子给风书易,阙聿宸端起汤碗,大口地朵颐起来,好似吃到嘴里的并非一连数日没变花样的腌菜饺子,而是经年难尝的山珍海味。

    “报——”

    这时,帐外传来守营小兵高扬的启奏。

    “说!”风书易一掀帐帘,来到外面。

    “赤大哥回来了!”

    闻言,阙聿宸腾地从板凳上起身。三步并作两步来到帐外,张口就问:“人呢?”

    “赤兔力竭,赤大哥也被雨水淋得一身狼狈,被方大娘拉去换衣裳了。怕过了寒气给将军……”

    阙聿宸未等小兵说完,就袍摆一甩,大步地往赤鹰所居的营帐走去。

    身后,小兵愣愣地与风书易对望一眼。结巴地问:“将……将军这是怎么了?”

    风书易摩挲着下巴,意味深长地回以一笑:“许是想家、想老夫人了吧!”

    当然,还有成亲尚未满月就面临别离的夫人!

    说完。风书易回身将帐帘扣上,快步朝主子追去。

    小兵似懂非懂地挠挠头皮,“想家啊?俺也想啊!可和赤大哥又有什么关系?”

    ……

    “将军!”

    赤鹰被营地最热心肠的厨娘方大娘半劝半拉着推入营帐换衣裳,刚脱下被雨淋得湿哒哒的常服,就见帐帘一掀,阙聿宸大踏步地进来了,忙拿衣裳往胸前一遮,尴尬地解释:“属下正想换了湿衣裳就去找将军。”

    “嗯。”阙聿宸不以为意地应了声,沉吟了片刻,直奔主题:“府里可都安好?”

    “都好。哦!对,这是夫人让属下带来给将军的!”

    赤鹰想到了主母交代的事,当即衣袍一披,弯腰捡起搁在榻旁的一个同样被雨淋湿的包袱,抖开包袱,才发现里头还有个小包袱,用油毡布裹着,丁点没湿。赤鹰憨憨一笑,将之递给了阙聿宸:

    “幸好拿油毡布包着了,不然,怕是也要淋成落汤鸡了!听夫人说,里头是家书和给将军新做的换洗衣衫。”

    “你做得很好!”阙聿宸头一点,毫不吝啬地赞了他一句,随即接过赤鹰手里的包袱,转身就出了营帐。

    “咦?”

    赤鹰愣愣地看着帐帘被掀起又落下,半晌,纳闷地转过头看向跟来瞧热闹的风书易:“将军他,怎么不问我逐鹿城的事办得怎么样了?”

    “那你可是完成了?”风书易笑着问。

    “自是完成了。这么小一桩事,若是都办不好,我还有脸回来吗?”赤鹰没好气地朝风书易丢了个白眼,低头系起衣袍的腰带。

    风书易不以为然地笑笑:“那不就成了!知道你必定能顺利完成,将军还问你那么多干嘛?岂不是在变相怀疑你的能力吗?”

    “倒也是。”

    经风书易这么一提点,赤鹰也不再纠结了,径自收拾起散落在地的湿衣裳,刚蹲下身子,蓦地想起某桩事,唤住了正要抬脚离开的风书易,脱口问道:“风管事对夫人了解多少?”

    “夫人?”风书易转回身,不解地挑挑眉:“赤将何出此言?”

    “那个……”

    赤鹰这才意识到自己的问题似乎逾矩了,搔搔头皮,有些难为情地道:“那不是,此前在逐鹿城,听过不少有关夫人的传闻……相信风管事也听过那些……可这次近距离见过夫人后,总觉得,夫人和传闻里的不一样……”

    “哦?”风书易听了,一脸的兴味,索性拉开了:“怎么个不一样法?”

    赤鹰也说不上来,但他就是觉得主母的真实脾性,绝非逐鹿城内外风传的那样,遂对风书易说了夫人赠他吃食的事,还在临别时,祝他一路顺风。

    “原来如此……”

    风书易了悟地点点头。又见一向憨实寡言的铁鹰骑首领赤鹰,竟然也有如此拉拉杂杂、神神叨叨的一面,不由失笑:“由此可见,流言的可信度之低,而关于这一点,你们早该在皇上下旨为将军赐婚的时候,就该明白了,将军是不会做糊涂事的。”最多是陷在夫人写来的家书里一时半会回不过神罢了……

    ……

    还真是被风书易猜了个**不离十。

    此刻的阙聿宸,正在自己的营帐里,对着摊开在桌案上的厚厚一叠家书发怔。

    九页……

    她居然给他写了足足九页家书。真是……让人不知说什么好!

    感动之余,是说不出的怪异。

    从头到尾,她只字不提对他的思念,而是将他离开之后的这两个月,发生于逐鹿城的大事小事、母亲的身体以及她和肚子里的孩子,以一种局外人的口吻,给他详细又可观地阐述了一遍。末了,还在落款前写了这么一句: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让他顿时哭笑不得。

    坏丫头!

    他在心里笑骂了一句。

    他迫不及待想知道的。明明不是这些闲杂琐事,除了她和母亲的身体状况之外,最关心的,就是她对他的想念。偏偏。她什么都不说,连叮嘱他要吃饱穿暖不要受伤一类的贴心话也没有……

    阙聿宸双手环胸,背靠着椅背,瞪着桌案上这叠家书。莫名生起了闷气。

    “将军?”

    这时,风书易走入帐内,正想询问主子今日的操练可还进行否?毕竟。雨势越来越大了。可一进帐,就明显感受到了一股低压,心下纳闷不已,莫非夫人的家书里,捎来了不好的消息?

    “什么事?”阙聿宸被他一唤,即刻收敛了无意间外放的情绪,恢复一贯的淡漠,收起桌上的家书,塞入了怀里。

    “副将来问,这会儿雨这么大,是否需要暂停操练?”

    “为何暂停?”

    阙聿宸眉头一横,严肃地喝问:“若是大敌当前,也是大雨滂沱,莫非要中止抵抗吗?”

    “这……”哪里一样嘛!风书易腹诽了一句,可察觉到主子的心情似乎不怎么好,哪敢在这个时候去捋老虎胡子?遂讷讷地应了一声,正要退下去传达他的指令,可要出营帐,视线不经意地扫到摊开在榻上的那件玄色衣袍,多嘴地问了句:“夫人给将军做新衣了?”

    阙聿宸神色古怪地瞪了他一眼,后者摸摸鼻子,不再吭声地退出了营帐。

    待风书易离开,阙聿宸才坐回榻上,伸手抚上这件针脚的确不如以前几套衣袍来得细密的中衣,蓦地,脑中灵光一闪,像是想到了什么,迅速捧起衣衫,细细察看起来。

    有没有可能?这套新衣,真是她给他缝的?

    她曾说过她不擅女红,甚至连成亲那日的喜服,也只是象征性地挑绣了几针,可这身衣袍,针脚粗陋不说,连腰带也缝得有些歪斜,若是底下的丫鬟做的,绝不会被她选中让赤鹰千里迢迢地捎带给他,也就是说,这一套新衣,十有**是她亲手缝的。

    如此一想,阙聿宸的心里涌起了一股难以名状的喜悦感,正想抖开衣袍,换上试试,忽见一个精巧的荷包从衣袍的内袋里掉了出来。

    他眉眼一扬,迅速捡起,抽开了束紧荷包口的丝带,里头除了一枚碧玉平安扣外,就只一张被叠得极小的纸片,拉开来,上头一行蝇头小楷,差点湿润了他的眼眶: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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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6 惊觉

    这下,阙聿宸心情大好,连带着语调也轻扬不少。

    “风!”

    “属下在!”

    风书易一边应声,一边抖去了蓑衣上的雨水,脱下来交给守帐小兵,才掀开帐帘进来。

    “属下通知下去了,操练照常安排。”

    “咳……”

    听风书易这么说,阙聿宸掩唇清了清嗓子,说:“我正想说,雨势既没小的迹象,暂停操练也无妨,近期营地药材紧缺,真有哪个体质差的倒下了,没得浪费了仅剩的药材……”

    风书易一时有些丈二摸不着头脑:“将军……”

    “咳,就照我说的去做!还有什么疑问吗?”

    “没……没!”

    有也不敢提呀!

    风书易心下嘀咕:也不知受了什么刺激,自己说的话都前后矛盾了……会是受夫人家书的影响吗?果然,他的担心没有错,主子对夫人越在意,对主子自己未必是好事。

    “那就传达下去,雨势未减之前,一律留在营地帮后勤分担活计。顺带叫副将进来,我有事与他商议。”

    阙聿宸肃着脸色吩咐道,随即袍摆一撩,坐到了摊着北关地图的小几前。

    “是。”

    风书易心神一敛,不再胡忖那些有的没的,躬身领命,退出了营帐。

    然而,就在他转身的一刹那,原本肃然着脸一本正经状察看地图的阙聿宸,却腾地赧了耳根。

    他竟然,也会有如此感情用事的时候……

    ……

    较之于北关的秋雨缠绵,跨入初秋的逐鹿城,近几日却都是艳阳高照。

    “小姐!小姐!宫里来赏赐了,老夫人让小姐也去前厅谢恩。”

    卫嫦刚做完一件小衣,翻来覆去地欣赏了一番自个儿的手艺后,正靠在榻上闭目养神。外头传来了沅珠激动的呼声。

    “赏赐?”

    卫嫦讶然地睁开眼,从榻上坐了起来。

    “是!是赏赐没错!听珊瑚姐姐说,是小姐出谋划策献进宫的花灯入了皇上的眼,皇上龙颜大悦,给咱府里下赏赐来了……”

    沅珠一边和沅玉一起,伺候她更衣净手,一边说着自己听来的消息。

    卫嫦恍悟地点点头,原来如此!

    那座嫦娥奔月花灯组,确实费了她一番工夫,脑子里虽有这个印象。可要她一介纯粹的观赏者而非花灯制作者、完完整整地将记忆里的花灯复制出来,再转化成这里的能工巧匠适合扎的烛火花灯,绝非是桩简单的事,差点没折腾死她。

    好在时间还算充裕,且除了这桩事,府里也没其他需要她操心的事,遂一心扑在花灯的绘制上,总算赶在中秋佳节前夕,给顺利赶制了出来。送进了宫。

    如此看来,现代人的智慧,还是不容小觑的。

    卫嫦抿唇偷笑,蓦地。她心跳漏了一拍,糟糕!!!季宁岚那丫头在宫里,别不会认出什么来吧?!

    完蛋!卫嫦惊得伸手捂上了唇。

    她怎么就给忘了这么重要的一件事!

    季宁岚可是穿越的主,虽说文里没交代过她现代的情况。可如今,剧情早走样了,谁知道她会不会一眼就认出来呀?!

    要知道。那嫦娥奔月的花灯,可是和她在市民广场见过的一模一样……

    啊啊啊!早知道就费点心思,稍微改个样式了。

    呜呜呜……要真遭季宁岚起疑了可咋整?她会不会被抓起来当做异端烧死啊?

    “小姐?”

    “小姐?”

    沅玉、沅珠替主子打点好行头,抬头却见主子一脸惊愣的表情,还道哪里出了错,忙问:“小姐,可是服饰哪里不适合?”

    “啊?哦!”卫嫦回过神,忙摇头:“不,不是……我只是,想到了一件事,没事,这就走吧!可别让老夫人久等了!”

    随即,她深吸了一口气,强作镇定,对着梳妆镜审视了一番,确认没有有违宫规的地方,托着腰站起了身。

    听她这么说,沅玉、沅珠虽觉疑惑,却也无暇多想,相继上前扶住了她,主仆三人往前院正厅走去。

    ……

    宫里下来的赏赐,对将军府而言,并不少见。

    阙老将军在世时也好、阙聿宸出任大同一品大将军也罢,一方面确有褒奖之意,一方面也为笼络人心,隔三差五的,赏赐还是不少的。

    然而,将军府进献的花灯,在中秋佳节的宫廷花灯会上一举夺魁,却是第一次。

    阙老夫人喜笑颜开地送走前来送赏的宫人,回头对卫嫦笑叹道:“老婆子我也算是扬眉吐气了一番!往年这个时候,总要被其他府的女眷背后讥笑,说咱们府里每年就知道送那些老掉牙的花灯,都不知道换换新意……这回,让她们看呆眼了吧?哈哈哈!”

    见婆婆如此开心,卫嫦将心底的担忧深锁起来,展颜陪笑。

    不管怎样,杞人忧天于事无济,倒不如活好当下。说不定,真是她想太多了。季宁岚并没关注过现代的花灯展,哪怕参观过,也没她欣赏得那么仔细。

    再说了,这个世界也不是没有嫦娥奔月的传说,只是现有的嫦娥奔月图,没她扎出来的花灯那么惟妙惟肖、生动活泼,也不曾有人拿来扎过花灯,只是当图案绘在灯笼的外纱罩上罢了。

    这么一想,卫嫦的心定了不少,莞尔笑道:“媳妇倒是不知,花灯扎得好也能得皇上赏呢!”

    “那是当然!”

    阙老夫人如今是越看这个媳妇越喜欢,闻言,笑眼眯成了一条缝,道:“只不过,往年就娘我一个人,也懒得去争这些赏。而今,咱府里也算是添丁旺气了,俗话说:人争一口气佛受一柱香,不好好表现一番,还当咱们将军府真没人了呢!哦!对对对。赶明儿,你抽空给宸儿再修封家书,我找人送去北关,让他也好好高兴高兴!”

    卫嫦一听,额上爬起黑线。

    又修家书?她不是几天前才送走拉拉杂杂唠叨了足有九页的家书吗?这才几天?又要来一封?可光写个花灯的事,就专程找人送去北关,未免太浪费了吧?可旁的,似乎也没什么事可写了。

    虽然说,要她三不五时整出厚厚一叠家书也不是什么难事,可她心里总归有那么些不乐意。她可没忘。那家伙让人捎回来的家书,是有多么的寥寥无几,那凭啥要她动不动就给他捎去厚厚一叠啊!当自己有多么的想他呢!哼哼!

    “那就这么说定咯!娘身子乏,再回去补个眠,你让丫鬟们将东西收入库,自己也回去歇着,别累到了自己……”

    阙老夫人说完,就带着珊瑚回自个儿院落去了。好似怕媳妇出言反对似的,脚步轻快得一点都不像是身子疲乏的人。

    “老夫人是故意让夫人给将军写信的吧?”

    珊瑚脑子灵光。又在阙老夫人跟前伺候了不少年,一眼就看穿了主子心里盘算的小九九,一出厅堂,就掩着唇直偷笑。

    “咳。哪是什么故意!这不,算算日子也快生了,宸儿必定也惦记着,让他们小俩口鸿雁传书、多多联系不好吗?”

    阙老夫人睨了身旁的大丫鬟一眼。接着压低嗓子细细叮嘱:“这话儿你在我跟前说说就算了,可别给我多嘴!回头要是传到媳妇耳里,羞急了不肯写。看我怎么罚你!”

    “是!奴婢绝对不会往外说。”珊瑚正色应道。

    主仆二人心知肚明地相视一笑,回主院去了。

    厅堂里,卫嫦瞪着一屋子的赏赐,再想着婆婆丢给她的让她再修一封家书的任务,头疼地扶扶额。

    好在丫鬟们手脚利落,没一会儿,就将一屋子的赏赐,一一登记入册后移去了库房。

    至于家书的事,午憩后,她正坐在书房咬着笔杆琢磨,听丫鬟来报说曲府六姑娘上门来探望她,乐得毛笔一丢,跑去听某人唠八卦了。

    不怪她把曲盈然视作现代娱乐圈的王牌狗仔,实在是,从那丫头口里听到的八卦趣闻比她想象得还多。就譬如前些天她写给阙聿宸的那封长达九页的家书里吧,有过半的消息,都是从曲盈然口里听来的。否则,凭她一介嫁了人的媳妇、又挺着五个多月的身子,平素连所居的院落都鲜少出去,怎么可能晓得城里那么多事嘛!

    “这回又有什么趣闻呀?”

    卫嫦托着腰,小心地挪进堂屋,却见曲盈然双掌托着下巴,望着桌上的茶盏走神,不由好笑,难得见她有如此斯文秀气的时候呢!

    “趣闻?”曲盈然幽幽回神:“我要嫁人了算不算?”

    “啊?”卫嫦傻眼,反应过来后,惊讶地问:“你……你要嫁人了?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老实说,我也才刚刚知道,而且还是偷听来的消息,要不然,恐怕得等嫁衣上身、花轿上门了才知晓吧!”

    曲盈然越说越气愤,“咔嚓”一声,竟将手里的茶碗给捏碎了,茶水溅到她手上,她也仅是不甚在意地甩甩手。

    卫嫦忙让丫鬟撤去碎掉的茶盏,清理干净桌面,自己则拉过她的手,检查有没有烫伤,好在茶水搁了一会儿了,不算烫,只是微红了点皮肤,遂让沅玉拿来清凉膏药,亲自替她抹上。(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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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7 换亲

    “会不会是听错了?这么大的事,你娘不可能瞒着你。”

    抹了药膏,手背上的红好似淡了不少,卫嫦这才松了口气。

    “我娘能有什么法子?老太太一心想做的事,谁能阻止得了?”

    这个时候,也不叫祖母了,直接一口一声“老太太”。

    说完,曲盈然神情哀怨地垮了垮肩,头一歪,搁在了卫嫦的肩上。

    这么无精打采的样子,卫嫦从未见过,不由感到心疼,往日的曲盈然,向来都是大大咧咧、没心没肺的呀。

    “别这样,振作点!”

    卫嫦轻轻推了推她。

    虽然心里对她要嫁人的事,好奇得不得了,可见她的状态如此低迷,也就没催着问,她想说了自然会说。

    于是,见丫鬟重新又泡了一壶花茶端进来,顺带还送来一茶盘的点心果子,遂劝着道:“来,尝尝梁嬷嬷新做的酥饼,看到没?上头还有蜜红豆呢!我保证味道很好,来嘛!咱们边吃边聊。”

    卫嫦亲自替她斟了一杯今年新晒的茉莉花茶,又拿起其中一碟类似蜜豆曲奇饼样的新颖点心,递到曲盈然跟前。

    “我哪有心情吃啊!二哥下旬就要娶祝家九妹了,你也是知道的,可你肯定想不到,二哥娶亲当天,也是我嫁人之日,你说他们过不过分?竟私下做主,要将我嫁去祝家换亲!”

    曲盈然出离愤怒地攥了攥拳,极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生怕伤到身边坐着的大肚婆。

    “换……换亲?”

    卫嫦不可置信地瞪大眼:“你究竟打哪儿听来的消息?确定是在说你吗?”

    虽说曲家子嗣丰沛,可也不至于把仅有的几个女儿当无谓吧。

    何况,换亲这种事,据她所知,也就一些家境困难、无钱下聘的人家实在没办法了才会做的事。可曲家,曲老太爷身为当朝太傅。底下几个儿子,多少也有官职加身,没道理会拿自个儿的闺女去换亲呀!

    “呵!哪儿听来的?老太太亲口说的会有假吗?还是背着我、瞒着我,偷偷摸摸进行的事!”曲盈然一口饮尽了杯中微凉的茶水,“啪”地将杯子一放。

    “如果是真的……可是没道理呀!曲老夫人不是挺爱面子的吗?为何要做这种事?”卫嫦摇了摇头,怎么也想不通。

    “哼!这还不好猜!我一听就明白了,还不是为了二哥!”

    “你的意思是,是祝家逼你家这么做的?”

    “倒也不至于,不过,为了促成二哥这桩婚事。一拍即合就是了!”

    曲盈然说完,撇撇嘴,随即捞了块蜜豆曲奇塞入嘴里用力地嚼着,像是嚼的并非酥饼,而是某人,嘴里气愤又囫囵地道:“老太太要面子没错,可在她看来,祝辛安肯娶我,还是我的福气了……宁歌。你说,我真有他们说的那么不堪吗?说得好像二哥要是娶不到祝家九妹,我就一辈子都嫁不出去似的!啊呸!谁稀罕啊!谁稀罕谁嫁去啊……”

    曲盈然径自饮着茶、嚼着酥饼、唠唠叨叨地抱怨了一大通,卫嫦也总算从她的话里理清了思路:原来她要嫁的是祝家大爷祝辛安。许是为了促成曲家二爷的婚事。曲家主动把自个儿的女儿嫁与祝家。都说曲家的女人会生养,而祝家,目前最需要的,不就是子嗣吗?

    不过。撇开双方是否情愿不谈,卫嫦倒是觉得这门亲事若是真能成的话,也挺不错。祝家毕竟不是正儿八经的官家。祝家的女人,能干的几个,还操持着祝家的产业,盈然要是嫁过去的话,不至于处处受束,说不定,那样的生活,才更适合她……

    只是,卫嫦微微蹙起秀眉,抬眼看向曲盈然:“你如此排斥这桩亲事,是不是,与你师父有关?”

    “怎么可能啦!”听她这么一说,曲盈然当即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左看右看,确认丫鬟婆子都退到了门外,压低嗓音凑到卫嫦跟前,咬着牙道:“你可别乱说!师父他……可是有喜欢的人了!”

    “这和你师父有没有喜欢的人有什么关系?”卫嫦翻了个白眼,伸出食指虚点着曲六姑娘的胸,没好气地问:“我问的是你,你扪心自问:难道不是因为心里藏着你师父,所以才死活不肯接受要嫁的人是祝辛安吗?”

    “喂!”曲盈然急得双颊胀红,拨开卫嫦的食指,气呼呼地鼓起双颊,低吼道:“季宁歌!拜托你别动不动就拿我师父说事成不?我承认我……可那都是以前的事了,如今,师父有喜欢的人了,你别再拿我和他说事了。不然,不然我……”

    “不然要和我绝交吗?”

    卫嫦斜睨着她,眼底含着打趣的笑意,心下却叹息不止:这丫头,只要这个心结不除,就永远无法敞开心胸去接受他人,哪怕后面的人比她师父更好更适合她,也未必有机会进驻她的心房。

    曲盈然一时语噎,绝交?和季宁歌?她可没想过,遂悻悻地坐回位子,别开头,粗着声音道:“我可没这么说。”

    “我也是玩笑话,你别当真就好。”卫嫦拉过她的手,沉吟了片刻,认真地道:“其实,我倒是觉得这桩亲事于你而言,未必不好。”

    “季宁歌!”曲盈然又要跳脚了。

    卫嫦没好气地拉住她,“冷静点!听我把话说完!”

    “你都帮着那帮家伙了,我哪里还能冷静得下来!”

    曲盈然红着耳脖子,既想挣开卫嫦的手,又怕伤到她,羞恼交织,也只能从语气上加强声势。

    “我没帮他们,我是站在你的立场,替你在客观分析。你想啊,你不可能永远不嫁人对不对?就算你乐意,你家老太太会同意?别怪我说话难听,在我看来,你和曲盈玉,在老太太心里,无非就是个拉拢同阵营政客的棋子,否则,也不会问都不问你,就把你嫁去祝家了。此是其一。再者,如果要嫁人,嫁到祝家,对你来说,比嫁入官门来得好,这一点,不消我说,你也能理解的吧?”

    听卫嫦说完,曲盈然耷拉着脑袋半天没吭声。

    卫嫦叹了一口气,拍拍她的手背:“若是我没猜错的话,你对偷听到这个消息,生气归生气,怕也已想通其间的弯弯绕绕了吧?否则,绝不止是来我这里发几句牢骚这么简单了。你气的,不是嫁人这件事,而是他们瞒着你、事先不知会你,以至于让你觉得自己和被卖了没什么区别……”

    “干嘛非要点得这么清……”

    曲盈然讪讪地抬头,鼓着腮帮子瞪了卫嫦一眼,“我除了气他们的隐瞒,还气他们的态度。在他们心里,好似我曲盈然离了他们的排布,就没人要似的……”

    “那你有人要了吗?”卫嫦不怕死地逗问。

    “季-宁-歌!”

    曲盈然横眉竖目,咬牙切齿:“别以为你怀着孩子我就不能拿你怎么样了!你记着!等你生完孩子,看我不好好拾掇你!”

    “我好怕哟!”卫嫦佯装害怕地瑟缩了一下,继而忍不住哈哈大笑。

    曲盈然翻了个白眼,来之前满心的怨气,经卫嫦这一闹,倒也消散得差不多了。

    卫嫦好不容易止住笑,喝了口水,清清嗓子,正色道:“话又说回来,我还真怕你突然翘家出走咧。”

    “咦?”曲盈然轻讶了一声:“这倒是个好主意啊!我怎么事先没想到?”

    “别装的和真的一样。”卫嫦没好气地睥她一眼:“你若真想逃,这会儿也不会坐在我这儿喝茶了。”

    曲盈然看似没心没肺,对她在乎的人,却是扑心扑肝地好。

    她二哥曲舜辕在外头名声恶臭,对她却好得没话说。所以,哪怕她再厌恶被家人设计的这桩婚事,为了她二哥,也会硬着头皮嫁去祝家的。之前满腹的牢骚,也就纯粹只是牢骚而已。

    卫嫦担心的只是,这丫头心里若始终放不下她师父,到头来,苦的不止她自己,还有另一伴。希望她方才的话是真的,对她师父的那段初恋情结,已随着她师娘的出现,彻底地放下了……

    ……

    “……这个月下旬,逐鹿城里将同时举行两桩大喜事:一是曲家二爷要迎娶祝家九妹过门了;二是,我闺中的好友盈然,将嫁与祝家大爷,也就是你的好友祝辛安。只是,对于这桩婚事,身为当事人,盈然却是最后一个知道的,不知你那好友,是否也一样?……”

    卫嫦持着细毫笔,在宣纸上工工整整地写着,不时停下来,望着窗外飘摇的秋叶沉思。

    直至在信笺末尾落下自己的闺名,她收了笔,搁上笔架,然后对着信纸轻轻吹了吹,待墨迹干了,才小心翼翼地对折再对折,装入信封,并拿粗一号的狼毫笔在信封上标上了写信的日期,随后收入抽屉。

    书桌的抽屉里,已经躺着三封类似的既像信又像日记的家书,都是这几日来她所记录的点点滴滴,不似上封家书那般琐碎,却掺杂着她的心情。

    潜意识里,她希望借着这些家书,能让他对她再多些了解,不是对季宁歌,而是对她——卫嫦,真正的了解……(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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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8 流言蜚短流长

    八月二十四,逐鹿城四大世家之曲、祝两家联姻。

    曲家二爷,娶祝家九姑娘;祝家大爷,娶曲家六小姐。

    同一日嫁娶,同两户亲家。

    热闹程度,丝毫不亚于五月那场婚礼。

    纵使那场婚礼,已经是三个月以前的事了,但仍是让人津津乐道个没完没了。

    而乐道的主人,既非男方及其直系血亲,也非女方及其直系血亲,而是与男女双方隔着好几重关系、除了家族大事或许还会想起、旁的时候压根不会记得的远的不能再远的亲戚,又或是那些成日只知东家长西家短、没话题聊也要搜肠刮肚、挖空心思找些谈资来唠、不唠就浑身不得劲的无聊主妇们。

    对此,卫嫦的一贯态度便是:听而不闻。

    譬如刚刚,她带着沅玉、沅珠来曲府添妆,经过曲家后花园的假山石时,听到一阵啧啧有叹的议论,话题主角恰是久未现身于人前的——她。

    “该说她是幸呢还是不幸呢?儿子好不容易肯娶媳了,却娶回个如此名声恶臭的女人……你们是不知道,当年阙家老爷子还在世时,我家老爷和他交情好,有意无意与他提过结亲的事,哼!那会儿也不知是不是她暗里拿乔,推说儿子年纪小,再过几年议亲也不迟,现在可好,我倒是要看看,看她怎么个后悔法!”

    “是呀是呀!季家那个女儿呀,虽是嫡出,可性子比其他几房妾出的女儿还糟糕,也不知季夫人是怎么教的女儿……”

    “依我说,你们都是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人家女儿再娇惯、名声再难听又怎样?不照样嫁去了将军府?”

    “那还不是靠的皇上赐婚!若没皇上下旨,将军府敢收她?没听说吗?上回青崖山那窝山贼被清剿,还是她引起的呢!我甚至怀疑,她是被山贼给搞大肚子的……”

    “你疯啦!这话也能乱说!”

    “我可不是乱说!你们想啊。这才嫁过去几天,就有身子了?说什么阙大将军酒后乱性,信这个说辞的人才糊涂呢!阙大将军什么人!听我侄子说,他被同僚拉去万花楼喝酒,都不让人家花娘碰一下的。而且酒量不是一般的好,一坛子烧刀子下肚,也不会醉,怎么可能见到季家那丫头就醉得爬人家床了?”

    “真的假的?”

    底下应和的妇人都不敢置信地轻问。

    卫嫦也挑起了秀眉。

    居然还有人惦记着她被青崖山山贼被掳一事?也不知说这话的是哪家的女眷,对阙聿宸的了解似乎也挺深的,连她都不知道他的酒量如此好呢。

    除此之外。她没其他想法。

    倒是她的丫鬟们气得不得不了,连素来稳重的沅玉也气得叉腰怒骂了:

    “一群吃饱了撑得慌的!实在是太过分了!”

    “管她们身份高低,我撕了她们的嘴再以死谢罪!”

    沅珠更是暴跳如雷,若不是被卫嫦眼明手捷地拦下了,怕是早冲过去和对方厮打了。

    “谁?”

    假山石后头那群低声议论着八卦的妇人们,听到沅玉、沅珠的怒骂,都警觉地收了口。

    不一会儿,一个个恢复优雅端庄地从假山石后头走了出来。

    看到前一刻还在嘴里八卦的主角,这一刻就站在她们跟前。都不由愣了愣,继而视线闪烁,多少有些心虚。

    “哟!原来是将军夫人哪!您也来给我们家然丫头添妆吗?瞧您,身子都这么重了。何苦还要这般受累?让底下的人跑一趟不就成了嘛!”

    说话的是曲家大房的媳妇冯氏。

    卫嫦听她说话,眼底幽光一闪。

    很好!方才处处与她过不去、话里话外皆是嘲讽的,原来就是这曲家大房的媳妇。想来是在替她自个儿的女儿抱不平吧?难怪前面几次遇到曲盈玉,后者看她的眼神总是那么的幽怨犀利。合着是好几年前。差点就要和阙聿宸定亲了呀……

    “无妨!唯一的好友要嫁人,怎能不亲自来添份妆礼呢?再者,若是不来。岂不是听不到方才那席精彩纷呈的对话了,那就太可惜了!您说是不是呀,曲夫人?”

    卫嫦一手托着日渐沉重的腰身,一手持着罗帕垂在腰侧,神情慵懒地看着冯氏说道。

    明明是句轻得不能再轻的笑语,落在一干贵妇耳里,却如平地起惊雷。

    她听到了!且还听得很全!

    这可如何是好?

    众妇人面面相觑,眼底皆流露出几丝慌乱和不确定。

    虽说她们的夫君也都是高居二品、三品的大官,份位委实不低,可和将军府一比,还是弱了一层,若是她非逮着今日的事,要治她们的口舌之罪,怕是难逃一谴。

    回过头,看向冯氏,心里都不由怨起她来。她倒是攻于算计,曲太傅官居一品,和阙家地位相当,出事也轮不到她头上。

    冯氏岂会没察觉身旁这些贵妇人睇来的怨艾眼神?暗暗叫苦连迭。

    要是事先知道季宁歌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在后园,她哪里会拉着这些贵妇人躲在假山石后磕牙?想借她们的口,泄泄季宁歌的底不假,谁让这逐鹿城里最嚣张跋扈的两个魔女都相继出嫁了,她乖巧懂事的女儿却还待字闺中。可嫉妒归嫉妒,还不至于有这个胆,敢当着季宁歌的面说她的不是……

    “刚刚有句话,我没听灵清,劳烦曲夫人给我解解疑,我这肚里的孩子……”

    “阙夫人!”

    冯氏脸色一白,讪笑着打断了卫嫦的话:“这里风大,不如,我们去然丫头的院落,坐着聊会儿家常可好?”

    “对对对!阙夫人怀着身孕,可不能站久喽,有什么话,坐下说也一样。走,我们陪阙夫人过去。”

    “是呀是呀!天色不早了,添完妆,还得赶着回去料理家中老太太的吃食,这就去给曲六姑娘添妆吧!阙夫人走好!我来扶着您!”

    卫嫦别有深意地看了冯氏一眼,倒也没反驳这些贵妇人的好意。本来就没想要和她们撕破脸闹架,不过是想借机警告冯氏:她都听到了!日后只要逐鹿城传出与今日所闻之事相关的传闻,必定算到她曲大夫人头上……

    淡淡一笑,被她们拥着来到了曲盈然的院落。

    看到她来,除了曲盈然,也就数她娘亲霍三娘最高兴了。女儿除了一开始怨怼了几句,并没太大的反抗,听得出来,是季宁歌的功劳。

    遂热络地上前迎卫嫦坐下,并亲自奉上香茗、茶点,就带着丫鬟退下了。想让女儿出嫁前再和她闺中好友独处一会儿。

    待一干人相继退出闺房,曲盈然才长叹了一声,仰面躺到了床上。

    卫嫦失笑地摇摇头:“明儿就要嫁人了,怎的还长吁短叹的?既然决定了,就积极面对嘛!”

    “你说得倒轻巧!”曲盈然没好气地哼道,随即拍拍身边的被褥,朝卫嫦唤道:“你也躺着吧,挺着个大肚子,你不累,我看着都嫌累!不是说了你别来了嘛!万一途中出点啥事,我铁定会被你家那个冷面夫君削死的!”

    “呸呸呸!大喜日子,净说这种晦气话!”卫嫦笑骂了她一句,却也依了她的好意,扶着肚子小心地坐到了床上,学曲盈然仰面躺了下来。

    “你说,咱俩还真挺有缘的。同一年出嫁不说,还都嫁了意想不到的人……”卫嫦望着帐幔顶做装饰用的香囊坠子,心有感慨地叹道。

    “谁说一样了?你嫁的是如意郎君,我那是冤家对头!”曲盈然鼻息哼哼。

    卫嫦听得好笑,侧过头兴味盎然地问:“话说回来,你与祝辛安究竟发生过什么?怎么对他持着那么大的意见?”大到透着浓浓的基情。卫嫦心里补充了一句。

    “你不记得了?”曲盈然幽幽地转过头,见卫嫦一脸困惑的样子,蓦地扬高了声调,指责道:“你太过分了!季宁歌!我和他闹架的时候,你明明都在场,这会儿居然问我和他发生过什么!你究竟有没有把我当朋友呀?啊?做朋友的连这些事都没印象了吗?啊?”

    经她这一骂,卫嫦脑海里倒是升起了几分印象,敢情是那次沅珠被季宁岚跟踪到“悠茗阁”,然后在楼梯口与阙聿宸他们撞上的那次?

    唔,印象里,祝辛安倒还真和盈然斗了几个回合的嘴,可不至于,让她记恨到现在吧?

    “喂,你老实说,是不是自那之后,你对人家上心了?”卫嫦支起一个胳膊,笑意盈眼地看着曲盈然问。

    曲盈然赫然红了耳根,啐了卫嫦一口,别过了头:“别开玩笑了!我对他上心?太阳打西边出来再说!”

    “别这么快否认嘛!不然,你说,你怎么老惦记着那日和他斗嘴的事?”

    “我记仇不行啊!”曲盈然翻了个白眼,嘴里咕哝道:“一个大男人,嘴巴却那么贱!一想到姑奶奶我要嫁给这号人,就浑身冒气儿!”

    卫嫦这下倒不急了。能斗嘴说明还是有机会擦出火花滴!吵吵更健康嘛!

    倒是有点亟不可待地想知道这桩姻缘的另一方——祝辛安祝大爷,得知自己要娶的是和他在“悠茗阁”吵过一架的曲六姑娘,不知是何感想……(未完待续。。)

109 养胎也没闲

    双喜盈城,足足热闹了三日不止。

    卫嫦心里虽惦记着曲盈然,可碍于人家现在才新婚,自己又挺着个大肚子,只得将熊熊燃烧的八卦之心暂且搁下,打算等她出了新婚蜜月,再找机会聚一聚。

    没了闺蜜唠八卦,卫嫦的养胎日子无聊了不少。

    特别是秋风起、秋雨落,取消了上下午各一回的绕园散步活动后,更觉得每日的时间充裕地无从打发。

    可在阙老夫人以及府里上上下下的丫鬟婆子看来,她眼下最重要的任务,便是安胎:吃下梁嬷嬷端上桌的各类营养膳食、喝下梁嬷嬷照古方给她炖的养胎花草茶、睡足饱觉、长得白胖……

    显然是在将她当母猪养啊。

    所以她只能“自力救济”了,吃要吃,少吃多餐;喝要喝,三日一种;睡要睡,足觉就起。要不然,没等娃娃出生,她自己先肥死了。

    至于被秋雨下没了的散步活动,只好拿其他的来抵了。

    起初几日,每逢早膳后,在室内小走几圈,便来到书房,坚持她心血来潮想出来的日记式家书。

    直到昨日,阙老夫人找来了前往北关送信的人,便将连日来积蓄的十一封家书,连同亲手制作的一对安神香囊,一并托来人送去了北关。

    提到香囊,就不得不顺带说一下卫嫦进步神速的女红了。

    上封家书时,她让赤鹰稍给阙聿宸的那件中衣,还寒碜地要命。

    可怎么说也是她亲手缝的,还耗了她足有五日光景。且仅是缝,裁工还是经沅珠仔细修饰过的,她只是负责将几片裁好的布料,沿边缝起来而已。可饶是如此,缝出来的效果。连她自己都不忍直视。也不知那家伙有没有误认是抹布直接给扔床底下了。

    本来想算了,不给他捎去了,免得被他笑话。离府时给他备的换洗衣衫又不是不够穿。

    可被沅玉、沅珠俩丫头可着劲的一劝,她又给整到了包袱里。甚至还脑门发热地往衣兜里塞了张足以酸倒整副牙的诗句。

    若是赤鹰没额外说明,而那家伙又一眼将她亲手缝制的第一件成人中衣视为是包裹家书的罩布,直接丢了,那么,那张抄着情诗的便条也就零落成泥去护花了。

    可若是,那家伙有个和她一样的癖好——习惯在丢垃圾之前,还要拍拍抖抖好几下。以期从口袋里掉出个意料之外的钢镚儿的话,那么……

    卫嫦倏地红了耳根,不敢深想他当时的表情。

    双手蒙上脸,用力搓了好几下,直至耳根的烫意,没继续再往略布红晕的面颊扩散,才作罢。

    低头回到现下,搁在腿上的小衣,只差几针就又完成一件了。

    翻出第一件练手用的小衣。和眼前这件相比,有如天差地别。

    练手的那件,针脚粗陋不说,边角还不齐整。动不动就冒出一个线头,因为好几次发现有缝歪迹象,忙往回拆了一段,再重新缝。而拆过的地方只好打个结。

    再有,两截袖子也长短不一,不是沅珠剪裁不齐。而是被她缝的时候不知不觉又往里缩了。幸而只是练手用,日后不会真的拿来给娃娃穿。

    不过,她也不会丢掉就是了,怎么说也是她的处女作啊!压在箱底里,有事没事翻出来和现下的手艺做对比,那绝对会让人信心大增。

    瞧,眼下不就是了吗?

    新做好的这件小衣,针脚细腻、边角齐整,不止袖口、衣摆,衣襟都不见丝毫歪斜。

    连阙老夫人都说,这两个月来,她的女红手艺进步了不止一星半点。

    唯她心里明白,这些神速的进步,该归功于魔珠里的那群小精灵们。

    得知她在学女红,红绡、紫绫介绍她认识了她们精灵界的巧手织工——青罗。

    青罗也是只小巧可爱的蝴蝶精灵,擅长织衣。

    精灵女王的衣裳,都是出自她的巧手。

    从织造、到剪裁、再到缝纫、刺绣,她精通其间每道工序。虽然织一件衣裳要花去她三年五载的工夫,可一旦织成,经久耐穿。

    于是,自阙聿宸离开后,阙老夫人又免了她的请安,卫嫦遂对外宣称每日辰时起床,在这之前,不许任何人进去打扰。实则,她寅时过半、卯时左右就醒了,进魔珠先喝了每日一次的百花露,然后跟着青罗学女红。

    青罗织衣的布料原料不是野生桑蚕吐的丝,就是天然的草木纤维,织布机是矮人国送给精灵女王的,原料好、机器佳,织出来的布料自然也手感柔滑、舒适,让卫嫦羡慕得心痒难耐。可惜拿不到外头去,只能在魔珠里头多蹭几下、过过干瘾。

    青罗喜欢将布匹挂在树枝上,拿矮人国出品的锋利无比的细针,在上头以画的方式,裁出所要缝制的衣裳式样,然后就这么上飞下飞地在半空缝制、刺绣。

    卫嫦边欣赏,边学她的缝绣手法。青罗的绣技很独特,有点像现世的十字绣法,虽然简单易上手,可绣出来的花纹,比大同朝最繁复的绣法绣出来的还精致逼真。

    卫嫦看了几日,又在魔珠里试练了几把,回到外头,试着绣成了一对香囊,往里头塞了些安神定气的草药后,正好赶上阙老夫人找来的人去北关,就让他一并带去给阙聿宸了。

    怎么说也是她的处女绣,而且比起上次那件中衣来,这回的香囊,可是能入眼多了。

    除了刺绣,她也精进了自己的缝工。青罗教她的缝纫手法,不容易歪斜边角,锁边也好看。

    就这么每日一练,两个月坚持下来,她的女红有了长足的进步。这不,最近缝出来的几件小衣,绝对能和沅珠媲美了。

    穿过最后一针,卫嫦轻巧地打了个结,将针线搁回几上的针线筐,抖掉了粘在小衣上的细碎线头,左右瞧了几眼,莞尔一笑,将它叠好放到了一边,打算等天好时,让丫鬟们都拿去洗洗晒晒,为生产做准备。

    完成了这件,接下来,她打算给婆婆做件秋冬睡袍。

    虽然手艺精进了不少,可外出服这一类,她还没那个胆量开工。不过睡袍嘛,再不济也是睡觉时穿的,只要面料选得舒适,就万事大吉了。

    卫嫦起身,伸了个懒腰,托着腰踱步到窗前。

    窗外,细雨迷离,时有屋檐上滴下来的水流,敲上窗台,溅到窗棱,发出有节奏的“笃笃”声。

    这一场秋雨,已不停不歇地连下六天了。一场秋雨一场寒,从窗口望出去的园里景象,每日都不同。好多树都秃了,偶尔几处枝头还吊着几枚残缺的枯叶,寂寥地在秋风秋雨中飘摇。草坪也荒了,几只无处避雨的麻雀,时而在上头掠过,啄几口草屑。

    “小姐,这就对了嘛!老夫人刚还让珊瑚姐姐递来口讯呢,让您别老坐着做小衣,没事多躺躺,身子要紧。奴婢真怕您一坐不知道起身,反而比累的还要累。”

    沅玉端着下午的点心茶水进来,看到卫嫦倚窗远眺,面色明显一松,笑着道。

    “我会不知道休息吗?”卫嫦闻言,回过头好笑地觑了她一眼,“你几时见到你家小姐为了做活不眠不休了?”

    “奴婢还是希望小姐躺躺、走走就好,衣裳什么的,不有奴婢们嘛!”沅玉边说,边走到内室,舀了几勺清水,又加了一勺热水,然后端到外面,给卫嫦洗脸净手。

    卫嫦由着她服侍,洗完后捧了一杯养胎花草茶立在窗前听雨看景。

    “马上就入深秋了呢。”卫嫦呢喃般地轻叹。

    也不知北关现在什么天气,据说那里的秋天和这里的冬天差不多冷,这里西风起,那里说不定已经在飘雪花了。不知带去的那些袍子够不够他御冬,早知道,应该将箱子里头的那些冬袍全都带去,反正他就算能回怕是也要年关了,府里做冬衣时再给他几身新的好了……

    “小姐!”

    就在卫嫦思绪远飘间,门外传来沅珠的启禀:“门房刚来人说:前院陆管事的儿子陆风从南离城回来了。”

    一听是这个消息,卫嫦倏然欣喜。

    快两个月了吧?六月下旬的时候,她听闻陆管事的儿子要南下离城去迎娶娘胎里时就定了亲的媳妇,就交了个任务给他,让他帮忙搜集魔珠解封所需的各色极品翡翠,也不知情况如何。

    “陆风现下人在哪儿?”

    前院的人,除了通禀的门房外,其他人都不得随意进入后院,何况陆风还不算阙府前院的人,虽是陆管事的儿子,可平时都在底下庄子做事,这次要不是卫嫦交给他的任务,也不会直接来阙府回禀。

    “在前院听候小姐吩咐呢。”

    沅珠生怕自家主子挺着大肚子要冒雨出去,遂提议:“不如,奴婢代小姐前去问问?”

    卫嫦望望窗外,雨虽不大,可一连下了多日,地面确实很湿滑,真摔一跤可划不来,只好按捺住满心的期待,点点头:“也好。你速去速回。”

    若是陆俊真带来了好消息,倒也算是了了她一桩心事。(未完待续。。)

110 喜忧参半的消息

    陆风虽未搜集到卫嫦所需的极品翡翠,不过还真带来了个好消息。

    “南离玉家近几年生意不景气,为挽救祖传八代的玉雕业,打算出手‘镇府三宝’,小的特地打听了一番,那玉家的‘镇府三宝’分别是‘翡翠白菜’、‘血色琉璃塔’、‘仕女簪花’。小的回城之前,玉家已放出风声,说是年关之前,谁出价高便由谁得了去,目前已有不少玉雕客商南下离城,都是冲着玉家的这三件宝贝去的。”

    听沅珠转述完陆风带来的消息,卫嫦拧着秀眉,半晌没出声。

    听名字,除了“仕女簪花”无法猜度,“翡翠白菜”和“血色琉璃塔”既被玉家定为镇府之宝,十有**是由质地上乘的绿翡和血翡雕琢而成的。运气好,说不定正是解封所需的极品翡翠之二。

    至于价高者得,得看竞价客商将价格拍到多高了。

    现下,她手头所能调动的银两,包括出嫁前便宜私下塞给她的体己、过门后作为新媳所得的红包,以及嫁来阙家后的半年内,嫁妆里的几间铺子所得的租金,林林总总加起来,最多能凑个五万。

    五万两啊,够拍下其中两件吗?

    除此之外,她该派谁再跑趟南离城办妥这件事呢?

    陆风怕是不成,虽然他做事还算靠谱,可毕竟是底下庄子里的管事,之前南下是为迎亲,顺带替她打听极品翡翠的消息。如今刚回来,若是再派他南下,婆婆那里不好解释。

    若是实话实说对婆婆讲明陆风去玉家拍那座血色琉璃塔,回头要是真拍回来了,问她讨去欣赏怎么办?

    而撒谎这种事,她又不愿做,撒一个谎。日后得编无数个谎来圆,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她向来不爱做。

    思来想去,半天都没过滤出个合适的人选。

    直至夜幕降临,丫鬟婆子们掌灯的掌灯、备膳的备膳,卫嫦才揉了揉眉心,佯装刚睡醒的样子,从榻上起身。

    沅玉见她醒了,忙取过一件稍有些厚的外袍,披上她的肩。欲言又止了半天,最终鼓足勇气问道:“小姐,您说那陆风……会不会大嘴巴对外说?若是被老夫人听见……”

    “不会的。”卫嫦摇头安抚沅玉:“这一点,他比我们更谨慎。传开了,对他有什么好处?再说了,就算老夫人知道了也没什么,他南下是迎亲,顺道替我办点事,又有什么关系?”

    “可老夫人不这样想啊。小姐才嫁来几天,这就派府里的人独自出城办事去了,且还不是正儿八经府里的人,而是底下庄子里的人。若是传到老夫人耳里。会不会以为小姐是在背着她做什么?”

    听沅玉这般分析,卫嫦偏着头想了想,倒也是,遂点点头。一本正经地道:“那我明日就去找老夫人说明这个事,就说……嗯,玉家欲要转手的那三件镇府之宝。我势在必得?”

    沅玉听后翻了个白眼,咕哝道:“小姐就不能说得委婉些嘛!”

    卫嫦“噗嗤”轻笑,伸出食指点了点沅玉的额,“你还真信哪?”

    笑归笑,心下依旧愁云一片。实话不行,撒谎不愿,那该怎么说才好?

    是夜,卫嫦躺在床上,抱着松软的锦被,想起远在北关的阙聿宸,再想到他那支近身保护他、且只为他做事的铁鹰十二骑,不由撇撇嘴:若是她初来乍到那会儿,多个心眼,在暗中布置一些能专门替她跑腿的人就好了,这会儿哪里还用得着发愁嘛!

    ……

    辗转反侧了一夜,翌日一早,卫嫦坐在梳妆镜前,打定了主意:“吃过早膳,我去看看老夫人。”

    既然听说了有这么个机会,她真不想放弃。谁知道错过这一次,又得等上多久才有机会搜集到。既然答应了精灵女王他们,她也想尽心尽力助她们尽早返故。更何况,如果没有魔珠,没有精灵女王她们,她在青崖山遭受的那次劫难,绝不会如此轻松脱险。钱没了可以赚,小命没了才叫冤。

    一旦打定主意,卫嫦开始琢磨起适合南下的人选。

    涉及玉雕的鉴定,势必得有个懂行又可靠的人同行南下。她想到祝家卖玉石首饰的宝珍堂,最好能借用里头的师傅一用。可祝辛安常往婆婆跟前跑,保不准就泄了这个事,横竖会传到婆婆耳里,不如事先与她知会一声。

    虽然她也想过,祝辛安念在她送给他的那两套甜点模具上,兴许愿意替她保这个秘密,可若是事成,她手头的现银就败光了,日后真有什么事,还是可能会被婆婆知道。与其事后惹得她不悦,还不如事先与她说明。

    至于理由,卫嫦也想好了,决定拿秦雍当一次挡箭牌。

    就说此前秦雍从东渡国回来,送了她许多千奇百怪的礼物,价值不菲,如今,听说南离玉家在出清几件别具一格的玉雕,她想买来备作秦雍的四十寿辰贺礼。至于要价,她自然先不说,是不是真的帝王绿和血翡都还没确定呢,说不定到最后,一件都不是,也就不需要参与抢拍了。

    若真败光了银子把那些极品翡翠拍来了,秦雍的四十岁生日在明年六月,阙老夫人该不会记那么久才是。这期间,她再想几个赚钱的法子,自己不能抛头露面,找祝辛安合作总成吧?

    卫嫦心里如是一转,加快脚步往阙老夫人所居的前进院走去。

    刚转入抄手游廊,主仆三人正掸着身上飘落的雨丝,忽见前院的总管事,神色急慌地跑进了主院,边跑边喊:“老夫人!老夫人!傅家的大爷夫妇又登门了!硬要往老夫人这里闯,现下被小的派人拦在前厅……”

    “傅家?”卫嫦不由得和身边俩丫鬟对视了一眼,不解地扬扬秀眉:“可是老夫人娘家的姻亲?”

    沅玉、沅珠哪里知晓,皆摇头表示不解。

    “来了就将他们赶出去!这么慌里慌张地做什么!还是外院总管呢!连这点小事都管不住,要你何用!”

    随着一声隐怒的威喝,阙老夫人在珊瑚、翡翠俩丫鬟的搀扶下,跨出了堂屋。

    外院的总管事双膝抖了抖,差点跪在当场,举起袖口,抹了抹额上沁出的汗渍,愧疚地解释:“老夫人恕罪,小的一开始的确没让他们入府,可他们……”

    “他们如何?”阙老夫人眉目一瞪。

    “他们拿出了老夫人曾写与傅家老太爷的家书,还说傅家老太爷非常想念老夫人,托他们北上来探亲……小的一时失神,就被他们闯了进来,亏得江护卫,将他们拦在了前院,小的这才进来通禀……”

    不知听到了其中哪个字眼,阙老夫人的神色有刹那僵硬,不过很快,又恢复了方才的恼怒:“好!这就去前院看看!我倒是不知,我何时给傅家老太爷去过家书了?!纯粹是一派胡言!”

    见阙老夫人迈开步子,似要去前院见客,卫嫦略一思忖,快速跟了上去:“娘!”

    听是宝贝媳妇,阙老夫人的脸色缓和了不少,停下步子,反身迎上几步,嘴里念叨:“歌儿怎么来了?不是说这几日雨天路滑的,就不要走来走去了吗?这个时候,跌个一跤,可不是小事……”

    “媳妇小心着呢!”卫嫦笑盈盈地打断婆婆喋喋不休的关心:“娘还说媳妇呢!雨天路滑的,娘又是要去哪里?”

    卫嫦心里想:如果这个时候,婆婆拿话打发了她,那她就什么都不问,转身回自己的院落去。哪怕婆婆的脸色再糟糕,只要她不想多说,自己就不多问。

    孰料,阙老夫人想也没想,接道:“还会有什么事?这会儿能激得你娘我想揍人的,除了傅家那帮混账,再没其他人了!”

    “傅家?”卫嫦重复了一句。

    “对!傅家!”

    阙老夫人眯了眯眼,挥手让外院的总管先走一步,自己带着媳妇,慢慢往前院走,边走边说:“不怕歌儿笑话!娘我当年,是随娘的娘,一道被傅家驱逐出门的!只因,他们怀疑我不是傅家的血脉,休了我娘,将我们母女俩赶出了家门……”

    那一年,傅韵芝九岁,前一日才听闻父亲要娶平妻,转眼,母亲竟被指责给父亲戴了绿帽。傅家上下嘴脸一致地将她们母女赶离出府,别说归还母亲的嫁妆了,连丁点盘缠都没给,伴随她们离家的,唯有一纸休书。要不是遇到仗义心热的继父,她们母女俩,不是饿死、就已病死在路上了……

    从往昔的记忆中回过神,阙老夫人发现身边的媳妇竟红着眼吸起了鼻子,不禁好笑又感动:“瞧你,这都什么时候的事了,连娘回想起来都不觉得伤心了,你这丫头居然还哭!羞也不羞?赶紧把眼泪擦了,怀着身子,哭多了可是伤眼睛的,到时宸儿回来,还以为我是个黑心肠的恶婆婆,趁他不在,老欺负你呢!”

    卫嫦被阙老夫人这席话给逗笑,抹去了眼角的晶莹,吸了吸泛红的鼻子,带着鼻音道:“这也不能怪媳妇!媳妇也不想娇滴滴的,可不知怎的,好似怀了孕后,泪腺比以前发达多了。”(未完待续。。)

    ps:  祝亲们五一快乐!o(n_n)o~

111 纠葛的姻亲

    “你这解释倒是稀奇,莫非人想哭,还无关心情,而是眼睛自个儿的事?”

    阙老夫人笑睨了一眼身边紧挨自己走的媳妇。

    见她挺着个大肚子,鼻尖眼眶都有些红,明明刚哭过,却又想装出一副其实自己很坚强,只是眼睛不争气的俏皮样,留存记忆里的痛苦,瞬间被冲淡了不少。

    卫嫦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媳妇也不是这个意思,只是……”

    “堂妹—”

    突然,一道略显尖锐的男高音,打断了婆媳俩温馨的对话。

    紧接着,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子,像滚得一样,转眼就来到了她们跟前。

    “傅原冀!我说过很多遍!别再把我和傅家扯到一块儿去!我从九岁那年就改姓莫了!”阙老夫人嫌恶地皱皱眉,冷淡地回道。

    “改姓莫?婶婶不是姓朱吗?”

    中年男人,也就是阙老夫人口里的傅原冀,愣着脸,傻傻地问。

    “是呀!我娘是姓朱,可我自是要随爹姓的!”

    “爹?啊!不!不是啊表妹,你不能这么做!你怎么能随便改姓呢!祖父他老人家不是早就查证姑母的清白了吗?叔叔也已默许,是你和婶婶两人执意不肯回傅家的……”

    “废话少说!表明来意吧!我没那么多闲工夫听你瞎唠!还有,什么我写给傅家老太爷的家书?拿来!我倒是要瞧瞧!哪个家伙长歪了胆!竟敢模仿我的字迹!”

    阙老夫人眉眼一横,“唰”地朝对方伸出手。

    身子圆滚的傅家长孙,傅原冀,被她的气势吓退了一步。

    “呃……那个……我也是怕堂妹不肯见我……对了,堂妹!克俭被玉家抓起来了!还说,十日内若是凑不齐十万两现银去拍下玉家的‘镇府之宝’,就要我们等着收尸……”

    “这与我又有何干系?”

    原以为转移到正题,多少会获得一丝同情。谁知,阙老夫人眼也不眨眼一下,径自带着媳妇进了前院厅堂,自个儿往上首位一坐,拍拍身边的椅子,让媳妇就坐她身边。

    傅原冀不禁跳脚:“堂妹!你怎么能这么冷漠!再怎么说,你我终究是血亲,亏我如此信你!一接到玉家的信,就匆匆上来了。”

    “哦?那还真是谢谢你哦!”

    阙老夫人抬了抬眼角,似笑非笑地瞥了他一眼。接着道:“我还以为,傅家如今的底子,怎么也凑不齐这十万两现银,才想到北上找人来讨救兵呢!可惜,我丑话说在前头,不论你家克俭是怎么着的玉家的道、非得要傅家出银子赎人,我是没可能出资接济你们的!”

    “堂妹!!!”

    “老爷!”

    这时,被众人忽略良久的傅家长孙媳妇吕氏幽幽开口了:“我就说韵芝堂妹不会帮我们的!老爷偏不信,非得来撞一次墙!这下可好。浪费了这么多时日,也不知克俭怎么样了……”

    说着,她拿起手中的罗帕,边擦眼角。边嘤嘤地哭了起来。

    卫嫦靠着椅背坐着,双手搁在腹部,有一搭没一搭地轻抚着,像是在安抚腹中的小家伙。别被场内这一连串的吵嚷声吓着了。

    从傅原冀俩夫妻的话里,她多少听懂了一些,许是他们的宝贝儿子。不知何故,被玉家给扣留了,非让傅家拿十万两现银去赎才肯放人……

    咦?她灵光一闪,方才似乎还听到“玉家的镇府之宝”几个字眼,莫非,玉家是逼傅家拿十万两现银去拍玉家那三件翡翠雕件?

    可陆风不是说,已有不少行内客商南下离城,去抢拍玉家的那尊镇府之宝了吗?那又为何非得逮着傅家拿钱去赎人?

    是了!十万两!十万两现银!!!

    卫嫦垂下眼睑,掩去了浮于眼底的震惊。

    三件翡翠雕件,要价十万两,绝对是**裸的敲诈。就是不知,那个被玉家扣留的傅家曾孙,究竟是怎么得罪的玉家……

    “堂妹!”

    就在卫嫦垂眸思忖间,傅原冀跨前几步,走到了阙老夫人跟前,一脸哀泣地道:“算堂兄求你!克俭是我的命根子!你也知道的,堂兄……堂兄不能再生,若是克俭他……有个什么好歹,堂兄怕是要与傅家当家彻底无缘了呀!”

    “堂兄不能再生,堂嫂可以呀!”

    阙老夫人淡淡地瞟了瞟因她的话而呆若木鸡的两个人,冷冷一笑:“反正,在傅家,这种事也不是一回两回了,以前可以,没道理现在行不通……”

    “傅韵芝!”

    傅原冀回过神,恼羞成怒,一张老脸胀得通红,伸着食指,直指阙老夫人:“你!你你!你怎能说出这种话!你!你还是不是女人啊!”

    “我若不是女人怎会有宸儿?”

    阙老夫人装出一副讶然的表情,驳得傅原冀哑口无言,继而捧起茶盏,慢条斯理地喝了两口,才又补充了一句:“还有,真想连名带姓地喊我,也请叫我——莫韵芝。”

    要不是怕傅原冀夫妻真会气得当场脑溢血,卫嫦真想拍腿大笑。

    可某些人的脸却挂不住了。

    “老爷!您瞧瞧!妾身早就提醒过您:韵芝堂妹早就不是老爷记忆里的那个了,没听严馥城来的那些客商都是怎么说的了吗?”

    吕氏迈着小步,挪到傅原冀身后,神情哀怨地瞥了阙老夫人一眼,小声说道。

    可声音虽小,在场的几人却都听得一清二楚。

    阙老夫人暗嗤了一声,重重搁下手里的茶盏,抬眼道:“什么人在背后传我什么话,我一向不予追究,可当着我的面,搬弄这些是非,你脑子坏掉了吗?再怎么说,我也是当朝一品大将军的娘亲!你算什么东西?莫说傅家如今已是空壳一座,就算当年有姻亲在朝为官,见到我,也得行上个大礼吧?你夫妻二人倒好!不见礼不说,还在我跟前大呼小叫!傅家教你们的规矩,莫非就是这样的?”

    “堂妹……”

    被阙老夫人如此严厉的一指责,傅原冀软下了语调,回头瞪了自己的妻子一眼,怨她多嘴坏事,回头搓着手,讨好地笑道:“说起来,这事也情有可原不是?克俭尊你一声姑姑,如今他……堂妹刚说得也确实在理,的确是……唉!总之,若是家里凑得齐这笔银两,堂兄也不会大老远地跑上逐鹿城来烦扰堂妹了,可……唉!”

    见丈夫软着语调求助,被瞪了一眼的吕氏也不得不咬着牙,“扑通”一声跪在了阙老夫人跟前:“韵芝妹妹,我知道你对傅家有恨,可克俭他……他是我和老爷唯一的孩子,他若有事,我……我也不想活了……就算我求您了!求您救救克俭,他日我定带克俭前来,亲自向您磕头谢恩,我……我先向您磕头了……拜托你……救救克俭吧……”

    阙老夫人素来也是个刀子嘴、豆腐心,吃软不吃硬。

    如果傅原冀夫妻从头到尾都言辞相迫、话里话外不离她与傅家的那点破关系,她是打定了主意不予理会他们的。可现下,傅原冀哀泣地望着她,吕氏又卖乖地跪在她跟前,抹着眼泪哭诉儿子于他们夫妻俩的重要性,再想到自己远在北关的儿子,若是有一天,也陷于困境需要人相助,不由得软下了心。

    然而,十万两可不是小数目,哪怕她愿意相帮,也委实拿不出这么大一笔银子。

    见她松了神色,傅原冀夫妻俩忙不迭保证:“堂妹放心,只要你肯救克俭,堂兄什么条件都答应!”

    “让你去死你也愿意?”阙老夫人没好气地瞥他一眼,哼道。

    傅原冀陡然白了脸色,身子微微颤着,半晌,牙关一咬,点头应道:“堂妹若是肯,拿我的命换克俭的,我也认了!”

    “老爷——”

    一听傅原冀这么说,吕氏跪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老天爷啊!您到底长没长眼睛啊!为何要这般对我,我究竟哪里亏待您了?初一十五那一日落下了敬香供奉?您却将我逼至这个地步……”

    “行了行了!别把这里当灵堂!旁的主意没有,净知道一哭二闹三上吊!没见我媳妇还怀着身子吗?若是吓坏了我的宝贝金孙,别说救傅克俭,你俩也得给我赔命!”

    阙老夫人嫌恶地皱皱眉,朝吕氏厉声低喝。

    吕氏听了,忙制止哭嚎,生怕真的惹怒了对方,不仅救不出儿子,连他们夫妻俩的小命也给搭上了。

    “堂妹……”

    听出阙老夫人话里明显的软化迹象,傅原冀再接再厉,乞求道:“堂兄也知道十万两不是小数目,如今家里能凑的……不怕你笑话,只得区区一万两……”

    “先别忙着说这些,我又还没答应帮。说说你儿子是如何被玉家扣留的吧。如果是丧尽天良的事,别说十万两,一万两我也是不会出手的。”

    阙老夫人说着,瞥了底下的夫妻俩一眼,呷了口茶,又替身边的媳妇递了碟点心酥,让卫嫦产生一种看戏吃茶果的错觉,心下不禁好笑。

    傅原冀夫妻俩交换了个眼神,半晌,做丈夫的讷讷开口:

    “那个……据说是,克俭喜欢上了玉家其中一位姑娘,因与玉家其中一位少爷交好,住入了玉家,不小心看到了人家姑娘洗澡……”(未完待续。。)

112 出谋

    卫嫦听得不由扶额暗叹。

    不小心看到人家姑娘洗澡……

    十有**是特地去偷看的吧?

    另外,她甚至还怀疑那个与傅克俭交好的玉家少爷,原谅她把人性想得很坏,有没有可能玉家人事先知道傅克俭喜欢府里的姑娘,故意设圈套让他钻的?

    毕竟,对亟需圈钱的玉家来说,能有机会多得几万两,自然是再好不过。

    卫嫦昨儿从陆风口里听说了玉家的现状,可阙老夫人还不知情。

    闻言,直觉地以为必是傅克俭得罪了玉家的姑娘,从而被玉家人给扣留了。之所以提出十万两现银去赎人的要求,无非也是在变相惩戒傅家:看你们儿子做的好事!

    对此,阙老夫人重哼一声:“傅家教出来的好儿孙!”

    傅原冀夫妻俩自知理亏,低着头半晌没敢吭声,可迟迟不见阙老夫人发话,还道她又不肯相帮了,不由心急如焚。

    “堂……堂妹……”

    “叫菩萨都没用!”阙老夫人没好气地瞪了夫妻俩一眼,继而接道:“十万两现银,我是无论如何拿不出的。”

    “可……可是除此之外,我们也没其他法子了呀……”傅原冀听阙老夫人回驳地如此肯定,神情低落了几分,“不带着银两上门,玉家怎么也不肯让我们进去见儿子,见不到克俭,我们也不知道具体情况……”

    “那就报官嘛!”阙老夫人将茶盏一搁,抿唇道:“若是玉家有心敲诈,哪怕你真筹足了十万两现银,也不见得能让你轻易赎回儿子……”

    “报官不可!万万不可!且不说玉家人与官府有勾结,就算没有,空口无凭的,玉家当着官府的面矢口否认,我们这边也没证据证明克俭就在他们手上……何况。玉家当家答应了我现银一到就放人……”

    “傅家当年还答应我娘不离不弃呢,转身就抛妻弃女了,你说这有些该死之人的话,能信几分?前一刻信誓旦旦,后一刻翻脸不认人,所以说这人哪!善变得让人防不胜防!”

    “……”

    傅原冀夫妻俩顿时被阙老夫人这一番说辞驳得哑口无言,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可儿子的命此刻还被捏在玉家人手里,除了找上将军府,他们也实在没了法子。

    “还……还有个法子……就不知堂妹肯是不肯……”

    半晌,傅原冀抬起头。眼含希冀地望向阙老夫人。

    “若是与将军府有关,就别说了。我是绝对不会去丢这个脸的!”

    阙老夫人岂是傻子,傅原冀一开口,她就想到了,脸一别,率先回驳了对方欲要提出口的要求。

    “堂妹!!!”

    见银两银两没着落,面子面子不肯借,傅原冀也有些气急败坏了,“你到底还要别扭到什么时候?克俭总归是你的侄子!嫡嫡亲的侄子啊!侄子出了事。做姑姑的,银两凑不足,卖个面子也不成吗?你真想让我们眼睁睁看着克俭送死吗?”

    阙老夫人抬了抬眼皮,眉宇间尽显疲惫。幽幽地吐道:“别和我提嫡嫡亲这种词!你们傅家人不-配!”

    “你!”

    眼见着傅原冀夫妻俩又要哭嚎的哭嚎、叫骂的叫骂,卫嫦转头对婆婆说:“娘,不如听媳妇一句?”

    阙老夫人正一手支着额,一手揉捏着眉心。闻言,应道:“歌儿直说无妨。不必顾虑着娘与傅家的那层扯不断的烂关系!”

    听她这么说,傅原冀又要跳脚了。卫嫦扫了他一眼,抢在他开口之前,提议道:“十万两现银,一时半会儿肯定是筹不出的,至于由将军府出面,南下离城去替傅家曾孙解围,也是站不住脚的。别忙,先听我把话说完。”

    见傅原冀似要开口,卫嫦伸出手,淡淡地制止道。

    既然婆婆不认傅家人,她自然也不会以长辈之礼敬称他们,正如婆婆说的,没拿他们的不敬来治罪就不错了,遂接着道:“连你们都不确定傅克俭被玉家扣留的具体原因,我们就更不知情了,如果真的败坏了人家姑娘的名声呢?将军府出面去压下这桩事,岂不是让玉家更有话说了?说咱们将军府仗势欺人?”

    “歌儿说得没错!”阙老夫人出声赞道。

    傅原冀夫妻俩倒也认同卫嫦分析的这一点,只是,“那……你说怎么办?”

    对阙家这个过门才半年的媳妇,他们虽远在南离城,可多少还是听到过一些风声的。之前一心惦记着儿子的事,没顾上看她,这会儿听她开口说话,逐字逐句言之有理,举手投足又端庄大气,委实与之前所听的那些传闻不符,不禁心有诧异。

    可眼下,还是儿子的事要紧,也就没多想,继续巴巴地望着卫嫦,等她铺垫了这么多之后的最终提议。

    卫嫦也没让他们等多久,很快就说到了正题:“据我所知,玉家近期手头周转不灵,急于出手那三件‘镇府之宝’,虽然不知估价多少,但我想,肯定不值十万两现银,否则,行内的客商早就出手竞拍了。可他们又亟需十万两现银周转,故而……”

    “你的意思是……那玉家少爷邀我儿上门小住,是早有预谋的?”吕氏的头脑倒也活络,卫嫦话没说完,她就已想到了这一层。

    “我也只是猜测,正如娘亲所言,也可能真是贵公子自己的原因……”

    卫嫦摇摇头,没把话说得那么肯定。

    “可就算克俭是无辜的,我们这会儿也没法子救他呀!玉家一口咬定他败坏了玉家姑娘的名声,非要我们……唉!”傅原冀皱着眉想了想,轻叹道。

    卫嫦偏着头垂着眼睑,像是在思考,半晌,抬头看向底下的夫妻俩,沉吟道:“这就要靠傅家的人力了。我倒是有个法子,不过,你们要保证,在事成之前,一律不得外传!”

    事关儿子的性命,傅原冀夫妻俩说什么也会答应。

    见他俩用力地点了点头,卫嫦询问的眼神看向阙老夫人。

    “你尽管做主无妨。”

    得到阙老夫人的肯定,卫嫦屏退了厅内伺候的丫鬟,先是一脸严肃地向夫妻俩强调了一遍计划之所以要周密的重要性,接着,与他们细细说起自己所想的救人法子……

    “如何?”

    卫嫦说完,扬起下巴问夫妻俩。

    傅原冀俩夫妻对视了一眼,继而齐齐点头:“就听您的!”

    “那好!傅家那边的人和事,就交由你们去安排,其他的,我会部署妥当,六日后,等玉家那边的消息。”

    卫嫦面色镇定,心里委实没十分把握。可思来想去,这已是眼下能想出的唯一可行的法子,一旦成功,既能帮他们救出儿子,也能顺利求证玉家的那三件镇府之宝,如果真是解封所需的极品翡翠,也能抢在第一时间拍下。

    阙老夫人拍拍她的手背,示意她无需太过担心:“你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就想出这么个应对法子,委实不易,至于结果,也不必太纠结,成了最好,不成……”她凑近卫嫦耳畔,极轻地补充了一句:“再说吧。”

    卫嫦心里明白,这是婆婆在给她壮胆,遂感激一笑:“娘放心,只要消息不透露,玉家不会防范这一点。”

    这句话,同样也是在给傅原冀夫妇敲警钟,意即若是因傅家的不小心,害消息走漏,让玉家有所防范,最后救不出儿子,也就只能怨他们自己了。

    ……

    计划敲定,傅原冀夫妻俩当日就匆匆折返南离城,去安排卫嫦交代的人和事了。

    翌日一早,阙老夫人亲笔修书一封,遣人送去了祝家,交到了还在新婚蜜月期的祝辛安祝大爷手里。

    “阙府的来信?”

    曲盈然听丫鬟说阙府的管事送了封信给祝辛安,后者二话不说就钻入了书房,不禁激起了满心的好奇,挥挥手,屏退了丫鬟,蹑手蹑脚地来到书房门口。

    “吱呀……”

    谁知,脸还没贴上书房门,就见门被拉开了,曲盈然讪讪地直起腰,视线左移右瞟地就是不肯正视对方。

    祝辛安双臂环胸,闲适地倚在门柱上,问:“夫人找我有事?”

    “哦。”

    “何事?”

    “没事就不能找你嘛!”曲盈然忍不住回嘴:“你昨儿还说要带我出府逛的呢,今儿就闪没了影!我找你质问不行吗?”

    越说越来气,索性双手叉上腰,一股脑儿将心里的郁闷和疑惑吐了个干净:“还有,阙府来信怎么说的?不会是宁歌出了什么事吧?她还好吗?要不你直接给我看信得了!”

    祝辛安也不诧异谁告诉她的,横竖不离她那几个掏心置腹的丫鬟,反倒逗弄起她:“万一是情书呢?你也想看?”

    啊?曲盈然顿时愣住。

    “噗嗤!”难得见她如此呆呆傻傻的样子,祝辛安忍不住笑出了声,伸出手里的折扇,往她头上敲了一记:“走吧!不是说想出府逛逛吗?这就带你去!这就行了吧?爱记仇的小气鬼!”

    “谁爱记仇呀?谁小气鬼呀?祝辛安!你别逃!先把话给姑奶奶说清楚!”

    “有本事就追上来呀!”说话间,他已步出屋子。

    曲盈然见状,跺脚低吼:“吼!你给我等着!”话音刚落,旋即施展轻功追了上去。

    刹那,院子里的丫鬟婆子只见两道风相继刮过,接着,从老远的地方传来主母的娇斥声和主子爷的低咒……(未完待续。。)

113 顺利

    “小姐——”

    “小姐——”

    沅珠一阵风似地卷入卫嫦所居的院落。

    正陪着卫嫦坐在天井的香樟树下晒太阳的沅玉,无奈地摇摇头:“怎么就老是不长记性呢!”

    卫嫦神情慵懒地躺靠在香檀木摇椅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轻晃着,双手抚着小腹,不以为然地笑笑:“随她吧!婆婆不也说,府里太冷清了,多个珠儿这样的,还能热闹点。”

    “小姐!”沅玉却不认同:“老夫人那是爱屋及乌,我们做奴婢的却不能恃宠而骄!到时出点什么差错,还不是给小姐脸上抹黑!”

    “好好好!”卫嫦好笑不已,眼见着沅珠跑近了,抬抬下巴,“喏,先问问什么事吧,值得她如此大惊小怪的。”

    说话间,沅珠已气喘吁吁地奔至两人跟前,上气不接下气地禀道:“小……小姐,陆……陆风和薛……薛掌柜都……都回来了……”

    “真的?”

    一听是这个消息,卫嫦欣喜地从摇椅上站起了身,急切地问:“可是就在前厅?”

    “对!”沅珠用力地点点头,随即抬起袖子,三两下抹去了脸上的汗渍,转身就要带卫嫦去前院。

    卫嫦唤住她:“珠儿,你别忙,擦把脸、喝口水,歇会儿。横竖就在前厅,我自己去就好。”

    “小姐……”沅珠面露感动,可又担心主子的身子:“奴婢不累,还是陪小姐去吧。”

    “小姐说什么就什么,不还有我吗?赶紧去洗把脸,都快成小花猫了!”沅玉笑着捏了捏沅珠的脸颊,扶着卫嫦往前院走去。

    沅珠咧嘴憨笑,也就不再客气,转身跑回了耳房,打算快速洗净脸。就回前院照顾主子去。

    那厢,卫嫦带着沅玉来到前院,陆风和珍宝堂的薛掌柜果然都在厅堂候着了。

    看到卫嫦挺着个大肚子由丫鬟扶着跨进门槛,两人忙不迭起身相迎。

    “夫人!”

    “阙夫人!”

    “辛苦两位了!请坐!”

    卫嫦朝两人点点头,示意他们坐回原位,自己也在沅玉的搀扶下,坐到了上首位。

    一坐定,见丫鬟都已给两人奉上了香茗,就开门见山得问起悬于心房快达半个来月的事:“怎么样?事情办得可还顺利?”

    此行奉命南下离城办事的陆风,和珍宝堂鉴宝有术的薛二掌柜相视一笑。回头看向卫嫦,齐齐点了点头。

    “顺利!”

    “应该说,出乎意料的顺利!”

    听两人异口同声,卫嫦欣喜地与沅玉对望一眼,总算可以放下高悬良久的心了。

    “夫人猜得一点都没错,玉家的生意果真出了大纰漏,之所以急急想要转让三件‘镇府之宝’,也是为了筹措现银,应付脱节的周转资金。”

    陆风这次与薛管事一同南下。除了携带巨额银票外,就是在暗中打探玉家的生意状况。花了点银两,还真被他问到了个中缘由:

    玉家老幺,去年年关前。与人赌气,盘下了玉矿新开出来的一整批翡翠毛料,谁知,从去年年底到今年年中。那批花巨额囤积的毛料,陆续开出的全都是废料,投入的银两血本无归不说。连玉行货柜都空缺了。

    这件事,玉家起先是封锁了消息的,就怕传开了导致玉家上下人心涣散、铺子生意彻底破产,可从别家玉行调遣现货充实货柜,也只能抵得一时,时间一长,不肯再让玉家赊账不说,还开始纷纷猜忌。不得已,只能将府里的三尊镇府宝贝拿出来拍卖,以转活一落千丈的家族产业。

    “这就难怪了!”

    听了陆风详尽的阐述,卫嫦了悟地点点头,可有一事还是没想明白:“南离城的那座玉矿,堪称大同朝最大的玉矿,怎么可能一整批毛料都是废的?”

    “具体情由小的不清楚,不过在打探中,听到过几则传闻:一则是说,去年开出的那批毛料,原本就都是废的,官家开采有误,又怕担当责任,就转嫁给了玉家;另一则传闻是说,守矿的官员和玉家起了嫌隙,私底下将开出来的毛料事先卖与了别的客商,私吞了银两,又找了一批废料来让玉家垫背……不过,也都是道听途说,没个准信,倒是有一点,小的打听清楚了:玉家还留着几块没开的毛料,本想借着转让‘镇府之宝’的机会,希望由各路客商竞拍了去,谁知,没人肯瞧上一眼,许是都信了外头的那些传闻,认为玉家去年揽下的那一整批毛料,全都是废料……”

    “原来如此……”

    卫嫦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不过,眼下不是猜测剩下的那几块毛料究竟能不能开出翡翠来的时候,转回正题,问:“那三尊镇府之宝呢?”

    “自是都拍下了。”坐在一旁微笑聆听着的珍宝堂薛二掌柜,这时接过了话:“小可经过鉴证,的确如玉家所说,皆是上等翡玉,被玉家视为‘镇府之宝’,所言非虚……”

    听薛掌柜这么一说,卫嫦压抑着心头的激动,坐正身子,求证道:“那翡翠白菜最浓的碧翡确实是帝王绿?血色琉璃塔也真的是顶级玻璃种血翡?”

    “没错!”薛掌柜含笑点头,捋着花白胡子赞叹道:“小可在玉鉴行从事这么多年,从未同时见过四种极品翡翠玉石……”

    “四种?”

    卫嫦一愣,继而想到玉家的第三尊镇府之宝——“仕女簪花”,忙倾身向前,问薛掌柜:“那‘仕女簪花’是何种色泽质地?”

    “仕女衣身与飘带皆是玻璃种紫罗兰,头上花簪是玻璃种鸡油黄,品级极佳,整座塑像自成一体,并非两相加附。”

    “当真?”卫嫦惊喜地无与伦比,再也抑制不住心头的激动,腾地从位子上站了起身,一旁的沅玉赶忙扶住她,生怕她伤到身子。

    “千真万确!小可立誓担保!”薛掌柜郑重地点点头,竖起手掌,当天发誓自己鉴别的准确度。

    “薛掌柜言重了!我只是不敢置信。”

    卫嫦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反应过大了,忙笑着摆手制止了薛掌柜的立誓,退后一步坐回了椅子,借着喝茶缓了缓无比激动的心情,才问起那三尊宝贝此刻的下落。

    薛掌柜拱手道:“夫人放心!小可南下之前,大爷就亲自上御前第一镖托付了此项重任,算算时间,明后日也能抵达了。”

    听是祝辛安亲自托的御前第一镖,卫嫦才彻底放了心。

    旁的镖局她或许还会担心,御前第一镖却是绝无可能的。

    顾名思义,御前御前,以皇室为仰靠,除非想和朝廷过不去,否则,是决计不敢朝御前第一镖下手的。

    见自己的事如愿达成,顺带问及傅家的情况。

    “傅克俭可是被傅家人接回去了?玉家人没再为难他们吧?”

    “回夫人的话,在小的与薛掌柜回程之前,傅家人也都回去了。经此一事,玉家哪里还敢和傅家过不去,倒是玉家自己,在南离城的根基算是彻底毁了,听说,打算将宅子抛售,全家老少回南域乡下去……”

    “天作孽犹可为,自作孽不可活。生意失败没什么大不了的,可为了一张面子、设计旁人,来为他们自己的失败买单,却是不可饶恕!”

    卫嫦冷嗤了一声,对于只闻其名、未见其人的玉家,她从原本的好奇,到现下的嫌恶,再没其他感想。

    如果此前没派陆风南下打探极品翡翠的情况,也不知玉家生意上的异常,兴许也会和婆婆一样,听信玉家对傅家的那番说辞,真会以为是傅家的曾孙傅克俭被玉家的姑娘鬼迷了心窍、从而做出了丢尽家族颜面的事。可有玉家的异状在前,又有十万两现银勒索在后,由不得她不怀疑。

    以故,她让府里的江总护卫选出了三名身手不弱的护卫,乔装薛掌柜的随从,一道南下。抵达南离城后,陆风出去打探玉家情状,薛掌柜则带着三名护卫来到玉家,代表祝家珍宝堂递上了拜帖,想一睹玉家的三尊‘镇府之宝’。祝家贵为大同皇商,家族产业遍布大同朝各大城镇,玉家自是不敢小觑。

    薛掌柜一行四人被迎入玉府后,三护卫中的两人,借口小解,偷偷潜入了玉家后宅,找到了傅克俭被扣留之处,确认他安然无恙,又听他说了前因后果,倒也没急着将他救出去,而是依着卫嫦所拟的计划,控制了当初引傅克俭进玉家的玉家少爷,逼他供出了玉家主事派他所做的勾搭。

    随后,傅家人用阙老夫人亲笔所书的配合书,顺利请到了当地几位连官府也敬重的颇有名望的世家长辈,看在将军府的情面上,一起出现在了玉家。

    玉家事迹败露,忙以“误会一场”、“一场误会”来周圆,可谁还会相信?

    再结合某些客商披露的玉家赊欠了大批玉石不还,原本上门是为那三尊“镇府之宝”而去的玉行客商,此时不仅纷纷退出竞拍,还当场索讨起玉家所欠的调货银两。

    鸡飞狗跳之下,薛掌柜顺势提出:祝家宝珍堂愿以流通估价拍下“镇府三宝”,并以现银付讫。

    一则无路可退,二则薛掌柜所出估价不算低廉,甚至还略高于流通实价,玉家几个主事者经过合议,一致同意了这个方案。(未完待续。。)

114 到手

    有御前第一镖押送,从玉家转买来的三尊极品翡翠雕件,总算毫发无差地运至了逐鹿城。

    陆风一接到消息,就带着两名护院,驾着马车去镖局提货了。

    这趟镖是祝辛安亲出面走的,故而,提货时也需他亲自到场,出示镖书并验收货品。

    故而,当陆风带着三箱轻不得、重不得的宝贝小心翼翼地驾车回府时,祝辛安携新婚妻子曲盈然也跟着上门造访了。

    “可是都验收过了?确证没被掉包吧?”

    卫嫦见陆风回来,既欣喜,又难免担心,眉宇间带着忧色,问道。

    足足五万八千两现银啊,不怪她如此小心至上。

    “嫂夫人就算信不过镖局,也总该信我吗?”

    陆风身后,走出一袭白衣不染尘的祝辛安,手里摇着万年不离身的折扇,慵懒地笑道。而他身旁,盈盈笑望着她的,不正是闺中好友曲盈然吗?

    “盈然?”卫嫦托着腰,欣喜地走上前,拉过曲盈然的手,“你怎么也来了?”

    “怎么?不欢迎我哦?”曲盈然闻言,当即赠了她一颗卫生眼。

    卫嫦陡然失笑:“当然不是!我只是觉得惊讶,那不是……”

    刚想说新婚还未满月,临时想到新婚的两方当事人都在眼前,遂及时收了口,改而说:“来之前也不遣人先知会一声,我也好让厨房多备些酒菜……”

    “就是怕嫂子忙这忙那的,回头累坏了身子,挨骂的反而是我。”

    祝辛安笑着指指随从提着的三层大食盒,接过话:“这不,我们夫妻二人带来了祝家食铺新出的新鲜菜,打算与嫂子、伯母一道尝尝!”

    “那敢情好!”卫嫦笑着点点头,让沅玉接过食盒,先提去厨房。并让厨房好生准备午膳,然后再去主院回禀老夫人,说是祝家大爷携夫人来了,过会儿就去探望她,顺道一块儿午膳。

    随后,卫嫦邀祝辛安夫妻进了前厅。

    陆风已将三箱装着翡翠雕件的大红木箱一一抱入厅内,在卫嫦的示意下,打开了箱盖。

    “如若不是嫂子,说实话,在见到这三件宝贝的时候。我都心痒痒地想占为己有了呢。”

    祝辛安围着三个大红木箱来回踱了几圈,啧啧有叹地笑道。

    孰料,话音刚落,腰际便被身侧的小妻子狠拧了一把,疼得他直龇牙咧嘴:“嘶——你干嘛!”

    “让你敢心存歹念!”

    曲盈然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随即松开拧在他腰际的手,若无其事地甩了甩。

    “你!”祝辛安俊脸胀得通红。若是在闺房,被她这么拧来拧去的当肉麻也就算了,此刻可是众目睽睽。这让他祝家大爷的颜面往哪儿搁呀?

    “晚上有得你受!”他咬牙切齿地凑到她耳畔,撂下一句威胁。

    曲盈然岂会听不出他话里的意思。想到此前的日日夜夜里,被他极尽所能地压在身下进行的床笫之事,不止红了耳脖。哪怕是被罗裳覆住的娇躯,也不自禁地发起烫来。忙跳开一步,假借着与卫嫦说话,视线四处游移。就是不敢往他身上瞧。

    卫嫦将这一幕收在眼底,忍不住抿唇偷笑。

    成婚前,还死活不乐意嫁给祝辛安呢。瞧瞧婚后才几天,就将小女人的娇羞彻底地表露无遗了。

    可见,女人的心其实很好掌握。只要对她好,发自内心的好,她自然就会认准了你,只是时间上的早晚问题而已。

    见曲盈然这般反应,卫嫦倒是真的放下了心,不再担心她对她师父还会否念念不忘。因为女人的心很小,小到只能容得下一个人。她既肯在祝辛安跟前显露真实性情,说明她潜意识里已接受了他。几番朝夕相处下来,不难对祝辛安掏心掏肺,怕只怕祝辛安……

    卫嫦如是想着,视线投向立于厅堂正中、边欣赏着那三尊翡翠雕件、边和陆风聊着什么的祝辛安,怕只怕,他的心,未必是在盈然身上。

    虽未听说祝家大爷在外头有什么红粉知己,不像盈然那个风流成性的二哥,可因为生意场上的应酬需要,也不是没听说过他和客商约在青楼妓馆,把酒饮欢。甚至连阙聿宸,也曾被他拉去过几次,谁能保证他的身心还干净否?

    只是,在这个时代,男人三妻四妾都属正常,偶尔偷个腥就更算不得什么事了。

    而在曲家看来,祝辛安这样的女婿,已足够称得上是百里难挑的佳婿了:家族产业一把手、容貌英俊又潇洒,还有什么好不满足的?

    且忆起上回去曲府添妆时,私底下听到几个姨娘婆子在背后议论,说什么要不是祝家子嗣凋零,高门大户嫁过去的女儿必须得做“若不能保证子嗣丰盈、就得接受丈夫娶平妻”的思想准备,从而都舍不得将女儿嫁入祝家,这才轮到口碑差到极致的曲六姑娘。

    当然,除此之外,肯让祝家甘于委曲求全地既娶曲家媳、又得曲家婿的原委,**不离十是曲家在朝中水涨船高的势力。

    唉……

    想到这里,卫嫦收回视线,心下幽幽暗叹,说到底,这个时代的女子,大都被家家族用来提升势力。譬如祝家九妹,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被祝家牺牲,嫁给声名狼藉的曲家二少,又给曲家换来个霸名在外的嫂嫂,这一切的一切,除了祝家一心想要的子嗣丰盈外,唯一的原因,恐怕也就是希冀拉拢曲家这座稳健的靠山吧。

    当然了,至于那两对迫于家族利益而不得不领命嫁娶的当事人,实情或许并非如外人所言、所见的那般,就像自己,不也是被人误解又误解吗?

    “怎么了?突然闷闷不乐的?”

    曲盈然一连灌下三杯茶,才消下满颊的红晕,刚搁下杯盏,就察觉到死党愁眉苦脸的,不复方才时的喜逐颜开,遂捅捅她的手肘,满脸困惑地问。

    卫嫦忙挤出一抹笑,哪里敢当着祝辛安的面,对盈然说他的各种坏话呀。

    更何况,他究竟有没有将心放在盈然身上,也纯粹是她的猜测。说不定,小俩口真的是如表现出来的那般恩爱有加、琴瑟和鸣呢!

    这一想,卫嫦撇开了无端涌上心头的愁绪,将心思拉回厅堂中央并排摆放着的三箱价值五万八千两现银的宝贝。

    “话说回来,嫂子对翡翠玉雕很感兴趣?”

    祝辛安这时也与陆风聊完,抬头问卫嫦。

    卫嫦笑笑:“倒也称不上很感兴趣,不过,美好的事物谁都喜欢,何况还是世间少有的极品翡翠,您说是不是?”

    听她言简意赅地略过个中情由,浸淫商场多年、素有“人精”之称的祝辛安,又岂会听不明白?

    遂附和着笑点点头,不再绕着这个话题打转,朝自己的小妻子招招手:“过来,带你去向阙老夫人请个安。”

    “我随宁歌去不成吗?”曲盈然被他一唤,耳根处的烫意,再度不争气地浮现,忙跳到卫嫦身边,挽起卫嫦的胳膊,抬着下巴反问。

    “嫂子有孕在身,你小心点!”见她这般蹦来跳去的,祝辛安不由头疼得扶扶额,蹙着眉提醒,末了,继续游说:“再者,嫂子还要将这些宝贝收去库房,你也要跟着去吗?那阙老夫人问起来,你要我怎么回答?乖!过来!”

    听他这一分析,曲盈然只得撇撇嘴,挪啊挪地挪到他身旁,被他扣住了手腕,拉着往主院去了。

    “宁歌!那就午膳时见!你小心些!别亲自去碰那些玩意儿,让丫鬟们干就好,养她们干嘛用的啦?……”

    曲盈然被祝辛安一路拉着走,却还不死心地回头朝她叮嘱再叮嘱。

    “好!你去吧!回头见!”卫嫦好笑地朝她摆摆手。

    待小俩口的背影消失在眼帘,卫嫦才转回厅内,吩咐陆风将三箱宝贝收去西园库房。

    这是障眼法。

    实际上,在三箱宝贝收入西园库房后,趁着身旁的丫鬟们没注意,她偷偷将箱子内的三件翡翠玉雕如数转移至了魔珠内镜,这才让沅娟挂上铜锁、贴上封条、收到了库房中央的柜屉下层。

    至于铜锁钥匙,自然是由她独自保管了。

    ……

    午膳是在主院大膳厅用的。

    祝辛安惯会逗阙老夫人开心,一顿午膳下来,阙老夫人心情愉悦,吃的也比往常多了不少。

    “成,你们继续聊,老婆子乏了,先去睡个午觉。”

    酒足饭饱后,又坐着小聊了片刻,阙老夫人打了个哈欠,起身,笑吟吟地对卫嫦三人说。

    “伯母尽管去休息,我们也该告辞了。嫂夫人怀着身子还招呼了我们半天,委实也累了,还是去睡个午觉比较好。”祝辛安拉着曲盈然也从座椅上起身。

    阙老夫人心疼媳妇,自是点头接受了他的好意。

    卫嫦本想送他们出主院,被曲盈然劝住了:“和你说过几遍了!又不是没人引路,你且去休息,生个白白胖胖的小子出来才是正经事!先说好咯!我可是要当他干娘的!”

    “好!”卫嫦笑着应允,朝两人挥手作别后,目送他们在丫鬟的领路后,出了主院大门,这才带着沅玉、沅珠回后进院。

    忙活了一上午,累虽说不上,可还是习惯午后小憩一会儿。

    唔,趁着午休,不如进魔珠问问精灵女王他们,新添了四色极品翡翠,可是够他们解封用了?(未完待续。。)

115 新忧

    魔珠里,不止精灵女王,兽人、矮人两国的国王,也亲自到来,汇聚在了三尊极品翡翠雕件摆放的草坪上。

    看到卫嫦进来,三方不约而同地起身,走到卫嫦跟前,向她深鞠了一躬。

    正要轮番致谢,被卫嫦笑摆着手制止了:“我只是尽自己的能力,帮大伙儿一个忙罢了,若是要搭上我的小命,我肯定是不干的!”

    “无论是举手之劳还是极尽所能,对我等而言,卫姑娘就是我等的再造恩人。”

    兽人国的国王,也就是紫绫三不五时挂在口上的虎蛟的父亲,闻言,再度向卫嫦深鞠了一躬。

    而矮人国的国王,甚至想匍匐于地,向卫嫦顶礼膜拜。

    企盼了数万年之久的心愿,顷刻间就能圆满;回归故土、重聚族人,也不再是遥不可及的梦想。

    “别!”卫嫦急欲上前相扶。

    尼玛这些可都是生存了数万年之久的老妖精啊,对她下跪鞠躬,岂不折煞了她?!

    与她一步之遥的精灵女王笑着拉住了她:“不过就是表达我们对小嫦的谢意而已,无需紧张,倒是小嫦,你有孕在身,还是小心为上的好。”

    “真不必如此。”卫嫦摇头道:“照这么说,我上回得魔珠庇佑,逃过一劫,岂不也要向诸位行此大礼了?在我看来,大家结识一场,能帮则帮。再者,不过都是些身外之物,并没影响我的生活,真不必如此挂怀。”

    听卫嫦这么说,三界首领皆会心一笑。不管怎么说,他们心里,已将卫嫦视作了三族共同的大恩人。

    “对了,上回得来的那两件,还算符合你们的标准。可这些,也成吗?”

    卫嫦没忘记他们曾说过的解封条件是六块巴掌大小的魔晶石,也就是六色极品翡翠,可这三尊极品翡翠雕件,虽是由四种极品翡翠组成,但没法子将它们剥离成独立的块状翡翠啊。

    “血色琉璃塔”还好,基本上,琉璃塔顶端部位都是玻璃种血翡,可“翡翠白菜”里的帝王绿,只存在于菜叶边缘。“仕女簪花”更是将玻璃种的紫罗兰和鸡油黄融合在一具雕件里。

    “这个问题,若是搁在往年,还真没法解决,不过如今,矮人国研制成功了一套炼石良器,除了需要耗些时日,并非难事。”

    精灵女王笑着解答了她的疑问。

    矮人国国王捋着拖至地面的白胡子,也笑吟吟地接过了话:“没错!经过数百年的试炼,我们的炼石器。已能将魔晶石炼化成魔晶水,并在其凝固之前,去除杂质,并按不同色泽加以疏导分流……”

    也就是说。哪怕手上的翡翠有再多的杂质,矮人国的炼石器也能将它重塑成完美无瑕的上等品?

    卫嫦听得瞠目结舌,有没有比这个更逆天的炼化工具呀?若是搁在现代,哪还需要分品级呀!只要翡翠的质地一样。就能做到完美无瑕……

    卫嫦回过神,见三界首领都含笑望着她,不禁红了耳颊。解释说:“我……我只是太震撼了,那什么炼石器,若是放到外界,绝对能给现下保守的玉石行业带来极大的冲击……”

    “小嫦若是感兴趣,待魔珠解封,就赠与小嫦了。”矮人国王十分慷慨。

    可卫嫦哪好意思收,忙摇头婉拒:“不不不!这是贵国耗时数百年才研究出的成果,我绝不能要。再说,这个于我也委实没什么用处,我莫名来到这个世界,保不准哪天又莫名离开了,就算一辈子在这儿了,我也只想安耽生活,并没那种一统某个领域的野心。”

    如果真如他们所说的,矮人国研制出的这件炼石器,真能将玉石炼化后、去粗取精、披沙拣金,最终重塑成完美无瑕的新玉石,那么,这绝对是件变废为宝的良器,她就算拥有了,日后也难免遭人觊觎。何况,她一没那个野心,二来胆子小、不想卷入无尽纷争,倒不如从来就没机会去接触。

    见卫嫦不像是客套,矮人国国王与精灵女王、兽人国国王对视了一眼,捋着胡子笑道:“卫姑娘真乃女中豪杰!”

    卫嫦一头黑线。女中豪杰不是这样用的好吗?亏你们还活了数万年之久呢!连个词语都不知道怎么用吗?

    但不管怎么说,她的任务总算是完成了。

    接下来,就是矮人国炼化提纯的步骤了。

    虽然耗去了她五万八千两白花花的银子,又欠下了不少人情,可在这么短短的半年光景,就能凑齐这六色极品翡翠,倒也大大出乎了她的意料。

    原本以为,她恐怕得倾尽大半辈子的光阴,方有可能凑齐那六种堪称绝世的极品翡翠,没想到肚子里的小家伙还未出世,魔珠解封的先决条件,倒是被她运气极好地凑齐了。

    ……

    在魔珠里待了个把时辰,听三界首领难得聚在一块儿聊着各界的情况,以及幻想着魔珠解封、三界各归故土后举天欢庆的激动场景,卫嫦心里,也是前所未有的轻松。

    算算时间差不多了,她与三界首领告辞后出来,赖在床上闭眼小憩了会儿,才唤来沅玉伺候她起身。

    “小姐,您睡午觉的时候,珊瑚姐姐来过,说是等您醒了,让奴婢去回禀一声,刚刚,奴婢已让沅珠去了。”

    卫嫦顿了顿,搁下了手中把玩着的梅花白玉簪,透过梳妆镜,疑惑地望着沅玉问:“老夫人可是有什么要紧事?”

    “奴婢不知,珊瑚姐姐也没说,只说小姐一醒,就着人去知会老夫人一声。还说是怕您走来走去的伤到身子,老夫人才决定等您午觉醒了亲自过来……小姐,奴婢猜着,老夫人该是有重要的话与小姐说。小姐,您说老夫人会不会是为陆风上午带来的那三箱翡翠雕件来的吧?”沅玉皱着眉,小声地猜测。

    卫嫦不明所以地摇摇头:“不知道。算了,猜这个做什么,等老夫人来了。自然就知道了。”

    “小姐!您梳洗好了吗?老夫人来看您了!”

    正说着,沅珠已在门外喊了。紧接着,是阙老夫人的声音:“不忙,让你家小姐慢慢来,我就在外头喝盅茶。”

    话虽如此,卫嫦哪敢真的慢慢来,让沅珠梳好发髻后,随便选了支发簪插上,又整了整衣衫,托着腰。尽量不浪费时间地来到了外堂。

    “媳妇给娘请安!”

    卫嫦挺着大肚子,欲要朝阙老夫人福身行礼,被阙老夫人摆手制止了。

    “早就与你说过有了身子,就不要在意这些礼节了,娘又不是外人,万一闪了腰或是伤到了肚子里的孩子可怎么办!”

    “媳妇有数着呢!”卫嫦笑盈盈地答道,随后在阙老夫人的示意下,由沅玉扶着在对面的座椅上坐了下来,这才问道:“娘可是有什么话要与媳妇说?要不要让丫鬟们下去?”

    “那倒不用。只是。事情倒还确实有些要紧。”

    阙老夫人喝了几口茶,拿罗帕擦了擦嘴角,正色道:“午后,你们刚离开没多久。宫里递来了一封请帖,是以安寿宫的名义,邀请三品以上官员的直系女眷,于三日后。也就是太后的六十寿诞当日,入宫赴宴。”

    “咦?”卫嫦听后,一阵惊讶。“所有三品以上官员的直系女眷都要去向太后祝寿?”

    “请帖上是这么说的,可话又说回来,太后亲自发的帖,谁敢不去?”

    那倒是。卫嫦了然地点点头。

    可了然归了然,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太后六十寿诞,将军府该送的礼,早就备妥送入宫去了。而今,在离寿诞仅三日的辰光,突然来这么一道邀请函,未免让人疑窦丛生。

    “不管怎么说,太后既送来了请帖,身为臣子命妇,是必须要去的。哪怕你明日就要生了,今日也得去。”

    阙老夫人叹了口气。她心里担心的,是那道并不吉利的签文。媳妇不知道,她却日日牵肠挂肚。

    如果真的只是太后她老人家一时心血来潮纠集臣子命妇入宫热闹,倒也没什么。怕只怕,这些都是表象,更深一层的,是和远在北关的儿子有关。何况,媳妇的肚子这么大了,虽然离生产还有两个月,可看上去,已有足月那么大了,稍有不慎,就有可能……

    阙老夫人越想越不安,食指不自禁地叩着面,眉宇间愁云拢布。

    卫嫦伸过手,覆上阙老夫人的手背,柔笑着安抚:“娘若是担心媳妇的身子,大可不必。媳妇的身子媳妇心里有数,最近几日,感觉很好,不会有事的。媳妇也会时时处处小心。”

    “娘不是担心你不够小心,是怕有心人,会不会恶意……”

    “娘,您多虑了,那是太后的寿诞日,没人敢在那个时候,当着太后的面来做什么的吧?”

    卫嫦口里如是说,心里其实也不怎么踏实。不说季宁岚那丫头,每次见着她都没好脸色,还有那个六王爷,上回被阙聿宸打断,谁知这次会不会又借故冒出来逮着她说什么。总之,如果有可能,她真希望能远离那些人,从而远离各种纷争。

    反倒是阙老夫人,经卫嫦一番宽慰,释怀了不少,反握住卫嫦的手,再三叮咛:“总之,但有任何意外,一切以你自身的安危为重,旁的,尽管交给娘来应付。”(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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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6 酒后乱事

    三日转瞬即逝。

    眨眼,就是当今太后的六十寿诞。

    三品以上臣子女眷,于这日的卯时三刻,从东乾门步行入宫,至安寿宫外殿,齐向太后祝寿。

    阙老夫人担心媳妇走太多路累着,遂从下马车入宫起,便每隔一阵子就问:“可还能坚持?要不要坐下歇会儿?”

    卫嫦摇摇头:“这速度不算快,媳妇能坚持。”

    不能坚持又能如何?

    这些臣子女眷中,怀着身子的何止她一个?光是身前身后,与她一样挺着肚子的就不在少数。

    何况,她日日服食百花露,身体健壮如牛,从怀孕至今,哪怕连小感冒都不曾得过。只要别走得太赶、太急,这点路程,对她来说委实算不得什么。

    “歌儿!”

    就在这时,一道熟悉的嗓音响起在身后。

    “娘?”

    卫嫦回头,竟然是秦氏。

    不过很快就明白了,太后定义的三品以上臣子,是含三品在内的。季鹤天身为兵部侍郎,官居三品,嫡妻秦氏自然也受邀在内。除了她,还有府里唯一未出嫁的女儿季宁露。

    碍于身子笨重,阙聿宸走后,她没回过娘家。期间,只有秦氏过府来探望过她几次,季府其他的人,少说也有三个月没见过面了。

    倒是没想到,仅数月未见,原本叽叽喳喳、没什么心机的季宁露,此刻看上去似乎成熟了不少。只见她跟在秦氏身后,先后朝阙老夫人和自己见了礼,直起身后,笑盈盈地唤了声:“四姐姐!”

    卫嫦眼底闪过一丝讶色,不过,很快就释然了,女孩子嘛。本就成熟得早,况且她也快及笄了,一旦及笄,就该谈婚论嫁了。哪怕她在府里时多么的活泼雀跃,一旦出得府门,特别如今天这样的重要日子——随嫡母入宫,多少总要装得文静乖巧些。保不准,哪家有适婚儿子却还未婚配的臣子女眷一眼相中她,回家后找媒婆上门提亲呢!

    便宜娘未必会说,可华姨娘那么沉稳慎重的一个人。绝不可能事先不对她叮咛交代。

    如此一想,卫嫦朝季宁露微微笑了笑。无论怎样,她总是希望季府上下稳稳当当的。

    虽然母女得以见面,可毕竟是在宫里,身前身后又都是其他大臣的女眷,秦氏并没机会与女儿多说什么,只叮嘱了几句“注意身子”一类的关切话语,就带着季宁露,刻意放慢几步。跟在了后头。

    从东乾门一路行至安寿宫,沿途都有宫人值守、宫女相迎。三品以上的臣子女眷,不算上丫鬟,也有百余来人。却也没人敢放声大话,偶有交谈对话,也是窃窃私语,大多数时候。都是小心翼翼地低头走路。

    “筵席设在昭阳殿,请诸位夫人、小姐,按手上所持的席位牌。入殿就坐。”

    安寿宫外,有位年纪稍大的宫人,带着两位眉清目秀的小宫人,守在宫门口,为各府女眷发放坐席牌,免得席上出现争抢或是排挤现象。

    阙府领到的席号是“梅左”。秦氏携庶女,代表侍郎府领到的席号是“竹右”。

    遂在进殿时,两方便分开了。

    卫嫦与阙老夫人,分别在各自贴身丫鬟沅玉、珊瑚的搀扶下,被宫女引领着来到“梅左”一席。

    原来,安寿宫最大的昭阳殿内,按照“梅”、“兰”、“竹”、“菊”的顺位,每一顺位又分“左”、“中”、“右”三席,依次开了十二桌筵席。

    “梅”号三席,宴请的是文武一品官员的女眷。而“梅左”这桌,一席十人,皆为武一品的臣子女眷。

    在将军、都统、提督武将官衔之中,又数阙聿宸一品大将军的份位最高。

    因而,其余各府的女眷,见到阙老夫人和卫嫦,都客气有礼,还留出了上首位,请阙老夫人落座。

    卫嫦客气地回以微笑后,扶着婆婆坐下了,沅玉和珊瑚尽职地接过宫女端来的净手盆,伺候她俩净手洗脸,而后便眼观鼻鼻观心地立在她们身后,等着筵席开始后替主子布菜。

    扫了眼殿内,女眷们都已按顺位落座,而太后又尚未出来,于是,平素相交热络的一些女眷,都开始小声聊起天来。

    “听说哦……”

    所有小道消息的开头,总是“听说”,可到底是听谁说的,一点都不重要,也没人在意,无论是传的人,还是听的人,都只在意“听说”的内容。

    卫嫦垂下眸子,轻轻翘了翘唇角,隔壁两桌的女眷,待宫女奉上香茗干果后,就再也控制不住八卦的嘴,交头接耳起来。

    她几乎能猜到“听说”后面所跟的一长串内容,**不离十又与自己或是阙家有关。

    果不其然……

    “听说曲府,原本有机会和阙家攀亲呢!”

    “真的假的?曲府不一直都想与乔家攀亲吗?”

    “这你们就不知道了,想与乔家攀亲是今年,阙家的事,已经老早了……”

    “呀!对对对!经你这么一提,我也想起来了!听说,阙老将军在世时,曲家大爷与他交情甚好,许是两家真有这个打算也说不定……只可惜……阙老将军……唉!”

    “嘘——小声些,没见阙老夫人就在身后嘛!所以说喽!这攀亲的事呀,一旦过了火候就很难再回去了!没见曲家老太太自打阙、季两家联姻后就没怎么笑过吗?”

    “她当然不甘心了!阙家宁可要季家那个风评不怎么好的女儿,也不要曲家大房那个素来乖巧懂事的闺女,换谁谁高兴?”

    “你这话我就不认同了,据说季侍郎家的嫡女,并非传闻里的那么不堪……”

    “那也是嫁去阙家之后,你道阙老夫人愿意自个儿的媳妇名声不好听吗?换做我,肯定也会在私底下派人好好为自家媳妇说点好话的……”

    “这倒也是……”

    “总之,阙家就这么一个儿子,曲家再不甘心,也不可能再把闺女嫁去阙家。曲太傅官居一品,绝不容忍自个儿的孙女给人做平妻或是妾,这不,才瞄准了乔家……”

    “原来如此呵……”听得津津有味的众女眷恍然大悟。

    “可惜,曲老太太未免想得简单了些,人家乔尚书可是太后早就相中的,要不是皇上怕众口难调,硬给拖到了现在,怕是早就娶媳抱娃了……”

    “这么说,你知道乔尚书要娶的是谁家的千金了?可是这么大的事。怎么一点风声都没有啊?要不是听你说,我压根不知道……”

    “不说了嘛!皇上压着呢!我也是听我家老爷无意间说漏嘴的,说是太后有意想把娘家的侄孙女,许配给乔尚书……”

    “不会吧?”

    卫嫦也不可置信地扬了扬眉,这倒是个新鲜的不能再新鲜的八卦了。

    “会不会的,等下就知道了。我敢肯定,太后今儿召集我们入宫,正是为此事……”

    “太后驾到——”

    就在这时,太后跟前的宫人。甩着拂尘,从殿内走出来,他身后没几步,是盛装打扮的太后。扶着大宫女的手,慢慢地走至人前。

    “恭迎太后!祝太后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顷刻间,原本还在低声谈笑的臣子女眷们,忙闭口起身。向太后行了跪拜大礼。

    “免礼平身!”

    太后笑吟吟地伸手虚扶。

    众女眷答了声“谢太后”,这才起身归座。

    “今日哀家非常高兴!虽说是六十寿诞,但能与诸位聚在一起庆生。却是从未有过的事。诸位也无需拘谨,该吃吃、该喝喝、该乐乐,权当是陪哀家这个老太婆热闹热闹!”

    太后笑着说了几句,便让宫人传膳,宫女依次送菜上桌,乐师也开始奏乐。

    “大家不必拘谨,尽情享用,就算喝多了也不打紧,后殿都备好了软榻,随时可进去小憩。”太后乐呵呵笑着,朝底下的众女眷说道。

    起初,这些女眷们还有些拘谨,随着几道热菜上桌,又被太后劝饮了几杯美酒佳酿,才逐渐放开,开始互相攀谈、觥筹交错,一时间,昭阳殿里热闹非凡……

    卫嫦和阙老夫人都没喝酒,喝的是酸梅子汤。

    卫嫦是怕饮酒对胎儿不利,哪怕是酒精极低的水果酿,她在怀孕期间,也没沾过一滴。

    阙老夫人则习惯了,从嫁入阙家至今,从没在家门以外的地方喝过酒,哪怕熟人劝得再热络,也滴酒不沾,就怕酒后乱事。

    没错!酒后乱事!

    别以为男人才会酒后乱事,女人也一样。就譬如眼下发生在邻桌的一幕……

    “……我撕了你这张大嘴巴!”

    “呸!我嘴巴大又怎么了?碍着你了?嘴巴长在我口上,我想说什么就什么!有本事,你别做呀?怎么?说中你心事了?心虚了?呃——”

    “放肆!我有什么好心虚的?!倒是你!空口无凭,想诋毁我曲家,我……呃——”

    “你敢说你心里没打那些小九九?你敢说你们家一开始没惦着人家阙家?只不过人家阙大将军瞧不上你家的孙女,这会儿又不得不改而攀乔家这门亲了……”

    “你!你!……我真撕了你不可!”

    “我怕你呀!”

    言语失和,“梅中”席上两个都是做祖母的命妇竟然当着太后的面,扯着彼此的头发,叫骂着厮打起来。

    其中一人赫然是曲老夫人,另一人,卫嫦听婆婆说是左御史家的夫人。

    啧啧!所以说,这酒,还是别乱喝的好,一不小心,就容易犯浑了……(未完待续。。)

117 人虽不在,也惹桃花

    “阙夫人!”

    卫嫦回头,见是曲盈玉,不禁讶然地微挑秀眉。

    曲老夫人和左御史家的夫人在昭阳殿当众对骂,甚至还揪扯彼此的头发缠打,被太后当众喝停,并让宫女宫人们,将两人都拉到了后殿。

    出人意料的事,太后不仅没有对两位夫人施以惩罚,反而笑劝大家:“别因此而扰了诸位的雅兴。”

    众女眷皆感到纳闷不解。

    不过,很快,卫嫦就明白了。

    因为,太后接着那两位夫人争吵的内容,向众人宣布:“今日,除了庆祝哀家的六十寿诞,还有一桩喜事,哀家想与诸位分享,那就是:哀家的侄孙女儿,不日就要出阁了!”

    “恭喜太后!”

    “贺喜太后!”

    底下的臣子女眷们,虽都面不改色地起身道贺,可心底难掩好奇:究竟是哪家的儿子,如此幸运,竟然娶到太后的侄孙女儿为妻。

    太后也没让众人猜测多久,当即宣布:“哀家的侄孙女儿要嫁的人,诸位也都知道,那便是兵部的尚书大人乔世潇乔尚书!”

    “轰!”

    太后此言一出,底下女眷纷纷惊愣当场。

    “不是说,乔家要和曲家结亲吗?”

    “我也听说了,还说曲老夫人都在为孙女筹办嫁妆了!”

    “如此看来,之前那些想必都是谣传了,难怪曲老夫人要和御史夫人闹架了,合着被戳痛心事了……”

    “……”

    卫嫦若有所思地望向邻桌的曲盈玉,只见她听完太后宣布的消息,脸色都白了,攥在手心的丝质罗帕,也早已被她团得不成样……

    倒是没想到,她会跟着自己出昭阳殿、来到这片幽静的紫竹林,也不知所为何事。

    撇开和曲盈然的关系。卫嫦自忖与曲家其他人没什么瓜葛。唯一能算得上的,也就是出嫁前,曲盈玉的母亲曾来添过妆,可便宜娘也说了,日后曲盈玉出嫁,她也必定会上门去添妆,绝不落人话柄就是了。除此之外,她委实想不通,能和曲家扯上什么关系。

    见曲盈玉自来熟地想要挽上自己的胳膊,卫嫦退开了一部。抽回了手。

    “曲姑娘可是找我有事?”

    曲盈玉见自己好心想要搀扶,却遭拒绝,心中自是不悦,讪笑着道:“我以为阙老夫人也在这儿,方才没来得及向她老人家请安,见阙夫人在这儿,以为老夫人也在,就过来了。”

    “老夫人被太后邀入内殿了。”

    卫嫦简洁地解释了一句,便在沅玉的搀扶下。在竹林幽静的小径旁找了块平坦干净的石墩坐了下来。

    昭阳殿里太过闹猛,加上不少菜都是连着炉火呈上来的,炭气熏得人喉口干燥。以故,一等太后宣布散筵。退入内殿,她也连忙出了昭阳殿透气。可婆婆又被太后召入内殿说话去了,还不能离开,见这片紫竹林清净幽雅。就带着沅玉来了这里。反正与珊瑚知会过了,若是婆婆出来了,就来这里找她们。然后一起出宫回家。

    见自己竟然被彻底无视,曲盈玉在心里积存了良久的怨气,也冲破理智,一股脑儿叫嚣了出来:

    “季宁歌!别以为你嫁给阙大将军就真的是将军夫人了!也不去打听打听街头小巷都是怎么传你的?还没嫁人就大了肚子,谁知道是不是阙大将军的呢!”

    “不是他的莫非还是你的不成?”卫嫦脸色一沉,冷冷地抬头直视。

    曲盈玉被她这一眼,看得浑身打了个激灵,可心底的怨艾,让她根本刹不住脚,嘴巴一时贪图爽快,更是快理智一步,噼里啪啦地继续爆道:“我相信阙大将军不是那种人!绝对不会在婚前与……与人做那样的事……反倒是你!谁都知道季四小姐之前的风评,怎可能一夕之间就改了性子?怀着别人的孩子,嫁给阙大将军,你就不会觉得心虚吗?”

    “沅玉!”

    卫嫦实在听不下去了,真的是莫名躺枪、满口喷粪啊!真当以为自己怀着身子,不方便行动,就能大敕敕地胡说八道了吗?

    “奴婢在!”

    “给我掌嘴!”

    “你敢!”

    曲盈玉一听,不顾之前的淑女风范,叉着腰跳骂起来:“季宁歌!我好歹也是太傅孙女!你凭什么命个丫鬟来掌我的嘴?有本事你自己过来呀!我今日反正也丢脸丢到家了,不怕再多一条和将军夫人闹架的恶名!说不定,人越恶,越嫁得好呢!”

    卫嫦这下真被她气笑了。

    得!这丫头还真以为自己是因恶名才嫁了个好夫君的!索性再添一把火。

    “是呀!这都被你打听到了!还真是了不起!所以,我奉劝你一句,想嫁个好夫君,就得抛开矜持,那什么大家闺秀的礼仪风范,半毛钱都没用!不如直接怀上人家的孩子来得快!”

    “你!你你你!你不要脸!”

    “咦?不是你来向我讨教的吗?我实话实说了,你又不信?”

    “阙大将军肯定不知道你这副嘴脸!若是知道,他肯定不会娶你的!实在是……实在是……他会后悔的!他肯定会后悔的!”

    曲盈玉咬着下唇,连连摇头,不敢置信名扬天下的一品大将军,竟然会娶这样一个女子为妻。

    “后悔什么?后悔没娶你吗?”

    卫嫦轻嗤了一声,毫不客气地回赠了曲盈玉一个大白眼。

    不管阙聿宸晓不晓得他曾经要与曲家联姻,但眼前这个女人觊觎过自家夫君是不争的事实,她没法给什么好脸色。

    曲盈玉跺了跺脚,愤愤一甩帕子,捂着嘴跑出了紫竹林。

    “还真是……一点战斗力都没有啊!”

    卫嫦顿觉无趣,暗责自己方才干嘛生那么大的气。反正“虱多不痒、债多不愁”,自己顶着的名声再难听也难听不到哪里去,干啥还非得和个待字闺中、心存羡嫉的小丫头吵那么欢?

    “你是谁!”

    蓦地,竹林深处传来一道听来有些耳熟的质问。

    卫嫦转过头,好奇地望过去。

    背着洒入林间的暖馨秋阳。季宁岚一袭醒目的妃色宫装,由宫女扶着缓步朝自己走来。

    “你不是季宁歌!你究竟是谁?”

    季宁岚紧紧盯着卫嫦的脸,想从她脸上瞧出任何端倪。

    卫嫦心下暗吃一惊,面上依旧淡淡笑着,没有显现更多表情。

    “三姐姐可真当好笑!做了皇上的妃子,连自己同父异母的妹妹都不认得了吗?”

    卫嫦一如季宁歌往日说话时的讥诮语气,抬着下巴,凉凉回道。

    季宁岚摇摇头,下唇咬了咬,似是自言自语:“不可能……”

    旁人或许不会注意。可她却听出来了,“半毛钱都没用”,这哪里是大同朝的语言?明明是现代的口语!

    再结合中秋节时,她从诸多献入宫的花灯里,一眼认出了那组令她分外眼熟的花灯,若是没记错,那是上上辈子,曾被社科频道专题播报过整个制作过程的最靓花灯——《嫦娥奔月》,当时还不敢确信。也不敢相信季宁歌会和上辈子的她一样,来自另一个相对发达的时空,可是,眼下……

    当她听到季宁歌与曲盈玉的对话。听到那句颇具现代口语的话语,整个人震惊了。

    莫非,季宁歌真的也是穿越的?所以之前的一切都好解释了,为何突然间。季宁歌的性子大改;为何前世的那些事,这辈子都没再发生……

    原来,不是她记错了。而是,季宁歌变了,浑然变了个人,彻底换了个芯子……

    可这些,她就算怀疑,也没法斩钉截铁地质问出口,说了又该如何来圆自己的身份?

    卫嫦见季宁岚沉着脸半天不语,心下也波澜汹涌。

    她刚刚的质问,是在怀疑自己的穿越身份吗?会是那组别具一格的花灯引起她的猜测的吗?还是其他?

    若是花灯,这些日子她苦思冥想总算找到了个借口,本想着若是太后问起,就推到秦雍头上,反正太后也没去过东渡国,自然不知东渡国的中秋节是怎么过的。

    谁知太后没问,反倒被季宁岚给逮到了。可从她刚刚的表情,似乎质问的并非花灯,那又会是什么呢?卫嫦自忖方才那些话里,并没说什么引人质疑的话。

    “如果,你真不是季宁歌,我倒是能释然。”

    良久,季宁岚苦涩地开口。

    卫嫦轻挑秀眉,委实不明白她话里的意思。

    “我一直想不通,为何聿……阙大将军会娶季宁歌,她哪里好?犯得着他入宫求皇上下旨赐婚。但若是,季宁歌早已不是季宁歌,我还能接受……”

    卫嫦心头一震,她猜到了,真的猜到了!只是碍于她自己的身份,不敢说得太明罢了。

    “也罢!或许这就是命吧!人不可能每辈子都能得偿所愿……”

    见卫嫦神色如常,却只字不语,季宁岚竟也没再咄咄逼问,轻轻一笑,丢下这么一句,便转身离开了。

    妃色的宫装,在斑驳的秋阳投射下,随着主人的走动,忽明忽暗……

    卫嫦看得心口一阵发堵。

    那个家伙!那个家伙倒好!人不在,却留下这么多烂桃花!

    ……

    “阿嚏!”

    与此同时,入冬的北关,早晨的气温已低至需要厚实的棉袍方能御寒。

    阙聿宸结束领兵操练,回到帐营洗了把冷水脸,还未将布巾挂回去,莫名打了个响嚏。

    “将军!是不是受寒了?要不添件衣裳吧?”

    风书易听到动静,捧着一身全新的冬袍进来,劝主子添衣。

    “我没事。”

    阙聿宸扫了一眼他手里的衣裳,“放回去,这才刚入冬,你就要我穿这么厚,那等三九严寒天了,还能穿什么?”

    风书易挠挠头:“可大雪都快封山了耶……”

    是啊,大雪都快封山了……

    阙聿宸眼底一幽,想到只差一个多月就要临盆的妻子,也不知她现下可好……(未完待续。。)

118 阵痛

    “小姐……”

    见自家主子在季宁岚走后,垂着脸半天没动静,一旁的沅玉忍不住担心地问:“小姐,您没事吧?”

    “没事。”

    卫嫦摇摇头,打算从石墩上起身:“走吧,时间不少了,老夫人也该出来了,我们到安寿宫门口去等,省得老夫人出来了,珊瑚还要四处找。”

    “可是,安寿宫门口没休息的地儿,若是老夫人久久不出来,小姐岂不是得一直站着?不如,小姐在这儿歇着,奴婢去竹林口瞧瞧,若是老夫人出来了,就来接小姐。”

    沅玉见卫嫦脸色有些不大对劲,不敢冒险让她久站,遂如是提议。

    “也好。”卫嫦点点头,自己也确实需要时间好好梳理一下混乱的思绪,便让沅玉一个人去了。

    沅玉走后,卫嫦坐在石墩上,望着石径对面的一丛野菊失神。

    季宁岚最后一句话是什么意思?是不打算揭穿自己吗?那又为何过来质问自己?难道不怕自己反过来怀疑她的身份吗?

    思忖间,肚子有些隐隐泛疼,卫嫦收回思绪,抚着高高凸起的小腹,低喃道:“别怕……宝贝……麻麻不过是有些紧张……没事没事……”

    “怎么?两姊妹难得聚一块儿互诉衷肠,却话不投机半句多吗?”

    “谁?”

    卫嫦倏地一惊,戒备地站起身。

    “是本王!”

    六王爷赵睿康,一袭白袍,背光走来,一手负于背后,一手转着一支紫玉笛,神色倨傲,眼神轻佻。

    卫嫦素来觉得,能穿得起白衣的男子。性格必须得是真正的清冷孤傲。而像六王爷这样,长着一双细长的桃花眼,完全给人以轻佻、邪肆的感觉,穿着这一袭白衣,那就只能用两个字来形容:装逼。

    思及此,卫嫦蓦地想笑,可一想到眼下的紫竹林,除了自己,就只有被自己定义为“装逼男”的六王爷,不得不敛下脑海里乱飞的思绪。将身心调整至最强的戒备状态,忍着腹部的不舒服,强作镇定地向来人福身行礼。

    “命妇阙季氏向六王爷请安!六王爷安好!”

    “免礼!”

    赵睿康说话间,人已踱至卫嫦跟前,举起手里的紫玉笛,抬起了卫嫦的下巴尖,细长的桃花眼,闪过一抹异样的光彩。

    “上回未曾仔细看,这回得见。果真是容颜大改,这莫非就是佛家常说的‘相由心生’?阙夫人自打有了身子,相貌也逐渐向善人靠拢了呢……”

    卫嫦稍稍后退了一步,下巴滑开了赵睿康托在指尖的紫玉笛。别开头,视线落在前方一株落单的紫竹上,淡淡地回道:“六王爷请自重!”

    什么“相由心生”?说得好像季宁歌以前是有多么的十恶不赦似的,啊呸!再娇蛮跋扈。总也比他们这帮不事生产、只知剥削民脂民膏的皇室贵胄强吧?!

    六王爷耸耸肩,倒也没真的为难她,收回了手。闲适地转着手中的紫玉笛,视线却依旧盯着卫嫦的脸,慢条斯理地说:“也罢!有些事,你我心知肚明就好,分析得太透彻了未必是好事!不过,本王有一事相请,还望阙夫人如实告知。”

    “王爷请便,命妇若知,必定如实相告。”卫嫦嘴里如是说,心里打着叉叉,话音落下的同时,心下暗道:才怪!

    “好!本王相信,阙夫人一定知晓。”

    六王爷“啪”得双掌互击,手里转动着的紫玉笛也戛然而止,盯着卫嫦的脸,一字一句地问:“阙夫人可曾见过本王藏于青崖山某间石室的一件宝贝?”

    卫嫦一听,心里咯噔。

    该不会,就是那日从青崖山山贼窝逃出来之前,误打误撞捡到的一块纯墨色的玻璃种翡翠吧?原来是他的呀?只是,他为何会将如此昂贵的东西藏在青崖山?还是属于山贼的地盘?

    卫嫦心下转过了一连串疑问,面上却不敢露出丝毫破绽,佯装困惑地眨眨眼:“王爷在说什么?命妇不听明白……命妇上回入宫之前,应该还未见过王爷吧?更不知王爷所问的那什么……”

    “墨玉。一块这么大的墨玉。”

    六王爷突然跨前一步,逼至她的脸前,一字一顿地比着他的手掌低声说。

    卫嫦想后退,却被他扯住了衣襟。

    “王爷!”

    卫嫦定了定起慌的心神,抬眼直视着对方,“请您冷静!命妇真的不知王爷所说的那什么……”

    “墨玉!”

    “呃……对,墨玉,命妇若是知情,必定如实告知王爷……”

    “你真不知情?”

    六王爷幽幽盯着她,提着她衣襟的手,不仅没松开,反而更朝他的方向拉了拉,就差没额抵额了,“那日你被山贼掳至青崖山,在那里逗留了一日夜光景,若真是你取走了本王方才所说的那件宝贝,还请阙夫人交还本王!那对本王相当重要!”

    卫嫦还是摇头,这个时候,无论如何都不能承认,只得飞快地转动脑子想对策:“命妇实不知六王爷所说的那件宝贝,命妇的确曾被山贼掳入过青崖山,可那晚,命妇一直被关在柴房里,后来,有个满脸胡子的大汉,想要……想要对命妇图谋不轨,命妇奋力反抗,不知怎的,他自己撞上柴房里的石锅晕过去了,命妇又慌又怕,逃出柴房后,沿着下山的路没命地往前逃,挨到天亮时,终于碰上了四处搜找命妇的夫君,被他救出了青崖山,那之后的事,命妇就不得而知了,毕竟,那件事对命妇而言,是个从未有过的奇耻大辱,若非六王爷怀疑命妇拿了六王爷的宝贝,也不会……如此详尽地说出来……也正因此,命妇对三姐,也就是入宫不久的岚妃娘娘,始终心存芥蒂……”

    六王爷听完,一眨不眨地盯着卫嫦看了良久,方才吐出一句:“是这样吗?”

    “千真万确!”卫嫦咬了咬牙,举起右手:“王爷若是不信,命妇可对天发誓。”

    额滴娘呀!真要逼我说这种违天的誓言吗?

    卫嫦心里捏了一把汗,左手悄悄背到身后。

    若赵睿康真要她对天发誓,她只好一边立誓一边打叉了,心里头一个劲地祈祷老天爷千万别听到她的誓言,听到了也要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啊!她是被逼无奈的呀!这个时候,就算有心想把那块极品墨翡还给他,也来不及了呀,矮人国早就拿去回炉返造了……呜呜呜……

    “希望你没有骗我!”

    六王爷或许真信了她的话,慢慢松开了她的衣襟,“可若是哪一天,被我发现真是你拿的,你知道后果!”

    “命妇决计不敢欺瞒六王爷!”卫嫦迅速接道。反正已被矮人国拿去提炼了,日后也不可能再拿到外头来,被他发现的可能性应该是没有的。

    可是老天,她的肚子这个时候竟然有一下没一下的痛起来,该不会紧张过头,引发阵痛了吧?不会早产吧?可是算算时间,离预产期还有一个半月呢!这可如何是好!

    卫嫦无暇再管六王爷究竟有没有信她,两手捧住腹部,深呼吸深呼吸,以期让腹中一阵缓一阵紧的阵痛平复下来。

    “你怎么了?”

    六王爷也察觉到了她的异状,被她一瞬间煞白的脸色吓得不轻,忙扶住她的胳膊:“阙夫人?”

    他承认自己不是个好人,为报复父皇和皇兄,不惜隐兵暗步,伺机夺位;他也承认自己花心、烂情,只要是自己相中的女人,哪怕曾是父皇的嫔妃、皇兄的女人,无论出于何种目的,也势必要将其哄到怀里尽肆享用。

    可眼下,面对一个挺着七八个月身子、脸色煞白的女人,他竟然有种手足无措的慌乱。

    “喂!你究竟怎么了?别说是我惹你的?我刚刚……”

    六王爷皱着眉,扶着卫嫦坐回了石墩,脑子里一个劲地回想着方才是否真是自己下手中了?可除了提了提她的衣襟,他没做什么呀!

    “我……”

    卫嫦强忍着腹内下坠般的疼,抹了把冷汗涔涔的脸,抬头求救:“我怕我可能要生了,能否帮……帮我……喊下竹林外的丫鬟……找……找大夫……”

    卫嫦也真的是痛糊涂了。临盆想到的竟然不是稳婆,而是大夫。

    孰料,还有人比她更糊涂。

    六王爷转头朝竹林深处低喝了声:“来人!”唤来了两个隐在暗处的侍卫。

    “王爷!”

    两名侍卫单膝跪在六王爷跟前,低着头静候吩咐。

    “速传御医……不,直接送她去太医署吧!越快越好!”

    “是!”

    两侍卫起身,本想用背的送卫嫦去太医署,可一见到她那个大肚子,不禁有些傻眼。这可怎么背啊?

    “没用的废物!”

    六王爷低咒了一声,一把扯开呆愣的两人,将紫竹笛塞入其中一人的怀里,袍摆一卷,拦腰抱起了因疼而蜷缩在石墩上的卫嫦。

    “王……王爷……”

    卫嫦睁开被汗水迷离的眼,被他的举动吓了一跳,忙挣扎着想要下来。

    “别动!”六王爷低喝一声:“本王难得做桩好事,你可别坏了本王的心情!”

    六王爷心里也是有计较的,嗣聿宸虽是皇兄的部下,可他一直都想说服他投奔自己麾下。

    眼下这事,办好了或许是个机会,可若办不好,反过来被他记仇,日后想再游说他,恐怕比登天还要难了……(未完待续。。)

119 产子

    若是搁在三日前,无论谁对她预测:你这胎要生在皇宫里。打死她都不信。

    可眼下,她却是真真实实地躺在太医署内堂的床榻上,身边是专给各宫妃嫔接生的稳婆,真有些哭笑不得。

    然而此刻,容不得她多做遐思,因为,腹部的阵痛一阵紧过一阵,听稳婆话里的意思,宫口似乎全开了,可为何,娃娃还不出来?

    “夫人!您可要撑住!就快见到头了,你若是疼,喊出来也不打紧,别闷声不吭,那样容易岔气……”

    宫廷稳婆一般有两个助手,都是年约三四十、在接生方面比较在行的嬷嬷,功能类似于现代的助产士。

    此刻,一个嬷嬷正帮稳婆准备热水、剪子、干净布巾和面盆等接生必备品,另一个则一直在卫嫦耳边嘀嘀咕咕,并不时替她擦去顺颊滑落的汗水,就怕她生到一半晕过去。

    “好了好了!老天保佑,终于看到头了!夫人,你听老奴喊‘使劲’了便使劲,喊“停”了就休息,别把力气耗光。”

    没等卫嫦开口,稳婆欣喜的声音,从她脚后方传来。

    “好……”她嗓音有些嘶哑,点了点头。

    “来!”稳婆问身边的嬷嬷换了个热湿巾,继续不停地擦卫嫦的下体,见胎儿的头隐约露出体外,忙喊:“使劲!”

    卫嫦牙关一咬,调动全身力气,憋往下体。

    “停!”

    “使劲!”

    “停!”

    “使劲!”

    卫嫦跟着稳婆的节奏,一会儿憋气用力往下挤,一会儿换气补充迅速流失的体力,循环往复几次后,终于,听到稳婆欣喜地高喊:“快了快了!最后再来一次!使劲!”

    卫嫦用尽全身力气,憋着一股劲。总算将卡着她下体、令她难受不已的硬块挤了出去。

    “生了生了!太好了!”

    稳婆似乎比她还要高兴,嘴里兴奋地喊着,手上却利落地接过嬷嬷递上的经过热水消毒的剪子,“咔嚓”一下剪断了母婴相连的脐带,然后倒提着小娃娃,往他粉嫩的小臀轻轻拍了拍,笑着说了句:“是个小少爷呢!虽说不足月,可看上去一点都不像是早产的……”

    话音未落,就听“哇——”的一声,小娃娃放声大哭。洪亮的哭声飘出太医署的内堂,传至候在太医署门外、翘首以盼的众人耳里。

    “生了?”

    阙老夫人惊喜地握住身旁大丫鬟的手:“我没听错吧?是孩子的哭声吧?”

    “是!老夫人没听错,奴婢也听到了。”

    珊瑚笑盈盈地回握住阙老夫人,“听起来,像是小少爷的哭声呢!”

    “是呀是呀!”

    不时踮起脚尖往门缝里张望的沅玉,回过头笑着接道:“奴婢隐约听到稳婆在说,是个小少爷!”

    “真的?”

    阙老夫人激动地热泪盈眶,忙转向东方,面朝天际念念有声:“老天开眼!佑我阙家子孙安康!”

    念完后。正要吩咐两个丫鬟,蓦地想到什么,忙举起手里的罗帕,擦了擦眼角。朝靠着门廊闲闲倚立的六王爷走过来。

    “今日得亏六王爷相助,方免命妇媳妇生产一劫,请受命妇一拜!”

    说着,阙老夫人就要下跪磕头。被六王爷扶住了。

    “阙老夫人言重了!本王也不过是顺手人情,当不得老夫人如此大礼!”

    阙老夫人感激地回以一笑,心里暗暗记住了六王爷今日对他们阙家的恩惠。

    “吱呀——”

    这时。太医署的门被由里及外拉开,之前一直在卫嫦耳边叮咛她别睡过去的嬷嬷,抱着刚出生的小娃娃,站在门槛里,朝阙老夫人招手道:“恭喜老夫人!贺喜老夫人!喜获金孙!”

    “好好好!珊瑚,别忘了打赏!”

    阙老夫人一见宝贝孙子出来了,也没心思顾六王爷了,吩咐珊瑚向诸位参与生产的嬷嬷打赏后,脚步轻快地走到门口,张手将孙子接到了自己的怀里。

    “哦哟!祖母的宝贝乖孙!让祖母好生瞧瞧……”

    “奴婢们都觉得惊奇呢!阙夫人这一胎离足月少说也还差一个半月吧?小宝贝看起来竟比足月的还健康,各方面发育得也都挺好,要不是阙夫人这会儿累极了睡过去了,都想问问她是怎么养胎的呢!日后也好为各宫的娘娘补补身子……”

    嬷嬷将小娃娃交到了阙老夫人手里,却还迟迟不肯进去,明里暗里地想从阙老夫人口里打探些养胎秘方,日后好向各宫娘娘卖个好。

    可是阙老夫人哪里知情,只知道自己的媳妇身子骨一直都很好,从过门后至今,从没听底下的人提起她哪里不舒服过,吃喝睡也都很正常,许是母体健康,胎儿也健康吧?

    这么一想,阙老夫人含笑回道:“这还真不知,许是我家媳妇比较好生养吧。”

    这话说的,要是皇帝这会儿在场,想必要鼻息哼哼了,说得好像皇家的那一堆媳妇都很娇气似的。虽说事实如此,一般人也不敢说这个话的。

    六王爷听了唇角微掀,心下不由暗赞阙老夫人的直言直语。

    不过很快,他唇角的笑意收敛,细长的桃花眼微眯。只可惜,阙聿宸一日要为皇帝效命,阙家就一日与自己为敌。迟早有一天,双方会兵刃相接。

    而随着自己部署上的日益完善,这一天,恐怕不用等太久。

    希望今日一事,能有幸成为他日与阙聿宸谈判的一个有利筹码……一品大将军啊,他真不希望和这样一位英勇善谋的将领为敌……

    ……

    卫嫦醒来时,天刚破晓。

    盛秋的晨曦,透过窗棱照进来,给幽暗的室内带来一线光明。

    “小姐?您醒了?”

    趴在榻旁不小心睡过去了的沅玉,因主子轻微的举臂动作,立刻惊醒,忙凑过来问:“您感觉怎么样?”

    “还好……”卫嫦开口,才发现嗓音喑哑地不像话。

    沅玉见状,忙倒来一杯温水,扶着她半起身,喂她喝了几口。

    “小姐可是想问小少爷?老夫人欢喜的紧,见小姐一直睡着,就带去隔壁亲自看护了。”

    听沅玉这么说,卫嫦才发现自己此刻竟然还在太医署的内堂,不禁讶然地问:“这样好吗?皇上会不会怪罪我们?”

    “小姐是指……”

    沅玉见主子环室一指,恍然会过意,笑着安抚道:“这回可真是得亏了六王爷,不仅第一时间将小姐送来太医署,助小姐顺利生产,还替我们去太后那儿求来了一道懿旨,留小姐在这里休上三日,三日后再出宫回府。”

    原来如此!

    卫嫦了悟地点点头,心下不禁暗叹:本想离六王爷远点的,孰料反而欠了人家一个大人情。

    “对了,现在什么时辰了?老夫人这么早就又入宫了吗?”

    看天色,应该才只卯时左右,她昨日生完孩子时已快日落西山了,想来,这一觉,足睡了十二个小时方才醒来。

    想到沅玉刚刚说的,老夫人在隔壁照看孩子,卫嫦以为她是早上才来的。

    谁知,沅玉竟摇头道:“老夫人昨日并未回府。”

    卫嫦一阵讶然。这里毕竟是太医署,哪有府里住得舒坦,婆婆她,能适应吗?

    “老夫人不放心小姐和小少爷,执意要留在这里,说是等小姐醒来,没什么问题了再一起回府。这不,我和珊瑚姐姐昨儿回了趟府,将老夫人和小姐日常所需的物品带了来,不过也没带多少,老夫人说了,洗三之前肯定是要回去的,奴婢琢磨着,等小姐醒了,待稳婆瞧过小姐身子,确认没什么问题了,就能一道回府了。”

    卫嫦点点头。

    这时,候在外间的嬷嬷许是听到内堂的动静,轻叩着门问:“可是阙夫人醒了?”

    沅玉连忙竖起食指,朝卫嫦做了个噤声动作,然后凑到卫嫦耳边,小声提醒道:“小姐,这个嬷嬷真真烦人的紧,从昨儿小少爷刚出生就逮着我们问,想知道小姐究竟是如何养胎的,为何生出来的小少爷如此壮硕健康……”

    卫嫦不由失笑,她哪里有什么法子,不过就是喝了魔珠里的百花露,据红绡、紫绫说有强身健体之功效,不过,这个原因肯定不能和旁人说。再有,就是阙聿宸给她服的那些安胎药丸,不过已于十日前服完了。而且那些安胎药,似乎连婆婆都不知情,她也就不会随意往外说。

    果然,沅玉一打开门,之前老想问沅玉等人套话的嬷嬷,笑着跨了进来,“阙夫人醒了就好!身子可还有哪里不舒服?”

    “还好。”卫嫦平躺在榻上,闭着眼答道。

    嬷嬷见她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道是产后还未复原,就说了几句台面话后,退出去找稳婆来给卫嫦检查身子了。

    稳婆检查后,笑着道:“阙夫人的身体真的很好,连下体的复原速度也比旁的产妇来得快。依老奴之见,今儿再歇上一日,明儿就能下地走几步了,六王爷吩咐了,说是宫里会派马车送诸位回府,请夫人尽管安心养身。”

    闻言,卫嫦微微眯了眯眼,又是六王爷……

    希望他真的只是如他自己说的“举手之劳”、“顺水人情”,而非带着什么目的……(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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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10801/ 第一时间欣赏炮灰难为最新章节! 作者:席祯所写的《炮灰难为》为转载作品,炮灰难为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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炮灰难为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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