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5 想办法离开
安寿宫里,虽已时至深夜,却依旧灯火通明。
“太后,六王爷来了。”
随侍太后左右的大宫女,柔声唤起撑着额、靠在锦榻上打盹的太后。
只轻轻一句,太后就醒了。从榻上坐起,整了整衣衫,哑声吩咐:“请他进来,赐座看茶。”
后面半句,即使她不说,宫女也剔透。
赵睿康一入殿,热炕的暖气迎面扑来,他微微皱拢了眉心,沉声吩咐:“把炭盆撤掉。”
立在一旁低头垂首的宫女,抬眼偷觑太后,见太后没反应,只得硬着头皮,上前将炭盆撤下了。
撤掉炭盆还不够,赵睿康亲自走到窗前,拉开了一条缝。
冷空气呼呼灌入室内,不过也就一会儿工夫,就将窗户合上了。这才觉得室内的空气清新了些,没那么窒人。
他在太后跟前的座椅下坐下,捧起宫女奉上的香茗,轻轻吹了吹,小呷了一口。
太后见他这样,暗叹了一声,挥手示意宫女退下。沉吟了片刻,问底下看似悠哉的小儿子:“皇上那边……”
刚一开口,就见赵睿康的脸色陡然一沉,忙改口道:“你皇兄他,身子有没有好些?”
“怎么个才叫好?”赵睿康低着头继续品他的茶,语气平淡,让人听不出任何意味。
“不是说,就让他歇两天,然后将朝堂诸事交接于你吗?”
太后想得很天真,总以为两人再起嫌隙,总归是一母所出的兄弟,再如何为难对方,也不会真拿对方如何。
小儿子知道身世后,一心想扯下皇位上的大儿子,好吧,她答应相帮。毕竟,大儿子的确不是先皇之后,虽然也有一部分皇室血统,可总归不够底气。
如今,大儿子借病在床,连着五日没去上朝,朝堂上下怕是早就议论纷纷,趁着这个机会,她相信小儿子马上就要动手了,夺回理该属于他的皇位。这些。她都不会干涉,毕竟,对于小儿子,她也满心愧疚。所以她想的是,在大儿子借着调养身子离宫后,自己要不要也跟着去呢?还是依旧留在宫里做个万人仰慕的太后?
然而,赵睿康听了她的问话,却是一怔。
他先前的确是这么说的,可这种话。知情的人,一听就知道是假的,唯他这个一辈子都活在记忆里的母亲相信了。
捧着茶盏,眯起他那双细长的桃花眼。思忖了片刻,抬眼望向太后,“不管我与皇兄之间如何,您始终是太后。”
哪怕他心底曾恨过她。特别是从前世的噩梦里突然醒来的刹那,无比希望将赵睿臻和她统统赶离皇宫。
他们不配!
不配霸占着先祖留下的基业!
不配代赵氏皇室发言。
她对父皇不忠,偷情不说甚至还生下两人的孽种。而那孽种不仅不自动却步。反过来还暗害父皇、暗害一切知悉此桩秘辛的人,包括自己,又何尝不曾被他构陷、污蔑过?
恐怕连被他一手策划逐出皇宫、赶离都城的四皇兄,也以为十年前的欢情散事件,是自己的主意吧?
可恨归恨,最终,自己的骨血里也有她的一份功劳。
何况,赵睿臻下台,自己上位,太后依旧坐镇后宫,朝中的闲言碎语也能少些。
这么一想,赵睿康眼睑一垂,搁下了茶盏,起身道:“我去后殿看看。”
去后殿看什么,母子俩心知肚明。
太后叹了一声:“若是没其他事,就将他们母子俩尽早送回去吧!”
留一对不是宫里的母子在宫里,且就在她的后殿,老实说,心里多少有些发虚。虽然对方是岚妃的姊妹,岚妃有了身孕,害喜严重,召她进来相陪,可这种理由,连她自己都觉得底气不足,外面的人又会如何看待?
“这事,短时间还完不了。”
赵睿康走了几步,才回答太后的提议,接着,继续头也不回地朝后殿走去。
哪里有人前那种母慈子孝的安和气氛?
……
话说卫嫦,进了魔珠,饱食了一顿水果做午餐后,又喂儿子喝了一顿奶,一边哄着儿子睡觉,一边和紫绫说了自己现下的困境。
紫绫扑扇着翅膀听完,也一筹莫展,“我去问问兽人大叔。”
她话里的兽人大叔,就是兽人国留下来的那支兽人军团的头目,姑且称之为团长。
然而,兽人军团提供的主意,让她哭笑不得。
有的说:“放我们出去,顷刻工夫就能踏平区区皇宫。”
要不然就是:“矮人国有尊大炮,用那个来一发,保准什么人都不敢欺负你。”
矮人国的那尊火力超强、超级逆天的大炮据说是用纯钢打造的,制造了足有上千年,可用这种武器往外一架。
得!别说什么阻拦她的人了,大同皇朝没准儿整个都能被倾覆,总不能由她来当女皇吧?
不行!卫嫦果断摇头。
她想要的是能让自己逃生,又不会造成太大伤亡的轻便武器。
在和阙聿宸汇合之前,她可不想太出挑,出挑得都能霸占那座龙椅了。
“这样啊,一时半会儿也真想不起来,不如,我们再仔细找找。找着来告诉小嫦。”
兽人军团齐齐出发去矮人国搜寻卫嫦想要的那种小威力的轻便武器了。
卫嫦则抱着儿子在草坪上睡起午觉。反正紫绫能听到外头的动静,若有什么人进殿,会马上叫醒她。
直到小家伙不安生地动起来,她才醒,居然已近黄昏了。
不想弄脏干净又馨香的草坪,她抱着儿子来到外界,将尿把到了马桶里。
正好,那个时候,宫女进来送晚膳,身后跟着两个宫人,合力提来了热水,提到内室后,还偷眼朝卫嫦母子俩瞅了一眼,见她也在打量他们,忙又低下头,小步退了出去。宫女也在他们走后,端着原封不动的午膳离开了。
卫嫦才不理他们,是真的送膳、送热水也好,是假借名义来刺探也罢,反正她迟早会想办法离开,才不会乖乖留在这里受他们利用。
不过既然有热水,她就给小家伙擦了个身,然后换了套内衣,又抱着他进了魔珠。睡饱尿完又擦了身,小家伙浑身清爽地赖着她要奶喝,没办法,只得甘为孺子牛,抱着他在草坪上喂起奶。(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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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6 无敌了
“你们睡着的时候,兽人大叔来过了,他说倒是在矮人国找到了一些小体型的武器,这会儿正在试验哪种比较适合你用。”
卫嫦一听,激动了。
“最好是手榴弹那种,随便一丢,就能爆炸,而爆炸的范围又不会太大,伤亡也不至于很严重。”
她只是想吸引火力,好让安寿宫的人都能跑去围观,然后自己能趁机溜号。
正说着,兽人大叔,我们可爱的兽人军团团长,肩上扛着一个大铁箱子过来了。
卫嫦见儿子也喝得差不多了,忙拉好衣衫,竖抱起他,轻拍着他的背,等拍出了奶嗝,才放回草坪,由他和紫绫互动。
“小嫦。”
团长这时也走到她跟前了。
他可以说是兽人军团里身高最高的了,目测足有两米五、六,壮硕的身材,除了耳垂尖尖,发色赤红,其他倒是与人的长相无异,只是偏向于粗犷而已。
但军团里的兽人并不都和团长一样,也有几个属于半兽人种族,兽面人身,初见到时,让她脆弱的小心脏着实震撼了一把,不过知道他们不会伤她,这才慢慢接受了他们的长相。
回过神,团长已将肩上那个足有两倍大红木箱那么大的铁箱子,轻轻松松地卸到了地面。
“这里头是什么?”卫嫦闪着亮晶晶的眸子,期待地看向团长。希望有她现下需要的称手武器。
“矮人国里找到的小体型武器。”
团长咧着嘴,露出一口亮白的牙齿,笑着打开了箱子。
卫嫦探头一看,顿时瞠目结舌。
艾玛!
她真想揪着团长的衣襟,问一声:矮人国国王该不会也是穿越的吧?啊?
她真无法相信,在魔珠内境生存了数十万之久的矮人国,竟能研制出足能媲美二十一世纪的军用枪械。
没出嫁时,闲来无事进魔珠。被绿胡子矮人拉着侃大山时,她压根没把他说的那些听到心里去,只道他是在吹牛。矮人国的机械制造技术再牛叉,她也想不到能和现代化的军事力量相媲美啊。
可是,可是,当她随便摸出一把外观与军事科教片里介绍过的沙漠之鹰一般无二的手枪时,她真的无法淡定了。
团长见卫嫦拿枪的手势挺准确,笑着问:“小嫦也会?那要不要试试?”
卫嫦这才惊醒回神,倏地丢下了那把沙漠之鹰翻版,干笑道:“那个。暂时用不到它。”
她总不能举着这个出去,嘴里边喊“神挡杀神”、“佛挡杀佛”,边“砰”“砰”“砰”地射倒一大片吧?
脑补结束,不自禁地打了个激灵,她摇摇头,问:“有没有那种,丢出个二三十米,然后能引发小范围的爆炸,升腾起一股浓烟的家伙?要么就是。麻醉一类的,能让人嗅到或是碰到后能晕厥上半天的东西?”
她眼下最迫切的是出宫,并尽快与阙老夫人汇合。然后再想办法联络远在北关的丈夫。也不知自己带着小家伙进宫后,婆婆那里有没有事……
“小嫦说的是这个吧?”
团长的问话打断了她的走神。她定睛一看,见是一颗陀螺大小的铁球,底部尖尖,垂着一根丝线。头部扁圆又有些鼓涨,里头应该塞着什么。
“这是……”
她眼睛一亮,想到了手榴弹。电视上演的手榴弹。不就是上头略大下方略小,底部还拖着一截拉绳的吗?
“小嫦拉掉这条丝线,尽力投出去试试。”
团长四下一扫,示意卫嫦朝着绿幻森林的入口方向投。
反正精灵一族除了紫绫,其他的全都走了,这玩意儿要真有什么问题,也伤不着人。
卫嫦想了想,将小家伙从草坪上抱起来,往后一直挪到了一百来米处,才又气喘吁吁地跑回草坪中央。
紫绫跟着她飞到小家伙身旁,留在那里逗他玩。其实两个来月的小家伙,没病没痛、吃饱喝足、又解决了排泄问题后,哪怕没人理他,任他躺在那里,也是不会哭嚎的。不过既然紫绫喜欢和他玩,卫嫦也就随她去了,专心实验起手里的玩意儿。
她咽了口唾液,盯着手里的玩意儿看了好几秒,脑袋里不自禁地幻想万一试验失败、自己光荣殒命后,小家伙该怎么办……
这厢大开的脑洞还没填满,那厢,只听“噗”的一声,前方五六十米处冒起了一股浓浓的白烟,烟雾腾升到半空,并往四周扩散开来。
卫嫦呆呆地看了半晌,猛然醒过神,转头一看,果然,红发尖耳的团长大人,正拿促狭的眼神看她,末了还耸耸肩、摊开双掌道:“瞧,一点事都没有,不过是个烟幕弹罢了。”
啊咧个去!
卫嫦为自己方才的胆小感到深深的羞耻,当下脖子一梗,学团长拉掉了丝线,用力往绿幻森林的方向掷出。
这一次,烟雾腾升在前方十几二十米处。
她感到纳闷,刚要问团长,倏地想起自己小时候投掷垒球的距离,再想到人家兽人大叔的臂力,投个五六十米兴许还只是玩儿,丝毫不费什么力,耳根顿时浮起一片红晕,丢人哪!
不过,好在人家团长压根没注意她投的远或近,专心地在大铁箱里翻找,捣鼓了一阵,又翻出一个眼生的东西,一个草编的网兜,上头缝了一块白棉布,写着她看不懂的文字。
“瞧瞧这个。”
团长边说,边拆开网兜的绳结,网兜里还裹着一层细白棉布,再里头,才是杏黄色的粉末。
“这是麻醉人用的?是要撒人脸上吗?”卫嫦偏着头,狐疑地问。
粉末嘛,总不至于喂人家吃到嘴里去吧。有那工夫,还不如撒开脚丫子跑路。可既然不是吃的,那就是撒的咯,至于撒哪儿,在她看来最好的方法就是对准敌人的脸迎面一扑。哪怕药效不能即刻发挥,被粉末扑个满脸,一时半会儿就是个睁眼瞎了,趁机跑吧!
谁知,团长露出亮白牙齿,赏了她一个招牌笑容后,却摇头道:“不是,是涂自己身上。”
“啊?”
不等她闭上因惊讶而大张的嘴,团长就已牺牲小我地抓了把粉,在他自己身上均匀地抹了。
抹着抹着,卫嫦发现,团长不见了。
大张的嘴还没收拢,眼睛也瞪成了铜铃大。
噢麦糕!她真是涨姿势了。
这莫非就是传说中的隐身粉?
“你还能看到我吗?”
团长突然开口,吓了她一跳。
“……不能。”好半晌,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团长带着笑意的嗓音再度传来:“那上头写着,能持续一个时辰,若是不够,你就找个隐蔽地方,再抹一次。若是不需要那么久,就找个有水的地方,洗去就好了。”
卫嫦慢镜头般地点了两下头。一瞬间,她发觉自己无敌了。
有隐身粉在,还需要烟雾弹干嘛?
“如果是要引开人,最好还是搭配着用,这粉能隐形,但也仅限于隐形,不能消声、不能敛息。如果对方耳力好,哪怕没看到你,也能辨出你的方位。若是拿刀朝你一砍,血一出,就失效了。”
团长叮嘱完,就没了动静。不过很快,又出现了。原来是跑去绿幻森林里的湖泊洗掉了身上的粉。
“安全起见,小嫦最好再带上这个防身。”
团长在离卫嫦几步外的草坪上,用力抖了抖身子,抖落了身上的水珠,然后又走回大铁箱旁,从中翻出一把样式有些古怪的手枪。
“这里头装着的……”
他眯着眼仔细看完枪托底部贴着的说明,继续道:“才是真正的麻醉针。”
卫嫦一听是麻醉枪,兴致来了。
如果真陷入困境,要与人面对面交战,还是用这种不见血的方式比较好。她晕血。对敌不能心软的道理她明白,可一枪射出,对方身上淌出血来,她见多了也跟着晕倒可咋整?所以还是这种好。
团长打开看后,见枪里的麻醉针还都是满的,一共十二枚,遂又埋头在大铁箱里翻找了一遍,总算在底部角落找到了五包共六十枚麻醉针,连同枪一起交给了她。
卫嫦挨个儿试了试手感,然后放在了草坪一角,等需要了拿来用也方便。然后深吸了一口气,打算出去了。
小家伙还是留在里头安全。
不过走之前,她检查他的尿布,这臭小子竟然拉了一泡粑粑,拉完了居然也不哭闹,被紫绫逗得在那儿手舞足蹈地咯咯笑。
卫嫦不由好气又好笑,轻拍了拍他肥嘟嘟的大腿,抱着他出了魔珠,热水已经温了,正好直接拿来清洗,洗干净又换了身内衣,然后裹上干净的尿布,才又抱着他回到魔珠草坪。
进去之前,想了想,索性将衣箱里的婴儿衣裳全部挪入了魔珠,又挑了几身适合自己穿的换洗衣衫,以防万一嘛!
想着出去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又能进来,于是临走前,又喂他喝了一顿奶,喝完见他还是精神劲儿十足,就放他躺在草坪上,让紫绫陪着他玩,自己则回到了外面。(未完待续。。)
137 欲加之罪
在魔珠里不知道时间流逝,刚才抱着小家伙出来清理,也没注意看,这会儿出来,挨个儿往每扇窗前张望了一遍,想找个最佳位置投烟雾弹,竟发现月亮已挂在西边了,也就是说已经后半夜了。好在她下午时睡了个饱觉,这会儿倒也不觉得困。
膳桌上的晚膳早就凉到姥姥家了。她皱皱鼻子,然后深呼了一口气。
说不紧张是骗人的。可除了这样,她没其他办法,她必须要尽快离开。
不说阙聿宸在北关怎么样,留婆婆一个人在家,她也挺担心的,一方面她肯定很记挂自己和儿子,另一方面,也怕她遇到了什么糟心的事。
唉!不管了!趁着后半夜人昏昏沉沉容易失去警觉,赶紧行动吧。
卫嫦看到殿内有梳妆镜,拿出了隐形粉,打算替自己上粉,省得进魔珠劳烦团长了。
说实话,让兽人军团帮找武器还说得过去,可要让他们伺候自己上妆,还是算了吧。至于紫绫,更不靠谱了,你能奢望一只蝴蝶给你装扮到什么时候去?反正有镜子,也不怕上的不均匀,然后露出一截胳膊、一条腿啥的。囧。
正想着,殿外隐约传来几声宫女的请安声,虽然隔得挺远,可她现在耳力好了,能辨出声音是往这里来的。
卫嫦迅速将隐形粉放回了魔珠,克制着心底的慌乱,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想想还有什么疏漏的地方没有。
突然记起什么,她忙奔回内室,从衣箱里翻出了一套婴儿的服饰,塞到了锦被里,又拿锦被铺出了小人的形状,只要不翻开被子,基本不会遭人怀疑。
做完这一切。她抬手抹去了额头沁出的汗,慢慢走回膳桌。坐下的同时,殿外已经近距离地响此起彼伏的请安声。
“给六王爷请安。”
“六王爷吉祥!”
赵睿康从太后的寝殿出来,一路穿过灯火通明的穿堂,来到后殿。沿途有值夜的宫女向他恭敬请安,他却置若罔闻,只将两手拢在袖袍里,不紧不慢地走着。
说实话,他自己也没想通透,为何要将阙聿宸的妻子扣在这里。
自打关山镇一别。他明确了阙聿宸死也不会投效自己,就派人给金狼国发了信号了。北关,现下肯定乱了。
当然,仅仅只是金狼国的入侵,拖不了多久,也远远不够。阙聿宸带的兵有多厉害,他虽未亲眼见过,却听过不少。甚至连金狼国的太子殿下,也曾屡屡欣羡地提起。若是能将阙聿宸揽在麾下该有多好。
可是那个石头一样硬邦邦的臭小子居然连一丝一毫的犹豫都没有。赵睿臻他,真那么值得他追随?
也是,赵睿臻念在枉死的阙骥堂的份上,这些年来的确对他阙家照顾有加。赐宅打赏、加官进爵,人一辈子能挣到这个份上,也确实够本了。可他也不想想,这些外在的恩赐。是他那个枉死的爹拿命换回来的。
想到这里,赵睿康深换了一口气,拢了拢袖袍。
这些天。他有时也有些后悔,当时在关山镇时,应该将那桩尘封十数年的皇室秘辛抖开来,说与阙聿宸听,看他了解真相后,还会不会选择赵睿臻来效忠。
可是……
他终究还是没法将皇室颜面撕开。
说到底,太后总归是他的生母。一旦捅破这层纸,不止自己,也不止赵睿臻,太后、七贤王、先皇,怕是没人能逃过舆论的评说。其他人且不管,可先皇,以前还恨他入骨,而今,在查清了他的死因之后,他不想他人都不在了,还要为这种事烦扰。
他在九年前,从前世的梦魇里清醒的第一刻,就跪在先皇的碑前立过誓:定将天下收回赵氏手中。
而赵睿臻,他不配这个姓!
对生父养父都能下狠手暗害的人,不配代表赵氏一门执掌江山!
“王爷。”
思忖间,他已站在安寿宫的后殿门口。
奉他之命守在殿外的两个侍卫和两个懂拳脚的嬷嬷,依次向他见了礼。
“里头……没发生什么事吧?”
说话的同时,他迟疑了一下。
想到这会儿已经丑时过半了。就算里头的人吵着闹着要回府,也是白天吧?这会儿悄无声息的,应该是睡下了,那他还要进去吗?还是掉头回去明早再来?
“只出来过一次,之后就安静了。”
回话的是其中一名嬷嬷,将之前卫嫦抱着孩子,厉声喝她们退开的事,简要叙述了一遍。
六王爷眉宇微蹙,倒不是因为嬷嬷说的里头的人执意要出来,而是,只闹了一次就退回去安静了?那不该是季宁歌正常的反应吧?
季家这个嫡女,他虽然照面了没几次,不像外头传闻的那般骄纵跋扈,可怎么都不像是忍气吞声的人。
蓦地,他细眼一眯,像是想到了什么,三步并作两步跨到门口,一下就扯开了垂挂门口的厚重门帘。
她居然还在!
且就坐在膳桌旁,一手搁在桌沿,一手拿着罗帕垂在身侧,脸色平静地与他视线交接。
卫嫦心里早就打起了鼓。表面的冷静,是硬逼着自己装出来的。天知道,她此刻的手心、脚心全都是汗。小心肝在他掀门帘进来的一刹那,几乎可说是吊到了嗓子口,而后,才以急缓的速度慢慢回归原位。
说实话,她对六王爷这人还真不了解。平常传遍逐鹿城的八卦消息里,也没怎么听过有讲他的。唯一一次,似乎是说皇上很疼他,偏偏他这人很花心,三十寿辰时,宫里给他大肆庆祝,他却趁着酒醉,将皇上刚纳入宫的小妃子,给要去做了自己的侍妾。
那会儿听了是觉得这人真是个喂不熟的白眼狼。小妃子再不够格,入了宫那就是皇上的人了,于理总是你嫂子吧?居然敢问兄长要嫂子侍寝。
后来入宫,与他有了几次类似于短兵相接的接触后,她更相信自己的直觉,他绝对是个危险的人物。瞧他那双魅惑人心的桃花眼,看似在笑,可笑里却一丝温度都没有。
譬如眼下,他乍见自己坐在膳桌旁,眼神里有一瞬间闪过惊愣,不过很快就又恢复了幽冷。唇角浅浅扬起,看起来的确在笑,可事实呢,卫嫦不用仔细打量也知道,眼神冷得让人心里发憷。
“阙夫人……”
赵睿康的确被她吓了一跳,半晌才寻回理智:“怎的这么晚了也不休息?”
“不是自己的家,睡不着。”卫嫦意有所指地看了他一眼,说道。
娘的你都当我是囚犯关押着了,我还会王爷长王爷短的给你好脸色看吗?
“倒是本王的不是了。”
赵睿康往内室瞅了一眼,许是想到了她的儿子。
见状,卫嫦一颗心又倏地吊回了嗓子眼,生怕他走过去查看。
如果不是必要关头,她还是不想暴露魔珠。毕竟,那种事,落在常人眼里,实在是太妖魔了。
何况还有季宁岚,同作为穿越人士,要是被她知道自己还有个金手指,谁知道会不会派人来杀人夺宝。
还好还好,赵睿康也就那么侧头瞅了一下,就走过来了,在她对面的椅子上落座。
卫嫦的心又回到了它原本该待的地方。
尼玛!再这么来几次,她都快得心脏病了。赶紧的,要么说服他放自己回家,要么就打发了他,自己按计划行事。
刚要开口,却见赵睿康扫了眼桌上的膳食,眼底一幽,在她之前开口道:“阙夫人是怕本王在饭菜里下毒?”
问得好直接。
卫嫦心下咕哝了一句,嘴里道:“不敢!只是没什么胃口。”
末了,索性直截了当地问:“六王爷深夜还要过来,是来送我们母子俩出宫回府的吗?”语气也挺不客气的。
赵睿康也没斥责她的不敬,笑笑:“阙夫人的思家之情,本王能理解。不过,短时间,还得请阙夫人留在这里。缺什么要什么,饭菜不合口味,也尽管与候着的人提,敢有不听话的,本王定不轻饶。”
这话,明着是说给卫嫦听,暗地里,也是在敲打殿外守着的几人。
门外的两个嬷嬷和两个侍卫,听后彼此对望一眼,脸色皆有不同程度的青白。
卫嫦撇撇嘴,说得好听,什么候着的人,明摆着是看押她的人。
“留几天倒也没什么。”她斟酌了一下,佯装淡定地开口:“可六王爷能否告知命妇,究竟是何原因,要留命妇母子待在太后的寝宫?倒也说不上思家,只是,留这儿,命妇怕扰了太后的清静。再者,不知晓缘由,总归心里不踏实。”
事实上,她真想放声大吼:我想家啊!想死了啊!所以赶紧放我们回去吧!宫殿里布置得虽然奢华,可那不是我的菜啊喂!
赵睿康一怔,还真是没料到她会问得如此直接,沉吟了片刻,抬眼看过来,眼底的深意,让卫嫦瞧不真切,心又不自禁地往嗓子口提了提。
“既然阙夫人问了,本王也不瞒着了。”他脸上没什么表情地开口,右手手指叩了叩桌面,接着道:“阙大将军玩忽职守,放了金狼国和东渡国的作细入关,如今北关已被外寇占领……”(未完待续。。)
138 生死不明
“不可能!”
卫嫦下意识地反驳,双手不自禁地攥成拳,死死抠着手心的肉。
镇定!镇定!她一再暗示自己。可身子依旧不受控制地僵到发抖。
“本王也不相信他有那么糊涂,可事实如此!圣旨已经下了,念在他以往立下的功勋,生死不论,革职永不录用!御赐宅邸一律收回,阙老夫人目前怕是也无处容身……”
听得卫嫦一颗心瞬间沉到了最底处。
此刻,盘亘在她脑海的只有四个字:生死不论……
也就是说,他此刻生死不明了?
见她这个反应,赵睿康眼瞳微缩,接着吐出一句:“倒是你,乔世潇在北关粮草一事上失职被革,你父亲升任尚书,岚妃又是你庶姐,留在宫中,总归还安全些……”
他还在说什么,卫嫦已经彻底听不进去了。耳畔回绕着的始终是阙、乔两家倒塌,娘家却一飞冲天的消息。
便宜爹取代了乔世潇的位置,季宁岚现在还是岚妃,可肚里怀着六王爷的孩子,六王爷还允她皇后之位……
难不成,兜兜转转了一大圈,自己不仅没能远离炮灰的命运,反倒还将本该环绕主角光晕的阙聿宸连同他整个阙家也拉来做伴了?
卫嫦浑浑噩噩地想着。
赵睿康见她压根没听自己在说什么,就收了话语,眯眼看了她半晌,便起身出了后殿。
出了安寿宫不久,他看着眼前分叉的几条路,突然间不知该选哪一条。
恍惚了好一会儿,才回复清明神智,接着选了正中这条,照他习惯的速度不紧不慢走着。
这条道衔接后宫十八殿,道旁栽的都是桃树。又叫桃木道,道上每隔一段就支着一个灯箱。道中间的积雪都清扫干净了,可并没搬走,而是推到了两侧,与叫“绿篷青”的道旁兰草堆在一起,贴近地面的积雪沾着脏污,只一眼,就让他皱起了眉,嫌恶地别开了视线。
掠过光秃秃的桃树,隐约可见远处宫殿层层叠叠的飞檐。趁着天还未亮,他想去永乐宫叮嘱岚妃几句。那女人暂时还不能动。哪怕自己登上了皇位,也还要再哄她一阵子。季鹤天取代乔世潇坐上兵部尚书一位,朝中上下怕是会有不少人跳出来反对。他既要将季鹤天拿捏在手中,就得找个筹码出来,眼下,也就岚妃有这个用处。而季宁歌……如果认识得早,她倒是更合适……
更合适为皇后。
赵睿康一边走,一边思忖着在朝那些官员。哪些能重用,哪些须革职,不经意间已经走出了桃木道,脚步不做停留地左转。朝永乐宫的方向走去。
途径一座幽静到荒凉的宫殿时,他脚步一顿,不过很快,就恢复了原先的步频。
乔贵妃生下死胎。倒是出乎他的意料。原本还想着在她月子期间动点什么手脚,好让赵睿康与乔家失和,顺势扳掉乔家的。没想到老天爷都站在他这边,不牢他费神,就替他搞定了一个麻烦。
想到这里,他细长的桃花眼眯了眯,抬眼望向天际。
时值寅时,以往这会儿,皇上就要起身准备早朝了。启明星在东边忽隐忽现,预示着今儿或许会是个大晴天。
也该晴了。
这冰天雪地的,让人做什么都施展不开手脚。
而北关,就更艰难了吧?
他能想见金狼国和东渡国的兵马相继突破刹北的关口后,阙家军手忙脚乱的场景。在北关那个地方,想逃命不难,可依阙聿宸一贯的作风,绝不会临阵脱逃,而是会全力抵抗。
有两个截然相反的声音窜出心底:一个希望阙家军一个不留。一个却希望刹北能守住。
前者是支撑了他九年的梦想。要最大程度地报复赵睿康,就是推翻他此前的基业、换掉他得力的心腹,让他苟延残喘地活着,眼睁睁看着自己自登基开始的努力一寸一寸地化为灰烬,从而让他,生不如死……
可不管怎么说,他是赵氏子孙,身体里淌着开朝先祖的血液。赵氏一门辛辛苦苦创下的基业,不能就这么毁了,至少不能毁在他的手上。为先皇报仇不假,也不能因此而让大同陷入困境。金狼、东渡两国一直以来都虎视眈眈地盯着大同,如今,阙聿宸好不容易领兵筑起一道抵御外寇的城墙,他身为一朝王爷、赵氏子孙,不仅不鼎力相助,反过来还协助外寇?虽然谈妥的条件是拿北关换阙家军,可谁能保证,金狼、东渡不会联手继续侵犯我大同呢?要知道,北关一旦沦为外寇城池,都城也弱了大半。
这么一想,赵睿康倏地顿住步伐。
身后四尊无声无息的贴身侍卫也立刻停下脚步。没人猜得透主子心里想什么,也不敢猜。
立在原地静静地想了足有一刻钟,突然,安寿宫方向传来一阵喧哗。
赵睿康猛地醒过神,旋身往来时的路快速走去。乍见一阵浓白的烟雾从安寿宫上方升起,继而往四周扩散。
“该死!”
他低咒了一声,袍摆一甩,提气掠足,运行起轻功。
他身后的四名侍卫,也紧紧跟上。
“主子!”
其中一人担心地提醒:“小心有诈!”
安寿宫里,此刻早就乱成了一锅粥。
“究竟是怎么回事?”
太后好不容易才睡着,没一会儿就被贴身大宫女急急唤醒。
“园子里不知何故突然冒起浓烟,奴婢看着很快就要散到殿里来了。”
太后一听,也吓得不轻,“浓烟?可是有毒?”
“这……奴婢不知。不过目前还未听说有人员伤亡。”
太后在宫女的伺候下,手忙脚乱地穿好棉袍,又披上斗篷,蓦地想到以她的名义留在安寿宫的阙家媳妇,忙问:“那后殿呢?怎么样了?”
“太后!太后!不好了!”
贴身大宫女还未答话,就听殿外传来惊惶失措的高喊:“后殿走水了!”
“走水?”
一听后殿着火,安寿宫里这下就更乱了。
值守后殿的两名嬷嬷早被飞窜的火势溅到,灼伤了肌肤,可这点痛,比起主子爷的斥责可轻多了,忍着痛从地上爬起来,边喊“阙夫人”,边往殿里搜寻。可火势越来越大,刺鼻的烟味熏得眼睛都睁不开。好不容易摸索到殿中央,还是没找到要救的人。
两名侍卫咬了咬牙关,正要冲进内室去救人,这时,只听“轰”的一声,内室塌了,眼见着他们头顶的廊柱也要压下来,只得相互搀扶着先退到殿外。
人人眼底都透着惊惶。殿堂压塌,加上火势越来越凶猛,哪怕外头的人还能冲进去,里头的人怕是也不好说了。
赵睿康疾驰到安寿宫时,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幕。
宫里宫外白烟升腾,后殿更是火光映天。太后已被几个宫女扶到了宫门口,表情呆滞、衣冠不整,脚上的鞋子少了一只,一旁的宫女请罪后,脱下自己的鞋子,给她套上了脚。
“后殿情况如何?”
见派去的侍卫查探回来,身后还跟着被他派去值守后殿大门的嬷嬷和侍卫,四人一身狼狈,脸上被烟火熏得一片漆黑,赵睿康铁青着脸问。
“顶梁坍塌,殿门被塌下的廊柱堵着了,没法进去。小的已命人在救火了……”
侍卫禀报完,低着头退到了一边。这会儿,若是主子爷下令让他们冒死冲进去,他们也得依言照做。
不过,赵睿康没下那样的命令,朝着被火烧成乌炭的后殿遥望了片刻,拧拢的眉心徐徐舒展,半晌,嘴角扬起一抹笑,极轻地说了一句:“倒是个有情有义的……”
卫嫦提心吊胆地出了安寿宫,沿着宫墙一路往东走。她是从东乾门进来的,安寿宫离东乾门最近。她自然也是从这里出去最快。
走到一半时,身后远远传来“救命啊”、“走水啦”一类的惊乱声。
她苦涩地咽下一口唾液,别怪她想到火烧安寿宫这一招。赵睿康这人太危险,若是只用几个烟幕弹和隐身粉,人是能离开,可难保不引起他的怀疑,日后的麻烦恐怕会更大。倒不如让他以为自己为阙聿宸殉情了。
想到阙聿宸,她心头一揪。不知道现在赶去北关救他还来不来得及。
“小嫦,不如让兽人大叔送你去。”
紫绫的声音从魔珠里传来,卫嫦听了一愣:“怎么送?”
兽人军团说是军团,可没马也没车,手里的武器再逆天,总不能坐在炮筒口,被一发炮弹送去北关吧?
她被自己的想法囧到,额头布满黑线。
“让兽人大叔驼你去啊。你等等……”
紫绫说到一半,没了声响,卫嫦四下瞧了瞧,幸好巡逻的侍卫队,都去安寿宫救火了,自己又上了隐身粉,一个时辰内只要不遇到耳力敏锐的,绝对不会发现。
正想迈开步子,继续朝东乾门进发,团长的声音从耳畔传来:“小嫦,我隐身了,你放我到外面。”
卫嫦惊了一跳:“放……放你到外面?”不会乱破坏吧?
“别慌,我只是化形送你去你想去的地方。”
卫嫦被他话里的“化形”二字搞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不过,当她被出了魔珠的兽人大叔驼上背,并被他一阵风似地驼出宫、驰往城东阙府时,才恍悟:兽人大叔能化为马身……(未完待续。。)
139 留书
寅时的梆子敲响,东乾门值守的侍卫开始交班。
忽然,一阵风刮过他们身边,吹得他们衣袍翻飞。只一霎,就又恢复了平静。倒是宫外不远处,隐约有马蹄声传来。
“奇怪!这风怎么来得这么突然?”停歇得也很快。其中一人纳闷地挠了挠头。
“别瞎猜了,老天爷刮风还给你事先打招呼不成?”他身旁的侍卫正了正衣袍,不以为然地答道。
“我也觉得奇怪,按理说,这寒冬腊月的,要刮也该是北风才对,刚才那阵,怎么感觉像是西南方向刮过来的?”
又一人也狐疑地开口,他的话,倒是让几个侍卫愣了愣,彼此面面相觑。
领头的侍卫正要说管那么多做什么,守好东乾门才是正经事,那厢,刚和他们交接完毕回去休息的侍卫之一匆匆地跑回来。
“发生什么事了?”许是看出他脸上的焦虑不是装的,领头的侍卫不等他平息喘气开口,率先问。
“安……安寿宫走……走水……还冒出了奇怪的白烟……我们头儿唯恐有刺客,让……让你们眼皮子撑大点!”
“安寿宫走水?”
值守东乾门的侍卫组听后表示万分惊讶。那可是太后的寝宫,如果只是底下的人伺候不当心,也就算了,若真是刺客……
几人眼含忧心地对视了一眼,继而由领头的侍卫扯着嗓门喝了一声:“听到没?都给我眼招子放亮点!”
“是!”底下的侍卫“啪”地立正应声,面色较之先前严肃了不少。
可也没用,他们口里的刺客、致使安寿宫走水并冒白烟的策划者,这会儿已由兽人大叔驮着到阙府门口了。
卫嫦这才放下了悬了一路的心。方才在东乾门还真是吓了她一跳。
虽说她和团长都隐了身,可化为马身的团长,驮着她疾奔时,马蹄声是消不了的,只能说尽量控制得轻些。而且他腾空后落地的间距大,一步跃出去,足有十几二十米,落地时的马蹄声,经他控制,也没寻常的马匹跑起来响,可也不是一点声音都没有。
好在他们算准了时机,趁东乾门两方侍卫交接,交接完的一队刚走,上岗的这队还没进入状况。趁机腾空而起,带起的风声,迷了侍卫的眼不说,也吸引了他们的心神,没去计较他们在宫外落地后的马蹄声。
呼……
她深换了一口气,不管怎样,总算是出宫了。
“小嫦,你指个方向,我直接送你过去。”
团长的提议让她有些犹豫。
府里的侍卫身手都不弱。就算他们隐着身,可间隔的落地,多少总会有声响吧,万一被他们察觉。她想给老夫人留封手书也难。可要是现身进去……
不!她大费周章地让安寿宫后殿走水,不就是想让宫里这些人以为她死了吗?
不出几个时辰,就会有消息传出宫。倒不是她怀疑府里的人,可不怕一万只怕万一。还是小心为上的好。再者,她若真现身回了府、见了婆婆,还能离府出城去北关吗?别傻了!除非她在人前展示自己有逆天的金手指。但是可能吗?
卫嫦摇摇头,咬住下唇瓣深吸了一口气,随后让兽人大叔驼她去主院。
不过走的不是阙府大门,而是绕到离主院相对比较近的府墙外,其间只落了几次地,好在都踩在雪上,几乎没什么声音,直至来到主院的院中央,在跃入主院院墙的的一刹那,卫嫦瞅准了院墙上的一盆腊梅,用力一挥,兽人大叔落地时的几声蹄响,便被这盆摔落在地的腊梅给彻底掩盖住了,同时还引开了值守主院的丫鬟小厮,让卫嫦顺利无比地进了堂屋,来到了阙老夫人的厢房。
“外头发生什么事了?”
阙老夫人这个晚上的睡眠极浅,子时方才累极了入睡,刚过寅时,就已醒了好几次了。
这会儿听到院子里传来“哐当”的巨响,她更是从床上坐起了身,披上罩衣想下来看看,被翡翠拦住了:“珊瑚已经去看了,老夫人还是在床上靠会儿,这会儿起身,没得又要犯头疼了。”
“唉……”
阙老夫人沉沉一叹,“我哪里睡得着……”
一想到生死未卜的儿子,被扣留宫中的媳妇孙子,她即便累到昏昏欲睡,脑子里也一直闪着他们的身影。
翡翠鼻息一酸,替老夫人伤感,却不知道该怎么安慰,想了想,还是扶她回到床上,拿过枕头垫在她腰上,让她靠躺后,替她顺起背。
“老夫人醒了?”亲自去院子里查看的珊瑚回来了,听到屋内有动静,便掀起门帘子轻手轻脚地走进来。
翡翠朝她摆摆手,示意她没什么事迟点再说,这会儿老夫人闭上眼,呼吸平缓,看着像是睡着了,不料,珊瑚正要退下,阙老夫人却睁开了眼:“珊瑚来了?外头怎么了?”
“院墙上的腊梅盆掉下来了,雪地上还落了几个猫爪印,许是被猫儿撞翻的。奴婢已命人清掉了。腊梅还好好的,明儿换个大些的盆,就不放院墙上了。吵着老夫人睡眠,奴婢有罪。”
“请什么罪?”阙老夫人不悦地瞪了她一眼:“说几遍了?还一口一个奴婢地自称!”
“是女儿的不是,干娘莫气!”珊瑚和翡翠都低着头在榻前跪了下来。
唉!
卫嫦看着这一幕,眼眶不由发酸。婆婆她,这是想将阙府的下人都遣散了,珊瑚和翡翠忠心,不肯离去,这才认她俩做了干女儿吧?
由此想到西园库房里的嫁妆,卫嫦想了想,转身来到主院书房,提笔给阙老夫人写了一封信,写完已是两刻钟后了,怕身上的隐身粉不够支撑到出府,她又进了魔珠一趟,见儿子甜甜酣睡着,也就没吵醒他,补了隐身粉,然后带着兽人大叔出来,他一到主院把她放下地就进魔珠了,说是去矮人国找找有没有能消马蹄音的器具,别说,还真给他找着了,是副填充着棉絮的皮套,虽然跑起来慢了不少,可也就在府里避人耳目用用,出了府就能取下。
准备工作就绪,卫嫦将信悄悄塞入了老夫人的房间,然后由兽人大叔驮着悄无声息地离开了主院,跃出了府,一路往北关疾驰而去了。
老夫人看到信后自然大吃了一惊,再联想到之前的花盆坠地声,不禁惊出了一身冷汗。好在是媳妇派来送信的,若是要取她性命,怕是也已无声无息地下去见先夫了。
说到信里的内容,卫嫦虽然写了足有两刻钟,但归纳起来,也就三件事:
一是告知了婆婆东西两园的库房钥匙和账册所在地,让婆婆派信得过的人将库房里贵重的东西都给收拾了。皇上要收回宅邸不假,可也没说要抄家。当然要全部带走。若是能用的人手不够,就上祝家去借。祝家有她信得过的朋友,祝辛安也还欠着她模具的人情,应该会出手相帮。
第二件事,无论什么时候,宫里传出的消息都不要信。她没事,宝宝也很好。阙聿宸眼下还没消息,但她已经派人去救了。言外之意,是在宽婆婆的心,让她不要一听到坏消息特别是宫里传出的坏消息就担心得不行,要更加吃好喝好,不要让身在府外的他们挂心。
第三件事,搬空了宅邸,也不要多做停留,直接南下。如果北关真被外寇攻克了,第一个要遭殃的是严馥城,然后就是逐鹿城。这是她曾经听阙聿宸提过的。所以,不要留恋,走得离逐鹿城越远越好,最好是找个消息闭塞又静僻的南部小城镇落脚,免得被当地的官吏看出什么异常。她一旦和阙聿宸碰上头,就会即刻南下去找她们。至于严馥城里的外祖一家,她也会派人去提醒他们的……
虽然已经寅时三刻了,可时值寒冬,白日来得晚,阙老夫人凑着烛光,反复把信看了好几遍,最后,深缓地呼出了一口沉积心底将近一昼夜的闷气,脸上的神色也轻松了不少。
“这信的事,谁人都不要说。”她将信里的内容逐字逐句全记下后,让翡翠提来一个火盆,将信连同信封一道投入了火盆里。
谁来送的信她已经不纠结了,反正这信上的字迹绝对是媳妇的假不了。媳妇让她搬空了库房,尽快离开逐鹿城南下,她就照媳妇的话去做。
至于宸儿……
哪怕媳妇只是宽慰她,眼下的境况,也确实不容她在逐鹿城久待。皇上的圣谕虽然没说抄家,也没说牵连九族,可君心难测,前一刻宽容,下一刻谁知道会不会反悔。就像宸儿,前一刻还是受封的一品大将军,眨眼就是罪臣了。她不信自己的儿子会真的通敌叛国,可旁人呢?朝堂上想拉宸儿下马的人多的是,趁机落井下石的人恐怕也不会少。若是在皇上跟前谄媚几句,说不定又会加大力度打压她阙家。
所以,为了儿子、媳妇和孙子,她也要撑下去。
翡翠和珊瑚点头应下,待信页彻底烧成灰烬,才将火盆提到外屋。
新的一天开始了,迎接的她们的,还有不少事……(未完待续。。)
140 弥补
自得知有隐身粉这么好用的东西,卫嫦原是想遁出城后,再套马车去北关的。
哪晓得兽人大叔还有变身这个技能。
顿时,她觉得自己肯定被老天爷拿馅饼砸到了。简直就是雪中送炭啊。
不止团长,兽人军团里,还有其他几个兽人,也能化为兽形。所以,这一路只要她吃得消,没日没夜地赶路都不成问题。
她心里那个激动。
兽人化形后奔跑起来的速度,别说马车了,现代的小车都能被超越啊。再加上团长和其他几名兽人合理安排三班倒,原本至少需要十天半个月的马车程,只要她没问题,三天就足能抵达了。
咦……等等!她不认识去北关的路啊。泪目。
虽然来了这里后,闲下来看得最多的书是大同朝的地理志,也知道北关位于大同朝的最北端,途径大同北域的第一大城严馥城。可知道它的地理位置是一回事,要她出了逐鹿城还能辨明东西南北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最后还是兽人大叔在矮人国找到了个罗盘针,外观虽然陈旧了点,可经过实践证实还能用。至于实践方式,就是照着它指的方向,往北疾驰几里地,然后洗去身上的隐形粉,逮了个进城赶集的村妇问路,证实了方向的准确。
如此一来,就能放心大胆地狂奔了。
问明了官道方向,卫嫦重新抹上隐形粉,光明正大地选官道走了。
官道道途平坦不说,还没什么障碍,赶起路来自然快多了。途中也会遇到一些官家的车队,或是八百里加急送信的衙差,不过对方的马蹄声远远就盖过了他们。只是随马蹄飞扬的尘土,让人有些受不了。
幸好她披着盔甲。又戴着头套,身体就像藏在钢制的小房子里,没有吃一鼻子灰。要不然,真赶到了北关,找到了阙聿宸,他还能认得出她来才怪。
这厢,卫嫦一日二十四小时,除了进魔珠喂儿子喝奶、换尿布,自己稍加休憩、喝泉水吃果子补充体力外,其他时候都在没日没夜地赶往北关。
那厢。宫里果真传来了安寿宫后殿走水的噩耗。
当然了,仅仅只是走水,称不得噩耗,真正的噩耗,自然是入宫陪岚妃的阙夫人及其阙家长孙丧生火海的消息。
来阙府传消息的是个面生的宫人。传达的圣上的口谕,大抵内容是:你家媳妇来宫里陪岚妃,不幸遭遇宫殿走水,朕很心痛,特追封她为“一品诰命夫人”。并赏下恩赐若干云云。说是赏赐,其实就是补偿她没了媳妇和孙子。
阙老夫人面无表情地接下这道圣旨,让陆管事送人出府,又让翡翠带人将宫里下来的赏赐一并打包。都要滚蛋了,也用不着入库了。
后院里,素日伺候卫嫦的一干丫鬟婆子听到这个消息,无不失声痛哭。
阙老夫人回到后院。心里反复默诵着夜里媳妇派人送来的手书,心里哪怕有些底,也禁不住底下人的痛哭。媳妇孙子没在眼前总是事实。
故而。红了一天的眼眶,一日下来也没怎么进食。一方面纵然有做戏给宫里看的意思,另一方面,也委实感到不安。媳妇信里是说不要听信外头的消息,特别是宫里传出来的消息,可宫里比不得外头,两个大活人明明没事,为何要说陨身火海?还为了安抚阙家,追封媳妇为“一等诰命夫人”?
阙家乱,季家也好不到哪里去。
秦氏一听到消息,还没来得及哭出声就晕厥了。
季鹤天一面让人去请大夫,一面奉旨入宫。
被突然间提为兵部尚书,受宠若惊的同时,也不是没有担忧。
连上今日,皇上已经接连六日未上朝了。不出面却通过圣谕,先后革了一系列人的职,又提了一系列人的官,让朝堂上下充满各种猜臆。
自己被编入升职队伍,理该高兴的,可偏偏,女婿是革职大潮中的一员,还面临收回宅邸、逐出都城的惨境。
若论全府上下最高兴的,莫过于季宁岚的生母柳氏了。丈夫升官,女儿入宫做了妃子,现下还怀上了龙胎,还有什么比这更高兴的?
季宁歌死了,阙家倒了,对她来说真的不痛不痒,还觉得心里痛快。就像一口恶气憋了十几年,如今总算可以扬眉吐气了。不过,当着老爷、夫人的面,自然不好流露出半点高兴的样子,于是拿罗帕擦擦眼角,希望发红的眼眶,让人看起来自己也在为嫁出去不到一年就殒命的姑奶奶伤心。
华氏跪在榻前照顾晕厥的秦氏,上眼皮红肿,这是刚哭过的原因,秦氏一倒下,柳氏又在那里兀自神游,她哪里有时间洗脸补妆。
“娘,大夫来了。”
秦氏身边的几个大丫鬟在主母倒下后,又是拿薄荷清凉油给秦氏抹太阳穴,又是端水绞帕子替她敷额,忙得团团转。大夫来时,谁都没发现,反倒是由守在堂屋、有些束手无策的季宁露带进来的。
“夫人这是气血亏虚,又有了身孕,一时刺激过大,这才晕倒的……”
一听主母有孕,在场的几人,包括华氏都有一刹那愣神。
虽说秦氏的年纪也不算大,周边的人家,四五十快绝月事了还怀上的都有,可时隔十六、七年再怀孕,这……
“……小的这就开个调理的方子,喝上几贴看看,气虚这事,得靠平时补……”
华氏的思绪拉回来时,正听大夫这么说,忙点头应下,至于跟大夫去取药这种事,自然是由秦氏身边的大丫鬟派人做了。
季鹤天从宫里回来已经是傍晚了。出宫后既没骑马也没坐马车,而是一路走回府的。然而,直至走到自家府邸门口,脑子里的紊乱依旧没有理清。
“皇上病重,暂将政务交由六王爷定夺。”
这是皇上身边的大公公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宣的旨。
当时,朝上一阵静默,有几个脑瓜子精明的,已经猜到个中缘由了,不过这个时候还能立在朝上不倒的官员,多多少少都受过六王爷的恩惠。包括他,乔世潇被革职,他继任兵部尚书一职,据说也是六王爷在皇上跟前进谏才成的。
否则,早就有不怕死地跳出来替皇子打头阵了。不说皇上的其他兄弟,最大的皇子也十四岁了。先皇驾崩时,皇上不也只有十七八吗?差上三四岁算什么,前朝甚至还有不满十岁就登基的皇帝……
正因此,他才觉得六王爷代皇上定夺这事透着几分诡异。再想到受挫最严重的阙家,想到阙聿宸承担的罪名,也想到昨日才入宫、今早就传来噩耗的嫡女,季鹤天就忍不住心口一阵抽疼。
本来还想亲自去阙家慰问一番的,可在朝上时,六王爷轻描淡写地说了句:“乔、阙两家的事,奉劝诸位别在这个节骨眼上犯傻撞上去。”
这句话,让他纠结了一路。
直至走到自家府门口时,一直翘首盼他回来做主的大管事,露出一副既像哭又像笑的表情迎上来:“老爷,节哀。”接着,又回禀:“大夫已经来过了,诊出夫人有孕……”
这个喜讯,若是换在平时,季鹤天必定会大笑三声。可眼下,他咽下了喉口的哽咽,只轻应了一声,便慢慢地往主院方向走去。略显颓丧的背影,看得大管事也心头莫名泛酸。
季鹤天此刻的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这是老天爷弥补他的吗?在黑发人送白发人之后,又给他送来了嫡子或是嫡女。
歌儿啊……
他抬头望望天际,红得像血的夕阳,正慢慢往西边坠落。临近除夕,大街小巷充斥着筹备年货的闹猛喜意,他的家里,却一片静寂,静寂得让人窒息。
“你亲自去趟阙府。”
前脚跨入主院的大门时,季鹤天头顿下脚步,吩咐身后的贴身管事,“就说: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说。季家定当鼎力相助。”
他阻止不了阙家的倒下,但他能伸手扶他们一把。相信女儿在天之灵,会笑着向他撒娇:爹爹最好了。
贴身管事领命离去,他才呼出了一口气,挺胸抬头,脸色肃然地跨入了主院。
这时,秦氏已经醒了,一想到枉故的女儿,免不了又是一阵悲伤。
蝶翠几个在旁边红着眼眶劝阻:“夫人别太伤心了,身子要紧……”
“我怎么能不伤心……歌儿她,如此年轻就……还有我的宝贝外孙,这是造了什么孽啊……”
秦氏哭着哭着,一口气提不上来,眼见着又要晕过去。
季鹤天几个大步跨到榻前,扶住她后,伸出大拇指用力按压她的人中,这才让她缓过气来。
一看到主心骨,秦氏两行清泪再度忍不住滑落脸颊:“老爷——”
“我知道,我知道。”
季鹤天喉口发涩,不止她,他又何尝不想哭。宝贝女儿嫁出家门才半载,刚诞下一个健康又白胖的宝贝外孙,就香消玉殒了。这种事,搁哪家哪家承受不了。
可眼下,不是伤心的时候。(未完待续。。)
141 没和娘家通气
季鹤天见屋里的丫鬟婆子都已识趣地退到外面,便在床沿坐下,扶着妻子的胳膊,说:“女婿的罪名虚实不论,革职是不会错的了,阙府收回,亲家母一个人也不知能去何处,你找个时间,最好能和亲家母碰个头。”
秦氏擦去了眼泪,点头道:“应该的应该的。不如,妾身借着怀身,上香积寺还愿,与亲家母约个面?”
季鹤天觉得这主意不错,既不惹人耳目,也不会抹了亲家母的面子,遂让人去阙家传口讯了。
隔日后,阙老夫人在香积寺看到了眼睛红肿、一脸憔悴的秦氏。又听说她在接到噩耗后足足晕厥了半日,要不是诊出有喜,硬逼着自己吃了点东西睡了一觉,恐怕连起身下地都难了。
得知这个讯息后,阙老夫人第一个反应就是:媳妇没和娘家通气。
既然媳妇都没透露,自己也不好在这个时候说。秦氏虽然不会外传,可多一个人知晓就多一分危险。万一传到宫里,阙家又要多条“欺君瞒上”的罪名了。于是只好柔声柔气地宽慰了秦氏几句。
当时还不觉得,可事后回想,这么做岂不是搞得自己很无情无义?媳妇孙子没了,不陪着亲家母痛哭一场,还不住地劝她节哀,落在外人眼里,是不是太无关痛痒了?阙老夫人越想越觉得不是滋味。
秦氏哀泣之后,想起约亲家母来香积寺碰面的本意,遂拿起罗帕擦了擦眼眶,屏退了禅房里的丫鬟后,往阙老夫人靠了靠,轻声道:“我真不知该怎么说……”阙家突然间垮塌,季家又一夕间崛起,让她有种好不心虚的感觉。
阙老夫人拍拍她的手背,表示了解她的心意。这就足够了。有时候,无声真的胜有声。
“接下来可有什么打算?”
逐鹿城里不能待,城外的庄子总能去吧?要不先送她去城外别庄落个脚?
秦氏心猜阙老夫人必定还记挂着北关的儿子。虽然听老爷说,罪名是敲定了,可做娘亲的,不可能愿意和稀泥过去,哪怕做不到生要见人死要见尸,确切的消息总得给一个吧?
于是,她以打商量的口吻问阙老夫人愿不愿意去城外别庄暂住几日。心里一个劲地琢磨着这么问,应该不会让人听着像是在施舍吧?
不过。她一问出口,阙老夫人连停顿都没有,就摇头婉拒了:“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不过,宸儿这事,皇上没抄我阙家,也没牵连九族,已经是皇恩浩荡了。我不能还不知足地赖在这里不走。”
说完见秦氏脸上露出微讶之色,阙老夫人心里一阵欣慰,可见。不止自己,季家,至少亲家公亲家母也是相信儿子无罪的,否则。亲家公不会派人上门问是否有需要帮忙,亲家母也不会有了身孕,还特地约自己出来见上一面,躲避都来不及呢。哪怕纯粹出于对女儿的疼惜。做到这个份上,也知足了。
遂朝秦氏微微颔首,压低嗓音补充了一句:“我相信宸儿不是那样的人。也相信总有水落石出的一天。”
回季府的路上,秦氏一直在琢磨阙老夫人临别前在她耳畔提点的那句话,到底是在暗示六王爷这人不靠谱呢?还是在指宫里传出来的消息不可信?
可一直回到府门口,也没琢磨出个子丑寅卯,她深呼了口气,伸手抚上还平坦的小腹,思忖:不管怎样,这个孩子是菩萨赐予她的,是怕她走不出失去女儿的伤痛也好,是为了安定她的心、预示着结局可能会峰回路转也罢,她肯定是要好好养着的。
这么一想,秦氏比去的时候,明显镇定了许多,一下轿,由蝶翠扶着往前院的书房走去。亲家母拒绝了去季家的城外别庄落脚这事儿,她得和老爷说说。
阙老夫人在香积寺敬香礼佛后,刻意等秦氏走远了才下山。
“库房都清干净了?”
回阙府的路上,她闭着眼,问身边的翡翠。
翡翠正替她捏着肩,闻言,忙回道:“是。昨儿夜里已经拉走十趟了。今儿再拉走一半就差不多了,干娘放心,是赤爷他们押的车,不会有事。余下的那些日用,到时与咱们一道走。”
阙老夫人点点头,好在儿子事先派来了赤鹰六人,不仅身手强悍,还带来了军营里的那套处事方法。否则,光凭府里的那班侍卫,还真不知清库搬家时会不会引起骚乱。
毕竟,收在库房里的那些可都是好东西。东园的库房里,有不少是宫里的赏赐;西园的库房里,几乎都是媳妇的嫁妆,名贵书画、古董陶瓷、还有好几箱子的上等药材。这要是有谁人心浮动,惹来一大帮人的觊觎,凭她们几个女流之辈,还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既然库房清空了,底下的人也都安顿好了,咱们也趁早出城吧。”阙老夫人沉默了半晌,说道。
“祝大爷派人传来口信,等明儿积雪少些,他送咱们出城。说是走远路的话,马车必须要拾掇得舒适些,不然容易腰酸背疼。”
“倒是有劳他了。”
阙老夫人闭着眼,回答的声音很轻。
媳妇让她有需要就找祝家帮忙,她找了,祝家也的确伸出了援手。可回头想想,如果媳妇没在信里这么说,自己会找哪家帮忙?
想那些个平素经常上门来探望她的官门贵妇,这几日却是一点声响都没有。乔夫人例外,她怕是自身都难保,乔世潇进了刑部还未出来,乔家门口仍旧围着带着刀、背着箭的皇家侍卫。除她之外呢?还有谁会来雪中送炭?似乎……还真没有。
唉……阙老夫人心底逸出一声叹息。
自古以来锦上添花不乏其人,但雪中送炭却少之又少。
人在高处的时候不觉得,这会儿却是深刻体会到了。就不知这场浩劫,要拖到何时……
祝家。
曲盈然提着裙摆,大踏步地往书房走去。身后的贴身丫鬟,见阻止不了她只得跟着小跑。
“大奶奶……”
守在书房门口的两个小厮,看到她不由面色为难。
拦着不让进吧,人家是祝家大少奶奶,可允她进吧,大爷进书房前沉着脸吩咐他们谁都不许打扰他。
“大爷是不是在里头?”曲盈然深吸了几口气,强压下硬闯的冲动,沉着脸问。
“是。”两个小厮彼此交换了个眼神,小心翼翼地答道。
“你们哪个进去通报一声,就说我有急事找他。”
“这……”
两人面面相觑,谁都不敢应下这个差事。别看主子爷平时嬉皮笑脸地爱逗他们玩,可正经起来,也是很严厉的,谁要违拗他的意思,挨板子事小,日后怕是再没可能在他身边伺候了。
曲盈然等了半天也不见两人动静,斜眼嗤了他们一句:“狗胆!”接着就要往里闯。
“大少奶奶!”门口两人急得快哭了,可拉又拉不得,只得挡在曲盈然跟前往后退了一步,贴上了门板。
不料,门在这个时候“吱呀”一声开了,害两人倒退不及,跌了一跤,狼狈地爬起身,才见是主子爷出来了。
“走吧。”祝辛安看了她一眼,也没问她什么事,袍摆一甩,捞起她的胳膊就往外走。
“去哪里?哎——我有事问你……”
可祝辛安像没听到似的,只拉着她一路往前走,出了院子,朝右拐了个弯。
这是……通往工房的路?曲盈然脑子里一下子拐不过弯,想拉住他问正事,祝辛安已经刹住了脚步。
“要停下也不早说。”要不是她身手好,早就摔出去了。曲盈然娇嗔地瞪了他一眼。
“爷知道你能站稳。”
祝辛安忽而扬起一抹笑,看得曲盈然刺眼极了,心里一个劲地骂:这时候还耍嘴皮子,可见这人心肠有多坏了。
祝辛安知道她又在偷骂自己了,不过这回没像以往那样攫住她的唇稍作惩罚,而是扶住她的胳膊,轻叹了一声:“我知道你想问什么,如果我回答那是真的,你必定不信。但是,”他喉结滚动,片刻才道:“到目前看来,那的确是真的……”
说完,就见她的脸色一下刷白,盯着他的脸,想从中看出有没有玩笑的成分。
祝辛安呼出一口气,揽着她的肩,继续朝工房走,边走边低声说:“宫里的消息是真的,北关的消息虚实不定。不过以我对聿宸的了解,这事多半是遭人构陷……我已经派人去北关打探了,再过几日,应该就能来讯了。至于阙家,老夫人必须离开,那是为她好,她派人来找我,想必也已考虑到这一层……”
“哪一层?”曲盈然秀眉紧蹙,思绪还缠在宁歌和干儿子都没了的事情上,一时没听明白。
“有人想扯下阙家。又或者,想扯下的不止阙家。”
祝辛安深吐出一口气,低头与她额碰额:“我知道你与阙夫人交情好,但事已至此……”
他本想说你别傻乎乎地搅合进去,可话到嘴边,又觉得不妥,只得换了个说辞:“你别做让爷担心的事……”(未完待续。。)
142 右眼跳灾
“我哪里做过让你担心的事了……”
曲盈然扭了两下身子,脸上浮现一抹娇羞,他的话让她听了好顺耳,可一想到宁歌,脸色又消沉下去。
“我给阙老夫人整饬了一辆马车,免得她坐久了累身,带你去看看?”
祝辛安见她这个样子,心下不由暗叹,忙岔开话题。
曲盈然这会儿做什么都提不起劲,一想到宁歌和刚认没两个月的干儿子,心头酸涩得难受,可又有种那不是真的、宁歌母子俩其实好好的,就为了躲避宫里那些人的感觉……
瑶光殿里。
赵睿臻躺在瑶光殿里的龙头锦榻上,闭着眼默念。
“六日了……”
身边伺候的人换了一批又一批,他不是不知道。可眼下,连自己能不能再有机会坐起来开口说话都未可知,其他的人、事,更是管不了,也无力管。
哪怕他们喂给他吃的是毒药,他也只能张口吞了。反正现在的自己,和死差不了多少,或者说,生不如死……
“皇上……”
这时,殿门开启,一抹暖阳随着来人照进殿堂,可也就那么一瞬,很快又随着殿门合上,殿内再度恢复阴暗。
“皇上……”晏贵妃梨花带雨,哭倒在龙榻前。
赵睿臻睁开了眼,很想说:朕还没死!你嚎什么!
可一想到事发至今,也就晏氏前来,哪怕他能张口说话,这句话也被他咽回了肚子。嘴角扯开一抹僵硬的微笑,感谢她冒着受六弟的责难,前来探视自己。
“六王爷说皇上突然中风,不能言不能动,臣妾知晓后。不知道怎么办才好……皇上……”
赵睿臻一听这话,气得直想呕血。
搞半天居然是他允她来的?还说什么自己得了中风?中风?那又是什么?
“六王爷还说,太医署对此病状也都束手无策,已经拖出去几个了,余下的太医,个个悬梁刺股,没日没夜地在研究治疗方法……所以,皇上,您一定要撑住!臣妾相信您吉人有天相,不会有事的……”
赵睿臻更气了。两眼翻白,差点没抽过去。
拖出去砍了脑袋的太医,是诊出了他血液里有毒素吧?余下的那些,才真正叫庸医。
如果老四在就好了。他打小就喜欢往太医署跑,虽然没有正儿八经地认师傅,可太医署里的那些老家伙,面对他古灵精怪的提问,哪个敢不悉心教导?久而久之,他便无师自通地掌握了一手精湛的医术。甚至还研制出了几种稀奇古怪的药物。欢情散就是其中一种。
可惜,他当时被嫉恨蒙蔽了心,怕自己的身世被揭穿后,老四会联手六弟他们对付自己。于是鬼迷心窍地设了那个局。没想到到头来,作茧自缚的却是自己……
晏贵妃看着这样的皇上,心里仅存的一点怨气都没了。满心满眼地希望他好起来,哪怕好起来后依旧将她忘在脑后。也胜过这样不言不语、不能动弹的好。
因为,她心里再清楚不过,没了皇上。她和孩子们就真的失去了保障。
朝堂上风云诡谲,她以前不觉得六王爷的能耐有多强,可皇上这一倒下,他的优势就显现出来了。听说朝堂上大半的人,都站在了他那一边,余下的,部分中立,部分才一心盼望皇上好起来。其他几位闲王,就算有心也无力,手底下能纠集的兵马,加起来也敌不过六王爷一人掌控的。至于皇子们,最大的也才十四岁,还没独立干过差,就算把皇位推到他们跟前,也没胆儿坐上去。
既然大部分权力都被六王爷笼到了手心,皇上一旦出事,所有与皇上有关的人肯定都跟着倒霉。她死不要紧,跟着皇上殉葬也愿意,可孩子们呢?他们还那么小啊。所以,她一心希望皇上好起来,与她一样想法的妃嫔当然占大多数。小部分到现在还咧着嘴在笑的,怕早就和六王爷一丘之貉了。
想到秦昭仪,再想到岚妃,她突然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如果秦昭仪冲撞乔贵妃、岚妃求太后旨接阙将军的夫人和孩子入宫都不是偶然,那么,六王爷怕是很早以前就在打这个算盘了吧?
想到这一层,晏贵妃顿觉背脊发凉,额头也直冒冷汗。
蓦地,她握着皇上的手似乎动了动,虽然很轻微,可她还是察觉到了,不由欣喜,刚要命人传太医,却见皇上的眼神好似不愿意她那么做,再结合刚刚自己的联想,心头冒出一个想法:皇上这个样子,该不会也是六王爷的手脚?
“皇上?”她颤着音调,与他眼神交缠。
赵睿臻用尽全身的力气,微屈食指,在她掌心一竖一横地划着。
晏贵妃的心可说是提到了嗓子眼,在赵睿臻以极慢的速度在她手心划下一个“四”字后,见他累得闭上了眼,她弯下腰,低头伏到他耳畔,表面看是在与他脸颊碰脸颊,实则在他耳畔问:“皇上可是让臣妾去找四王爷回来?”
赵睿臻睁开眼,眨了一下。心里急得要命:既然猜到了,还不快去,趴朕身上能有什么用!
“娘娘,时辰到了。”这时,一旁的宫人低着头挪过来提醒。
晏贵妃拿罗帕擦了擦眼眶,说了几句皇上多休息一类的话,然后带着心事退出了瑶光殿。
皇上让她去找四王爷,她心里既开心又难过。开心的是皇上信任她,将如此重要的事委命于她。难过的是,如今宫里当值的都是六王爷的人,想派个人出宫很艰难。就算真出宫了,谁又知道当年被皇上逐离都城的四王爷现今在哪儿呢?
……
赵睿耘已经一连十日没睡好了。
妻子一入冬就虚弱地下不了地,这对他来说并不算什么,这么多年下来,早习惯了。但是最近几天,他却夜夜不得眠。不止睡不好,右眼皮还整日跳个不停。俗话说:左眼跳财右眼跳灾。莫非真有什么祸事要发生吗?
“今儿天好,我上刹北一趟。”坐在床沿喂妻子喝粥时,他说。
“可是阙大将军找你?”徐嫣儿原本就娇小,缠绵病榻十来年,更是纤瘦地风一吹就倒。听丈夫如是说,下意识地问。
赵睿耘没对她说六王爷曾找过阙聿宸的事,怕勾起她难堪的回忆,只说了句:“那倒没有,不过快过年了,不知道今年除夕,那家伙会不会回都城过年,如果不回去,还和我们一道过。不过我看那家伙八成会回去,家里有娇妻,我又不能给他变出来。”
徐嫣儿被他这番说辞逗笑,苍白的脸色总算有了一抹红晕。赵睿耘心疼地搂搂她的肩:“等开了春,你要想回娘家看看,我陪你去。”
徐嫣儿柔笑着点点头,正想说什么,院门被隔壁的山长大力敲响:“大夫!赵大夫!你家门口躺了个人,浑身是血……”
拖着半条命杀出重围赶来报信的是铁鹰骑十二将之一的青焰。
“副将变节……刹北遭侵……将军……被围困……五日……”
咬着牙关说完这些,青焰再也撑不住,晕了过去。
赵睿耘忙探他的鼻息,又捞起他的手腕,闭眼把脉,良久,呼出一口气,还好,伤重,但不至于不治。忙从怀里掏出急救丹,拔开瓷瓶盖,毫不心疼地倒出六粒,一股脑儿都塞入青焰的嘴,再在他背上来回一推,丹丸化水入腹,才松了口气,抬起衣袖擦了擦额际的汗渍。
“耘?”见丈夫去应门却半天不回,徐嫣儿硬撑着下了地,刚要出堂屋,却见丈夫抱了个血淋淋的人进院子,着实吃了一惊,不过一看到青焰的战袍,马上猜到:“可是阙家军出事了?”
“嗯。”赵睿耘面色沉重地朝她点了点头,先将青焰抱入了堂屋西首的客房。
这间客房也就阙聿宸宿过。基本都是年关时回不了逐鹿城,下来关山镇和他们夫妻俩一道过年,大风大雪的,又喝了酒,往往都是在这儿歇下,次日一早再上山。
安顿好青焰后,赵睿耘拦腰抱起妻子回到房里,让她躺好后,自己换了身棉袍,原本那件被青焰的血沾上了,出去容易惹眼。
穿戴好后,走到床边,拉着妻子的手悉心叮嘱:“这个时候,军医肯定不够用,我去看看情况。我走后,山长夫人会来陪你。青焰那里不必担心,都上好药了,待他醒来,就说我都安排好了,让他安心在这儿养伤。”
他没告诉妻子青焰的原话,怕她担心。
从青焰的话听来,刹北这次该是损失惨重。而最严重的,不是刹北失守,而是阙聿宸的兵马遭外寇围困。
这点让他颇感疑惑。阙聿宸率军驻扎北关没有七年也有六年了,以前没筑成防御城墙时,遭金狼国入侵也能一鼓作气地将他们如数击退,如今有了城墙,只缺刹北那段没衔接了,怎的反而遭敌入侵还被围困了呢?
可青焰晕厥迟迟不醒,他也没其他人可问。还不如亲自上刹北看看。(未完待续。。)
143 她图啥呀
至于援兵,最近的只有朝廷囤在关南的兵马。
那是以防刹北一带失守、筑起第二道防线用的。粮草这些后勤保障,也都是通过关南的兵马输往刹北的。
赵睿耘相信以阙聿宸的谨慎,必定早就派人去通知了,不过保险起见,他沾了青焰身上未干的血迹,修了一封血书,想送去关南报信。
字迹虽然模仿阙聿宸,但如果用笔墨,精明的人还是能看出不同的,因为阙聿宸的字比他来得粗犷,可血书写,能遮掩住个中不足。
他将血书郑而重之地交给隔壁山长家的大儿子保亭,让他快马加鞭地跑一趟关南。
关山镇上的居民都得过阙家军的救助,甚至可说,阙家军是他们的再造父母。如今一听阙家军有难,原本就热心肠的保亭二话不说就拍胸脯应了下来。
赵睿耘目送他离开,也跃上了马背,往阙家军驻营的山上疾驰而去。
卫嫦在距赵家院门五十米外等了足有一刻钟,等得就快不耐烦了,才见赵睿耘牵着一匹枣红马出来。先是见他来到隔壁,将怀里一封类似书信的东西,交给了一名个头壮硕的中年男子,待中年男子骑马离开后,他也跃上马背,沿着关山镇里的唯一一条主干道,朝东北方向疾驰而去。
“我们也走吧。就跟他走。”
卫嫦轻拍了拍驮着她的花斑豹,示意他跟上前头快没瞧不见身影的赵睿耘。
花斑豹头一点,身形一纵,就往前跃出了二三十米,落地再起跳,又是二三十米,若不是卫嫦死死搂着它的脖子,保不准就被甩下背了。只一会儿工夫。就赶上了疾驰中的赵睿耘。
卫嫦这才让它缓下速度。谁让她不识路呢。虽然已经在北关了,可阙聿宸的营地在哪儿,她一连问了好几个关山镇的居民,都问不出个结果,差没急死她。
直到无意间听到有个被她问过路的居民在和邻居说:有个不怀好意的女人在问阙大将军的营地,我才没那么傻告诉她呢……
卫嫦听了差没吐血,nnd!老娘千里奔波来北关图的到底是啥啊!
既然关山镇的居民都知道阙家军的营地所在地,卫嫦决定随便逮个人逼他当导游算了,谁知,还没找着合适目标。就听到某户人家的院门被敲得震天响,其中还夹杂着“满身是血”、“阙大将军的手下”……心头一紧,忙循声找了过来,正巧听到赵睿耘断断续续的那几句话。
快啊快啊!
卫嫦抱着花斑豹的脖子,一个劲地在心里催前头的赵睿耘。
虽然他骑得已经很快了,能在冰天雪地里骑得这么快又不打滑,他的马术也称得上精湛的了。可卫嫦心里急啊。阙聿宸的兵马都被围困五天了。谁知道粮食够不够吃呢。要是真饿上五天,哪里还需要敌人动手啊,自己早饿得晕头转向了。说不定敌方打的也是这个主意。
胡思乱想间。赵睿耘的马缓下了速度,这是要上山了。说是山,不过坡度较浅,马儿还是可以跑的。
卫嫦不由地抱紧花斑豹的脖子。嘴里不忘问:“您不累吧?”
“不累。”花斑豹咧嘴笑答:“很久没这么肆意奔跑了,托小嫦的福。”
不累就好。卫嫦松了口气,团长和其他几个兽人,在一刻不停的三班倒中有些脱力。这会儿正在魔珠里养精神呢。她怕目的地没到,花斑豹也累趴下了,这可咋整?
“砰——轰!”
突然。前方传来一声巨响,赵睿耘的枣红马受惊,害得他揪着马缰控制了好半天才稳住身形没掉下来。事后,枣红马虽然被他安抚住了,却死活不肯再往前走了。
见赵睿耘额头冒汗也劝不动枣红马挪步往前,卫嫦让花斑豹绕道前行,直指巨响传来的方位。
“砰——轰!”
又是一记惊天动地的巨响,卫嫦心里更急了,这巨响听起来像是炮声,莫非这个时候战场上就有大炮了?又担心中炮的会是阙聿宸的兵马,遂一个劲地催花斑豹快跑。
花斑豹也真是尽力了,最后一个纵跃,足足跨出了四十多米。
在一处崖边喘着粗气停了下来。
下方是一个桃形的山谷。四面的崖壁虽然不高,以阙聿宸的身手,应该不难攀上去,可问题在于,四面都布置着敌方的弓箭手,居中还有一尊火炮坐镇。只要谷里的人敢硬闯,就开弓射箭,再不济就拿炮轰。这是想围死他们的节奏啊!
再看谷底,横七竖八地躺着中箭身亡的“阙家军”,其中有个背部中箭的小兵,死了还抱着“阙家军”的旗帜,不让它倒。
见到这一幕,卫嫦的眼眶一下子就红了。
好在刚才那两发炮弹估计只是威吓,投在山谷的边角,凿出了好大两个坑。坑四周的积雪,许是被炮弹落地时的热度融化,像涟漪似的荡开了好几米都是焦黑的泥地。
余下的百来名“阙家军”,一个个都已经饿得头晕眼花了,仍是和阙聿宸一起手持刀剑围成圈,背朝内,面朝四面崖壁。不时合力抵挡四面八方射来的箭阵。再这么下去,撑不了多久就要都倒下了。
阙聿宸已经带着部下拼杀了足足五日了,从刹北缺口退到这里,一路上,手里的刀剑在厮杀中凿出一个又一个缺口,直至箭囊里一贫如洗,方退无可退,被敌方的箭阵和火炮逼入了山谷。
“将军!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我带兄弟们做掩护,您快突围吧,别管我们了!”
“是啊将军!他们手上既然有这么厉害的凶器,想让大伙儿全都突围怕是不成了,方才只是吓唬,但下次就难保了。趁现在松懈,您快走!只要您还在,阙家军就不会倒!”
“将军……”身边的风书易也想跟着劝,被阙聿宸制止了。
“阙家军是靠大伙儿合力撑起来的,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今日的事,是我对不住大家。”如果他同意六王爷的建议,也许就不会发生这样的惨剧。是他一个人害了全营两千兵马。
所以,他不会走。哪怕不是他的原因,这样的困局,也容不得他脱身自逃。再者,“青焰出去了,应该能借来援兵。”
“可援兵来了也未必能突围,那火炮……”
“他老子的!许嵩那个狗娘养的!要是老子能活着出去,定要亲手斩下他的狗头!”
许嵩就是变节的右副将。此刻正在敌方一边,讨好笑着奉承金狼国的太子呢。
“太子殿下,没想到您会亲自率军过来呢!”
“这么好的事,孤怎能不来?阙聿宸啊……孤想收他到麾下好久了。余下的这些也都是精英,瞧一个个的,不吃不喝抵御五天还能手起刀落、斩杀无数,若能招入我军麾下,能给我军增加数倍兵力啊!”
金狼国的太子殿下站在火炮旁,眯着眼盯着山谷方向,似是在回答许嵩的问题,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半晌,像是记起什么,他回头望向东渡国的藩将,笑着道:“此番得亏贵邦贡献这么威力的大家伙,孤在这里,代父王多谢藩将了,也请转告贵国大皇子,但有需要之处,孤会鼎力相帮。”
藩将一听,眼前一亮。这是交易成功的意思了?不枉他千里迢迢拉着费大力气造出来的火炮跑来协助金狼国进犯大同了。只要大皇子登基,自己还不是一朝元老?
另一厢,卫嫦正和魔珠里的兽人军团交流:“出来后,最好分成两路,一路解决敌人手中的箭,一路解决那尊讨人厌的火炮。不到万不得已,不要使用自己的武器,最好是拿他们的武器和他们作战。”
“小嫦的意思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兽人大叔很快领会了她的意思。
卫嫦一个踉跄,差点滑下崖壁。
兽人也知道这种古语?真让人吃惊啊。
被还原为兽人的花斑豹拉稳身子,清清嗓子,道:“就这个意思。”
花斑豹像是能看出她的担忧,拍拍她的肩:“放心吧,王离开前,让我们立了誓的。没人会乱来,也不敢乱来。”
这就好。卫嫦定了心。在魔珠里不能做什么,压抑的日子过久了,就怕他们一出去就像孙悟空脱了紧箍咒,一下子就撒野欢了,回头拉也拉不回,那就麻烦大了。所以她耍心眼地没让团长带出矮人国留下的任何一件武器。如今听花斑豹这么说,才真正放下了心头的大石。
“别忘了涂上隐身粉。”卫嫦叮嘱道。
“放心,都抹上了,一个不落。”兽人大叔代表兽人军团回答。
“包括武器?”
这下,魔珠里没声响了,想必是去给他们自己的长矛刀箭抹隐身粉了。
片刻后,准备妥当的兽人军团在团长的带领下,集体隐形出了魔珠。快速地分布到了山谷四周,当然,他们的目标不是山谷里面,而是山谷外围。
至于她……
“小嫦,坐稳咯!”
花斑豹提醒后,驮着她朝谷底方向纵跃而下。(未完待续。。)
144 独他不见
“轰!”
一记惊天动地的巨响,从左前方的崖壁传来,惊得一批正在冬眠的山林动物在各自的窝里瑟瑟发抖。
紧接着,炸起的积雪纷纷从树枝上坠落,甚至砸到了赵睿耘身上。
赵睿耘已经放弃了倔犟成驴的枣红马,改而徒步上山了。
谁知,才到浅坡顶,又听到了一声有过之而无不及的巨响,同时还伴随着滚滚浓烟,从前方的密林处翻涌而出。
他一怔,继而加速往密林方向跑。
一入林,被眼前的场景吓愣了。
林子里横七竖八躺着或中箭或焦黑的尸体。可奇怪的是,这箭是金狼国的产物,中箭之人也多是金狼国的兵士,偶有几个倒霉蛋,还是东渡国的打扮。
这是怎么回事?
赵睿耘被眼前的景象搞糊涂了。
对了,鸷鹰呢?阙家军呢?
他一具尸体一具尸体地辨认过去,几乎将桃谷四周的密林都找遍了,也没发现阙家军的一个兵马。赵睿耘心底越发困惑了。哪怕鸷鹰是打算和金狼、东渡两国的兵马同归于尽,尸体总能找着吧?
不过,倒也不是全无所获,至少让他活擒了金狼国的太子。
说到金狼国的太子,真不知该说他运气呢,还是晦气。
兽人军团隐身作战,用敌国的武器了结敌国的兵马时,金狼国太子被身边几个忠心耿耿的护卫藏在了几句死透的尸体下方,让他等混战结束再出来。哪晓得一眨眼功夫,中箭的金狼国士兵越来越多,叠罗汉一样地压到了他身上,等他意识到再这么压下去非被压死不可时,脑袋一昏,晕过去了。倒是运气地没被压死。
半晌后,幽幽醒来。见林子里已经寂静无声了,还道自己真不愧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太子殿下,福大命大,被他逃过了一劫,哪晓得,刚要费力地推开压在身上的几具尸体,就被赵睿耘活擒了。
要说以往吧,敌国的太子落到自己手下,赵睿耘还会激动一下。可眼下,他一心惦记着阙家军的下落。没心思想更多,遂拿枯藤将人犯捆成粽子后,就丢他在林子里,继续埋头搜找了。
“孤知道他们在哪里,你若答应放了孤,孤就告诉你。”
赵睿耘顿住脚步,回头定定地看着金狼国的太子,心猜这厮肯定脑门开洞了,都落在自个儿手上了。除非他不怕死地咬舌自尽,否则,他这么一说,自己还会没法子逼问出结果吗?
最后。不用说了,金狼国的太子的脸肿成了猪头,鼻梁歪斜,下巴脱臼。有气无力地靠在树干上,一脸怨艾地目送赵睿耘下桃谷寻人去了。
偌大的桃谷里,也横七竖八地躺着数百具尸体。从盔甲上就能辨出是阙家军的兵。赵睿耘不死心地翻看了几具。确定是阙家军无疑,双手不自禁地握成拳,红着眼抬头,不远处,是一面从未倒下过、至今也仍旧屹立不倒的战旗,被层层叠叠的尸体围在中央,红锦上由金丝织就的大大“阙”字,刺得他睁不开眼。
一个踉跄,他跪倒在刺骨的雪面。
“鸷鹰……聿宸啊……”
赵睿耘喉口哽咽,脸上早就布满夺眶而出的泪水。
他在人前人后都叫阙聿宸鸷鹰,起初是带着玩笑性质,谁让他把府里带来的十二侍卫,命名为“铁鹰骑”呢!还个个身手不凡,自律严谨,堪比雄鹰,既如此,身为“铁鹰骑”主子的他,就是鹰中最猛的鸷喽。
久而久之,“鸷鹰”这个称号,就传开了,不仅在军营里、关山镇,甚至还传到了敌国。如今的鸷鹰,在北关就是一个尊称,代表着阙家军的首领。
他习惯了这么叫他,五六年来如一日。
犹记得十年前,他带着毒素缠身的妻子离开都城时,是鸷鹰替他疏的通道,从逐鹿到严馥,最后到北关,这才安心地定居下来。
北关生活清苦,这没关系,心境自由了便好。忙里偷闲两人呷几口烧刀子,然后畅谈一番北关局势,再聊几句关山镇的生活。还想着等城墙筑就,边防安耽,鸷鹰回都城复命,自己就带着妻子南下,一北一南,也算是在有生之年游遍先祖创下的大同江山。当时还约好,自己要是在南域定居了,给他也留一间房……
然而,那些酒后的畅想,还没一一实现,那个家伙,那个年龄比他小十岁、反过来老沉持重地像他兄长的家伙却先他一步离开了……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从小到大,他还真没这么肆意地哭过。哪怕是被兄弟设计驱逐出宫、哪怕妻子的病让他每每想起就心痛万分,也没哭成这样。此刻的他,哭得如洪水决堤。
“将军……”
从昏迷中清醒的青焰,听徐嫣儿转述了赵睿耘的话后,倒是没坚持着去南关送信,而是翻上马背,又驰回桃谷来了。可还是迟了一步。
当他跌跌撞撞地下到桃谷底部,看到眼前这一幕场景,双膝一软,跪倒在了赵睿耘身后,头一磕,整个人匍倒在了雪地上:“将军——”
赵睿耘被青焰这记哀泣的呼唤,倒是回过了神,记起青焰的伤势,抹了把脸,回头扶起他:“你怎么也来了?不是让你留下养伤的吗?”
“四王爷……”
十二骑是知道他的身份的。那会儿从宫里出来,得亏了他们十二人的帮忙。这份恩义,他赵睿耘始终记在心上,也因此,只要他们十二人或是他们主子有什么伤痛,哪怕他已经歇下了,哪怕营里其实还有军医,他也会提着药箱,匆匆上山给他们治疗。
“青焰没用!将军以身掩护,助我突围,青焰仍没法求得援兵……”
青焰说完,也放声大哭起来。双手握拳不住捶着雪地,砸起的雪粒子,落回他脸上,与泪水融在一起,滴落雪地,根本分不清究竟是泪水还是雪水。一个二十出头的小伙子,哭起来却像个还没束发的孩子。
赵睿耘心里感慨着,殊不知自己方才的哭相,与青焰不相上下。
两人一先一后地哭完,倒是冷静下来了。
“你说这是怎么回事?莫非起内讧了?”赵睿耘走在前,想趁夜幕降下来之前,清点出殒命的阙家军人数,当然,心里也隐隐希冀有谁还活着,像那金狼国太子一样,只是晕过去了。
青焰支着一柄剑,撑着内伤严重的躯体,跟在他身后,边说:“看起来像是互相厮杀。还有那尊火炮……”
他回头指指崖壁上的密林:“据说那是东渡国大皇子私底下打造的,本来是要夺位用的,不知怎的,被金狼国说服了一起来入侵我朝北疆,之前就是拿这个威胁我们,逼我们投降,可现在,我下来时看到那火炮的炮口朝里了……”
赵睿耘也回想起林子里看到的金狼、东渡两国的兵士尸体,觉得两国内讧的可能性很大,再加上这一路翻看下来,没发现鸷鹰,以及无论何时何地都会护在鸷鹰身边的十二骑成员。哪怕走了六个,再除却青焰,也还有五个吧。
这么一想,他心底的希冀越发大了。
“加紧速度,回头再去审那金狼国太子。”
“金狼国太子?”青焰讶然地瞪大眼。
这才听赵睿耘解释了一遍金狼国太子是如何落到他手上的过程,听完后哑然无语,那人也忒不走运了,都逃过一劫了还被活擒。
接下来,两人既忐忑又希冀地将一具具为国捐躯的死难将士,排成队列躺好,直到最后一具尸体也搬完,真的没发现想找的人后,两人齐齐长呼了一口气。
“没找到就是还有希望。今儿天色不早了,先下山吧,说不定他们已经下山了。这些将士,明儿记录了他们的名字,然后找人安葬了……”
至于被俘的金狼国太子,当然也被拖下了山。
双人双马一俘虏总算赶在天黑前回到了关山镇。
孰料,刚跨入关山镇地界,就见客栈掌柜面色焦虑地迎了上来:“我的活菩萨啊,可等着您了。”
赵睿耘挑起眉头,不知他话里的意思。
然而,等他跟着掌柜来到客栈、看到客栈大堂里挤挤躺着的百来名阙家军时,他和青焰几乎跳起来。
“别急!我挨个儿都看过了,只是晕去了。这才盼着您回来呀!”
掌柜见两人不知是惊吓多还是惊喜多的表情,忙开口安抚。
“真的只是晕吗?”
青焰欣喜地扑上去,挨个看了几个,还低头听他们的心跳,接着激动地对赵睿耘说:“有心跳!真活着!哈哈哈!没死!还活着!对了,将军!将军!将军呢?”
“……将军没在这里啊。”掌柜的一脸困惑:“你们上山没找到他吗?”
大堂里瞬间陷入沉默。
掌柜的一看他们的神情,放佛明白了什么:“将军他……是不是……”
赵睿耘一声不发。
青焰也沉默不语,只是一个接一个地挨个往下辨认,直到大堂里躺着的一百零三个阙家军都辨认完,这里头真的没有他的主子,才苍白着神色“啪”地跌坐在了冰凉的地上。(未完待续。。)
145 苏醒
魔珠的草坪上,卫嫦跪坐在阙聿宸的身旁,握着他的手,心底五味杂陈。
原以为季宁歌这个炮灰,在她穿来后已经改了命盘了。
没见她一切都顺风顺水的么,甚至被山贼掳去,也能化险为夷。
谁知,她是炮灰逆袭、嫁给了他没错,却也因此连累得他跟着自己被炮灰了。
如果自己没有穿来,如果嫁给他的还是季宁岚,那么,季宁岚就不会进宫,也就不会和六王爷联手,皇上不会被下药,从而也就不会发生这一系列的事……
归根结底,她觉得这件事无论怎么都和自己脱不了干系。暗骂自己真是个丧门星,害他好好的一品大将军都做得如此悲催。
不止他悲催,整个阙家都遭到了前所未有的打击。好在赵睿康还有点良知,没来个满门抄斩……
唉……
她轻叹一声,随着思绪的回归,视线移到他的脸上。
原本就因长期的日晒雨淋显得有些黝黑的脸部肌肤,这会儿是彻底的暗淡无光。
气色差到极点不说,脸上还在脱皮,摸上去粗粗糙糙的。嘴唇也干燥皲裂、没一点血色。左边的嘴角还皲裂到出血。还有深陷的眼窝、扎手的下巴……让他明明才二十四岁的年纪,看起来比她四十二岁的便宜爹还显老。
才半年不见,怎么就将自己搞成了这副鬼样子?
卫嫦轻轻捏了捏他的两颊,除了一层面皮,就是骨头了,一点手感都没有。连着眨了好几下眼,免得发酸的鼻子,带动眼眶发热。
“小嫦,你也别太担心了。万琼露喝下去了,什么毛病都会消失的。”
紫绫从未见过她如此低落难过的模样。担心地在她边上直兜圈圈。还扯开话题道:“佑佑醒了,小嫦要不要去喂他喝些奶?不过我喂他喝过百花露了,这会儿也没哭闹,正玩他自己的脚丫子呢。”
卫嫦听得哭笑不得:“百花露又不是白开水,别动不动就喂给他喝。”多浪费啊!
“没事没事,还多得很呢。再说了,小时候多喝点,大了一定没病没痛。”紫绫见她不再盯着自家的夫君发呆,欢快地接道。
卫嫦拿她没办法,不过还是多叮嘱了她几句。别真的老给小家伙喝百花露了,一天一滴足够了,真当水喂,小身板也受不住的吧?
紫绫听她这么说,才爽快地应下不给他多喝百花露了。
阙聿宸晕厥是因为中了麻醉针。那百来个阙家军也是。
当时她觉得他们肯定撑不了多久。
之前之所以能举剑挡箭,完全是靠心力强撑着的。毕竟饿了五天了,还是在剧烈的战斗中。要是等兽人军团把四面包抄的敌军给统统消灭了,他们心力一歇,估计一个个地都会倒下。
横竖要倒。她就帮上一帮了,给了他们一人一枚麻醉针,害她几乎耗完了麻醉针库存,然后将他们收入魔珠。送到了山下的客栈门口。想着客栈开门做生意,房间够多,应该冻不了也饿不了他们。
至于阙聿宸,她千里迢迢赶来北关。不就是来找他的嘛,当然不会留下他了。但又怕一剂麻醉不够使,又补了一剂。据团长的估计,这么满的两剂扎下去,少说能睡上七八天。
于是,趁他晕厥的这段时间,她日赶夜赶离开了北关。直赶到严馥城南部的小镇,在魔珠里休整了两天,算算时间他差不多该醒了,这才找了户离镇口相对较近的朴实农家,然后把他从魔珠里挪出来,佯装受了风寒,问农家借宿几日。
好在他经过魔珠里的几天休养,虽然还处在昏迷状态,可服了万琼露,后来又是每天一滴的百花露,哪怕没有进食,也不怕他醒来后胃部功能退化。且身上大大小小的伤也都相继愈合,脸色看起来比七八天前红润不少。
在途中休息的间隙,她还用刀片给他刮净了胡子。反正被麻醉得人事不省了,她就放心大胆地慢慢刮,将他胡髭拉碴的下巴刮得干净又完美,一点都没见血。
这户农家是经过隐身调查后才选定的,家里就一对老夫妻,子女们出嫁的出嫁,外出经商的经商,都离父母很远,说是过年也赶不回来。这夫妻二人与镇上的其他住户来往也比较少,人际关系很简单。看上去也挺纯朴,是典型的乡下农夫农妇。
听说了他们一家三口(没错,一家三口,不还有小家伙嘛。总不至于等阙聿宸醒来后,再从魔珠里变出来吧?那也太玄幻了。谁知道他会不会把她当妖怪看啊。)的“悲惨遭遇”——路上遭劫,夫君为护他们母子一路没休息好,抵抗力下降就受了风寒后,夫妻俩连银子都不肯收,让出了一间带炕的正房让他们一家三口住。
“好了,生了火炕了,一会儿就暖和起来了。”
农妇边说边从厨房里端出一碗水铺蛋,又盛了碗白米饭给她:“家里也没什么好东西,就鸡蛋不缺,养了几只鸡,每天都有进项。今晚将就着吃点,明儿再煮点其他的菜。看你瘦瘦弱弱的,还要奶孩子呢,不吃怎么行。”
卫嫦还真是饿坏了。倒不是肚腹饥饿,而是连着好多天都只吃魔珠里的水果餐,早就想死热腾腾的饭菜了。谢着接过后,也不客气,一口米饭,一勺鸡蛋羹地吃了起来。
农家夫妻俩见她吃得如此欢,还道她几天没吃了,不由露出“可怜”的眼神,又见她把鸡蛋和米饭都吃得干干净净,客气地问:“还饿不?要不要再来一碗?”
卫嫦摸摸肚子,不好意思地摇头道:“不了,很饱了,谢谢大伯大娘的款待!”
“这叫啥款待啊,又没菜。”农妇笑着答。
“已经很好了。”这是卫嫦的真心话。
任谁连着啃上一个礼拜冷冰冰的果子,再摆上一碗水铺蛋和白米饭,都会撒了欢似地扑上去的吧。
不过,从另一方面说,她也就只能做个俗人。试想那些修仙修真里的人物,可都是要辟谷的。
夫妻俩陪着她聊了几句,无外乎是打哪儿来,往哪儿去,在哪儿遭的劫。
说到遭劫,农夫唏嘘道:“年关到了是不怎么太平,人没事还算好的,前几天我进城,听说有户大富人家,家里进贼,不仅东西被偷,快要出嫁的女儿都被……那个……那个啥了……”
农妇跟着道:“还听说那姑娘事后要上吊,幸好发现得早,被家人给救下来了。你说那些贼人怎么那么丧心病狂,也不想想自己,不都是爹生娘养的嘛……”
卫嫦心下叹息,这种事,别说古代了,现代法治社会都时有发生。
“成,你也累了,早点歇息吧,热水我让老头子给你提进去。”
听农妇这么说,卫嫦连忙起身致谢。
她早就想进去看看屋里暖炕上的爷俩了。可吃了人家的,吃完就闪,貌似太没礼貌了,于是盼着儿子能适时啼哭几声,好让她借机进房去。
哪晓得那死小子出魔珠之前狠吸了一顿后,睡到现在都没醒,和他老子一起睡得正酣呢。
农夫替她提进了一桶热水和一桶凉水,让她掺着用。
农妇见她只提了个衣服包,就给拿了两条新布巾,和漱口杯、梳子、手镜一起放在干净的洗面盆里,送到了房里。
卫嫦感动于他们的心细,想着离开前,一定要给他们留下点银子。
好在她习惯出门时带个荷包,里头放几张银票、几粒碎银。即便是入宫也一样。
这可能和她穿越前的习惯分不开。穿越前一个人住,干什么都得靠自己。出门要是不带钱包,就像失了主心骨;若是忘带钥匙,那就连家门都进不去了。穿来这里后,虽然出门买个啥有丫鬟付账,可这个习惯,却始终没忘记。
也幸好记得,否则这会儿她都不敢找人家借宿了。更别说等阙聿宸醒后,还得雇辆马车的吧。
卫嫦边洗漱边想。洗好脸见热水还剩下不少,就简单擦了个身。
至于暖炕上的爷俩,在出魔珠前用温泉水给他们都洗过了。小家伙换了套干净的和尚衣;阙聿宸脱去了战袍,换上了她以前练手时留在魔珠里的衣裳。里衣、中衣、外袍都有,这会儿也不计较锁边歪斜、针脚粗细了,能穿就是好的。
想到这里,她就后悔得要命,怎么就没在魔珠解封后,往里头塞些日用物品呢?
那会儿总告诫自己不能太依赖魔珠,一方面怕被人瞧出端倪,另一方面,担心魔珠哪一天突然消失,她会适应不了没有魔珠的生活。所以,即便魔珠已经解封,她也和未解封之前一样看待它的存在。倒是兽人军团,在北关扎扎实实地借用了一回。
哗啦的水声静止,她披上睡袍,盘腿坐上炕沿,卸掉了发饰,拿起梳子对着手镜梳头。
梳了足有两百下,将盘了好几天的头发彻底通了一通,这才觉得头皮轻松了不少,血液流淌也顺畅了,舒逸地呼了口气,下意识地回头,对上了某人深幽到无边的黑眸……(未完待续。。)
146 甜蜜的误会
阙聿宸有些恍惚,他竟然看到了久违的妻子,是幻觉吗?
据说人死前会看到心里牵挂最深的人,原来是真的。
他最放不下她,嫁给他不到一年,就要面临丧夫之痛。
他也对不起她,两人的孩子才刚出生,就要她肩负起一家子的责任,上至娘亲,下至孩子……
哪怕心里再不舍,这会儿,他也后悔当初求皇上赐婚了。
有这道旨意在,倘若她日后再遇心仪的男子,怕也很难再嫁。除非娘亲入宫再求一道旨意……可是不嫁,让她一介二八妙龄的女子,终其一生受亡夫的婆家负累,他心觉有愧……
宁歌……
盯着离自己越来越近、也越来越清晰的脸,他嗫嚅了一下唇瓣。很想伸手摸摸她的脸,却发觉自己浑身无力。
倒是身体,暖融融的,像是在烤火。丝毫感觉不出是在雪地里。
他应该还在刹北桃谷吧。昏迷前还在拼着最后一口气抵御金狼、东渡两国的联手攻击。
身边的将士一个个地倒下,或是中箭,或是体力不支,可没一个想过投降,也没显露对死的害怕。有的,只是愤怒,对右副将变节的愤怒,对金狼、东渡两国侵我大同国的仇恨。
这些,他看在眼里,痛在心里。
右副将变节,恐怕不是许嵩一个人的事,背后多半是受六王爷的指使。否则哪有那么巧,六王爷前脚来游说他改投他门下,他没答应,后脚就听刹北失控、负责的右副将变节。
他心里清明六王爷这么做的原因,无非是他得不到的人,别人也休想得到。
可他死了就死了,一条命而已,除了对不起家人。他自觉无愧于天地。哪怕到了阴曹地府,见了列祖列宗,也不怕挺不起腰杆。可他却拖累了整个阙家军,还失去了刹北的防线。
刹北一失控,北关想再守住就艰难了。哪怕青焰撑着一口气将信送到了兵部驻扎在关南的二道防线,以关南的兵力,也抗不过火炮的冲击。
六王爷他,这么做究竟图什么?真是为了和皇上争夺那个位子吗?
可他难道不知道失去了北关,就意味着大同门户大开,引外寇长驱直入吗?
他相信以六王爷一贯的聪明。不可能想不到这一层。可如若不是这样,又为何要打开刹北之口,引外寇入侵?总不会是抱着破罐子破摔的心态,想把大同拱手让给金狼、东渡两国吧……
卫嫦纳闷了,这人应该是醒了吧?瞧他两眼睁得大大的,死命盯着自己的脸,眨都不眨一下。
可要说真醒吧,她又觉得他的眼神没有聚焦,像是透过她在想什么。仔细看,眼底似乎还有隐隐的失落和痛楚。
可是,如此艰辛地死里逃生,还能想什么呀?想他在北关的红颜知己吗?
会不会是醒来发现眼前的是他搁家里的黄脸婆。而不是与他并肩作战的红颜知己,所以感到失落?又或者,红颜知己为他殒命,他却还活着。所以痛苦?
卫嫦越想越不是滋味。
难怪当时在关山镇,那些镇民背地里说她“不怀好意”、称她是“坏女人”,原来她无形当中棒打鸳鸯了。原来他在北关真的有相好。当初还骗她说没有其他女人,只她一个。骗鬼吗?
径自脑补了一番,情绪快于理智地愤愤推了他一把:“既然那么想她,就回去找她呀!老娘成全你们生死相依,祸福与共!”
说完,头一扭,把手里的梳子、手镜往炕边的小几上一丢,抱起儿子滚到了炕的那一头,不打算理他了。
阙聿宸这才发觉不对劲,莫名被谁推了一把,眼前的人儿消失了。
“宁歌……”
他嘶哑地开口,胳膊也终于能抬起来了。是回光返照吗?可她呢?连幻影都不给他看了吗?
“宁歌……”
喑哑的嗓音发出一声困兽般的低吼:“我对不住你……”
你丫的对不住我也别对我说呀!不知道这种事越说只会让人越伤心嘛!
卫嫦火大了,两腿一蹬,从炕上跳了起来,一屁股骑到了他的腰上,揪着他的衣袍领子咬牙切齿地骂:“你混蛋!当初干嘛要骗我!如果一开始就说明了,我才不会这么折腾地跑去北关救你呢,就成全你们死后同穴的心愿……”
骂着骂着,她感到脸上凉嗖嗖的,一摸,居然是泪。
瞪着满手的湿意,她突然觉得好委屈。这几日屁颠来屁颠去,折腾得她快散架,他倒好,脱离了险境,不抱着自己倾诉一番也就算了,竟然还想着别的女人……
泪水“吧嗒”、“吧嗒”地从她脸上滑落,滴至他的胸襟,让他感受到了她的存在,是真真切切的存在,而非虚幻的影子。
一刹那,他有些愣神,定定地望着坐在自己身上、扯着自己的衣领的人儿,起初是说着一些让他摸不着头脑的话,到后来,竟然无声地落起泪。
他不可置信地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探上她的腰,直到两手扶上她的腰身,慢慢地收拢、收拢、再收拢,直至纤纤细腰被他的双手合握,他才终于确信是她,真的是她,活生生的人,而非自己的幻觉,激动地低吼一声,拉下她,将她紧紧地揉入怀里……
“宁歌……”
卫嫦被他这一突如其来的拥抱勒得差点背过气去,“放开我……”
“不放不放!”他耍赖似地拥紧她,生怕稍有松懈,一切又成了泡影。
“可是……这样我没法说话,好闷……”
听她说闷,他才不得已地松开一点,可仍是将她搂在怀里,一手一下一下地顺着她的背,闭着眼感受她在怀里的美好,嘴里问:“你怎么会来这里……”
敢情他以为还在北关哪?
卫嫦心底暗笑,仰起头看他。故意说:“怎么?怕你的红颜知己看到了我吃醋呀?”
“什么红颜知己?”
他不解地睁开眼,双手扶住她的胳膊,往上挪了挪,让她趴躺在自己身上,和他面对面,“我哪有什么红颜知己?你听谁说的?”
“还要骗我吗?”卫嫦嘴一撅,伸出食指点着他的胸膛,一字一顿地问:“那刚刚是谁醒来后看到我,却装作没看到似的吭也不吭?还露出一副痛苦的表情,我有那么难见人吗?还有。我在关山镇听不少镇民骂我‘坏女人’,难道不是因为我破坏了你们的好事吗?最后,你!没错!就是你,亲口说‘对不住我’,如果不是因为这个,为何要说这句话?”
一股脑儿吐完心里的委屈,她才意识到眼下可是在大同朝,做妻子的如此责难丈夫,传出去可是要被冠以“妒妇”之称的。遂哼了一声,想从他身上下来,却被他紧搂着不放。
“每次都这样,说完就溜。都不给我解释的机会。”
他拉她趴回身上,捧住她的脸,佯装不悦地瞪着她,可眼底闪烁的笑意。却表明他此刻愉悦的很。
也是,女人之间争风吃醋,最高兴的莫过于男人了。说明他有魅力嘛。
卫嫦愤愤想着,推开他的胸膛,粗声粗气地说了句:“还有什么好解释的。”
“要解释的多着呢。”他低喃着拉近她的脸,“不过,在这之前,让我先吻吻你……”半年不见,他好想她。可想念这种话,他说不出口,只能借着亲吻来表达。
卫嫦:……
男人的话要能信,母猪都能爬上树。
说是吻,结果咧?
待屋里的喘息渐渐缓平,卫嫦揉着酸腰,从他身上滚下来,顾不得擦身,裹了条棉被就躲到了炕里侧。
看到她的反应,阙聿宸哭笑不得,长臂一勾,将她连同棉被勾到了怀里:“不是想听解释吗?”
吃都被吃了,还解释个毛啊!怪只怪她自己不争气。三两下吻下来,就神智不清地主动送上去了……
“可是我想说。”他语气里有些低落。卫嫦猜他八成又想起了阙家军,也不和他唱反调了,乖乖被他搂在怀里,听他说昏迷前的情况。
其实他不说,她也是知道的,当时亲眼看着呢。
可怎么解释她跑去北关救他的事,还没理顺。当时一心想着救他,旁的无暇顾及。如今头疼该怎么圆场。一边兀自纠结,一边听他低声说着从六王爷找他开始直到受困桃谷的前因后果,末了,想到她救他的事,他好奇地抛出一串问题:“你是怎么得知我出事的?怎么来的北关?一个人吗?”
卫嫦张张嘴,不知从何说起,刚巧,儿子哇哇啼哭起来,许是饿了,她忙起身,抱过了儿子朝他亮了亮:“瞧,这不还有他吗?他陪我来的。”
她不说还好,这一说,阙聿宸“刷”地白了脸,跟着她从炕上坐起,看看她怀里的白胖小子,再抬眼看看她,不可置信地问:“你说,就你们娘俩?”
卫嫦听出他语气里的隐怒,知道他是后怕,可想着横竖要被他知道,只好点点头,不过马上解释:“也不能说就我们娘俩,不还有马车夫嘛,没他的帮忙,我怎么把你运出来……”
她为救他的事找了这么个由头:赶到刹北桃谷时,三方人马都躺下了,她因为害怕,所以救了他就连夜出北关了,毕竟,六王爷想借计害他是事实。不过她也给关山镇留讯号了,让他放心,会有人去救其他活着的阙家军的。
至于其他,她统统推说不知道。他信也好,不信也罢,反正当时的情景,除了她,没人发现。其他活着的阙家军,当时也都昏迷了,事后清醒,脑袋也肯定和他一样糊涂。
然而,她这么说完,他并没接话,房间里一下子陷入沉默。
“咋样?没吵了吧?”
房门外,农夫夫妻俩矮着身子,侧耳听着房里的动静。
年纪大了,睡眠浅,稍微有点响动,就醒了。
一开始是听到女子的娇斥声,接着传来男子的低吼声,他们还道是投宿的少年夫妻俩吵架了呢,怕出事,就从床上坐起来想去劝架。可坐起来了又觉得不合适,毕竟是人家的家务事,贸然去劝好像也不大好。
就这么你看我我看你纠结着,还没纠结出个结果,西屋里没声响了,倒是不时传来几声轻微的呻吟和粗喘。老夫妻俩对望了一眼,彼此都有些害臊。
得!床头吵架床尾和,才多少工夫啊,这就又好回去了。也好,省得他们过去劝架了。
孰料,夫妻俩刚要躺回去,西屋又传来婴儿的啼哭,没一会儿,男人的吼声又起来了。看来还是没完,夫妻俩索性下床走了过来。
来到西屋门口,正要叩门,里头忽然又没了声响,两人愕然地对望一眼,有些摸不着头脑。
哪家的架是这么吵的呀?忽而吼忽而静、忽而好忽而闹的。
算了算了,不吵了就好。
农妇朝丈夫丢了个眼色,丈夫会意地点点头,两人蹑手蹑脚地正要回自己屋去,突然,西屋里响起一连串的“啪啪”声,像是在拍打什么东西。接着传来女子的惊叫:“好痛!阙聿宸!你疯啦!居然抽我屁股!啊!还打……好痛好痛……呜呜呜……”
居然是男的在抽女的屁股!
夫妻俩惊愣得对望一眼,看来,吵嘴演变成家暴了。
这可如何是好,农妇推推丈夫的胳膊,示意他叩门进去劝劝。
这个时候?农夫忙不迭摆手。开玩笑,人家在抽屁股呢,他进去多不好。
“下回还敢不敢做这么危险的事了?”
“不敢了……”
“下回还让不让爷这么提心吊胆了?”
“不会了……”
男子低沉的喝问,夹杂着女子抽噎的哭声,渐渐的,西屋里再度归于平静。
“总算是不吵了……”
夫妻俩不约而同地长呼一口气。一想到里头的女人刚挨了丈夫一顿抽,且挨抽的部位还是屁股,就不由得脸皮发臊。
可还没回到东屋呢,西屋里再度传来一阵和谐的声音。女子隐忍的轻吟,和男子克制的粗喘,交织成了一曲冬日夜里的鸣奏,响个没完没了……
看来,年轻就是不一样!吵闹之后照旧和好,还是甭操心了。
老夫妻俩相视一笑,携手回了东屋。(未完待续。。)
147 羞窘
卫嫦从来没这么羞过。
她自诩脸皮还算厚的。
至少在别人的家里,与房主夫妻的房间只隔一间堂屋,被他拉着做脸红心跳的事时,也没感到如此羞窘。
可眼下,当他二度把自己推倒在炕上,还和儿子抢起喂二的口粮——把她两只存储着奶水的**轮番吸了个空,连带着她的魂也快被他吸没了,她真觉得自己的脸颊要烫到爆了。
“别这样……”
她气喘吁吁地推开他的头,无意间胳膊擦到自己的**,脸都黑了,两只**都瘪了,儿子半夜醒了喝什么呀?
这家伙!什么时候变得如此豪放了?还是说,男人在这方面的经验是天生的融会贯通,完全不需要人调教?
“不怕,马上又会有的。”
阙聿宸咕哝了一句,却也顺了她的意,放过了她的胸部,改而攻克下盘去了。
她正想问你丫的怎么会懂这么多,出口的却是一记让人脸红心跳的呻吟。
“嗯……”
随着他的进入,她的双腿不自禁地缠上他的腰,双手也圈上了他的脖子,惹来他低低一笑。
笑毛啊笑!
卫嫦被他笑得耳根火烫。
头微微扬起,张嘴对着他胸前的茱萸啃了一口。
阙聿宸被她这一举动刺激得差点泄洪,不过马上就夺回了主动权,压着她疯狂顶撞起来……
这一回,他是彻底地放开了。
若是把她比作一道菜的话,那么,先前那次叫试吃,这回就是大肆朵颐了。
他抬高她的腿,抵着她的下腹一连顶了好几十下,仍觉得不满足,抱起她换了个体位。让她趴在炕上,由后头顶入。直将她顶到炕头,见她的头就快顶上墙壁了,才将她拉回来……
卫嫦咬着枕巾,可还是挡不住嘤嘤的呻吟,逸出她的唇瓣。
她觉得自己快死了,感觉意识都飘忽了……
哪有这样的,这可是在人家家里啊,躺着人家的炕,垫着人家的被褥。上头淌满了她的奶汁不说,下体汩汩泌出的汁液,都快把褥子浸湿了……还有,这到底算一次还是两次啊……
像是看出了她的走神,他索性拉起她,让她靠在自己的怀里,背对着他坐在他的腰上,这样的姿势,更让她羞涩。连一丁点的遮羞物都没了,总不能把枕巾抓起来挡住自己的裸露部位吧?
她还真做了,结果自然是,被他一把扯掉丢到了炕尾。
“呜……嗯……呜呜呜……”
她又羞又窘。幸好这是炕,不是床。再怎么摇摆顶撞都不会发出“咿呀”的响声。要是换做床的话,照他这次的凶猛度,极有可能把木架子床给摇散架。那她明天就真的不要出去见人了……
几次下来,她的意识被他逼得彻底散乱,全身的敏感带也被他一一找了出来。整个人软成了一滩泥,嘴里破碎地吟哦着,无论是身体还是意识,都已经不由她控制了。
他这是只求今天不要明天的节奏吗?还是在借由她宣泄着什么?
直到一股麻麻烫烫的炙热感冲入她的下腹深处,他闷哼了一声,缓下速度,伏在她背上歇了片刻,搂着她一起倒在炕上,刚躺下,她就沉浸在快乐中酣甜地睡去了……
阙聿宸舒爽地呼出一口气,转头见她睡着了,眼底泻出一丝笑意,伸手将黏在她脸颊上的汗湿长发拨到肩侧,然后起身,轻手轻脚地下炕,舀了一盆热水,那布巾泡软又拧干后,替她下面擦了几遍,直到黏液都擦净了,才拉过被子,替她盖上。
自己就着她洗过的水,匆匆抹了一遍身子,然后把面盆放到了门边,打算明早起来再拿出去倒掉。
回到炕上后,他先是检查了一遍儿子的被窝。襁褓打开来后就是一条四四方方的小被,盖在儿子身上并没被踢开,探手摸摸尿布兜,还是干燥的,遂轻轻捏了捏儿子睡得红扑扑的粉颊,暗道了声“晚安”,便吹熄了烛火在妻子身边躺下了。
半夜时,小家伙动了,估计是尿湿了,要是不赶紧给他换,十有**会引来更大的啼哭,于是,她连忙坐起,眯着眼在在炕尾摸来摸去找干净的尿布,被一双大手给握住了。
“我来。”
同样被儿子吵醒的阙聿宸,沙哑着嗓音,让她躺了回去。
“他估计饿了。”
卫嫦虽然渴睡,可被他这一握一推,多少恢复了意识,想到昨晚的疯狂,再想到被他吸空的**,竟觉得胸部胀得要命。
儿子啊,你还是能饱餐一顿的。
她心里羞羞涩涩地想着,可左等右等也不见某人抱着小家伙到她怀里来,遂伸手挡在额上,避着烛光睁开眼,看到某人正对着打开了尿布的儿子束手无策。
……不会换尿布还抢什么抢啊!
她一言不发地接过他未完的活计,手法娴熟地替儿子换上干净的尿布,正想提着脏了的尿布下炕,被他接了过去。
她也不跟他抢,儿子有他一份,替她分担点家务也是应该的。
于是,她抱起儿子,在怀里喂奶,看他脸黑黑地提着草木灰缝的细棉尿布兜来到门口,弯腰端起不知什么时候摆在房门口的盛着水的面盆,开门走了出去。
该不会是防贼用的吧?卫嫦脑补地想。
放一盆水搁在房门口,万一有小偷进来,踩到了面盆,既能警醒主人,也能吓走对方。唔,这办法不错。应该是他睡之前放的吧?为他点赞。
小家伙吸饱奶后又酣酣睡去了,卫嫦整理睡袍时,发现下体竟然挺清爽的,不像以前,完事后要是不及时清理,会黏黏的让人很难受。
正想着,某人提着空面盆进来了。这回没放门口了,而是放在了水桶边上,吹熄了烛火,摸黑回到了炕上。
“睡吧。”他扶着她躺下,将她搂在怀里。
卫嫦觉得奇怪,问他怎么不把装水的面盆放门口了,这个防贼的法子挺好呀。
阙聿宸默了半天,才幽幽吐出一口气,拥着她说:“有爷在,不需要。”
不需要?那刚刚又是干嘛?难不成是为洗尿布准备的?
阙聿宸的脸随着她的问题由黑转红,又由红转黑,不过幸好,黑灯瞎火的,她瞧不见。(未完待续。。)
148 疼不疼
阙聿宸发现自己完全搞错了。
这哪里还是北关?早就是离北关千里之外的严馥城南郊了。
可算算时间,这不才过去八天吗?
今天才腊月二十,难不成她是日夜不停地赶路到这里的?
还有,自己既然昏迷了一路,醒来怎么也不见丝毫虚弱?甚至昨晚还拉着她……
“那啥,夫妻间要有啥事,心平气和地说嘛,别吵嘴,那多伤感情啊……”
一大早,坐在堂屋呷着烧刀子、吃着小葱煎鸡蛋的老农,见阙聿宸听他说了此乃何处后,就闷声不吭地站在屋檐下发愣,冷风呼呼地灌进堂屋,自己喝了酒都觉得有些冷,别说老伴儿了,遂吞下一口鸡蛋后,和和气气地劝道。
见他还是没回头,朝老伴努努嘴,示意她也上前说几句。
农妇忙摆手,凑到他耳边悄声说:“你没见他那张脸,黑得都像炭末星子了,我可不敢。”
“再不让他进来,雪都落到屋里头来了。”
老农朝外看了眼,低声抱怨起老天爷:“才晴了几天,这又开始下了。你说年三十会不会也落雪?”
大雪从昨儿夜里起下,纷纷扬扬落了一晚上,到现在都没停。照这个下法,进城又麻烦了。
“落就落,反正孩子们也不回来,就我们老俩口,过不过年又有啥区别,吃什么还不是吃……”
老妇说到这里,蓦地顿住了,看看老伴,又看看外头,心下琢磨:是呀,要一直大雪纷飞的,借宿的这一家三口怕是也走不成了,那是不是要和自家老俩口一块儿过大年了?
“咳。要不等下你去问问人家媳妇,看她怎么说,要真留下,还得拾掇些菜。总不能让他们也顿顿小葱煎鸡蛋吧……”
“煎鸡蛋哪里不好?多香啊!”
农妇丢了个白眼给他,转身进厨房去了:“估摸着该起了,我再去下两个蛋,再配锅面疙瘩。你要喝完了,想法子把他叫进来吧,昨个儿来的时候还病着呢,今儿又吹冷风。别又起烧了……”
“成!”老农爽快地应道,随即三两口吃完碟子里的煎鸡蛋,再一口饮尽酒盅里剩下的酒,裹了裹身上的棉袍,双手交叠拢在袖管里,也来到了屋外檐下。
阙聿宸这会儿正在想刹北的阙家军。
妻子昨晚说他们和自己一样,都陷入了昏迷,至于原因不晓得。
而金狼、东渡两国的兵马,据她是自相残杀。至于有没有全都翘辫子她没来得及查看。
咳,她昨晚说到翘辫子时,他惩罚性地在她肩头咬了一口,当然咬的力道很轻。只是想提醒她,这种话不能信口胡说。
他到现在都还没理清刹北当时的状况,只因,每每梳理到一半。她的倩影就会不由自主地跃出他的脑海,害他一下又歪了思路。
当然,也可能是因为听她说了阙家军无恙。而金狼、东渡两国也没在刹北讨到好处,让他的自责相形减轻了不少。
“……这鬼天气!也不知要下到什么时候去……”
耳畔传来老农的嘀咕声,阙聿宸这才回过神,清了清嗓子,转过头朝老农致谢:“叨扰了大伯大娘,真是过意不去。等明儿雪小点,我上城里套辆马车,这就启程。”
他下意识地探手入袖带,想从荷包里取些银子给老农,当是感谢他们的收留,直到察觉袖袋里空空如也,才记起身上的衣袍早换过了,就是不知贴身而放的荷包有没有被妻子收起来,要是遗落了,丢了银子不打紧,心疼的是她送给自己的铜扣盒子……
这么一想,他有些站不住了,可老农还在一旁叨叨絮絮,他也不好转身就走。只得耐着性子陪着。
“诶!”老农忙解释:“我没赶你们走的意思,我俩口子还正愁没人陪说话、冷清着呢,你们要不急着赶路,留下一块儿过个年得了。”
阙聿宸摇摇头:“多谢大伯的好意,不过,我还有母亲一人在他城,大年三十还是希望能一家团聚。”
“那倒是,那倒是……”
老农听他这么说,也连连点头,还从袖子里伸出手,朝他竖竖大拇指,笑赞道:“孝心可嘉,可比咱老俩口的几个混小子孝顺多了!”
不过,说完又朝他耳边凑了凑,压低嗓音道:“可你日后也别打骂你媳妇了,人家把闺女嫁给你,可不是来让你欺负的……何况,她还给你养了个那么个白胖小子,该多疼疼才是,女人家嘛,头发长见识短,使性子也是常有的事,就说我老伴,年轻的时候脾气不知道有多暴躁,可咱是大老爷们不是,犯不着和她们一般见识……”
阙聿宸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合着自己昨晚上拍了妻子几下臀部的事,连借宿的主人家都听到了,不禁面红耳赤,想解释,却又不知从何说起,只得尴尬地点了几下头。
幸而此时从西屋传出孩子“咯咯”的笑声,母子俩该是都醒了,他忙不迭地找了借口逃回了西屋。
卫嫦醒来时,身边的人已经不在了。
想到他身上单薄的夹袄,皱皱眉,正要下炕出去找他。大冷天的,可别又冻着了。孰料,儿子在她起身的同时也醒了。
卫嫦怕他尿在尿布上,忙抱起来下炕。
经常尿湿的小屁屁容易起红疹,更何况带在身边的尿布兜也不多。当初哪里会想到在宫里会出事。因此就带了六条换洗。这天又阴冷潮湿的,换下来的尿布兜要是不在火旁烤,挂三天怕是都干不了,还是尽可能地把到外面比较好。
房间后头就有个马桶,她虽不习惯马桶搁在卧室里用,可眼下,能有个收容他们一家三口且还带着火炕的房间已经是老天开恩了。于是,她淡定地抱着儿子站在马桶前,把出了一泡尿。
以往一尿完,小家伙就会像虾子一样弹腿,这回却没有。
卫嫦猜他八成是想拉粑粑了,于是又耐着性子“嗯嗯”地把他,果然把出了一泡大便。这才吁了口气,擦净小家伙的小屁屁,抱他回到了炕上。
裹好尿布喂奶的时候,她又不自禁地想到昨晚的那一幕,不由脸颊羞红。再瞥到棉布床单上那几滩干涸了的不知是乳汁还是那啥的白色痕迹,岂止脸颊啊,一直从耳根红到了脖子。
忙抬脚勾来棉被把它盖住,眼不见为净。想着走的时候,一定要留银子给大伯大娘,然后把这床单打包带走。
深呼了一口气,让心跳慢慢恢复如常,耳根也不再那么火烫。
这时候,小家伙也吃饱奶了,她竖起来抱着轻轻拍出了奶嗝,小家伙的精神依旧十足,躺到炕上后,还瞪着腿朝她“咯咯”地笑,让她想下炕都走不开。
卫嫦刚想说佑佑乖乖的啊,娘出去叫爹,一会儿就回来。可还没说呢,他已经进来了。
厚实的门帘一落下,阙聿宸才松了口气。
想到老农劝他的话,耳根的赧意迟迟没有消退。
卫嫦见他面色古怪地站在房门口,不知在想什么,刚刚的羞意这会儿也不记得了,纳闷地问:“怎么了?”
阙聿宸正了正神色,佯若无事地走到她旁边,探头往炕内侧看了看儿子,见他正抱着自己的脚丫子玩得正欢,遂安心地在炕沿坐下,把她抱到了自己腿上,动作轻柔得像把她当搪瓷娃娃了,嘴里还问:“还疼吗?”
卫嫦一怔,好一会儿才明白他问的是什么,不由有些忸怩,挪了挪臀部,暗道:丫的这会儿才来问,要是疼的话,岂不疼上一整夜了?昨晚压着老娘做的时候,怎么也不见你轻点啊……
阙聿宸见她两颊飞红,却没回话,以为她还疼着却又不好意思说,于是轻轻地抱她趴躺在炕上,撩起了她的衣摆,正要脱去纱裤,被羞窘无措的卫嫦按住了胳膊:“不……不疼了……别看……”
“我就看一下,万一肿了……”
阙聿宸这会儿是万分自责,一个劲地暗恼自己昨晚的冲动,怎么就会打她的屁股呢。
虽然控制了力道,可要惩戒她,不有的是法子嘛!比如后面的疯狂,不也顶得她呜咽求饶了吗?可因为没见她喊疼,完事后又很快酣酣入睡了,连带着他也忘了这茬事。方才经老伯一提醒,才意识到自己昨晚真得是冲动过头了,竟舍得打她……
“不会……没有肿……不疼怎么会肿……”
卫嫦按着他的胳膊,愣是不让他拉下自己的纱裤。真羞死人了啦,感觉比昨晚拍她屁股、甚至拉着她这样那样时还羞。
“乖,让我看下,看了不肿就放心了……”
阙聿宸柔声反劝,接着又补充道:“昨晚是我莽撞了,你若还生我的气,回头你也抽我一顿,现在先让我看看好不好?”
“我真不疼……”
她岂会不知他昨天打她屁股时是控制着力道的,要真是家暴,哪里还肯依他这样那样地对自己……
“可你昨晚哭得很厉害……”
那还不是被你吓的。她抱着枕头直撇嘴。(未完待续。。)
149 你喂我
都是孩子他娘了,居然还被人压在腿上当三岁孩子一样地抽屁股,哭也是因为觉得丢脸好嘛!
可阙聿宸不由分说,愣是要看过才放心。
最后,她拗不过他,还是被他看光光了。
见真的没肿,也没见发红,他才放心,拉回纱裤,放下衣摆,拥着她躺在炕上,嗓音喑哑地在她耳边保证:“今后再也不会了。”
卫嫦窝在他怀里轻“嗯”了一声。
两人相拥躺着,他侧着身,一手支着自己,一手环过她的腰,轻轻搂着。
她则仰面平躺,双手抱着他的胳膊。
静默了一会儿,阙聿宸想到那只铜扣盒子,紧了紧环着她腰的手,问:“你给我换衣裳时,有没有看到我的荷包?”
“有。”
卫嫦以为他这会儿就要,便想起身去包袱里找。说是在包袱里,其实被她收在魔珠了。
她给他换下将袍时,发现他贴身收着一个荷包,荷包里除了几锭银元外,还有就是他离家前、她送他的那个精美荷包了,那里头收着铜扣盒子。
虽然过了半年,却依旧和新的一样,心知他保存得极好。说不感动肯定是违心话。
阙聿宸拥紧了她:“不忙,在就好。”
“在,大荷包套着小荷包,都没丢。”卫嫦笑着汇报道。
阙聿宸听她笑得有些羞赧,再忆起贴身管事风书易好几次撞上他对着铜扣盒子走神时的暧昧表情,耳根微微有些发烫。清了清嗓子,岔开话题。问:“怎么想到送爷银票?”
卫嫦一愣,随即也想到了铜扣盒子里收着的两样物件。一面塞着她的自画像,另一面。则是一张面额五千两的银票,不由乐道:“银票傍身,最好不过了。就像眼下,不也需要用到?”
“是。夫人很有先见之明。”
他不假思索的褒赞之词,让卫嫦一阵面红耳赤。抬眼瞥见他眼底的笑意,更是“轰”得从面颊红到耳脖子。
“那个……还没和你说都城的情况呢。”她抿了抿唇。
这次见面,两人之间少用了许多敬称,譬如她几乎不用妾身自称,也很少唤他夫君。而他对她直白的“你”啊“我”的代称,似乎也没表示不悦,刚成亲那会儿,还动不动逼她叫“夫君”,这次却没有。暗自总结了一番,他的心思应该还是对着六王爷这件事。
虽然昨晚上她告诉他婆婆没事,这会儿应该已经南下了。他居然铁放心地没再继续往下问。
好吧,他是没时间往下问了,忙着“惩罚”她嘛。
可今早起来后。也不见他问,她就觉得奇怪了。
难道他就真的这么放心自己吗?相信自己一定会安顿好家里、安顿好婆婆的?
她暗囧了一下,要是被他知道,自己其实并没怎么安顿家里。而是将婆婆托付给了祝辛安,不知他会怎么想……
不成想,还没开始说。门外传来了农妇的声音:“咦?又进去了哈?”
老农接话道:“孩子醒了,进去半天了。又没声响了。不晓得是不是又躺下了。”
“这可怎么成?好歹吃点东西再躺下嘛!我还特地煮了一大锅咧……”
阙聿宸进来的时候没关门,只隔了一道厚重的布帘子。卫嫦的听觉现在又不是一般的好,因此,这段传自堂屋的对话一清二楚地落到了她的耳里。
她拿手肘捅捅身后的某人:“你肚子不饿吗?”
她昨晚倒是就着水铺蛋吃了一满碗米饭,可他却是近十多天未入食了呀。哪怕百花露能润肺养胃,也经不起老长时间不吃不喝吧。
“你不饿,我好饿,陪我去吃点东西嘛。回头我还有事和你说。”
卫嫦暗吸了一口气,打算吃完早饭精神振作了把家里的事一五一十地说与他听。
当然,和魔珠有关的事,自是要避而不谈的。
谁知,人还没坐起呢,又被他拉回躺在了炕上。
“你别出去了,我去端进来。外头冷,出去进来的,容易着凉。”
阙聿宸探头瞅了眼儿子,发现小家伙玩着玩着又会周公去了,眼底闪过一抹笑意,利落地翻身下了炕,掀起门帘出去了。
他也不是不饿,只是刚才经老农那么一说,再想到昨晚在借宿的人家家里,竟然拉着她反复缠绵了好几回,甚至比成亲那会儿都疯狂,多少有些不好意思。可一听怀里的人说饿了,再难为情也只得出去面对。
好在老农夫妇并没拿促狭的眼神打量他,也没再提昨晚的事,只一个劲地让他多盛点,别怕吃不够,厨房里还有一大锅呢。
到最后,他端了满满一茶盘进了西屋。
茶盘里是两大碗的白菜鸡蛋面疙瘩,还有五张煎得焦黄酥脆的葱油鸡蛋面饼。他一手端着茶盘,一手掀起门帘进来,西屋里立刻盈满引人食欲的葱油香味。
“好香啊!”卫嫦深吸了一口气,笑意盈眼地道。
阙聿宸将茶盘搁到炕上,拿起筷子夹了一片葱油鸡蛋饼递到她嘴边:“饿了就快吃。面疙瘩还有些烫,等凉下来再喝,先吃块饼垫垫肚子。”
“我自己来。”卫嫦接过筷子,见他眼神古怪地看了自己一眼,心下不解,可还是解释了一句:“我昨晚吃得很饱才睡的,倒是你,昏迷了这么久,肚子里早空了,赶紧喝点面汤下去,这鸡蛋饼挺油的,你最好别吃,或者喝完疙瘩汤再吃……”
听她拉拉杂杂地叮咛着,甚至还把装了余下四块葱油饼的碟子挪到了身后,生怕他肚腹空空地先吃这么油的蛋饼,又将自己那碗面疙瘩往他跟前推了推,说:“你要喝不够,我这碗也给你。”
阙聿宸垂下的眼睑覆住了满眼的笑意,轻“嗯”了一声,端起疙瘩汤,吹了几下,舒服地喝了起来。
卫嫦见自己才咬了三口饼,他一碗疙瘩汤就已经下肚了,不免有些担心:“别喝那么快,空腹了这么多天,肠胃怕是会不适应。”
回头要是闹腹痛了,这偏郊野外的,去哪里找大夫啊。
其实她是关心则乱了。
他先是万琼露打底,后又连着服食了七八天的百花露,身体可说已经建立起了一套健康的运行机制,虽然昏迷前加昏迷后连着快半个月没进食,肚腹空空,也的确让他感到了饥饿,但肠胃功能已经恢复了,不止恢复如常,还在万琼露和百花露的双管齐下下,比以前还要来得健康。
别说只是一碗清淡的面疙瘩,就是空腹吃下那碟油油的蛋饼,也不会引起肚腹不舒服。
不过,这个原因,阙聿宸当然是不知道的。他只是觉得自己的身体没那么虚弱,大口地喝面汤,也是出于本能的反应,不过听她这么一说,他嘴角扬笑,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反过来劝道:“你别担心,我没觉得不舒服。反而有些奇怪,昏迷了这么多天,怎么感觉和睡了一觉醒来差不多……”
卫嫦借着啃蛋饼,低下了头,这个时候可不敢与他眼神相对,万一被他瞧出端倪,自己可怎么圆场?
“……不过以前也没昏迷过,许是每个人的身体状况不同,爷的底子打的好……”
得!他倒是给自己找了个好原因。
“怎么净吃饼?不渴吗?喝点面汤。”
阙聿宸说完,见她埋头啃着手里的葱油饼,那碗面疙瘩一口都没碰,还真打算留给他喝吗?心下既感动又心疼,以她的出身,该是一辈子尽享山珍海味、绫罗绸缎的生活的,却因为自己,被连累到连一碗面疙瘩都要让给他喝的境地。
“我喜欢吃这个饼,很香很好吃。”
卫嫦咽下最后一口鸡蛋饼,拿罗帕抹了抹嘴角,满足地说。见他沉默不语,心想这家伙又整沉默是金这一套了,抬头却将他显露于眼底、来不及敛下的心疼不舍看了正着。
眨了眨眼,似乎有些明白他此刻的心情了,于是将茶盘往边上挪了挪,身子往他身边坐了坐,伸手攀上他的胳膊,柔软的胸脯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地在他胳膊上蹭着:“我是真的很喜欢这个饼。吃起来就忘了其他,面疙瘩好喝吗?”
他下意识地点点头,被她的柔软蹭得有些心猿意马。
“那你喂我喝喝看。”
喂她?
阙聿宸眼底闪过一丝幽光,却也没反驳她的要求,端起茶盘里那碗还没吃过的面疙瘩,拿勺子舀起半勺,轻轻吹了吹,递到她唇边。
卫嫦还真是就着他递来的勺子喝了,喝完也不说话,笑眯眯地看着他。
反倒是阙聿宸,耳根浮起红晕,烫得他举勺的手都僵硬了。愣是压抑着将她推倒在炕上的冲动,无声地喂了她喝了小半碗。
卫嫦觉得肚子真有些撑了,再喝下去就难受了,可这么美好的时刻,又舍不得打破,左右为难间,让阙聿宸也看出了异状,“是不是饱了?饱了就别喝了。”
他搁下勺子,心里暗吁了一口气,真是折磨啊,再这么喂下去,他觉得自己很有可能会不顾一切地拉她到怀里狠狠地要她。(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