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 老夫老妻的春天
“好哇!搞半天,合着是来刺探歌儿这桩婚事的……”秦氏一听,顿时气得肝火大旺。
季鹤天就知道她会这番反应,轻叹了声,扶着她坐到床沿:“你啊,女儿都快出嫁了,你却还是这副性子,一遇事不是火急火燎、就气得大动肝火,不仅于事无益,还易伤身……”
秦氏对他的这番说辞,既感动,又有些不悦,遂赌气似得道:“老爷不是一直都知道妾身的性子么?歌儿也是随了妾身的性子,所以才……”
“爷每次说实话,就招来你这样的态度……”季鹤天叹了口气,摇头道:“就不能心平气和地聊上几句吗?”
秦氏抿抿唇,别开了脸,语气有些哽咽:“妾身一直都是这样的性子,未出嫁时是,嫁给老爷后也是,从未变过。只是老爷对妾身厌倦了、嫌烦了,又或许,其他几房姨娘,确实比妾身温柔解人,所以越发觉得妾身不堪入目……嗯呜……”
秦氏还想说什么,却被季鹤天堵住了嘴。
都老夫老妻了,平时一个月也难得行几次床笫之事,即使有,也大多应付了事,哪会像现在这样,被他紧紧搂在怀里,并狠狠吻住了嘴。
秦氏那个羞窘无措,双手挡着季鹤天的前胸,既想推拒,又有些渴望。
从几时起,夫妻俩的床笫之事成了草率应付?哪怕被他压在身下、口里呻吟,脑子里却始终清明一片。想着身上尽义务的丈夫,次日就要去别的院落行同样之事。她就心头刺痛。痛久了,麻木了。对这档子事也渐渐不乐衷了。越不乐衷,就越不上心。时日一久,不仅失了**,还起了反感,这一反感,夫妻俩之间的对话就越发少了……
而今,疏离多年、年近四十的丈夫,竟像个毛头小伙子一般,对她热烈索吻,吻她的唇不够。还叩开她的齿、探入舌头与她在口腔里交缠嬉戏,双手也片刻不停地揉搓她的胸部,直至探入她的衣襟抚摸揉捏……
“嗯……”秦氏忍不住吟哦出声。
季鹤天飞快地褪下她身上的罗裙,只余一件肚兜时,一口吹熄了床头的烛灯,抱着妻子翻上了床……
终究是人到中年,体力冲劲都不如年轻力壮的时候。
季鹤天压着妻子奋力索取了两回,直震得床架都快散落,才缓缓停歇。不过。累归累,他竟然重温到了新婚时的激情与亢奋。满足地喟叹一声后,从妻子身上下来,躺倒在床里侧。伸手拉下正欲起身替他清理身上黏液、汗渍的妻子,哑声道:“先睡吧,这么晚了。明儿再清理也无碍。”说完没多久,便搂着妻子的腰肢。沉沉睡去了。
秦氏见他睡着了,轻轻调整了个睡姿。让自己背靠着丈夫的胸,与丈夫揽在她腰上的手紧密交握。
多久没有这样了?好似从周氏进门起,夫妻俩就不曾像今日这般激烈地行房、完事后又相拥入眠了吧?而随着柳氏、华氏的入府,夫妻俩之间的隔阂就越发深了,感情也越发淡了。虽然每个月里,丈夫都会上主院宿几夜,可也不是每次都行房的。大多数时候,都是相安无事地躺下,虚应地聊上几句后,就吹灯睡觉了。
那么,今日是为何?明明该去“冬情院”的日子,却来了她这里,还进行地如此……激烈?
回想方才那番激烈的情事,秦氏脸上消散没多久的红晕又浮现上来。所谓身由心动,心里一想刚才的**之事,下体不由得一紧一松,张弛几下,腿根处便传来一阵湿热之意。秦氏骤然面红耳赤,浑身发烫。
“怎么了?”已小睡上一觉的季鹤天,这会儿转觉,察觉到怀里的妻子似在发热,嗓音嘶哑地问:“你?可是病了?”
“不是。”秦氏忙摇头,拉过丈夫的手,环紧自己的腰:“对不起,把老爷吵醒了。”
“既无事,身子怎么这么热?”季鹤天下意识地在她身上抚了抚,当抚到她的小腹、大腿时,只觉妻子身子微颤,手下隐有汗湿般的潮意,忽然会过了意,不禁轻笑了两声,掌上加重了几分力道:“看来,爷真的太久没和夫人恩爱了,瞧你,这么一撩拨,兴头一上来就不肯轻易下去了……”
“不要再说了!”秦氏羞愤难当,下意识地想要挣脱丈夫的拥抱,却被他拉住了腰肢,继而分开了她的两腿,压着她的臀,从后侧进入了她。
“呃……嗯啊……”
暮春的夜里,季府主院的卧房内,却依旧春光大好……
卫嫦这几日觉得有些奇怪。
便宜娘似乎变了个人。
倒不是说她改了性子什么的,而是,青春了,年轻了,对!如沐春光、精神焕发!
卫嫦支手撑着下巴,坐在主院天井的香樟树下,视线随着忙碌的秦氏来回移动。
仔细回想这几日府里发生的大小事,貌似也没什么呀?
“翠儿姐。”琢磨半天无果,卫嫦朝就近的蝶翠招招手。
“小姐有什么吩咐?”蝶翠依言走到卫嫦跟前,笑吟吟地问。
“我娘她,这几日没什么事吧?”卫嫦示意蝶翠靠近一些,压低嗓音问。
蝶翠一愣,下意识地看了眼秦氏,又回头对卫嫦说:“夫人她这几日精神气确实不错。”
语毕,似是不好意思,倏地红了耳根,轻声告诉卫嫦:“这几日,老爷每晚都来主院。”
“我爹?”卫嫦眼珠子骨碌一转,立即意会到了什么,意味深长地“哦”了声,“原来如此,明白了明白了……”
“蝶翠?”这时,秦氏回头找蝶翠:“蝶清还没从布庄回来,你随吴总管跑趟库房,将这些家具盘点入库。”
“哎!”蝶翠脆声应道,回头朝卫嫦福了个礼,“那奴婢先退下了。”
“去吧去吧。”卫嫦愉悦地摆摆手。
一旦想通便宜娘这几日的变化,卫嫦的心情也好了不少。
不管怎么说,她既取代了季宁歌,又将嫁去将军府,这季府里,唯一值得她牵挂的,也就秦氏一人。季鹤天虽为生父,可他有妻有妾、子女双全,可秦氏却只她一个女儿,丈夫还得和别人分。
唉!说到底,还得怨这该死的封建社会!
男人是天,女人却不是地。在家从父、出嫁从夫,需仰赖丈夫才能存活。丈夫有良心的,妻子好过些。反之,就会过得艰辛又痛苦。
感慨到一半,卫嫦突然想:若是自己当初写的不是这类文,而是女强女尊母系社会,会不会完全不一样了呢?可一想到自己或许会炮灰逆袭、取代原女主,继而叱咤天下、成为一代女帝,身后佳男三千,需要她均沾雨露,不由打了个寒颤,还是算了吧!想想就毛骨悚然,别说去做了……
“歌儿?”
“歌儿?”
秦氏一连唤了女儿数声,才见女儿回神。
“啊?娘?您忙好了呀?”
卫嫦眨巴了两下眼,为自己方才的无厘头幻想暗暗好笑,伸手挽住秦氏的胳膊,亲昵地道:“娘累了吧?女儿给您捶捶肩。”说着,将秦氏按坐在石凳上,轻柔地给她按捏起来。
秦氏欣慰地笑着说:“歌儿这么乖,娘再忙也不觉累。”
“真是歌儿乖的原因么?还是——爹爹的功劳呀?”卫嫦忍着笑,偷觑便宜娘的反应。
果不其然,被她这一调侃,秦氏当即红了脸不说,话也语无伦次起来:“你这丫头!爹……娘……哪能打趣的?……那不是……你爹也是……有话找娘说……”
“是是是!爹娘有事相商嘛,自然是要聚一起的。女儿省得。”卫嫦忍着笑,一本正经地点头道。
秦氏噎了噎,继而咳了两声,视线游移地岔开话题,说起正事来:“小件家具都备齐入库了,还缺几样大件,听越韶说,估摸着要到月中。与家具配衬的布罩、布巾,也让蝶清量了确切尺寸去布庄选花色了,明儿就能做起来,咳,你那里,可还有什么缺的?新的丫鬟婆子可还听话、趁手?若用不惯,提早与娘说,娘好给你另外物色。”
卫嫦心知逗趣得差不多了,再逗下去恐会过火,遂顺着秦氏的话点点头:“嫁妆什么的,娘看着办就好。新来的丫鬟婆子也都很听话,听沅玉说,都挺本分的,做事也利落,娘不必担心。”
“娘怎能不担心?没半个月,你就要出嫁了,在府里的时候,万事都不消你操心,可到了将军府,虽有阙夫人顶着,可好歹也是将军夫人了,不能再任性妄为……”
“好好好!女儿都听娘的!绝对将娘的话谨记于心、片刻不忘!”
“才说你几句,又不耐烦了吧?说得这么乖顺,别转头忘光了就好!”秦氏好气又好笑地抬眼睨她。
卫嫦嘻嘻一笑,刚想接话,眼尖地看到便宜爹进主院来了,不由挑了挑眉,看来,她说得没错啊,便宜爹娘还真有不少事商议,瞧,一下朝就找过来了……(未完待续。。)
61 沦为女配
偷笑间,季鹤天已走到母女俩跟前,四下扫了眼,清了清嗓子:“歌儿也在?听韶儿说,已有一部分家具打好了?可是入库了?”
“是。”秦氏还记着女儿方才的打趣,此刻也有些羞赧,只一眼,就别开了丈夫的视线,佯装镇定地道:“妾身都已检查过了,没任何问题,就让吴总管和蝶翠一道去盘点入库了。”
“那就好。”季鹤天捋着胡子,点了点头,眼角扫到女儿偏着头,正听得津津有味,遂问:“歌儿那里,可还有缺漏?”
“没。”卫嫦忙点头,继而“噗嗤”轻笑:“爹和娘莫非套过话的?怎么问女儿的问题一模一样?”
“是吗?”季鹤天下意识地看向秦氏,发现妻子耳根赧意浮现,面颊绯红,眉眼含春面,不由下腹一紧,盯着秦氏的视线也渐渐灼热起来。
秦氏虽未与他视线胶着,却也明显感应到了,再联想到近几日来,夜夜被丈夫抱在怀里亲热,脸上的羞意更深,不由啐了女儿一声:“不是说要去喜被上添几针的吗?还不去?”
“哦,对对对!”卫嫦忍着心头的爆笑,一本正经地道:“那女儿就不打扰爹爹娘亲了。女儿回小楼咯!”
说完,带着沅墨快速出了主院,又走了一段路,才忍不住“哈哈”地大笑出声。
“娘,你瞧四姐姐……”
身后不远处,正要随华氏去主院请安并询问相关事宜的季宁露,一脸好奇地问:“四姐姐看起来很开心呢!也是。就快嫁人成将军夫人了,换做我我也开心。就是三姐姐……对了!娘,你说三姐姐怎么去别庄休养了那么久还不回来啊?究竟得了什么病?为何不在府里养病?非要去别庄呢?”
华氏收回视线。幽幽地瞥了女儿一眼,淡淡地道:“有些事,你知道就好,不必非得要个答案。对娘来说,旁人的是非好坏,都与娘无干。唯有你……露儿,你要记着,你是爹的女儿,虽然庶出。可还是季府的小姐,一言一行,始终要与自己的身份相一致,别做任何有违你身份的事出来,否则,哪怕娘跪地磕头求你爹,也未必能救你。”
季宁岚就是个极好的例子。华氏眼底一幽。早在四月二十八那日,她就知晓季宁歌失踪一事了。虽然,府里知情的人。事后都被老爷敲打过了;府外也不见传言四起,怕是也被将军府和侍郎府压着了。可她心里清楚:季宁岚之所以被送别庄,绝对和此事有关。
这就是身为庶女,却瞧不清自己身份的后果。想和嫡女争?那无疑是以卵击石。
唯有在嫡女出嫁后。还能在这个府里挺住的,才是赢家!
她身为妾室,不会与主母争。却也不甘心被其他小妾踩在脚下。女儿也一样,争不过嫡女。也不会去和嫡女争,却要在众庶女中。做最出挑的!那样,日后才能谋个好姻缘。
而今,季宁岚咎由自取、自毁前程。这侍郎府,在季宁歌出嫁之后,也该轮到自己女儿了……
思及此,华氏轻轻一笑,朝着主院方向凝视了片刻,旋即转身:“走吧,回冬情院。”
“咦?娘不是说有事找母亲相商吗?怎么这就回去了?”季宁露一脸困惑。
“唔,娘突然记起,还有事未处理,且快正午了,怕叨扰夫人用膳,还是下午再来吧。”
既然老爷进了主院,无论会待多久,聪明如她,都不会挑这个时候进去,免得遭主母厌弃……
……
再说季宁岚,被季鹤天派人送到城外别庄后,一直处于失神状态。
都半个月了,她来到这里,已有半个月了。
今夜子时,便是那两个陌生男子留给她考虑的最后期限。
思及那日在马车上,那两名陌生男子不由分说强喂她服下了一颗不知道什么名的毒丸,而后又留下了三粒据说只能解五日毒的临时解药。让她每隔五日服一粒,直到今天,他们会来索问她的答案。一旦给不了他们想要的答案,季宁岚心里清明:怕是大限将至了。
这过去的半个月里,她何尝没有试过五日一到不服解药?那样的结果,绝对会让人生不如死,恨不得一剪子扎入自己心窝,一了百了。
可若是答应……
季宁岚垂着眼睑,眼底幽怨一片。
入宫为妃,伴君左右。这个诱惑,对大部分女人而言,应该是极大的吧?
可她不想。一入宫门深似海、从此萧郎是路人。更何况,还得与三千佳丽共享一个男人。那样无望的生活,才不是她要的。她的心里,一直只有聿宸!只要聿宸!她想做的也只是将军夫人。
宫里低等的妃嫔,被高份位的妃嫔踩死的要多要少。就拿近期的例子来说,秦家那个入宫没多久的女儿,不也因为得罪了乔贵妃,差点被皇上赐死吗?就算在秦家的奔走讨助下,没受什么惩戒,可一旦和乔贵妃结下了梁子,日后还会好过?而皇上,顾及乔家的兵权,也绝不会为一个小小的昭仪,给乔贵妃难堪。
再看眼前,为人妾室的生母就是最好的例子。女人一旦与人共事一夫,且身在妾位,那么,一生都将活在算计与被算计中,不得安生。故而,她上辈子就坚定了信念:绝不为人妾室,要一生一世一双人,最终也确实达成了她的心愿。可这辈子……
季宁岚冷然嗤笑,真是白得了前世的记忆吗?既如此,何不收了她的记忆去,让她心甘情愿地服从庶女的命运,也好过现今这般……
“你不是恨极了抢尽你风头的季家嫡女吗?我们好心给你提供机会去报复她,怎么表现得像是我们在逼你?入了宫,凭你的本事,岂会争取不到贵妃的席位?到那时,想如何惩治你那个同父异母的妹妹,还不是易如反掌?”
回想半个月前,被那两个陌生男子威逼服下毒丸的同时,其中一人如是对她说。
她也的确有些心动。一则为活命,不想这般屈辱地死去。另则,与其被父亲禁足在庄子里,哪里都去不得,日后到了不得不嫁人的年纪,也无法再有机会为自己挑选丈夫,那么,何不从了他们的意思?入宫、想办法步步高升,终有一天,她会站在季宁歌之上,甚至,站在阙聿宸之上,让他反过来仰望她、后悔没娶她……
“考虑好了吗?”
约好的子时一到,那两个陌生男子如期出现在了她的房内。
到这一刻,季宁岚反倒不怎么害怕了,倚着窗望着升上中天的弯月,淡淡地背对着出现在房里的两个人说:“你们就不怕我告诉了父亲,然后联合官府将你们一网打尽吗?”
“呵!”青崖山排行老九、曾化名吴秦的无情,一脸轻松地接道:“我们可不是傻子!庄子里有没有设陷阱、你房里有没有埋伏官差或侍卫,会察觉不到?也就青崖山那群四肢和头脑一样简单的傻兄弟们才会着了‘铁鹰骑’的道!再说了,季三小姐真不怕死吗?这半个月来,没尝过断肠毒发作时的痛?”
原来这个毒叫“断肠毒”,呵!断肠!果然贴切!她的确尝到了撕心裂肺、肝肠寸断之苦。也正因此,她才难作抉择。生不如死抑或一死了之,她都不想要。所以,她不得不接受他们的提议。
季宁岚喉口苦涩,这个决定一旦做下,她和阙聿宸之间,就真的再无机会了。
是他逼她的!还有季宁歌!
是他们造就了这一刻的她——陷她于两难之境。
若日后真有那么一天,她能站在他们之上,俯视他们,她绝不、绝不轻饶他们!
“看来,季三小姐心里已有答案了。那么,就快做决定吧!子时一过,你的解药又要续服了。哦,对!你手上的解药已经服完了,瞧我,把这事儿给忘了……喏!这是一个月的剂量。赶紧服下吧,我可不想看到毒发的样子,那太恐怖了,绝对会让我做噩梦……”
无情一脸笑嘻嘻地说着,同时将一个小瓷瓶利落地抛给了季宁岚。
“一个月?既要入宫,为何不给我彻底解了?这样子,一个月后你们要如何给我解药?”
季宁岚接过瓷瓶,喉口发苦地看了半晌,然后拔出塞子,倒出一粒,仰头服下。
“彻底解了?季三小姐在说笑吧?”无情嗤了一声,“何况,也没那么快!一个月,也已是我们设想最顺利的准备期间了。总之,时机一成熟,我们自会来找你。其他的,你就不必过问了。解药如何给你,也不属于你考虑的范畴。我看这庄里,风景还挺不错,季三小姐就好好将养身子吧!”
“若是,”季宁岚咽了口唾液,艰涩地问:“父亲来接我回府呢?”
“这就更不可能了!”无情与另一名男子对视一眼,继而耸肩笑道:“据我们所知,侍郎府打算让你一直在这里住到出嫁为止。”
果然如此!她早该料到了!秦氏和季宁歌,哪怕没确凿证据证明是她做的,也会想方设法地坐实她的罪名。
季宁岚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只剩恨意。(未完待续。。)
62 十里红妆
“好!我答应与你们合作……”
“合作?哈!季三小姐似乎太抬举自己了,还是说,根本没认清现状?”
每次出现几乎都一言不发的男子,这会儿倒是开口了。冷嗤了一声,轻蔑地睥着季宁岚,说:“你可别忘了,你身上还背负着我青崖山百来条人命!”
季宁岚听了,气得浑身发抖。那也能算在她头上?她与青崖山山贼交易,谈好的银货两讫。如今,山贼窝被清剿,那是他们自己不小心,关自己什么事!
咬着下唇,直至舌尖传来一股咸腥味,才松了口,强忍下被莫名指控的罪名,问:“那么,你们打算让我做什么?”
“我说了,等时机成熟,我们会来找季三小姐。季三小姐只需努力提升自己的魅力,以期在时机成熟之时,顺利入得宫门。”
说半天,原来他们也没底,只是在打一场没把握的仗。
季宁岚心下冷笑,“那若是无法入宫呢?你们会放了我?”
听她这么问,无情下意识地望向义兄。
“你若是将死理解为‘解脱’,那么,入不了宫,倒的确可以‘放’了你。”
径自在圆桌旁坐下来的男子,侧头睥了季宁岚一眼,转着手上的杯盏,冷冷答道。
言外之意,只许她成功入宫,不许她失败就对了!一旦失败,也就意味着死亡。
想到这里,季宁岚不自禁地打了个寒颤,双臂交互摩挲。以期给自己温暖。除了自己,没人会来救她。阙聿宸。你若能记起前世的记忆该多好!那样,我就不会受这么多苦。不会落得女配的下场,就能与你双宿双飞、重温前世的甜蜜……
“既然达成一致,我们也该走了。季三小姐,好好享受宫外的最后几日,待入了宫,可没这么自由了。”
自由?她哪还有自由可言。
即使是在自家的别庄,也被无数双眼睛盯着,就怕自己逃回府去破坏季宁歌的婚事吧?
呵!如此看来,她还真应该搏上一搏。入宫为妃,努力上位,争取将所有不公如数讨回来!
……
五月二十六的婚期,到五月二十的时候,嫁妆就都已基本到位了。
家具方面,大到千工床、架子床、五斗橱、房前桌、梳妆台、红木箱,小到子孙桶、子孙碗、妆奁盒、首饰盒、朱漆盘,但凡生活上可能用得到的,全给备齐了。且除了床,其他全都成双成对,有些还是两套、三套的。
软饰方面,大到被褥布匹、四季衣物。小到香囊荷包、绣帕针线,也都齐齐备足。
预备的箱笼装不下,就都塞在各个柜屉的角角落落。有心人数了数。光各色荷包,就有四百件。不禁都暗暗咂舌。
此外还有各式各样的装饰摆件,有适合内房布置的屏风。也有适合外房布置的字画。屏风从双屏到六屏,根据上头的绣画,可安置在不同房间。
款式各异、造工精致的插花瓶,为数也不少。
另外,还有食盘果盘、茶具烛台、笔筒笔架、笔墨砚台等等。这其中,有部分是秦雍从东渡国带来的,造型之独特、款式之新颖,吸引了不少看客的眼神,特别是家有女儿的,还在暗中打听季府这些新奇嫁妆的来路,想着回头也给自家女儿备上一份,撑撑场面、抬抬人气。
除却这些价值或有高低、数量许有多少、可大部分嫁女的人家,都会尽量凑齐的嫁妆外,余下这些,才是真正代表女方家底殷实与否的妆奁物品。
首先是首饰。
秦氏素来疼宠女儿,何况又是季家唯一的嫡女,在这方面,自然毫不吝啬。
二十副大小不一的首饰盒里,分门别类地收着材质不同、款式各异的花钿、簪子、手镯、耳坠、珠链、玉佩、戒指等等,除了这些单件,另外还有五件式、七件式、九件式首饰套装,材质不是金银珠宝,就是翡翠玛瑙。
除了首饰,还有纯金、纯银打造的九九女儿金、九九女儿银,是什么呢?就是由金子、银子打造的算盘、尺子、如意秤、都斗、剪子、压钱箱、梳子、镜子、绣花鞋。虽然比实物要小上不少,可都是实打实的纯金、纯银,价值自然不菲。
首饰之外还有古董。
除了上年份的花瓶、字画外,还有前朝的笔架、笔洗,甚至是再前朝的香炉、盖碗。
古董的数量不多,毕竟,都是前朝古物,整个季府统共也拿不出几件。季鹤天已经给足了嫡女面子。当然,那也是为了在将军府、皇上跟前替自己挣颜面。
再就是田产、铺子。这个就多了。
夫妻俩合计后,预备给女儿三十倾良田、六间地段上佳的铺子;再是东西两大街上的四合院两座,一座三进,一座五进;位于逐鹿城西郊的温泉别院一座;位于东郊、含山头的庄子一座;位于严馥城的田庄一座、温泉山庄一座;位于南离城的茶园一座、庄子一座。
见到这些嫁妆的看客,心里莫不大叹侍郎府的阔绰。哪怕是官衔比季鹤天高、家底比侍郎府厚的达官显贵,也都暗暗摇头,自忖绝对拿不出这么多产业,给女儿陪嫁。
秦氏才不管这些,唯一的宝贝女儿出嫁,且又是皇上赐的婚、嫁的是大同朝赫赫有名的一品大将军,岂能敷衍了事?
除了一一备妥上述嫁妆外,秦氏还额外备了不少药材。
玉石类的有丹砂、云母、玉泉、石钟乳、白石英、雄黄、长石、铅丹、冬灰等;草类的有人参、冬虫夏草、藏红花、灵芝、何首乌、川贝、干地黄、牛膝、当归、黄连、金银花等;木类的有松脂、枸杞、茯苓、槐实、榆皮、杜仲、女贞实等;兽类的有麝香、牛黄、熊脂、阿胶、白胶、鹿茸、犀角、虎骨、海狗肾、熊胆、雪蛤、羚羊角等;还有鱼虫类的石蜜、蜂子、蜜蜡、龟甲、海蛤、猬皮、石龙子等;另外,还有不少按配方搭配好、并捆扎成包的成药。都收在相应的药箱、药盒里,以免走味、窜效。
盘点了一遍又一遍,确认再无遗漏,秦氏才舒了口气,到五月二十四这一日晌午,将嫁妆依次抬出了库房,铺陈在前院的天井里,就待次日一早,安排好的送嫁队伍,将之吹锣打鼓地送入将军府。
大同朝有个不成文的婚嫁习俗,亦即在女方送嫁的前一天、所有嫁妆铺陈于院中后,只要是添了妆的亲朋好友,都能上门围观。一则图个热闹,二则可做比对,特别是家有待嫁闺女的,更会挨个瞧个仔细。
这个习俗,打从前朝初期就有了。最初源于送嫁准备。女方家怕次日才从库房往外搬抬嫁妆,赶不上送嫁、误了吉时,就在前一日,纠集各路亲朋,帮忙将嫁妆从屋里抬出来,安置在方便送嫁的空地上。如遇天气不好,就陈列在厅堂、廊檐下,要是雨雪斜落,会淋到嫁妆,就在上头遮盖一层油毡布。久而久之,就演变成了提前一天展示于院中供亲朋好友观赏的习俗。如此一来,无论平头百姓、还是官富人家,对嫁妆的筹备,就越发考究了。可像侍郎府这么阔绰大手笔的,也在少数。
因此,当季府的嫁妆一并列开于院中,并经最早一批围观的亲友回去传论后,上门观看的亲友就越发多了。甚至有前院招待来客的丫鬟小厮,得空时在私底下侃言:这府门的门槛都快被踏平了。
“啧啧!真是令人羡煞眼哪!”
在前院晃了一圈来到“燕语楼”的曲盈然,斜睨着眼,似笑非笑地打趣起卫嫦:“这一抬出去,足足的十里红妆啊!还不羡煞人?”
“等你哪天嫁人,曲太傅他老人家给你准备的,何止十里,二十里、三十里怕是都不止!”卫嫦笑着打趣。
“啐!我才懒得去想那些边儿都没的事!在家吃好喝好睡好玩好,别提有多舒坦!干啥非得劳民伤财、劳心费神地被抬去一个连茅坑都不晓得在哪儿的人家?还得挖空心思地讨好婆母小姑、为不曾谋面的男人生儿育女?”曲盈然撇撇嘴,对嫁人那档子事,始终存有排斥心理。
卫嫦失笑地睨她一眼,活脱脱的现代女强人思维啊。
“对了,早就想问你个事儿了,你何时得罪我大伯家的小妮子了?”
“曲盈玉?”卫嫦眉眼一挑,同时记起曲家大房夫人来添妆的事,不由撇撇嘴:“我哪有机会得罪她!你也晓得我这个月几乎没迈出过府门……”
“倒也是!”曲盈然点点头,继而垮了垮肩,叹气道:“我不也一样?被老爷子囚在府里,都快憋死了!要不是你出嫁,哪有机会出来透气?!”
“还没被解禁吗?”卫嫦听得好笑,掰指一数:“这都快个把月了吧?”
“何止啊!”一提到禁足这个事,曲盈然就止不住的满脸哀怨:“从三月底到现在,这都快两个月了!……好哇!季宁歌!你居然如此漠视我!难怪我左等右等都没等到你过府来看我,合着早就忘了我被禁足一事哪!苦命的我,究竟是在为谁禁足啊?啊?好个没良心的死丫头!”(未完待续。。)
63 庶姐省亲
“噗嗤……”卫嫦忍不住喷了口中的茶,连咳了几声,接过沅墨递上的帕子擦掉衣襟上的水渍,才忍着笑接道:“我怎会忘嘛!实在是,你以前被禁足,哪次不是没几日就说服你娘溜出来的?这次倒听话了?再说,我也很忙啊,没见我娘一直盯着我筹备嫁妆、学后宅管事嘛!”除此之外,她还被迫来了个“青崖山一日一夜游”,又因怀孕早期的害喜症状,有一半时间是在床上度过的。自苦自得知啊!
闻言,曲盈然轻哼了声:“别以为这么解释我就能原谅你了!罚你嫁去将军府后,每个月都得与我会面一次!”
“好!”卫嫦好笑地应道。这还不简单嘛!就挑每个月的初一或十五,相约去香积寺进香、顺道见面话家常好了。
不止曲盈然,和便宜娘她也是这么打算的,省得老往娘家跑,传出去对将军府的名声不好听。咳,虽然,未来婆家未必在乎她的这点想法,可至少,约在寺庙碰面,不会让人逮到什么把柄,通过指责她的不是来诋毁将军府的名声。她自己的名声好恶无所谓啦,可既然嫁去了将军府,不能因为她的言行举止,给人以说三道四的机会。
何况,半个月前,青崖山的山贼窝被阙聿宸所带的“铁鹰骑”来了场无死角的清剿,香积寺的安全隐患被彻底摘除。她还有什么好怕的?假使真的还有遗漏未归案的山贼、假使真的又找上了她,再有上回那样的事,她绝对立马遁入魔珠。绝不再让自己陷入险境。
“时辰不早了,我回去了。”
见卫嫦神思飘忽。曲盈然朝口里丢了两块蜜豆糕后,懒洋洋地起身告辞:“还没出嫁呢。就心思荡漾了……唉!可怜本姑娘还得乖乖回去禁足,否则,恐怕连某人的喜酒都喝不到一口。”
卫嫦听得哭笑不得,正要反驳,又听曲盈然说:“哦,对了,先前看你嫁妆时,隐约听下人在说,你那两个庶姐也回来了。”
依大同朝的风俗。女子嫁人后,娘家有姊妹出嫁,纵使生母不同,于理也该回来贺喜。
更何况,出嫁的还是嫡母所出的女儿,更得备份大礼回来了。
这不,一方面嫁得远、另一方面也有意避着娘家骄横跋扈的嫡妹,以故出嫁多年都未曾回过娘家的季宁芳、季宁菲,这回倒是书信相约在同一天回娘家。送礼顺道来探亲了。
季宁芳嫁去了逐鹿城以北的保宁县,季宁菲则嫁到了南域的永安城。两方距逐鹿城差不多远,故而,早在接到娘家送去的喜饼后。姊妹俩就做好了约定:约在同一天出发。这不,途中歇了几宿,又因途经的地区或有雨天泥泞。不得不耽搁了几日,抵达逐鹿城时已是十日后的晌午了。好在没错过季府送嫁的大喜日子。赶在嫁妆出库的这一日回了娘家。
见两个庶女差不多同时抵达娘家贺喜,又送上了还算丰厚的贺礼。哪怕出嫁前再不待见她们。这一刻的秦氏也是笑脸相迎的。
季宁芳、季宁菲心里岂会不明白这个道理?不过,娘家的态度关系着她们在婆家的地位,即便心里一如既往的不舒坦,面上也不得不恭敬有礼、客客气气。
“你俩出嫁也有些年头了,不说平时,逢年过节,也只见你们的礼,人却没回来过一次,老爷心里始终还是记挂你们的。”
听秦氏如是说,坐在下首位、正低头品茗的季宁芳、季宁菲姊妹俩,不由对望了一眼,不约而同地疑惑:眼前说这话的,真是她们记忆里的嫡母吗?
尤记当年出嫁前,季宁歌总和她俩不对盘,眼前这位嫡母也连带着从未给过她们好脸色。虽然那会儿的季宁歌远未及笄,若仅比普通孩子调皮捣蛋些,她俩也不至于如此愤恨、觉得父亲对她们不公。问题是,那时的季宁歌,成天和隔壁曲府的假小子混在一起,见人就捉弄。季府上下,除了父亲嫡母,恐怕没人没吃过她的亏,说她无恶不作也毫不为过。那样的季宁歌,让她们又恨又怕,甚至巴不得自己早点出嫁、嫁多远都没关系,只要能避开她……
出嫁后的头几年,她们派人往娘家送年节、贺礼时,还会积极地托伙计打听季府的事,时有听闻季四小姐又欺负人了、又给季府丢面子了等等。等到后来,类似的消息听得多了也就麻木了,渐渐的,就不再主动打听了。只要父亲还在朝为官、季府没出其他事,那么,对她们姊妹来说,就是最好的消息。至于季宁歌是好是坏、是善是恶,与她们实没什么关系了。
直至去年年底,听前来季府送年礼的伙计回去说:年中的时候,季府差点发生命案,凶悍的季四小姐,竟将季三小姐推下了莲花池,如若不是被人及时发现并救起,怕是没命了……
听到这则消息后,姊妹俩唯一的感慨便是:幸好自己出嫁了,不需要再日防夜防防范那个丫头。
打那以后,倒是消停了不少时日,至少没什么负面消息再传至两人耳里。直至接到娘家派人送去的喜饼、喜帖:季宁歌居然要出嫁了,嫁的还是大同朝的一品大将军。
老天!不会是搞错了吧?
这是收到喜饼时、姊妹俩不约而同的反应。
不过,得知是皇上赐的婚,姊妹俩又释然了:这桩婚事,很可能是父亲在背后推动的。否则,以季宁歌过去的斑斑劣迹,莫说比父亲高两阶的大将军了,就是比父亲低上几等的下官子弟,也不愿娶的吧?
惊奇之后,姊妹俩立刻着手备贺礼,准备回娘家一探究竟。
谁知,马车一驶入逐鹿城,就听到了一则无比震惊的消息:阙、季两府的婚事,竟是阙大将军亲自求的旨、恳请皇上赐婚。再到眼下——两人已坐在季府厅堂,听嫡母神情飞扬地描述了一番赐婚圣旨下到府里时的场景,姊妹俩简直难以置信。
都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季宁歌的这番改变,在她们看来,倒确实比江山更替还要来得令人震惊了。当然,这种比喻,两人也就心里想想,万万不敢搬到台面上来说。
“瞧我!你俩长途跋涉的刚到,就拉着你们聊个没完……这样,你俩仍住到夏朗院的西厢房去,房间两天前就命周氏收拾好了。你姊妹俩自出嫁起也没见过吧?趁着这机会,好好叙叙旧!”
“好的,母亲!”
季宁芳、季宁菲没想到秦氏如今这么好说话,还没出言恳求呢,就主动让她俩同住夏朗院的西厢房去了。那是她俩的闺房没错,且又是生母所居的院落。如此一来,她们娘仨总算可以好好聚一聚了。
“至于歌儿那儿……”
“母亲放心,女儿这就去看看四妹妹。好些年没见,还是挺想她的。”
此话不假,只是想的方式,究竟是好感多呢,还是恶感多,就心照不宣了。
见姊妹俩如此柔顺,秦氏也就不再多说什么了。
既非亲生,出嫁前也不见得她们的母女关系有多融洽,如今回娘家,表面客套几句也就差不多了。老实说,只要一想到这些都是丈夫压着其他女人诞出的产物,她就膈应。念在最近这阵子,丈夫几乎每晚都歇在她房里;又念在是乖女的大喜日子,她也就什么都不多想,虚应一番揭过去就算了。
……
“大姐,你怎么看?”
姊妹俩并肩跨出厅堂,走了几步,季宁菲凑到季宁芳耳边,压着嗓子问。
季宁芳自然明白她指的是什么。沉吟了片刻,道:“你我都多年未回来,平时探听到的消息也有限,既然府里府外的人都在传她的变化很大,姑且就信上一回吧。啊,对了,”说到这里,季宁芳足下顿了顿,朝陈列着嫁妆的方向瞥了一眼,眼含羡嫉地轻声道:“刚进来时,你可有瞧仔细那些嫁妆?还真是丰厚……”
“哼!那是自然。谁让她是季府唯一的嫡出呢!”
“大姐?二姐?还真是你们呀!”
这时,季宁露雀跃的唤声从两人身后响起。
姊妹俩双双回头,见最小的妹妹也出落成大姑娘了,不禁感慨一笑:“原来是露儿啊!好久没见,姐姐快认不出来了!”
“大姐二姐也变漂亮了!要不是听院门口的丫鬟说,露儿还不知道你们来了呢!”
“四妹妹出嫁,怎么好不来呢!过不多久,轮到你和三妹妹出嫁,我们也会来的!”
一听季宁芳提到季宁岚,并不知情的季宁露,口没遮拦地接道:“说到三姐姐,我还奇怪呢!去别庄养病,怎么四姐姐成亲了也不回来……”
“什么?三妹妹病了?得的什么病?怎么没听人提起?”闻言,季宁芳、季宁菲对视一眼,拉过了季宁露,边往夏朗院走,边问:“该不会是上回落水落下的病根吧?”(未完待续。。)
64 谁教他的煽情
“大姐二姐也知道三姐落水的事哦!不过这回的事,我也不清楚啦。反正等我知道时,三姐姐已被送去城外别庄了,听娘说……”季宁露忽的记起华氏的叮嘱,不由刹住了口。
“华姨娘说什么?”季宁菲见她开了头便不往下说了,不由好奇地问:“快说呀!我和大姐好多年没回,很多事都不清楚,你知道什么,快和我们说说!
“呃——其实也没什么啦!我娘只说三姐姐身体抱恙,在府里无法安心养病,这才被父亲送去别庄。”
毕竟没什么心机,经季宁菲这一催问,原就叽叽喳喳喜欢八卦的季宁露,就将自己所知的一切,对季宁芳姊妹俩吐了个干净。
闻言,季宁芳微蹙眉头,与季宁菲交换了个眼神。
“对了,大姐、二姐,你们这次回来要住多久啊?三姐姐不在,四姐姐又要出嫁了,我都找不到人可以说话……”季宁露噘了噘嘴,扯着季宁芳的袖摆晃了晃。
“露儿?听你话里的意思,你和四妹妹,关系不错哦?”季宁菲好奇地问。
季宁露点点头:“是不错呀!见面都会打招呼。”虽然都是她主动开口唤对方,否则,对方不会理她就是了。“不过我其实也很少和她聊啦!特别是赐婚下来后,四姐姐的面都碰不着几回。”
“咦?”季宁芳姊妹俩听得一阵惊奇,小妹口里说的,真是季宁歌吗?那个打小没怎么消停过的逐鹿城一霸季宁歌?
“走!看看去!”季宁菲胸脯一挺。朝“燕语楼”的方向扬了扬下巴。
季宁芳点点头,于情于理。都该去看看。何况,她们心里还有着不小的惑意。那丫头。究竟是真的改性?还是只是为博个好印象顺利嫁人而统一对外的口径?不管哪个才是事实,等见着了面,想必就有答案了吧?
“两位姐姐是要去看四姐姐吗?我也去我也去!我都没去过‘燕语楼’,早就想进去看看了!好姐姐!带我一起去吧!”季宁露听她们的语气像是要去府里唯一一幢二层小楼,不禁兴奋地一蹦三尺高,忙拉着两姊妹的手,说什么也要跟着去。
季宁芳略一思忖,点头应允了:“好!四妹妹后日就要出嫁了,既是姊妹。同去探望也无可厚非。”关键是,有季宁露这个聒噪又没心机的丫头在,相信应该更能瞧出季宁歌的变化究竟是真实还是敷衍吧?
于是,同为庶出的三姊妹,各怀不同心思,并肩往“燕语楼”走去。
燕语楼内。
这几日,卫嫦的孕吐反应已大大减轻。
旁的不说,胃口上就能看出:她对各色美食的免疫力,又彻底地消失无踪了。只要不是她从小大到就厌恶的食材。譬如胡萝卜、蒜薹,其他的,无论怎么烹饪,都能愉悦地进入她的肚子。
春末夏初的晌午。日头已经有些辣了。
于是,卫嫦将绕着园子溜达的锻炼项目,放到了早膳后。据说怀孕中后期适度散步。能有助日后顺产。而在这么个医疗技术一点都不发达的时代,就更要顺利顺产了。
于是。她在早膳后又过半个小时开始绕着园子慢条斯理地溜达,途中遇到石凳。想歇了就歇上一会儿,等一大圈溜达下来,也近晌午了。
见身体有些微汗渍,卫嫦就让沅玉备了温水擦了个身,也没急着更衣,只着一件单衣睡袍,靠在房间窗前的软榻上翻起了大同的奇闻异事录。
阙聿宸没想到晌午来,见到的也是她沐浴后的慵懒样,一时愣了神。
“咦?呀!你什么时候来的?”
卫嫦翻页时,眼角扫到一抹阴影,下意识地抬头,恰看到某人正愣愣地站在那里,先是吓了跳,继而没好气地瞪眼道:“这都第几次了?就算来,能不能先提个醒、吱个声啊?不把我吓傻,你不甘心是吧?”
“咳!”阙聿宸自知理亏,低头掩唇清了清嗓子,接着对她解释道:“我昨夜子时才回的城,一早又入宫见皇上,直到现下才得空,本想晚上来的,可一想到明天就是送嫁的日子,今晚或许会有女眷陪你睡,所以……”
卫嫦听他这么说,狐疑地挑挑眉:“可我听说,你前天就回来了呀?还打了场胜仗,逼退了进犯的金狼国。”她以为这两日没他什么消息,是在府里筹备婚事呢,搞半天昨晚才回来的?
“嗯,是打了胜仗。不过,回来时我在严馥城逗留了两日,探望了生病的外祖母。”说到这里,阙聿宸眼含深意地瞥了她一眼,“外祖母说,待你入了阙家,带你上严馥城探望她。”
卫嫦听了耳根泛起红晕,这家伙,居然还会煽情了。不觉得造“他”这个角色时,给他加了“煽情”料啊。
“你楼下有人来了,我先走了。”阙聿宸还想说什么,忽而一顿,改口道。
“谁?我娘吗?”
“辨脚步不像。”阙聿宸摇摇头,继而走到北窗边,往外探看了一番,确定无人,正欲跃出,又想起此行前来的初衷,遂回过头,两眼灼灼地盯着卫嫦姣好的容颜,问:“明儿送嫁、后日迎亲,你,可准备好了?”
卫嫦一怔,没想到他会这么问。
正想开口,门外响起脚步声,紧接着是沅墨的通禀:“小姐,有客人来了。”
这一打岔,再回头时,窗前哪还有他的影子。
卫嫦鼓了鼓腮帮子,那是什么问题嘛!若回答她还没准备好,他就迟延迎亲了?既是不可能的事,问她有没有准备好,有用吗?
卫嫦边想,边由沅墨替她梳发、更衣。
等想到要问来的是何方客人时,人已迈出了房门。
“啥?大姐、二姐还有露儿?”
卫嫦实没想到季宁芳、季宁菲会来“燕语楼”探望她。
虽然早听秦氏提过:那两个出嫁的庶姐会回来送嫁。
可鉴于她们和季宁歌的关系,就算回了娘家,卫嫦认为,也不会第一时间就来看她。
却没想到真的来了,还拖着季宁露这个油瓶。
她要不要躺回床上不见客呢?
卫嫦心里有些七上八下。季宁露无所谓,可那两个大她小半轮的庶姐,却不得不防。以她目前的敏感体质,一个不小心,就有可能露陷。秦氏跟前,还能借着撒娇搪塞过去,可季宁芳、季宁菲却没那么好打发了。
可人都来了,避而不见总归不是法子。装病就更不现实了,这都要出嫁的人了,一称“生病”,还不得引来诸多人的关注?
唉!算了算了!见就见吧!见机行事就是了!
卫嫦挺了挺胸,深吸一口气,往楼下走去。
“四姐姐!”
见卫嫦下来,季宁露蹦跳着似要凑到她跟前来,被眼明手快的沅玉不着痕迹地挡开了。开玩笑!主子怀了身孕,可是你能随便冲撞的?!
趁这个当口,卫嫦进了隔壁花厅,在桌旁坐下后,才朝跟进来的季宁芳、季宁菲盈盈一笑,客套地问:“大姐、二姐可是刚来?”
“是刚来没多久,在母亲那里坐了一会儿。”季宁芳姊妹俩对视了一眼,异口同声地回道。
紧接着,季宁芳又说:“自出嫁后,就没见过四妹妹了。四妹妹……一切可好?”
卫嫦接过沅墨递到她手边的茶盏,小啜了一口,才接着道:“何为好?何为不好?”
季宁芳一怔。
是啊,何为好?何为不好?
季宁歌曾经做的那些事,在她们看来,没一件是好的,可在她自己看来,不也是意兴所至、任性为之?否则,也不会被外人说道了。
季宁芳抬头,恰巧迎上卫嫦打量她的视线。下意识地想要别开,却见对方梨涡浅笑,一时迷惑了她。
若论她们五姊妹中长得最好看的,非三妹妹莫属,其次是二妹。
四妹妹虽说长得也不差,可因为动不动就发脾气、总是一副谁欠了她似的骄横样,未曾听谁评价她好看过。至于那些上门做客的,自是不会当着父亲嫡母的面,如实评价。可饶是如此,也鲜少听谁赞她好看的,顶多说她性子活泼、气质明媚罢了。
而今,几年未见,眼前这个曾在她闺中日子里,无数次捉弄、欺负她的异母之妹,竟出落得如此漂亮了。
朱唇皓齿、盈盈秋水,笑时梨涡浅现,不笑时慵懒闲雅,比起她和二妹,不知华贵了几分。
或许,她长得本就不差。只因曾经,被她自己的恶劣行径给盖住了。这府里,谁没吃过她的亏?谁没栽到过她的手里?以故,一见到她,无不吓低了头,哪还会关注她长得如何?
现下细细打量,季宁芳突然觉得四妹妹的容貌,竟是她们五姊妹中出落得最好的。再加上昔日的跋扈傲慢皆已敛去,取而代之的是属于待嫁千金的沉静尔雅。这一刻,季宁芳愿意相信:府里府外关于季宁歌的传论,应该是真的了。
这么一想,她释然一笑:“大姐真不该这么问,看四妹妹现在的状态,就知道一定很好。”
卫嫦面上浅笑,心下却宽面好几条:哪里好啊!好在哪里啊!初来乍到的,怀上包子不说,还被季宁岚那丫头害得差点**。(未完待续。。)
65 压箱底的宝贝
“对了,四妹妹可知三妹妹得了什么病?怎么听五妹妹说,被去城外庄子将养了,会传染吗?”
季宁菲心里还惦记着季宁岚的事,毕竟,未出嫁时,除了同母所出的大姐,就数宁岚待她最好了。
卫嫦秀眉轻挑,若有似无地瞟了季宁菲一眼,不知她问这话的真意。
“是啊四姐姐,三姐姐去庄子养病也半个多月了呢,难道你出嫁,她也不回来吗?”
正四下打量厅内摆设的季宁露,闻言,也转过了身,一脸好奇地问。
卫嫦垂下眼睑,轻轻撇着茶盏盖,半晌,抬眼轻笑:“做什么?你们都不知,我这个忙着婚事的人,又岂会知道?大姐二姐出嫁多年,不清楚我与三姐姐的关系,情有可原,可露儿难道也不清楚吗?”
“这……”
季宁芳与自己二妹对视一眼,没料到卫嫦会说得这么直接。转念一想:是啊!她是谁啊?季宁歌啊!说话从不拐弯抹角,想说什么说什么,想骂谁就骂谁。到底是自己糊涂了,竟想从她这儿套点实情。
季宁露撅撅嘴:“我又不是来问四姐姐什么事的,我只是想参观四姐姐住的园子,这才跟了大姐二姐来的。四姐姐,我能去后园瞧瞧吗?老早就从园外见过里头的景致,可太远了,瞧不真切。”
卫嫦心下好笑:这府里最没心机的,怕是就这个傻大姐了。谁人心里不设着防线、脸上不带着面具?不过这样也好,免得再出现被自家人出卖的事。
遂点点头。应道:“想参观就去吧。”
“谢谢四姐姐!”见得到准许,季宁露兴高采烈地带着自己的丫鬟出去逛“燕语楼”的园中园了。
“两位姐姐若是也想参观。敬请随意。若是不想逛,就在这儿喝盏茶。马上就到膳点了,两位姐姐又是第一次回门,不如就在妹妹这儿用?”
“不了!母亲让我和二妹依旧住到夏朗院去,这不,行李也还没送过去呢。四妹妹后日出嫁,这几日想必也很忙,我们就不多打扰了。”
听出卫嫦话里的送客之意,季宁芳、季宁菲相继起身。
“只是五妹妹她……”
“让她逛个尽心无妨。”
既然主人都这么说了,两姊妹只得先行告辞出来。
“大姐。”出了“燕语楼”。季宁菲拧着眉头万分不解地咕哝:“那真是季宁歌吗?”
“不是她还有谁!”
季宁芳听得好笑,睨了她一眼,感慨道:“你我出嫁多年,这些年间,除了道听途说,谁都没亲眼见过。有变化很正常。”
“可也变得太好了吧!”季宁菲嘟嘟嘴,不甚解气地道:“我还宁愿她依旧那副娇蛮跋扈的坏脾气,一辈子没人娶,看她怎么办!”
“干啥?她变好了咱们该松口气才是。怎么反而气鼓鼓的?”
“不该生气吗?小的时候做尽一切坏事,大了换副模样,照样谋得桩好姻缘。谁都抢着替她解释:以前是她年少无知……将来成了将军夫人,少不得去巴结讨好她……那我们呢?算什么?合该受她欺负?合该仓促嫁人?……还有三妹妹。若真是病得很重,我看八成也是她害的……”
听季宁菲拉拉杂杂地抱怨着一切不公,季宁芳暗叹了口气。接过话:“这话在大姐这里牢骚几句无妨,可千万别乱说。三妹妹的事。你我都未曾听过,更别说见过。或许真是她自个儿病了,又因四妹妹的婚事临近,母亲怕是担心冲了喜事,这才送她去的庄子吧……”
“大姐去了趟‘燕语楼’,怎么净为她说好话了?魔怔了不成?”季宁菲听她这么说,不悦地哼哼。
季宁芳一愣,继而失笑:“我只是实话实说。哪有替她说好话……不如这样,你我不是要等四妹妹归宁后才回家吗?不如选个时间,找父亲问问,去庄子探探三妹妹。”
“也成!三妹妹总不会说假话。那就这么说定了!”
姊妹俩敲定后,相视一笑,往夏朗院去了。
……
“呼!”卫嫦待她们走后,轻轻甩了甩胳膊,推开花厅面南的窗,深吸了几口新鲜空气,才觉得缓过来了。
再不送走那俩姊妹,她就快被两人身上涂抹的胭脂水粉熏得要吐了。
也不知是脂粉太差,还是长途跋涉了好几日,途中没机会洗浴、或是没洗净就往身上擦香粉,总之,那味道,可真难闻得紧。好在她学过游泳,屏息憋气法掌握得还不错,可也经不起一直不换气啊。
唤了好几口新鲜空气后,卫嫦懒洋洋地倚在窗前。
窗外,梨花海棠相继开败,茉莉紫薇初绽枝头。
一晃眼,她来到这里已两月。期间发生的大小事,足可谱写成另一本小说了。
再想到肚子里已快三月的小包子,卫嫦低头看向微有些显怀的小腹,好在天暖起来,松腰的半宽袖罩纱罗裙穿在身上,能巧妙地掩住她微凸的小腹。
她担心的是,嫁去阙家后,要如何遮掩?将军府必定会拨几个丫鬟婆子到她房里,就算拨给她使唤的人,都被她安在外房没机会进入内室,可日渐大起来的肚子,无论怎么遮掩,迟早会被人看穿吧?到那时,她该做何解释?还是什么都不说,全部交由阙聿宸负责?
“唉……”卫嫦长叹一声。
“大喜日子,叹什么气!”秦氏佯嗔的嗓音响起在窗外。
卫嫦循声望去,却见便宜娘隔着窗笑吟吟地站在她对面。
“娘?你什么时候来的?”
“就在你发呆的时候啊。”秦氏抬手敲敲女儿的额:“明天送嫁、后日出嫁,这个时候竟然站在窗前发呆!还叹气……小小年纪,叹气做什么!没得叹掉了好运!该打!”
卫嫦忙笑着避开,嘴里伶俐地反驳道:“女儿只是想到要离开娘了,心里舍不得,这才发呆啊,娘却还要打女儿!太没天理了!”
秦氏经她这么一说,也蓦地想到很快就要母女相隔了,举到半空的手就这么停了下来,半晌,抿了抿唇,硬是将快要夺眶而出的潮润逼回了眼眶,略有些哽咽地说:“其实,娘也舍不得乖女!不过,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总归要出嫁的,嫁去将军府,娘放心!”
卫嫦掏出绣帕,抬手替秦氏擦去了眼角的湿润,“娘放心!女儿会经常回来看娘的!虽然一个在东,一个在西,可至少还在同座城里,比大姐、二姐方便太多了。”
“你这孩子!”秦氏被她这句安慰之辞逗得既想哭又想笑,吸了吸鼻子,借着女儿的帕子,擦去眼角的泪渍后,说:“走!上楼去!娘有东西交给你。”
“还有东西给女儿啊?”卫嫦笑嘻嘻地说:“可别把库房给搬空了哟!爹要知道了,会心疼地躲在被窝里偷哭的!”
秦氏听得“噗嗤”轻笑:“你呀!还是没个正经!亏娘还在你爹跟前再三保证,说你已经懂事了。”
“女儿是懂事了呀!可再懂事,也还是娘的女儿,是娘最最贴心的温暖小棉袄!难道不是吗?”
“是是是!无论长多大,歌儿永远是娘最宝贝的乖女!”
娘俩笑说着,分别从花厅外和花厅内走到楼梯口,相携上了楼梯、进了卧室。
秦氏接过蝶翠怀里一个由大红绸缎包裹着的长方形盒子,并命蝶翠守着房门,然后挂下了门帘。
见状,卫嫦不禁好奇地挑挑眉:“娘?莫非真要给女儿看季家的祖传宝贝?”
秦氏睨了她一眼,“不是祖传宝贝,是给你压箱底的宝贝。”
然后拉着她走到床边,母女俩身子挨着身子在床沿坐下。
秦氏解开红绸缎,打开了长方形的红木盒,里头装着的似是一本画册。
秦氏捧起这本画册,眼底略含羞意地将折叠成本的画册逐一拉开、展现于女儿眼前。
只一眼,卫嫦惊得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这——这这这——竟然是——《春宫图》!
额滴神哪!
古代女子出嫁前,做母亲的,都会给她们讲一下夫妻之道,教会她们在洞房花烛夜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这些,她都是知道的。可没想到,秦氏竟会捧着这么一本拉开之后足有数尺长的画册,来指导她有关洞房花烛夜的夫妻之道。
当即,卫嫦红了脸,直红到耳根、脖颈处,连身上都隐有发烫的迹象。
秦氏又何尝没羞?耳根处也隐有红晕浮现。
可既是每个女儿出嫁前都该做的准备,她自然不会草草了过。
何况,女儿嫁的还是一品大将军,高攀的是他们季家。万一初夜就伺候不周,惹怒了丈夫,日后受苦的还不是自己女儿?
秦氏毕竟是过来人,深知男人在这种事上的**。别说没满足,满足了也未必不另觅野食。
这么一想,秦氏清清嗓子,强敛下脸上的烫意,一本正经地对女儿讲解起任何一个女人在新婚夜的必经程序。
卫嫦早就看呆了,一二三……十一、十二、十三……
她顺着便宜娘说教时的手势,表面含羞带怯地一眼一眼扫过去,暗中数着图上的不同姿势,直数到三十几,还没完……心里泪牛满面。
这是要让她去祸害人家一品大将军吗?啊?(未完待续。。)
66 几家欢喜几家恨
“城里这两天可热闹了。”
“那是当然!府里的四小姐出嫁,城东的将军府娶媳。依我看哪,绝对称得上是逐鹿城这两年来最大的喜事了!”
“说也奇怪,三小姐怎么这个时候还来庄上养病啊?四小姐成亲,不用回去的吗?”
“嘘!你俩小点声!别让三小姐听到了。我听说啊,三小姐才不是来养病的,是得罪了主母,被送来庄上反省的!”
“真的假的?”
“这就难怪了!来了之后到现在,都没见她笑过……”
“……”
城外季氏别庄,三五个外院的丫鬟得闲聚在一起聊天。
隔着几排枝繁叶茂的槐树,季宁岚倚着树干,攥了攥拳。
今日侍郎府送嫁,明日将军府迎亲。
这两日,的确是逐鹿城经年难得的大喜日子。
可她,却不得不躲在距城百里远的偏僻庄子里,听着丫鬟们肆无忌惮的取笑,想着日后未知的人生。
那两个青崖山的山贼,拿毒药控制她的身体,逼她与他们合作……
呵,是了,照他们的话说,那还称不上合作。只是偿债——偿还背负于她身上的青崖山那百来条人命……
可是,那怎么能独算在她头上?香积寺里的那条地道,绑缚人的那个点子,都是季宁歌曾用在她头上的啊。要论罪魁祸首,也该是季宁歌!
再退一步,当今圣上真那么好诱惑吗?
季宁岚心里困惑,委实不知那两人会用什么法子、让她有机会接触到皇帝。
不过,那已经不是她要担心、她能掌控的问题了。
虽在第一时间,她也心起过找父亲吐露那两人算计当今圣上一事的念头,可一想到自己身体里所受的毒药,再想到父亲对她的态度,霎时就冷了心、硬了心肠。
所有人的心里、眼里都只有季宁歌。没人在意她的存亡,没人顾虑她的感受。能救她的,唯有自己。哪怕吐露了这个事实,父亲信不信她是一回事,就算信了,也不见得能救她……
既如此,她还有什么好想的?唯有前进,没有退路。
“季-宁-歌!”
季宁岚指甲抠着掌心,一字一顿地吐道:“等着吧!该是我的,绝不让你夺了去!宁为玉碎不为瓦全!我既得不到。你也别想幸福地拥有!”
……
与此同时,季府的秋兰院,被禁足的柳氏正想悄悄溜出院门,去前头瞧瞧送妆时分的热闹,顺带打探打探她的岚姐儿什么时候能回来,恰被眼尖的周氏逮了个正着。
“哟!这不是妹妹吗?怎么?被老爷解禁了?”
柳氏足下一顿,心下愤愤,面上却不得不装柔和,聘婷地转过身。朝点破她行径的周氏客气地道:“原来是姐姐啊!哟?芳姐儿、菲姐儿也回来了?怪不得姐姐这么开心!”
“哼!”被柳氏戳中痛处的周氏,顿时沉了脸色,甩了甩帕子,欲要带着季宁芳、季宁菲离开。
季宁芳朝妹妹使了个眼色。让她先随生母往前院走,自己则放慢了两步,表面客套地朝柳氏问了个好,继而放低语调。问:“柳姨娘,三妹妹怎的不在府里?我听母亲说,送她去城外别庄将养身子了。究竟哪里不好?连四妹妹出嫁这么大的喜日,也没法赶回来?”
一听季宁芳这么问,柳氏眼眶一红,抹着帕子愤愤地低骂:“什么将养身子!还不是被……总之!岚姐儿可冤了……”
“大姐!”
这时,远远看到这一幕,并被华氏拧了一肘子的季宁露,出声唤道:“大姐可是要去前头观礼送妆?”
“哎!”见另一房的姨娘庶妹也走过来了,季宁芳只得停止问询,朝柳氏歉意一笑,随着她们往前院去了。
留下柳氏,一脚跨在门槛外,一脚还在院里头,进也不是,退又不甘,不禁愤恨低喃:“别得意!你们都别得意!迟早有一日,我会让你们一个个地仰起脸来看我!……”
……
“娘啊,你到底问没问到?季宁歌究竟是怎么让皇上赐婚给阙大将军的?”
隔壁曲府划分给大房居用的院落,曲盈玉扒着墙头听了会儿热闹,一脸哀怨地转过头问自己母亲。
冯氏嗫嚅了下,无奈地道:“娘问是问了,可那季夫人也不是省油的灯,精明得很,半点都没透露……”
曲盈玉撇撇嘴,“女儿不管!爹都说女儿比季宁歌乖不不知多少倍,凭什么她能嫁给阙大将军,女儿就不能?!”
冯氏无力地瞥了女儿一眼,好言劝道:“既是皇上赐的婚,也是没办法的事……”
“那祖父的官衔还比季侍郎大呢!为何不赐给女儿?”
“玉儿!”冯氏听得一阵头疼,拧拧眉心:“你若想知道,就找机会问问盈然,她和季宁歌走得那么近,八成知道缘由……”
“哼!我才不呢!曲盈然就是个吃里扒外的!明明我才是她嫡亲的堂姐,她却胳膊肘朝外拐,对季宁歌比对我还好!上街逛铺子,从来不邀我……二哥五哥他们也是,什么好的都往她院里塞,忘了我也是他们滴滴亲的堂妹,为何只惦着她……”
冯氏听女儿愤懑念叨起三房的侄女,出于安慰她,笑着道:“你也别气了,你堂妹在府里得瑟不了多久,你爹那天漏了嘴,说老爷子有心想攀祝家那门亲,为了换祝家的小子,才不得不让你二哥娶祝家的女儿……”
“咦?”曲盈玉听了,惊诧地瞪大眼:“娘说的可是真的?”
“再真没有了!不过你可千万别往外传,要是传到盈然耳里,绝对会造反。要是闹得你祖父受不了,说不定会让你代嫁,祝家虽说也是逐鹿城四大世家之一,可终究弱了些,特别是在朝堂上的地位,早就不成气候了,你也不想嫁去祝家吧?”
见女儿忙不迭点头,冯氏压低了嗓音叮咛道:“那就给娘闭紧了嘴!在府里安生地等桩好姻缘!”
曲盈玉眼珠子滴溜一转,精明地点点头,道:“女儿当然省得!绝不外传!绝对封死了嘴!”她还想等着看曲盈然好戏呢!谁让那丫头总是一心向着外人,从不帮她!
……
有别于城外季氏别庄的冷清、寂寥,城内相关院落里有心人的算计,逐鹿城的大街小巷,这两日倒真是比过年还来得热闹。
此时,侍郎府送妆的队伍,已浩浩荡荡地从季府出发,敲锣打鼓地往将军府行去。
若是站在城墙上看,还真有“十里红妆”的架势,喜庆的队伍,一直从城西排至城东,绵延不绝。
将军府内,等着迎妆的家丁下人,也都个个喜意地翘首张望。
“娘,你确定那丫头真的不似传闻的那样?”
“是啊娘!若真是外头风传的那样,日后吃苦头的可是你……”
阙夫人的两个女儿,亦即阙聿宸出嫁多年的大姐、二姐,这会儿也在娘家帮忙。听到府外的锣鼓声越传越近,心知季府的嫁妆马上就要到将军府了,忆起昨儿晚间母女仨的对话,又忍不住嘀咕起来。
阙夫人好笑地觑了两个女儿一眼,整了整身上的衣衫,故作严肃地道:“这话题,就此打住。为娘昨儿晚上就与你俩说了:宸儿若喜欢人家,那就最好;若不喜欢,那也是皇上赐的婚。别让我再听到有关此桩婚事的评论,特别是你俩,还是宸儿的姐姐呢!怎的也学外头那些净只知道以讹传讹的八卦人士叨念不断了?”
“娘!”阙如意噎了噎,急忙澄清:“女儿也是关心您、关心弟弟啊!哪里是闲着唠八卦了……”
“是啊娘!大姐和我都是一番好意,外头那些传闻虽说难免夸张,可既然有,必定不是什么空穴来风……”
“那就是空穴来风!”阙夫人也火了,眉头一挑,瞪眼道:“你道娘老糊涂了吗?这么大的事,娘岂会不差人去打探?何况,咳咳……”
阙夫人一想到是自己儿子抢先吃了人家,耳根一赧,岔开了话题:“行了行了,不管怎么说,这事儿不成也成了,你俩反对也没用!还是赶紧整整衣装,随娘出去招呼客人去吧!”
随着侍郎府的嫁妆送到,阙府远近的族亲,也在婚礼的前一天陆续赶来祝贺了。
而女方家随送妆队伍前来铺房的“好命婆”,更是受到了阙府无比热情的招待。
侍郎府派来铺房的“好命婆”是秦氏千挑万选的福寿双全、家境富裕的好命婆子——魏氏。随魏氏前来看守婚房的,则是沅玉。
沅玉手提子孙桶,跟在魏婆子身后,向出来迎接的阙夫人等人恭敬地行了个见礼。
“免礼免礼!”阙夫人笑呵呵地请她们起身,“婚房设在西园,诸位辛苦一路,先请喝杯茶休息休息。”
“多谢阙夫人!”沅玉等人微笑致谢。
而后,侍郎府的一行人,浩浩荡荡地随阙府的管事、婆子前往西园。
喝茶休息吃点心,无非是名头,实则是给女方家前来铺房的婆子、丫鬟的一份见礼酬劳。从中多少能看出男方家的家底、气度,或是对女方家的尊重。(未完待续。。)
67 双喜临门
将沉甸甸的见礼荷包塞入怀里,魏婆子和沅玉相视一笑,开始铺房。
女方家的人进入喜房铺置,男方家的人则围在院子里欣赏嫁妆。
箱柜、被褥、首饰、衣服、绸缎、文房四宝、金银器皿,以及代表田产、房屋、铺面的嫁妆,均一字儿地排开在西园主院的院中央。
其间,魏婆子命季府送妆的家丁时不时来院子开箱启柜,将被褥、帐幔等铺房所需的物品,依次送入喜房,箱笼柜屉里塞得满满当当的嫁妆更是一目了然地呈现在阙府众亲友跟前,四周艳羡的窃窃私语声就越发多了。
“我的娘喂!这侍郎府也真够大方的!嫁个女儿,该不会把家底都掏空了吧?”
“那不还有两个儿子吗?娶媳妇总比嫁女儿要紧吧?嫁女儿都这般光景了,娶媳妇该得多大的排场啊?”
“那你就不晓得了吧?季侍郎疼这个嫡女疼得无法无边,又是皇上赐的婚、嫁的咱大同朝赫赫有名的大将军,能不可着劲地筹办嫁妆吗?”
“我倒是觉得,侍郎府是在拼命拿嫁妆堵众人的嘴吧?毕竟,季四小姐以前的风评可不怎么好……”
“也是哦……”
“……”
阙如意、阙吉祥姊妹俩随阙母在前院招呼完客人后,也来到了西园。
一看铺排在院子里的嫁妆,也都啧啧惊叹。
“且不说季侍郎的女儿风评如何,光看这排场,弟弟也不吃亏!”
阙夫人没好气地斜瞪了大女儿一眼:“这种话,日后给娘烂在肚子里,别再给我听到!”
“是——娘!”阙如意翻了个白眼,拖着长音应道,“弟媳还没进门呢,娘心里就向着她了……唉!看来啊。日后我和吉祥还真成外人了……”
“大姐,我俩早就是外人了。没见娘都不与你我讲心里话了嘛!”阙吉祥笑嘻嘻地接道。
“是啊是啊!冠了夫姓自然是外人了,肚子里的货也不是咱阙家的子孙,娘干啥向着你俩不向媳妇?”
阙夫人盯着两个女儿的小腹瞧了又瞧,一脸戏谑地道。心里止不住地猜测:也不知未过门的儿媳妇究竟怀没怀上孕。儿子死活不与她说,她又不好主动问,一问就泄了自己盘问过他院里人的事。这么吊着还真难受。不过快了!明儿就是迎亲的大喜日子,不管怀没怀上,儿子总归是娶媳妇了。
阙如意、阙吉祥听了阙夫人调侃的话,倒也不生气。
自己母亲什么性子。她俩还会不晓得?
不过,能在还未过门、且还在流言满天飞的处境下,就深得自己还算挑剔的母亲喜欢、入她眼又入她心的未来弟媳,莫非真被整个逐鹿城错看错待了?
姊妹俩心灵相通地相视一笑。
是否错看,今后相处一二便可知晓。身为家人,她们又何尝希望外头那些难听的传闻属实?
……
阙聿宸处理完手头公务,匆匆赶回府里时,送妆队伍已经回去了。
“爷。”
被他留在府里协助母亲迎妆待客的风书易,一见他回府。忙迎上前:“爷可回来了!”
“侍郎府的人都回去了?”阙聿宸走入房里,边更换常服,边问。
风书易一一汇报:“晌午就回去了!新房也都布置好了,就等明日迎亲。”
阙聿宸点点头。对着铜镜理了理换好的常服,略一思忖,举步朝外走去:“我去看看娘。”
“夫人这会儿恐怕还在西园……对了爷,大小姐、二小姐还在府里。晚膳的话……”
“一道用吧!”
阙聿宸话音未落,人已出了院门。
见状,风书易失笑地摇摇头。目送着主子离去的方向静立了片刻,转而望望渐至黄昏的天际,半晌,轻叹一声,极轻地自言自语:“没想到主子对这桩亲事如此上心,也不知是好是坏……”
西园内,前来贺喜的远近族亲早在晌午时分就随着送妆队伍的折返而陆续出了园子,住进了阙夫人安排在东园里的客房。
用过午膳后,阙夫人想想不放心,又来到西园,亲自检查了一番院里院外各个角落,确认没任何不干净、凌乱的地方,才满意地点点头。
又来到布置地极为繁复、细致的新房,满意地审视一圈后,才命贴身丫鬟逐一锁上房门、院门,打算将钥匙交给儿子,恰见儿子这个时候回来了。
“你回来的正好!”阙夫人笑吟吟地打趣道:“刚要锁门,要不要进去瞧瞧你媳妇家准备的嫁妆?”
阙聿宸耳根一赧:“儿子又不是为这事来的。”
“哦?真不是为这事来的?”阙夫人戏谑的目光,在他脸上、身上来回打量。
阙聿宸被她盯得别开视线,清了清嗓子,转移了话题:“大姐二姐怎么没陪娘一道来?儿子以为她们都在这里。”
“你的新房,她们没事来做什么!”阙夫人笑嗔着,将钥匙往儿子怀里一塞:“进去看看吧!季侍郎对唯一的嫡女确实挺上心的。”
这是实话。阙聿宸心下赞同。
无论是侍郎夫人的要求,还是季侍郎的意思,总之,在这桩婚事上,对唯一的嫡女,他们确实倾注了不少心血。
见母亲执意让他进新房瞧瞧,阙聿宸只得推开门迈了进去。
“怎样?可还满意?”屏退了丫鬟,只身跟着儿子进房的阙夫人,笑吟吟地道:“我已瞧了不止一遍了,可还是觉得惊叹。侍郎府真是有心了!”
阙聿宸顺着入门处的家装、摆设,依次打量过去,直进到卧室——今后他与那丫头共同起居的房间,入目的喜庆之红,让他不由得耳根发烫。视线扫过喜床上堆成堆的花生、桂圆、莲子等喜物时,微微一顿,继而想到那丫头已经怀了阙家的子嗣,且要不了半年,就要为阙家添丁增员了,神色不由自主地放柔。
“快有三个月了吧?”
阙夫人趁势走到儿子身边,没头没脑地这么一问。
阙聿宸下意识地点头,不过立刻惊觉了,扬高嗓音:“娘!”
“哦呵呵呵……”阙夫人再高兴不过了。原先还只是猜测,这下则是板上钉钉的喜事了!双喜临门啊双喜临门!
“娘?”阙聿宸眉头微蹙,“您……”
“我什么我!这么大的事,居然不与娘说!该打!”
阙夫人作势往儿子背上一拍,继而扬起嘴角,喜滋滋地道:“要不是娘聪明,找了以前在你院里当值的丫鬟小厮来问,你还想瞒我到几时啦?”
找了以前在他院里当值的丫鬟小厮来问?
阙聿宸一听,顿时脸都黑了。
“娘!那些人……”
“娘知道!那些人都被你找了由头遣出府了嘛!可娘想找,还会找不到他们?再怎么说,娘也是一府之母……”
这都哪儿跟哪儿啊!
阙聿宸无奈地闭闭眼,再睁开,严肃地盯着自己母亲,说:“娘知道了无关紧要,可那些人……”
“放心放心!你想得到的娘会想不到?你当娘傻子么?娘啊,出了点银子,送他们去北关给你打扫边疆的院落了……”
“娘!”这下,阙聿宸真是哭笑不得了,“北关那里不缺人……”
“管它缺不缺人!”阙夫人不以为然地接道:“娘可不想让你在北关吃苦。多几个人照料,总好过无人打点。还有,日后你有了媳妇,总该三不五时往家里多捎信吧?铁鹰骑的人要跟着你驻守边关、上阵打仗,拿来送信多可惜?到时,那些人不就都用到了?循环往复,专门用来给阙府送信也好……”
阙夫人分析到这里,一本正经地拍拍儿子肩,忽而大笑:“哈哈哈!不管怎样,儿媳妇怀孕这是千真万确的事了?祖宗保佑!阙家有后了!阙家有后了啊!哈哈哈!”
“娘!”阙聿宸无奈地瞥她一眼,低声警告道:“你是想让府里上下都知道这个事吗?”
阙夫人一听,立即止住笑,“对对对!娘不该这么得意忘形!不过,”她朝阙聿宸挤挤眼:“儿子,你行啊!居然不声不响的,媳妇也娶了,孩子也有了,动作真够快的!和你老爹有的一拼……”
闻言,阙聿宸默默地转过身,佯装欣赏新房里其他的布置,没再理会自己母亲。心下想:娘啊娘,若是你知道,这一切其实是你那未过门的媳妇折腾出来的,不知会做何感想……
……
天蒙蒙亮,卫嫦就被沅玉给拉出了被窝,依次罩上喜庆的肚兜、中衣后,开始洗漱、梳头、开脸、上妆,最后套上那身厚重的凤冠霞帔。
坐在自己的床上,隔着盖头,听着外头震天响的锣鼓声越飘越近,卫嫦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肚子里怀着孩子,身上披着嫁衣,很快,就要坐上花轿,抬入未来的婆家……
如果说早在她确信怀孕之前,还会宽慰自己:迟早会回去,回到现实、回到梦外。这一切,不过是她自己写的小说世界,不过是场比较真实的梦境。
可随着日子推进,被阙聿宸确诊怀孕;被季宁歌设计陷害;如今又身披嫁衣、即将嫁去将军府,一切的一切,在她看来,变得越来越模糊,越来越不解。
庄周梦蝶抑或蝶梦庄周?她在书里梦境,还是这里其实才是现实?
卫嫦迷惑了……(未完待续。。)
68 撒喜钱偷上轿
可无论迷惑与否,她要嫁人了这是事实。
喇叭唢呐声声入耳,铜锣大鼓阵阵震耳。
随着拥入她房里的人越来越多,喜婆、喜娘催着分工有序的丫鬟准备这个、收拾那个,时不时还要她配合:挪个臀、抬个手、吃口“送嫁饭”……
卫嫦深吸了口气,拉回了远飘的思绪,不再想那些有的没的。
现实也好、书里也罢,她总归是在生活。生而活着!不止她,还有肚里的小包子,这就够了!
这么一想,卫嫦定了定神,坐正了身姿。
耳畔传来沅玉小声的提醒:“姑爷快到府门口了,小姐可还有其他要吩咐的?”
不等卫嫦反应,秦氏领着几位年纪相仿的女眷进来了。
“可都办妥了?迎亲队伍就快到了,千万不能误了吉时!”秦氏边问边走到女儿跟前。
听到一干喜婆、喜娘肯定的应答,秦氏面色一松,含着笑来到床前,细细打量了一番已经准备就绪的女儿,继而让沅玉等人退下。
沅玉等人虽感不解,可既然主母这么说,她们只有照办的份。兴许,在出嫁前,主母还有些话想单独交代主子。
于是,一干丫鬟、婆子低眉顺眼地快速退出了房。沅玉、沅珠守着房门,其他人都随沅墨下了楼。
见房里不相干的人都已陆续撤出,秦氏忙对女儿说:“歌儿,这会儿房里没其他人,你且先将盖头取下。”继而低头转向身后那位自始至终笑而不语的随她上楼进房的雍贵妇人:“方才委屈娘娘了!还请娘娘恕罪!”
娘娘?
盖头下的卫嫦蓦地一惊。
什么娘娘?宫里那位的女人?
这么一想,卫嫦不淡定了,可还是依从秦氏的话,掀起了红盖头,将它撂上凤冠,目不斜视地跟着秦氏欲要下跪行礼。被雍贵妇人身边的人给扶住了。
“无妨!既是本宫的意思,季夫人何罪之有?两位不必行此大礼,且当本宫是远房族亲就好。”
“那怎么敢当!”
秦氏心下忐忑。不知深得皇上宠爱的晏贵妃怎会乔装出宫,还假扮秦家远方的族亲前来府里探望今日就要出嫁的女儿,到底有何用意?可无论怎样,对方的身份摆在那里,怠慢不得。
“妾身给娘娘倒杯茶,娘娘有话尽管吩咐小女。”秦氏作势要去斟茶,又被人给拦下了。
“不麻烦季夫人了。本宫就是好奇,来看看传闻里令阙大将军神魂颠倒的季四小姐。差不多了就回了,绝不误了贵府嫁女的吉时。”
晏贵妃站在榻前,仔细打量了卫嫦一番,而后展颜笑道:“啧啧!果真是个标致的可人儿!难怪阙大将军会一见钟情了!”
卫嫦一听,额上骤然两条黑线。
什么一见钟情!那家伙在人前究竟是怎么在说呀!要不是为了她腹中的阙家子嗣,他会娶她才怪咧!
可想归想,面上总不好流露。卫嫦索性低下头,垂眉顺眼地由晏贵妃打趣。
晏贵妃见她这般反应,脸上的笑意更浓。在圆凳上坐下后。抬起卫嫦的下巴,近距离地又是一番审视后,爽朗地笑道:“阙家有福了!难怪前几日在宫里见到阙夫人,一直笑得合不拢嘴。有这么个容貌出众、乖巧懂事的儿媳妇。换我我也偷笑啊!”
卫嫦真想抽抽嘴角,可下巴被人抬着,脸又朝着对方,只得忍住。
她总算领教了“说话不打草稿”的最高境界。活脱脱的睁眼说瞎话啊!
她不信季宁歌此前那些不好的风评没传入宫里,也不信眼前这位贵妃娘娘是真的不知。却还是能将黑的说成白的,还是煞煞白的那种!白到没一丝污垢!
连一旁的秦氏听了。也脸色有些微妙,不知作何反应。
“你们母女俩也无需如此拘谨,不是说了远房族亲吗?这样子,没得让人怀疑。来,都坐下聊吧。赶上皇上心情好,难得出宫一趟,没得让繁复规矩浪费了辰光。福嬷嬷,还不赶紧将本宫准备的贺礼呈上。”
在晏贵妃的佯嗔之下,随伺她出宫的嬷嬷,赶紧将怀里的锦盒奉上。
“谢娘娘!”秦氏拉着女儿起身谢礼。
晏贵妃在床前的圆凳下坐下,让秦氏母女也在床沿坐下来,相对着小聊了几句。在卫嫦听来,纯粹是聊到哪儿算哪儿,并没什么主题话题。
“夫人!小姐!迎亲队伍已经进府,正往‘燕语楼’来了!”
没一会儿,沅玉略显焦急的嗓音在门外响起。
晏贵妃笑点着头,道:“这就放下盖头吧!本宫也该回了!”
秦氏见女儿依言放下盖头,心下微松了口气,低头躬身地领着晏贵妃往门外走:“妾身送娘娘出去。真的……不留下喝杯薄酒再走?”
“本宫倒是真想!”晏贵妃起身,边往外走,边笑着答:“只可惜时辰有限,还是不打搅了。季夫人留步吧!迎亲的队伍就到门口了,若是不见了你这个主母,少不得怀疑。本宫既有法子来,自有法子走。这就告辞!”
晏贵妃倒也利落,说完,就带着几位嬷嬷,低调地下楼,准备打道回宫。
秦氏送她们出了“燕语楼”,还想再送一程,却被前来迎亲、已到小楼门口的阙家队伍挡住了视线,不得不止住了脚步,免得被人瞧出端倪。
正如晏贵妃所言:既有办法来,自有办法走。遂也顾不得那么多了,转身回到楼上,最后叮咛起女儿。
“晏贵妃什么心思,咱们横竖猜不着,索性什么都甭猜,你且乖乖嫁人做媳妇,旁的,娘会留意。一有什么消息,会遣人递话给你。”
隔着盖头,卫嫦点点头。“知道了,娘!”
不然又能怎样?
她是越来越搞不懂、摸不透自己所处的环境了。
……
一身大红喜袍的阙聿宸,被死党、同僚嬉笑簇拥着进了“燕语楼”,沿着楼梯往卫嫦闺房走。
这不是他第一次来,却是第一次正儿八经地通过楼梯上到她房里。
虽然离上次见面,才隔了两日。
可不知何故,他竟然有些紧张。手心里隐有汗渍,脑门处也冒着热意。
好在身后跟着祝辛安和乔世潇两个死党,早在婚期刚定下那会儿,就争先恐后地预约了要陪他来季府迎亲。
新郎倌是一品大将军。他身旁的伴郎不是大同朝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兵部尚书,就是皇商世家的公子爷——看到这一阵仗,原本还琢磨着要不要刁难一番新姑爷的季府男丁,这会儿都偃旗息鼓,统一口径不敢多嘴了。只希望婚礼顺顺当当地举行、新娘子平平安安地抬入将军府就万事大吉了。
不过,新姑爷也没令他们失望。
从入季府大门开始,阙聿宸身后的风书易就一刻不停地派发喜庆荷包。里头装着寓意吉祥的铜钱,见到贺喜的就发,一路发到“燕语楼”门口才停下。
众人道是不发了。
谁知。风书易竟然让人抬出了一个大红木箱子,箱盖一打开,围观的季府亲友一阵哗然。
竟然是满满一大箱子的喜庆荷包啊!
“抬上楼!开撒!”
风书易见自家主子已经上楼接新娘子去了,忙扬臂一挥。让四个体格壮硕的小厮将大红木箱子抬上楼,来到书房窗户口,朝着下方开撒喜庆荷包。
“哇哦!”
众人见状,不由爆出阵阵喝彩!
这可是从来没有过的!
逐鹿城里。比阙、季两家富贵的人家也不是没有,却从没有过这样撒喜钱的。
且还是满满一大箱子,这得耗多少银子?
虽说里头装的只是铜钱。可都是要凑吉利数字的。比如三、五、九、三十三、五十五、九十九……
看这荷包沉甸甸的,好奇心重的早就打开数过了,足有九十九枚。真当阔气啊!
以故,纷纷喝彩之后,大伙儿嬉笑着开抢起荷包来。喜庆荷包嘛,自然是抢到了就归谁,且谁抢到得多,意味着谁的福气多。没有人不蹲着腰满地捡的。
你问为何不抬头抢?抢啥呀!荷包像落雨似的,都砸到脚前身后了,只要眼明手快地低头抢就是了。
直到那一大箱子的喜庆荷包撒完,众人捶着发酸的腰直起身,才意识到一个问题:
“新郎倌咋的还没将新娘子接下楼?”
“是啊!这都什么时辰了?可别误了吉时哦……”
个别精明的亲友,忽而想到什么,忙问守在小楼门口的丫鬟:“你们姑爷真的还没下楼来?”
丫鬟抿唇偷笑:“早走了!”
“啥?”
众人闻言,不禁面面相觑。
该不会,他们顾着埋头抢荷包,把最最最紧要的事给错过了?
前后一想通,场上顿时沸腾了。
“咋有这样的事捏?”
“摆明了不让我们瞧新娘子嘛!”
“就说咯!这算哪门子事嘛!”
“行了!也别怨别人了!谁让你们只顾着抢荷包的?”
不知谁,在人群中说了这么一句,众人又默了。也是!又不是被人给绑着身、蒙着眼不给看,是他们贪小便宜,净忙着抢荷包了。
可话又说回来,要是阙府来迎亲的人不抬出这么大一箱子喜庆荷包,他们会见钱眼开地埋头在地上捡吗?
说到底,还是阙府的人太狡诈!
可究竟为啥,迎亲接新娘,也不让他们看?(未完待续。。)
ps: 今天就这一更了。晚上部门会餐,回到家恐怕都要9-10点了,照某祯的龟速,码完一章肯定要凌晨了,亲们表等了(虽然可能没人在等俺的更,是俺自作多情了o(╯□╰)o)),明天争取三更,补足今日的不足。ps:就快洞房了,好歹给点反应嘛!书评区寂寥得人好桑感啊!~~~~(>_<)~~~~
69 坐实宠妻又何妨
与东西大街仅隔数条巷道的皇宫内,高墙挡去了大街上震耳响的锣鼓喜乐,巍峨的楼宇在湛蓝的天际下,显得越发静穆。
“哦?照爱妃这么说,季侍郎这个宝贝嫡女,倒是真不像传闻里描述得那般飞扬跋扈?”
御书房内,赵睿臻身披黄袍,懒洋洋地立在书桌前,挥着手里的笔,意兴所至地画着什么。心里却盘算着某个计划。
下首,刚从宫外回来的晏贵妃,毕恭毕敬地跪在蒲团上,刚向赵睿臻回禀完此行出宫探到的点点滴滴。
如果说是在她的仁惠宫内,她兴许还会大着胆子对一朝天子撒娇邀宠,可在这御书房内,却是不敢有丝毫松懈的。稍有不慎,恐会被外头的御前侍卫押去天牢。
这种情况,在她入宫后的这十来年间,不是没发生过。
相反,正因为发生过,所以才极尽所能地谨言慎行。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谨小慎微、步步为营。
也或许正是她的识趣低调,即便出身不算煊赫,时至今日,也拥有了和乔贵妃平起平坐的资格。
如此一想,晏贵妃的唇角,扬起了一抹淡淡的笑意。
饶是她低着头、垂眼盯着膝下的蒲团,这抹盈盈浅笑被恰巧抬眼望下来的赵睿臻全数收入了眼底。
“爱妃去了趟侍郎府,可是瞧见了什么好事?这么开心?”
赵睿臻被这抹浅笑勾得心神微荡,想起似乎还真有时日未与晏氏欢好了,遂丢下手里的笔,走下了书案台。
晏贵妃被他这一问,忙收敛了缥缈的神绪,心下一动,佯装羞涩地低头道:“臣妾只是想到了一些事……”
“哦?什么事?何不说来听听,让朕也高兴高兴。”
赵睿臻虽年逾四十。可贵为天子,吃食考究,又保养得当,看上去倒是比朝中某些三十而立的青年才俊还显得年轻。而晏贵妃入宫虽十载有余,期间又有无数秀女被选入宫充斥后庭七十二院,能被皇上始终惦记于心、并步步高升的,除了膝下双子、性子恬淡外,出众的容貌、白皙滑腻的肌肤,也是深受圣宠的原因之一。
如今,在晌午阳光的折射下。她略显羞涩的笑颜,落在赵睿臻眼里,更是出挑几分。
心下一动,赵睿臻半蹲下身子,将晏贵妃从蒲团上扶了起来,牵着她来到书房临窗的龙榻上,自己先坐上后,伸手一拉,将她搂入了怀里。轻笑着问:“麟儿都成双了,爱妃还会害羞?这倒是奇了……莫非,是朕忽视爱妃太久了,爱妃心里怨极了朕?”
“不……”晏贵妃也实没想到皇上会在御书房里。对自己此般言语挑逗。
细细数来,据上次这般光景,有多少年了?好似在她还未诞下大儿之前吧?
此后,她被传来御书房伺候的次数越来越少。间隔也越来越长。
最近那次,距今也有些年头了吧?连去她仁惠宫都屈指可数,况且是来这御书房。
若不是这回需要借她的低调出宫探视侍郎府家的嫡女。想来是不会如此的吧?
如是一想,晏贵妃心里有了谱。虽不知皇上忌惮的是将军府还是侍郎府、派她出宫探询的真实意图究竟是什么,可对眼下的她来说,也不失为是种机会。
自己身为贵妃,在深宫内院,能爬的,也差不多到顶了,可两个儿子不一样。他们的前程,还需她这个做母亲的出力推上一推。
于是,晏贵妃含羞带怯地嫣然一笑,将脸埋入赵睿臻的怀里,柔声细气地道:“臣妾由那季四小姐,想到了初进宫时的自己……”
“哦?这么说,季侍郎这个女儿,也有爱妃这般花容月貌?居然能让爱妃想到年少时的自己?”赵睿臻低低笑着,头埋入晏贵妃的颈子,吸着她身上诱人的体香,双手抚上了她的胸。
“皇上……”晏贵妃心下一喜,面上仍露着几分羞涩,推拒道:“这里不妥……”
“没什么妥不妥的。朕想要,爱妃喜欢,哪里都妥。”
“可是……”
晏贵妃欲迎还拒地开口,被赵睿臻拿嘴堵住了。
许久没一起,当然,指的是这两人。
赵睿臻几乎是每晚都有不同的嫔妃侍寝,确实有好些时日未召她侍寝了,有些忘了她曾经的滋味,时下适逢白日,得以清晰地见到她羞臊的表情、泛红的嫩肤。加上她久未承恩露,稍一撩拨,就潮水泛滥,赵睿臻一时兴起,竟也如初宠幸某个妃嫔时那般的**,噼里啪啦地在御书房里熊熊旺燃起来……
……
皇墙里的御书房,正在上演某部活春宫。
门庭若市的将军府,此刻也将新娘子迎入了家门。
“过火盆咯!祝新郎新娘今后的日子红红火火!”
“踢轿门咯!”
随着喜婆一声接着一声喜意洋洋的吆喝,卫嫦乘坐的花轿被“啪”地一声踢开了轿门。
混蛋!也不怕踢到我肚子!踢伤你孩子!
被阙聿宸这一突如其来的举动暗惊了一大跳,红盖头下的卫嫦,忙抚着胸口,连声暗骂。
随后,一条宽宽的红绸绳,一端塞到了她怀里,喜婆在一旁叮嘱:“新娘子可要牵好咯!千万别掉了!”继而扬声高喊:“新娘子下轿咯!”
顿时,“砰砰啪啪”的炮仗声、锣鼓笙箫的喜乐声,合奏似得齐齐上演。
卫嫦怕惊到腹中的小包子,忙从花轿上下来,想快步离开这里,不成想,脚步迈得大了些,不小心被轿杆绊到,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幸而被眼明手快的阙聿宸一把捞住,扶住她在原地站稳,低低的笑音响彻在她耳畔:“这么急做什么?”
卫嫦翻了个白眼,可惜被红盖头遮着,什么都看不到。也什么都没法被看到。
遂压低嗓音,在他胸前咕哝:“这么吵!也不怕吓着孩子……”
阙聿宸似有一怔,八成才想到这个事。
此前在侍郎府,怕被众亲友看出她身子的异样,遂想了个吸引人眼球的法子:让管事带人大丢喜庆荷包,自己则抱着她偷偷上了迎亲的花轿。背后被人说小气也好、疼宠也罢,总之,只要不让她在这个时候出糗,什么都好。却忘了两家震耳欲聋的炮仗、铜锣,也会影响到她腹中的宝宝。
这么一想。阙聿宸迅速做了个决定:不再与她共牵一条红绸绳,也不等喜婆、喜娘依次铺“传席”,而是拦腰抱起她,快步离开了热闹非凡的府门口,直抱入拜高堂的正厅,才小心翼翼地将她放下来。
卫嫦羞得不能再羞了。
这家伙!能不能再大胆一点?!
事先在侍郎府,抱着她上花轿也就算了,横竖没人瞧见。瞧见的也都是自己人。可眼下,在到处都是他亲友的将军府里。竟也这么做!还让不让她出来见人啊!
正如卫嫦所猜,将军府那干亲友,见到新娘子下轿后差点跌倒的那一幕,又见新郎倌竟然一把抱起了刚过门且还未拜堂的新媳妇。往前院厅堂快步走去,不禁跟在后头窃窃私语起来。
“哈哈!还真没瞧出来啊!阙小子居然这么火辣!要不是阙嫂子还坐等着儿子媳妇拜堂,怕是会抱着娇娘子一路进洞房去吧?”
“可见,咱们阿宸是个疼媳妇的!”
“我也瞧着阙嫂子有福了!阿宸如此疼惜她媳妇。还不得马上怀上孩子啊!”
“说的也是!都说侍郎府的嫡女性子活泼,该是能生养的吧?希望能早生贵子!给阙家开枝散叶!”
“……”
阙聿宸身后,是一拨又一拨窃窃私语的宾客。有善意调侃的。也有嫌恶新娘的。
“瞧瞧瞧瞧!这还没拜堂吧?怎么就给抱着进屋了?也不嫌害臊!”
“没听说嘛!季家这个唯一的嫡女,平时颐气指使惯了,骄傲蛮横的很!这不,才来阙家,就骑到阿宸头上来了!依我看哦,阙家嫂子怕是要吃尽这个媳妇的苦了!”
“阿宸也真是!居然由着她胡闹!”
“……”
听了一路的窃窃私语,乔世潇和祝辛安也面面相觑,百思不得其解。
“那家伙是在演戏还是来真的?”
“该是来真的吧,没见他脸上的焦急样嘛!像是怕摔了什么宝贝似的……”
两人相继说完,对视了一眼,也迈步追了上去。
开玩笑!新郎倌抱着新娘子去拜堂了,两个正儿八经的傧相却还在后头磨磨蹭蹭的,像什么样嘛!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连着三声吆喝,卫嫦牵着红绸绳的这一端,与那一头的阙聿宸一起,先是面向摆着蜡烛、香的案桌拜了一拜,再向坐在案桌旁、早就笑得合不拢嘴的阙夫人拜了一拜,随即面对面而站,来了个夫妻对拜。
“礼成!”
喜婆宣读完拜堂的最后一道程序,扯开嗓子,愉快地喊道:“送新郎新娘入洞房咯!”
霎时,屋外再度响起震天响的炮仗、鼓乐声。
碍于拜堂处离新房有些路,围观宾客中有人笑着调侃:“方才都抱了,这会儿还走吗?”
“是呀!是呀!赶紧抱啊!直接抱入洞房!”
阙夫人听丫鬟说了新娘子下轿后的事,自然也听说了个别宾客恶意的揣度之词,不悦地皱皱眉:这些听风就是雨的糊涂蛋!没得扫人兴致!不知道我媳妇怀孕了吗?不让我儿子抱难不成还让你儿子抱?!”
想毕,眉头一挑,也跟着善意起哄的宾客,喜逐颜开地吩咐儿子:“他们说得没错!这里离西园那么远,没得让媳妇摔着。抱吧!抱吧!直接抱去省事!别害得我刚过门的媳妇累坏了身子!”
“哈哈哈!”听阙夫人也这么说,众人就越发乐不可支了。甚至有人跃跃欲试地要跟上去闹洞房了。
“咳!我说!”阙夫人哭笑不得地唤住了他们:“你们谁都不许跟!都给我坐下喝酒去!要闹洞房等下有的是时间,先让小俩口说上几句话。”
“哈哈哈!阙嫂子这话实在!没错没错!咱们喝酒去!闹洞房嘛!当然得等天黑了才有趣!”
“对对对!喝酒去!喝酒去!新娘子么,自然是交给了咱们新郎倌了!还愣着干啥!快抱起走啊!再不抱,你媳妇该偷骂了!哈哈哈!”
不需旁人打趣,盖头下的卫嫦早就羞得面红耳赤了。
幸好被红盖头遮着,要不然,还真不知该如何应对了。来的路上,她倒是想过许多种场景,唯独没料到这种状况。
阙聿宸瞥了眼身旁的小女人,虽隔着红盖头,但他就是能猜到她此刻的面部表情,绝对是一半羞赧,一半咒骂。
不由弯了弯嘴角,身子略微半蹲,一下就抱起了新鲜出炉的媳妇。
“啊!”
卫嫦不由得惊呼,下意识地伸手环住他的脖子,好半晌,才意识到自己的动作,不由面上一烫,往他怀里躲了躲。
“哈哈哈!”
众宾客见状,不由抚掌大笑。
阙聿宸倒也不羞不恼,嘴角噙着笑,抱着怀中的小女人,不紧不慢地朝西园的新房走去。
今日之后,他阙大将军宠妻的传闻,怕是要传遍整个逐鹿城了吧?
可是,这又何妨?坐实了他宠她又何妨?
他不像乔世潇,身为兵部尚书,日后恐怕还得为了家族的利益,娶不相干的女人为妻。也不像祝辛安,为了家族产业有人可继,少不得与子嗣丰沛的世家联姻。
他阙聿宸身为武将之首,战场就是他的天地。
虽为阙家唯一的子嗣,可父母未曾给过他任何压力。哪怕父亲救驾身亡,唯剩母亲一人,也未将普通人家的母亲会有的期望,加诸于他身上。
他该庆幸的,他有对开明的父母,更有个通情达理的母亲。
而今,怀里多了个妻子,会否真如外头那些传闻所言:嫁给他,不过是从侍郎府到将军府,换了个场子继续骄横跋扈?还是被外界错看错待了?其实是如他这阵子接触以来的那般:张牙舞爪不过是她自我保护的一种方式……
阙聿宸一路走一路想,怀里的人依旧一动不动地蜷缩在他怀里,一如那日在她闺房,两人唇齿相依、舌尖嬉戏后的无措模样……
思及此,阙聿宸不由柔和了神色,紧了紧双臂,足下的步伐略有加快……(未完待续。。)
70 爱屋及乌?
西园除了规模小些、客院少些,大致格局上与东园相仿。
除了主院,另外就两座隐于竹丛、桃林间的客院,彼此间曲径相通,倒也幽静。
而今,设为主子婚房的主院,随着昨日嫁妆的送入、一干丫鬟婆子的入住,人气旺盛起来。特别是今日,从入西园起,每隔一段路,就有下人垂手立于道旁,一方面为不熟道路的宾客引路,一方面恭迎主子的大驾。
阙聿宸抱着怀里的人,无视沿途丫鬟小厮们的侧目,径自来到卧室,才将怀里的人小心翼翼地放下。
可饶是他动作轻缓,被抱了一路、下地时有些脚软的卫嫦,仍是不自禁地踉跄了一下。
“小心!”阙聿宸连忙扶住她,索性扶她坐到了床沿,“没哪里不适吧?”
“都被你抱一路了,嫂子还能有什么不适?”
未等卫嫦开口,戏谑的调侃从门外传来。
乔世潇和祝辛安背着双手,好整以暇地踱进新房。
“啧啧!”乔世潇四下一打量,止不住地惊叹:“先前听你家宾客一直在念嫂子的嫁妆,说什么虽不能与公主出嫁相提并论,但绝对能胜任逐鹿城第二,我和辛安听了不信来着,现下亲眼得见,还真不得不信!瞧瞧这琳琅满目的摆件、饰物,都够得上古董级了吧?可见,季侍郎是多么疼宠嫂子啊!”
“那是当然!嫂子可是季侍郎唯一的嫡女,不给她,留给谁?再说了,嫂子匹配的可是咱阿宸——堂堂一品大将军,出手不阔绰点怎么行!”
乔世潇和祝辛安像事先套好话似的,你一言我一语地品论起卫嫦的嫁妆。
表面听着是在赞侍郎府的大方,可细细一咀嚼,何尝没有损的意味?
字里行间。无不在说:她,侍郎府的嫡女,只能靠这些阔绰奢华的嫁妆,才得以匹配身居高衔的他。
对此,卫嫦不以为然地笑笑。
若此刻,坐在这里的是季宁歌,兴许真会气得跳起来与他们争论吧?
可她早已不是季宁歌,言外有意的激将法,丝毫勾不起她回嘴的兴致。再者,身为当事人之一的阙聿宸都没表态。她这个半道占身的现代游魂,更是乐得缩在红盖头下听壁角。
然而,事态的发展,总那么出乎她的意料。
就在此刻,她头上的红盖头突然被人挑起。
骤然变强的光线,刺得她不得不闭上双眼,甚至还抬手挡在额前。唯有那抹似有若无的自嘲笑意还挂在嘴角,被立于床前的三人同时收入眼底。
“咳……还真想不到……”
三人心思各异,却都有片刻失神。
最先回神的是祝辛安。正想抒发几句感慨之词,可刚开了个头,却立马意识到眼下还是死党的大喜之日,不得不及时打住。摇着万年不离身的折扇。与乔世潇交换了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想不到什么?
祝辛安虽没往下说,乔世潇却心领神会。
在这之前,他们不是没见过侍郎府的季四小姐。最近那次,在“悠茗阁”的二楼楼梯口。双方面碰面、嘴斗嘴,不也就两个月之隔吗?
想不到的只是:短短两月不见,季四小姐竟像变了个人似的。给人以脱胎换骨的重生之感。
要不是事先知道她的身份,仅凭这一眼,如何能辨出她就是外人口里风传的季四小姐?如何相信她就是那个骄横跋扈、视礼仪规矩为无物的季家嫡女?
当红盖头被阙聿宸手里的秤杆挑去;当盖头下的人,因受不住光线的刺激而以手挡眼、嘴角却依旧挂着一抹盈盈浅笑;差点,他们就要以为,死党娶错了对象。这哪里是堪比女魔头的季宁歌?这分明就是气质得体的大家闺秀嘛!
虽然经过细细打量,人还是那个人,变的只是气质。可这变化未免也太快了些吧?
更令两人疑惑的是,面对季宁歌的这番变化,他们的死党——今日的新郎倌,面不改色,丝毫不讶然她的变化。这说明什么?
“阿宸,来来来!”
无暇顾及新郎新娘四目相对时的心理活动,乔世潇一把扯住阙聿宸的胳膊,将他往房外带。
祝辛安笑容可掬地朝已适应光亮、睁开眼好奇回视他们的卫嫦做了个揖,也匆匆跟了出去。
见状,卫嫦不解地挑挑眉,伸手扶了扶头上沉甸甸的凤冠,想着要不要先将它取下来。实在是太重了!戴得她都头重脚轻、快直不起腰了。
好在阙聿宸被死党拉出卧房的同时,唤进了她的随嫁丫鬟,让她们好生伺候她更衣、并吃点热食填填肚子。
知道实情的沅玉、沅珠一进房,第一时间便是帮她取下凤冠,其次是肩上的子孙袋。子孙袋里装着枣子、花生、桂圆、荔枝、百合、莲子等一系列喜果,另外还有五颗染红了的鸡蛋,寓意多重,无外乎“早得贵子”、“长生不老”、“多子多福”、“百年好合”、“五子登科”等。
待这两样累赘逐一卸去,卫嫦有如重生,长舒了口气,随着伸展的手臂后仰,人往后一倒,仰面躺在了铺满花生、桂圆、莲子、枣子等吉祥喜果的床上,喜果压在背下,虽咯得她背脊生疼,可比起坐着时的腰酸背痛,这样可算是舒服多了。
沅玉、沅珠见状,知她必定累坏了,心疼地说:“小姐,奴婢先伺候您喝碗红枣莲子羹吧,不然,肚子该饿坏了!”
“不要。”卫嫦有气无力地答道:“先让我歇会儿。”
“那,要不要将天官锁和照妖镜取下来?这么压着重吗?”
重!当然重!没见她都扛不住了嘛!
卫嫦正想回答“好”,门口传来女方喜婆气喘吁吁的阻止声:“不成不成!那得由新郎倌来取!新郎倌呢?咦?新娘子怎么躺床上了?这可不行!快起快起!盖头是新郎倌取下的?”
“是。”沅玉迅速接话:“凤冠和子孙袋也是姑爷叮嘱取下的。”
听是新郎倌让她们取下的,喜婆才松了神色,可还是将赖躺在床上的卫嫦拉了起来:“哎哟我的姑奶奶!待会儿有的是时间让您休息!这会儿再忍忍!主家的喜娘马上就送合卺酒来了。被她瞧见了可不好!”
卫嫦暗叹了声,不得不顺从地坐起身。
这时,阙聿宸在外头应付完两个死党的逼问,也回到了房里。看到卫嫦疲懒无力的神情,眉头微蹙,快步走到床前。
“这些,是不是都能取下了?”
阙聿宸指指卫嫦身上戴着的累赘饰物,嘴里问着喜婆,两眼却一眨不眨地关注着卫嫦的神色。
喜婆见他这副表情,还道他是被花容月貌的新娘子给迷住了,心下偷笑不止,面上仍旧一本正经:“得先喝了合卺酒,再由姑爷取下即可。”
阙聿宸点点头。“合卺酒呢?”
“这就来了!”门外应声而答。
阙府这边的喜娘,端着红木茶盘满面喜意地进来了。
茶盘上,搁着一对剖成两半的葫芦瓢,瓢与瓢之间,用一根红丝线绑着,瓢里斟满了香气扑鼻的家酿米酒。甘甜的米酒倒在微苦的葫芦瓢里,寓意夫妻二人从此同甘共苦、患难与共、永不分离。
“共饮这瓢合卺酒,夫妻同甘共苦难。”
随着喜婆的祝酒词,阙聿宸与卫嫦捧起茶盘上的葫芦瓢。一起饮下了甜中含苦、甘中透涩的合卺酒。
喝完合卺酒,夫妻二人又在双方喜婆的笑催下,你一口、我一口地分吃了一个以花生莲子仁为馅的半生不熟的大米饺,又吃了几筷子寓意吉祥的喜食。
结束这一系列的婚庆仪式。丫鬟婆子们才道着喜、脚步轻快地退出新房,去候在门外的风管事处领喜钱了。
新房里终于只剩下这对当事人。
阙聿宸也不忙着说话,先替卫嫦卸下颈上戴着的“项圈天官锁”,手臂上缠着的“定手银”。胸前挂着的“照妖镜”,最后,取下披在她嫁衣外的大红霞帔。只余布料还算轻巧的红娟衫,才在她身旁坐了下来。
“身子可还好?”他轻声问了句,随即捞起她的左手,闭眼探起她的脉,见脉象还算稳定,才松了神色,睁开眼,打量了她片刻,才似笑非笑地问:“怎么?傻了?”
“你才傻了呢!”卫嫦哼声驳道。伸手捏捏肩膀,转了转有些发硬的脖颈,又抬脚活动起发麻发胀的脚腕。
不知何故,在他面前,她比在秦氏跟前还来得自在。
许是觉得,最糟糕的一面都已被他瞧了去,还有什么不能在他跟前展现的?
索性抛开了矫揉造作,一切都率性而为。他接受也好,不接受也罢,娶都娶了,总不能因为这个原因,就休了她吧?
对此,阙聿宸倒也没觉得哪里不妥。
许是这段时日以来,见多了她私下时的慵懒模样,对她动不动就犯懒、时不时就撇嘴瞪眼的样子,也已习以为常。再加上体谅她身怀六甲,对这些本该归为不规不矩的举动,也就选择睁眼闭眼地随她去了。
反见她神色疲惫,两手交叉、费力地捏着肩膀,阙聿宸便不再多说,替她按捏起酸麻发硬的肩颈背部。
卫嫦起初还有些不自然,身子不仅没有放松,反而越发僵硬了几分。
“放松!”
见状,阙聿宸眉头微皱:“你想明日浑身酸疼的话,就这样僵着随便你。”
听他这么说,卫嫦也不管那么多了。
横竖已经拜堂成亲,就算他借机要吃她豆腐,她也没话说。况且,这会儿舒服的的确是她,遂肩膀一松、两眼一闭,权当他是按摩师,在替她放松肌肉、缓解身体疲劳。
卫嫦在阙聿宸力道适中的按摩放松下,舒服得眯起眼,身子也不由自主地靠上他的胸,没一会儿,就要迷糊睡去时,房门被轻轻叩响,风书易在门外提醒:
“爷!老夫人遣人来递话:前头的喜宴已进行到一半,该由爷去敬酒了!”
卫嫦倏然清醒。意识到眼下还不是两人独处的时候。外头还有数十桌的宾客等着身旁的新郎倌去敬酒呢。
不由两颊一红,忙从他怀里直起身,低声催道:“那还不快去!”
若是去迟了,没得让宾客以为是她在纠缠他,不让他离开新房呢!呜呜呜!丢脸害臊的不还是她?!
阙聿宸见她这副模样,唇角一弯,逸出一串愉悦的轻笑。
卫嫦被他笑得羞愤难当,作势要捶他,反被他握住了手腕,笑声虽消。可眼底笑意却分毫不减,对低着头不敢再与他视线交汇的卫嫦说:“你若累了,先歇下无妨。”
卫嫦古怪地抬眼看他,嘴里嗫嚅道:“那不是……等下不还要被人闹洞房吗?”
说完,却不见他回应,反倒被他笑意渐浓的眼神,睇得耳脖子隐隐发烫,忙别开视线,梗着脖子强作镇定地咕哝:“干嘛这么看着我。我哪里有说错嘛!”
“嗯,夫人没说错!”阙聿宸握拳掩唇,清了清嗓子,忍笑道:“那么。我这就去前头敬酒了。至于洞房的事,”
他话语一顿,瞥见卫嫦微缩肩头的小动作,不禁莞尔:“放心。爷会想办法阻止他们来闹。你大可更衣休息。除了院里伺候的人,不会再有不相干的人进来打扰你。”
卫嫦下巴抵着前襟,重重点了点头。“谢谢!”
“你我已是夫妻,无需如此见外。”
阙聿宸从床沿起身,低头觑了她片刻,才慢条斯理地说:“还是说,你打算永远低着头与我说话?想不到印象里飞扬跋扈的季四小姐,原来这么小媳妇……”
“谁小媳妇了!”卫嫦嘟嘟嘴,不服气地抬头,不想,才抬眼,便被他满含笑意的眸子攫住了视线。
“这样顺眼多了!”
阙聿宸满意地低笑,继而转身,朝门外走去。负于背后的手,朝她摆了摆:“累了就休息,府里除了你我,也就我娘了。其他人,既非府里的人,无需顾虑那么多。”
“真不必顾虑?”卫嫦惊奇他的这番说辞:“可据我所知,你上头还有两个姐姐呀!”
“是。但她们都已出嫁,难得才回娘家。况且,若是上门来做客了,你会怠慢她们吗?”
“当然不会!”
“那不就结了!”阙聿宸轻笑,却也没再回头,径自出了房门。
卫嫦竖着耳朵,隐约听到他在外间叮嘱沅玉她们,叮嘱的内容,不外乎是“照顾好她、别让她受累”之类的话,不由松神一笑,这家伙!先前瞧着古板又倔气,想不到近距离接触了,还挺融通的。
继而一想:不对!该不会是为了她腹中的包子吧?这才爱屋及乌,对她这个娘亲,也不得不这么小心照顾着?
这么一想,卫嫦闷闷地垮下了肩。
屋外候着的丫鬟婆子,在阙聿宸离开后,依着主子爷的吩咐,进到屋里,打水的打水、备桶的备桶,似是要伺候卫嫦沐浴净身,卫嫦不禁疑惑:“这是姑爷吩咐的?”
“是。姑爷说,让小姐尽管放宽心休息,别累着了自己,其他的,他会搞定。”
这话中听!卫嫦抿唇偷笑。
于是,在沅玉的伺候下,她依次褪下了身上的红娟衫、红罗裙、红绸裤,脱掉红缎绣花鞋,爬入六七分满的温热水浴桶浸泡了会儿,觉得精神松乏了,不做留恋地起身,擦干身子后,穿上与嫁衣一色红的丝缎睡袍,坐在床上,由沅玉替她擦拭头发,擦到一半时,瞌睡虫造访,就这么倚着床头睡过去了。
沅玉知她今日确实累坏了,又有姑爷那句话在,就没唤醒她。擦干头发后,让沅珠收掉了撒在床铺上的喜果喜糖,而后扶着熟睡的卫嫦躺正了身子,盖上大红喜被后,方才轻手轻脚地退到房外守着。
卫嫦甜甜睡了一觉,醒转时,天色已尽黄昏。扶着脑袋清醒了片刻,才支着身子靠坐在床头。
此刻的房里,静得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不止房里,外头也安静得可以。
仿佛这院子里,除了她,就再没其他人。可她心里清楚:房外肯定守着自己的丫鬟。只是,都近黄昏了,怎么还没见他回来?莫非这古代的喜宴,真要从午时喝到晚上?难怪他让她先休息,要是一直干坐着等到晚上才迎来大批宾客闹洞房,她真会累毙的!
“姑爷回来了!”
“姑爷这是怎么了?”
也不知胡思乱想了多久,门外忽然响起沅玉、沅珠略显惊讶的询问。
紧接着,是一阵震天响的碰撞声,卫嫦一惊,忙从床上坐起身。
“没事没事!主子喝醉了而已!门板松了修修就好,先去准备热水,伺候主子更衣!”
卫嫦辨出说话的是阙聿宸身边的贴身管事风书易。一听说那家伙醉了,忙掀开喜被,起身下床,就听风书易在外头问:“夫人可是歇下了?”
“醒了!”卫嫦忙应声,边答边走到门口,见风书易已经半搀半扛地将醉得不省人事的阙聿宸扶进来了。
“夫人既然醒了,主子爷就交给夫人照顾了,前头还有不少宾客也喝醉了,主子爷担心他们来西园闹事,之前嘱咐属下务必守好园子,属下得立即去看看。”
风书易一将主子扶上床,就低头躬身地退出了新房,在外头又叮嘱了院里伺候的丫鬟婆子几句,并让她们在他离开后立刻关门落锁。(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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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1 吐了他一身
这样也行?
卫嫦好奇地挑挑秀眉。
不是说古时候闹洞房都很凶残的吗?居然还能当着宾客关门落锁?
再看被风书易扶到床上趴卧着的阙聿宸,不由额际淌汗,这家伙!
“不是说交给你搞定的吗?结果倒好,自己睡成个死猪状……万一宾客中有懂武的,譬如你那俩死党,爬上屋顶来闹洞房,可咋整……”
“噗嗤……”
突然,床上呈趴卧状的人居然噗笑出声,还调整了个睡姿,仰面躺定后,睁开眼,眼底清明一片,哪里有半分醉意?!
迎上卫嫦错愕的眼神,阙聿宸眼含笑意,懒洋洋地道:“夫人考虑得很周全,所以,夫君我还醒着,没睡成死猪状。”
“你……你你你……你是装的?”
卫嫦杏眼圆睁,问完后意识到什么,忙回头瞅了瞅房门,确认房门紧闭,遂往床沿挪了挪,双手无意识地叉上腰,满脸的困惑不解:“干嘛装醉啊?”
阙聿宸也不急着起身,双手枕到脑后,神情慵懒地笑望着立在床前的小女人。
连着好几日忙得脚不沾地,这会儿一碰到床面,还真有几分懒怠之意。加上室内燃着红烛,虽启着后园朝向的窗,可还是比外头来得暖热,一热就更不想动了。
鼻息间又时不时地吸入传自她身上好闻的沐浴香膏味,阙聿宸感到有几分燥意,遂扯了扯衣襟,将大红喜袍的襟口给扯开了,露出里头同色系的绸缎中衣,才觉得清凉不少,抬眼扫向某人,嗓音略显喑哑地唤道:“过来。”
卫嫦一怔。继而想到什么,双颊陡然飞满红霞:“做……做什么!”
阙聿宸哑然失笑:“还能做什么?伺候爷更衣啊!你自己倒是洗净换了舒服的睡袍了,要让我这么穿到明早吗?”
卫嫦想想也是,这古时候的男人或多或少都有股天生的大男子主义,做妻子的伺候丈夫更衣洗漱天经地义,秉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生存法则,只得暗叹一声,小步挪到了床前。
可是,“你这样子我怎么脱嘛!”
“那你拉我起来!”阙聿宸本想坐起身让她伺候的,可眼角扫到某人蹙眉嘟嘴的被动样。不禁起了逗弄之意,懒洋洋地躺在床上,伸出右手让卫嫦拉他。
卫嫦不由愣在原地。
这是阙聿宸吗?啊?这是当初被她设定为清冷淡漠型的男主吗?怎么像变了个人似的?该不会,他也换芯子了?
这么一想,卫嫦精神一振,试探性地问:“那个,你什么时候来的?来多久了?”
阙聿宸剑眉一挑,不明白自己刚过门的小妻子在搞什么把戏,又见她对自己伸出的手臂视若无睹。索性一拉,反把她拉上了床,压在了自己身上。
“呀!”卫嫦吓了一跳,不禁低呼。
“你干嘛……”问询刚出口。就被他寻到了小嘴,以唇堵住了。
“唔……”卫嫦举拳抵着他的胸,推拒他的索吻,可被他深深吮住了唇瓣。一时半会儿哪里挣脱得开,只得拼命闭着唇,不让他有机会探舌进来与她纠缠。
阙聿宸吻着吻着。也察觉到了她的抗拒之意,皱了皱眉,松开了她,哑声问:“怎么了?”
上回在她闺房不还好好的吗?为何拜堂成亲了,反而抗拒了?
“你……酒味好重……我受不了……”
卫嫦刚要解释,一阵恶意在喉口翻涌,来不及转移阵地,当即“哇”地一声,先前与他一道进食的米饺一类的喜食,冒着发酵后的酸味,如数吐到了他的怀里。
阙聿宸压根没想到她的反应这么大,一时躲避不及,硬生生被她的呕吐物淋了一身。想发作又发作不得,谁让她怀着身孕,又是他起的头,引她反胃的原因,也是他满嘴的酒味。
“对……对不起……”卫嫦也吓傻了。
古往今来,有哪个新婚丈夫,在洞房花烛夜被妻子吐一身的?传出去,会被人笑掉大牙的吧?
可想想又觉得委屈,既不是她喝的酒,也不是她索的吻,若他为此对她大发雷霆,她也绝不会原谅他就是了。
“唉……”
阙聿宸呆了片刻后,沉叹一声,先将她扶到一旁,摸了块帕子,递给她,示意她擦擦嘴,而后僵着身子,不敢幅度过大地从床上起身,生怕衣上的秽物沾到簇新的喜被,小心又小心地挪到床沿,才扬声吩咐房外:“给爷端盆水进来!”
“是!”
沅玉、沅珠等一干候在外头的丫鬟依言将早就备妥的温热净水提进了房,原以为是要伺候主子爷沐浴净身,哪晓得映入眼帘的却是一身脏秽的吐物。
“爷喝多了,吐了一身。”
阙聿宸清了清嗓子,解释了一句,回望了眼愣坐在床头的卫嫦,待身上脏污的喜袍脱去后,走到她跟前,问:“其他没不舒服吧?”
卫嫦抬头,迎上他含着担忧的视线,摇摇头:“没。”
“那就先歇下,爷去净个身就回。”阙聿宸说着,回头吩咐沅玉:“替夫人端杯水来。”
沅玉依言端来一杯温水,他让卫嫦漱了口后,扶她上床,就在卫嫦躺下的同时,在她耳畔落下一语:“方才是我欠考量,让你难受了。”
原本正要闭眼的卫嫦,听他这么说,不由睁开了眼,可对方像是有意回避她的视线,说完就匆忙转过了身,走入与卧房相通的内室沐浴去了,只是在他转头时,泛红的耳根明显出卖了他……
许是午后酣睡了一觉,这会儿躺在床上,卫嫦睡意全无。
耳里回荡着他方才那句似道歉又似解释的轻语,眼瞳里跳跃着南窗下桌案上的那对大红喜烛,卫嫦心头涌现一股难以名状的喜意。
若是,她真的再也回不去了,永远在这里落地生根、做一世古人了,那么,能与他琴瑟和鸣、相敬如宾,似乎也是个不错的打算……
想到初来时,因受“欢情散”的影响,他不顾她的意愿、数度吃她入腹,后又板着棺材脸训斥她、恐吓她,那会儿的她,心里是有些害怕的。
哪怕后来知道了那些其实是她自个儿整出来的书中情节,也依旧惧意不减。一心只想躲避他、躲避季宁岚,躲避原文女配随后将至的一系列狗血剧情,却发现,越是躲避,越是与他纠葛不断,甚至反被原文女主害得差点**回不了家。
直至那时,她才彻底摒弃脑海里有关原文的种种设定,权当自己穿越到了某个架空朝代,而非她熟悉的书中世界。第一次正视自己眼下的处境,决定揣着腹中的包子,好好地心无旁骛地活下去……
一旦思路改变,她发现很多东西都与她想的不一样了。
这其中自然包括他。
自赐婚旨意下来后的几次会面,无论有没有旁人在场,他对她,并非如她一开始以为的嫌恶厌弃。反倒是极具君子风范地照顾她、关怀她。知她怀孕,送来保胎安神丸;知她失踪,彻夜不眠地带人搜山寻觅;而刚刚,被她吐了一身,不仅没有责备之意,还羞赧地向她致歉……
桌案上,红烛摇曳。内室里,水声哗然。
卫嫦侧身躺着,凝视着窗上烛火的剪影,心里罗列起一桩又一桩打从穿到这里后、与他之间互动的点点滴滴。
半晌,她微微一笑,无论他对她,是为她腹中的包子、还是为阙家的颜面,总之,他娶了她,且对她还算不错,既没有恶言相向、也没有颐气指使,抛开根本缘由不说,从目前看,他待她,的确是丈夫待妻子的态度。那就行了!
抿抿唇,卫嫦心下定了主意:决定从此刻起,他待她几分,她就回敬他几分再加一。至于分值是正是负,就看他了……
“在想什么?”
走神间,卫嫦忽觉眼前一暗,继而喜被被掀起,身旁赫然多了个人。
“洗好了?”她还没从方才的思路中回神,下意识地问道。
“嗯。也都漱净口了。”
阙聿宸眼含深意地睇了她一眼,满意地看到后者两腮飞红。而后支着胳膊面朝她躺定,下意识地替她掖了掖颈窝处的喜被。
“热。”
卫嫦特地没将被子裹得很严。阴历五月天,即便入了夜,也不觉冷,反倒有些燥热。故而,见他还替自己掖紧了被角,不禁好气又好笑地反问:“你很冷吗?”
“不冷。”
“那干嘛给我盖这么严。”想让她捂出痱子来吗?
佯嗔似娇的瞪他一眼,她把被子往下推了推。双手交叠搁于胸上。
阙聿宸轻笑一声,握上她的手。
细腻滑嫩的柔荑,被他裹入掌心,轻轻摩挲着,“午后睡过了吗?”
“嗯。”
卫嫦被他握着双手,这么轻揉摩挲着,觉得浑身的燥热感越来越甚,白皙的脸颊、颈窝,随之染上绯红的霞晕。被子下的身子,也一动不动地呈僵直状。生怕自己稍有风吹草动,就会惹来他强有力的夺取。
至于夺取什么,她脑海一闪,忽然想到便宜娘亲在她出嫁前一晚、拿给她的那份压箱底嫁妆,身上的燥热感直接激发成了滚滚烫意。(未完待续。。)
72 红烛摇曳
“怎么了?”
阙聿宸察觉到她手心沁出汗渍,而隔着喜被的娇躯,似是也有些发烫,于是抽手探上她的额。
“没……没事啦。”
卫嫦被他这一举动羞得越发害臊了。总不能说,自己是因为被他摸了手,就浑身发烫酥软无力了吧?这样也太丢人、太不争气了!
阙聿宸原本是怕她累病了。毕竟怀着身子,哪经得起如此折腾?这两日,他一个有武功底子的男人,都觉得忙岔气了,遑论她一介手不缚鸡的女子,且还担着身孕。
直至瞟到她那双羞到几欲滴血的耳垂,才蓦地领悟:她这是在害羞哪!
遂收回覆在她额上的手,上扬的唇角,逸出一串愉悦的低笑。而随着她脸上、身上的羞意越来越浓,低笑随之转成爽朗大笑:“哈哈哈哈——”
“吼!你够了哦!”卫嫦羞愤地朝他胸口招呼了一拳。
阙聿宸不闪不躲,笑着由她发泄,反正也没什么力道,就当是按摩了。
“啧啧!这俩人真是够了!光这点事就能磨蹭半天!”
“就是嘛!还不宽衣解带直入主题,我都快趴得累死了……”
还真如卫嫦所猜,有几个身手不错的家伙,跃上了新房屋顶,揭开了其中几片瓦片,趴着在偷看新房里的他们。光看不过瘾,还大胆地在上头窃窃私语起来。
以阙聿宸的耳力,岂会听不到上头的动静?早在乔世潇几人跃上房顶的刹那,他就知道了,遂也没急着做什么,心忖着那几人耗不住了总会离去。哪晓得不仅不走,还坐在上头拿他们夫妻二人打起趣来,不禁气不打一处来,顺手拈了两颗床头柜上果盘里的喜果花生。透过掀掉了瓦片的屋顶缝隙,直直朝上弹去。
“哇哇哇!!!阿宸这招够狠啊!要不是爷闪得快,绝对会瞎了爷的眼啊!”
“阿宸这招的确不够光明正大!”
“就是嘛!阿宸,不如你出来,兄弟几个陪你过过招?自你回城至今,我还没机会与你交手呢,这会儿手痒得紧,顺便替你败败火!光看不吃多上火啊!你们说是不是?哈哈哈!”
“……”
这些家伙!一个个的,越说越不像话!
阙聿宸脸色一沉,倏地起身。正欲掀被下床,被卫嫦拉住了衣袖。
“你要出去了,才中了他们的计。”
被房顶上的人这么一打断,卫嫦脸上的羞意倒是减了几分。
想到此刻的时辰,再想到那些家伙的本意,不就是闹洞房吗?要是传出去,说新郎倌新婚夜和人在外头打架打了一整夜,这也未免太搞笑了。可若是不让他出去,上面那些人会乖乖离开吗?肯定不会。可要她被人这么围观着。哪怕什么都不做,也不是个事儿啊!
经卫嫦这一提醒,阙聿宸显然也想到了,朝她微点了点头。示意她别担心,自己则披上外袍,利落地下了床。
“来了来了!快快快!”
房顶上,传来三五串急促的脚步声。而后,归于平静。
卫嫦无力地扶扶额。
这恐怕就是身在古代的不利点了。若是搁在现代,十几二十层的高层公寓。大门一关,谁还闹得了洞房?纵使不怕死也爬不到那么高吧?
竖着耳朵,在床上躺了一会儿,没听到外头传来什么异常动静,卫嫦不由疑惑:总不至于真去府外打架了吧?
想想不放心,正要从床上起来,却听房顶上传来几声轻微的瓦片碰撞声。卫嫦惊得裹紧了被子。
“莫慌,是我。”
听是阙聿宸的声音,继而想到他许是上去检查房顶瓦片的,这才松了口气。
没多久,门外响起守夜丫鬟的请安声,卫嫦知道是他回来了。
“他们……你……”
卫嫦看见他,心安的同时,又有些手足无措。
想到方才他那些死党们口无遮拦的对话,再想到之前,他只是握着她的手轻柔摩挲就让她浑身发烫,出口的话也语无伦次起来。
阙聿宸似笑非笑地睨了她一眼,先去了趟内室,换了套睡袍出来后,走到桌前扫了眼现成的吃食,问:“饿吗?下午可有吃过?”
卫嫦正想摇头,却听“咕噜噜”一声,腹内传出一阵清晰可闻的叫饿声,不禁羞窘难当。
阙聿宸噗嗤轻笑,从桌上选了几道点心果子,又斟了两杯还有些温热的茶水,装在茶盘里,端到了床旁。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边吃边聊。”
他盘腿坐上床,把茶盘搁在腿上,先夹了块小巧的甜糯米糕递到她嘴边,让她一口咬到嘴里后,自己也夹了块米果子抛入嘴里,边嚼边解释:“方才那几人,除了世潇和辛安你见过,其他三人,都是军中的将士。”
卫嫦点点头,表示了解了,只是,她好奇的是:“他们不是邀你出去打架的吗?这就都解决了?”
她上下来回地打量了他好几眼,特别是脸上,不见任何大小伤痕,不禁讶然暗忖:总不可能是他一人撂倒了五个吧?
瞧见她的举动,阙聿宸好笑不已:“打架?这说法倒是新鲜。不过并没有。他们也就嘴里嚷嚷而已,叫我出去,无非是想问几个问题。”
“问题?什么问题?”问个问题整的像要打群架?
阙聿宸意味深长地瞥了她一眼,继而收回视线,不答反问:“还想吃点什么?鸡蛋要吗?”
“好。不过我不要蛋黄。”卫嫦想也不想地说道,随后继续追着方才的话题:“你还没说呢!什么问题非要在你大喜之夜拉出去问啊!”
阙聿宸剥了个红鸡蛋,将蛋黄取出,夹了片蛋白喂到她嘴里,“也没什么……”
“我才不信!”卫嫦鼓着腮帮子嚼了几下,咽下后才说:“不过你不想说,我也不问了,前头的宾客都散了吗?娘他们也该歇下了吧?明儿一早我得几时起来去给娘请安啊?卯时起来会不会太迟了?还是让沅玉在寅时过半就叫我起来……呜……嗯……”
卫嫦拉拉杂杂的发问还没完,就被某人如数堵回了口里。
“砰——”
不成想。刚倾身低头,攫住她的唇瓣,就听茶盘落地,摔了两个青瓷果盘,惊了两人一跳的同时,也让卫嫦得以顺利呼吸。
“你……我……我吃了东西还没漱口呢……”
“无碍!”
阙聿宸停顿了没一会儿,继续欺上她的唇。
“我有身孕在身……”
“知道。”
“我……”
“女人,你话太多了!”
他不再给她张口的机会,倾身攫住她的唇,热烫的薄唇。印上她柔嫩的唇瓣,封缄了一切多余。
“嗯……”
卫嫦嘤咛一声,在他半诱半迫的亲吮下,不自禁地微启了樱唇。
“唔……”
卫嫦觉得此刻的自己,不止脑子昏昏沉沉,浑身上下也都漂浮起来。
似有若无的轻吟声,随着他时重时轻的吸吮、缠逗,不由自主地逸出唇瓣……
阙聿宸吻她的同时,手也没闲着。一拉一扯。她身上的睡袍就悄无声息地滑落于床上,只余一件绣着鸳鸯戏水的大红肚兜,以及下身丝薄的红绸亵裤。
肌肤粉嫩,衣裳艳红。
映照着摇曳的烛火。越发挑起他体内膨胀的欲火;喉口的干燥,也让他索吻的动作激烈起来。
让一个身心再正常不过的成年男子,在初尝**的美好后,能克制两个来月已属不易。何况是眼下。她就娇柔妩媚地靠在自己怀里,仰面承接着自己的轻啄重吮,哪里还能克制得住?
只是。仅是唇舌交缠哪里够?不够不够不够!根本无法缓解他的燥热干渴。
他一边吻,一边将热得发麻的手贴上她清凉无汗、如凝脂滑腻的背部,忍不住从喉咙深处逸出一声满足而沙哑的低吟。
身体的燥意,终于在触到她的雪背时得到舒缓。然而还是觉得不够,双手不自禁地加重力道,下意识地想要索取更多的清凉和滑腻。
直至大掌撩到肚兜的系带,解开的同时,肚兜飘落,而她胸前那双缀着一抹樱红的雪团,跃入了他的视线,双掌毫不迟疑地覆上。
“嗯……”
怀里的人儿不由打了个冷颤,喘息声阵阵急促起来。
反倒是他,手上得到满足,唇瓣稍作停歇。
逸出一声满足的喟叹后,他暂时放过了已被自己吮得肿胀又通红的樱唇,改而往脖颈下方进攻。
“别……宝宝……”
卫嫦忽觉腹中传来一阵奇异的鼓胀感,不由推了推某人,紧张地提醒。
“嗯。我知道。”阙聿宸喑哑地应道:“三个月了,不要紧……”
嘴里如是说,手上的力道却随之轻了几分。
卫嫦觉得自己真要飞了。浑身轻飘飘、脑袋昏沉沉,发烫的身体,在他双手的游移探索下,越来越烫、越来越烫,简直像要燃烧起来……
“嗯……”随着一记不自禁地舒逸长吟,她下意识地弓起了身,挺胸似要将那两枚茱萸往他口里送。
下意识的动作,待回过神时,羞得她不能自己。
阙聿宸察觉到她的小动作,不由逸出一声轻笑。
“你还笑!还不是因为你啦!”卫嫦羞涩地往他怀里躲了躲,嘴里却不依不饶地驳道。
“抱歉!是为夫的不是!”阙聿宸见她下意识地反应就是往自己怀里躲,不由得越发愉悦,唇角高扬,眉眼含笑。
“阙-聿-宸!”卫嫦抬手拧了他胳膊一把。
阙聿宸吃痛,轻“嘶”了声,嘴唇附于她耳畔,呼出的热气烫得她差点尖叫:“夫人是不满为夫的伺候,还是嫌为夫动作太慢?好!这就加快进程吧……”
在卫嫦羞愤地再度招来一拳前,阙聿宸快速地褪下了自己身上的睡袍,覆上了她娇小的身躯。充满阳刚的身体,熨帖上她柔软的娇躯,一黑一白、一壮硕一娇弱,在烛火的映衬下,显得尤其泾渭分明。
“放松!我保证不会伤到孩子。”
他握着她的手,轻拍了拍她的胳膊,示意她别那么紧绷。
“何况,当初是谁先开吃的,是夫人你吧?”
“你——讨厌啦!”
居然在这个时候和她翻旧账!
卫嫦咬牙切齿,羞恼地低吼:“要就快点!不然就滚开!我要睡觉了啦!”
看来,他是惹恼小娇妻了。
阙聿宸低笑着倾身,吻上她的唇,啄去她的嗔恼。
就在卫嫦以为他要重复先前的深吻浅啄时,一记毫无预警的猛然入侵,惊得她失声尖叫:“啊——”
“小声些!夫人是想让外头的人都听见么?”
他还敢说!究竟是谁害得啦!
卫嫦气得张口咬住他的肩膀,拒绝再让自己丢死人的娇吟逸出唇瓣。
阙聿宸不以为意地笑笑,任她咬着肩膀肉,径自律动起来。
顾虑到她腹中的孩子,每一次进入,都很缓慢,却很深入,似要触及她体内的每一寸柔软……
如烟的帐幔撩下,掩住床里无限的风情;
摇曳的红烛轻响,和着帐内**的春景。
男人粗重的喘息,与女人娇软甜腻的吟哦相互交织,编成一曲亘古吟唱的动人乐章,透过微启的窗户,飘出春潮不息的室内,织入月色撩人的初夏夜……
一轮弯月刚跃上枝头没多久,又悄悄地躲到了丛丛枝条背后,像是也被新房里正上演的无边春景羞煞了脸……夜逐渐转浓……(未完待续。。)
73 上药
卫嫦醒来时,天光还未开启。
倒是西沉的月亮,透过软烟罗糊的窗屉,将淡淡的光芒,倾斜又轻盈地送入室内。
卫嫦侧身躺在床的外侧,有些失神地望着南窗下桌案上的那对大红喜烛。
虽不知现下什么时辰了,可从红烛即将燃尽的程度来看,该是离天明不远了吧?
喜烛的烛芯都结上了寓意祥瑞吉利的烛花,时而爆出噼里啪啦的轻响,在静谧的室内,显得异常清晰。
身后的人,双手占有性地圈过她的腰,与她的双手交叠于她胸前;
沉稳的呼吸,不时吹拂在她的颈窝,激得她耳根处的红晕,久久都未曾消散。
睡着时不觉得,如今醒了,只觉得阵阵热意袭满全身。有种想推开身上的锦被,让身体偷口气的冲动。
可饶是如此,她却不敢有半点动静。
经过昨夜,她总算清楚他有多么容易惊醒了。
不过是翻个身、动个腿,他就醒了,确证她并非身体不适、而只是普通的转觉后,翻身覆上她的身,拉着她进入另一波激荡……
林林总总加起来,怕是有三回吧?若不是怕她身体受不住,许是还会继续拉着她遨游**的海洋吧?
这家伙!典型的身口不一型。睡前那次之后,他还说什么担心她腹中的孩子,不会再碰她,可没到半夜,她不过就动了动身,转个觉,又被他压到了身下……
思及他在自己身上制造的种种热情,卫嫦不由得两颊通红。
想到秦氏给她塞在红木箱底的那十六帧春宫图,心下嗤然:什么前入式、后进式,什么侧卧式、趴卧式,他不要太懂哦!哪里还用得着学习嘛!
说不定,在与她之前。早就经历过不少情事了。不是说那些驻守边关的将领,个个都有着为数不少的红粉知己吗?
“醒了?”
就在她思绪乱飘时,身后的人收紧了圈着她身的双臂,嗓音嘶哑,却明显含着笑意。
卫嫦陡然胀红了脸,暗骂自己“没用”。一听到他的声音,就不由得面红耳赤、心跳加速。再加上此刻的两人,裸裎相对,他一将她拥紧,腿根处的火烫就贴上了她的臀瓣。
“什么时辰了?”阙聿宸却像没事人似的一味将她往自己怀里带。
卫嫦故作镇定地摇摇头。“没听到更声。”
刚说完,就听街外远远传来更夫的敲梆声。
“四更天了。”
她垂着眼睑呢喃。再过两小时,就该起来去给新出炉的婆婆敬早茶了。
“还早。”他搂紧她,将冒出胡髭的下巴,搁在她的颈窝间,鼻尖嗅着散自她身体的幽香,闭上眼道:“再睡会儿吧。昨晚不累么?”
卫嫦“唰”地红了脸颊,手肘抵住他圈紧的手臂,挣了两下:“我想起身。”
“怎么了?”他睁开眼。探手抚了抚她微凸的小腹,眼底闪过一丝愧意:“哪里不舒服吗?”
昨晚的他,的确是太冲动了,竟然忘了她还担着身子……
“没有。”卫嫦鼓鼓腮帮子。嗫嚅道:“那个,人有三急……”
此言一出,他虽没再多问,卫嫦却知道他在偷笑。后背贴着他的胸膛。感受到浑厚的胸膛富有节奏的振动,且从振动的频率来看:他偷笑得还很愉悦。
“放开我啦!”卫嫦气鼓鼓地挣开他的胳膊,掀开被子起身。
不想。他也跟着坐起了身,在她之后下了床。
卫嫦狐疑地回头看他:“你也要去内室?”
“不,你去吧。回来我帮你处理下。”
“处理?处理什么?”卫嫦愣了愣,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
阙聿宸别有深意地看了她一眼,没再多说,径自拉开床头柜底层的抽屉,从中取出一个白玉质地的小瓷瓶。
阙聿宸拿着瓷瓶来回晃了晃,抬眼见卫嫦还愣在床前,不由失笑:“还不去?”
“啊?哦!”
卫嫦也不管他葫芦里在卖什么药了,匆匆披上被他剥落在床尾的睡袍,来到内室解手顺便洗漱。
脸上、唇上,被他用口水洗了好几遍,一晚上睡下来,干了之后有些怪怪的感觉。
下身就更需要清理了。从大腿根直到小腿肚,连着好几处都是黏液干了的痕迹。
虽在第一次之后,他下床端来温水给她清理过。可后面两次,都是睡到一半,迷迷糊糊转觉途中,被他拉着进行的,做完就昏昏睡过去了。也不知这些干涸了的黏液,是他的,还是自己的,还是混杂了两人的……
“要唤人进来伺候吗?”
阙聿宸听到她在里头洗脸漱口,也走了过来,拿帐钩撩起内室的门帘,环臂抱在胸前,倚在门口问。
“不必。”卫嫦倏然回神,忙不迭摇头摆手,嘴里含着一口水,囫囵不清地拒绝。
开玩笑!她下身连亵裤都还没穿呢,还黏不拉几、一塌糊涂的。就算沅玉、沅珠不会笑她,她也羞于被人撞见如此狼狈的自己。
阙聿宸见她这个反应,觉得好笑,就这么倚着内室门柱,看她漱口、净脸。再简单不过的小事,落在他眼里,竟觉得有趣。
“你……还有什么事么?”卫嫦心里头惦记着下体的清洁事宜,挂好洗脸巾后,见他还站在门口,只得硬着头皮问:“还是,你也想起身了?我给你倒水洗漱……”
“不忙。先过来。”
阙聿宸朝她招招手,见她一时呆愣,轻笑了笑,跨前两步,牵起她的手走回卧室。
卫嫦反应过来,忙说:“等……等一下,我……我想先……先清理下……”
阙聿宸微微一顿,回头瞥了她一眼,“你打算怎么清理?”
卫嫦不解地眨眨眼,怎么清理?当然是用清水洗了,还想再说什么,已被他牵着走到床旁。并被他按坐在床沿。
“把睡袍解下。”
“啊?”卫嫦愣了愣,继而想到什么,不仅没依他说的解下,反而双手抱胸,裹紧了睡袍,“你……你别再来了,我……我怕宝宝……唔!好痛!你敲我做什么!”
阙聿宸没好气地弹了她额头一记,“你当我什么!醒来就想抱着你做那档子事吗?”
难道不是吗?
卫嫦撇撇嘴,心下腹诽。是谁大半夜的不让她好好睡、拉着她做那档子事的?
阙聿宸从她的表情,也想到了夜半转觉时。两人不止一次的缠绵悱恻,耳根微微泛红,掩唇咳了咳,借着拿药瓶,别开了视线。
“这是什么?”卫嫦早就想问了。见他拿着瓶子挨着自己在床沿坐下,不禁好奇地问:“这是白玉瓶吗?里头装着什么?”
阙聿宸瞥了她一眼,没回答她抛出的一连串提问,而是动手帮她解开了睡袍系带:“把腿张开。”
“什么?”卫嫦不由瞪大眼,等会过意。忙不迭摇头:“不不不……不必麻烦了,我自己清洗下就好……”说着,双腿并得更拢。
“你下面有点破皮,沾了水想必更疼。你确定清洗就好?”阙聿宸见她反对,皱着眉说。
下面破了?难怪!方才解手时,感觉下面刺疼刺疼的。就算忍着疼用清水洗了,也得好久才能愈合吧?
这么一想。卫嫦吞了口唾液,偷眼瞧了他一眼,小心翼翼地提议:“那——要不。我自己来吧?那个,您贵为一品大将军……”
“这个时候,倒是记得爷的身份了?昨晚见你蹬我拧我咬我的时候,怎么不见你记起来?”
阙聿宸斜睨了她一眼,而后让她仰面躺好,撑开她雪白滑腻的双腿,将睡袍撩高到腹部,她腿根的**处就这么暴露于他的眼前。
卫嫦羞得不行,原本还想抗拒,可哪里抗得过他,只好选择眼不见为净,双手覆于脸上,蒙住了双眼,“那快点!”
“嗯。”阙聿宸应声的同时,垂下眼睑,盖住了眼底浓浓的笑意。
他倾身低头,仔细检查了一番,并伸手触了触。微凉的指腹碰到火烫又敏感的部位,让卫嫦不自禁地打了个轻颤,继而,一股晶莹的液汁淌出……
“不要这样……”
羞于自己出于本能的反应,卫嫦恼羞交织地想要并拢双腿,不让他再盯着自己下方细瞧。
“别动。”阙聿宸制止了她的动作:“这些都是昨晚的,流尽了,再上药,效果会好些。”
真的假的?
卫嫦蒙着眼,皱着脸,这样的动作真的好羞人。
虽然两人之间裸裎相对已不是一次两次,两个月前,还是“她”对他下药、霸王硬上弓。可对于卫嫦来说,昨晚才是她正儿八经的第一次,对他某些自来熟的举动,还真是不习惯。
阙聿宸倒没想这么多,先用湿布巾,替她擦净了腿根四周的黏迹,又将刚刚滑出来的莹汁一一拭去,换了两次湿布巾,才开始上药。
白玉瓶一打开,清香溢满整个房间。
“好好闻哦……”卫嫦吸了吸鼻子,小声地咕哝道。
阙聿宸好笑地睇了她一眼,解释说:“这和你在服的安胎丸,出于同一人之手。”
“那人,是不是就是你曾告诉我爹的那个北关好友?”
“嗯。”阙聿宸边点头,边从白玉瓶里倒出了些绿色乳液在掌心,另一手的食指指腹沾了些乳液,轻柔地抹上略有些破皮的伤处。
他的指腹所达之处,带来清凉一片,舒坦得卫嫦眯起眼,不自禁地逸出一串轻吟,待一会过意,立马羞窘地闭紧嘴,咬紧唇瓣。
阙聿宸低笑了声,继续手上的动作。
视线所及的景象,早让他下腹发紧、腿间肿胀。可一来她下面破了皮,短时间需要休养;二来,快五更了,等下还要陪她去给娘敬早茶,若是迟了,他是无所谓,影响的还是她。
这两个理由横亘于脑海,让他心无旁骛地上起药来,直至掌心的绿色乳液如数抹完,才替她拉下睡袍。
将药瓶放回抽屉后,回头见她背朝自己缩在床内侧不敢转身,不由好笑,长臂一伸,将她捞入自己怀里,低头攫住了她的樱唇……(未完待续。。)(未完待续。。)
74 何止是过关
阙聿宸原意是不想让她咬着自己的唇瓣,可一旦起头,哪里能停得下来。
轻咬慢啃地叩开她的唇,舌尖顶入了腔内。
卫嫦只觉得浑身发热,除了刚上过药的部位,还有清凉之意,其他部位,全都沁出了细密的汗珠,浑身细胞都叫嚣着要凉爽要凉爽。
手臂不自禁地攀上他的肩,指腹无意间触到他肩头的某处异样,让她不由睁开了眼。
左肩处有圈清晰的牙齿印,可见她昨晚咬的并不轻。
“唔……”随着两人的呼吸越来越急促,阙聿宸总算放过了她。
卫嫦平复了好一会儿喘息,哑声问:“疼吗?”
阙聿宸挑眉不解,顺着她的视线低头望去,才发现了她所问的对象,不以为意地摇摇头:“这不算什么。”
年纪轻轻便升至一品大将军,不是能说会道就行的。相反,是身经百战、立下赫赫战功,才换来的这身皮囊。虽然,对他来说,这身皮囊并不重要,但至少,有了它,能更有保障地率领旗下将士,守卫大同。
“这些,都是战场上留下的?”
卫嫦知道他会这么说,浅浅一笑,伸手抚上他胸口,那里有道淡得快要与肌肤颜色融为一体的疤痕,想必已有些年份了吧?再往下,右侧腰腹间,也有道色泽深粉的长条疤痕。
“嗯,好些年了,最近几年不曾伤过,早忘了这里还有疤。”
阙聿宸低笑着握住她的手,不让她再四处游走、往自己身上点火:“再这么摸下去,我怕我会忍不住。”
卫嫦身子一僵,不敢再乱动,很没好气地赠他一记白眼:“刚刚谁说的?这两日不会碰我?”
“是,我说的。”阙聿宸咧嘴笑笑,翻身从她身上下来。躺在床的外侧,右手支着身子,半靠在床头,左手把玩着她的小手,居高临下地睥着她:“可前提得是,你不能挑逗我。”
“谁挑逗你了?”卫嫦不服气地嘟嘟嘴:“刚谁起的头啊?”
“要不是你咬着自己的唇,我会吻你吗?本来我就打算起身了。”
“阙-聿-宸!”她咬牙切齿。
“什么?”他扬着唇角,心情很是愉悦。
“你可以再无耻一点!”
“哈哈哈哈——”
他不怒反笑,且还笑得很大声。
怪人!
卫嫦在心里做了个鬼脸,被人骂了还笑得这么开心。真是少有。
不过,心里如是想,嘴角也随着他畅怀的笑,高高扬起,便没再落下……
“笃笃笃——哐——”
当五更的更声被敲响时,逐鹿城里的雄鸡也开始“哦哦”啼了。
“进来伺候。”
瞧出卫嫦似要起身,阙聿宸扬声朝门外喊道。也不指名道姓,就这么高喊一声,门外的人象征性地叩了叩门。就依次进来了。
个个手上拿着物品,端水的、抱布巾、提茶壶的、端茶盘的……呼啦啦一下,就进来了五个。
这五人中,除了沅玉、沅珠。另外两个丫鬟、一个婆子,卫嫦一个都不认识,想来就是阙夫人派来伺候她生活起居的了。
婆子年约四十开外,打扮得体。进来后先与丫鬟们一道向卫嫦两人请了安、行了礼,然后走至床边,微笑地说:“奴婢梁氏。先前一直在老夫人跟前当差,受老夫人指派,来西园照顾夫人。夫人有任何事,都可嘱咐老奴。”
“奴婢乔月。”
“奴婢乔溪。”
两个陌生丫鬟也过来做了自我介绍。
“她俩虽都是去年新进府的,不过一直在老夫人处学规矩,是所有新进丫鬟中最能干出挑的,夫人大可放心。若是不合意,也尽管训着教着,再不济,换人使唤也成。老夫人说了,一切都以夫人的喜好为准。”
听梁嬷嬷这么说,卫嫦惊奇地看了阙聿宸一眼,新出炉的婆婆对她也太好了吧?就是不知是发自真心的好,还是流于言表做戏给旁人看?
阙聿宸回了她一记意味深长的笑。她不解,他却是再清楚不过。母亲喜欢她是其一,最主要的还是为了她腹中所怀的阙家骨肉。
继而想到昨日迎她过门之前,被母亲单独叫入房里,拐弯抹角地劝他行房不要太肆意,说什么“虽然已满三个月,大夫也说行房无碍,可也怕伤到根本,既成了亲,往后的日子长着呢,不急于一时”……
可到最后,他即便有心记得也无法完全做到。隐忍了两个月,一旦爆发,犹如燎原之火,必须靠她才能餍足。若不是顾虑她的身体,怕是今天会让她下不了床。
正因为顾及到孩子,才只在睡前小心翼翼地吃了她一回,可哪里能满足?顶多算是解馋。可看着她事后昏沉疲累的样子,不忍心再拉着她畅所欲为,怕她太累,也怕伤到孩子。直至半夜转觉,佳人就在怀里,体内的**即刻复苏,昂头挺身地叫嚣着要她要她要她,于是乎,又连着吃了两回,才算小有满足。
“我听伯母说了那事,你真是为这才娶她的?”
“你没疯吧?你什么时候吃的人家?我和阿潇怎么不知情?还有,怀孕就怀孕,私下做掉就好了嘛,干嘛非得娶她?又不是不知道她的风评,还去皇上那儿求,真是疯了!”
“我也以为是皇上做主赐的婚,合着是你自己去求的,啧啧!真不知说你什么好!”
“我早说过了,阿宸没和女人做过那档子事,日后绝对会栽在这事上。看吧!果然应验了吧……”
“呸!你浑说什么呀!阿宸哪里是为那档子事?不是说了吗?是为她肚子里的孩子……”
“要是阿宸愿意,多少女人想为他生孩子?不缺这一个吧?”
“……”
脑海里接二连三地回荡起昨晚死党们七嘴八舌的评论。
他就知道,一旦被母亲得知她怀孕,阿潇他们很快就会知道。母亲原本就藏不住心事,特别是喜事,更是希望亲近的人一起欢喜。可她显然误会了,以为是他吃了人家、害人家怀孕,如今既满三个月了,又已成亲,不如早透口风,免得生产时被人说三道四。
死党们的话也没错,他若肯娶,确实有不少女人愿嫁入他阙府。可事实是,他从未对谁有过感觉,唯独对她。
起初是恼羞成怒,恼怒她的不知廉耻,竟敢对他下迷药;恼羞自己的食髓知味,哪怕迷药尽排,也依旧不忘那一夜的缠绵。被死党言中:没尝过女人滋味时,不觉得有什么,一旦尝过,只想一尝再尝……
而今,继昨日的洞房之后,他更加确定:他对她的感觉已彻底变质。不再是为了遮羞、为了不让阙家的子嗣外流,而是……
而是什么呢?那微妙的,参杂于心底的异样感觉,究竟是什么呢?
“喂!”
卫嫦见他立在床前发呆,在沅玉的伺候下,穿戴齐整后,走到他旁边,拿手肘轻轻撞了撞他的腰,轻声问:“梁嬷嬷说,她会陪我去东园敬茶,那——你去吗?”
甜糯中带着一丝羞怯的问话,拉回他远飘的思绪。
低头正要回答,被粉妆玉琢的人儿吸引,一时看傻了眼。
今日的她,既非昨日的一身喜庆,也非前几次会面时的寻常打扮。
粉色的对振式松腰托底罗裙,恰到好处地掩住了她微凸的小腹;水芙色的茉莉淡淡的开满双袖;外头罩着一件象牙白底镶金丝的薄烟纱衣。三千青丝于脑后绾成发髻,发髻两边各簪了两只支掐金丝镂空的孔雀簪,每只孔雀嘴下又衔了一串樱桃红的玛瑙玉。额间仔细贴了桃花花钿,更衬得她白皙粉颊艳若桃花。
除却头饰,细看她身上的饰物,除了腕上一对成色上佳的白玉镯外,也就颈上一串玛瑙晶石。
据他所知,她身上这些饰物,都去香积寺开过光。经过那次事件后,季鹤天夫妇巴不得她身上穿戴的所有物品都能保人平安。
“怎么了?哪里不对吗?”
卫嫦见他愣愣地盯着自己瞧,半晌都不发话,还以为是哪里不妥。
倒是一旁的丫鬟婆子瞧出些许端倪,都低着头在那里偷笑。
“咳……”阙聿宸回神,不自然地掩唇清了清嗓子,“没,这样挺好。”
“那你去吗?”卫嫦听他如是说,抬头问他。眼见着天光就快大亮,身为新媳妇,若是第一天敬茶就迟到,那也太丢人了。
“去。”阙聿宸点点头,随即脱下睡袍,两臂一张,含笑看向她,显然是让她替他着衣。
卫嫦左右一扫,见原本还在房内的丫鬟,此刻早就跑没了影。哪里知道,其实是被某人的眼神勒令出房的。遂取了沅珠放置在床上的他的新衣,抖开来后,替他披上了肩,刚要垫起脚尖替他系带,被他制止了:“余下的我自己来。你都好了?”
“嗯。”卫嫦点点头,伸手摸摸头上第一次梳的妇人髻,娇羞地睨了他一眼,问:“怎样?还算能过关的吧?”
“过关?”
阙聿宸三两下穿好崭新的常服,正要去内室洗漱,听她这么问,足下一顿。都快把他迷得神魂颠倒了,还只是过关?
不过,心里如是想,面上却故作严肃地道:“嗯,还行!”
还行?卫嫦当即垮了肩,苦着脸低头审视自己。煞费了她的苦心,只是还行啊?(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