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0 都听你的
可他又不想让她觉得自己孟浪。
若是在自己家里,屋外有丫鬟守着,且又没旁人,他还能哄她。
可眼下,借宿在人家家里,昨晚上缠着她要了两回,还一回比一回肆意,一回比一回纵情,许是都被房主听去了,这会儿要是还……她肯定会怨自己的。
所以,他只得咬着牙关硬挺。想着等下出去还茶盘时,到屋外站一会儿,吹吹冷风就好了。
卫嫦见他没了之前的落寞神色,也就不再逗他了,起身想把碗碟收了还出去,却被他制止了:“我来。你留在屋里。”
“可我也想动一动嘛!不是躺着就是坐着对身体也不好……”
“动一动”三个字窜入他脑海,害他心跳快了好几倍。
可心里明白她所说的动,绝对和他想的不一样。
他快速地扫了她一眼,见她吃完热食后面色红润,鼻尖还冒着几颗细微的汗珠,樱红的唇瓣,即便没有涂口脂,可因为吃过葱油鸡蛋饼的缘故,哪怕喝了面疙瘩,又喝了清水漱口,也有着掩不去的晶亮,下腹的肿胀就越发挺拔了。
“可是外头很冷。”良久,他嗓音有些沙哑地开口。
“我穿上棉袍就好了。你要还不放心,我就披上斗篷。”
卫嫦真想出去活动活动,老待在屋里感觉好无聊。儿子那是还小,吃饱了睡睡饱了吃那才是他的工作,可她总不能也是吃完就往炕上躺吧?那不就是……猪一般的生活了?
阙聿宸拗不过她,只得让她穿上棉袍。拿起斗篷替她披上,还戴上风帽。就怕冷风灌到她脖子里。
“这么一穿,感觉好臃肿哦。”卫嫦嘟囔道。
从入冬到现在。她其实很少穿棉袍。在阙府时,屋里都生了暖炕,大雪天的,也轮不到她出门去干活。天好时给婆婆去请安,也只是换件夹层秋袍,外头罩上斗篷就好了。这样穿着不会显得臃肿,到了屋里觉得热,解下斗篷就好了。
身上这件棉袍,还是她在安寿宫的后殿里找出来放在魔珠里备用的。从面料到做工。再到款式、刺绣,都上乘得没话说。包括儿子的那些换洗衣物也是。对此,阙聿宸也不觉得奇怪,以为是入冬后府里找绣坊新做的。
反倒是阙聿宸身上的这件棉袍,显得有些单薄,夹在里头的棉絮,加起来都没一斤,又是她练手时的作品,面料虽然过得去。可缝工和刺绣,别说了,说多了都是泪。
可他也不觉得丢脸,特别得知是她亲手缝纫、完全没有假他人之手后。更是笑得露出了酒窝:“不错啊,能穿就好。”
能穿就好……这就是他对她女红的要求。
……
堂屋里的老农夫妇见他们出来,都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农妇上前接过阙聿宸手里的茶盘。阙聿宸也不拦着。
卫嫦见状,心下翻了个白眼。
这就是做惯了统治阶级的货啊。哪怕眼下的处境是他们在寄人篱下,也习惯有人伺候。
暗摇了摇头。上前一步,对农妇说:“大娘,厨房在哪儿?”
农妇一下子没反应过来,笑着指指堂屋后侧:“后头搭了个耳房,免得屋里熏。”
卫嫦点点头,随后就要解斗篷,被阙聿宸制止了:“干嘛脱掉?”
他不悦地皱着眉,拉过她的手,手温倒不凉,可解了斗篷就难说了,于是不准她脱。
“我去去就来。”
她踮起脚尖,凑到他耳边说:“大伯大娘让我们住下,总不好真的和家里一样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你进屋去看着佑佑,我洗好碗就来。”
听完她小声的解释,阙聿宸才会过意,脸色有些尴尬,略一沉吟,道:“你回房去,我去洗。”
说完,径自越过她,走到了正与老伴儿面面相觑、还没搞懂状况的农妇跟前,接过了她手里的茶盘,一言不发地往堂屋后侧走去。
“这……你还愣着干啥,还不快去!怎么能让客人动手……”老农率先反应过来,朝老伴催道。
农妇“哎”了一声,抄起围裙擦了擦手,快步跟在阙聿宸身后进了厨房。
没一会儿,阙聿宸黑着脸从厨房出来了。
原因无他,农妇进厨房后抢了他手里的茶盘,还劝他道:这哪里是大老爷们干的活!赶紧回屋坐着去吧!要真没事,就陪你媳妇说说话也好。别怪我多嘴啊,你们小俩口这么年轻,往后的日子还长着呢,有什么不高兴的事摊开来好好说嘛,吵嘴吵多了容易伤感情,媳妇是娶来疼的,不是娶来打骂的……
合着他给人的印象就是蛮横不讲理、专爱欺负媳妇的?
阙聿宸黑着脸,一声不吭地回了堂屋。
卫嫦趁他去厨房时,回了趟西屋,见儿子睡得挺香的,亲了亲他红扑扑的小脸蛋,替他掖好被角后又出了西屋,刚出来就见他这副表情,一时也闹不明白了。
这是被大娘给赶出来了吗?
可是,不会洗碗不会刷锅觉得难为情不好意思还能理解,但黑着个脸一副债没讨进的样子算什么呀?
“那啥,你俩聊,我到后头劈柴去。中午咱们喝羊汤,你大娘已经炖上了,吃了让人热乎热乎。”
老农自然也看到了他的脸色,心想该不会是老伴哪里得罪他了吧?怎么脸黑成这样了啊?
说完,装着去屋后檐下劈柴,也闪进了厨房。
“你又干啥了哈?”老农走到正在洗碗的老伴身边,压低嗓子问。
“我能干啥呀?”农妇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那他的脸咋又黑成炭了呀?”
“这我哪知道呀……”
堂屋里,卫嫦小步挪到他身边,扯扯他的袖袍,问:“怎么了?”
见他只是神色古怪地盯着自己,却没发话,又往他身边靠了靠,低声问:“是不是我让你不高兴了?”
唯一能猜到的便是:她刚刚抢着去厨房洗碗的事,让他丢脸了?还是说,她破了他“君子远庖厨”的规矩,让他生气了?
阙聿宸一怔,继而摇摇头,揽上她的肩,往自己怀里压了压,呼出的热气就在她耳边:“我只是……对不住你……让你受苦了。”
原来是这样……
卫嫦鼻息有些发酸,说他不会讲情话吧,三言两语间又让她喉口哽咽,眼眶酸胀。
她反手搂上他的背,由上往下轻轻顺着,“我不觉得苦,一点都不觉得。”
夫妻之间,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只要他心里有她,且只有她就行了。其他的,她真没想那么多啊。再退一步说,她还觉得是自己的缘故,让他走到现在这个境况。她决定今后要对他再好一点。
而眼下,怕他大男子主义作祟,一时想不开,遂又嘴巴贪快地补充了一句:“以后都听你的。你觉得怎么合适,我就怎么做,好不好?”
“嗯。”他将脸埋在她的颈窝,轻应了一声。
丫的这句话倒应得挺快,之前怎么半天不吭声?
……
老农夫妇俩猜不透阙聿宸的脸色怎么忽然间这么难看,不过半天没听到堂屋里有动静,只道是这对年轻的小夫妻又进西屋去了,就在厨房里张罗起中午的吃食来。
直到堂屋里传来呼呼的风声,老农探头一看,好家伙!小夫妻竟拥在檐下看雪景呢。
“你说他俩到底咋想的?这么冷的天,要我肯定进屋里躲着了,这西北风嗖嗖的,光听风声就觉得冷,他俩倒好,还特地站屋门口吹咧……”
“你懂个啥!那叫情趣!”
农妇正剁猪肉馅儿呢,听老伴一说,嗤笑道:“就你那榆木脑袋,也就我愿意跟着你……”
“嘿!还别说,没迁来严馥城之前,老家还真有个女的对我好的……哎哟!啥玩意儿?”老农吃痛地喊了一声,随即从嘴里挖个生面团,“咱家面粉多还是咋的?干啥浪费啊?”
“不浪费!能堵上你的臭嘴比吃下肚还有用!”农妇瞪了他一眼,接着从灶台上又拿了把菜刀,双手双刀地在砧板上剁猪肉。
那架势,吓得老农哆嗦了一下,总觉得她剁的不是猪肉,而是自己下面那家伙……
“话说,咱家的猪肉就这刀了吧?今儿又包饺子又炖红烧肉的,年不打算过了哈?”
老农的视线从自己的裤裆移到灶台,那里躺着一刀肉,瘦肉已经割下来在垛肉末,打算和着白菜包饺子,余下肥瘦相间的五花肉,听老伴的意思,打算上锅焖红烧肉,再加上羊汤锅仔,这是打算把除夕移到今天过了吗?
“你懂啥!”农妇丢了个白眼给老伴。
都活到这个岁数了,还是这么的没眼见力。外头那对小夫妻,摆明了是想家、想家里的亲人了,否则怎么会不顾大风大雪的站在屋檐下?估计是小伙子病好了,想找时间出发了,只要雪一停,八成就要动身了。
家里别的菜没有,白菜、鸡蛋是现成的,猪肉、羊肉是腊八的时候问镇上的屠户买来的,准备过年和送灶神用。不过现在嘛,打算先拿出来吃吧。毕竟多了一家三口呢,孩子又那么小,要是顿顿都吃面疙瘩,回头孩子他娘奶水不够了可咋整?就算真要留到年后走,过年的时候,不还有自家养的鸡鸭没宰吗?也够吃了。(未完待续。。)
151 会错意
“你后悔不?”老农见老伴的脸色阴晴不定,凑到她身边悄声问:“早知道昨儿那银子就收下了……”
农妇瞪他一眼:“你可别跑去胡说八道!我可从没往这方面想。我就想着要是咱们的儿子闺女,这种鬼天气在外头遇到困难没人帮,就心疼得不得了……”
“成,你不后悔,我肯定不后悔。别想太多了啊,儿子闺女不是都好好的嘛,过年赶不回来那是被事耽搁了,开了春回来也一样,一样……”
老农见老伴想起过年都没法子赶回来团聚的子女,怕她眼眶又泛红,忙讨好地笑道,并帮她择起大白菜。
堂屋外的檐下,阙聿宸听妻子娓娓叙说了她去北关前逐鹿城里的局势,特别是听她说到她和儿子被太后宣入宫、以陪季宁岚待产的理由、被扣留在安寿宫里,双手攥成了拳。
“别生气。”卫嫦担心他伤到自己,忙拉过他的手,摩挲着让他松开拳,柔声说:“我和佑佑不都没事嘛!为那些人生气,不值得。”
阙聿宸喉结滚动,却出不了声。只将她的小手包裹入掌心,指腹摩挲。他差点,就失去了她和孩子。
虽然,他不是没考虑过六王爷或许会动他的家人。这在六王爷游说他弃君易主却遭他反对时就已埋下了祸根。要追究责任的话,他也难逃其咎。
所以他深觉对不住她,对不住他们的孩子。
“……你说,谁从火中救了你和孩子?”
良久。他喑哑地开口,接上她之前讲到一半的事。
卫嫦听他这么问。心里直喊苦:这就来了呀。她都不知道自己想的那个理由能不能成功混过去呀。
她编了个侠客的故事,以金大叔小说里的杨过为原型。雕兄自然也不能落下啦,否则,她怎么能在三天内就从逐鹿城赶到北关呢?
“……那个神雕大侠,把我和佑佑从宫中救出后,让我留了封信给婆婆,然后就送我们到了北关……救出你后,又给我们套了辆马车,他才乘着大雕离开……”
阙聿宸听得一愣一愣的,半晌。才幽幽接口:“原来这世间,还真有这样的奇男子……”
卫嫦囧。
“照你这么说,你和佑佑,如今已是……”
阙聿宸转头看她,余下的半句话,他虽没说出口,她却是懂的。
安寿宫走水,后殿更是坍塌,她和儿子在那些人眼里。必定已是棺材之人。
点点头,弯着眉眼道:“所以,我让娘往南边走,离逐鹿城远些。是非总能少些。若是六王爷相信夫君也……那咱们一家下半辈子就都得隐姓埋名了,反之,夫君还能再娶一门……”
这么年轻就鳏。不娶才不人道。
然而,她话音未落。便被他倾身吻住了。
“不许……不许说这种话。”他贴着她的唇,啃啮得她唇瓣都肿了。才继续道:“你当我什么人?还是说,在你心里就是这么想爷的?嗯?”
带着逼迫的气势,他非要她说个明白。
卫嫦后悔打趣他了,她刚刚也不过是顺口拈来,哪里晓得这个家伙如此不经逗,这下可好,搬石头压自己脚背了。
“这在外头呢。”她气息微喘,提醒他眼下的环境,可不是谈情说爱的好时候。
“那就进屋说。”他拖着她回了西屋。
“怎么样了?”
厨房里,农妇见老伴不时探头往堂屋里看,好奇地问。
“嘘——”老农朝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半晌,才弓着腰,偷笑着回到厨房。
“你说年轻人怎么就这么爱黏糊呢?风雪天站屋檐下都能黏糊上半天,就不冷吗?”老农说完刚刚偷看到的场景,末了,发表起自己的意见。
农妇好笑地睨了他一眼:“年轻人火气旺,不怕冷才正常。你年轻那会儿,不也很少穿棉袍?”
“倒也是。”经老伴这一提,老农也不觉得外头那对小年轻古怪了,继续蹲在地上择白菜,和老伴有一搭没一搭地聊起年轻时的有趣事……
卫嫦被阙聿宸半搂半抱地带进西屋,刚合上门,门帘子还没来得及放下,就被他压在门板上狠吮起来。
“嘶……”她吃痛地呼了一声,不仅没得到他的同情,还被他狠狠剜了一眼。
“对不起……我错了……”她怕他大白天的又拉着她做那事,忙摇着他的胳膊低头认错。
“哪儿错了?”他哑声问,问完,又啃上她的唇瓣,双手已经解开了她的斗篷,开始解她棉袍上的纽襻。
她羞得忙按住他的手:“别……这才早上呢……”
从昨晚到现在,统共才几个小时啊?这就又要上演第三轮了吗?
阙聿宸一怔,继而“噗”笑,“你以为我想做什么?”
啊?卫嫦傻眼地抬头看他。
难道她会错意了吗?其实不是她想的那样?
阙聿宸被她这副表情逗乐,想放声大笑,又怕吵醒儿子,最后是笑趴在她肩上。
“笑够没?”卫嫦被他笑得脸都黑了。
真是够了!误导她的不正是他吗?有必要笑得这么夸张吗?像是就她在自作多情似的。
“好好好,不笑了。”阙聿宸举手做投降状,可退开一步看到她的脸色,又“噗嗤”一声。
“阙-聿-宸!”
她虎起脸,可瞪了他半天,又垮下了肩。气势不如人啊,身高也不如人。想指着他的鼻子骂还得踮起脚尖,丫的太没形了。
“好了,我不笑了,先把衣服换下来,别闷出汗了。中午我会把饭端进来,别进进出出的了,容易受凉。”他见她真的恼了,忙敛起笑,揽着她坐到炕上,拿来她的夹袄让她换。
“可是……”
卫嫦想说中午不是喝羊汤锅吗?火锅这种应该围聚在一起吃才有味道,吃独食就少了那个味了。
可心里知道他是为她好,她要照顾儿子,要是一会儿进一会儿出,外头冷里头热的,没有此前半年多的百花露打底,她肯定会感冒,遂收了口,没再继续往下说。
“你想喝羊汤,我会端给你。”像是能猜到她的心理活动,他含着笑说。
卫嫦倏地飞红了脸颊,该不会,自己在他心里的印象就是——贪吃婆啊?(未完待续。。)
ps: 很久没有这么严重的感冒了,接连两天都头重脚轻,喉咙痛得什么都吃不下,药片吃了除了瞌睡感冒症状好像一点都没缓解。~~~~(>_<)~~~~ 这几章情节进展有点慢,但我自己是比较喜欢这样的,大家不嫌腻味就好。
152 她容易么!
大雪洋洋洒洒地下了两日两夜,依旧没有停歇的迹象。
院子里的积雪已和屋檐下的地面一样高了,约莫一尺厚,而院子外的路面,听老农说更厚,有些路段甚至足有三尺厚。
这么厚的积雪,哪怕雪停了,一时半会儿也融不了,就算他徒步进城套来马车,车轮子在这么厚的雪地里也跑不了呀。
卫嫦站在屋檐下,出神望着院子里那棵被大雪压弯了枝的松柏。
“在想什么?”
蓦地,阙聿宸低沉的嗓音在她耳畔响起。
她回神,朝他嫣然一笑。
这几日总算说服他,允她早饭后出西屋溜达一会儿。而他则在屋子里逗儿子玩。
可能是父子天性,虽然从出生到现在,他都没在身边,别说抱了,面都是第一次见,可儿子一点都不怕生,看到他就“咯咯”地扑上去。
他也一样,哪怕之前还黑着个脸,一到儿子跟前,就什么别扭都没了。有时候还抱着儿子来逗她。也就这个时候还童心未泯地像个大男孩。
“差不多了,进去吧。久了易受凉。”他捞起她的手,摩挲她的手背,手温不凉,却也不让她在外面多待。
“佑佑睡了?”她也不反对,由他牵着往屋里走。
“嗯,睡前差点又尿湿。”提到这个,他的表情有些尴尬。
卫嫦猜他必定又想起了前日晚上洗尿布兜的事。
那晚,他不是提了尿湿了的尿布兜出去吗?回来也不说,让她以为洗好了。要不就是拆下了缝着有吸水功能的草木灰芯垫,把外头缝了好几层的细白棉布尿布罩浸在水里了。
谁知。他居然是把整个草木灰尿布兜给丢盆里洗了。洗了几次不见干净,泄气地泡在水里就回房了。这下可好,化水的草木灰,渗出尿布,把清白的细白棉布染成了墨黑。次日早上经大娘提醒看到时,简直惨不忍睹,那块尿布自然也不能用了。
这之后,他一提尿湿就变色。儿子醒来第一时间,他就抢着抱去把尿,倒是让她轻松了不少。可见他老这么紧张。也不是个事儿啊。于是安慰他:尿片还够用呢。少一个不打紧。真不够了就再缝几个。草木灰这种东西,只要灶膛生火,就不愁,细白棉布没有就用她的中衣裁好了。
哪知,她不说还好,一说,他的脸更黑了。
这是又自责上了。自责不能给她们母子舒逸的生活。
这么说行不通,她只得换个方式继续劝:手头不还有银两吗?两人手里的银两加起来也不少了,何况府邸的库房也都搬空了。绝不会过不舒逸的。等和婆婆汇聚、安定下来后,再买几个丫鬟婆子伺候就是了。现在是特殊时期嘛,特殊时期特殊应对,别纠结了……
丫的她容易么!哄儿子不够还得哄他。怎么有养了两个儿子的感脚?
她这么一说。他才松缓脸色。之后提到儿子尿湿的事,虽然还会带点尴尬,却也不会再像之前那样脸黑得好像尿湿的是他。
乖乖地被他牵进西屋。合上门、落下门帘,习惯成自然地被他拥在怀里亲吻一番。不过仅是浅尝辄止,白日宣淫这种事。在人家的屋檐下,夫妻俩还是心口一致的。
“我在想有什么法子能尽早启程呢。娘一个人……虽然有翡翠、珊瑚照顾,总也不放心,可这么厚的雪,马车怕是走不了……”
缓平了喘息,她靠在他怀里说起心里的担忧,末了提议:“要不骑马吧?我抱着孩子坐你前面,要是马儿驼累了就让它慢慢走,也好过被天公留在这里……”
哪知,她话未说完,就被阙聿宸一口否决了:“太冷,你和孩子吃不消。”
“那你说怎么办嘛?真要等开了春、积雪融化了再走?”卫嫦鼓起腮帮子,嘟着嘴问。差点就冲动地想暴露魔珠的存在了,不过还是被她压到了心底。这不算瞒骗他吧?
“横竖等雪停了再说。”阙聿宸轻笑着捏捏她的脸颊,看她的腮帮子漏气似的消了下去,低头在她唇边啄了一记:“娘要是知道你这么孝顺,一定很开心。”
“我是怕娘记挂着你。我走后,谁知道宫里会传出什么流言蜚语,万一娘受不住……”
“不会的。娘不会那么脆弱。”阙聿宸这话,听似在安慰她,其实何尝不是在安慰他自己?
可真如她说的,他骑马带着她和孩子走,是在拿她和孩子的身体开玩笑。
他差点就失去他们了,幸得奇侠相救,才没有酿下人间悲事。否则,哪怕他侥幸活着,也会饮恨一生。而今,他既已在她和孩子身边,断不会让这种事再发生!
闲来无事,她拉着他坐到炕上,拿下束发的墨玉冠,准备给他梳发通头皮。上回给他梳是在魔珠里,可那会儿他还昏迷着,自然没有坐着让她梳来得方便了。
然而才梳了一下,他像是意识到什么,按住了她的手:“你大可不必……”
又来了!卫嫦翻了个白眼。她不觉得这么做哪里卑贱了,他却老觉得对不住她。
老实说,要不是现在寄人篱下,她反而觉得这样的日子更踏实。有他,有孩子,当然了,如果婆婆也在身边就更完美了。一家四口安安乐乐地生活,比做将军夫人自在多了。可他不这样认为,觉得让她失去了锦衣玉食、奴仆伺候的日子,愧对于她,动不动就觉得让她委屈了。
唉,大老爷们什么时候这么别扭了?动不动就闹情绪。害她哄完儿子回头还得哄他。
“可是我喜欢给你梳。”
婚后的相处虽然短,可她多少揣摩到了一点他的脾性,就是个吃软不吃硬的,特别是对她,只要她软侬细语地说上几句,他就立马顺她的意了。
至于脸色是不是还难看着,她就不管了。反正论起别扭,男人有时候比女人还难搞。
果然,她一说“喜欢”,背对着她的男人马上就放软了语调:“那就随便梳几下,别累着了。”
她就跪在他身后,给他耐心地通起头发来。
他的头发比她粗多了,乌黑发亮,发梢处部分发黄开叉的,经过昏迷期间的百花露调理,也都重新染上了光泽。
她从头顶梳起,慢慢通到后颈部。这样的梳发,相当于是在给头皮按摩,对于长期束发或是挽髻的男子、女子,是很有好处的。
卫嫦没出嫁时,就很喜欢坐在梳妆镜前看沅玉给她通发,无聊时通上个两三百遍也不嫌多。不过嫁了人、生了孩子,这份闲情就少了,头皮发紧时,让沅玉给她通个几十百来下就差不多了。
“对了,佑佑还没取大名呢,娘想让你取。”边通发,边找话题和他聊天,免得他沉默不语地在那儿钻牛角尖。
儿子取名虽不是急事,却也是正事。她一说,他就点头道:“好,我想几个,到时我们一起选。”
他素来就是个雷厉风行的主,想到就做。连她给他通完头,束好发了,还低头做沉思状——给儿子想名儿呢!
……
腊月二十三是“小年”,是祭灶、扫尘、吃灶糖的日子。
哪怕日子再不好过,这一天,和除夕一样,也要拾掇出几个好菜,敬在灶王爷跟前,让他上天庭汇报民间收成时,能替民间多说几句好话。
天公作美,这一日总算放晴了。
阙聿宸趁着镇上有人家拉着板车进城采办年货,叮嘱了卫嫦几句,也跟着一道去了。
卫嫦敢打包票,要是他认得进城的路的话,早就施展轻功进城了。哪怕不套马车,去探探有没有来自逐鹿城的消息也好。
所以他想去,她当然不拦着。不过怕他在路上着凉,问老农买了件七成新的棉袍让他带上了。
老农夫妇无论如何都不肯收银子,可他们也不好意思白住在人家家里还白吃白喝啊,于是就想了这么个折中的法子。
送阙聿宸离开,她也回了堂屋。儿子还没醒,她也睡不着了。索性留在堂屋里帮农妇摆供桌。
说是帮,其实就是看。对于这类事,她真是十窍通了九窍——一窍不通。
现代的时候她是孤儿,收养她的警察伯伯也从不做祭。穿来这里后,这是她第一个大年,出嫁前的祭祀虽然不少,可她那会儿还在深闺嘛,没什么机会接触。嫁到阙家后,也还没轮到她来主持。
所以,她看着农妇娴熟地摆桌、装供品、燃蜡烛,觉得很是新奇。
看她这副样子,农妇就知道她以前必定没碰过。
收留他们一家三口的那日,因为天色已晚,屋里的烛火又昏暗,没仔细看她身上的衣袍,只猜他们的家境应该还不错。次日看到她身上的斗篷,就是不懂绣活的也能看出,那衣物必定很贵。后来又见她的男人一副下人伺候惯了、眼下没人伺候难免手足无措的样子,又猜他们非富即贵。
不过富也好、贵也好,他们俩口子自忖没委屈他们,让出了原本拾掇了给子女住的西屋,又拿出家里准备过年的吃食招待,就算言语上偶有失当,也不会给他们安上罪名的吧?(未完待续。。)
153 小年夜
阙聿宸回来的时候,天色已经黑了。
“怎么这么晚?”
她怕他一整天都在外面晃,中饭也不记得吃,挨饿又受冻。
虽说他的外祖家就在严馥城内,但在接到她托人捎去的信后,再到她救了阙聿宸回来,探得朱家已经搬离严馥城了,至于搬去了哪里,街坊邻里也不知道。
阙聿宸站在屋檐下,掸去了袍摆上沾着的雪粒,跺了跺靴子,回头见她一脸担心地看着自己,莞尔一笑,拉过她的手:“进去再说。”
“你媳妇过了酉时就往外看,每隔半个时辰看一次,要是你再不回来,我估摸着她晚饭都没心思吃了。”
见小俩口相携着进屋,坐在堂屋一角拌五粮的老农笑呵呵地说。
送完灶神的第二天,家家户户都要喝五粮粥。何谓五粮?顾名思义就是五种粮食,最常见的是粟米、荞麦、苞米、青稞,有条件的加几把糯米,吃不起糯米就拿别的米面充数。
老农放了几个白薯,洗净去皮切成丁,和洗净的米面搁一块儿搅拌,等晚上灶火要熄不熄时,放锅里焖煮,明儿早上起来就能喝了。
被老农一打趣,卫嫦的脸立马耳颊飞红,低着头向某人解释:“我只是担心……”他不会以为自己不相信他吧?出趟门还这么计较时间。
“我知道。”阙聿宸紧了紧握着她的手,抬手碰了碰她绯红的面颊,除了红晕处有些温热。鼻尖耳朵都是冰的,忙让她进西屋暖身子:“我和大伯聊几句。你缓缓身子再出来。”
卫嫦低头看看自己身上的衣物——棉袍加斗篷,一点都觉得不冷啊。可看他一脸认真的样子,只好听话地进西屋去了。
堂屋里,阙聿宸拉了条板凳,在老农对面坐下,看他熟练地搅拌着笸箩里的五粮,不时挑出几粒坏的发霉的,丢入脚边的小竹篮里,回头还能喂鸡鸭。
“肚子饿不?马上就能开饭了,你大娘正在灶上焖兔肉呢。中午的时候。村里的猎户来还磨盘时送的,说是刚入冬时逮的,可肥了,早上要来还磨盘,才现杀现剥的皮子,新鲜着呢……”
听老农说得这么起劲,阙聿宸反倒不知怎么开口了。
他今天在严馥城打探了一天的消息,外祖家的下落没探清,逐鹿城的消息也模棱两可。倒是让他瞎猫撞上死耗子——在城门口看到一帮衙役押着几个据说是落草为寇的山贼回衙门。
他随人流避到一旁时,无意间发现其中一名山贼竟然长得和老农有**分相似,好奇心驱使下,他佯装被山贼拖在地上的脚镣绊倒。顺势在那人耳边报出了老农家的地址,果然,那人原本无神的眼。顿时瞪成了铜铃大,要不是衙役过来不耐烦地赶他走。或许会问他和老农什么关系吧。
如此看来,那人十有**是老农的儿子了。可离家那么近,为何要落草为寇?是被衙役冤枉的?还是另有隐情?
随后他转回城,直至亲眼看到那行人进了县衙,又听交差的衙役说:收押入监,等县太爷择日审判,这才掉头出城,也因此耽搁到这么晚。
本来,他是想问问老农有关他儿子的事的,想从老农的反应看看他们夫妻二人对儿子为寇一事究竟知不知情。可看老农如此热心地拉着他攀谈,特别是提到他家那个祖传八代的磨盘、每逢年关就特别受镇里上下一致欢迎时洋洋得意的神情,就不忍心说出今日在城门口的见闻。
“来来来,开饭喽!”农妇端着一瓷钵香辣扑鼻的油焖兔肉出来,招呼阙聿宸快坐下:“你媳妇咧?”
“我进去唤她。”阙聿宸最终还是没提下午在城里碰到的事,想着还是等查清楚了缘由再说吧,如果真是草寇呢?对老农夫妻俩来说,还是不知情的好。
于是,他朝农妇点点头,起身进西屋叫卫嫦开饭了。
卫嫦正逗儿子玩呢,看到他进来,忙朝他欢快地招手:“佑佑会吐泡泡呢!”
阙聿宸先是一讶,继而看到小嘴里不时吐着奶泡的儿子,一头黑线,这叫吐泡泡?有她这么做娘的吗?斜了她一眼,默不作声地抱起躺在炕上咧嘴笑得正欢的儿子,替他擦去了嘴边的奶泡。
卫嫦见他好似不高兴,纳闷地看看儿子,再看看他,朝他身旁挪了挪,小声问:“怎么啦?”
不会是她没给儿子擦掉嘴边的奶泡,反而以此为乐惹他生气了吧?可她也是在他进来的同时,才看到儿子吹出了一串奶泡啊,本着物尽其用的原则,在擦掉之前顺便让他也跟着乐一乐,不挺好的吗?这也能生气……
阙聿宸低头看了她一眼,也不说话,探手摸了摸儿子的尿布兜,见还是干燥的,就将他放回了炕上,让他自己蹬腿玩。
“你有心事?”卫嫦盯着他的脸看了几秒,发觉他的表情不像是生气,反倒像是心思重重,偏着头想了想,问:“是在城里听到了什么消息吗?还是都城那里……”
“不是。”阙聿宸摇摇头,拉过她让她坐在自己的腿上。
这个习惯,似乎是这几天才养成的。起初几次,卫嫦还会挣扎一下,毕竟这个姿势落在旁人眼里,耻度有点大。可他执意要这么坐,还说屋里就两人(合着在他眼里,儿子还不算个人),用不着害羞。
好吧,深受封建思想绑缚的某人都这么说了,来自新新时代的她要是再装就不叫纯,而是“蠢”了。
“不能和我说吗?”她被他抱坐在怀里,仰头看他:“还是说,和我有关?”
看她几眼却又不说话,这么欲言又止,除了话题本身难以启齿外,就是和她有关了。
阙聿宸没想到她会这么猜,他确实有些犹豫,要不要告诉她下午碰到的那个事呢。说了怕她担心,她曾被山贼掳过一次,必定不希望再听说和山贼有关的事。可是不说,他打算夜探一趟县衙的,临时又想不出其他合适的理由。潜意识里,他并不想欺瞒她。
“真的和我有关?”
见怀里的小女人似要打破沙锅问到底,阙聿宸轻叹了一声,搂紧她,下巴搁上她的肩窝,轻声说了下午那个事情的经过,末了,补充道:“大伯大娘那里,本来倒是想提的,不过事情还没有搞清楚,我想还是先不说了。你听过就好,也别去问他们什么,免得他们起疑。我晚上出去一趟……”
前头的都好商量,可最后一句,让她不高兴了:“你都外出一天了,这么冷的天,老在外面怎么行……”
还有,他该不会是想去县衙吧?仗着自己身手好,去牢狱探监?她和儿子好不容易才和他团聚,可不希望他又出事。
“我知道,我都知道。”阙聿宸一手搂着她的腰,一手顺着她的背,柔声安抚道,知道她心疼他、关心他,不想他出事,于是保证道:“我答应你,就去确认一下,一定速去速回,可好?”
他都好言好语地这么说了,她还能说什么?何况,他们借宿大娘家,除了银子也没什么可报答的。若那人真是他们的儿子,若贼寇的罪名真是冤枉的,想法子救出他,也算是还了大伯大娘收留他们一家三口的恩情。
“那你答应我,必须原样回来。”她双手环上他的脖颈,侧脸贴上他的胸,娇嗔地讨要他的承诺。
“好。”他一口允诺,低头在她额上落下一吻:“你陪儿子先睡,我争取在丑时前回来。”
老农夫妇俩自然不知道他们在西屋聊的事,饭桌上的话题也多是围绕今夜的菜色主力——辣油焖兔肉。
兔肉骚味重,加辣椒油焖是最好的料理方式。不过,卫嫦还在哺乳期,没得享受香喷喷的辣兔肉。农妇专程留了个兔腿给她炖了盅清汤。炖之前焯了一道水,加了料酒、老姜和香料,炖得很烂,筷子一夹就散架,汤汁浓郁,喝得卫嫦连咂嘴。
阙聿宸见她喝了一盅兔肉汤,就能满足成这样,不由好笑不已,忍不住凑到她耳边说:“这么喜欢吃兔肉?下回入了秋,爷带你去山里打猎。撒点盐巴直接架火上烤,那才叫香!”
卫嫦被他说得口水都快出来了,杏眸晶晶亮地伸出小指非要和他来个拉钩上吊,被阙聿宸哭笑不得地拍掉了:“这么信不过爷?”
倒不是不信他不给自己兔肉吃,而是不信他上山打猎肯带自己一起去。
不过有他这句话,过了年开了春,她一定会三不五时拿出来挂在嘴边遛的,看他好不好意思装聋作哑。
一顿以兔肉为主要谈资的小年夜饭,直吃到星子满天才收场。
饭后,年轻的小俩口被老农夫妇俩赶回了西屋,无论如何都不肯让他们帮忙收拾残局。以他们的话说:哪有让客人动手的道理。
可卫嫦总觉得过意不去,回到房里后,对阙聿宸说:“走之前,再给大伯大娘留点银子吧?”
“你看着办就好。”阙聿宸正在炕上训练儿子抬头。快满三个月了,小家伙翻身还不会,不过让他趴躺后,能仰起头来了,就是支撑时间还不长。(未完待续。。)
154 流水的县令
严馥城的县令吴志爽这几天真是头痛死了。
其他城的县令这会儿都忙着收孝敬、捞油水,他倒好,晕头转向忙了个把月,还没把宋家那起案子了结。
宋家的孝敬倒是来了,可和往年一比,真是差太多了。城里其他几户富贵人家看宋家都只孝敬这么一点,也都跟风减了量。
而往年虽然孝敬少、可有总比没有好的朱家,离年关还有个把月时,居然一大家子悄无声息地匿了。说是搬家,可没人知道搬哪儿去了。
吴志爽气得脑门都黑了。
你说搬就搬吧,搬之前好歹来和本县令说一声,顺便把今年的孝敬给交了啊。没!啥都没!他真想指天骂地地狠咒一顿,可又不能明说。
收孝敬这种事,本来就违背官德,送的人和收的人心知肚明就好,要是嚷开了,传到上官耳里,多少总会有影响。
上头的人收得比他还厉害呢,可人家吃了好处不瞎嚷,你质疑也没凭据。可要是你自己都嚷开了,就别怨上头的人给你排头吃。年关将至,顶头上司正愁揪不出事来向上司的上司表忠心,你这一嚷,好处全他得了。
可这也太少了……
吴志爽背着手,在书房里来回兜了几个方步,视线不时地扫几眼摆在桌案正中的几个不大不小的礼盒。
这是今年全部的孝敬了,特别是宋家,就一小盒茶叶,旁的啥都没有。打发乞丐吗?……难道是在怨自己查案不力?
可他有什么法子?宋家那么财大气粗。护院的头目据说还是花大价钱从江南武馆聘来的。护院的阵容也不小,平时说是连只鸡飞出下人院都能发现。可见宋家的安保简直可用“铜墙铁壁”来形容了。可饶是如此,宋家的大小姐还是在自己的闺房里被人给玷污了……
好事轮不到。霉事找上门。宋家的当家当晚就找上他了,要他务必尽快查清这起案子,还他女儿一个公道。
这事儿闹得满城皆知,他自然不好推诿。可应是应下了,大过年的,去哪儿抓犯人啊?案发现场早就被破坏地一塌糊涂了,就算还留有蛛丝马迹,就算查到了犯人的踪迹,可对方既然能在铜墙铁壁般的宋宅来去自如。想抓他归案谈何容易?!
就这么无头苍蝇似的乱了一个月,总算,赶在大年前,被他抓到了一线希望,附近的大王山里,最近集结了一帮乱民,管它什么原因聚在这里的,先抓了再说。宋家那起案子,是他们做的最好。不是他们做的,他也有办法让他们认下。
“叩叩叩……”
书房门被叩响,吴志爽迅速把那几个礼盒往桌下一塞,回到书案前正襟危坐:“进来。”
进来的是他的师爷。前来汇报刚刚在牢里拷问的情况。
“没一个认罪的。”师爷垂头丧气地说,接着又补充道:“其中几个脾气火爆的,还反过来质问我们没凭没据地为什么抓他们……”
“啪!”吴志爽重重地拍了一下书案。拍得他手心发疼,可当着师爷的面。又不好呼痛揉手,只得沉着脸怒骂:“混账!没凭据怎么会抓他们?怎么就不去抓别人?给我审!继续审!审到他们认罪伏法为止!”
“可是老爷……”师爷面色为难。难不成真要屈打成招啊?虽然不是没有过先例。可以往都是一个、两个,如今可是十几二十个啊。这么大一群人,要打得他们都招供,可不是那么简单的事。
“你傻啊!那么多人中,总有几个胆子小的,吓唬吓唬不就成了?何况,宋家也不是没脑子的,一下拉出这么多人,谁会相信?反而一个两个的就够了。”
“一个两个的倒是不难,可就算招了,怎么和宋家的事给串联起来啊?”师爷苦着个脸仍觉得这事不妥。
“这事你问我?究竟我俩谁是师爷?”吴志爽气得直吹胡子。
师爷低头知错,心里腹诽:师爷这职位又不是来给你编冤假错案的。
“还不快去!这事最好在年前就给我办妥了。”吴志爽一点都不爽地瞪眼喝道。
开了年不还有个述职会吗?他好把这事儿一起汇报给上司。
据说新知府过了年就要上任了,他得赶紧表现表现,让新上司知道他大过年的还在办案,有没有奖金还在次要,重要的是,他第一时间在新上司跟前留个好印象。
师爷只得领命,刚要退出书房,又被吴志爽给叫住了:“等等。”
“老爷?”师爷一脸期盼地看着吴志爽,希望他说:算了,别审了,先收押吧。回头等查清了再审也不迟。
没想到,吴志爽出口的却是这么一句:“实在没办法,就借用朱家吧!”
“老爷……”师爷目瞪口呆。
老爷的“借用”,他身为师爷怎会不知其中深意?言外之意,就是说这帮乱民要都不肯“认罪伏法”,就把“朱家”抬成他们的幕后主子。朱家自半个月前搬离严馥城后下落不明,到时就来个“雇凶行奸”,哪怕始终找不到朱家人,时间久了自然也就不了了之了。
“可是老爷,朱家怎么说也和逐鹿城的阙家有亲戚关系,我们这么做……”
“怕什么!阙家倒灶了,你以为朱家还能得瑟多久?要真得瑟,也不会这么悄无声息地搬走了。”吴志爽一脸的不以为然。
“老爷的意思是,朱家搬离严馥城,是怕受到阙家的牵连?”
师爷马上也领会了吴志爽的用意,可他还是觉得不妥:“据说宋家大小姐的未婚夫,本来相中的是朱家的小姐,宋、朱两家在这个事上,已经有些水火不容了,老爷要是这么做,就不怕宋家追究到底、誓要将朱家人捉拿归案吗?”
师爷的担忧并不是没有道理。可吴志爽这个时候,也顾不得那么多了。据他所知,阙家是肯定倒台了,朱家就算不受牵连,既然搬离了严馥城,也不会傻乎乎地再搬回来任人指指点点。朱家不出现,宋家又能坚持多久?何况,他让朱家背的只是幕后策划,至于行奸者,在那帮乱民中随便拉一个不就好了?
“水火不容不是正好?就这么定吧!你去盯着,尽快审出个结果来!”吴志爽不耐烦地朝师爷挥挥手。
师爷心里满是不赞同,可老爷都这么说了,他这个做师爷的,除了照办还能怎么办?
出了书房,他就匆匆往县衙大牢赶,心里直喊委屈,小年夜的不能抱着媳妇在炕上滚,还得奔来跑去地审犯人。这要真是犯人,他审得也心安理得,可偏偏还是普通的流民,硬要给他们扣上一顶“行奸”的帽子,这事还真有些犯难。边想边走,转出角门时,后背传来一阵阴风,来不及多想,便觉后颈一痛,晕了。
再醒来时,他竟然跪在知府大人跟前,被童知府铁青着脸问了句:“邓师爷!你伙同吴志爽想做什么好事?嗯?”顿觉眼前一黑,差点又晕过去。
童致富心里也挺烦。
好端端的小年夜,竟然被个蒙面客吵得鸡犬不宁。小妾抱不成了,美酒喝不成了,只得将一腔怒火转嫁到了被蒙面客提来的县衙师爷身上。
县令吴志爽昨儿派人收押了一帮乱民,他从底下的人口里听说了,不过倒是没想到和一个月前发生在宋家的案子有关。
蒙面客除了提来县衙师爷,还留下了一封潦草的手书,罗列了吴志爽有意给这些乱民扣上“行奸”的帽子、还想将朱家拖进来当替罪羔羊的谋算。
你说屈打成招、转嫁他人这种事吧,他们做县令、知府的,还真是没少办过。可既然被人捅了出来,再坐视不理就不好看了。他摸不清蒙面客的底细,可既然他能毫发无损地从县衙偷听来县令和师爷的谈话,并将师爷提到自己跟前,日后也能偷听自己和他人的密谈,并揭出自己曾经做过的那些不光彩的事吧?他可不想“晚节不保”。
再者,熬到明年三月,他就要去逐鹿城任职了,虽然是两府平调,从官级上看,称不上高升,可再怎么说,逐鹿城也是大同都城,能在都城里任知府,不说油水孝敬,名声上也好听多了。冲着这一点,他也要把这个事给办好了。
这么一思索,童致富对邓师爷的盘问就更加严厉了,并有种不将吴志爽拉下县令就不罢休的感脚。
邓师爷心里叫苦不迭,可这个时候,保住小命那必须是第一位的。他果断地抱住童致富的大腿,将一切罪责都推到了吴志爽一人头上。
童致富对他的投诚表示非常满意,让师爷录下笔供后,拍拍邓师爷的肩,意有所指地说:“放心,这事要办得好,你也吃亏不到哪儿去。”
铁打的师爷,流水的县令。
要怪就只能怪吴志爽自己,破不了案还想把主意打到朱家头上去。朱家可是阙大将军的外祖家,虽说阙家被圣上撵出了都城,却也没说要抄家、诛罪,吴志爽油水没捞到,就想倒打一耙,这下遭殃了吧?(未完待续。。)
155 你想要几个孩子
小儿子赶在除夕前回来了,还奉上积蓄了一年的二十两银子孝顺二老,老农夫妇别提多高兴了。
周慎抱着父母安慰了一番,揉着肚皮说饿了,二老马上转战厨房,杀鸡宰鸭,煎饼包饺,给人以今儿个就是大年三十的感脚。
周慎站在厨房门口看了一会儿,趁父母没察觉,抬起袖子抹了抹眼角,走到了阙聿宸跟前。
“恩公,请受在下一拜!”
说着,周慎就要匍匐跪拜,被阙聿宸制止了。
“不必如此大礼,就当是……令尊令堂收留我一家三口的回报吧。”
这并非客套话,在阙聿宸看来,他之所以出手救周慎,初衷的确是念在他父母的份上。只不过,当他在县衙书房外,听到吴志爽的那番话后,更是坚定了拉下吴志爽、救出这批流亡百姓的心。
童致富是个聪明的,第二天就大刀阔斧地整顿县衙,把前一天刚收押入监的流民给放了,还让他们逐一领取了县衙发放的抚慰金,虽然就几粒碎银,也好过没有,至于县令,当然是乌纱帽不保了。
除此之外,童致富还亲自走了趟宋家,安抚了宋家当家几句,意即他们女儿的事,一定会秉公执法、还她一个公道的。见知府大人亲自登门说这事,宋家上下感动地不得了,连连点头拍胸脯:相信朝廷、相信知府、相信童老爷!末了奉上厚礼一份。
童致富满意了,宋家安抚了,被收押的流民拿了县衙发的银子后也都磕头谢恩、各回各家了。
周慎领了碎银后。有些恍惚。
两个月前,他怀揣着辛辛苦苦在外奔波赚得的二十两银子打算提前回家孝顺爹娘。不成想,还没入严馥城地界。就遭了抢贼,二十两雪花银就这么不翼而飞,路上给爹娘和自己采办的新衣也一并被抢了个精光,整整一年的积蓄,到头来空空如也。他怕回家后无颜面对疼爱他的父母,就在城外的茶寮子住了下来,反正离过年还有段时间,想多少赚上一点再回家。
茶寮子其实不是真正的茶寮子,而是某些私人瓷窑为掩人耳目搭建的。平时看准一些无处落脚的流民,招进瓷窑替他们干活,工钱很小,但管吃管住,对于流民来说,也算是一个能养活自己的工种。
周慎不畏辛苦地干了两个多月,直到小年夜的前一天,他决定回家了。和他持一样想法的人有不少,于是。找头儿结算了这段时间的工钱,收拾包袱准备回家。
谁知,刚出瓷窑没多久,就被来势汹汹的衙役给抓了。说他们是草寇,入户盗窃、奸淫妇女,还把他们押入县衙大牢。挨个儿地审问。
他的运气还算好,只受了一轮审问。不轻不重地挨了几鞭子。第二轮的审问据说是点蜡烛油,他那会儿就想了。要是真受不住,咬舌自尽算了,死也不认无缘无故的罪名。要是认了,传到父母耳里,他们的小儿子不但成了草寇,还做了那些丧尽天良的事,不知会如何伤心呢。
幸好老天保佑,第二轮的审问还没轮到他,知府大人亲自下牢来了,厉声呵斥了一顿审问的牢头长后,就让人把他们放了。
莫名其妙地进去,又莫名其妙地出来,手里还多了几粒碎银,周慎觉得老天爷开在他身上的玩笑简直不能再大。
发怔间,阙聿宸叫住了他,把他带到了附近的茶楼,让他换上了一身新袍,一壶暖融融的茶水下肚,让他总算清楚了这件事的前因后果,甚至知道了私窑主人的心机,不希望他们活着出瓷窑,又不想惹事上身,就捏造了事实,让县衙以为他们这群人是落草为寇的山贼。
“私窑的事,会有人来查。不过,安全起见,你们最好搬个家。”阙聿宸说完来龙去脉,向周慎提议。
他不打算通过严馥城的知府去查办私窑主,而是隐匿了身份传了密信去逐鹿。朝廷对私窑的管理还是挺严格的,至于地方知府和县令,谁能保证没在后面捞油水?
“多谢恩公!过完年我就带父母离开。这里也就剩他们二老了,大哥大姐他们都在外地,应该能劝得通。”反正他的父母也都不是本地人,严馥城里没其他亲戚。
阙聿宸点点头:“这就好。这个,你收下。”他从荷包里取出一锭二十两的银子,推到了周慎跟前。
“不不不!”周慎说什么都不肯收:“恩公出手救了在下,已经让在下感激涕零了。这银子不能收,无论如何不能收……”
“这不是给你的。”阙聿宸瞥了他一眼:“是给你父母的借宿、伙食费。”
周慎这才知道恩公原来就住在他们家。
这是不是就是爹娘打小挂在嘴上的:善有善报恶有恶报?
爹娘收留了恩公一家,恩公救了自己以及诸多和他一样苦逼的百姓,善恶到头终有报,不是不报,时辰未到。如今时辰到了,县令下马了,无辜者获救了,他也回到了家,和爹娘一起能过个团圆大年了?
阙聿宸见周慎兀自站在那里神游四海,就掀起门帘进了西屋,帘子刚落下,右脸颊就触到了一记温热。
“啵!”
卫嫦眼底含羞,却扎扎实实地在他脸上亲了一下。抬眼见某人被她的主动吓到怔愣的模样,“噗嗤”笑出了声。
阙聿宸不是不知道她就躲在门帘后听他和周慎的对话,可怎么也没想到,她竟会主动吻自己,还不是在晚上吹熄了烛火之后。
一愣神,就见妻子捂着小嘴在那里偷笑,不由好笑:“亲了爷一下就这么开心?”
才不是因为这个。她只是觉得和周慎说话时的他好帅。虽然不至于对着他放送心心眼,可在他进来时,还是行动快过理智地表达了一下她的喜欢。
卫嫦清清嗓子,红着耳颊替他脱去棉袍,“既然进了城,怎么也不给自己买件新袍子?”
倒不是嫌弃大伯的棉袍不好,而是有些薄。毕竟有些年头了,保暖性总归不如新的好。不像自己,还有斗篷挡风,这么一想,她觉得应该给他买件大氅:“不知道城里的裘皮铺子还开着不,买件大氅吧,出去了能挡风。”
“不用。”阙聿宸揽着她的肩,带她坐到了炕上。儿子玩了一上午,这会儿喝饱奶又睡着了。
他探过身子瞧了会儿儿子,直到因她的吻而加速的心跳恢复如常后,才转过头来看她:“明儿咱们就启程吧。”
卫嫦正在叠儿子的尿布兜罩子,这两天天好,已经晒干了,听他这么说,头也不抬地应道:“好。”
见她回答得这么快,反倒让他有些发愣:“怎么不问我原因?”
卫嫦奇怪地看他。难道不是因为急着想和婆婆团聚吗?不过,离除夕没几天了,想要在大年夜前和婆婆一家团聚貌似可能性很小。
虽然在给婆婆的留书里,她特地提醒婆婆每南下一个城镇,就在祝家的商铺里给她留封信。可离逐鹿城最近的城,从严馥城赶过去,少说也要两三天吧。而且她相信,婆婆这会儿肯定已经南下不知几个城镇了,没有个把月的行程,恐怕是赶不上的了。
这么一想,卫嫦放下了手里的活计,语带担忧地轻叹:“也不知什么时候能和娘团聚……”
阙聿宸长臂一伸,把她拉到怀里,然后抱她坐在自己的腿上,低头在她额上亲了亲,“别担心,我知道娘会在哪里落脚。倒是不急着赶过去。”他只是担心自己一家在周家住久了,难保不会给周家引来祸事。虽然周慎也打算过完年就搬家,可这事还是宜早不宜迟。
“你知道?”卫嫦听他说知道婆婆的落脚处,脑子里闪过“心有灵犀”四个字,暗囧了一把。
“嗯,娘多半会去爹的故里。不信的话,就按你说的,每到一个城,看看娘留在祝家铺子里的信再说。”
“我不是不信……”
“我知道……”他拥紧她,下巴搁在她的肩头,和她低声交谈。这样的感觉真好,让他甚至忘了刹北一仗的失败。
温柔乡是英雄冢,他到现在才真正理解这句古训的含义。
“宁歌……”
“嗯?”
“如果今后,我永远都无法出仕了,你会怎么看待我?”他将脸埋入她的颈窝,鼻息间充斥着她暖馨的体香,闷着声音问。
“那很好啊。”她把玩着他骨节分明的手指,与自己的小手十指相握,一点都不介意地说:“那我们就买座庄子,你种田来我织布,然后再生几个孩子……”
“你真这么想?”他被她说得神色松缓不少。至少,她没有对他失望。不知为何,越是感受到她对自己的信任,越觉得对不住她。
“倒也不全是。”卫嫦却摇摇头,察觉到圈着她腰的手有些僵硬,仰起脸认真地说:“你应该不会种田吧?我也不会织布,所以肯定要请人来做啊。至于你和我嘛……”
她故意顿了顿,见他面上镇定,箍着她腰的手掌心却汗湿一片,莞尔一笑,双手圈上他的脖子,胸部在他身上轻轻蹭着,呼出的热气几乎灼红他的耳垂:“你想要几个孩子?”(未完待续。。)
156 他是她的
卫嫦一直以为古代的街市,从小年开始差不多都闭市了:街市上冷冷清清、大部分铺子都关门落锁,偶有路人两三只,也都是在赶往回家过年的路上。
谁知,实情并不是这样。
离除夕仅有三天时,严馥城的大街小巷依旧人山人海、吆喝不断。各类铺子都还坚挺地开着。
除了茶馆、客栈一类的门面,生意的确有所清减,其他铺子,特别是卖吃食、布匹、年画等年货一类的,人流量比往常还多。
当卫嫦扒在马车窗上看到这一幕热闹的景象时,下巴好久才合上。
阙聿宸说是启程,其实并没打算这几天就离开严馥城,不过是从周家搬出,住进了城里规模最大的“兴隆客栈”。
卫嫦起初以为他是照顾她和儿子,三天内赶不到黎州城的话,就得在路上过年了,虽说沿途也有些供旅人投宿的小客栈,但总归不如城里的大客栈吃住舒坦。
直到过了年,他出去了一趟回来说:周家搬走了,咱们也启程吧。
卫嫦这才会过意,不由大囧:合着她又会错意了?他之所以决定在严馥城过了年再出发,其实是担心周家出事?
阙聿宸察觉到妻子古怪的眼神,揉揉她的头,说:“不管怎样,他们尽心照顾了我们几天,何况,周慎的事,我也有考虑欠妥的地方。”
他指的是私窑。虽然隐匿身份报给了朝廷,可依朝廷一向喜欢兴师动众的做法,很有可能逼得私窑主狗急跳墙、拿周旁的人泄愤。周慎等人曾被官府抓入牢。没两天又放出来,没事不说。还分得了几粒碎银做安抚,这些。落在私窑主眼里,未免不猜忌周慎一行人。所以他劝周慎尽早说服父母搬家,而在他们搬离之前,他也不放心带妻儿离开。
“我知道。”她抱着儿子往他怀里蹭了蹭。
明白他留在严馥城这么多天的原因后,她发现自己又多了一条喜欢他乃至爱他的理由:有担当。而如此有担当的男人,是她的,是她的!季宁岚哪怕真做了皇后,也得不到他。
“当娘了反而爱撒娇了?”他轻笑着拥紧她,连同他们的儿子。一起护在怀里。
“你怎么知道我以前不爱撒娇了?”
卫嫦已被他养成四下无人时,坐他大腿的习惯了,抱着儿子赖上他的大腿,一副长聊的姿势,说:“来,说说你一开始对我的印象吧。”
阙聿宸见时辰还早,反正是他自己驾车,随时都能启程,在客栈里多留一会儿也不打紧。遂顺着娇妻的意思聊起天来。可一听她的问题,他就犯难了。总不能如实说起初的印象很差吧?那接下来她对自己的态度八成不会很好。不由想起周家大伯唠嗑时发过的感慨:女人嘛,最容易心口不一了,嘴上说没事。其实心里介怀的很。
如是一想,阙聿宸决定还是不说实话了,手指勾起一小撮她滑落耳畔的青丝。替她捋到了而后,微笑着说:“你很好。我很满意。”末了,觉得还不够。又补充了一句:“真的很满意。”
太假了!
卫嫦翻了个白眼,斜眼瞪他:“没说实话是不是?”
阙聿宸一脸的错愕:这都能听出来?
这下,卫嫦肯定他是在拿好话哄她了,不禁好气又好笑。
这有什么好骗的呢?她问的是他最初对她的印象,又不是问现在如何。
事实上,他不说她也能猜到,肯定是不怎么样了。可就是想听他亲口说嘛。最好是,他对她起初的印象不好,不过随着两人接触、成亲、再到如今的心贴心,他越来越喜欢她bulabula……那会让她产生一种难以名状的成就感,说明他喜欢的是她卫嫦,而不是季宁歌。
“总之,你肯定没说实话。”卫嫦伸手在他腰上拧了一把,总结陈词。
阙聿宸忙抓住她的手,她拧得不重,不仅不觉得痛,反而觉得痒。拉到嘴边啄了好几下,才笑着说:“我说你好你也不满意,那你想听什么?”
他记得好友曾发过感叹,说什么女人心海底针,如今看来,果真没说错,还真是有够难猜的啊。
“我想听实话。”卫嫦抬头看他,一手抱着儿子,没法施展,另一手又被他抓在下巴尖来回摩挲,只得往他怀里靠了靠,认真地说:“虽然我不否认,女人都喜欢听好话,可相对于好话,我更想听真话。特别是,枕边人的真心话,如果连丈夫的话,都要分辨孰真孰假,那会让人觉得好累……”
阙聿宸静静地听她说着,中途也没打岔。直至卫嫦七零八落地说完藏在心里的想法,依旧没等到他的回应,不由有些紧张,该不会是因为她说得太过直白,又通篇都是“你”啊“我”啊的生气了?
这么一想,她抬起眼角偷瞟他,甚至连敬称都出来了:“夫……夫君,您是不是生气了?”
阙聿宸被她这一问,顿觉好笑。之前还一副再认真不过的态度和他谈判呢,眨眼工夫,就缩回螺蛳壳了?
“这有什么好生气的?”他拿冒出胡髭的下巴摩挲她的额头,只不过轻轻几下,额头就发红了,不由既得意又心疼:如此水灵又柔嫩的娇女子,是他的妻子。
满足地暗吁一声,将她搂入了怀里,低头和她一起看着襁褓里的儿子,柔声说:“我答应你,下回有什么事,都不瞒你。”
“那你先说你对我的第一印象。”
他听了哭笑不得,她摆明了不打算放弃这个问题。
幸好儿子站在他这一边,睡饱了在襁褓里动起来,引开了妻子的注意力,让他暗抹了一把汗。
卫嫦岂会不知他的小动作,只不过眼下的确是儿子要紧,没空追究他的答案,等和婆婆汇聚、一家人稳定下来后,再问他也不迟。
小家伙醒了,路上就热闹了。
阙聿宸亲自驾车,马车里就坐着娘俩,也不担心她会闷着了。
出了三个月,小家伙白日的睡眠短了,基本是上下午各一觉、每觉两三个小时。晚上的睡眠时长也长了,入夜后吃饱了母乳,能一觉睡到后半夜,后半夜喂一次,就能睡到天光大亮了。
这么一来,卫嫦也轻松了。不用夜起好几次、白天犯瞌睡了。阙聿宸也跟着沾光不少,自从第一次换尿布出糗后,向来喜欢与高难度挑战的他,愣是和尿布卯上了。
别说尿布兜罩子的换、洗、烘被他一手包揽,连草木灰芯垫也是他问灶房的厨子买来后请客栈的老板娘帮忙缝的,卫嫦只要等尿布兜罩子烘干后折叠整齐,然后塞入草木灰芯垫就好。
对草木灰芯垫的事,她起初不明白啊,既然横竖不肯让她缝,怕草木灰让她的纤纤细手粗糙,干嘛不直接问客栈的老板娘买啊?干啥还要跑一趟灶房买草木灰,再出银子让客栈的老板娘缝起来?
关于这一点,阙聿宸的原话是这样的:小孩子用的东西马虎不得,全权委托给客栈老板娘,谁知道她安不安好心?万一在草木灰里搞点什么鬼,害孩子病了怎么办?与其等那时后悔伤心,不如一开始就杜绝一切空隙。
一瞬间,她觉得自己这个娘亲真不如他这个爹细致周到。敬仰之余,又不免感慨这个时代的特征:无时不刻要提防小人的暗害。宅斗要防,宫斗要防,出门在外也要防。
难道一直以来都是她的理解出错?古人的心思其实比现代人更为复杂?分分钟都有算计,所以连他一介武将都能把问题抽丝剥茧考虑到如此细致?
可再细致不还是被人给算计了?
卫嫦神色复杂地朝他看了又看。
阙聿宸以为她是听到了客栈小二和掌柜的聊天,正担心自己呢,遂拍拍她的头,安抚道:“没事,我们不去逐鹿城,照计划先去黎州城,然后坐船到江阳,沿途把祝家有铺子的城镇都走一遍。”
卫嫦见他误会了,也不打算解释,她是巴不得不去逐鹿城。
那什么四王爷回了逐鹿城也好、是不是要和六王爷争皇位也罢,都和她无关。
虽然她也很记挂逐鹿城里的便宜爹娘,可据说六王爷目前很看重她爹,夺了乔世潇的兵权后,都交到了她爹手上,这种事,虽然在她看来并不觉得有多么荣幸,可至少能证明:她爹娘现下无事。至于今后,如果四王爷拥兵自立,真的夺位成功了,念在便宜爹是阙家岳父的份上,应该也会网开一面的吧?
可话又说回来,四王爷既然十年前就被赵睿臻赶出了宫、逐出了都城,甚至在皇室玉牒上已经是个“死人”了,怎么还能拥兵自立?且还是以赵氏四王爷的身份堂而皇之地回逐鹿的呢?这不前后矛盾吗?除非,四王爷私底下一直没放弃回宫?
她两眼亮晶晶地看向阙聿宸,将疑问抛给他解答。
阙聿宸揉着她的头笑笑:“皇室的事,就由皇室中人自己解决吧。”
言外之意,他们只需远远站着旁观就好,至于花落谁家,和他们的关系并不大。(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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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7 话唠的潜质
那厢,宋家感恩戴德地送走童知府后,一时间陷入沉默。
良久,宋家长子宋清涛率先打破室内的沉寂,道:“爹,您说大过年的,童大人唱这么一出有什么用意?”
宋家当家宋年青没有应答,依旧盯着手边的茶盏不知在想什么。
宋家二子宋清波接道:“依我看,爹,吴大人这事,多半和小妹的事有关。前日我从城外回来,看到衙门抓了一大群的流民,说他们不事生产、奸淫掳掠,可没两天,就都被放了,还说吴县令滥用职权。童大人刚刚也说了,小妹的事,他定会严查督办,但不会滥抓无辜,可见,吴志爽那个昏官,为了搪塞我们,滥抓了一帮人想滥竽充数。”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童大人年后就要去都城赴任了,如果不是涉及他自身的利益,会这么主动地掺合进来?”宋清涛不解的正是这个,“会不会是后头有人在督办?”
宋年青也有这个感觉,可会是谁呢?这严馥城里,还有哪家有这个威望,能让一城知府站出来亲自受理这个案子?
“清涛,关于朱家一夜间隐匿的事,你怎么看?”
不是他怀疑朱家,只是这事实在太过蹊跷。女儿出事没几天,朱家就整一大家子搬离了严馥城,且去向不明。若说是巧合,那也未免太巧了。
“儿子觉得,朱家这事,十有**和都城的阙家有关。”
宋清涛在朱家一搬离,就仔细联想过这个事了。不过。朱家虽然因为小妹的亲事,和自家多多少少闹了点别扭。但以朱家一贯的处事风格,绝对不会使如此下作的手段。
“清波你说?”宋年青听完大儿子的看法。正沉吟着,抬眼瞥见二儿子欲言又止的表情,遂抬抬下巴,示意他说。
“爹,我们一直在严馥城里找,会不会找错方向了?不是我多疑,我总觉得陆家不想和咱家结这门亲。”
“清波!”宋年青惊愕地瞪大眼:“你……你这话什么意思……”
“爹!”事到如今,宋清波也不想再瞒着家人了,一五一十把小妹的未婚夫陆展豪已有心上人的事给说了:“爹。去年在银州,陆展豪喝醉了酒,自个儿说漏嘴的,虽然酒醒后把那事给说圆了,可那会儿儿子觉得,男人嘛,谁没个三妻四妾,婚前在外拈花惹草,只要婚后给正妻面子。小妹嫁给他也不委屈……可小妹的事一出,我就觉得他的态度有问题,好像他是早有预谋要和咱家退亲似的……”
宋年青听二儿子这么一分析,脸色沉了沉。手指叩着桌面,半晌,隐怒道:“如果这事真是陆家搞的鬼。哪怕倾尽一切,我也要让他陆家翻不了身!”
……
离开严馥城前。阙聿宸带卫嫦去了趟朱家的老宅。
朱家是阙聿宸母亲的娘家,也就是他的外祖家。
外祖母闺名姓朱。当年被冠上不贞的骂名被傅家休离后,无颜回娘家,只身带着年幼的女儿离开了南离城,途中受了风寒,幸得生性仗义的莫学恩所救,跟着他来到了严馥城落脚。
莫学恩自有记忆起就在和尚庙里,跟着老和尚学了几年拳脚,在老和尚圆寂后,他才下山,无处可去的他,加入了某支走南闯北的商队,十年下来,倒也挣得了不少银两,养活他自己无虞。
救了朱氏母女后,莫学恩在严馥城买了座四合院,安置她们母女俩住下,又给她们买了两个仆人,照顾她们的生活起居。看得出来,母女俩必定出自高门大户,哪怕救她们时的确身处落魄,可相处久了,举手投足间的气质,是短时间学不来的。
他的年纪不小了,二十七,商队里其他的同龄人,子女都两三个了。几番相处下来,他对朱氏的好感也一日甚过一日,他不介意她曾婚配过,也不介意她有个女儿,他一人漂泊惯了,多个家人,没什么不好。可见她时不时蹙眉轻颦,担心她心里还惦记着女儿的生父,遂只是贴心照顾,没敢起旁的心思,即便与她相处时心湖荡漾,也被他生生压下去了。
朱氏见他这样,反倒心疼了。可他不提,她一介女子,也不好意思主动送上门去。就这么过了两年,在他二十九岁生辰的那日,她被女儿游说着买了一坛桂花酿,又做了一桌他喜欢吃的菜,为他庆生。
酒过三巡后,不胜酒力的他瘫软在了酒桌上,早慧的女儿朝她眨了好几下眼,就借故溜回房去了,留下她独自照顾酒醉的他……
那夜之后,他就成了朱家的女婿。把宅邸的匾额冠以“朱宅”是他的意思,他说他打小无父无母,又说她和女儿在他心中最重要,所以用她的姓来命名他们的家。两人的孩子,在之后的几年里陆续出生,他都一刀切地用“朱”来取名,让朱氏感动又心疼。而出乎她意料的是,懂事的女儿,当着他的面,把自己的姓改成了“莫”,不姓“傅”,不姓“朱”,而姓“莫”。
“这宅子,在我的印象里,已经是第三处了。”
阙聿宸抬头望着朱家门上那块朱漆匾额,对卫嫦说:“随着家里人口增多,老宅住不下了,基本是隔个五六年就搬一次。可每次搬家,外祖母总要和外祖父为匾额的事争论好几天。一直要等到外祖父将‘朱宅’的匾额挂上院门,争论才休止。那时我还小,总觉得奇怪,明明挂的是‘朱宅’,为何生气的是外祖母,外祖父却成日笑呵呵的。”
那就是爱吧?虽没有言明,可一举一动都透着对对方的情意。
卫嫦抱着儿子偎在他的怀里,为他外祖母年轻时的事迹而感动。
“我很愧疚,三个舅舅在严馥城的基业,全是凭他们自己一脚一个印子创起来的,外祖父过世后,我爹曾想拉他们一把,可他们总说日子好过着呢,日后有需要了再帮,我爹走后,我也没帮过他们什么忙,可这次,却因为我而受到如此大的牵连……”
不止这些,他还听说,大舅家的小表妹,和宋家的千金同时喜欢上了邻城银州陆家的嫡长孙,可因为宋家比朱家在严馥城有名望,最后,陆家选了宋家这门姻亲。
虽不知小表妹有没有因此而颓废沮丧,可他总觉得这件事上,自己太不够关心外祖家。早半年知晓,他绝不会让小表妹陷入和别的女人争一个小城土豪的尴尬局面。
“你别这么自责。”卫嫦听出他语气里的自责,伸手到他背后轻轻顺着:“这不是你的错,外祖母和舅舅他们肯定能理解。”
“可如今,连他们落脚在何处我都不知晓……”
相较于母亲,阙聿宸更担心外祖母一家,母亲有祝辛安相护,又有落脚的去处,一家团聚也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可外祖母和舅舅他们就难说了。
“你说,娘会去爹的故里是吗?那外祖母呢?会不会也去外祖父的故里?或是外祖母自己的娘家?”
卫嫦脱口而出的猜想,倒是让阙聿宸眼前一亮:“对啊!我怎么没想到!我记得小时候,外祖父曾不止一次提过,他和外祖母是在江州城相遇的,而他,就是在江州城的广济寺长大的,还说肯定是广济寺的菩萨冥冥中给他牵了这条姻缘线,有生之年必定要再去趟江州城……”
卫嫦被他说话时晶亮的黑眸所吸引,直至他说完,还在走神,愣是被他低头在唇角偷亲了一口才回过神。
“呀!”她不禁掩唇低呼,四下偷望,生怕被人瞧见他方才的举动。
阙聿宸接过她怀里的儿子,单手抱着,另一手牵起她的柔荑,笑睨她一眼:“替我理思路的是你,走神的也是你,刚刚想到什么了这么出神?”
“没……”卫嫦羞得耳根通红,可哪好意思说自己其实是被他说话时的帅气模样给吸引得神魂颠倒的了吧?那不得让他更笑话自己。
阙聿宸见她羞成这样,心底涌起一股冲动,真想当下就将她揉到怀里狠狠疼爱,可眼下还在外头呢,怀里又抱着小家伙,只得按捺下心头狂窜的火苗,牵着她往马车走去。
“这宅子,”卫嫦回头看了眼朝霞映衬下的朱家大宅,“就这么让它荒废在这里吗?”
多可惜啊!三进的四合院啊!搁现代得值多少钱啊!
“日后会有机会回来的。”阙聿宸被她泄露眼底的肉痛逗笑,忍不住打趣:“阙家那么大一座宅邸被皇命收回,都不见你心疼,不过是座四合院,就肉痛成这样?”
“那不一样。”卫嫦有话说:“阙家那宅邸本就是皇上赐的,不属于自己的东西,被收回去不觉得什么。可这宅子不一样,是舅舅他们耗了心血在里头的,别说屋里的摆设、庭园的布置,哪怕是砖瓦花木,也都是用舅舅他们辛辛苦苦赚来的银两打造的……”
“就你理由多!”阙聿宸嘴里如是说,心里却异常开心,连带着路上的话语也多了不少。卫嫦心下感叹:不容易啊!她总算让一个寡言少语的男人,渐渐变得话多起来了……只求别往话唠发展就好。(未完待续。。)
158 知足
黎州城是大同江北最南的一个大城。
但凡江北的人,要渡江南下的话,它是必经之地。
黎州城的船舶和水运也很发达,甚至还有专门的渡口运送庞大的车马。
所以,卫嫦相信婆婆只要已经过江南下了,必定会在黎州城的祝家分行留下消息。
从严馥城到黎州城,快马加鞭的话,需要跑三天。可阙聿宸不想让妻子、孩子那么辛苦,因而,每经过沿途的客栈、茶寮,都会停下来休整一番,或是投宿打尖、或是喝水方便。
就这么走走停停,等一家三口抵达黎州城时,已是六日后的傍晚了。
时值正月初八,民间定为“众星下凡”的日子。家家户户都制作了灯花预备晚上点燃祭祀。
有钱人家会摆108盏灯花,一般人家可摆49盏,最少也必须要9盏,代表日、月、水、火、木、金、土、罗侯和计都这九位流年照命星宿。
灯花的灯碗形状很像小小的高脚杯,有泥质的也有铜质的,内放豆油,灯芯是用“灯花纸”捻成的。
这一天的晚上,无论是否去庙里进香祀星君,等天上星斗出齐后,家家户户都要举行一个顺星的祭祀仪式。
祭拜完诸星神后,主妇要把这些灯花分别摆放在寝室、厨房、客厅的案头、炕沿儿、箱柜以至院内台阶、角路、门洞等处,宛若一次烛光晚会,又叫“散灯花”。
这时。长辈要向儿孙讲“一寸光阴一寸金”的道理,保持“慎独”的重要性。因为“流年照命星宿”时刻在监视着每个人的一举一动,“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散灯花极有浪漫色彩,任你企盼、想象,直至所有灯花燃尽,然后全家互道“星禧”后,灯光才得重亮,鞭炮才得点响,院中的“钱粮盆”内松木杂枝点燃,如同篝火一般使人联想翩翩。
卫嫦现代时虽然也听说过“初八顺星”,但没亲眼见过散灯花。更没亲自参与过,对此,她好奇满满,下马车时,扯着阙聿宸的袖袍说:“不如我们也买些灯花,晚上来散?”
阙聿宸不忍拒绝她难得提的这个小要求,点头说:“好,等下问问掌柜,哪里有现成的灯花卖。”
“夫人是想买灯花?”站在客栈门口迎客的小二。听到夫妻俩的对话,忙凑上前来搭腔:“小的家里就有做,夫人若是要的话,小的给夫人提一些来。”
阙聿宸也不多问。直接抛了几粒碎银到小二手上:“那就提些来,挑样子好看点的。”
“得嘞!”小二接了银子,屁颠屁颠地跑进客栈去了。
“他这是。顾着赚银子,不管我们了?”卫嫦瞪着小二跑没影的方向。表示万分无语,这要是在现代。绝壁给他的服务打个叉。
阙聿宸眉头一挑,拉着她正要往客栈里走,就见小二屁颠屁颠地又跑回来了,敢情也意识到忘记他们了,满头大汗地接过阙聿宸手里的包袱后,点头哈腰地朝两人致歉:“小的怕现有的灯花不够使,让家里多做几个,怠慢了两位客人,真是对不住,对不住!两位客人里边请,小的这就领两位上楼。为向两位赔罪,等下的酒水,尽管算到小的头上。”
见他道歉得挺实诚,又还只是个十三四岁的孩子,卫嫦和阙聿宸相视一笑,没把这个事放心上,随着小二进了客栈。
之所以选在“悦祥客栈”投宿,是因为这里离渡口近,又和祝家商行离得不远,步行也要不了一刻钟。
阙聿宸打算在黎州城住上三五日,反正来了,不带着妻子四处逛逛未免可惜。
黎州城除了船舶和水运,出产的清湖蟹也是大江南北有名的。这个时节,虽然还不是吃蟹的时候,可和蟹有关的点心零嘴却不少。
他在刚成亲那会儿没注意太多,倒是这几日的朝夕相处,发现妻子对街市上的民间吃食兴致满满。在严馥城住的时候,赶在过年前,他陪她逛了一趟集市,她买的最多的不是衣裳首饰,而是价钱低廉、食材普通的零嘴点心,听她在那儿咕哝,似乎是顾虑到要给孩子喂奶,才没放开肚皮大吃特吃,否则还会买更多。
起初他以为她是出于省钱考虑,次数一多,他才相信,她是真的喜欢这些民间小吃,各种各样的糖果糕点、果腹蜜饯,几乎没有她不要吃的。
“在发什么呆?”
卫嫦在小二送来热水后,先是给儿子洗了个澡,然后给他换了和尚衣,又套了件春秋夹袄,让他趴在床上练习仰头。
黎州城的地理位置比严馥城靠南多了,这里的民居都不设暖炕,但冬天嘛,气温再高也爬不上十度,故而屋里都会安个壁炉,天冷时添些柴禾烧烧,也足够暖和了。
在儿子的洗澡水里,又兑了一些热水,卫嫦自己也泡了个舒爽的热水澡,还洗了个头。
这一路上擦澡倒是天天有,好几次还是他给她擦的。当然了,那是在他狠狠地受益之后,她累得连十指都不想动,心安理得地享受他的服务。也就在那时,她才知道,在周家借宿的第一晚,他“吃”饱后,也给她擦过下身,那盆摆在房门口的水,就是他给她服务后的证据,而非她以为的防贼用品。
为这事,卫嫦囧了老半天,连带着当天晚上被他压在身下极尽缠绵之时,也仍觉得羞涩难当。直至完事后,她再一次享受他细致入微的擦身服务时,才后知后觉地想明白了一桩事:一品大将军给她擦下身算什么耻度啊,一品大将军伺候她攀上不止一回的**那才叫荣幸啊。
这么一想,脑门豁然开朗,随后几次的床笫之事,她享受得那叫一个心安理得。
再说回洗头的事上,现代时的卫嫦,头发稀松发黄,据她大学室友的话说,那叫营养不良。所以她很少留长,从小学到初中,从高中到大学,每张入学、毕业照,都是清一色的齐耳短发,哪怕毕了业踏上了社会,也依旧是清汤挂面的学生头。
不过现在嘛,她尝到了拥有一头乌黑发亮的长头发的好滋味了,反过来却嫌它太黑太密了,洗个头多麻烦啊,加上头发又长,洗好之后晾干也是个麻烦活。以前在府里时,还有沅玉、沅珠帮忙打理,而今人在旅途,身边又没半个丫鬟,洗头的麻烦不止一星半点。
阙聿宸昏迷时,她还能在魔珠温泉里泡澡洗头,洗完了就坐草坪上任头发自己晾干,出了魔珠,就只好万事靠自己了。因此这次出发前,她在严馥城的客栈彻头彻尾洗了一次之后,途中只洗了一次头。大冬天的,三四天洗一次头,她还是能忍住的。
以故到了黎州城,客栈的条件好,房里又生着壁炉,她总算能放开大洗了。没想到等她墨迹了老半天出来,儿子都仰头仰到累趴下了,某人却还站在窗前愣神。
“怎么也不擦干就出来了?”阙聿宸被她这一问,才倏然回神,不悦地皱皱眉,接过她手里的干布巾,拉她在梳妆台前坐好,给她擦起头来。
卫嫦舒服地眯起眼,享受某人的指腹在她头皮轻揉按捏。
“老是不擦干,年纪大了,容易犯头疼。”阙聿宸边替她擦发,边在她头部按摩了一遍穴位。
“你有专门学过吗?”她感觉他的按摩手法,不像是随便按捏。
“什么?”他没听仔细,倾下身问,顺便在她唇边窃了个香。
这家伙!偷亲什么的,真是越来越顺手了,哦,不,顺口!
“你帮我按摩头皮,感觉很舒服,像是每一下都按在穴位上,是不是学过的?”
他听她这么问,不以为然地笑笑:“这有什么,学过武的,都知道分布人体的各大穴位。”
听他提到学武,卫嫦的兴致来了,透过梳妆镜望着他,好奇地问:“你的武功,是跟爹学的吗?”
“嗯。”阙聿宸应道,见她依旧不满足这个答案,眼含笑意地说:“阙家有门祖传功夫,传内不传外,不过,就算我偷偷教了你,依你这个年纪,恐怕也学不成的。”
卫嫦无语,她有表现得想学功夫吗?不过,“这么说,日后佑佑大了,你也要亲自教他练武了?”
“这是当然。”阙聿宸见头发擦得差不多了,拉她走到壁炉前,让她坐在旁边烤火,顺便把头发都烘干,自己则来到床前,抱着儿子哄了会儿,直等儿子彻底入睡,才把他放到床上。
洗浴间里的热水还有很多,他也泡了个澡,换上干净的衣服后,开始拾掇湿哒哒的洗浴间,把换下的脏衣服收在一个盆里,打算拿去伙房洗。
其实大客栈里都有代洗服务,不过他很少假借他人之手,也从不让她碰洗衣水。特别是她和儿子的衣物,都是他亲手搓洗的。在周家看大娘洗了几次,然后就包揽了洗衣工作,在客栈时也是他亲自去伙房洗的,洗完后晾到窗外,等水滴干了再拿进屋里烘干。
看他这样,严馥城里的客栈老板娘不止一次对她欣羡地说:这么好的男人,你是打哪儿找来的?
哪儿找来的?老天爷送的!没有穿越,何来的他?
卫嫦坐在壁炉前,托着下巴看他忙这忙那,嘴角噙着知足的笑……(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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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9 男人的自尊心
一家三口轮番洗完澡时,天已经黑了。
小二送来晚膳的同时,把卫嫦要的灯花,以及祭祀用的供品也都提来了。
卫嫦想着客栈房间面积小,散灯花也用不了很多,就挑了九盏,每个星宿一盏。
“这会儿就只剩陶碗的了,夫人不介意吧?”
许是觉得收的银子大大超过了灯花的成本,小二有些不好意思。
卫嫦笑着说:“陶土的也挺好。”
相对于铜,她还真喜欢陶土捏的多些。
小二见她丝毫不介意,松了口气便退下了。
阙聿宸晾好衣裳时,卫嫦已把九盏灯花按次序排列在案上了,案前供着托小二买来的四糕四果,一对蜡烛,三炷香。
“你懂这些?”阙聿宸挑着眉好笑地看她忙碌这些。
卫嫦俏皮地吐了吐舌:“不懂。不过我问过小二,他说这样也行的。”
供奉星君嘛,素糕素果总是不会错的,总不能用大鱼大肉来祭拜吧?
阙聿宸失笑地摇摇头,走到她身边,接过她手里的蜡烛替她点燃,怕火花溅到她身上。
“来!你也拜拜!”她虔诚地握着香对案头拜了三拜,回头朝阙聿宸招招手。
不知为何,来到这里越久,她对这种事越上心。
倒不是说她深信这些,而是,祭拜时多了以往不曾有的敬畏。
老天爷让她来到这里,虽不知出于何故,可她却是真真切切地在这里生活了。和UU小说的男主成亲。又和他生下了孩子……今后如何,她尚不得知。但既然来了,和他牵手了。她想,她要过好每一天,才不至于浪费了这个得自于冥冥间的机会。
阙聿宸挑眉看了她一眼,不过没反对,依言接过她递来的香,学她拜了三拜。
插上香后,他揽着她的肩,戏谑地问:“敢问夫人,这下可以用膳了吧?为夫的肚子好饿。”
“当然……可以。”
卫嫦脸一红。忙着供奉。把晚膳这事都给忘了。
好在室内生着壁炉,饭菜还没凉。
趁阙聿宸去看儿子醒没醒时,卫嫦来到圆桌前摆碗筷。
菜色是阙聿宸去伙房洗衣服之前到楼下大堂点的。
她打开食盒才知道,他挑的都是她喜欢的口味:梅菜蒸江鳝、入口即化爪(炖得极酥的鸡爪)、芦蒿炒香干,两荤一素,外加一份蟹黄豆腐煲。很具金陵菜的风格。
至于两人的饮食口味,素菜不说,荤菜上,她喜好鱼虾蟹一类江湖海鲜。他却更偏好肉食。可能长年在北关生活的缘故吧,肉类,特别是加了辣的牛羊肉,更得他偏爱。
以前在府里时。上桌的菜色基本以他的喜好为主。他没功夫观察她的饮食习性,她也不会表露得很明显,毕竟那会儿还是个新嫁娘嘛。多少总要收敛点。
不过这段时日,两人相处的时间多。一日三餐也都在一块用,他多少看出了她的饮食习性:口味清淡。除了羊肉喜欢烤得辣乎乎地吃,其他的菜,基本都不喜放辣;凉菜喜欢酸甜,适当放点蒜蓉,却不喜味道过重。相比较,同样的食材,黎州城的客栈做出来的口味,要比严馥城更适合她。
“可合你口味?”不知何时,阙聿宸已经抱着醒来的儿子站在她身后了。
卫嫦深吸了一口气,同时敛下眼眶里闪烁的晶莹。
她想,原来不止她一个人在为两人的幸福努力,他也同样在跟进。说不定他比自己更用心,更用心地在学习如何当一个好丈夫,以及好父亲。
“都是我喜欢的菜呢!”她弯起眉眼笑着说,随即朝他怀里的儿子拍拍手:“佑佑醒啦?来,娘亲抱抱!有没有尿湿呀?”
“我都处理好了,你先吃饭。佑佑我来抱。”阙聿宸没把儿子给她,而是抱着儿子在桌边坐了下来。
“可是……这样你怎么吃嘛!”卫嫦皱皱眉,觉得不妥,“不如,我先抱他去喂奶,喂完让他在床上玩……”
“你先吃,饭菜快凉了。”阙聿宸抬头看她,见她一脸的局促,不知怎的,忽然记起逐鹿城里曾经风传过的有关季四小姐的评论,印象里的季宁歌,和眼前的影像重叠,根本是截然相反的两个人,不由笑道:“夫人什么时候改性了?”
卫嫦的心跳倏然漏了一拍,惊愕地与他视线相对:“你……什么意思嘛……”
阙聿宸原本就逗她呢,哪里能猜到她百转千回的心思,努努嘴,示意她坐下:“乖!坐下吃饭,我抱着佑佑照样可以吃,不信你瞧……”
他说着,一手抱儿子,一手执筷,夹了块香干丝到嘴里,还故意嚼了几口,才对她说:“这下信了吧?来,坐下,还是说,夫人也想要为夫的抱着喂你吃?”
“才……才不是!”卫嫦的脸颊陡然胀红,忙在他旁边拉了条八角圆凳坐下,斯文秀气地吃起饭来。
“多吃点,这些不都是你爱吃的菜吗?我特地吩咐厨房做的,这芦蒿据说还是江南岸运来的,这鳝鱼也是早上才送到的,都很新鲜……”
“我自己来,你也吃。”卫嫦不肯再让他往自己碗里夹菜,他还抱着儿子呢,又一直照顾她,哪里还有工夫吃自己的饭。
阙聿宸吃饭的速度一向很快,三两口就一碗米饭下肚了。卫嫦给他添了一碗,叮咛道:“吃慢点,太快对胃不好。你叫这么多菜,偏偏自己又不吃,我一个人哪里吃得完嘛!”
话到后面半句,明显透着娇嗔味了。
阙聿宸嘴角上扬:“两个人四道菜,这也叫多?”
他可是记得新婚后的第一天,和她一道用早膳,下人备了一大桌的早点,为此,他还沉下了脸,而她,当时还帮着下人说话。那会儿,他就觉得,这个由他讨旨取来的妻子,真的不似外头传论的那样。
“可是量不少啊。”卫嫦顺口地接道,压根不知道他此刻的心理活动,说着还替他盛了碗豆腐煲,摆到了他右手边,方便他舀用,“煲还热着呢,慢慢喝。”
已满三个月的儿子,显然也不甘示弱,坐在阙聿宸的怀里,两截嫩藕似的小胳膊用力挥舞着,嘴里“咿咿呀呀”地吐着奶泡。
“佑佑乖乖哦,娘亲吃完饭就喂你好不好啊?”卫嫦边吃,边陪儿子说话。
小家伙等她说完,露出两排牙床朝她“咯咯”的欢笑。
卫嫦也笑眯了眼,伸出手捏捏他的两颊:“佑佑好乖,再等等娘哦,娘马上就好。”
小家伙又发出一串“咯咯”笑。
阙聿宸边吃边看母子俩互动,面不改色,心下却淌过一股暖流。这是他的家人,他要用心守护的妻儿。
用完晚膳,卫嫦抱着儿子坐床上喂奶去了。阙聿宸则把撤下的食盒,放到房间外的过道上,小二等下会过来取。回头把桌子抹了一遍,直到无事可做了,也坐到床沿看妻子哺乳。
卫嫦被他看得不好意思,脸颊晕红,耳根隐隐发烫。
阙聿宸也注意到了,微弯的唇角逸出一串低笑,伸手替她捋了捋披在肩上的秀发。洗了头后,卫嫦想反正也晚了,又不出门,就没全部挽起来,而是挑了一束挽了个松松的发髻,拿她最喜欢的翡翠雕孔雀步摇固定着,其余的发丝,任由它们自然地垂落在肩背。
这种发饰,按道理已婚女子是不便梳的,不过出门在外,又只他们一家三口在房里,阙聿宸不说,她也乐得偷懒。
“明儿去过祝家铺子,带你去逛逛集市,你想买点什么?”阙聿宸把玩着她脑后的秀发,柔声问。
卫嫦正想着怎么打破两人间的静默呢,听他开口,忙点头说:“好啊,如果不赶时间的话,就去布庄和成衣店看看。”
出了年意味着离春天也不远了。小家伙最近长得快,和尚小衣已经显小了,这会儿天冷,外出时裹着襁褓看不出,等天一热襁褓摘掉,衣服太小就不能看了。所以她想去裁点细白棉布来,自己动手给儿子做两身换洗里衣。
至于外面的罩衣,还是买吧。她怕路上的时间,自己做做都来不及。还有他身上的衣袍,也要需要新置几套了……
“你自己呢?”阙聿宸无意间碰到她的耳垂,白嫩的耳垂眨眼染上红晕,眼底幽光一闪,环臂圈住了妻子的腰,把她和儿子一起圈在怀里,低头盯着她红晕不退反增的秀气耳垂说:“不想置办些首饰吗?”
“首饰?”卫嫦眨了几下眼,不明白他的意思:“那个,家里不是有很多吗?”虽然府邸被没收了,可嫁妆等一干物什还是能带出来的呀。她的首饰不要太多,干嘛还要买?
“可我没送过你任何首饰。”阙聿宸瞟了眼她固定松髻的步摇,不免觉得它有些碍眼。
他这一说,卫嫦会过了意。这就是男人的自尊心作祟吗?希望自己的女人身上,穿戴的都是他买的东西?
可他怎么不想想,现今他带在身上的银两,还是她给的呢。
卫嫦心里如是腹诽,可打死她也不敢明着对他说。除非她明天不想下床了,否则,她能预见今晚上会受到他多么疯狂的惩罚。(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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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0 阙家出情种
明明没让他逮到错处,却依旧被他“惩罚”得不轻。
卫嫦闷哼着醒转,揉着麻到连翻身都酸疼的腰肢,好半天才从床上撑坐起来。
随着她笨拙的动作,客栈里本就不怎么结识的木架子床“吱呀”作响,害得她不自禁地想起昨晚被他变着花样索取的场景,再瞄到身下的床单,上面东一处西一处融合着乳汁和那啥液的白痕,羞烫瞬间袭满全身。
那家伙!还真是享用得淋漓尽致!
还说今儿个要早起去祝家铺子的呢,结果倒好,透过窗布帘洒入室内的阳光告诉她:外头此刻怕是已经日上三竿了……
阙聿宸抱着儿子开门进来时,正好欣赏到她龇牙咧嘴坐在床上的一幕,嘴里还念念有词。眼底闪过一抹笑意,略带磁性的嗓音随即扬起:“醒了?”
“呀?佑佑也起来了呀?”
卫嫦含羞带怯地避开他的眼神,这才发现床旁由客栈提供的婴儿摇篮是空的,儿子此刻就在他怀里,“咿呀”地挥舞着小手。
“我见你睡得熟,就带他出去走了一圈。还在大堂里喝过米粥了,小家伙爱的很。”
“怎么不叫我?”
卫嫦懊恼地瞪他一眼,睡得熟……还不是他害得啦!
当即,也顾不得身上的酸麻了,快速地穿起衣衫来。
“慢慢来,不急。”阙聿宸自然明白她瞪眼的含义,笑着把儿子放入摇篮,单脚轻轻踩着摇篮。拉她到身边,帮她把贴背的长发捞到衣裳外。替她扣起夹袄马褂上的斜襟纽襻。
卫嫦觉得他这么做,绝对是在借机嘲笑她弱到爆的自理能力。
“我……我自己来。”她想退后两步。他不是在踩摇篮吗?她一退后,他的跨度再大,也够不着了吧?
哪晓得,他一手依旧在给她扣纽襻,另一手箍着她的腰,不仅没放她后退,还拉近了几公分。她的脸颊都快贴上他的前胸了。
“果然……”半晌,他轻笑着吐出两个字。
“?”她迷茫地抬头,水雾般迷离的眸子。诱得他不由自主地倾身一啄,窃香成功。
“果然什么?”她的注意力还放在他的话上。
“必须得有人伺候你才成。”说话间,他已经替她扣好了纽襻,抚平了衣襟,把儿子抱到床上趴好,让他练习仰头,然后推着她来到梳妆镜前,替她梳起长发,边问:“你那两个丫鬟。该是跟娘一道走的吧?”
卫嫦眨了眨眼,这才明白他指的是沅玉和沅珠,可他这话是什么意思?说得好像自己离了沅玉、沅珠就没法生活自理似的!
搞没搞错!她是卫嫦唉!卫嫦!来自二十一世纪独立又自主的现代女性卫嫦!才不是季宁歌!怎么可能离了丫鬟就没法活了嘛?虽然她梳的发髻的确没沅玉她们梳的好,穿衣裳的速度也显然不够快。连他都看不下去了总要上前帮忙。
“我想娘这一路上不会带很多人……”
宅邸收回,永世不得回逐鹿……这么一来,府里的仆役和底下庄子上的人。除了留几个信得过的,其他的怕是都会放出府去……
“不过你那几个丫鬟。卖身契应该都还在你手上吧?”
见她透过铜镜点点头,阙聿宸才笑着继续手上的动作。“那就不必担心了,肯定随娘南下了。倒不是怕南边买不到丫鬟,而是,你既用惯了她们,换另外的人来照顾,少不得又要不习惯几日……”
“其实……”她吸吸鼻子,想在他跟前重振自己独立自主的一面:“我能自理的,你瞧,没有玉儿、珠儿,我不也把自己和佑佑照顾得很好吗?”
阙聿宸不解她这话的意思,透过铜镜盯着她看了片刻,随即转过她的身,勾手抬起她的下巴,想从她眼里看出端倪,良久,问:“她们惹你生气了?”
卫嫦一愣,继而泄气。
好吧,和一个深受封建荼毒的统治阶级人物,压根解释不清何为人权。
再一想这个时代的特征,说不定她不要沅玉、沅珠,顶多就是把她们从这一个坑推到另一个坑。说不定,别家的坑比她这里更像炼狱。
这么一想,她暗吁了口气,扯住他的袖袍,低声说:“我原本是想,就我们一家几口住,别置丫鬟了……”
“那怎么成!”阙聿宸满脸的不赞同,他是被撤了大将军一职没错,但不代表他自此就没能力让妻儿过得舒逸了。
“我知道,我知道。”她忙拉住他的手,安抚这头炸了毛似的大狼狗,“我也就这么一说,主要是,这样更自在些……不过到了南边,安定下来了,肯定还是要有人的,娘那里少不了人照顾,佑佑也还小……”
阙聿宸黝黑的眸光微闪,像是想通了什么,嘴角慢慢扬起一个弧度,蹲下身子,与她视线相平,低沉的嗓音里,隐约透着几分笑意:“你是担心我会收了她们?”
收?
卫嫦倏地僵住身子。
他不提,她压根没想过这个问题。从嫁给他至今,她顶多为他在北关有没有女人而吃一堆莫名的干醋,却从未考虑过,在两人共同的家,他也是有可能娶平妻、纳妾室、收通房的。而陪嫁丫鬟被姑爷收为通房的例子更是枚不胜举,也再正常不过。
阙聿宸察觉到对面的小女人因他的话而僵了身子,原本握着他手的柔荑也止不住地微微发抖,眉一蹙,反手扣住了她的手腕,示意她抬头看着自己:“宁歌?你在担心什么?”
“你……”卫嫦发现自己的嗓音哑了,一时间发不了声,心下暗示自己冷静镇定、再冷静再镇定!不还什么都发生吗?正如他问的,她到底在担心什么?
“我刚刚是在和你开玩笑,并没有收她们的意思,一点都没有。”他想他明白她心底的担忧了,将她拥入怀里,顺着她的背,柔声安抚:“不许为这些影子都没的事难过伤怀,那不值得!听到没?!何况,我有你就够了,没见爹也只有娘一个吗?还有外祖父,说明我阙家历代都出情种,而我,今生今世都已栽在你手上了……”
卫嫦埋头在他怀里,为自己刚刚的醋意酸到不行。嘴里咕哝了一句,引来某人的疑问:“你说什么?我没听清。”
“外祖父不姓阙啦!”她几乎用喊的回道。
什么阙家历代都出情种,到目前为止,阙家也就公公一人自始至终只有婆婆一个女人吧?他阙聿宸想在名号前头冠上“情种”两字,还早着呢!谁知道再过几年,她人老珠黄了,他会不会和其他男人一样,把路边的野花采回家……
“那又怎样?不还是我们一家的?总之,不许你为这种不着边际的事胡思乱想。”他稍稍松开她,眉头依旧打着结,非得她开口应下了才肯放过。
“我肚子好饿……”卫嫦自知理亏,还没影儿的事,就给他扣上罪帽了。忙扯着他的袖袍转移话题。
“这会儿才知道饿?”他没好气地瞪她一眼,不过哪肯舍得让她挨饿,梳通秀发后,虽有些生硬却没有拖泥带水地在她后脑挽成一个发髻,将梳妆台上的发饰一一插上后,催她进内室洗漱。
“你怎么……”连发髻都会梳?卫嫦感到喉咙口有点酸涩。这说明什么?
“又想偏了是不是?”他一眼就看出她在纠结什么,没好气地曲指在她额上轻叩一下:“看得多了,不就会了?我就这么不值得你信任?”
“不是,我没这个意思……就有点吃惊嘛!嘿嘿……”卫嫦忙讨好地笑笑,遁去内室洗漱了。
听到他的解释,心里头有再多的疑惑也解了,他为她挽发呢!独为她一个人挽!
……
洗漱完毕出来时,小二已把饭食送上来了。
坐到桌旁时,才发现昨儿睡前散在房间各处的灯花都不见了。
“我让小二收走了,你要喜欢,过几天正月十五了再问他买几盏回来散就是了。”
“正月十五?”他这话的意思,是指他们要在黎州城留到元宵以后再走吗?
见她欲言又止地抬眼看他,阙聿宸夹了个荞麦蜜豆包给她:“今儿日头好,等去过祝家铺子,我带你和佑佑去清湖转转。”
“你也再吃一点嘛!”她觉得他光坐着陪自己吃饭,无疑是在反衬她睡到了日上三竿。
于是,明明已在楼下大堂用过早膳的某人,最后又被她拉着喝了碗小米粥。
“清湖?是不是就是你昨儿说的清湖蟹的产地?”
她喝一口粥,啃一口荞麦馒头。
“悦祥”客栈的馒头做得挺有特色,荞麦包里掺着蜜红豆,咬到红豆时,甜甜糯糯的,很是好吃。
阙聿宸见她光吃馒头不吃菜,剥了个咸鸭蛋,将蛋黄挑出来放到她面前的碟子里:“下粥吃,有点咸。”这才解答她的疑问:“清湖可不止盛产清湖蟹,还有其他的湖鲜。知道你喜欢这些,中午就在清湖那边的酒楼用膳,下午天好上画舫坐坐,佑佑应该也会喜欢。”
也就是说,他要带着她和儿子来个清湖一日游咯?(未完待续。。)
161 受欢迎的小家伙
黎州城的冬天比逐鹿、严馥相比,暖和太多了。
才正月初九,路面的积雪就化得差不多了。
屋顶、檐头还零星挂着一些,与乌黑的瓦片黑白分明。太阳一出,这点积雪也让人感觉不到冷了,反而有种阳春三月的暖煦感。
“春天来了呀!”
前往祝家铺子的路上,卫嫦无意间发现某户人家的院墙里,几株粉色的春梅已经绽开花苞了,眯眼一笑,相较于缩手缩脚的冷冬,她更喜欢寓意勃发的春夏。
“有这么喜欢么?”
阙聿宸走在她身旁,笑意盈眼地望着正抒发感叹的小女人,壮硕的手臂上,坐着欢快地挥舞着胳膊,不时颠着身子“咯咯”笑的儿子。
“那是当然。”卫嫦抬抬下巴,视线眺着那一抹越墙而出的粉色,扬着唇角道:“冬天太冷了,都展不开手脚。”
阙聿宸听得好笑:“你要施展手脚干嘛?”像男人一样打打杀杀吗?
卫嫦就知道他想岔了,回头瞥他一眼,拉过他正逗儿子玩的大手,看着上头粗糙到开裂的口子,眼眶有些湿润:“没见你的手都洗成这样了……”
“我是男人嘛!”阙聿宸抽回手,拍拍她的肩,不以为然地笑道:“男人的手,要保养得那么精贵干嘛!不过,看你这么讨厌冬天,等到了娘落脚的地方,一定会喜欢的。”
“你就不能直接告诉我娘会在哪里落脚吗?”一提到这个事她就很没好气。只说婆婆很可能会去公公的故里落脚,却不告诉她公公的故里究竟是何处,欺负她对他阙家的祖宗八代不了解吗?
阙聿宸轻笑了一声。低头睨了她一眼,牵起她的手。让她紧挨着自己走。明显占有性的举动,让周遭投来猜测目光的行人。都纷纷露出恍悟的表情:原来是一家三口啊。
“你还笑!”卫嫦根本没察觉来自四周的打量,满心满眼都是身边的男人,以及男人怀里属于他俩的爱情结晶。
蓦地,她被自己定义的“爱情”两字给吓了一跳。莫非,她已经爱上他了?从最初的无奈,到嫁他时的欢喜,直至如今,她对他的情愫,早已不够用简单的喜欢来形容了?
抬眼偷觑身边的男人。英俊的容颜,因肤色黝黑,而显得阳刚十足,唇角那一抹似有若无的浅笑,比爽朗大笑时更容易漾起左侧的梨涡,害她每次看到都会心头砰跳。挺拔的身形,肥瘦得当,且因长年累月带兵训练的缘故,身上没有一丝赘肉。却在做那种事时,能连续几个时辰不让她下床……额,跑偏了。
总之,相貌如此出众。身份又荣耀煊赫,哪怕如今被皇上撤了大将军一职,身家依旧不浅。这样的男人。真的很难不让女人喜欢。
所以,她有时候会想。自己就算缠着他、腻着他,他就真的只会属于她吗?
就在他们一家三口。迎着暖煦的阳光,步履悠闲地穿过黎州城最热闹的街巷,往祝家铺子走去时,身后驻足了不少过往的行人。
气质清俊的年轻男子,怀里抱着可爱如年画娃娃的婴儿,身边伴着清丽出尘的佳人。
“这又是哪家的贵人出来逛街了?”
一群相约出来逛街的三姑六婆,更是围在一起,叽叽喳喳地对着逐渐走远的一家三口品头论足起来。
“你怎么肯定是贵人?我看他们身上的衣衫也不算上乘啊,那面料我也买得起……”其中一个年纪相对比较轻的少妇不屑地撇撇嘴。
“说你没见识你还老不承认!平头老百姓哪个有那样的气韵?再说了,人家的衣料是普通,可你没见那女子头上的发钗吗?随便一支,就够你吃穿一辈子的了……”人群中某个早就看不惯少妇这副自以为是的中年妇女白了她一眼,凉凉地说道。
“那么贵?”少妇也禁不住咂舌了。
“何止贵!是非常贵!”其中也有对翡翠玉石懂行的妇人,插嘴说:“特别是那支碧翠步摇,如果拿去祝家的珍宝堂,说不定能卖几千两……”
“几千两!”
“珍宝阁?”
人群里接二连三地响起抽气声。
唯有那个年轻少妇,语出惊人:“那就没错啦,我看他们就是往祝家的珍宝阁去的,说不定就是去变卖的……”
周遭的妇人闻言,真的好想痛扁她一顿,难道承认人家长得比你美、出身比你贵、戴的发饰价值千金就那么难吗?
祝家设在黎州城的珍宝堂分铺,一过正月初五,就已恢复营业了。
今儿天气好,憋闷了多日的绣阁姑娘们,跟在各家的长辈身后,在店堂的柜台前,挑拣琳琅满目的翡玉首饰。
阙聿宸一家三口进来时,站在柜台后的掌柜,先是一怔,继而低头吩咐了身边的小二几句,这才从柜台后快步走出来,笑着迎道:“两位来得正好,那套黄玉首饰昨儿刚到店里,这就带两位进去选吧。”
阙聿宸剑眉一挑,对掌柜的说辞表示不解。
卫嫦也听得一头雾水,微蹙着秀眉,问掌柜:“我夫妻二人前来,是想问……”
“掌柜的,首饰已经备好了。”不等卫嫦说完,小二掀起珠帘走了出来,对阙聿宸夫妻二人恭敬地说:“两位客人请随小的来!”
掌柜眯眼一笑,吩咐小二:“好生招待客人。”
“得嘞!”小二领着一头雾水的卫嫦,和若有所思的阙聿宸进了内室。
“黄玉首饰?掌柜的,为何不拿出来给我们看看?我们来得比他们早多了啊!”店堂里几位耳力敏锐的富家太太,显然对掌柜的这般厚彼薄此表示很不满意。
“诸位夫人莫要气恼,那套黄玉首饰是刚刚那两位客人几日前就定好了的,所以才没有摆到外面。夫人们若是喜欢,等下就让小二拿画册给夫人们挑,相中了定做起来也很快的。”
听掌柜的这么说,几位富太太也不好说什么了。只得催着掌柜的赶紧将黄玉首饰的画册拿来给她们看,一边继续挑拣柜台上的珠玉饰品。
掌柜的这才松了口气,回头看向珠帘轻晃的内室……
“宁歌!”
卫嫦一进内室,就被人抱了个满怀,还是阙聿宸将她从对方怀里解救出来的。
“盈……盈然?”抱她的居然是曲盈然。卫嫦惊得不知说什么了。
“你个没良心的女人!活着怎么也不给我捎个口讯?!知不知道我听到你的噩耗时差点哭死了……”曲盈然见抱在怀里的女人眨眼间被某人拉开,不甘心地还想上前拥抱。可不管她怎么抱,都没办法从某人怀里夺回来。
阙聿宸的脸早就黑了,抱一次不算,竟然还想接二连三地抱?就算她是女的,他也不准许。宁歌是他的。
瞪向一旁好整以暇抱臂围观的某人:“不管管你的女人吗?”
“她说的正是我想说的,为什么要阻止她?”祝辛安耸耸肩,语气里却饱含谴责之意。
阙聿宸一窒,知是自己的事,让好友担心了,无奈地轻叹一声,与祝辛安眼神交汇:“事出有因,并非故意隐瞒你们。”
“就那点破事,你就是想说我也懒得听。我担心的是,”
祝辛安话语一顿,三步并作两步跨到阙聿宸跟前,一把抱过他手上的佑佑,在嫩颊上“吧嗒”亲了一口,然后高举过头顶,逗得小家伙“咯咯”大笑,才继续道:“干爹的好儿子喂!这么小就被你两个狠心的爹娘拖来带去的跑,受罪了吧?是不是还是干爹好啊?”
“喂!你怎么就成他干爹了?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曲盈然见干儿子被某人抢走了,也不管牢骚发没发完,忙挤到祝辛安身边,想抢佑佑抱,可惜个子太矮,跳起来也够不到,不由气急败坏地跳着脚道:“我可是他正儿八经的干娘!不信你问宁歌,我还送了他见面礼呢!你呢?什么都没送,就想抢走干爹的头衔啦?想得美!”
“见面礼?你说的是这个?”祝辛安食指一勾,将佑佑贴身而挂的金丝红翡观音坠给勾了出来,挑着眉问赖着他胳膊想抱小家伙的女人:“我以为这个也有我的份。”
“谁说的!”曲盈然气恼地瞪着他:“是我一个人送佑佑的。你又没说要送他!何况,当时还是你说随我挑的……”害她还割地赔款地任他欺负了好几个晚上。这会儿又说见面礼是两个人的份,这不是摆明了在耍她玩吗?
“是呀!随你挑没错,但这坠子不是珍宝堂的吗?就算送,也是我俩的名义,你是他干娘,我就不能是他干爹了吗?难道你还想找另一个男的做佑佑干爹?想都别想!”
“你!”曲盈然说不过他,气哼哼地叉腰一站:“我不管!反正我要抱佑佑!就算你是他干爹,也该抱够了吧?赶紧换我抱啦!”
“我有说抱够了吗?”祝辛安凉凉地睨她一眼,继续对佑佑做鬼脸。心里着实也恼火得很。明明都是他媳妇了,居然还和他你啊我啊的分那么灵清。
见儿子这么小就如此受欢迎,卫嫦这个做娘的自然高兴了。另一方面,也说明盈然的婚姻生活挺幸福的,要真和祝家大爷相敬如宾,反倒委屈她了。(未完待续。。)
162 是不是兄弟
由于祝辛安夫妻俩的加入,原定一家三口的清湖一日游,成了五人游。
在清湖边的酒楼二楼,要了临湖的包厢,四大一小美美地用了顿鲜美的湖鲜。
虽说是冬季,湖鲜种类依旧不少,清湖蟹、清湖虾、各种鲜美湖鱼,虽说不算最当季,且为了保护湖鲜的春季放卵,虽没有现代的禁渔期一说,可相对夏秋两季,这个时候也算是捕鱼淡季,可只要出价高,哪家的酒楼不愿做生意?
于是,除了还没出牙的小家伙不能品尝,四个大人美美地饱食了一餐。
饭后,包了艘画舫,撤掉了画舫里的乐师歌女,只留了几个端茶送水的小婢,男人们坐外间喝茶谈事,女人们在里间赏景聊天。
至于小家伙,一路上太受干爹干娘欢迎,连带着他也玩得很嗨皮,这会儿倒是酣酣睡着了,被卫嫦抱到了里间的榻上。
“既然我娘在这里留了书信,你大可不必才开年就带着弟妹往这里跑,你家老爷子他们不会说什么吗?”
阙聿宸将母亲留在祝家铺子的手书仔细又阅了一遍后,叠好收入了衣襟。
不出他的意料,母亲果然是往南域的灵秀城去的。那里是父亲的祖籍,虽然阙家已经没什么亲人留在世上了,仅有的几个,也不是和父亲同一支的。故而也就只在婚丧大事时往来一下,平常的联系颇少。
特别是现今,他被撤职,且被驱离都城。那些本就不近的远亲,想必会躲得更远。所以。娘亲连知会一声都没有,直接选了几个府里信得过的人。南下去父亲的祖籍落脚了。
“说就说呗!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祝辛安一听死党提及自家老爷子,手里依旧把玩着茶盏,脸色却沉了几分:“你不知道,盈然没怀上,老头子已经催我纳妾了,还背着我定好了人选,当我是种猪似的……”
“噗——”一口茶毫无预期地喷上某人的俊脸。
“阙-聿-宸!”祝辛安低吼,伸手一揩脸上的茶水,脸色黑得简直能和炭比了。
“抱歉!”阙聿宸忍笑致歉:“谁让你拿……咳。那么奇特的物种来比喻自己……”
“这么说还是我的错了?”祝辛安气得咬牙切齿。
要不是顾及上午刚认的干儿子还在里头睡午觉,他真想掀翻桌子和某人大干一架。心头的郁闷够多的了,身为死党,不给自己排忧解难也就算了,竟然还在伤口上撒盐。
“怎么了?在里头就能听到你的吼声。”里间的曲盈然掀起珠帘,探出头来询问。
祝辛安变脸似的收敛怒容,换上浅笑,回头对娇妻解释:“没事,兄弟相见。分外激动,闹着玩呢!”
“没搞错吧?不是相见半天了吗?”曲盈然嘟着嘴咕哝了一句,缩回头的同时,不忘提醒:“佑佑还睡着呢。别太大声吵醒了他。”
直至倩影消失在珠帘后背,祝辛安才放心地长吁一声。
“老爷子的决定,她还不知道吧?”阙聿宸若有所思地看向死党。
“嗯。”祝辛安抹了把脸。神色郁郁地说:“你也晓得,她们女人一听到这种事。简直和闹和离没什么差别,何况她的性子本来就倔。到时来个鱼死网破,我……”
“那你是打算违拗老爷子的意思了?”阙聿宸重新替他和自己斟了杯茶,一针见血地问:“否则,你以为能瞒她多久?既然迟早要知道,干嘛要瞒着她?要是被她得知你还参与了瞒骗,兴许闹得更激烈……”
“我这不是还没想到法子吗?这才借机带她出来,若留她一人在家,谁知道老爷子那群无事可做的姨娘们会不会整日上门拉她说话,从而把老爷子要我纳妾的事,传到她耳里……”
而要他整日面对老爷子那张除了子嗣就没其他事可谈的脸,恕他无法奉陪。与其待在闷得要死的府里,不如借着考察分铺出来散散心。
“话说回来,你和嫂子一次就中奖,有没有秘方?有的话就拿来给兄弟救个急……”
阙聿宸见他还有心思开这样的玩笑,说明纳妾的事多半还有转圜的余地,遂黑着脸不再围绕这个话题打转,转而关心起另一个可说是身陷囹圄的兄弟。
“阿潇比你好点,说是撤职,但没说永不续用,乔家也依旧挺立在逐鹿城。只是兵部尚书一职,目前由你丈人执掌,底下的人,也都是六王爷那一派的。阿潇如今可自在了,年前从刑部大牢出来后,无事一身轻,拒了太后的赐婚,我还道他是不想和皇室扯上关系,谁知他竟然是有了意中人……这家伙!竟然连兄弟都瞒着!实在是太不像话了……”
说到这里,祝辛安话语一顿,转头朝阙聿宸愤瞪了一眼:“你也一样!半斤八两!当时要不是我和阿潇逼问,你不也没主动透露和嫂子的事……”
“咳……”陈年往事被突然扯出来评说,阙聿宸的俊脸不由泛起红晕。想到妻子曾对自己下欢情散,并在药物的驱动下,主动在自己面前宽衣解带,下身的肿胀竟然在这个时候不受控制地昂挺。
他忙低头,借着喝茶,挡住了死党的视线,又幸而脸部肤色黝黑,红晕不易察觉。直至两杯茶水下肚,脸上的烫意和下身的肿胀也被他硬生生压下。
好在祝辛安的注意力并没在放在他的脸上,还在愤愤不平地抱怨两个死党对他的不坦白。
阙聿宸暗吁了口气,打岔道:“阿潇至今都没向你介绍对方吗?”
“可不是嘛!所以说,他比你更过分!我都巴巴地跑上门去问了,他还左右言他地不肯告诉我实情。哼!有本事下回娶亲了不要来给我送喜帖!送了我也不去!”
阙聿宸失笑,这种赌气似的话,也就他祝大爷说得出口。他绝对有理由相信,到时喜帖一到,应得最快、跑在最前的也绝对非他祝大爷莫属。
“对了,四王爷竟然没薨,年前回宫了,据说还和六王爷谈了三天三夜……咦?你怎么一点都不惊讶?莫非你早就知道四王爷的事了?”
祝辛安总算抱怨完,猛灌了一杯茶,才得空提起朝堂上目前的新风向,想到那桩令他至今都捉摸不透的事,忙拉着阙聿宸喋喋不休地聊起来,可说到一半时,看到阙聿宸镇定自若的神色,猛地顿住,惊愕地瞪着他。
阙聿宸低头呡了口茶,不知该怎么和死党说这个事。他也没想到睿耘竟然会回宫,莫非是因为他吗?
他知道睿耘这些年人虽没回过都城,可暗下派在逐鹿的眼线并不少,否则,也不会时隔十年还能查出那桩宫廷秘辛。可从睿耘曾和他提过的打算来看,他并没想要借着安排在逐鹿的那些人,重回逐鹿夺回原本该属于他的那份殊荣,既如此,又怎会突然回去?
“你这家伙!到底瞒了我多少事?还当我是兄弟不是啊?”祝辛安见他低头不语,火大地呛道。
“咳,轻点!佑佑还睡着呢!还是说你想吸引弟妹过来?我倒是不介意让她早点知晓你瞒着她的那件事……”
“阙-聿-宸!”祝辛安气得牙痒痒。
“行了!我知道我叫什么!”阙聿宸抬眼睨他,神色不复方才的松缓,正色道:“四王爷的事,不是我不告诉你们,而是,那事攸关皇室颜面,传开了总归不好……”
“那你又是如何得知的?”
“我……也是在北关遇到他才知晓的……”
阙聿宸借着喝茶垂下眼睑,怕被某人看出眼底的闪烁。他既答应了睿耘,就不会破了曾经的承诺。何况,睿耘的事,还涉及曾经的皇后徐嫣儿。故而,这个事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可说谎不是他的长项,何况隐瞒的对象又是亲如兄弟之人,多少让他感到不自在。
好在祝辛安一听他这个说辞,相信了,还点着头说:“难怪!他的确带来了北关一役的结果……说到这个,聿宸,你究竟怎么做到的?竟让金狼、东渡两国在战场上起内讧,还活缴了金狼国的太子……那天,兵部的人马拉着金狼国太子的囚车在菜市口游街示众,差点没笑死我!哈!……咦?你那么吃惊做什么?”
阙聿宸当然吃惊了。因为他压根不知道金狼国太子被活擒一事,宁歌也没和他提过。
祝辛安愣了半晌,差点喷茶:“噗……还真没见过你这样的……连你手下都说那是你的功劳,你这个大将军竟然不知情……”
手下说是他的功劳?
阙聿宸听得更纳闷了。
祝辛安见他这副表情,笑得更来劲,差没拍桌子狂笑:“喂!你这家伙要不要再迟钝一点?四王爷为这事专程入宫,还和六王爷谈妥了不再追究你的决议,你那帮手下,也在四处找你,还说非你不效,你倒好,一无所知的像个局外人……”
“你说紫腾他们在四处找我?”
“是啊,不止紫腾几个,其他的阙家军也在找你,都相信你没死,我这才来这里守株待兔啊,这不,总算让我给守到了……”(未完待续。。)
163 女人的心很小
相较于外间的男人们,坐在里间喝茶赏景的女人们聊的话题就温馨和煦多了。
“真的打算夫唱妇随,过江南下不回都城了?”
曲盈然一手支着下巴,另一手捻了块风味地道的梅花糕,闲来无事地在嘴里嚼着,灵动的眸子闪着戏谑的笑,望着对座的女人。
卫嫦见榻上的儿子睡得挺安稳,安心一笑,迎上曲盈然的视线:“目前是这样打算的没错,不过日后说不定还是会回来看看的。其他的倒是不担心,只是我娘她……”
“你还知道记挂你娘?”曲盈然白了她一眼,没好气地道:“既然给你婆婆留了书信,怎的不给我和你娘也留一封?没良心!要不是你娘诊出有了身孕强作坚强,不知道会为你的事伤心多久。”
卫嫦听得鼻息发酸,可当时的她,哪有时间精力顾及那么多?
再者,如果她东也交代、西也交代,传到宫中,不就什么都白搭了?
“要不是阙老夫人出城前,见我面色实在太过难看,这才偷偷知会我,否则,你还想瞒我到何时?”
曲盈然倒不是气她当时的隐瞒,而是气她的不告而别。假死遁走,在都城已成阙家亡妇的她,这一走,谁知道两人今后还有没有再见的机会。
卫嫦自知理亏,讨好地夹了枚糖渍蜜饯,递到某女的嘴边:“不是故意想瞒你,而是才刚远离纷争,总得找个合适的时机才成吧?再说了。我就你这么一个朋友,就算要对旁人瞒上一辈子。也绝不会包括你啊!”
“哼!”曲盈然依旧很没好气,不过送到嘴边的蜜饯倒是笑纳了。吮了几下蜜饯的甜,鼓着一侧的腮帮子道:“姑且信你这一回!不过,日后要是再遇这种事,必须第一时间知会我,否则,我就和你绝交!”
“好啦好啦!”卫嫦口里应着,心里却打着叉叉:死女人!好话没一句,这种事,谁愿意再来一次?
“应得太敷衍!”
“好!我答应你!不过。盈然,这种事,打死我都不想再有第二次,你真的要我立这种誓吗?”
曲盈然一脸古怪地瞪了卫嫦半天,良久,蹦出一句疑问:“是不是当了娘脑子都会笨一点?”
咦?此话怎讲?
“不!不是!”不待卫嫦反应,曲盈然继续摇头晃脑地道:“你丫何止是笨了一点,简直是笨到没边了!我怎会有你这样的朋友?”
“……”某人处于思维混乱中。
“我只是说遇到类似紧急的事,你就非得联想成是和这回一样性命攸关的事吗?”要不是顾及到榻上的干儿子。曲盈然真想朝对面的女人来个拍桌咆哮。
可她这么小心翼翼地生怕吵到干儿子,外间的男人们,特别是自家那只,竟然在一帘之隔的外头鬼吼鬼叫。
“混蛋!聊个天也能激动成这样!要是吵醒了宝贝佑佑。看我不狠狠地教训他一顿……”
卫嫦见她边说边气势汹汹地往门口走,还以为真的要杀过去臭骂祝辛安一顿呢,忙跟着站起来。想拉住她,下一秒却目瞪口呆地愣在了原地。只因某女在掀起珠帘的一刹那,立马换成了和颜悦色的脸孔。出口的话虽称不上温柔娇滴,却也能算大方得体了。
啧啧!这小妮子什么时候学会这一招了?
“我还以为你真的要冲出去骂他呢,吓我一跳!”待曲盈然转回身,卫嫦摇头失笑。
曲盈然朝天翻了个白眼:“你家那位还在呢,这点面子还是要给的。”
“做了祝家大奶奶,还真不一样了哟!”卫嫦笑着打趣。
“你少说我了!你自己不也一样?”曲盈然被卫嫦笑得耳根泛红,不甘示弱地辩驳道:“那会儿还没嫁人呢,就开始学淑女那一套,嫁去了阙家就更不得了了,连大街小巷都开始替你洗刷以前的不良记录,搞得好像就我一个人在娇蛮跋扈似的……”
曲盈然说得顺嘴,卫嫦却听得心虚。可又不能说以前的季宁歌早就嗝屁了,现在的季宁歌其实是她——卫嫦。
“不过有一点倒是真的,阙聿宸对你不错,所以你对他好也是应该的……”
听到这一句,卫嫦觉得自己总算有话说了:“我看祝大爷对你也很体贴,知道你喜欢吃螃蟹,不顾自己的饭凉了,硬要给你剥完一整只才……”
“那也就在人前,你没见他私底下和我过手的时候……”总是以欺负她为乐。
不过,这句话,曲盈然没好意思说,只因,两人交手到最后,她总会被他压到身下索取个不休……
两人站在门帘处小声聊了几句,正要走回窗旁的桌几,继续嗑瓜子、吃点心、喝香茗、赏湖景,外头虽然压低了嗓音的对话,却一字不落地传入了两人耳里。
“纳妾……”曲盈然原本还带着娇羞晕红的脸,瞬间苍白,双手不自禁地攥成了拳,嘴里喃喃有词:“难怪……这次出门,他那么积极地劝我随他同行,原来是怕我知道他要纳妾的事……”
卫嫦握住她发凉的手,轻轻掰开她的拳,生怕指甲刺到肉里,柔声劝道:“盈然,你别急,没听祝大爷话里,是想拒绝你家公公想让他纳妾的意思吗?说不定他已经在处理这个事了,之所以不告诉你,许是怕你心情不好……”
“不!他才不是怕我心情不好,而是怕我闹。我在逐鹿城里远近驰名,不就是因为爱闹爱折腾吗?要真怕我心情不好,要真打算拒绝公公的提议,他应该如实告诉我,然后向我保证不纳妾才是……”
“盈然……”卫嫦不知该怎么劝,平心而论,若是对象换做她,恐怕也会很伤心的吧。夫妻之间,最怕的就是隐瞒,更何况瞒的还是这种事……
祝辛安有句话没说错,一旦涉及男人纳妾一事,女人狠起来,真的有可能闹到和离。谁让女人的心很小,小到只能容下一个人,同时也希望容在心里的那个人,心里也只她一人。
“要不,我陪你出去,和他当面谈清楚,听听他心里到底怎么想的?”见曲盈然木然地站在一旁,怕她钻牛角尖,往往,平常乐观活泼的人,钻起牛角尖来,更不容易走出来。
“不……”曲盈然摇摇头,转身走回了窗旁的座椅,僵硬地扯出一抹笑,对卫嫦说:“男人嘛,三妻四妾本属正常。再者,你刚刚说得也有道理,说不定他已经在处理了,还是别挑这个时候去破坏他们的气氛了。来,我们还没聊完呢,刚刚聊到哪儿了?”
卫嫦跟着在她对面坐下,担心地问:“真不要紧?”明显是在强颜欢笑啊。
“我是谁呀?曲六姑娘曲盈然啊!为点小事就哀哀泣泣的,说出去谁信?好啦,不管他们了,继续聊我们的,对了,你到南域落脚后,一定要给我写信哦,我有机会就去看你……”
“好。可是盈然……”
“还有,要经常在佑佑跟前提起我这个干娘哦,外头那只就别管了。我不希望下回再见到小家伙时,他却对我一点印象都没有,那会让我伤心透顶的。”
“好。盈然你先听我说……”
“对了,差点还忘了一件重要的事,你那两个姑奶奶,年前找你们找得急,和阙老夫人碰头后,尽快给她们报个平安……话又说回来,你家婆婆的心也的确够坚强的,发生这种事,亲家那边只字不提也就算了,竟连亲生女儿都不知会……”
“好。盈然……”
“呀!佑佑醒了呀!干娘的宝贝儿子!你午觉睡醒啦?来来来!是不是想尿尿了?干娘抱你去嘘嘘哦……”
卫嫦无语地看着某女逃避似的岔开话题,末了还借着刚苏醒的儿子,来了个彻底逃离。
外头两个男人估计也听到了佑佑醒来的声音,都从外间走了进来。
看到曲盈然七手八脚地抱着小家伙蹲在小马桶前把尿,祝辛安笑嘻嘻地凑上前打趣:“哟!夫人已经学上啦?”
曲盈然没理他,抱着佑佑尿完,回到榻上,自顾自地逗起小家伙。
见她这副表情,两个男人不约而同地挑高双眉,随后齐齐看向卫嫦。
“那个……”卫嫦挪到阙聿宸身边,凑到她耳边轻声说:“我和盈然刚刚听到你俩的对话了……”
阙聿宸讶然地看了她一眼,随后朝祝辛安丢了个“秘密已揭,自求多福”的眼神,便不再理会那对小夫妻,而是揽着妻子的肩,走到了画舫外面。
时值下午两三点,阳光下的清湖波光粼粼,偶有轻风拂过面颊,也不觉得冷。
“佑佑他……”
“就让他俩带着吧,这个时候,有小家伙在,兴许还好点。”阙聿宸丝毫不担心里头的儿子,反倒是身旁的小女人……他低头瞥向怀里的她,倾身在她耳畔问:“辛安的事,是不是让你也对我产生怀疑了?”
“没有……”卫嫦低着头望着轻曳的水波摇头。
“既然没有,怎的不看着我说?”他紧了紧搂着她腰的手,示意她抬头。(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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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4 谁罚谁
卫嫦暗叹了一声,转过身与他视线相对:“这种事,女人和男人的看法不一样,你可能会觉得我是在无理取闹,可……”
“我什么时候给过你这种感觉了?”
阙聿宸食指点上她的唇,眉头不觉打成结:“还是说,我之前讲的你全都当成耳边风听过就忘了?”
之前讲的?卫嫦一怔,明亮的杏眼浮上迷离。
阙聿宸轻叹一声,就知道她没将他说的那些话记在心上,抑或,她压根就没信过。
“我在你心中,就那么不值得信任吗?”
他低头,与她额头相抵,双臂合圆,霸道地圈着她的腰,似有若无的叹息,逸出他唇瓣。
“不是的,我是因为……”卫嫦想起早上时,他也对她说过的那句话——今生今世栽在她手上了……换言之,是否可以把它理解成是他对她的承诺?
“聿宸……”她娇娇柔柔地偎入他怀里,第一次去掉姓地唤他,让他不自禁地打了个轻颤,身上某个部位,也因她娇柔的称谓而昂头。
“嗯?”他收紧手臂,将她牢牢锁在怀里。鼻息间嗅到传自她身上清馨又自然的体香,真想抱着她进画舫恩爱一番。可一想到里头还有对不知搞没搞定家务事的夫妻,只得暗吸一口气,忍下了腹内狂蹿的**。
“你早上那句话的意思,是今生今世都只我一人吗?”卫嫦反手搂着他的背,脸埋在他的胸前,闷着声音问。
此时画舫已驶到清湖中央了。四周白茫茫一片都是水。隔上百来米倒是也有另几艘画舫在湖面悠悠驶着,可隔得那么远。这个时代又还没有望远镜一说,她不怕自己和阙聿宸的拥抱会成为黎州城的娱乐头条。
“我以为你早上就明白了。”某人的脸色随着她的问话已经黑了。这小妮子在他表白的时候到底在想什么?难怪早上的时候都没见她这么主动。
“你就那么一句。我哪里能想到那么远嘛!”卫嫦羞涩地扭扭身子,想从他怀里退开,可细腰被他箍得紧紧的,无奈抬头,“聿宸?”
她唤得越来越顺口,他却深呼一口气,决定不再忍了,双臂一勾,将她往怀里扯得更近几分。低头锁住樱唇。
“呀……”
娇嗔刚出声,就被他消了音。
她以为自己已经够得上大胆了。虽然四下无人,可好歹也是在画舫外面。套句这个时代的话,叫做:光天化日。
却没想到他一介古人,竟比自己还大胆。不止拥着她深吻,还还还……将舌头探入她口里,双手伸入她衣襟,在朗朗乾坤下,拉着她上演了一场火辣辣的限制级法式热吻……
……
反观画舫外的**。画舫里却阴云笼布。
阙聿宸这点倒是猜对了——如果不是有小家伙在,祝辛安和曲盈然这对脾气火爆到不相上下的夫妻,估计已经直接上演全武行了。
“是!没错!爹是让我纳妾,可我不是没同意吗?你到底在闹什么别扭?”
祝辛安见自己好言好语地说了半天。妻子依旧背对着自己,和趴在榻上的小家伙玩脸碰脸,不由火气也蹭蹭蹭地上来了。
见她仍然不理自己。手里的折扇“啪”地一合,不止背对着他的小女人僵直了脊背。正“咯咯”笑的小家伙也貌似被他吓了一跳。
忙往榻上一坐,抱着小家伙翻了个身。让他改趴为坐,然后将折扇往小家伙跟前一递,放柔语调哄道:“佑佑乖乖,这个给你玩,干娘借干爹用一下。”
小家伙因猛力的“啪”声,惊得脸上笑意乍收,不过一看到祝辛安手上的折扇,马上好奇地抓到了怀里,又恢复了乐呵呵的笑容,自得其乐地把玩起来。
“行了,让他自己玩会儿,你过来。”
然而某人不听他的指示,依旧背对着他。
祝辛安俊脸一沉,索性亲自动手,丰衣足食,一把扯过固执的小女人,见她还是不肯转头看他,索性抱她坐到了自己腿上,扳过她的脸,硬让她面对自己:“你这女人!发脾气能不能先给个理由?我都说了这事是爹在一头热,我要是愿意响应他老人家的建议,何须带着你避到黎州城来?”
“你也说了是避,既然是避,总有避不过去的时候。还有,如果真如你说的不愿意,那又为何要瞒我?你知道我生平最痛恨人家欺瞒我了。”曲盈然说着,愤愤瞪了他一眼,旋即别开了视线。
“如实告诉了你,你就不会像今天这样闹别扭了吗?”祝辛安没好气地回瞪她一眼,再一次扳正她的脸,脸色臭臭地道:“有什么话,看着我说,不许避我。”
“谁避你了?哼!”
死鸭子嘴硬。祝辛安在心里笑骂。
不过眼下需要先解决的不是她的态度,而是隐瞒她的那件事。否则,他怕这趟黎州城之行结束时,某人还会以这个理由,赖在这里不肯跟他回家。
“既然你气的是我瞒你这件事,那我们就敞开天窗说亮话。”
他调整了一番她的坐姿,让自己更舒服地抱着她,然后继续道:“之所以不和你说,确实是怕你闹脾气……别动!你先听我把话说完,爹的建议我从头到尾都没想听从,既然横竖不会纳妾,就没打算让你也跟着心情郁卒。而让爹打消这个念头的法子,最好又最省力的,便是让你怀孕……”
曲盈然想说这种事又不是想想就能成的,她也想要个和佑佑一样可爱的孩子。可刚张嘴,又被他打断了,她从来不知道祝家大爷居然也这么能说会道。
“但是怀孕这种事,可遇不可求,只能说,尽人事听天命。所以只要有机会,我就尽可能带你出来。一方面是不想留你一人在家,独对家里十几房姨娘手足无措……是!我知道你不怕,可我担心她们会合伙欺负你,到时我不在,你找谁哭诉去?不会哭?那刚刚眼睛红红的又是谁?还有,带你出来不好吗?你自己不也喜欢自由自在地到处走走?何况,这样一来让你怀孕的机会也能多点……哇!干嘛咬我?”
某人喋喋不休的唠叨,总算被某女果断的一口给打断。
“曲-盈-然!我可是你夫君!你说!张口咬自己夫君的肩,该当何罪?”
曲盈然翻了个白眼,想跳下他的膝盖,却被他大掌一箍,牢牢囚在了腿上。
“哑巴了?刚才不是急着想要反驳我的话吗?这会儿让你说了又不说!”
祝辛安虎着脸瞪着她,出口的话也是硬邦邦凶得要命。可心里却是大大松了一口气。她能对着他毫不雅观地翻白眼,说明已经原谅他了,之前那场莫名其妙的别扭总算解除了警报。
“我以为还不能开口呀!你祝大爷的话,哪个敢不听?”曲盈然不怕死地再翻一记白眼,双手叉腰,下巴微抬,有种与他对面对打擂的气焰。
祝辛安好气又好笑,“我看你就是个没什么不敢的!居然敢不理我!居然敢背对着我!居然敢无视我的存在……”
他每指出一项她刚刚所“犯”的过错,就朝她臀上狠拍一记。
当然了,声音听着很猛,可力道却控制得刚刚好,让她觉得疼却又不是很疼。不疼长不了记性,下回碰到这类事,又甩脸子不理他;太疼了他又舍不得,这小妮子看着咋咋呼呼没心没肺,实则敏感得很,很容易就钻牛角尖,然后来个剑走偏锋,凡事都和你对着干。
“疼……”曲盈然咬着唇,难得示弱地低呼了一声。
明明他的大掌拍的是她的臀,可红的却是她的脸,哪怕没照镜子,她也百分百肯定,自己的脸早就红成了猴屁股,还一路红到了纤白的颈子。
“就是让你疼,让你记住教训,下回再不分青红皂白给我乱判罪名,决不饶你……至于怎么个不饶法,你心里清楚……”祝辛安呼出的热气,传入她耳膜的同时,也烫着了她的耳垂。
“祝辛安!”曲盈然被他说得羞愤难当,拼命想推开他的胳膊,无奈力气没他大,哪怕她暗暗使了内劲,也敌不过他。
“别动!再动我可不保证还能不能忍住。要不是聿宸他们还在外面,我肯定现在就能狠狠罚你!”祝辛安咬着牙,忍着下腹的欲火,一字一顿地提醒某个到现在还不知死活在他腿上扭来扭去不肯安分的女人。
“你!”曲盈然倒抽一口凉气,不敢再有任何动作。
可是不对啊!怎么成了他要罚她了?明明是他隐瞒她在先,就算他没起纳妾的心思,可瞒骗她本来就不对,怎么说着说着,就成了她的错了?
“为什么是你罚我?而不是我罚你?明明是你的错!”她伸出食指,愤慨地点了点他的胸,并且在心里自我暗赞:幸好自己机智,没被他绕晕,不然又要被他骗过去了。
“是吗?”祝辛安偏着头似是在考虑。
曲盈然配合地用力点几下头。
“那好,那就由你来罚吧。你想在下面,还是在上面?我都依你!”某人非常阿沙力退了一步。
什……什么?怎么还是这样?
混蛋祝辛安!不提这件事你就会死是不是?!(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