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 分别在即
午膳后,阙聿宸送祝辛安出府。
“你不觉得她和传闻里的差别很大吗?”
祝辛安摇着折扇,忍不住开口:“季四小姐以往的风评,你没在逐鹿城或许不知,我和世潇却是清楚的。绝无可能是噱传。可为何……”
说到这里,祝辛安朝身旁的死党瞥了一眼,直言道:“还有你成亲那日老夫人找我与世潇说的事,说实话,我俩真不信,之所以爬上屋顶闹洞房……咳,虽然有违我俩一贯的风度,可主要也是想探探实情,不要告诉我那真是事实?你真在酒醉后吃了人家?”
阙聿宸差点没被口水呛到,不敢迎上祝辛安怀疑的视线,装作欣赏沿途绽放的石榴花,佯装淡定地应了声:“嗯。”
“嗯?这么说是真的了!”祝辛安惊奇地瞪大眼,无论如何都无法想象素来清冷寡言的死党,居然真在酒后乱性,吃了逐鹿城有名的恶女。嘶——可是不对呀——
“就算,咳咳,那是真的,季宁歌也不对劲啊……你没见她和曲家那个女魔头混一起时,有多么的嚣张跋扈,确实如传闻那样不假啊……”
“你够了!”阙聿宸实在受不了死党一口一个魔女恶霸地隐喻自己的妻子,“无论她此前脾性如何,如今已是我的妻,你若继续当我是兄弟,从此就发自内心地尊她一声嫂子,如若……”
“好好好!我不说了!不说了!我拿你当兄弟,自然拿她当嫂子!绝对是真心的!”
祝辛安真怕了他了。不过就把心里的疑惑拿出来与他商讨,免得他上当受骗,居然拿兄弟情谊来威胁他。至于这么较真嘛!早知就拉世潇一道来阙府蹭饭了,这会儿要真打起来,自己哪里是他的对手嘛!
何况,经过之前那番接触,对于季宁歌。他也没了印象里那股反感。刚刚那些话,也真的只是一吐纳闷而已。
“总之,我不在的时候,你与世潇有时间就帮我照应着府里几分,没时间就算了……”
“有时间!有时间!怎会没时间?我保证三天两头就来看望伯母和嫂子。就怕上门多了,嫂子的名誉不好听……”
“谁让你三天两头上门了?”阙聿宸没好气地瞪他一眼:“还有,西园不准进,也不准你再借着由头试探她,离生产不到半年了,若是她因此而气出什么。我定不饶你!”
祝辛安听得直翻白眼:“你当我什么人啊!你不在我来西园做什么?先前也不过是觉得奇怪,这才问问你。话说回来,娶她的人是你,又不是我,我犯得着和你争这些嘛!真是——”
阙聿宸闻言,抿抿唇,伸手拍上死党的肩,低哑地道了声谢:“谢了!”
谢谢他们的关心,也谢谢他们在他不在的时候。能照应着将军府几分。
“好说!”祝辛安回赠了他一拳,两人相视一笑。
……
五月行到尾端,六月姗姗来迟,大同朝三年一届的武考也在逐鹿城拉开了帷幕。
武考这几日。阙聿宸忙得脚不沾地。往往是,她睡下了,他才回来;她还没醒,他又出府了。
卫嫦心里纳闷。武考又不止他一个考官,真有那么多事压他头上吗?
阙老夫人倒是见怪不怪:“他就那副性子,只要是落实到他头上的事。无论巨细,都力求做到最好。旁的倒是不担心,就怕他太累。”
说到这里,阙老夫人顿了顿,拉过卫嫦的手,试探性地问:“宸儿他,可有提过什么时候走?上回问他,他只说武考结束,我这心呀,这几日一直悬着这事儿,虽说早有心理准备,可每逢这个时候,我就心绪不宁……”
“娘!”卫嫦反握住阙老夫人的手,柔声安抚:“夫君他,还没与我提过。许是这几日忙于武考的事,还未定下具体行程。等有了安排,自会与娘说的。”
卫嫦嘴里如是劝,心里也有些不舒服。
不是不知道他要走,只是没想到分别来得这么快。
从东园出来,卫嫦没急着乘坐软轿回西园,而是沿着遮阴小道,扶着腰慢慢走着,顺便整理紊乱的心绪。
道旁的石榴花相继绽放,盛开的有如火焰,含苞的就像灯笼,瑰丽似锦。石榴树下站久了,有种置身焰海的错觉。加上晌午的日光透过斑驳的枝丛,洒上她的头、她的肩,顿感暖意袭人,可又繁枝蔽日,倒也不觉得热。
“小姐,您要是喜欢,不如就在这儿小歇会儿,奴婢去采几支石榴花,回头插到书房的花瓶去。”
沅玉见她一眨不眨地望着石榴花丛发怔,还以为她是恋恋不舍眼前的美景,遂扶着她来到一棵建园时从别处移栽来的槐树下,那里有块可供休憩的大石。
沅玉拿罗帕轻轻掸去大石上的落叶草屑,又将罗帕垫在石头上,扶卫嫦坐下。
“奴婢去去就来。”
卫嫦点点头,反正离午膳还早,不如在这儿赏会儿景。心里思忖着离开东园前,阙老夫人打趣般的问题。
“宸儿不日就要离府,歌儿可有准备什么,好让宸儿在北关时可用来睹物思人?”
睹物思人……
这个词一跃上脑海,让她的耳根隐隐发烫。
虽然百般不肯去正视,可她心里再清楚不过:她,该是喜欢上他了。
想不起究竟是何时开始的心动。许是初闻怀孕、受他安胎丸相赠的时候,许是逃出青崖山、被他找到的时候,又或许,是八抬大轿抬入他家门、被他一路抱到拜堂处,又抱回洞房的时候……
她只知道,这些日子,见不到他,她心里空空落落;想起他时,心里又酸酸楚楚。脑海里像放电影似的,时常闪过一些片段,每一幕都有他的身影。
可该死的,就在她明白自己已然深陷的同时。他却不日就要启程远离。
此时的卫嫦,别提有多后悔。后悔当初没将北关设得近些,譬如就在逐鹿城外,那该多好……
“小姐,奴婢回来了。”
沅玉捧着一束绚丽的石榴花,回到大槐树下,“小姐想再坐会儿呢,还是这就回去?”
“回去吧。”卫嫦回过神,黯然起身。
离别既成定局,倒不如做些什么来转移酸楚的心境。
想起曾经看过的某些电影电视剧。丈夫临出远门前,做妻子的总会拿出亲手缝制的衣袍或是鞋袜,既能多套换洗,又能睹物思人。
可是——
她不由肩头一垮,有些泄气。
不会女红可咋整?丫鬟们做的衣物,箱子里全新的不要太多。可要让她从头到尾、不假他人之手地做出一件衣袍或是纳出双鞋子,要了她老命也未必能完成啊。
唉——
“小姐……”
回西园的路上,沅玉见自家主子神色黯然,可又想不出哪个环节出了差错。欲言又止了半天,弱弱地问:“小姐可是怪奴婢折了这些花?”想来想去,似乎也就这个原因了。
卫嫦悠悠地睇她一眼:“干嘛怪你?”
“那小姐为何……”
“我没事。”卫嫦心知她必定看出了什么,心下沉叹了一声。嘴角扯出一抹自嘲的笑,淡淡地道:“我只是突然想到,你家小姐真的是一无是处,别说衣衫鞋袜。连个最简单的帕子也未必绣得全……”
“小姐万万别这么说!”沅玉急忙打断卫嫦的自怨自艾,劝道:“这不有奴婢嘛!小姐想要什么,与奴婢说就好。何况。小姐现在还怀着身子,宋嬷嬷不是说了嘛,最好别在待产时拿针线,容易伤眼睛……”
卫嫦听丫鬟这么一唠叨,心情倒是好了不少:“好好好!我不拿针线,我就这么一说……那你倒是给我提个建议,你家姑爷不久后就要赴北关,我送他什么好?”
“原来小姐是想送姑爷礼物呀……”
沅玉偏着头,认真思考了一番,忽而眼眸一亮,凑到卫嫦耳畔,神秘兮兮地咬起耳朵:“不如,小姐就……”
……
武考结束的当天,阙聿宸总算赶在晚膳前回了府。
进房换下麒麟补服,又用凉水抹了把脸,走出卧房,忍不住问正在布置晚膳的沅珠。
“你家小姐呢?”
“回姑爷的话,小姐在书房。”
书房?阙聿宸纳闷地皱皱眉,随即一甩袍摆,三两步来到卫嫦专用的书房门口。
虽说与他的书房仅一墙之隔,可却是第二次来。第一次是在迎嫁前,一干嫁妆送入新房并铺排妥当后。成亲后,倒是还没来过这儿。
书房内,卫嫦描完最后一部分,搁下手中自制的炭笔,拿湿布巾擦着手,问一旁的沅玉:“怎样?还算过得去吗?”
“奴婢瞧着像极了!姑爷一定会喜欢!”
卫嫦听了撇撇嘴:“那可不一定……”
阙聿宸在门外听得迷惑,遂象征性地叩叩房门,旋即推了进去。
“咦?你——你怎么来了?呃——我不是那个意思啦,我是说,你今儿回来的怎么这么早?”
卫嫦见进来的竟是他,不由慌了手脚,想拿什么盖住画纸,可又一时没找到,慌乱中,竟把画纸弄飞了,正好飘落在他脚旁。
阙聿宸眉头一挑,朝她看了一眼。
“不许看——”卫嫦忍不住跳脚低吼。
可是来不及了!
他早已捡起弯腰就能够到的纸张,并将它翻到了正面……
“噢——”
卫嫦羞赧地抬手蒙住了脸,不敢去看他的反应。(未完待续。。)
ps: 推荐好友刺嫩芽的《**寻仙》:现代女穿越修真界,白手起家,修仙抢宝。
91 执子之手同偕老
这是一幅画。
比普通画纸小一半的纸面上,用柳枝烧的炭笔描摹着他的肖像。
清俊的脸庞,棱角分明;深邃的黑眸,幽不可测;鼻梁高挺、薄唇紧抿,就这样静静望着画外的人。
原来,在她的眼里,看到的是这样的他……
阙聿宸从画上移开视线,抬眼望向她。
这一看,不禁哭笑不得。
书房里,哪里还有她的人,早在他怔怔看着自个儿的肖像时,她就已带着丫鬟脚底抹油——溜了。
阙聿宸失笑地摇摇头,将手中的画纸小心翼翼地叠好,收入怀里,贴身安放。继而打量起平时难得踏入、今后想必也很少会来的专属她的书房。
虽然只有他的书房的三分之一大,却布置得很温馨。
北面墙,贴墙放着两组博古架,架格上摆着各式陶瓷摆件、新奇装饰;博古架两侧的墙体上,各挂着一幅山景古画;东侧的古画下方,是一张式样简洁的桌几,只有一对装琐物用的抽屉,几上摆着一组笔架和一个玉石雕琢的假山盆景。
东面墙,倚墙立着一组书架,架上收着她从娘家带来的书籍画册,从这些书册上,倒是能看出她的爱好。
与北墙的转角口,是个青花的圆肚落地大花缸,缸里收着几幅书画卷轴。
靠西墙,是个结实的八腿花架,架上摆着一盆茉莉,此时正值茉莉花开的时节,整个房间萦绕着散不尽的幽香。
书房居中,是一张宽大的书桌,桌后一张圆弧椅背的扶手椅,桌上摆着笔筒、砚台,以及零散搁着几支她方才作画用的柳树炭条。
书桌左脚的圆肚青花瓶里,插着几支鲜嫩的石榴花。
再看南窗下。搁着一张软榻,榻旁是两张圆凳,榻前一张矮几,居中的细颈白玉瓶里,插着一朵朱红月季。旁边一组紫砂茶具,以及几碟成亲时留下的喜糖喜果。
若是光看这些,倒也不能说有多温馨。他的书房里,除了色泽不同、个体或有差别,装饰摆件一类的,倒也大同小异。
然而。一旦结合置于软榻、圆凳、以及扶手椅上的花色一致的锦缎棉垫,就明显衬托出了女子独有的气息。
一想到她挺着显怀的肚子,懒洋洋地靠在榻上,偶尔拈块喜饼、品口香茗,他的心头,不由得浮升一股暖意。
收起嘴角上扬的弧度,转身出了书房。
此刻,卫嫦早已溜回房里,洗净双手后。换了身衣裳,坐在梳妆镜前拍了拍晕红不散的粉颊。
怎么办?怎么办?
真是糗大了!
那么拙劣的画工,被他看光光了!呜呜呜!
沅玉说,刺绣缝制的不行。那就来个贴身肖像画,到时装在荷包里,让他到了北关后用以睹物思人。
可毛笔画不要指望她,炭笔画嘛。她倒是在大学时跟着室友心血来潮学过几招。出嫁前,也曾无聊得练过几笔,可要她正儿八经地完整画一个人的肖像。却是第一次。对着镜子画了好几副自画像,都不行,于是脑门一热,画起了他……
“给姑爷请安!”
乱飘的思绪,被门口传来的请安声打断,卫嫦连忙正襟危坐,假装在审视头上的发钗有没有松乱,盯着梳妆镜死活不敢回头。
直到沅玉也退出了房,她晓得,自己怕是要面临批判了。
“躲在房里做什么?还不饿吗?”
阙聿宸来到她身后,扶住了她的肩,望着镜子里的她,轻笑着问。
卫嫦只得硬着头皮起身:“哦……是有些饿了呢,这就去用膳吧。”
连着几日未曾对话,晌午时还百般想念他来着,这会儿却踌躇了。
许是被他瞧见到了自己偷画他的肖像,若是画工好些,被他瞧见就瞧见,可偏偏,画工拙劣,她又是拿他当练笔,若是被他晓得,不知会怎么想……
倒是阙聿宸,只字不提书房里的事,牵着她的手,从房间来到膳厅,扶她坐下后,夹了好几筷她爱吃的菜到她碗里,又给她舀了一碗鲜鱼汤,说了句“吃吧”,这才慢条斯理地用起膳来。
卫嫦细嚼慢咽地吃着碗里的饭菜,不时抬眼偷瞧他几眼,纳闷他的反应,怎的一句话都不提呢?是嫌她丑化他了?还是觉得这事不值一哂,没啥意义?那她还要画自己的肖像吗?还要装在荷包里送他吗?
“怎的光吃白饭?”
蓦地,他醇厚的嗓音落在她耳畔,面前的饭碗里,赫然又多了好几筷鱼肉虾菜,不由一怔。
“怎么了?”阙聿宸低头看她,眉头微蹙:“没胃口吗?还是哪里不舒服?”
“不是……”卫嫦忙不迭摇头,继续埋头攻克碗里的饭菜。
她只是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晌午时兴致勃勃拟好的计划,不到一天工夫,就面临小产了。这种感觉让她好沮丧。
“宁歌……”
阙聿宸微叹了一声,搁下手里的碗筷,侧身拉过她,扶着她的胳膊,示意她抬头看自己。
卫嫦愣愣地照做,视线移到他脸上,迎上他无比认真的眼神,“怎……怎么了嘛……”
“你有心事?”他一语中的。
她忽然有些慌乱,有种藏在暗处的心情,突然间暴露于阳光下,想摇头否认,却被他严肃的眼神攫住,一时反应不及,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连自己的夫君都不能说吗?”他继续柔情攻势。
“我……”她喑哑地开口。被他认真的样子,激起了倾诉的**:“我只是有些烦恼,不知该送你什么……”
“什么?”他愣了愣,显然很意外这个答案。
卫嫦吸了吸鼻子,索性将积蓄于心底的话一鼓作气说了出来:“婆婆说……你很快就要走了,让我……送你一件礼物,可我左思右想不知送你什么好。不怕你笑话,我的女红……真是丑得连自己都不忍目睹,于是决定将自己画到画里……”
阙聿宸从她吞吞吐吐的解释中。串起了前因后果,眼底闪过一抹笑,神情也柔和了不少。
把她自己画下来送他……啧!这主意不错啊,可既如此,她还在烦恼什么?
咦?不对,他方才收入怀里的,明明是他的肖像……
卫嫦瞥见他陡然转疑的神色,耳根一赧,支吾着说:“你方才也看到了,那幅画……其实是我画不好自己。拿你当练笔的涂鸦啦……”
说完,她垂下脑袋,不敢看他的反应。
然而,半晌都不见他动静,以为他被自己气得说不出话了,正想再补充点什么,下巴被他抬起,额上落下了温热的一吻。
“无论你送我什么,我都会收妥藏好。别再为这种事烦恼。”
他将她拥在怀里,低哑得回道:“至于离京的事,我一直找不到机会与你说……怕你怨我……娶你的初衷,我不否认。的确是为你腹中的孩子……嘘!你别急!先听我说完,起初,你也知道的,我有多反感你对我的……所作所为。可随着接触增多,对你了解的深入,曾有的反感。不知何时已消散无踪,迎娶你过门时,充斥我心的,只有一个念头,那便是: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卫嫦从来不知道自己这么爱哭,许是怀了孕的女人,更容易多愁善感。被他这席话,说得泪流不止。
阙聿宸生平最怕的就是女人哭了。娘亲哭还知道原因,无非是思念故去的爹,可她哭,他完全无头绪啊,顿时有些手足无措:“怎么哭了?我不是要故意惹你哭,我,我只是想告诉你……”
卫嫦见膳厅里伺候的丫鬟们,不知何时都已退到了门外,索性两手一张,投入到了他的怀里,呜呜地哭出了声。为自己莫名其妙穿到这里的离奇境遇,也为他方才那番感动她心的话,明明该开心大笑的,可不知怎的,就是止不住眼泪。
她想,就放任自己哭一回吧!趁他还在,趁有人提供怀抱,完全彻底的将心里头的委屈、害怕、喜欢、高兴……统统化作眼泪,发泄出来……
“宁歌……歌儿……夫人……”
阙聿宸手忙脚乱地想要劝止她,“我,其实还有话没说完……”
“还有什么啦……”
她缩了缩鼻子,从他怀里直起身,哭红的双眼,赫然小了一圈,像只小兔子似的,蓦地让他心房一柔,伸手抚上她的脸,抹去挂在两颊的泪痕。
“不是还有话吗?”卫嫦见他只一味摩挲着她的脸,并未开口说什么,红着耳脖子干巴巴地问。
阙聿宸失笑:“这不止住你的眼泪了吗?”
卫嫦一愣,继而羞恼地捶上他的胸:“好哇!合着是在骗我!”
阙聿宸轻而易举地裹住她握拳捶来的小手,笑吟吟地望着她:“没有骗你。为夫想说的是:饭菜凉了,先用膳可好?为夫肚子好饿,前几天在考场,都没吃饱,今日得以早归,夫人可要让我吃饱才行!”
“唰”——
卫嫦的脸陡然胀红。
这个家伙!这是双关语吗?啊?可看他清澈的眼底,她又觉得自己的想法好龌龊……(未完待续。。)
ps: 推荐一本欢乐轻松文:
孙妙曦前世伤心而死,这世费尽心机报复。
什么?他竟然说一切只是个苦逼的误会?
喂,展世子,本姑娘这辈子最大的愿望就是干掉你,这样你还要追我?
感兴趣的亲可搜索书名《嫡欢》!
92 换她表白
经过此次,卫嫦觉得与他之间,似乎迈近了很大一步。
所以说,女人适时的柔弱,也是需要的。
她虽然不是动不动就爱掉金豆子的主,可有时候,情绪一下上来了,鼻子一酸,眼眶一红,挡都挡不住。
“听说,宸儿惹哭你了?”
三日后,阙老夫人闲来无事,慢步到西园来看她,顺道带来了一些上等食材,让梁嬷嬷收入地窖,三不五时做给宝贝媳妇吃。
卫嫦进屋换了身衣裳,也才一会儿工夫,婆婆就知道那日的事了。
可见,婆婆的眼线也不少。
卫嫦暗叹了声,不过想想也正常,乔月、乔溪她们,毕竟是她拨下来的人,特别是乔月和梁嬷嬷,一个在厅堂,一个摆膳时会来厅堂,没看到那日的场景,听总能听到的。
“你别怪娘多嘴,宸儿那孩子,看着清清冷冷、寡言寡语的,心里可没那么硬。偶尔抹抹眼角,他铁定会服软。”
阙老夫人笑眯眯地望着下首座的媳妇,传授起心得体会来。
这句话,卫嫦举双手双脚赞同。
那家伙的确如婆婆所言,看着冷冷的,偶尔还凶巴巴的,可一旦说开了,发现他其实比她还纸老虎。
“武考落幕也有三日了,这会儿总该闲下来了吧?怎的也不回来用午膳?可有说做什么去了?”
午膳光景,卫嫦陪着阙老夫人来到膳厅,听她这么问,摇头道:“夫君没说。”
他的事,他不说,她也从来都不问。总觉得追着他问“干嘛去了”、“和谁一起了”,是不信任他的表现。
阙老夫人神色古怪地看了她一眼,落座后。也不急着开饭,呷了开胃茶,屏退了伺候的丫鬟,沉吟着问卫嫦:“歌儿,有句话,娘想问你很久了。”
“娘请说。”
卫嫦见她这般架势,还道是有什么重要话,遂正襟危坐,竖耳聆听。
“你……若是宸儿他,没去求皇上下旨赐婚。也会愿意嫁来阙家吗?”
卫嫦没料到阙老夫人问的竟是这个,一时僵在位子上,不知该答什么。
“你不必紧张,娘就随口问问,毕竟你有孕在先,且又非和宸儿……”
说到一半,两情相悦四个字,被阙老夫人生生吞回了口里,只因。刚还在嘴里念叨的对象,这会儿竟倚在膳厅门口,视线灼灼地盯着背对着他、低头垂眼的小媳妇。
阙老夫人不禁暗笑,心里有了主意。朝儿子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别出声,旋即清清嗓子,改口说道:“你若不想说。也不打紧,谁让宸儿有错在先呢!白白害你吃了那么多苦头。虽说生活上,咱家绝不委屈了你。可娘也怕你原本心有所属,被宸儿这一横刀夺爱……”
“娘——”
卫嫦羞得真想埋地三尺。
这让她怎么解释嘛!明明吃干抹净的是她,明明为难善后的是他,如今风传满城的,却成了她是可怜委屈的小媳妇,而他,才是半道夺爱的恶霸。
“娘当然不希望你后悔嫁他,可娘心里也没底,很想要个保证,毕竟,宸儿马上就要走了,万一……”
阙老夫人心里偷笑,面上却装得极为认真,一副苦恼又为难的样子,说:“万一藏在你心里的人……”
“没有!没有其他人,只有他!”
卫嫦眼一闭,咬着牙关,打断了婆婆拉拉杂杂的猜测,甚至想说出真正的实情,替他平反、拨正他在婆婆心里的印象:“事实上……”
“娘!”
孰料,静立在门口的阙聿宸出声打断了她,并且快步走到她身边的席位坐下,扫了眼桌上的菜色,不紧不慢地问:“怎么还没开饭?是在等儿子吗?”
“你!”卫嫦傻眼了,视线追着他挽袖子据筷的动作移来移去,他什么时候来的?有没有听到她刚刚说的话啊?有吗?没有吧?究竟有没有啦?啊啊啊!
午膳后,阙老夫人推说要午觉,茶也没喝,便带着丫鬟回东园了。
卫嫦狐疑地目送着阙老夫人匆匆离去的背影,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呀!
她蓦地想起午膳前自己那句言之灼灼的承诺,两颊一烫,也想学婆婆的做法——脚底抹油,哪知,刚转身,就撞上了他的胸膛,被他牢牢锢在了怀里。
“那个……夫君可是也想午憩?这个天气,中午若不小憩一会儿,脑袋容易昏昏沉沉地发胀……”卫嫦明显是顾左右而言它。
阙聿宸心下好笑,却也没反驳她的好意。
午憩是吗?也好,自从三日前推心置腹地谈开后,是夜极尽温柔地要了她一回,这几日顾及她的身子,硬是忍着没碰她。
于是,可怜的卫姑娘,被某人假借午觉名义,拆吃入腹、饱食了一回。且还是在大中午,即便扯下了帐幔,也能将彼此的身子瞧得异常分明。连她身上的小痣,也被他轻啄着找了出来……
当然,她是闭紧了眼的,哪敢与他炙热的眼神四目相对啊。可饶是如此,还是觉得羞赧难当。大白天啊,屋外丫鬟成群、屋里光线明亮,他却拉着她做尽脸红心跳之事……
……
这下好了,三日前,他向她倾吐了内心话;三日后,她被婆婆套出了心里话。这下,算是两相扯平了吧?
即使已经午觉醒来了,卫嫦仍是埋在锦被里,不肯转身面对他。
阙聿宸知她已醒,搂着她往自己怀里挪了挪,轻声道:“明日,你随我入宫一趟,太后她老人家想见你,另外,理该去向皇上谢恩。”
“入宫?”卫嫦这下想装睡也装不下去了,转过身,困惑地问:“太后要见我?”
“嗯。今儿早朝结束,皇上将我唤入御书房,说了这事儿。看得出来,皇上也挺纳闷。这么多臣子命妇里,受太后召见入宫的并不多,我怀疑会不会和季宁岚有关,总之,你务必小心些。”
卫嫦听了,不由直皱眉。季宁岚么?可她进宫才几天,这么快就获太后青睐了?即便真如此,可通过太后召见她,能有什么主意好打?若是在太后宫里出了事,不怕太后追根究底吗?
横竖想不通。索性不想了。反正皇上都金口了,入宫已是铁板钉钉的事,想逃也逃不了。不如坦然面对。
“你若还疲乏,再躺会儿。”阙聿宸搂着她懒了会儿,想到书房还有不少事等着他,在她唇角轻啄一记,起身了。
卫嫦倒不觉得累,只是大白天的,被他拉着上床那啥了一回。一时半会还羞着,索性赖在床上装补眠,实则遁入魔珠找小精灵们哈拉了。
“小嫦,你来啦?怎么脸红红的。外头很热吗?”
自从卫嫦能进魔珠后,紫绫就奉命驻守这片草坪了。除非是精灵女王召见,一般都在这里,卫嫦每回进来。头一个见到的总是她。
卫嫦听紫绫这么说,脸颊不由更红。
“咳,还好啦。”她以手为扇。扇着自己的脸,岔开话题:“红绡不在哦?”
“红绡姐去精灵女王那儿了,小嫦有事找她?”
“没事,随便问问啦。”她不好意思地吐吐舌,正要仰面躺下,忽而被前方突然冒出来的某样扭状物惊了一跳,连忙起身后退了几步:“妈呀!这里也有这玩意儿?”
“小嫦害怕小蛇哦?”紫绫循着她的视线也发现了。
废话!卫嫦翻了个白眼,拍着胸脯给自己压惊:“很少有女生不害怕吧!”
“这样呀……”紫绫偏着小脑袋想了想,片刻,眼前一亮,对卫嫦说了句“我去去就来,等我哦!”说完,就扑扇着翅膀飞入了丛林。
卫嫦防备地瞪着几米外优哉游哉往前游的小蛇,暗暗想:如果它突然掉头朝她爬来,她才不管紫绫的交代,逃出魔珠再说。
不过,小蛇像是有灵性似的,知道她害怕它,一刻不停地游出了草坪,往密林深处爬处。
卫嫦这才松了口气。
这时,紫绫也回来了。
“小嫦,给!吃了它!”紫绫飞到卫嫦跟前后,将捧在手里的一粒极细微的米粒状种子放到了卫嫦的掌心,示意卫嫦服食。
“这是什么?”
卫嫦疑惑地瞪着掌心的玩意儿,话可以乱说,东西可不能乱吃呀!特别是现在的她,肚子里还有个脆弱的小家伙呢。
“这是万莲子,万莲花的果实。虎蛟哥哥他们就是用这个来避蛇蚁爬虫的,说是服食后,身体会发出一种天然的清香,普通虫蚁不喜这个味道,对人体也没有任何毒副作用,尽管放心服用!”
一听有这个效果,卫嫦对手心里的这粒微小种子立即起了好感,可还有些不确定:“真的对人体无任何副作用?包括对胎儿?”
“嗯!”紫绫肯定地点点头:“我问过虎蛟哥哥,他说兽人一族的女人,怀孕时都服过,从没出过差错。再说了,你上回服过万琼露,真有什么毒素,万琼露会自行化解,不必担心。”
卫嫦这才放心地吞了万莲子。
出了魔珠后,带着好奇,特地让沅玉逮了几只蚂蚁来做实验。三五只小蚂蚁一放到她脚旁,立刻做鸟兽散,四处逃开了。
还真有效果啊!
卫嫦心下不由大喜。这么一来,盛夏来临,逐日增多的蛇虫鼠蚁、蚊子苍蝇,也都不敢近她的身了?(未完待续。。)
ps: 推荐新书《阖欢》:市侩女主变身白花女配,是带着一家子老弱妇孺继续扮演苦情小百合,还是披荆斩棘,奋勇地——撬自己的墙角?pk榜上很容易找。
作者:花裙子,三本完结文,20万存稿,大家可以放心跳坑。
93 面圣礼
翌日,不到寅时,小夫妻俩就起身了。
卫嫦在穿着上费了点心思,既不会让人觉着自己臃肿,又不会抹了将军府的颜面。
洗漱完毕,用过早膳后,夫妻俩先到东园,向阙老夫人请了安,而后带着一干孝敬皇上、太后的伴手礼,乘上马车入宫去了。
途中,阙聿宸见她面色有些紧张,握着她的手,安抚道:“不必太担心。皇上那儿,就磕个头谢个恩,不会留你很久。至于太后处,我不方便陪你进去,你自己小心些,却也不必紧张,若是各宫娘娘都在,世潇是乔贵妃的同母胞兄,念在我与世潇的交情上,真有什么事,她必会帮衬你。”
卫嫦点点头,可转念一想,不对啊,前阵子不是说秦昭仪冲撞了乔贵妃,两人起嫌隙了吗?那秦家是自己的外祖家,有这层关系,乔贵妃还会帮衬自己?
像是看出了她心里的疑虑,阙聿宸替她捋了捋耳边的青丝,道:“秦昭仪短时间被皇上禁了足,今日该是不会出现的,再者,听世潇提过几次他这个妹妹,打小心高气傲,这个性子与人结怨在所难免,却不至于殃及旁人。你且放宽心,不必想太多。”
但愿如他所言,不用去想太多,只需端着一张笑脸,磕头谢恩,换个场地,再磕头谢恩,顺道应答几句高位者的提问,然后就可出宫回家了。
没错!回家!
短短几日,她已将阙府视作了自己的家。
许是肚里怀着他的孩子,又与他做尽了天下夫妻该做的亲密事,潜意思里,已经接受了“阙府媳妇”这个崭新的角色。也在心里下过决定:只要他一如今日这般待她,她亦如此报之。
……
原文里,并未阐述过大同皇宫、以及皇宫里的那一群男女老少。
因此,当马车在宫门口停下。她被阙聿宸抱下车,并被他牵着缓步越过这道巍峨的高墙时,卫嫦心里不由得感慨万千。
都说“一将功成万骨枯”,那么,要建成这么一座巍峨壮丽、富丽堂皇的宫殿,是否也是踩着无数人的尸身、祭着无数人的鲜血磊造起来的?
以前参观故宫时没这么多感慨,许是所处的环境不同。如今的她,是真真实实地活在这么个朝代,边关战乱时有发生,百姓温饱尚未解决。而眼前,这座奢华的宫殿里,特别是后头那群女人,为了个被无数女人睡过的男人,成天不是生活在算计里,就是没完没了的攀比争宠……
这么一比,自己显然幸福多了。
卫嫦不由回握了握牵着她小手的大掌,仰头回以灿烂一笑。对他不日就要启程北上的事,也因此释然不少。
与逐鹿城里那些安逸的富家子弟一比。她倒是宁可他征战沙场。一来保卫边疆,于安邦有益,于百姓有益;二来嘛,边关的诱惑相比城里肯定少。诱惑少了,忠诚度自然也就高了。
咳咳,原谅她的小心思。当然了,上述推论。基于一个立场:人别受伤,无论大伤小伤,都不许有。
就在卫嫦天马行空七想八想的同时。阙聿宸纳闷地睇了她好几眼,看她面上的表情,不像是紧张或是害怕,倒像是想通了什么之后的释然。心里头痒痒的很想问,不过,眼见着就快到瑶光殿了,只得收了收心神,牵紧了裹在大掌里的柔荑,低声道:“快到了。”
卫嫦乱飞的思绪经他这一提醒,也一一落回了原位,抬眼望去,可不是嘛!金碧璀璨的瑶光殿,就在前方,沿着大理石般铮亮、洁净的台阶,拾级而上,终于到了瑶光殿门口。
“累吗?”阙聿宸微蹙着眉,担心地望着她。
“不累。”卫嫦笑笑,捶了捶略有些发酸的腰侧:“谁让我许久不运动了呢!换做以往,一口气跑个数趟来回都不在话下!”
“别逞强!”阙聿宸不放心地瞪了她一眼:“今时不比往日。”
“知道啦!所以我走得很慢很小心,你别担心,我真的不累。”
许是每日都有服用百花露的缘故,爬个几十级平坦的台阶,双腿一点都不酸,至于腰部,与他三不五时赖着她做的夫妻运动相比,也轻松多了。
阙聿宸听她这么说,才松开了微蹙的眉宇,且将她这番健康的表现,自动自发地归结为她每日服用的安胎丸,想着回到北关后,定要好好谢谢某人。
瑶光殿内,赵睿臻早就听身边的宫人汇报了小俩口在殿门外的你侬我侬,心下好笑不已。
于是,待阙聿宸接过风书易呈上的礼品,领着卫嫦进殿时,赵睿臻撇着茶盏盖,一脸戏谑地问:“怎么?让你带着媳妇进趟宫,心里其实很怨朕吧?”
阙聿宸一怔,继而想到方才的事,无奈地瞥了殿上人一眼,双手抱拳道:“末将纯粹只是担心内人的身体,绝无皇上所言之意。”
卫嫦自然不敢抬头直视一国之君,哪怕心里再好奇,也牢牢咬着牙关憋着。正要往殿堂中央跪下,向下旨赐婚、多少算得上是他们的证婚人的赵睿臻磕头谢恩,不成想,被赵睿臻制止了。
正纳闷着,却见一旁伺候的宫人,给她端来了一个蒲团,轻轻放到了她的跟前,嘴里说了一句:“阙夫人请用!”
“谢谢!”卫嫦下意识地启口谢了一句,这才明白皇上制止她的意思,心头微微泛暖,垂着眼睑,跪在蒲团上,向殿上的人磕了几个响头,谢过了浩荡的隆恩。
“免礼。”赵睿臻扬着微笑,静静打量了一番底下跪着的人,并让宫人端了把扶手椅,赐她落座。
卫嫦哪里敢坐,忙低头垂睑:“臣妾惶恐。”
“哈哈!不打紧!但坐无妨,朕还有几句话要与阙爱卿聊,闻知阙夫人怀有身孕,还是坐着小憩片刻,待朕交代一二。再让阙爱卿送你去太后处请安。”
既然皇上都这么说了,卫嫦再扭捏着不落座,反倒显得小家子,于是朝赵睿臻福了福身:“既如此,臣妾恭敬不如从命。”
语毕,退到一旁安静地坐下了。
宫人给她奉上香茗,卫嫦微笑着谢过,当然没好意思喝,就这么两手搁在膝上,垂着眼睑安静地坐着。
赵睿臻说是有话与阙聿宸说。实则是想借着这个机会,看看传说中娇蛮跋扈的季氏千金,是否真如晏氏说的转变很大。
阙聿宸起初心里纳闷,皇上缘何要当着她的面,拉他聊正事儿?不过没一会儿,听出赵睿臻纯属是在没话找话,再迟钝也猜到了。眼角扫了扫一旁娴静而坐的小妻子,见她神色如常,也就宽了心。想着既有太后召见的懿旨在,皇上也不会留他们太久。
果不其然,也就一盏茶的工夫,赵睿臻就放他们夫妻二人离开了。
待两人出了殿。招手唤来一旁的宫人,“阙夫人送来的是什么?”
“禀皇上,是套茶具。”
宫人双手捧着,连同外面的精美包装。一并呈到了案上。
赵睿臻挑了挑眉,茶具?会不会太小家子气了?他身为九五之尊,岂会没套像样的茶具?不要太多哦。
想归想。还是不由自主地打开了包装。
当他瞧清礼盒里躺着的物什时,不由眼前一亮:原来是这样的茶具!倒是难为她有心了。
“皇上,奴才觉得这阙夫人,不像外头传得那么……那么……”
恭候在旁的宫人,得了卫嫦三两次的感谢和微笑,此刻也不由替她说起好话来。
“那么什么?”
赵睿臻随口接着,视线却专注地打量着已从礼盒移到案上的茶具。
有别于寻常茶具的繁复组成,这套质地上佳的白玉茶具,其实就一把茶壶、两只茶盏,外加一架墨玉雕琢的底座而已。统共就这么四件,且大小与寻常茶壶、茶盏一般无二,之所以让他眼前一亮、觉得新奇,是因为,当茶壶、茶盏分置墨玉座上的相应位置后,随着墨玉座里流淌的清水作用,茶壶会徐徐转动,每隔一段时辰,茶壶嘴便会往左或右的茶盏里倾倒茶水,变相催人喝茶。
除此之外,茶壶座下方有个蜡盘,也就是可以加热,不怕茶水转冷。
“倒是个有趣的玩意儿。给朕收起来,搁御书房去吧。”
赵睿臻观赏了片刻,笑着让宫人收起来。
这才想到宫人方才提到一半的话题,感慨地叹了句:“如若不是掩藏了自我、被众人看走了眼,就是被有心人暗摆了一道。呵,倒是让阙家小子误打误撞抱得了美人归……这下,他老爹总可以安心了吧?朕可算是了了他的心愿了……”
……
那厢,阙聿宸领着卫嫦往太后所居的安寿宫走去。回头瞥了眼捧着礼盒跟在后头的风书易,问卫嫦:“你将大舅父赠与你的嫁妆都拿来送皇上和太后,好吗?”
“为什么不好?”
卫嫦不解地看了他一眼,忽而想到这家伙该不会大男子心理作祟,嫌她这么做扫他脸面了吧?忙不迭解释说:“我只是觉得,皇上、太后见惯了各式宝贝,送得再昂贵,也不见得能入他们眼,倒不如挑些新颖奇特的,你别想太多了。”
阙聿宸一怔,继而理解了她话里的意思,笑睨了她一眼:“究竟谁在多想了?嗯?”
他无非是心疼她这么大手笔地动用嫁妆而已,府里又不是拿不出献进宫的礼。不过,由此一来,倒更加确信了她的心意,伸手揽了揽她的肩头,含笑道:“夫人有心了!”(未完待续。。)
ps: 推荐梦夫人新书《悠然农家女》:携图书馆穿越北宋,看天下风起云涌、波澜壮阔,问诸君一句,可有女子一席地?恰逢此世,当做史书上留名人,任天下人喝彩!书号3118890
94 景安王
安寿宫里,檀香萦绕。
太后眯眼靠坐在锦榻上,由贴身大宫女玉竹轻捏着肩膀。
榻前,前来请安并被太后留下的乔、晏两位贵妃,惠、德、贤、淑四妃,以及包括新入宫的季宁岚在内的几名庶二品的妃子,除了两位贵妃和四妃都赐有座椅,其他妃子都毕恭毕敬地站在下首位,眼观鼻鼻观心地不敢四处乱瞟。
“太后,阙大将军及其夫人已在殿外候着了。”
殿外值守的宫女进来禀报。
太后睁开了半眯的眼,懒洋洋地应道:“哦?来了吗?这就迎进来吧。”说着,人从榻上坐了起来。
阙聿宸陪着卫嫦进入殿内时,在场诸人皆觉得眼前一亮:好一对登对的璧人!
特别是费神打扮过的卫嫦,里头一袭嫩鹅黄的松腰宽袖罗裙,袖口裙摆处绣着盛放的垂丝海棠,金银两色丝线缀挑,既低调又别致。外罩着雪白的半透纱衣,衬得她白皙的肤色越发晶莹剔透。
加上最近一段时日,每日百花露养身,即便坏着身子,脸上不仅没有丁点斑点,反倒比以前更粉嫩柔腻了。
女人嘛,特别是有了男人的女人,打量起别个女人时,无非围绕着两点:一是容颜,二是首饰。
卫嫦今日,打扮得自然不会让阙府落了面子。无论头饰、衣饰,无论脖子上的、还是手腕上的,该戴的、该挂的,无一落下,且都是挑着嫁妆里最好、最美、最符合她这身装置的饰品。
可这些,都不是吸引众人目光的缘由,大部分人都被她完美无瑕的肌肤吸引,暗暗猜着她不知用的什么胭脂水粉,竟有这等出奇效果;个别几个。则是关注着她的言行举止。
反倒是夫妻俩,一个无视殿内目光,一个低着头,压根没注意,径自向太后行了标准的见礼。
“给阙夫人赐座。”
太后雍容地笑着,伸出手朝一旁的宫女指指,示意宫女将椅子安在榻前,晏贵妃的一侧。
卫嫦心下连连叫苦:这不是让她骑虎难下吗?一介臣子命妇,来太后宫里请安,居然坐在贵妃上首。这可如何是好?
偷眼瞧了瞧阙聿宸,发现他也有些怔愣。
“怎么?阙大将军这是不放心哀家了?”
太后也不知是故意为之,还是无意之举,径自笑着,打趣起神色肃然的阙聿宸:“哀家唤你媳妇来聊会儿家常,你是要作陪到底了?”
此言一出,阙聿宸只得躬身告退。
经过卫嫦身边时,给了她一记安抚的眼神,让卫嫦定了不少心神。
“来!丫头。坐过来,让哀家好生瞧瞧。”
听太后再三催促她坐下,卫嫦在心中深吸了一口气,佯装镇定地行了个谢礼。而后低着头迈着小步来到了太后所赐的扶手椅前,盈盈大方地落了座。
“瞧这孩子!谁说她娇蛮跋扈、视规矩为无物了?哀家倒是觉得她乖巧懂事、落落大方!”
太后此言一出,卫嫦心里顿时明白了太半。合着是想证实她究竟是不是和传闻里的一样,心下无奈至极。
近旁的晏贵妃。早在卫嫦出嫁前,就已见过她,对卫嫦的印象不错。又因着那次的事,让皇上重新注意到了她,近段时间以来也三不五时临幸她,潜意思里,将卫嫦视作了自己的福星,此刻听太后这么一说,不由笑盈盈地接道:“可不是嘛!臣妾也觉得外头那些传闻委实把阙夫人给丑化了,不明真相的人,还真有可能被骗。”
卫嫦听了,忍不住暗抽嘴角,心下不住腹诽:拜托别再绕着我的前身打转了。就当我改了性子不成吗?至于把我当猴看嘛!难不成这宫廷生活真有这么无聊?与其围着我瞧,不如都去思索如何赢得皇上更多的亲睐啊喂!
坐在卫嫦斜对面的乔贵妃,冷眼斜睨着对面低头垂眉、正襟危坐的小女人,心下也转过一丝狐疑。
季侍郎家的嫡闺女,她在入宫前虽未有过什么交集,却也听过不少有关她的传闻,理该不是现下这副性子。
虽说,女人最擅长的是伪装,可容颜可改、态度可装,下意识的小动作却不见得能时时把握到位、半点不出错。以故,她从方才起,就一直在注意,可无论哪一步骤,对方都完成得无懈可击。
这就怪了……
乔贵妃挑了挑秀眉,如若不是进宫克制了自己的性子、做到了时时处处都小心谨慎,就是以前那些传闻,真的掩盖了事实。这倒是有趣了……若是后者,也不知谁人在背后丑化她、暗害她……
不止乔贵妃,季宁岚也没停止过对卫嫦的打量,越是打量,心里的妒意越盛。攥在手里的帕子,越绞越紧。心里呢喃了无数遍的“不可能”:那丫头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温顺乖巧了?笑容这么甜、皮肤这么好了?不是说怀孕了吗?怎么反倒比以前还要来得及晶莹剔透、光滑柔腻了?
“太后,景安王在殿外求见。”
“哦?康儿来了?快快请进!”
正和卫嫦一问一答的太后,听殿外的宫女如是禀报,脸上的笑意更甚,二话没说,就让宫女出去请了。虽然大儿子做了皇帝,她被尊为太后,荣享无限,可内心最宠的,还是这个小的。
卫嫦见状,低垂的脸上,浮现一抹狐疑。景安王?就是传说中与皇帝不睦的同胞兄弟六王爷吗?这个时候,他来做什么?难道不晓得太后殿里此刻都是女眷,不知道要避个嫌吗?
“母后!儿臣来看您了!哟!难怪殿外的小丫头非得通禀一声,原来有这么多人在陪母后您哪!”
人未到,声先至。
景安王魅惑人的嗓音一现,殿内的莺莺燕燕们,就呈现出截然不同的两种反应,有微蹙眉宇的,有面露羞意的,也有与太后她老人家一样展颜欢喜的。前者如晏、乔两位贵妃,后者如立场中立的惠、德、贤、淑四妃,至于那些个眉眼低垂、却眼底含春的低等妃子,则多多少少,曾被景安王变着法子调戏过。
可见,这深宫六院里,人际关系不是普通的复杂。卫嫦扯了扯嘴角,心下暗嘲道。
“你这孩子,平常不见你现身,这会儿你几位嫂子都在哀家这里话家常,倒是也赶来凑热闹了?”
太后嘴里笑骂着,眼底、脸上却扬着满满的笑。
在众兄弟中排行第六的景安王赵睿康,比同母胞兄赵睿臻小了足足十岁,如今不过三十刚刚出头,正是风华正茂的时候。加上他的容貌又是众兄弟中长得最好的,俊美绝伦的脸,细长多情的桃花眼,外表看着放荡不羁,举手投足皆透着慵懒散漫,偶尔睇来一瞥漫不经心的邪笑,很容易就让女人沦陷进去了。
难怪那么多人一听到他来,就流露出既歆慕又羞怯的表情了。合着不少人,身是赵睿臻的,心却在赵睿康啊。
卫嫦循着众人的目光,朝大步跨入殿内的赵睿康扫了一眼,心下不由腹诽。
赵睿康走到太后跟前,行了个见礼,然后便笑嘻嘻地在太后的另一侧——卫嫦的正对面坐下了,瞟向她身上的视线,带着令人不解的玩味和探究。
“母后,这位是……”
“这位就是阙大将军的内人,你不是……”
太后话未说完,就被赵睿康笑嘻嘻地接过去了:“哦!原来这位就是名扬逐鹿城的阙夫人啊!真是久仰大名!久仰大名!”
“噗嗤……”
乔贵妃一记轻笑,带动了在场女眷,瞬间,殿内充斥起窃窃私语,无不在笑季宁歌那些糟糕透顶的旧闻。
季宁岚隐在众人身后,嘴角掀起一抹冷笑。阴沉不郁的心情,此刻方才舒坦不少。恨不得所有人都知晓季宁歌的过往,也巴不得季宁歌一直生活在过往那个骄横跋扈的角色里。温柔婉约、落落大方,那该是形容她的词汇,而非季宁歌!
卫嫦倒是没被殿内陡然急转的变化吓到,也不觉得羞赧难安。
相反,越是被人讥笑,越是闹哄哄,她反而越镇定。既然横竖要像只猴子似的被人关注,倒不如投向她的目光是带着讥诮、不屑的。至少,那让她感觉多了层保护色——季宁歌留给她的保护色。也不怕被人误会,反正已经嫁人了,只要娶她的人不误会就成。
赵睿康起初只是轻瞟斜睨,渐渐的,看她的眼神灼热起来,像是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似的。这让坐在他正对面的卫嫦浑身不适起来。
丫的有完没完啊!老娘不是猴子啊!麻烦你把视线移开成不成啊!老娘想表达个嫌恶的表情也没机会了啊!摔!
“时辰不早了,今儿聊得欢,哀家都有些乏了。”
听太后这么说,底下的莺莺燕燕们自是乖顺离去了。
晏贵妃起身离去前,意味深长地看了卫嫦一眼。
乔贵妃经过她身边时,也若有所思地瞥了她一眼。
卫嫦恨不得揪着她们的衣襟质问:有什么话能不能爽快点说啊!这么看一眼、瞥一记的,算毛意思啊?
可想归想,哪敢付诸实践。
轮到她向太后告了辞后,跟着众妃子缓步出了安寿宫。刚要抬头找阙聿宸的身影,身后传来景安王慵懒的嗓音:“阙夫人,可否借一步说话?”(未完待续。。)
ps: 推荐好友摘星楼主的文《翡翠瞳》——夫妻重生回到小学时,共同拥有了一个空间,开始了一段透视赌石、叱咤股市的神话之路。
95 夫妻贵在坦诚
卫嫦一讶,不知该不该回头。
“夫人!”
就在她左右为难间,阙聿宸醇厚的嗓音,适时在前方响起。
卫嫦心下一喜,快速循声望去。
阙聿宸的步子似有些急,无风的初夏晌午,衣袍却鼓鼓摆动,缭乱了上头的图案。
“末将见过王爷!”
眨眼间,他已来到安寿宫门口,站定后,暗缓了呼吸,低头拱手,朝赵睿康见了个礼。
听赵睿康鼻息哼出“免礼”两字,阙聿宸才直起身,走至卫嫦跟前,柔声问:“可是好了?”
卫嫦回以微笑,点头道:“嗯,太后身子疲乏,这会儿歇下了。夫君,我们也回家吧。”
阙聿宸点点头,继而转头看向景安王:“王爷若无其他事,末将携内子先走一步。”
赵睿康似笑非笑地睥了他一眼,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就这么懒洋洋地倚在宫门口,答非所问地叹了句:“这六月的天啊,一向都是说变就变的。别看这会儿,满园的丹若争芳夺艳,只消一阵雷雨,就凋零枝头、满身污泥,甚至连芳影都无处可觅了……”
说到这里,他言语一顿,意味深长地睇了卫嫦一眼,慵懒地直起身,朝御花园的方向走去。
卫嫦纳闷地直蹙眉,那人,是话里有话吗?且还用那种洞察一切的眼神看她,究竟知道她什么事?可思来想去,她身上唯一称得上隐瞒的,就只一桩,可那人怎会知道?怎可能知道?
“回吧!”
阙聿宸揽上她的肩头,带着她往宫门口走,也没问她太后宫里的情况。
他没问,卫嫦也不好意思叽叽喳喳地与他聊八卦。
夫妻俩沉默地走了一路,直到坐上阙府的马车。卫嫦才忍不住开口:“刚刚,你没在外头等我吗?”
阙聿宸一顿,随即坦言:“我瞧见几位娘娘出来,就避开了一会儿。”
卫嫦听是这个原因,也就没多问,径自说起太后宫里的事,聊到景安王赵睿康时,卫嫦皱着小脸,有些嫌恶地一语带过:“那个景安王,油头粉面的。实在看不出哪里好,可偏偏,太后好像很喜欢他……”
阙聿宸听她如是评价大同朝最俊美绝伦的王爷,不禁发出一记低低的笑,低头在她唇角轻啄了一记:“爷的跟前,随你怎么说都无关紧要,旁人跟前,切莫如此评价。”
卫嫦一愣,继而想到这里是皇权至上的封建古代。暗暗撇了撇嘴,立即收了口。
“不是说了吗?爷跟前想怎么说都成。”
见她噤口不语了,阙聿宸低下头,视线在她脸上来回逡巡数遍。确定没有生气迹象,才松了口气,将她往怀里带了带,下巴搁在她头上。问:“太后该是不会给你气受的,旁人呢?可有给你难堪?”
“没。”卫嫦摇摇头,就算有。她也没放在心上,不就是被人笑了几声吗?又无关痛痒,她才懒得去记那些。
“真没有?”阙聿宸反倒不怎么信。想到之前,一干妃子先后从安寿宫里出来时,他为避嫌,顺势站入了附近的紫竹林,哪知,季宁岚竟然跟了上来,还说什么来着:“阙聿宸,你莫要后悔,娶了个人人得以笑之的恶女毒妇!我绝非说笑,上回……上回与你说的,那都是事实,你信也好,不信也罢,事到如今,都不重要了……我只是,只是委屈,只是不甘,不过是想争取本该属于我的东西,却落得如今……不过也好,他日我若怀上龙胎、站上人端,我定会好好地看着你,看你有多后悔当初的决定……”
后悔?他?怎么可能!
阙聿宸心下冷笑。哪怕怀里的人,真是众人口里的恶女毒妇,那又如何?只要对他、对娘亲、对阙府是好的,那就够了。
“阙聿宸……”
卫嫦把玩着他的大掌,喃喃开口。
“嗯?”他回神,反手一握,将她的小手裹入了掌心,手指摩挲着她滑腻的手背,怎么也停不下来。
“如果……如果有一天,你发现我有事瞒着你……你会如何?”
她低着头,以极轻的声音,问出了纠结心头多时的疑问。原本只是纠结,可方才听到赵睿康古怪的言论后,突然感到莫名害怕,害怕自己的秘密,有一天突然大曝于天下,真若那样,他会如何看待她?一抹夺人魂舍的幽灵?还是一个不该存在的错误?
声音虽轻,轻如蚊子叫,可他却听得一清二楚,眉头微拢,抬手捧起她的脸,让她看着自己的同时,定定地望了她半晌,哑声问:“那件事,和你我成亲有关?”
卫嫦眨了眨眼,仔细想后,不知该摇头还是该点头,末了,讪讪地答:“可以说是一半一半……那个,如果没那件事,你十有**不会娶季……我……”
“也就是说,因为你瞒着的那件事,你我才得以成亲?”
这么一说,好似也对。卫嫦吞了口唾液,点了点头。
阙聿宸却像是松了口气,语气赫然轻松:“既如此,你想瞒就瞒,想说便说。”
嘎?就这么简单?
卫嫦不由瞪大了眼。
“你……你真不介意哦?哪怕日后经由外人的嘴传到你耳里,你也不会生气?”
“我干嘛生气?”阙聿宸随口接道,蓦地,他像是想到了什么,神色一震,古怪地看向卫嫦:“还是说,你怀着的,不是爷的……”
“你胡说八道什么呀!”卫嫦一听,抬手往他肩头一捶:“当然是你的!你当我什么人呀!”
“那不就结了!你怀着爷的孩子,又嫁了我,除此之外,还有什么会让我生气?……哦,不会是你对我下药那件事吧?那件事,我从头到尾都知道……”
听他越扯越远,卫嫦不禁好气又好笑,索性伸手捂住了他的嘴:“别说了!再说风管事该听到了……”
阙聿宸顺势吻了吻了她的掌心,拉下她的手,笑望着她:“真不用罗列你对我所做的劣举了?”
“讨厌!你明明知道我……唔……”
余下的娇嗔,被他如数吞入口里,趁着到家还有段路,他拉着她唇舌勾缠起来。
不管她瞒了什么,他不会逼问,也不会去查,他想要她自个儿与他说,夫妻贵在坦诚,他相信会有那么一天,她和他之间,不再有任何隐瞒……
……
与此同时,御花园一隅,足以被过往宫人宫女忽略的幽静角落。
季宁岚被一具强健的体魄压上了暗处一块巨石,左躲右躲,也无法推开他后,恼羞成怒地喝道:“放开我!”
“为何要放?本王向来如此,皇兄有什么好的,本王都想尝尝……”
“我不是……我不是那种女人……”
季宁岚趁他略有松开,立即从他胳膊下方,逃了出来,站稳后,拉了拉被他扯得七零八落的宫装,戒备地看了神情邪佞的景安王一眼,咬着唇警告:“不管如何,妾身已是皇上的人,恳请王爷不要如此……”
“嗤……”赵睿康忽而嗤笑,起身退开了一步,背倚着参天古松,斜睨着看她整理妆容。
季宁岚低着头理着衣衫和头饰,不是没察觉到景安王投在她身上的视线,不知何故,心头“砰”跳得厉害。
方才,她为和阙聿宸说话,故意支使开了贴身宫女,虽然一逞心头快意,对阙聿宸撂了那番话,可心底的沉郁,始终不散,怀上龙胎、站上人巅,那不过是她的幻想。事实上,经过这几日的宫廷生活,她不仅没了初进宫时的斗志,反而心起绝望。皇上他,从一开始的每日必探,到如今的三日一次,这恐怕还是念在她“舍命相救”的份上,再往后,等她肩上的伤彻底好透,怕是十天半个月都难候到了……
就这么边走边想、漫无目的地走着,直至发现来到了御花园。就在她对着一株凋零的海棠走神时,肩头突然一痛,她被人捂住唇扯到了这里,并压上了大石。万分惊恐之际,对上了对方的脸——赫然是景安王赵睿康,被他魅惑人心的笑颜所吸引,一时间忘了挣扎,被他抱着揉着强吻起来,直到回过神,才手脚并用地奋力抗拒。
不管怎么说,这里是皇宫,若是被人发现:皇上的妃子,竟然与皇上的一母同胞在御花园行苟且之事,景安王会被施以什么惩罚她不知道,但她的小命必定不保。以故,一番推拒后,总算没铸成大错,可不知为何,她的心底,竟荡起起一阵微澜,像是对他的突然放手,感到隐隐失落……
“岚妃娘娘心情不好?”赵睿康倚着树干,双臂闲闲地交抱胸前,一双细长的桃花眼似笑非笑地睨着她:“可是在为阙大将军没娶你的事追恼?”
“什么?”季宁岚见深锁的心事被他如此轻佻地道破,不由又羞又恼:“还请王爷别横加妄断。”
“呵!”
赵睿康轻笑了一声,慢条斯理地直起身,跨近一步,抬手勾起她的下巴尖,在两人视线交汇之际,忽然扬起一抹邪肆的笑,轻吐一串几欲让季宁岚发狂的话:“难道不是吗?嗯?前世的夫君,今生却成了路人,季三小姐耿耿于怀的,难道不是这个?”(未完待续。。)
ps: 推荐好友姽婳轻语的史前种田文《史前女尊时代》——末世后文明时代萌妹子,穿越史前森林,与一群原始美男的爱情故事。
96 重生的不止她一个
季宁岚失魂落魄地回到永乐宫。
无论如何都没想到,景安王赵睿康,竟也是重生的。
更没想到,那个曾与她洞房燕好、让她纠缠两世、无论怎么自我说服也忘不了放不下的人,不是阙聿宸,而是——赵睿康!
“不——”
季宁岚苍白着脸,双手死死攥紧掌心的罗帕,不可置信地低喃。
“不是真的……这不是真的……”
这怎么可能是真的?!她无法相信他刚刚说的那番话是真的!
她前世穿越,今生重生,一直以为,这世上,有着如此离奇经历、受老天爷一再眷顾的,绝对只她一人。这从前世“虽为庶女、却以嫡女的份位嫁得如意郎君”便可获知。
可重生后至今,她却始终没想明白:为何属于她的一切,转眼会落到他人的怀里?明明她才是女主命,却沦落到与众女共事一夫的地步,且得宠的还不是自己……
那么多的不解,那么多的疑惑,直到方才,才总算透析:原来,不是她记错了,也不是她哪里做错了,而是,世道变了,重生的不止她一个,还有人在暗中推动着命运的齿轮,有意无意地改变了这一世的格局……
赵睿康……
想到景安王邪笑着在她颈畔吹气,吐露了那桩在她看来极为**的事、又半逼半诱地迫她参与他精心布置了从重生到现今的多年计划时,她彻底地惊呆了。
完全想不起自己是怎么离开御花园、回到永乐宫的,只知道那人疯了,彻头彻尾的疯子!前世疯狂,今生更甚!
“你道前世,阙聿宸为何娶你?娶了你又为何将你撂在新房片刻不留地赶赴北关?告诉你也无妨,他娶你,是皇兄想拉拢季鹤天。当时整个朝中,除了阙家对他死忠,其他人,一部分立场中立,谁得高位,便听谁,一部分,都已站到了我这一边,只要金狼国突破北关大防,阙字幡兵马中计覆没。他哪还有可抗之力?至于乔家,乔世潇掌着兵部不假,也与阙聿宸私交过硬,可这人可正可邪,加上乔家其他在朝中占一席之位的人,有部分已被我拉拢,倘若宫里的乔贵妃,再出点什么意外,乔世潇临阵倒戈靠向我也不是不可能……”
“至于你。以及季家,皇兄有意拉拢,我又何尝不想?即便争取不到乔世潇,拉拢季鹤天这个副手。也不错。再者,阙聿宸接到北关急报匆匆离城,我怎能坐视如此美艳夺目的新娘子,在初夜就遭冷落呢?……”
是他……竟是他……
前世让她一夜沉湎的。不是拜过堂的丈夫,而是赵睿康。
难怪那夜的她,总觉得哪里不对劲。那么娴熟的技巧,那么孟浪的举动,不像是整日浸淫兵法、阵仗的人,可转念想到男人面临这种事时,或许真会无师自通,也就没想更多,也无暇再想更多……直至第二日,春潮散尽,她方听丫鬟说,姑爷已经出城赴北关了……
那之后,她心心念念身在北关的他,直至某一天,因思念过度,不小心踩空了九曲桥,跌入了荷花池,重回十五岁……
好可笑……
季宁岚连连摇着头,不敢相信赵睿康说的。可当他一一罗列新婚夜时她的反应、她的热情,又不得不相信。
“哈哈哈……”
怎会这样?太不可思议了!也太好笑了……笑得她眼泪都出来了……眼泪都出来了……
“呜呜呜……”
季宁岚笑着笑着,身子一软,倚着宫墙滑坐在地,嘤嘤地哭了起来。
“娘娘!”
被她支使开的宫女,回到甘露殿后,左等右等没等到她回来,遂不放心地出来找,这一找可不得了!岚妃娘娘竟然哭倒在永乐宫门口。不禁慌张无措地搀扶她起来。
“娘娘这是怎么了?奴婢扶您进去吧!”
“娘娘?”
季宁岚泪眼迷离地盯着宫女,定定地看了半晌,才稍有清醒。
是了,如今的她,是皇上诸多妃嫔中的一员,肩负着除了替自己挣颜面外的另一个艰巨任务,而非重生十五岁、对爱情还有着无限向往的季宁岚了。
“你该感谢本王!要不是本王煞费心思替你制造机会,你能入宫?能受皇兄宠幸?能高居诸多女人之上?搞不好,会在季氏别庄蹉跎到老吧……哦,这倒也不至于,季鹤天那么爱面子,十有**会让你在适婚年纪出嫁,可嫁谁就不好说了,你以为你在设计季宁歌之后,季家主母会轻易放过你?随便找户人家,抬你过去伏小做妾伺候主母算宽容了!想和上辈子一样做个安逸的少夫人?别做梦了!”
原来,她入宫,是赵睿康的谋划。让她接近皇上、想方设法取得皇上信任,最后,协助他逼宫……
“你就不怕我冒死进谏、让皇上提防你吗?”
当时的她,有那么一瞬,想到了死,前世的缠绵,是个圈套,今生的企盼,也成过眼云烟,倒不如一死百了,还能在死前博个“忠贞护主”的好名声……
可惜,某人一句话,就击碎了她临时起意的冲动:
“你?成啊!你将我方才那番话原原本本找皇兄说去!看他拿什么眼光看你?疯子!哈哈哈……别忘了!季宁岚!这辈子,好多事都和前世不一样了。你能拿来说事的前世之事,这辈子统统都还没发生,有些,甚至永远都不可能再发生,你说皇兄凭什么信你?就算他本就怀疑我,可凭你那些说辞,他能奈我何?不仅治不了我,只会将你给……咔嚓!”
想到这里,季宁岚惊出了一身冷汗。
“娘娘?娘娘?您哪里不舒服?奴婢先送您回寝殿,再去找太医……”
“不必了……”
季宁岚幽幽地收回神。即便要医,也是心病!而她的心,早已被今日之事,击得千疮百孔,无一处完好……
“岚妃娘娘回去好好想想,如何尽早获取皇上的信任。本王排布了这么多年。也差不多要动一动了……”
赵睿康最后那句话此刻跃上季宁岚的脑海,她,究竟该抉择,今生的路……
……
卫嫦夫妻俩回到府里后,先到东园,陪阙老夫人聊了会儿家常,转眼就到午膳时间,就在东园陪老夫人一道用了。
阙老夫人午膳后有个小憩的习惯,又想给儿子媳妇多制造点独处机会,饭毕。就将他俩赶回了西园。
阙聿宸让卫嫦也回房睡个午觉,自己有事去了书房。
卫嫦自从怀胎满三个月后,早孕期的嗜睡已经得到了改善,中午不睡也丝毫不觉得累。
故而,她从书房挑了本册子,打算靠在床头培养睡意。
回到房里,见沅珠正在整理她的换洗衣衫,视线扫到衣橱旁几口层层累叠的红木衣箱,蓦地想起晏贵妃在出嫁前送她的那份添妆礼。
不由心头一动。让沅玉、沅珠替她将最底下的那口大红木箱给挪出来。
“小姐?您要找什么?不如奴婢帮您找吧。”
箱子挪出来并打开盖后,卫嫦蹲下来开始在里头翻找,沅玉、沅珠见状,不由对视一眼。皆担心她的身子。
“找到了!”埋在箱底的卫嫦发出一声欣喜地低呼。随着她起身,沅玉、沅珠赶紧扶她坐到了桌旁,生怕她蹲久了身子不适。
“你俩别这么担心,我好得很!”卫嫦失笑着安抚。同时,将手里的锦盒小心翼翼地搁到了桌上。
毕竟是贵妃娘娘送的礼,轻怠不得。且与其他嫁妆放在一起。怕被有心人瞧出是宫中物品,从而惹来麻烦,就叮嘱她放到了这口红木箱里。
卫嫦深吸了一口气,缓缓打开了锦盒。
“好漂亮!”站在她身旁的两个丫鬟不约而同地发出一声惊叹。
“是很漂亮!”卫嫦也赞不绝口。
同时,双手已经捧出躺在锦盒里的这尊七彩玉观音,小心地摆到了桌子中央。
市面上流通的观音玉雕,往往不是白玉就是翡翠,譬如白玉观音像,她嫁妆里就有一尊,如今就供在堂屋的佛龛里,可从未见过此类彩玉雕琢的,且还如此栩栩如生、美轮美奂。
蓦地,卫嫦心里闪过一个突兀的念头:这会不会并非晏贵妃的手笔?而是,宫里最高那位的?
可是为什么呢?
如果真是皇上,为何要让晏贵妃来探望她?会否和今日太后召见她入宫的目的一样?都是想看看传闻里娇蛮跋扈的季四小姐,究竟是如何一副尊荣?
唉!那些吃饱了撑着没事做的人啊!如果真是这个原因,还真是有够无聊无趣的!
卫嫦托着下巴,对着彩玉观音走了会儿神,就让沅玉、沅珠依原样收回了锦盒。如此引人瞩目的贵礼,还是压回箱底的好。
站在箱子边,看着沅玉、沅珠将它放回木箱底部,正要盖上箱盖时,卫嫦无意间扫到同样压在箱底的那份拉开来足有数尺长的三十六幅春宫图,不由两颊一红,正犹豫着要不要将它取出来时,忽闻阙聿宸低沉的嗓音,响彻在耳畔:“看什么这么专注?”
“呀?啊——!不许看!”
“又是我的画像吗?”
见她与前几天如出一辙的反应,他不禁低笑不止。
“不是不是不是!”
那可比偷画他的肖像被抓包还要严重啦。
卫嫦倏地推他转身,往床上走去:“我突然有些累……”
“让你睡会儿你不听!”
阙聿宸瞥了眼被俩丫鬟盖上盖子的大红木箱,眼底若有所思,不过,听到她说累,无暇顾及更多,身子一矮,将她拦腰抱了起来,快速走到床边:“我陪你,好好睡上一觉。今儿起得早,中午不睡可不成!”(未完待续。。)
ps: 推荐好友雪妖精01的新书,书名《宝窑》。书号:3091236,简介:弃妇利用神奇土窑致富获幸福!
97 临别依依
阙聿宸赴北关的日子敲定了。
六月初九。
还有……三天。
卫嫦掰着指头数来有数去,也数不出更多的日子来。
换洗衣裳和傍身药材,不止她,阙老夫人也亲自清点过了,确定没疏漏,这才放心地交给风管事收妥。
厨房这几日忙着准备耐放吃食,生怕主子爷在途中有个什么事,错过了打尖,不至于挨饿。能放几天而不变质的吃食,除了糕饼干粮,一般也就肉干之类的。
倒计时仅有三天的这日早上,吃过早膳,阙聿宸照例入宫去了,卫嫦在后园慢步了一圈,回到屋里喝了杯水,小憩了片刻,便来到了书房。
这几天,总算抽空用炭笔描绘出了一幅还算过得去的袖珍自画像。还在两日前的午觉后,翻看府里的账簿时,发现了一件非常好的可装袖珍画的介质——一个酷似怀表外形的铜质佩扣。造型有点像现代的随身梳妆镜,打开是镜子,两面一合,又方便携带。这铜佩扣,虽然没有镜面,原本估计也就用来装装傍身银票之用,大小轻重都很合适。
这可乐坏她了。忙去东园问了婆婆,方得知这个玩意儿,是她无缘得见的公公——阙老将军生前所领的赏赐之一。根据阙老夫人的回忆,应该是金狼国进献的贡品之一。
如此一来,她改变了将自画像塞入荷包的主意,而是重新画了一副缩小版的。一回生二回熟,这一次,她只花了一个时辰就完成了,将画像嵌入打开的其中一面扣板,另一面嘛,想了想,塞上了一张银票。
好吧。她也想学人家写首情诗什么的,比如“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再比如“剪不断,理还乱,是离愁”,可她总觉得怪怪的,还是给银两来得实在。
“吧嗒”,她将铜佩扣合上,伸了个懒腰。
这时。沅玉端着茶水果子进来,看到卫嫦毫无淑女风范的样子,抿唇一笑,将茶盘搁到了软榻前的小几上,回头来扶卫嫦:“小姐累了吧?歇会儿,吃点点心果子。”
“嗯。”卫嫦点点头,还真是有些饿了。
早膳后绕着园子散步一圈,又在书房里墨迹了这么久,闻到葱香扑鼻的酥麻饼。又看到新鲜可口的梨子、桃子,胃口也上来了。
靠在软榻上,慢悠悠地喝了盏茶、用完点心,拍拍手。抬头问沅玉:“梁嬷嬷可是在做牛肉干了?”
牛肉干的点子是她出的。还有各类卤味干,有浸过肉汤的豆干,有蜜汁酱过的牛肉、牛筋。就算行程顺利,一路上都没错过打尖。可再怎么说,将军府的厨房做出来的膳食,比沿途那些小门小户的客栈、茶馆做出来的美味吧?
虽说出门在外。能简则简,可毕竟是出远门,什么时候回来也不知道,当然要尽心准备了。
反正有风管事和铁鹰骑在,他嫌行礼太多,不肯带,有的是人带。特别是昨儿晚间,风管事尝过梁嬷嬷依着卫嫦建议的法子,试做出来的酱牛肉后,更是乐意得不得了。
“是。前阵子大厨房不是一次进了六条新鲜牛腿吗?老夫人说都给姑爷他们做。府里想吃,再去买。于是,大厨房让梁嬷嬷挑了一些好肉,做酱牛肉,余下的都腌了,趁着天好没两下就晒干了,这几天都在捆扎,打算让风管事他们带路上吃。”
沅玉事无巨细地将所知的消息汇报给卫嫦听。
卫嫦点点头,看了眼天色,起身道:“走吧,我们也去厨房看看。姑爷差不多快回来了,今儿午膳吃什么?”
“午膳已经开始做了。奴婢刚去洗果子时,梁嬷嬷正照着小姐的方子,做凉拌牛板筋,看上去就很勾人食欲。”
“那是当然!”卫嫦得意地抬抬下巴。
香菜、干丝、牛板筋,再撒上点盐巴、椒盐,正适合闷燥的六月天下酒吃。
早上就听阙聿宸说,午膳回来,下午不出门了。她就想好了,趁他临行前这几天,好好犒赏他几顿。中午天热,陪他酌会儿小酒,再尝尝几个他未必吃过的家常菜。
想到没一会儿就到膳点了,卫嫦带着沅玉往厨房走去。
阙老夫人一方面怕她怀着身子,东西两园这么来回跑,且天气一日日热起来了,难免伤到身子,另一方面,又有心撮合他们小俩口独处,无论怎么都不肯与他们一道用膳。于是,开头几天,卫嫦都是将新鲜的菜肴,送去东园给她尝鲜。又怕天热,半路就馊掉,还特地让人备了个木桶,底下放着冰块,保证送到东园时,冰还未彻底融化。
尝了几次后,阙老夫人怕她操心累到身子,也怕深窖里收着的本就为数不多、打算夏日降暑的冬冰就这么白白浪费,就遣人来说这几日吃她斋念佛,坚持不让卫嫦日日送午膳。
卫嫦起初没想那么多,只是想着不能光自己小俩口吃,婆婆那里多少也得照顾周到,后听宋嬷嬷一提点,才想到这一层。
也是,这时候可没冰箱,夏日降暑的冰块,都是冬季里收起来储在深窖里的,因深窖不大,储存的冰块有限,用一点就少一点。虽说这会儿也是六月天了,可毕竟还未到真正的酷暑,老被她拿来冰镇菜肴,等真到了需要降暑的盛夏天,那些冰块恐怕都被她败完了。
想通后,卫嫦立刻让梁嬷嬷跑了几趟东园,将她给的几个适合夏令时节吃的凉拌菜方子,教给了东园的厨子。就算吃斋念佛忌荤腥,纯素的凉拌菜总能吃吧?譬如香菜干丝,不配牛板筋,而是配胡萝卜丝。香菜只放一小撮,另外的用夏芹替代,免得味重。再譬如蒜蓉黄瓜、糖醋番茄,都很适合闷热的夏季下饭。
另外,梁嬷嬷根据她的阐述,试做成功了姜汁红糖发糕。
冬吃萝卜夏吃姜,夏天吃姜有益身体健康,可纯粹的生姜,一来不好直接吃,二来,配菜里的生姜,总也有限。于是,卫嫦想到了姜汁红糖,又由此想到红糖发糕。阙老夫人喜欢甜食,可年纪大了,甜食吃多了有害无益,而发糕可甜可淡,甜淡皆好吃,又松软,最适合中老年人当点心。于是将生姜压榨成汁,和红糖一起做成口味偏淡的发糕。
这么一来,阙老夫人对卫嫦是更加喜爱了。成天将“媳妇”两字挂在嘴上。但凡有客人上门,也一不留神,就将话题窜到“我媳妇”上头去了。
听多了阙老夫人的描述,上门来的这些上流贵妇,也都开始好奇季侍郎家的这个闺女,究竟是真如阙老夫人说的那么贤惠、孝顺呢?还是大街小巷流传着的那个版本——娇蛮跋扈。可碍于阙老夫人疼媳妇,不让怀孕待产的媳妇奔来跑去的到东园主院来陪客,她们也无缘得见这位褒贬不一的阙府新主母。
关于这点,卫嫦自然是不知道的。她只是觉得,阙府就老夫人这么一个长辈,阙聿宸又长年驻扎北关,如今她嫁来了阙家,若是连她都不对阙老夫人好,还能指望谁?
这不,她边往厨房走,边想着心里的计划,决定就在今儿午膳时找他说一说。
阙聿宸进门时,卫嫦已在膳厅里了,正看梁嬷嬷领着丫鬟们摆膳。
“夫人,梅子酒还是桃花酿?”
将佐酒佳肴一一摆上桌,梁嬷嬷询问卫嫦的意见。
“梅子酒吧!”卫嫦偏着头想了想,她对酒不精通,也不懂这两种酒有什么区别,不过,看着外头耀煞人的炎炎烈日,该是梅子酒更适合这个季节吧?她印象里,桃花酿更适合大雪纷飞的寒冬饮用才对。
阙聿宸静静地倚在门口看她皱着小脸做决定,心下好笑。在他看来,什么梅子酒、桃花酿的,都算不上酒。北关待久了就知道,真正称得上酒的,唯有那烧刀子。一口下喉,火辣辣的。
“呀?你回来了?”卫嫦报出酒名,梁嬷嬷遣人去地窖取酒,这才发现正主儿已经回来了。
“什么时候到的?站门口干嘛?”卫嫦被他盯得有些不好意思,别开视线随口问了一句。
阙聿宸这才轻笑着跨进膳厅,摆摆手,屏退了厅内伺候的几个丫鬟,拉着卫嫦在膳桌旁坐下。
“刚来。就听到你说酒,怎么?打算这么小就让他学会喝酒吗?”
他笑睨了她一眼,而后扫向桌上的菜肴。三菜一汤,量也不多不少,嘴角不由弯了弯。成亲不到半月,她就已接受并配合他“用膳不浪费”的原则了。
卫嫦瞪他一眼,双手搁在日渐显怀的小腹上:“才不是我要喝。”
“哦?那是给为夫准备的吗?”阙聿宸眼底闪过一丝光亮,笑吟吟地望着她。
“是啦是啦!”卫嫦嘟嘟嘴,低下头,咕哝了一句:“当是给你饯行嘛!”
室内一下子就安静下来了。
他没接话,而她,也不知该说什么。
饯行两字一出口,她就后悔了。明知这个话题,自启程日择定后,就成了一大家子心知肚明却又刻意回避的话题,干嘛还扯到明面上来嘛!(未完待续。。)
98 在乎
“老爷!夫人!梅子酒取来了!”
梁嬷嬷含笑的嗓音,从门口传来。
接着,她身后的小丫鬟捧着一坛五斤装的酒坛子进来了。
“嗯。”阙聿宸总算出声了,“就搁桌上吧,你们都退下,爷与夫人安静用顿饭。”
这话说的!卫嫦不禁想翻白眼。
好似往常没给他俩提供安静的环境用餐似的。
梁嬷嬷应了一声,就催着小丫鬟出去了,顺手放下了膳厅的门帘,留了沅玉和风管事守在门口,生怕主子们有个什么需要,唤不到人。其他人,则都退出了主屋,各忙各的去了。
阙聿宸垂着眼睑,替卫嫦夹了满满一碟菜,递到她跟前:“吃吧。不饿吗?”
“哦。”
卫嫦依言接过,想了想,也举起筷子替他夹了几筷梁嬷嬷第一次尝试做的凉拌牛筋,边轻声答道:“我在书房时,用过不少点心,倒是你,早上那么早,中间又不会想到要吃什么,快点吃吧。”
说完,抬眼看向桌上的梅子酒坛,思忖着要不要给他斟酒,被阙聿宸给制止了。
“我自己来,你坐着吃就好。”
阙聿宸面色不悦地瞥了她一眼,动手将刚启封的酒坛子去掉了封口,单手举着,轻轻松松地往酒盅里倒了一杯。
唔!好香啊!
卫嫦不自禁地吸了吸鼻子,连一向不饮酒的她,光是闻着,就觉得想流口水了。
看到她这副馋样,阙聿宸不由失笑,斜觑了她一眼,悠哉悠哉地举杯呷了一口,都能听到她“咕咚”吞咽口水的声音了,便再也忍不住笑出了声。
“哈哈哈哈!”
这小妮子的反应实在太有趣了。
卫嫦瞬间红了脸。梗着脖子别开视线,嘴里嘟哝道:“喂!喝酒就喝酒,笑这么大声做什么!”
这回倒是听话啊,她话音刚落,他就止住了笑。哪像以往,嘴里是不笑了,可紧接着回嘴的话语里,总透着那么几分未消的笑意,更容易让人面红耳赤。
哪知,她的心理活动还没完。脸颊一热,被他的大掌给捧住了,正纳闷,他头一低,倾身吻了上来。
微凉的薄唇印上她粉嫩的樱唇,轻柔辗转,却未深入,呼吸交换间,她听到他夹杂着轻喘的喟叹:“该拿你怎么办才好……”
卫嫦蓦地就红了眼眶。
这说明。他还是在乎的,在乎别离,在乎她,在乎她方才“饯别”的那句话。之所以迟迟未做回复。怕是也不知该如何启口吧?
透析了这一层,卫嫦眨巴了两下眼,愣是将快要沁出眼眶的湿润,生生逼了回去。反手搂上他的背,不再矜持被动,朱唇微启。似是在邀他入内。
阙聿宸先是一怔,继而收紧了两臂的力道,越拥越紧,像是要将她揉入自己的身体贴身安放似的。与此同时,唇也未歇着,应邀进入她香甜的檀口,两人像是第一次接吻,极尽所能地释放自己的热情,想让对方知道:我在乎你……
良久,室内急促的喘息声才渐渐平缓。
阙聿宸克制着下腹的蠢蠢欲动,扶她坐正了身子,喑哑地低笑:“饭菜都凉了。”
“你还好意思说!”
卫嫦往他胸口捶了一记,脸快埋到胸口的衣襟了。
身上脸上无一处不烫,特别是耳朵,一则被他啃咬吮吸的缘故,一则是因为害羞,此刻,红得都快滴血了。
完蛋了!一世英名都毁了!哪里还敢出去见人啊!大白天的,且还是在膳厅,只隔着一道门帘子,居然……居然就……
虽然只是亲吻,可他的手也没闲着,甚至还探入她的衣襟搓揉按捏……
卫嫦真觉得快羞死了。
这辈子,哦,不,应该要说上下两辈子加起来了,都没这么羞过,也没这么大胆过,虽是他起的头,可她也没反对,甚至还主动邀约他,在卧室以外的地方,且还没有门遮掩,只一道透风的布帘子,候在外头的丫鬟、管事哪怕没见到也都猜到了。
阙聿宸的脸上,也浮着一抹微不可察的红晕,只是被他黝黑的肤色盖着,倒是瞧不大明显。一手掩唇,轻咳了一声,另一手握住卫嫦招呼上他胸口的小手,劝道:“先吃吧,有什么,吃完再说。”
还能有什么呀!还嫌她不够羞人呀!卫嫦心下腹诽着,蓦地想起本打算在饭桌上和他商量的事,差点就被他这一打岔,忘了个精光。
“嗯哼。”卫嫦清了清嗓子,抽回了自己的手,极力恢复着内心的平静,想让脸上的红晕快速退散。
阙聿宸垂眼看她,确认她不像是在恼他,这才暗松了口气。
连他自己也没想到,竟会被她的一个表情、一个动作,诱得他失去理智、如此孟浪。可回过头来细想,他竟觉得这样的滋味好得不得了。若非顾及她的身子,又怕她羞得死活不愿配合,他恐怕真会冲动地在这里要了她吧……
……
一顿午饭,足足吃到未时才结束。唤了丫鬟进来收拾,卫嫦低着头,快步逃回了卧房。
阙聿宸失笑不已,跟着她回到房里,大热天的,见她竟然将自己裹在薄被里,背对着他,怎么也不肯面对他。
“乖,松开点,裹这么紧,容易中暑。”阙聿宸柔声安抚着,想替她拉松被子。
“那你保证绝对不会碰我。”躲在被子里的卫嫦,闷着声音开口。
她怕他才刚结束亲吻,又要拉着她在床上做那项体力运动。
若是没有旁人,整座屋里只他们夫妻俩,她也不会如此介意。可屋外有她的丫鬟、他的管事,一道薄薄的门板,能挡住什么?上回有过一次经历,这回打死她都不肯配合了。
“好。”
阙聿宸虽是跟着她进来的,可压根没想过这茬事。方才激吻时当然有,可一顿饭下来,早将**硬生生地压下去了。此刻的他,纯粹只是担心她的身体。听她如是说,才会过意,心下好笑,嘴里爽快地应道。
卫嫦这才任他松开了被子、脱去外面的纱衣、缎袍,只着轻薄的中衣,靠在他的怀里,眯眼睡起午觉。
阙聿宸一手支着头,一手握着她的手,了无睡意地望着她未施脂粉的俏颜走神。
“你不睡吗?”卫嫦睁开眼,迎上他的视线。
“你还没睡?”他微讶地问,握着她的手,顺便探起了脉。
“你这样看着我,我哪里能睡着嘛!”
卫嫦睨了他一眼,身子往里挪了挪,拍拍身边的空位:“你也躺下吧,睡会儿,醒来我有事和你说。”
“什么事?”
“说了醒来再说嘛!”
卫嫦翻了个身,不再背对着他,而是面向他,两手揽住他的右胳膊,像抱娃娃似的抱在怀里,合上了眼,唇角挂着一抹恬静的浅笑。
阙聿宸见状,弯了弯嘴角,凑过去,在她唇角轻啄了一下,这才闭上眼,与她一同进入了梦乡……
……
阙聿宸没想到自己也会睡过头的时候,许是怀里搂着她,让他没来由得心安,又或许,这几天皇上放他大假,没再给他布置任何公务,只让他准备准备,按时启程回北关坐镇。
故而,沉沉睡了一个午觉,醒来时,室内已经有些昏暗了。
“几时了?”他嗓音嘶哑,问笑盈盈望着他的卫嫦。
“差不多酉时了。日头遮阴了,好像要下雨。”
卫嫦从床上坐起,望了望窗外的天色。她醒来有一会儿了,可赖在他怀里的感觉,温馨得她不想动,索性继续躺着,边欣赏他的睡颜边想心事。
“哦?”
一听她说似要下雨,阙聿宸侧身望了眼窗外,“六月天的雨,多半伴随雷闪。我去趟东园,叮嘱娘几句。”
说着,他一跃而起,三两下就穿戴齐整了衣袍。
卫嫦趁他还在床边,扯住他的衣摆,仰头说:“正好,我有事和你商量。”
“什么?”阙聿宸低头看她,想到午觉前,她也说有事和他说,不由挑了挑眉,似在等她开口。
卫嫦抿了抿唇,不知自己接下来的提议,会否让他觉得突兀。可她也是出于好意。他一走,她和婆婆两个人分居东、西两个园子,彼此照应不便不说,也浪费财力物力。
如是一想,她鼓起勇气,一股脑儿说道:“这几日,我一直在想,你走了,我一人住在这么大个园子里,感觉挺冷清的,梁嬷嬷她们,那么多人照顾我一个,也挺浪费资源的……倒不如,我搬去东园陪娘可好?娘若习惯了一个人住,我就住客院去,那样一来,有什么事,彼此照应起来也方便……唔……嗯……阙聿宸!你干嘛又亲我!我还没说完!”
被某人成功偷了个香,一得自由,卫嫦忙不迭捂住自己的唇,红着脸瞪眼警告:“不许再在大白天亲我了!不是说要去东园吗?还不快去!”
阙聿宸但笑不语,眼神宠溺地揉了揉她的发顶。
她刚刚说的那些,他岂会不明白?说什么寂寞冷清无非是借口,身边有那么多丫鬟婆子照顾,岂会差他娘亲一个?多半是想就近照顾娘亲吧。他这个小妻子啊,幸好没听信外头那些传闻,而是遵循心底的渴望,将她娶回了家……(未完待续。。)
99 途遇
这一日的雨,大得人心惊肉跳。
不过,大雨过后,空气清新,一扫前些天的闷燥,令人神清气爽。
阙老夫人一大早遣人来西园,说是趁着早上凉爽,想上香积寺替儿子出行祈福去。
婆婆要上寺庙祈福,做媳妇的怎好赖在家里偷懒。何况,她也真心想陪婆婆去祈福。
阙聿宸拗不过她俩,只得陪同前往。
虽说青崖山的山贼窝已被彻底清剿,还是他亲自率领铁鹰骑搜山围捕的。可还是不放心两个女眷单独出门,特别是其中一个还带着“球”。与其心浮气躁地留在家里担心她俩的安危,倒不如陪她们一道去。
有阙聿宸陪同,卫嫦也放心不少。
她自己倒无所谓,虽说带着“球”,可毕竟已出前三月,又有百花露日日养身,这点行程,还是吃得消的。可有阙老夫人在,总得瞻前顾后地照应吧,香积寺从山脚到寺庙的路还是不少的,不怕一万只怕万一,真要半途出点啥事,她一个大肚婆能做什么呀!
“我说我一个老婆子自己来就成了!他俩非得一起跟着来。”
阙府的马车在香积寺山脚下停下时,正巧碰上了同样准备上山敬香的曲家女眷。
曲老夫人为首,几个媳妇孙女搀扶左右,与差不多同时下马车的阙老夫人热络地攀谈起来。
听到阙老夫人看似无奈,实则不要太欢喜的抱怨,曲老夫人笑着接道:“儿子媳妇孝顺您,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哪有您如意啊,曾孙都绕膝了!”
阙老夫人回头朝儿子做了个手势,示意他安心在后头照顾媳妇,自己带着两个贴身丫鬟,脚步轻快地与曲老夫人一同往山上走去。
卫嫦扫了眼曲家的女眷。没见到曲盈然,并不觉得奇怪。
要是那丫头真出现在曲家女眷队列了,要么是曲老夫人强制要求,要么就是那丫头转性了。没来反在她意料之内。
倒是那曲家大房的女儿——曲盈玉,时不时回过头来,用一种审视的目光,从头到脚打量了她好几遍。
怪事!卫嫦心下咕哝,别说她了,即便是季宁歌,除了认识之外。也从未和曲家这个姑娘,产生过更多交集呀,那为何老拿那种古里古怪的眼神看她?
蓦地想起曲盈然曾在她出嫁前,问过她是否得罪过曲盈玉,卫嫦不自禁地皱拢了秀眉。
“怎么了?”察觉到她一刹那的微顿,阙聿宸转过头来看她:“可是走得乏了?”
“没。”卫嫦摇摇头,没打算和他碎嘴旁人的事,抬头望望就快抵达的香积寺,联想到一个月前的事。不禁心生感慨:“不过才短短一个月,感觉发生了好多事哦……”
“嗯。”阙聿宸听她这么说,只道她先前的情绪,也是因这产生。遂点点头,接道:“我不在的时候,你与母亲,别动不动往这里跑。尽量留在府里,有什么事,就让下人去做。”
卫嫦一愣。随即想到他或许还在为她被掳一事心有余悸,点头应道:“知道了。”
“真知道了?”阙聿宸瞥了她一眼,抬手往她额上弹了一记:“别只是敷衍我。”
“哪里是敷衍啦!”卫嫦撅着嘴,揉了揉被他弹到的额头,哀怨地瞥他一眼:“老是拿我当小孩,动不动就弹我,不知道这样很疼的吗?”
“少来!”阙聿宸丢了个卫生眼给她,“我弹的,我会不知道力道?”
说着,一把扯下了她还在额前揉啊揉啊的小手,顺理成章地牵在了手里。
卫嫦见他当着众人的面,竟然牵起了自己的手,貌似还有一路牵到寺庙门口的架势,不禁一阵羞赧,挣扎了两下,没从他大掌里挣脱出来,着恼地道:“你就不怕被人瞧见吗?”
她都瞧到曲盈玉在这个当口,回头看了他们好几眼了。
然而,某个老神在在的家伙,不仅没松手,反而握得更紧了,嘴里还说什么:“夫妻执手并肩走,也碍着他们了?”
卫嫦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嘴里嘟哝道:“还说我视规矩无无物,依我看,无视规矩的是你才对,老拉着我在众目睽睽之下做这个做那个的,回头被人瞧见了,又要传出不中听的话了,且还都是我的不是……”
阙聿宸听得好笑,低头睨着她,打趣地问:“照夫人这么说,先前那么多不甚中听的传闻,也都是为夫惹出来的咯?”
卫嫦一时语噎,半晌,嗫嚅了一句:“我指的是嫁给你之后。”
说完,抬脚往他干净的鞋面狠压了一下,鼻息“哼”了一声,表达了自己的不悦。
见到她如此孩子气的泄愤方法,阙聿宸不禁逸出了一串爽朗的笑,随风传到前头边走边说笑的两位老夫人耳里,令之齐齐回过头来。
“瞧瞧!多般配的一对小儿女!”曲老夫人笑着赞道。
阙老夫人看在眼里,自然也欢喜在心,嘴里客套道:“我就这么个儿子,自是希望他们小俩口和和气气、恩恩爱爱的。不过还是比不上您,这么多媳妇孙女环绕身边,该知足了!”
“人是多,可未必都省心啊。说到孙女,您也知道了,我三儿家的闺女,如今也已及笄,年纪与……您家媳妇不相上下,可瞧瞧,您媳妇都怀孕待产了,我孙女却还无人问津……”
听曲老夫人叨念起自家最不省心的丫头,阙老夫人又岂会听不懂个中含义?明着是在羡慕她有这么个好媳妇,实则,何尝不是在变相抱怨:你媳妇与我孙女差不多德行,偏你媳妇运气好,嫁人怀孕,外头那些糟心的传闻、风波也渐渐消停,而我孙女却还是这么上蹿下跳没人要……
不过,明白归明白,她才懒得和曲家这群摆明了看热闹的女眷细说自家媳妇的各种好呢,当即,微微一笑,跳过了这个话题。
好在香积寺就在眼前了,两路人马也因此分了道,先回各自的禅房稍作休整去了。
“祖母!祖母!您怎么不问阙老夫人,季宁歌在阙家具体什么表现?不是说想打探季宁歌究竟是如何收心改性、觅得如意郎君的,回头让然妹妹也这般照做的吗?”
曲家一干女眷进了事先安排好的禅房后,曲盈玉便迫不及待地跑到了曲老夫人跟前,一边替老夫人斟茶,一边细声细气地问起来。
事实上,她才不是替曲盈然着急。曲盈然还用问吗?马上就要嫁去祝家了,她是想替自己问问,为何季宁歌那样的丫头,都能找到阙聿宸这么好的男子相配,不信自己找不到一个更好的。
曲老夫人接过曲盈玉奉上的茶盏,撇了撇盖子,无奈地道:“方才,你们不也都看到了?阙老夫人她……也是个贼精的,说到她儿子媳妇种种好,就乐呵呵地接个不停,一提到盈然那丫头,她就聪明地不搭话了,这哪里还问得下去?话又说回来,然丫头的亲事,筹备得怎么样了?”
曲老夫人的后半句话是冲着三房媳妇霍三娘说的。
见被点到名,霍三娘连忙站出来接话:“回母亲的话,都备得差不多了。只是……”
一想到女儿那副倔脾气,霍三娘心里也委实无底,生怕女儿到时不配合,百般为难地说:“然儿至今还不晓得,只道府里上下都是在为辕舜的婚事做准备,媳妇怕她到时候知道了,会不会……”
“诶!”曲老夫人听了,不以为意地摆摆手:“小丫头家家的,还由得她不成!就算知道后,嚷着吵着不肯嫁,可一旦上了花轿、抬去了祝家,还能咋地?再说了,要是连她都不知足,那祝家九妹岂不是更委屈了?”
这话说的,底下一群女眷,除了二房媳妇,也就是曲辕舜的母亲,听后面色略显尴尬外,其他人都忍不住轻笑起来。
“我也是实话实说,老二媳妇你也别往心里去。老二这副样子,目前这个安排是最好的。至于然丫头……也算不得委屈。不过老三媳妇的担心也不是没道理,与其花轿来了还得应付她吵闹,倒不如趁这几天工夫,先找她说说,耐心点说,劝服了最好,实在不行,你来我这儿一趟,我自有法子让她柔柔顺顺地出嫁……”
“母亲?”
霍三娘听到这里,心头一震,倏地迎上曲老夫人的视线,该不会,是她心里想的那样吧?给女儿服药,让她乖顺配合地嫁去祝家?
“这事就这么定了!若是休整好了,这就去拜菩萨吧!”
曲老夫人视线扫过她的脸,没再就着这个话题多说什么。
其他女眷,听曲老夫人这么说,也都四下散开,喝茶的喝茶、更衣的更衣,待净手洗脸后,跟着曲老夫人往寺庙的正殿走去了。
那厢,卫嫦三人在禅房休整了一番,也出来了。
双方为首的两位老夫人,视线交汇,只是微笑点了下头,便又各自分开了。
卫嫦看得疑惑,方才上山的路上,两人还说笑得挺开心的,这会儿怎么感觉有些生疏了呢?(未完待续。。)
100 求签
阙老夫人看出卫嫦的纳闷,拍了拍她挽着自己胳膊的手,莞尔道:“这有什么好不理解的?和什么人相处,自然说什么话。你道娘真的和曲老夫人交情颇深?傻丫头!那不过是顾着各家的颜面,明面上的客套罢了。论起辈分来,曲家老太太,足高我一辈呢!”
说到这里,阙老夫人顿了顿,转头看向卫嫦,眼底透着笑意,接着道:“说起来,我这辈子,唯一算得上闺中好友的,唯你娘一个。只可惜,彼此先后嫁人,到夫家后,也鲜少往来,倒是怎么也没想到,她的闺女,竟会成为我的媳妇……”
“娘——”
“怎么?这么说说也害羞呀?”
见媳妇被自己说到耳根泛红,阙老夫人笑意盈眼,回头瞥了眼默不作声跟在她们身后的儿子,继续逗起媳妇:“娘可是听说,昨儿在膳厅……”
“娘!”阙聿宸适时打断了阙老夫人意有所指的调侃,淡淡地提醒:“娘现在可是在菩萨脚下。”
死小孩!
阙老夫人心下咒骂了儿子一句,表面上无辜地眨眨眼,佯装不解地问:“那又怎样啦?娘有说什么吗?噢——昨儿你们在膳厅,喝酒了是吗?不打紧不打紧,只要今个儿出门前没喝,菩萨就不会怪罪!是不是呀?歌儿?”
阙老夫人说着,笑吟吟地转头看向卫嫦:“昨儿的梅子酒味道怎样?”
“噗……咳咳咳咳——”
卫嫦被自己口水呛到,一阵猛咳,微微泛红的脸颊瞬间通红。
“娘!”
阙聿宸岂会听不出母亲话里的调侃,无奈地瞥了她一眼,旋即扶住卫嫦,替她顺起背:“小心些,别咳得太猛!”
阙老夫人也没想到媳妇的反应这么大,忙接道:“对对对!别咳得太猛!都怪娘!没事问梅子酒的味道干啥!没得让媳妇受罪。来来来,坐会儿坐会儿。”
阙老夫人让珊瑚将罗帕铺在附近一颗大石墩上,示意儿子将媳妇扶到那里坐会儿。
“我……咳……我没事啦。”
卫嫦总算停下了咳嗽,觉得自己大惊小怪了,就算婆婆真是故意拿昨日的事来打趣她,又有什么关系?她索性装无知直接回答梅子酒的味道不就好了嘛!
“对不起,让娘担心了!”
这么一想,她伸出手,握住阙老夫人的手,“媳妇只是不小心呛到了。不碍事,不需要坐着休息,没得浪费时间。”
“真无碍?”阙老夫人担心地上下打量她。
“真无碍!”卫嫦柔笑着摇摇头,随即挽起阙老夫人的胳膊。
阙聿宸见她们婆媳俩,竟就这么相互搀扶着进殿拜菩萨去了,英挺的眉头微微一挑,不是说是来给他祈愿的吗?合着他成多余的了?
……
跪在观音大士的脚下,卫嫦虔诚地敬了三炷香,跪拜的同时。心中默念:
观音菩萨在上,信女卫嫦,虽不知缘何会来到这里嫁人生子,但既已是阙家的媳妇。自是希望阙家上下和乐安康。特别是,信女夫君阙聿宸,不日便要离家,率领将士驻守北关。以防金狼国吞噬我大同国土、保我大同子民生活平顺,以故,信女在此求菩萨。保佑我夫君出门在外,遇难呈祥、逢凶化吉……
此时,阙聿宸就站在她的身后,垂着眼睑,静静地看着她,看她跪在蒲团前,神情祥和又虔诚地向观音大士磕头祈愿。脸上的神色,也不由自主地放柔又放柔……
卫嫦祈完愿,睁开了眼,仰头望着面前这座金身塑体的观音像,嘴里呢喃道:“信女今日所求之事,当从今日起便积福还愿,以候夫君他日平安归来……”
说完,再一次拜了三拜。
“好了?”
阙聿宸见她拜完后似要起身,忙上前托住她日渐发沉的腰,扶她从蒲团上站了起来:“可有哪里不适?”
卫嫦哪里想到他会站在自己身后,吓了一跳,回过神,笑着说:“我哪有这么脆弱啦。”
“还是小心点的好。这几天,我看它似乎又大了不少。”
阙聿宸扶着她站稳,顺势瞥了一眼她的小腹,自从满三个月后,她的肚子,似乎一日一个样,就像吹气似地,每日都在快速长大,照这样的速度,再过小半年,会不会太大了?
卫嫦哪里猜得到他此刻的心理活动,还道他是在担心自己跪太久了,忙安抚说:“我真没事啦,你不要这么紧张,慢慢大起来才正常嘛!要不然,我才会担心!对了,娘呢?”
“就在这儿呢!”
阙老夫人笑吟吟的嗓音从两人背后传来:“怎么?眼里都是宸儿,连老婆子这么大个人都瞧不见了?”
卫嫦有种被她说中事实的心虚,红着耳根不知该答什么好。
“呵呵呵……”
阙老夫人被她小女儿的神情逗笑,末了,朝她招手道:“来来来,歌儿你怀着胎,福气重,求的签想必也吉利灵验。”
说着,阙老夫人接过丫鬟递上的签筒,郑重地交到了卫嫦手里,顺势在她耳边叮咛了一句:“求个宸儿的出行。”
卫嫦自是依言照做,捧着签筒,跪在观音大士跟前,心里默念着想求的事,手里规律地摇起签筒。
没一会儿,一支签从签筒里掉了出来。
阙老夫人接过后,走到殿堂口的解签处,将它交给了那里的小沙弥。
小沙弥翻开签书,照着签号找出了相应的签诗:
“见不见,也防人背面,遇不遇,到底无凭据。”
“这签……”
阙老夫人蹙着眉,仅看字面,便感觉含着凶兆。可解签的大师眼下又不在殿内。
“不如,老夫人先去禅房休息片刻,小僧这就去找师伯来给诸位解签?”小沙弥合上签书,抬头对阙老夫人说。
“不必了!”
一旁的阙聿宸淡淡地制止了他,回头对阙老夫人说:“娘,敬过香、祈过愿就行了,这些,儿子从来都不信。天色不早了,还是回去吧,待久了,我怕歌儿身子吃不消。”
阙老夫人一听媳妇恐怕累了,立刻打消了想留下等解签大师的念头,点头道:“好好好,这就回去。歌儿身子要紧,身子要紧。这签……下次来若是碰到大师,再求个解好了。”
说完,她让身边的丫鬟抄下了签诗,亲自收妥放入了荷包,心里想着一等儿子启程,就来找解签大师细细解上一番,但愿不是无解的下下签。
卫嫦对签诗也一知半解,但无论怎样,抽到的这首,从字面上看,的确算不上大吉,特别是其中一句:也防背后,莫非是暗指会有小人在背后阴他?如果有,那会是谁呢?
胡思乱想间,她的视线对上他投来的目光,忙挤出一抹讨好的笑容,以手为扇,扇了扇因他的注视而略有发烫的脸颊:“瞧这六月的天气,才下过雨,没凉快多久,又热起来了哦!”
阙聿宸一怔,继而失笑,连转移话题都是这么的笨拙。
……
下到山脚的时候,很巧地又碰上了曲家一大家子女眷。
不无意外,卫嫦又接收到了来自曲盈玉的不友善目光。
暗耸了耸肩,选择了无视。不过,她看着曲家那群人的情形,怎么感觉像是马车坏了?
抬头看看阙聿宸,见他目不斜视地径自走到自家马车旁,回头催她:“上车。”
卫嫦也就没再多想,乖乖地由他扶上了马车。
那厢,曲老夫人见阙家三口下山,主动朝阙老夫人打了个招呼。
阙老夫人也回以一记微笑,可心里搁着签文的事,比来的时候多了份心事,也没往深处想,见儿子扶完媳妇又过来扶她,遂朝曲老夫人点了点头,上马车走了。
“哼!表面看着挺好相与的,关键时刻,不也没吱个声救个急什么的嘛……”
待阙府两辆马车隆隆地驶离香积寺山脚,曲盈玉嘟着小嘴,低声抱怨了一句。
被一众媳妇围站中间的曲老夫人,眼底闪过一抹未名的精光。
想来,她还是低估了阙老夫人的精明,原想用这招,让阙老夫人主动开口送她们回曲府,路上顺道探探口风。然丫头要嫁人了没错,可玉丫头也早过及笄,目前却还没着落。听说兵部侍郎乔尚书,尚未婚配,以曲家的名望和地位,想要与乔家结亲,也不是没可能,素闻乔尚书与阙大将军私交甚好,不如,找阙家做个媒,和乔家攀个亲……
哪知,如意算盘敲错,人家阙老夫人压根没发现曲家一堆女眷此刻面临的“困境”,径自上马车走了。
唉!曲老夫人深叹了一口气,错过就错过吧,情之一缘,有时也强求不得,遂朝众人摆了摆手:“回吧!”
“祖母!”
曲盈玉不死心地低唤。如果真能嫁给乔世潇,她做梦都要偷笑了。
“上车!回府!”
曲老夫人眉头一扬,语气强势不少。
“是!”
众人面面相觑后,依言上了马车。
“驾——”
车夫马鞭一扬,曲府这辆由八匹高头大马拉着的大车,徐徐驶离香积寺山脚,往曲府驶去……(未完待续。。)
101 主动啵一下
是日午后,趁着阙聿宸这个大劳力还在,卫嫦搬出了西园,住进了东园的主院。
原本,她的意思是,东园那么多客院,随便挑座离主院近的给她住就好。反正又不是真的搬家,只是搬些日用过去就行了。
阙老夫人哪里肯?当然不肯了!
媳妇肯主动搬来东园陪她,她高兴都来不及,怎能委屈她住到客院去呢?主院又不是没房间,相反,后头足有一进的院落闲置着,忙让丫鬟婆子拾掇出来,安排给媳妇住。
搬完后,天也差不多黑了,一家人难得聚一起用晚膳,开了坛阙老夫人早上提过的梅子酒,当然,卫嫦没喝,就母子俩对饮了几盅。
卫嫦没想到阙老夫人的酒量也如此好,傻眼看着母子俩斗酒,甚至忘了吃饭。
“哈哈!傻丫头!想当年,你娘我,也是严馥城如雷贯耳的一员呢!就这酒的度数,实在是塞牙缝都不够,呃!”
“娘!您醉了!”阙聿宸头疼地拧拧眉心,一把夺过了阙老夫人手里的酒盅:“别喝了,回头又犯头疼。”
“娘高兴嘛!人高兴了,总得做点什么庆祝庆祝吧?啊?多喝几杯也不为过吧?啊?呃!”
阙老夫人又打了个酒嗝,作势要夺回儿子手里的酒盅,却被阙聿宸轻轻松松就格开了。
“死小孩!”
阙老夫人没好气地瞪他一眼,双手叉上腰,语无伦次地笑骂道:“要是你爹还在,他才不会夺你娘我的酒杯呢!”
“那就当爹还在好了。”阙聿宸不为所动,夹了一碟菜,推到母亲跟前:“吃饭吧,吃完去睡觉!”
“瞧瞧!瞧瞧!”阙老夫人转而拉过卫嫦的手,抱怨起儿子的千般不好:“就要出远门了。陪娘多喝几杯也不肯!真是个不孝子!”
末了,看了眼卫嫦的小腹,无比感慨地叹道:“所以说啊,还是生女儿好!儿子有什么好?长年不在家,在家了也就知道管这管那,连杯酒不都给我喝,还是女儿贴心……生个像歌儿一样的宝贝孙囡,一定很乖巧懂事……”
“娘!”
阙聿宸一脸无奈地起身,蹲在阙老夫人的跟前,握住了她的手。语气里满是哽咽:“儿子不孝!”
仅仅四个字,就激出了卫嫦眼眶里的湿润,忙不迭抬起手背,趁母子俩没注意,侧头抹掉了多愁善感的证据。
“你是不孝!”阙老夫人看了他半晌,吐出这么一这句话,不过,紧接着,她的话锋一转:“惹哭了我的好媳妇儿。看你怎么陪我!”
卫嫦不禁哭笑不得,也跟着半蹲下身子,伏在阙老夫人的膝头,软侬细语地道:“娘!夫君他也是为您好。酒多伤身。娘若喜欢,下回天热了,媳妇每晚都陪您在葡萄架下小酌几杯葡萄酿,如何?”
“这话中听!”阙老夫人扶起她。满意地笑道,随即唤来珊瑚,示意她扶着自己回房:“行了。喝多了还真有头晕,先回去睡了。你们小俩口,想吃到多晚都成……”
卫嫦听了这话,耳根不由一烫,想起昨日中午的事,抬眼偷瞥阙聿宸,发现他也正朝自己望来,深幽的眼底燃着灼灼的火光……
……
翌日,醒来时已天光大亮。
虽然换了屋、换了床,竟也没觉得任何不适。
许是昨日又是爬山、又是搬家的,累极了管它是在哪儿,倒头就睡熟了。
卫嫦伸了个懒腰,身边的人不知什么时候起的,被褥上早就没温度了。想到昨日晚上,他既想抱着自己做运动,又顾及自己的身子,到最后,一脸纠结地还是忍下了。
“噗嗤……”卫嫦越想越觉得好笑,抚着小腹躺在床上愉悦地笑出了声。
“为夫能否问问:夫人一大早得了什么好事?笑得这么开心?”
低沉的笑音,从门口传来。
卫嫦循声望去,见他一身闲适地倚在门柱上,正含笑望着她。不由有些发窘,托着小腹,慢慢地靠坐起身,假装找外衫,没好意思理他。
阙聿宸轻笑了一声,三两步走到床前,拿过了沅玉一早就备好的松腰罗裙,递到她跟前:“今儿无事,我陪你回趟侍郎府。”
“咦?”卫嫦讶然地抬起头:“你是说真的?”
“自然是真的。”阙聿宸见她这副表情,不由失笑:“礼已让风管事备妥,娘那里,也已知会过了,就等你用好早膳出门。”
“啵……”
卫嫦伸手环上他的脖颈,往下一拉,在他脸上亲了一口。下意识的举动,待回过神时,也不由羞窘。
“你……”阙聿宸更是没料到小妻子居然如此主动,一时讶在原地。
“我要去更衣了。”
见他这个反应,卫嫦越发羞窘了,随便找了个理由,想从他的腋下钻出床去,不成想,身子刚动,就被他牢牢抱在了怀里,动弹不得了。
“歌儿……”阙聿宸下巴抵着她的肩,叹息般地低唤了一声。
“嗯?”卫嫦挪着小手,一步步爬上了他的背,“不是说用过早膳就要出发吗?我……我还没更衣呢……”
“嗯。就由为夫伺候娘子更衣吧!”
阙聿宸抵着她的肩,很快就调整好了自己的心绪,笑着松开环着她的臂膀,扶她从床上下来。
他并没让丫鬟进来伺候她更衣,而是亲手替她着上了罗裳,再披上纱衣,系好衣带后,扶她来到内室。
一如新婚那日的早晨,他让她坐在内室里的靠背椅上,替她备好了漱口水,端着铜盆,蹲在她跟前,看她认真得漱口,接着,又端来一盆干净的温水,替她绞了个湿帕子,替她抹脸擦手。
只是,梳妆打扮一事,他就无能为力了。
“我唤丫头进来。”
阙聿宸扶她坐到梳妆镜前后,看着她一头滑顺的秀发无从着手,只得放弃,叫进了候在外屋的沅玉,来替她梳头上妆。
“小姐,姑爷对您是真的好!”
沅玉待阙聿宸出去了,低低笑着凑到卫嫦耳边道:“风管事今儿早上才说,姑爷早在几日前就已让他着手备礼了,还让他动静小些,别让小姐瞧见了,说是想给小姐一个惊喜。”
惊喜吗?倒还真有。
卫嫦莞尔一笑,双手抚在小腹上,水眸盈盈,望向对面的梳妆镜。镜里投射出同样的笑颜,怎么看怎么都像是陷入爱河的幸福小女人。希望,这一幕能永远定格……
……
女儿女婿登门探亲,做丈人岳母的,自是高兴万分。
不过这一回,季鹤天没召集各房妾室子女,仅他们四人,围坐膳厅的圆桌前。
季鹤天亲自给阙聿宸斟了满满一盅酒,嘴里没说什么,可眼底的纠结,任谁都看得出来,总归是和他新婚不久便要丢下宝贝女儿离家有关。
可毕竟是职责所在,赐婚下来时,也不是没想过这一层,可那会儿见宝贝女儿平白得了这么好一桩姻缘,一心顾着高兴了。直到女儿出嫁,整个季府因此清寂不少,不止秦氏,季鹤天也开始想念女儿在家时的活泼闹猛,特别是得知女婿不日就要启程北上,对女儿的疼惜就更加浓了。
阙聿宸抿了抿唇,举杯与岳父碰了碰:“日后,歌儿怕是要拜托岳父、岳母多加照顾了。”
“这是哪里话!”
季鹤天一口饮下女婿的敬酒,直言道:“她是我们女儿,无论什么时候,都会周全照顾着的。其他的倒是不怎么担心,就是生产的时候,你……”
“只要北关无战事,我会尽量赶来。”
“那就好!那就好!”季鹤天连连点了几下头,仰头又饮了一杯。
阙聿宸瞥了眼身旁的小妻子,见她原本还在和秦氏低声交谈着,这会儿却低着个头默然不语,心猜必是这个话题引发了她的离愁别绪,当即暗叹了一声,伸手握了握她搁在膝上的手,随后又给她夹了好几筷她平常喜欢吃的菜肴。
无声的举动,落在季鹤天夫妇眼里,令他们会心一笑。
看来,这个人前寡言淡漠的女婿,对女儿还是挺不错的。难怪面临分别,女儿会如此闷闷不乐了。
饭后,趁着翁婿俩还在饭桌上聊天,秦氏将女儿带到里屋,说了些母女俩的体己话,又问及她在夫家的日常生活。
“娘,女儿很好,娘不必担心。倒是娘,三姐姐在宫里深得圣宠,柳姨娘没狐假虎威、对娘颐气指使吧?”
“那倒没有,谅她也不敢!”
秦氏被女儿“狐假虎威”的比喻,逗笑了,捏了捏她柔腻的脸蛋,一脸宠溺地道:“何况,娘也想通了,娘就你一个,你得了好归宿,娘就心满意足了,旁的,娘都放下了。如今,后宅的事,娘都交给了华氏打理,日后若是你爹执意要让柳氏操持,也由她们俩去争吧,娘懒得再去管了。”
“娘能这般想开就好。抓住几个紧要的就成了,底下的,娘又不缺人,让蝶翠姐姐她们多盯着些,横竖出不了左右。”
秦氏听女儿如是劝,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半晌,才幽幽感慨:“娘的宝贝歌儿果真长大了!倒是便宜了阙家……”
卫嫦听了好一阵羞窘,好在这时,门口响起蝶翠等人的请安声,知是膳厅里的翁婿俩聊得差不多了,他来接自己回府了。(未完待续。。)
102 你若有事,我就改嫁
六月初九,宜出行。
不到寅时,卫嫦的生物钟就醒了。
“醒了?”
阙聿宸喑哑的嗓音,从她的头上方传来,刚要睁眼,额上一热,他印下了一吻。
“昨晚……”
他语气里含着笑,只因刚出口的这两字,瞬间就染红了小妻子的耳颊,“累到你了,身子不要紧吧?要不,再多睡会儿,反正天色也还早。”
这时候才来关心她的身子,他好意思哦!
卫嫦睁开黑亮的杏眸,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却惹来他越发愉悦的低笑。
“这里……”
他的大掌,起初还覆在她凸显的小腹上,随着说话的当口,已经一路向下,直来到让她羞窘难当的大腿根,嘴里低哑地说道:“已经清理过了,也抹了药,不适感有没有少些?”
“嗯。”卫嫦轻应了声,却不敢与他眼神对视,别开的视线,无意间触到帐幔顶以作装饰用的八宝香囊,蓦地想起准备良久的送别礼,“呀”地一声,从床上坐起了身。
差点就忘了!
这两日不是上香积寺敬香,就是回娘家探亲,在府里的时候,也多是与他一起陪着婆婆,想争取最后几日的天伦之乐,连带着那个打算让他带去北关睹物思人的小物件,也被她遗忘在了西园书房的书桌抽屉里。
“怎么了?”
见她突然坐起,阙聿宸还道她哪里不舒服呢,眉头一拢,探手抚上了她的额。
“我没事。”
卫嫦哭笑不得,拉下他的胳膊,与他手掌交握,“我只是忘了一件事,幸好这会儿想起来了。要不然……”
“什么事?很要紧?”
“嗯。很要紧。”
攸关日后他会不会想她,你说要不要紧?
不过,这会儿她也没好意思说得这么露骨,只说“一会儿你就知道了”,便打发了他,随即唤来沅珠,让她速跑一趟西园书房,替她将那个重要物件取来。另外,又唤进了沅玉,替她着装起身。
这时。她才注意到他其实早就起来了,身上的衣袍已经是出行服了。不过,此行北上,并非领兵出征,而是回他驻扎北关的营地,因此,他穿的并非将袍,而是一袭绛紫的缎面常服,配以一双玄色的缎面锦靴。乌亮的头发在头顶梳着整齐的发髻。套在一个低调却不失贵气的墨玉发冠之中。
见卫嫦愣愣地盯着自己出神,阙聿宸不解地挑了挑眉。
趁着沅玉进内室替她打点洗漱用具时,他上前一步,在她唇角轻啄了一记。这才扶着她坐到梳妆镜前。
“主子,铁鹰骑已在府外静候,随时可以启程。”风书易清冽的嗓音,在房外响起。
卫嫦察觉到他身子一僵。知是离别的时刻到了,不由心头一颤,眼眶浮上了一层水雾。
他是她来到这里所遇到的第一人。虽然两人初次会面的回忆算不上好。甚至可说是糟糕透顶,可也因此才有她腹中的宝贝,才能有今日的执手之约。
不知不觉间,她已将他视作了这个世界里最亲近的人,允许自己深陷的同时,也怕得不到他的回应。特别是,才新婚,就要分别,且一隔就是数千里,甚至还没有明确的归期。
若是他……她不敢深想,只能拼命地眨眼,眨眼,欲将夺眶而出的晶莹,一一吞回眼底去。
不想让他看到自己的脆弱;也不想在这个时候,告诉他自己虽未别离,却已开始思念他的心绪;更不想让他带着牵挂和不舍远行、甚至上阵,那无疑是在害他,害他分心、害他无法集中心神去做他该做的事。
当然,这一切也许都只是她的臆想。男儿志在四方,男人的心素来比女人大。何况,他从未与她说过任何爱语,哪怕是在两人最亲密的时候,也没有。可从两人平日的相处来看,他又对她极好。所以,她一面揣度他的心里,一面难以断定,断定他对她,究竟持着怎样的态度。或许,喜欢是有的,但也仅止于喜欢,根本没到她所想要的那个度,因此,一旦分开,他也未必会如她以为的时时刻刻无一不想她了……
“唉……”
看到她微颤着睫毛,想哭又极力忍住的倔样,阙聿宸逸出一声喟叹,扶着她肩头的手紧了紧,扬声朝门外说了句:“稍安勿躁,等爷指示。”
“是。”风书易应声退下了,想必是去对铁鹰骑的十二员大将传达主子的指令了。
沅玉在内室,自然也听到了风管事的启禀,知道姑爷马上就要启程,想必还有不少话要与主子说,便轻手轻脚地搁下手里的铜盆,退出了房间,还贴心地替里头的两个人掩上了房门。
卫嫦透过铜镜,看到了沅玉弓着腰、蹑手蹑脚生怕打扰到他俩的举动,一时觉得好笑,嘴角不由上扬,倒是成功地将游离于眼眶边的泪珠逼回了眶内。
阙聿宸拉她转过了身,让她面朝自己坐着,然后蹲下身子,视线几乎与她齐平,握着她的手,哑声道:“娘年纪大了,素来醒得早,我已去看过她了,她说不送我了,我岂会不知她的心情,这些年来,除了我第一次领兵出征,她一直送我到城门口,其余几次,都是……”
说到这里,他语气一顿,喉口有些哽咽。
卫嫦不忍地伸手捂住他的唇,佯作平静地安抚他:“别说了,我知道。你放心,娘这里,有我呢,你只管放心去吧。”
“嗯。”阙聿宸捧起她的手,贴上他的两颊,轻轻摩挲着,像是在对她解释:“北关地理险要,一旦失守,严馥、逐鹿都难逃金兵入侵。我在那里五年,除了防范金兵来袭、对敌上阵外,其他时候,一直在带领众将士筑一道万里城墙。等到城墙筑就,就不需要再时时刻刻驻守北关了,我们一家人,也能团聚了。”
城墙?还是万里城墙?
卫嫦无风凌乱了,要不是以前试探过他,还真以为他也是穿越人士呢。将后世的万里长城,拿到这里来抵抗金狼国的进犯……额滴娘喂!
不过,从他的口吻里听出,这只是他无意间突发的一个奇想,与穿不穿越无关。
倒是经他这一说,她也算是有了个他大致的归期,心情较之早先好了不少。
不过还是有些不舍此刻的依偎,遂在他胸前画着圈圈,颤着睫毛说道:“不管你还要在北关待多久,身为你的妻子,我有三点要求,希望你能做到。”
“你说。”他往她靠了靠,让两人额头相抵,说话间呼出的热气,直传她耳垂,烫得她差点就忘了之前想了良久的措辞。
“那个……”她清了清嗓子,强做镇定地说道:“第一,不许你受伤,哪怕是小伤我也不允许。”
说完这一条,她抬眼看他:“怎样?”
他静默了片刻,哑声应道:“我尽量。”
“不是尽量,是不许!别又回头当它不存在。我可是认真的!丑话说在前头,若是你不好好照顾自己,出点啥事,我就……我就带着婆婆改嫁!对!改嫁!还有宝宝!”
“不许!”他头一低,攫住了她的唇,咬着她樱红的唇瓣,粗噶又囫囵地道:“我保证不受伤,保证还你一个完好无损的夫君,把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给我从你这颗小脑袋里全部剔除!”
“好啦!我就那么一说,你若做得到,我自然是在家里等着你回来咯!”听到他难得的霸道宣言,她既想笑,又想哭,轻轻推推他的胳膊,娇羞地道:“这才是第一点,还有两点你听是不听啦?”
“当然听。你说。”
他改而抱着她,让他坐在自己腿上,而他,自是坐在梳妆台前的圆凳上。双手恰好覆在她凸起的小腹上,下巴抵着她的肩,眼底含着笑,听她说余下的两点。
“第二,不许食宿不正,务必保质保量地进行每日三餐。”
看到阙聿宸正想开口,卫嫦抢先一步,偏过头瞥他一眼:“不许再答什么‘我尽量’,我不接受这么模棱两可的答案。”
“好。”他忍不住轻笑,趁势在她唇角轻啄一记。
既然他的小妻子如此关心他,他怎好辜负她的心意?至于能否做到,老实说,还真的只能是“尽量”。
北关不比这里,特别是一到冬天,几乎没什么可吃的。全靠兵部提供的粮草。他们知道,金狼国自然也知道,千方百计地对他们的粮草打主意,去年年关,其中一座粮仓就被潜入营地的金狼国细作烧掉了。支援的粮草未能抵达营地时,除了挖掘大雪覆盖下的树皮草根,就只能挨饿度日。但是这些,他不会说与她听,就算说了又如何?不仅帮不了,还平添她的担心。
“还有一点呢?”回过神,他的视线移到她姣好的脸上,柔声问。
“第三嘛……”卫嫦嗫嚅着,有些难以启齿。
若是搁在现代,她的第三点要求绝对不算过分,可在这里,男人三妻四妾天经地义,一旦提出,会否让他觉得自己是在无理取闹?(未完待续。。)
103 你许我三愿,我赠你银票
不管了!
无理取闹就无理取闹吧!
反正她心里就是这么想的。
卫嫦心思一定,挺了挺胸,开口道:“第三,除我之外,不许有其他女人,只是暖床也不行。”
“我……我有洁癖……别人用过了,我宁可不要……”
说完第三点还嫌不够直白,她支支吾吾不怕死地又补充了一句。
他听后,半晌没反应。
她的头都快低到了衣襟口。
心下沉叹:果然!她还是想得太好了。自作多情地以为经过这段时日的相处,哪怕他口里说不出情啊爱啊什么的,心里多少和她一样:既已嫁娶,彼此便是此生唯一。
也许,她真不该在这个时空,奢求“一生一世一双人”……
“头低得这么低?是在向我认错吗?”
蓦地,他开口了。声音就在她耳畔,一贯的低沉,却含着笑意:“说自己有洁癖,是在间接骂我很脏吗?真该打!”
卫嫦猛地回头,差点撞上他的下巴。
“小心些。”他眉一拧,环着她腰的双臂略有收紧。
“你……”
卫嫦望向他的眼神里,带着一抹隐隐的希冀,可又怕方才只是她的错觉。
“叫夫君!”阙聿宸一本正经地纠正她:“不提醒你,就不会这么叫吗?”
卫嫦脸一红,她只是觉得这个称谓有些别扭,故而,不在人前的时候,她就你啊我啊的能略就略、能省就省了。哪知,此刻的他竟如此坚持,板着脸非要她改口,只得娇羞地唤了声:“夫……夫君……”
“嗯。”阙聿宸这才满意,见怀里的人复又低下头去。不禁莞尔:“除了这三点,还有其他要补充的吗?”
“啊?”
这下,换卫嫦傻眼了,不解地侧过头望他,眨巴了好几下眼,才反应过来,对哦,她已提完三点要求,正等着他的答复呢。
遂咽了口唾沫,佯作镇定地问:“这么说。你……你都能做到了?包括第三点哦,那个,第三点你听清了吧?”
阙聿宸见她这副故作镇定又惴惴不安的样子,不由忍俊不禁,环紧她的身,低低地笑答:“一生一世一双人吗?听起来好像很不错。”
“我是认真的!”卫嫦双颊一鼓,别过头,对他这样的答案有些生气:“我就知道!你们男人对这种事,总是那么漫不经心。算了,你若做不到我也不勉强,本来就是一桩勉为其难的婚姻,我不该强求的……”
“唉……”阙聿宸沉叹了一声。强硬地转过她固执背对着他的身子,一脸无奈地看着她:“我有说做不到吗?你就不能听我多说几句再来下定论?”
“还有什么好说的啦!风管事在外头催了,赶紧启程吧!”卫嫦愣是不肯正眼看他,若非身子被他紧搂着怎么挣也挣不开。她才不要这样被他抱在怀里咧。
“真不想听?”阙聿宸坚持要她看着自己,眼神再认真不过:“我承认,刚听到你说的第三点时确实有些愣到。但那不代表我做不到,只是看你羞恼的样子很有趣,所以才想逗逗你,没料到你会生气……宁歌,或许我不善言辞,有些话,心里虽然转过,却不好意思说出口,我想你总能体会到的,一如你对我的关心,我都能感受到……”
“无端端的说这些干嘛……”卫嫦脸颊一红,想捂住他的唇,不让他继续。
“听我说完,我怕不说清楚,你的小脑袋里又要胡思乱想了。我这一走算不准归期,总不能让你一直胡思乱想到我回来吧……”
“谁胡思乱想了……少往自己脸上贴金!”卫嫦赧着耳根梗着脖子死活不承认。
阙聿宸嘴角轻扬:“没有吗?我只不过没立即应下你提的第三点,你就生气不理我了……”
“我才没有……”某人死鸭子嘴硬。
“好,你没有。是我,是为夫的问题!对于夫人所提的任何事,为夫应该毫不迟疑地在第一时间就给予积极响应。”
阙聿宸眼底含笑,忍不住打趣了她一句,不过,未等她开口,很快又接道:
“不过,这会儿补充也还来得及吧?对于夫人所提的第三点要求,为夫必定不遗余力地做到!另外,我再申明一点:除了夫人,我没其他女人,什么暖床的提鞋的,统统都没有。夫人可还满意?”
“讨厌!”卫嫦嘴里笑骂着,举手往他胸口捶了一记,心里却甜蜜地不得了。
“夫人满意了,为夫却还有一事尚未解惑。”
见他脸上的神色陡然转为严肃认真,卫嫦也不由得随之敛下笑意,“什……什么事?”
“夫人刚刚说,‘这本来就是一桩勉为其难的婚姻’,究竟是什么意思?”阙聿宸深幽的目光,停驻在她脸上,仔细听辨,语气里透着几丝莫名的怨艾。
卫嫦心里喊苦,这是要翻旧账的节奏吗?她也就那么随口一说,他当风吹过不记得了不好吗?
“那个哦……其实……我……我也就那么一说嘛!”她嗫嚅地开口,半晌,又脑门发热地补充了一句:
“再说了,这本来也是事实啊,别说你去求皇上赐婚时,就已经喜欢上我、还爱我爱的无法自拔了?鬼才信你咧……”
他明明是因为她肚子里有了个小家伙才不得不娶她的好吗?
好吧!她承认自己又说错话了。从他古怪的眼神就能猜出,自己又落什么把柄到他手上了。
卫嫦双掌覆面,死活不肯再看他。
阙聿宸定定地盯着她看了片刻,随即,低低一笑,也没拨开她的手,直接以唇入侵,吻得她自动挪开了手掌、不得不仰起小脸承接他的离别吻。
半晌,两人气息急促地停下了动作。
“这会儿,我真该走了。”
他低哑地开口,替她捋了捋滑落耳际的秀发,“爷想叮嘱夫人的,刚好和夫人所提的那三点要求一样,所以,就不重复了。”
这家伙!卫嫦心里直翻白眼,居然拿她的说辞反过来要求她,她这算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吗?
阙聿宸见她磨牙霍霍的表情,再度忍俊不禁,在她颊上来回轻啄了好几下,才忍着心头的不舍,放她站到了地上,整了整衣袍。
“等等,我还有东西要送你。”
卫嫦想起让沅珠去西园书房取的物件,忙扬声问外面:“珠儿可是回来了?”
“奴婢回来了!”早就取来了主子交代的东西、正候在外间的沅珠,闻声立刻叩门进来了。
“小姐,奴婢取来了,可是这个?”说着,沅珠将手里精致的荷包呈给了卫嫦。
卫嫦点点头,接过后,转身将它塞入了阙聿宸的怀里,并按住他欲取出来打开的手,脸带羞意地说:“别!等出了城再看!”
“好。”阙聿宸笑睨了她一眼,就依她的意思,只是将荷包收妥了,免得半途遗落。
……
阙府门口,作为阙聿宸近身侍卫的铁鹰骑十二人,都一脸肃然地坐在马背上,整装待发。
看到阙聿宸带着风书易出来,全都跃下了马背,齐声行礼:“将军!”
“嗯,启程吧。”
阙聿宸袍摆一甩,跃上了自己的专骑——“绝影”的背,马缰一拉,回头望向送他出府的人儿。
卫嫦站在台阶上,与他四目相对,眼里的深意,任谁都瞧得出来。
“保重!”良久,她轻轻吐出两个字。
声音很轻,但阙聿宸轻易就从她的口型里辨出了,朝她微一点头,然后深吸了一口气,马鞭一扬,“走!”率先往城门口的方向疾驰而去。
身后,风书易和十二铁鹰骑的将士,带上了阙府上下为他们准备的各色吃食,紧随其上,一行人风驰电掣地驰往北关……
“小姐,日头出来了,外头热,还是进去了吧。”
沅玉见自家主子盯着姑爷远去直至消失不见的背影,良久都没回神,暗叹了一声,出声劝道。
卫嫦这才缓缓地转过身,跨入了府门:“走吧,去看看老夫人。”
他的离开,婆婆的心情,不见得比她好多少。
于是,主仆二人边说边往走回了东园主院。
那厢,阙聿宸一行人顺利出了逐鹿城,片刻不停地一路北上,直至正午时分,才在沿途的茶寮停下来稍作休整。
风书易问茶寮伙计要了几壶热茶水,并取出包袱里的酱牛肉,让茶寮伙计拿去切了装盘,给众将士就着馒头点心当午饭。
阙聿宸拿帕子擦脸的同时,摸到了怀里的那个小物件,想起临别前她含羞带怯的叮咛,神色一柔,取了出来。
荷包里装着一个小巧玲珑的铜佩扣,他挑起了眉,貌似曾在哪里见过。心里忖着,手上打开了铜佩扣。
首先映入他眼帘的是一帧她的自画像,柳眉杏眸、俏鼻粉颊,正巧笑倩兮地看着他。嘴角微弯,视线移向铜佩扣的另一面,当即一怔,继而失笑。
上头夹着的,不是书信、也非画片,而是——一张面额五千两的银票!
这丫头!
阙聿宸实在忍不住,仰头望天,爽朗地笑出了声。
坐他旁边的风书易,以及围坐其他茶桌的十二铁鹰骑,见状,不由面面相觑:他们主子,这是怎么了?(未完待续。。)
104 你只字片语,我九页家书
时间如白驹过隙,一晃,就过去了两个月。
逐鹿城的八月,酷热的盛夏褪去,总算有了初秋的凉意。
卫嫦的肚子已有六个半月了。
许是除了娘家来人探望外,平常就她与阙老夫人婆媳独处,几乎没外人上门打扰,也没人来破坏她安胎的心情,吃好睡好,一过五个月,肚子开始吹气似地长,如今还没七个月呢,却已有寻常妇人生产时那么大了。
对此,阙老夫人也不无担心,虽然早就免了媳妇晨昏定省的请安,可还是怕她在三不五时前去看望她的路上出个什么好歹,遂让媳妇别再往她住处跑了,偶尔去园子散散步可以,其他时候,就在后进院里休憩。偶尔惦记她了,阙老夫人就亲自到后进院来看她,陪她说话、教她做小衣、给她讲生产前后所需注意的事项。
自阙聿宸走后,卫嫦进入了成天不是吃就是睡、午觉后半个时辰的看账节目也无法打发她穷极无聊的养胎生活。
遂在某日,见沅珠、宋嬷嬷等人开始给她腹中的宝贝准备小衣,一时心血来潮,也想学做试试,倒是让她接下来的养胎生活多了项充实的闲暇节目。不过仍就只是单纯的裁裁剪剪,刺绣什么的,就别指望她了。
这一日晌午,婆媳俩照例坐在后进院回廊尽头的亭子间聊家常。
八月秋桂陆续开了,幽香萦鼻。
婆媳俩正商量着马上就快到来的中秋佳节该如何布置。
“娘,不如咱们扎一批形式各样的花灯,在外头题上谜面,挂在园子里,让大伙儿聚在一起猜猜,一来图个热闹,二来嘛。给猜中的下人们打个小赏,一年过了大半,权当是变相奖励他们,您觉得怎么样?”
“这主意好哇!”
听完媳妇想出的中秋猜灯谜节目,阙老夫人一拍大腿,连连赞好:“还是歌儿聪明!那就这么敲定了!明儿,我就让人去准备花灯,对了,你说形式各样的,可有新颖别致点的花样?还得选几对献进宫去。往年送去的不是天女灯、莲花灯,就是狮子灯、祥云灯,年年如此,都没半点新意,不如你替娘想想?”
卫嫦听后,沉吟了片刻,忽然灵光一闪,想到了现代元宵节时,曾在市民广场花灯展区见过的一座精美别致的嫦娥奔月花灯组。遂对阙老夫人说:“媳妇倒是有一个,等下给娘绘出来,娘瞧了要是觉得好,再找人去扎也不迟。”
“好好好!”阙老夫人忙笑着称好。
“老夫人!夫人!”
这时。阙老夫人跟前的大丫鬟翡翠一路高喊着朝这里跑来。
“什么事这么大惊小怪的!要是冲撞了夫人怎么办?”阙老夫人眉宇一皱,不悦地低喝。
“是奴婢失礼了!”翡翠忙止住步伐致歉。
“究竟何事?让你这般火急火燎地跑来?”阙老夫人纳闷地问。翡翠素来行事稳重,鲜少会有如此莽撞的时候。
“禀老夫人、夫人:是将军!将军来信了!派人递来书信了!”翡翠气喘未消,扬着笑回道。
“真的?”
婆媳俩对视一眼。脸上皆露出欣喜的笑容。
“还不快递过来!”阙老夫人忙朝翡翠吩咐。
“是!”翡翠赶紧将攥在手心的这封来自北关的家书,递到了阙老夫人的手里。
“来,歌儿眼力好。给娘念念。”
阙老夫人接过后,直接塞到了卫嫦怀里,示意她打开来念。
“好。”卫嫦嘴里爽快地应着,双手却有些发颤。
第一次,这是第一次,在他离家之后,得到的有关他的第一个消息。
使劲将沁出眼眶的潮润逼回眼里,卫嫦一鼓作气地拆开了信封,抖开薄薄一页宣纸,照着上头如他一般清冷俊逸的小篆,逐字逐句地念给阙老夫人听……
“死小孩!难得让人稍封家书回来,就这么只字片语,也不多给我们说说北关的情况、他自个儿的情形……”
听卫嫦念完这封再简短不过的家书,阙老夫人拿起手中的罗帕抹了抹眼角,笑骂道。不过心里压了两个月大石也落了一半。
儿子走后第二日,她复又上了趟香积寺,找解签大师看了那日所求的签文,确实说要谨防小人暗害、未明之像方能柳暗花明。于是,她立马着人前往北关,给儿子送去了个口讯,让他务必小心身边之人。饶是如此,这事始终压在她心头,又怕媳妇知晓了胡思乱想伤及身子,刻意叮嘱身边的丫鬟,瞒着媳妇只字不提找大师解过签的事。直到这封来自儿子的家书真真切切地搁在眼前,方才暗松了口气。
卫嫦也觉意犹未尽。
相隔数千里,一别两月余,让人捎来的家书,却只短短几行字,除了不要让她们牵挂担心,除了让她和婆婆好生照顾自己,旁的,什么都没说。
“不过,比起往年倒是好多了。以往啊,自打出门,不到年关就没他的消息。如今成了亲、有了家室,心里惦记的怕是多了,瞧才两个月吧?这就来信儿了……如此说来,老婆子我倒还是托了媳妇你的福,能这么快得到宸儿的消息……”
阙老夫人抹掉牵挂又欣慰的泪,开始打趣起眼含羞意的媳妇。
“娘——”卫嫦拖着长音,不依地轻唤。
“好好好!不笑你!不笑你!来,再念一遍,娘刚刚没听仔细……”
“好。”
卫嫦点点头,再度展开了不知何时已贴于胸前的信纸。
婆媳俩坐在亭子间里,重温起来自北关的家书……
……
是夜,卫嫦洗漱完,换上睡袍后,一身松爽地靠坐在床头,就着烛灯,再一次展开了被她折叠齐整、收在袖袋里的家书。
“回信的任务,就交给媳妇你了。想说什么就说什么,老婆子绝不干涉,过两日,让宸儿派来的人捎回去……”
晌午,在亭子间读完信后,婆婆让她将信收起来,并让她抽空给他回封家书。
婆婆让她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可是,说什么好呢?她很想他?不不不!那太直接了,看看他写的家书里,字里行间哪有这方面的意思?无非是问府里好不好?她和娘、还有宝宝好不好?另外。就是一笔带过的关于他自己的近况,总结下来,无非就是“很好”两字。
可是,让她也学他三言两语就成一封家书的风格、回他同样一封家书,她又做不到。
一来,她觉得让他派来传信的人,千里迢迢只捎带这么三两句话,委实太浪费了;二来嘛,虽然才分别两个月。可她还真的挺想他的。特别是夜深人静、一个人躺在床上静思的时候,越发想念他温暖厚实的怀抱,想念他故意逗她时一本正经、笑她时又眉目清朗的清俊容颜……
这般想着,她披衣起身。
“小姐?”
守在外间的沅玉。听到屋内的动静,举着烛火掀起帘子走了进来,疑惑地问:“小姐这是……”
“我睡不着,索性去书房给他回封信。”卫嫦边套绣花鞋。边说。
沅玉心有担心:“大晚上的,小姐又怀着身子,坐灯下写字对眼睛不好……”
“就一晚。没事的。”
见主子执意如此,做丫鬟的也只好照做。唤进沅珠,让她提着烛灯,自己则扶着主子,生怕黑灯瞎火的,撞上什么可就遭了。
来到隔壁书房,坐在桌案前,沅玉正替她磨墨,卫嫦托着下巴,望着跳跃的烛火发呆。
直至沅玉磨好墨,她才回过神,深吸了口气,展开案上干净的宣纸,提笔落下了对方的称谓:夫君……
这两字一出,脑海里想说与他听的林林总总,竟像不需要思考似的蜂拥而至。
毕竟曾靠码字赚了好几年的生活费,要她把府里这两个月的情况,压缩成三言两语,恐怕会难倒她,可要她洋洋洒洒写上几页纸,却是信手拈来。
除了毛笔捏起来不如键盘习惯,跃于纸面的字也没他写得好看,可速度上,却是没得话说。
仅一炷香工夫,她就已将府里乃至整座逐鹿城里近两个月来发生的大事小事,事无巨细地转换成文字,一一落于纸面。
写完后一数,乖乖!足足写满了九页。
“呼!”
待闺名于页末落了款,卫嫦搁下毛笔,长吁了一口气,甩着发酸的手腕,自言自语地轻笑:“许久不写,一写还真有些停不下来了呢。”
好在沅玉收起了毛笔,正仔细地搁笔洗里清洗,一时没怎么听清她的话,只抬头提醒了一句:“小姐,时辰不早了,该回房歇息了。”
“好。”
既已完成婆婆交予她的“任务”,卫嫦顿觉得身心皆轻松不少。伸了个懒腰,见信纸墨迹也差不多都干了,遂小心地折叠起来,装入信封,并拿较粗的狼毫笔,在信封上提写了“阙聿宸亲启”五个字,揣入怀里,回房睡觉去了。
……
此番奉阙聿宸之令,回逐鹿城办事顺带给将军府稍来家书的,是铁鹰骑十二将之首的赤鹰。
待他办完主子交代的事务、回将军府询问可有要他带往北关的物件时,被门房的小厮领入了主院正堂。
“您就是替夫君送信之人?”
卫嫦事先征得了阙老夫人的同意,带着沅玉、沅珠在堂屋接见了赤鹰。
“禀夫人,小的正是!”赤鹰见是主母召见,连忙躬身行礼。
“不必多礼。”卫嫦摆了摆手,朝沅玉使了个眼色。
沅玉心领神会,跨前一步,将事先备好的包袱递给了赤鹰。
“这里头装着的,是我给将军回的家书,还有一套新做的换洗衣裳,麻烦您带回北关,交给将军。”
“夫人见外了!这是小的应该做的!小的定会原封不动地将它交给将军!请夫人放心!”
赤鹰头一低,抱拳回道,接着从沅玉手里接过了包袱,郑重起誓。
卫嫦笑着点点头,又让沅玉奉上另一个体积稍小一些的包袱,对赤鹰说:“这是厨房做的一些路上吃食,还请不要嫌弃。”
“夫人言重了!小的多谢夫人!”赤鹰顿时受宠若惊。
身为铁鹰骑首领,他平素以保护主子安危为重,偶尔外派执行任务,遇到的也多是鼻孔朝天的主,何曾受过如此礼待?连带着,对卫嫦这个主母,他心里也激发了不少好感。想着回到北关后,一定要给底下那群兄弟彻头彻尾地洗洗脑:让他们别再听信逐鹿城里谣传的那些不靠谱的言论了。眼见为实耳听为虚,他可是真真正正见过主母的人了!(未完待续。。)
ps: 今日起至5月7日24点,粉红票又能双倍啦,求亲们打赏粉红啊!喵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