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六十六章 流沙
就连龙牙的骑士们也不免露出了畏惧的神色,没有人能够比与沙漠比邻而居的人更能懂得沙漠的残忍与可怕的了,如果说,沙暴是沙漠形诸于外的愤怒与暴躁,那么流沙就是沙漠暗藏于心的阴冷与恶毒——尤其是这片将格瑞纳达奉在环抱中的沙漠,它的流沙无论产生还是消失都从无预兆,一旦出现,那么它所涉及的范围最小也可以吞没一整个商队,它比沼泽更可怕,若是不幸陷入沼泽,人们还能凭借着眼睛与手指找寻到机会,但在沙漠里,你所能看到的和抓到的就只有沙子——而且这里的流沙要比任何一个地方的更危险,术士们研究过,沙子的重量与颗粒的大小恰好可以和水融合成一个有着莫大抓力的黏稠漩涡,而水的浮力又不足以浮起一个人,普通人一旦陷入流沙根本就不可能凭借着自己的力量爬出来,施法者可以,但动作必须快,在这点上,术士又比法师有优势,毕竟后者只能施放已经记忆下来的法术,假如当时恰好没有适合的法术,那么……
风正在变得锋利,压制着克欧的力量透入深深的地下,他的压力变轻了,狮身兽几乎是出于本能地,一抬翅膀就掠上了高空,从这个高度,他可以清晰地看到下方已经显露出一个优美的浑圆形状,沙丘在沉没,而原先凹陷的地方在凸起,最终和沙丘同化成一片平坦的沙地——而沙暴形成的帷幕也已经清晰可辨,它们就像是被无形的手拉着,向中间合拢,而这座庞大舞台上的演员,也就是那些可悲的沙漠蛮族们,正到了要做谢幕表演的时候。
克欧突然有点无法理解黑发的龙裔,与他的妻子与儿子不同,他乐于和人类接触,当然,那个时候蛮族还不是那么贪婪和愚蠢,而那些非格瑞纳达的商人至少还有着一点属于人类的情感,他不觉得自己会被一个龙裔欺骗,即便他比克欧还要年长一些,但总有些东西是无法掩饰的——克欧当然不知道自己有着和小雀号的船长考伯特,精灵凯瑞本相类似的看法,但他现在也开始犹疑了——如果只有成年的男性,他或许还可以用这就是战争来宽慰自己,但他已经看到了女人吗,还有她们脊背上的孩子。
茉莉将身体伏在食蛛兽的背脊上,因为食蛛兽如同巨型黄蜂般的外形,所以与其说是人类骑在它们身上,倒不如说是半夹半跪在它们相比起强健的胸膛和肥大的腹部相当纤细的腰部,不过这对于她来说算不得什么,就像北方的高地诺曼人无论男女老幼都擅长驾驭马匹那样,他们也是从蹒跚学步的时候就开始学习如何骑着食蛛兽奔逃和追捕猎物了,这一次她有放弃了所有的东西,她的双手十指得以深深地嵌入食蛛兽的前肢与身躯连接的地方,那个地方就像是特意为人类准备的那样有着一个弧形的外骨骼,连接着神经,他们在不能发出声音的时候用手指按着那里就能让食蛛兽明白自己的意思。
但现在,食蛛兽们根本不是依照人类的命令,而是遵从本能而拼命地奔逃着,沙暴的速度竟然是那么的快,又是那么的顽固,它不改变方向,也不见减弱,风裹挟着沙子吹过来的时候,就像是针那样刺在食蛛兽和人类的身上,茉莉没有被头巾与衣服遮掩着的地方已经一片鲜血淋漓,但那不是最让她恐惧的,让她恐惧的是食蛛兽的速度正在变得缓慢,这倒不都是因为它们在长时间的飞翔中丧失了力气的关系,那些风沙持续地打击在它们的膜翼上——虽然食蛛兽的膜翼并没有那么脆弱,但它们终究是有生命的,由血肉组成的,茉莉不是看,而是听出了那些膜翼正在被撕碎——起初只是一些凡人的眼睛根本发觉不了的小洞,然后小洞连接在一起,变成狭长的缝隙,缝隙在翅膀的振动与风沙的双重肆虐下被慢慢地撕开,最终断裂……它们在风中发出残破刺耳的叫声,一片碎裂的膜翼摔在茉莉的脸上时,她紧紧地抓住了它,现在她只能向着他们曾经的神祗祈祷,祈祷食蛛兽可以坚持到沙漠的尽头,那里是沙暴也无法逾越的界限,到了砾漠,他们就可以停下休息——可能他们之中的大部分人都会失去自己的食蛛兽,但只要有食蛛兽肚子里的卵,那么他们的部族还是能够延续下去的。
但茉莉有些舍不得,她的食蛛兽是她自己从一只卵养育成一只成虫的,而不是如大多数人那样从长老的手中取走虫蛹,但她的怀里还有着一个婴儿,他是一个长老的孙子,也是他唯一的亲人,长老在沙暴来临时跟着他们一起逃走,但他的食蛛兽不知为何暴乱起来,他被甩到沙子上……具体的情况茉莉不得而知,她只记得这个老人高举着婴儿大声地喊叫着,绝望又悲愤,但没有人敢在沙暴的威胁下停留,或许也有一点迁怒——如果他们听从了穆萨的决定,就不必这样仓皇而凄惨的逃亡。只有茉莉一个俯冲抓起了这个孩子,长老的眼睛与她两两相对,但那个瞬间太短暂了,短暂到茉莉根本无法从中读出什么,但茉莉想他是后悔了,部族中的每个人都在后悔。
他们将自己的生命与尊严寄托在别人的疏忽上。
婴儿就在她和食蛛兽的背壳之间,食蛛兽的背壳极其坚硬,而且有凸起的荆刺,哪怕有厚重的沙鼠皮襁褓,这个孩子也一定感觉很不舒服吧,而且茉莉没有手来抱着她,她只能压低身体,将孩子包裹在自己的怀抱里,但他没有哭泣,也没有挣扎,他的小脸皱着,紧闭着眼睛,沙子在他还未被风沙摧毁的柔嫩面颊上留下几道鲜明的血痕。
但他是那么的柔软,又是那么的热,即便间隔着衣物,他的小心脏蹦跳着的力度也能让茉莉清晰地感受到,她咬着牙齿,她知道现在不应该哭,这里没有可以容许她哭泣的时间与地方,但她的胸膛鼓胀着,一股股难以抑制的酸意从喉咙与鼻腔中翻涌而出——她想让他活下去,她也想活下去,但沙漠是那么大,而沙暴前行的速度又是那么地快——似乎命运觉得茉莉还不够绝望,她听到了族人们的呼喊,但不是喜悦的呼喊,而是惊恐的呼喊,一只食蛛兽让她惊讶地迎面而来,而上面的蛮族人有着一张似乎不那么陌生的面孔。茉莉似乎在一次部族间的聚会上看到过他。
而与此同时,茉莉也已经看到了那根白线,不是追猎着他们的那根,而是拦截在他们之前——他们正在被沙暴两面截击,这不是自然可以做出的惩罚,穆萨是对的,格瑞纳达人确实寻找到了操控沙暴的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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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漠蛮族一共有十个部族,”米特寇特说:“我们现在似乎只看到了七个。”
第三分队的队长向米特寇特和巫妖分别鞠了一个躬,而鉴于他们现在都在空中,巫妖施放了一个法术,好让他们不必在扶摇不定的情况下对话。
“两个部族已经消失在了沙暴中,”第三分队长恭敬地说:“我们的骑士正在确保那里已经‘干净’,而另一个部族似乎强迫他们的食蛛兽挖掘了洞穴,他们藏在里面,期望可以从沙暴中侥幸得生——”说到这里他邪恶地笑了一下:“我们的术士已经用火焰反复灼烧了那里三次,”他打开手掌让两位殿下观看,以龙裔以及半精灵的视力,米特寇特和巫妖倒是可以毫不费力地看清那是什么,那是一块浑浊的玻璃,就像是琥珀包裹昆虫那样包裹着一枚焦黑的手骨。
巫妖的心猛然跳了一下,不,不需要惧怕,他没有插手与沙暴或是火焰有关的任何一种施法行为,而且那个也许会因此出现问题的异界灵魂也被他压制在识海的最深处,在那里他只能得到最模糊的信息,那么,就是他在恐惧冥冥之中法则将要做出的判定,但等等,既然他没有在事情发生的时候就遭到惩罚,这就表明,他的行为并未被判定在“恶行”之中——就像是泰尔的圣骑士,他们也会参与国家与国家之间的战争,随之而来的死亡也不会因此就忽略无辜之人,但只要他们没有亲自下令或是亲手杀死那些人,他们的阵营就不会因此发生变化。
为了最大程度地避免被察觉出他身上的违和之处,巫妖甚至巧妙地玩弄了言语之中的把戏,他从未清晰地指出要如何剿灭每一个蛮族人,但又会有那个格瑞纳达人会无法理解其中的意思呢。
当然,他是邪恶的,为一个凡人婴儿的死亡犹疑既不合情也不合理。
“真可惜,”米特寇特说:“我更愿意看着他们在我弟弟的法术中哀嚎死去。”他话语中的意思很明白,格瑞第是乐于享受死亡与绝望的,能够奉上的生命越多,作为主持了这场行动的克瑞玛尔就能更多地得到她的宠爱。
“没关系,”巫妖说:“我确定我可以拿到最多。”
而后他没再去欣赏米特寇特的古怪神情,而是举起了手,火光在他的手指间冲向天空,将被沙暴浸染成灰黄色的天空照亮,就在几个呼吸之间,沙暴突然猛地减弱了,速度之快让已经陷入绝望之境的蛮族人以为自己遇到了奇迹,但笑容还未在他们的面孔上浮现就被恐惧重新夺走了位置,在垂落的风沙之后,是鹰首狮身兽和它们的骑士,他们盘旋在空中,形成一个圆环,或者说,那就是个绞索,而这个绞索将会套在每个蛮族人的脖子上。
一只食蛛兽拼尽全力向外冲去,但一只鹰首狮身兽立刻扑过去,就像所有猫科动物那样,狮身兽分别用两只爪子攫住了食蛛兽的前半身与后半身,只略微一用力,就将它从腰部断开,食蛛兽身上的蛮族落在地上,他的腰里挂着金色的弯刀,表明他是个长老。但在格瑞纳达人的眼里,他只是一个无趣的玩物,因为他面对敌人连武器也不敢拔出来,但那个骑士并没有杀死他,而是任凭他仓皇地在沙地上狼狈地爬行。
长老似乎想要站起来,他向另一个蛮族人伸出了手,那是他的儿子,他的儿子在犹豫片刻后将手递给自己的父亲,但他一拉之下竟然没能把瘦小的父亲拉起来,另一个蛮族人叫嚷着,然后长老的儿子这才发现他父亲的腿正深深地埋在沙子里,就在一转眼间,沙子就从足踝淹没到了他膝盖。他想起了一个可怕的名词,他冲着他的父亲大叫,但他的父亲无论如何也不愿意放开抓着他的手——但那个儿子显然是个果决的人,他抽出自己的弯刀,将自己父亲的手斩了下来。
“无尽深渊在下,”一个骑士对背靠着自己的术士说:“这确实是一场精彩绝伦的表演,”他说,一边举起弩弓,将另一只食蛛兽射落,那是个母亲,抱着两个孩子,她拼命地举起其中一个,向她的丈夫哀求着——虽然她的丈夫知道这里所有的蛮族人都难逃一死,但他仍然眷恋着这短短一刻,他转过头去,不看他们。
“我背对着你,”术士没好气地说,“你要我看什么?看你的哔——哔吗?”而就在这个骑士之后,其他的骑士们也立刻加入到了这个游戏当中,他们的射击是那样的精准,即便有几十个生性暴烈的战士呼喊着用弯刀刺着他们的食蛛兽冲了上来,也没对他们造成任何影响。
“我想吃个婴儿。”格里芬突然说,然后,在米特寇特有意地放纵下,他猛地扑向了正在惶然不知所措的茉莉。(未完待续。)
第四百六十七章 流沙(2)
茉莉根本没有反应的时间与力气,她只觉得一霎那间天地就陷入了一片腥臭的黑暗之中,她被猛地甩了出去,然后是浓稠的浆液浇淋了她一身,浆液中有着她熟悉的蜜的气息,毒液混杂其中,流入她的伤口,但正是这股强烈的刺痛,让她顿时清醒过来,她发现自己正匍匐在一片沙子里,也许正是因为这个姿势,她没有陷落的太深,她听到了啼哭声。
格里芬也听到了,婴儿很小,但滋味甜美,它喜欢吃婴儿就像是人类喜欢吃浆果,它距离流沙很近,也知道自己的重量一旦陷入流沙没有法术就别想飞起来,所以它没有降落,而是侧过身体,翅膀一扇,将婴儿扫上半空,但就在它伸出脑袋,想要叼住他的时候,一只沉重的大巴掌从天而降,狠狠地给了他一下——格里芬是翻滚出去的,差点就和那些蛮族人落了同一个下场,如果不是米特寇特及时地将他们悬浮起来。
“那是我的!”格里芬咆哮道。
“那是我主人的,”就像是每个清纯脱俗的妖艳贱货那样,克欧无师自通地学会了用下巴尖儿看人(看狮身兽),以及用那种可以稳稳拉住在场所有狮身兽仇恨的语调说话:“当然,你大概不理解这种复杂的关系,我们都知道,鸟头的思想……我是说,确实比较简单,但我想你可以问问你的主人。”
格里芬当然不会真的蠢到去问米特寇特,鹰面狮身兽的智商或许没有人面狮身兽那样高到可以施放神术,但论起阴谋诡计它们可不会逊色于无论哪一个人类,它知道它的主人对这位黑发的龙裔百般忍让是有原因的,虽然它确实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但格里芬是绝对支持它主人做出的所有决定的,它的主人是最好的,顶呱呱,妙妙妙,好极了,尤其是他还愿意拿出他的药水好让它不至于脖子凉飕飕地成为其他狮身兽的笑料。
巫妖甚至懒得给予那个婴儿一眼,也不在意茉莉向他投出的仇恨的眼神,弱者的叫嚣与态度对强者来说甚至不如一缕蛛丝,一粒沙子,或是一阵微风,他催促着克欧回到原先的位置。
“我刚才感觉到了水,很多水,”克欧说:“你想要创造出范围多大的流沙?我觉得你继续下去就能让这个沙漠变成绿洲了。”
才不会,巫妖在心里说:“你不准备把我扔下去了?”
“怎么会呢,”克欧的心情突然变得轻松起来,他隐约猜到一点,但没有深入下去,这里有着上千个术士,如果其中有一个正在用法术窥视他的思想,那么他很有可能给自己的搭档带来危险,“你是我最亲爱的主人,克瑞玛尔,”他说:“我对你言听计从,俯首帖耳——说真的,就对着我的妻子我也没能做到这点,”他不可思议地摇了摇头:“你是多么地幸运哪,龙裔。”
巫妖想念他的同居者了,后者会毫不犹豫地呕吐在这个混蛋的脑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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茉莉不知道格瑞纳达的龙牙骑士们为什么不将他们的杀戮蔓延到人类身上,她也不想知道,她只想要抱起那个终于开始啼哭的婴儿,但她一站起来,想要迈步的时候,就重重地倾倒在沙地上,她的腿骨疼的就像是要裂开,这个时候她才发现沙子就像是无数只牙齿那样紧咬着她的腿,她的身体低低地悬空着,所有的重量都压在她的膝盖上,她想要拔起一只脚,却发现它沉重就像是和整个沙漠焊接在了一起,她站在沙子里,而她的身体在以一个肉眼可见的速度下沉。
遭遇到这个绝境的还有她的族人,他们在相互呼喊着,从食蛛兽身上掉落下来之后,他们就陷入到了流沙里,他们其中一些机敏的人抓住了食蛛兽的残肢,食蛛兽的比重要比人类轻,下沉的速度慢,但仍然会下沉,但至少可以将他们的生命再延长一点—有人开始诅咒,有人开始懊悔,更多人开始哀求,他们,其中也包括了茉莉,他们从食蛛兽的肚子里挖出卵,举在手里让格瑞纳达人看,告诉他们自己还很有用,比一个普通的奴隶更有价值——他们隐约记得穆萨提到过一个格瑞纳达的贵人愿意收容一些蛮族奴隶,但他们不记得他的名字,或者说,从一开始,他们就没有仔细听穆萨在说些什么。
“但这样我们就不得不保留他们的头脑了,”米特寇特似乎有些遗憾地说:“他们是些永远也不会听话的畜生——如果要说有什么可惜的,商人手中的食蛛兽的毒液可能要保持一段时间的高价了。”
“这也未必,”巫妖轻描淡写地说:“我保留了一些蛮族奴隶,如果你对食蛛兽的毒液,蜜或是卵,蛹有所需要的话,我可以以之前的价格出售它们。”
“这可真是太好了,”米特寇特惊讶地说:“如果说我现在就需要……一些蛹呢?”
“你需要多少?”巫妖说。
“几十只,大概。”米特寇特说。
“你随时都可以来取。”
“看来你拥有这些奴隶已经有段时间了。”米特寇特说。
“在我还没有离开格瑞纳达之前,”巫妖说:“他们的后代仍然在我的契约上。”
“那可真是不错。”米特寇特说,他看上去已经不再那么感兴趣了。巫妖当然知道这是为什么,格瑞纳达人不会视蛮族为“人”,但可以作为一个可以用来交易的砝码,不过巫妖也是格瑞纳达人,他对这种把戏熟悉的很,他知道他的同居者会怎么做,自然也有办法摆脱米特寇特隐晦的暗示。
至于那些蛹,他不但有蛹,还有虫卵和蜜,毒液,这些都是小魔鬼阿斯摩代欧斯辛苦了好几个晚上的结果,为了这个,他不得不奖赏了它两块灵魂宝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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茉莉抱着婴儿,也许,婴儿轻盈的体重会让他成为所有蛮族人中最后一个被流沙吞没的,但茉莉愿意自私地抱着他,让他和自己一起沉入流沙,至少要比成为鹰面狮身兽的食物要好,她看到他的族人们正在竭力挣扎,他们想要躺在流沙上,就像有人侥幸成功过的那样,最终摆脱它们,但这次的流沙是魔法创造出来的,他们只小心翼翼地试了一下,就发现自己全身都在往下沉,最后他们得到的最好成绩也不过是让流沙从膝盖以上变成了腰部以上,茉莉也是如此,但不是因为她有尝试脱身,而是因为她还抱着一个婴儿。
茉莉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在这些人中,也有穆萨的伯父,还有那些年长者,他们在自己的小部族中有着说一不二的地位,在他们这支首领部族中也承担着长老的职责,他们和穆萨的伯父一样,对穆萨的父亲充满厌恶,所以在他死去之后,一找到机会就亟不可待地剥夺了他儿子的权位,还将他驱逐出去。但他们或许没想到,穆萨虽然只是一个年轻人,但他却有着比年长者更为长远的眼光——放弃对抗,暂时屈服在格瑞纳达人的脚下是他一直有的设想,但他和茉莉说过,不是全部,而是一部分,他们的战士将用食蛛兽与自己换来族人们的安宁,一如茉莉的叔叔所说的,他们除了食蛛兽之外,困苦的就连地精都懒得来打劫他们——也许格瑞纳达会拒绝,会折磨和杀死他们,但就这样无知地挑衅下去,毁灭的绝对不会是格瑞纳达,只会是他们自己。
他会被嘲笑,会被讥讽,会被斥责,甚至有可能被自己的族人抛弃,这些穆萨都考虑过了,但他大概也没有想到自己所猜测的一切都会成真。
现在,茉莉只能向那位被他们遗忘的神祗祈祷,祈祷那位愿意接受穆萨以及族人的术士不会太过残忍,穆萨带走的女人和孩子,还有他自己能够活下来,延续他们的种族。
婴儿不安地挣动着,沙子已经碰触到了他的脚,茉莉举起双手,和其他母亲那样,将自己的孩子举高,有着两个,或是更多的母亲是最痛苦的,她们只能举起最小的那个,而更大些的孩子,只能无助地靠在她身边哭泣。
“应该结束了。”巫妖说,没有人会反对他的意见,虽然大部分龙牙军团的骑士与术士都觉得这个场面充满了趣味——人类的卑劣与脆弱都会在最后的时刻被淋漓尽致地表现出来,但如果使用魔法或是刀剑,那只是一瞬间的事情,但被流沙缓慢地吞噬,就像是看着自己无法控制地一步步地走向黑暗的哀悼荒原,巨大的折磨几乎可以让一个人立刻发疯,他们的表情随着沙子的上升而不断地变化,激烈的情绪更是让术士们如同在品尝一杯醇厚的血酒,哪怕他们有些遗憾,因为看不到他们最喜欢的血色,但这些仍然可以让他们心满意足。
巫妖按住符文碎片,碎片的力量浩瀚如海,而他现在要做的事情就像是要将这些巨浪狂潮……转化成一张细密而充满希望的罗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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茉莉感觉到身体猛地往下一坠,她下意识地想要发出一声叫喊,但不能,沙子已经压住了她的胸口,她连呼吸都变得艰难,她抓着婴儿的手不由自主地收紧。
她以为死亡将会是漫长而又痛苦的,但她错了,死亡来得快速,冰冷的气息涌入了她的口鼻,耳朵,她不能喊,也不能听,她用尽力气睁开眼睛,即便有沙子刺激着她的眼睛也绝不闭上,但更多的沙子飘荡在她的眼前,越来越多,终于夺走了最后一丝光线。
“这个景象极具艺术性,”一个术士说:“都让我想要石化这片沙地了。”
他的骑士歪着脑袋瞥了一眼那些如同树枝一般伸出,举着孩子的手臂:“我一点也不觉得你的魔力可以支持这一法术——你顶多能够石化一个,结果它还是要沉下去。”
“如果我也能有……”术士说。
“嘘。”骑士说,他知道术士指的是那些残缺的符文,但他一点也不觉得身后的这位施法者竞争得过如此之多的龙裔,他可不想成为一个必然失败者的同盟。
而就在他们交谈的时候,沙地上仅存的几条手臂也消失了,连带着手臂上的孩子。
黑发龙裔身边的灰袍女士将和几个灰袍“清理”这里,保证不会有幸存者在龙牙军团的獠牙下出现,而军团中的骑士与鹰面狮身兽,他们可以回到营地好好地品尝小牛肉和蜂蜜乳饼,在充溢着硫磺气息的浴池中浸泡一番后舒舒服服地修整一晚——这次的战役又简短又平淡,不过这本来就是为了清除前路的小石子以及整合军团所设置的,所以也不必太过在意——克欧当然还是第一个,他还没忘了举起尾巴让格里芬有幸欣赏一下他的哔,让格里芬差点忘了他亲爱的主人扑上去再和这个无耻得很有格瑞纳达风格的人面狮身兽你死我活地打一架。
“我们要等多久呢?”一个灰袍问道:“女士?”
他们几个之中原先是灰袍女士的导师身份最高,他虽然回七十七群岛去了,却是为了转化仪式,他还会回来,而且回来的时候就是一个巫妖了,谁也不想因为一些小事惹怒他仅有的女弟子,毕竟谁都知道,女弟子往往会和导师有着较为密切的关系。
“一个小格。”灰袍女士说:“就算是翼蛇也无法在流沙中坚持一个小格的时间。”
而在他们没有看见的地方,在流沙的深处,那些被流沙吞没的人类,正在被清澈的水流冲击着——就像我们所知道的,沙漠中出现流沙正是因为下方出现了水,而这些水,是从沙漠之下的地下岩层渗涌入砂层的,如果把它们剖开,我们可以看到如同大树伸展枝条般的水脉图,而这些人类就被晶莹剔透的水卷裹着拖入粗壮的脉络里,迅速地进入到地下暗流,空洞的岩层里,流水奔腾不息,但它们距离上方的岩顶却还有着一段狭小的空隙,就是这段空隙,让人类得以重新开始呼吸。
水流托举着他们,一路前行,迅疾而又平稳,几乎所有的人都昏睡着,但就在他们将要离开沙漠,将要离开格瑞纳达的时候,黑暗的地下岩层中响起了婴儿不屈不挠的哭声。(未完待续。)
第四百六十八章 混球
“他们之后会怎么样?”在丢掉了那些惹人厌烦的累赘(龙牙骑士们和他们的坐骑)之后,克欧忍不住问。
“会全身湿透,”巫妖说:“也许还会因为感冒而打上几个喷嚏。”
“我是说,”克欧不是很满意这个回答:“我是说,你就把他们扔出了格瑞纳达就不管了?”
“那么你要我怎么样呢?”巫妖说:“保证他们的女人能生男孩?”
这句极具讽刺意义的话是从另一个位面的俗语转换过来的,男面狮身兽当然听不懂,不过他也立刻察觉到自己有点过于吹毛求疵了,他应该知道现在的主人能够做到这一切有多么的困难又危险,黑发的龙裔不但让那些女性和孩子活着,而且还保留了大部分的男性——他们离开了沙漠,即便有食蛛兽的卵也无法孵化出来,必然要渡过一段相当艰辛与苦涩的生活。但这样对他们未必不是一件好事,克欧在还是男面狮身兽的首领时就和穆萨的父亲讨论过这件事情,但穆萨的父亲虽然有权威与力量,但他仍然无法让自己的族人放弃他们并不能说平和,甚至充满了血腥与死亡的生存方式。这是一个极其矛盾的现象,每个蛮族人都对这种贫瘠危险的生活充满憎恶,但要他们离开沙漠,离开食蛛兽,像个普通人类那样的辛苦劳作他们又不愿意。
而且如果要说沙漠中的蛮族,也不能说完全地绝灭了,他们还有一小支,将以克瑞玛尔遗泽的身份进入到格瑞纳达的王都,在黑发龙裔的庇护下生存,也许他们之中的大部分很适合格瑞纳达——克欧记得那些人类是如何贪婪地偷走了人面狮身兽的蛋,说真的,如果不是穆萨及时送回了它们,克欧的爪牙将会把他们一个个地撕裂——这有点不太符合人们对人面狮身兽的看法,但没关系,克欧从来就不是一个通常意义上的男面狮身兽。
“但以后呢?”克欧问,他问,整个天穹呈现出铅灰、宝石蓝与灰红的颜色,而绵延不绝的沙丘被今天最后的阳光渲染的如同犹如在火光下闪烁的黄金,这种艳丽的颜色会让很多人为之心迷神醉,男面狮身兽拍打着翅膀,在变得微凉的风中降落在一座塔型砂岩的顶端,他的爪子落在岩石上,碎石粉尘簌簌落下,巨大的双翼从肩膀位置一直垂落到臀部,羽翼的尖端几乎与尾梢齐平——巫妖一点也不奇怪米特寇特为什么会难以按捺住对克欧的喜爱——克欧在每个地方都满足了格瑞纳达人的癖好:堕落的,邪恶的,强大的,傲慢的,而能够征服这样一只人面狮身兽,成为他的主人将会是多么美好的一件事情哪,几乎仅次于征服一只巨龙。
即便在巨龙还多得让神祗们烦恼的年代,让一只巨龙成为坐骑和奴仆都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即便是善龙们最为信任的人,他们也只能被抓着或是被衔着,如果你看到一个人骑在一只巨龙身上,别怀疑,那肯定是另一只巨龙的人类形态,虽然这种情况也只能说屈指可数。
“以后?”
“你是龙牙的首领对吧,”克欧说:“而且就他们来说,这件事情你完成的很好,也就是说,你不会被解职,当然,我不是说你可以辞掉这个任命,如果可以,你一开始就不会接受。”
毫无疑问,巫妖叹了一口气,他并没有打算那么早返回格瑞纳达,若是可以,他计划在灰岭服役完毕,但很显然,那只隐藏在命运之后的手不会给他那么多时间。在奥斯塔尔再一次出现在他的面前,称呼着他的龙名,要求他回到格瑞纳达时他就知道不可以——他可以拒绝奥斯塔尔,但毫无疑问,之后他就会被送上一具沉重的镣铐,这将会导致他以一个失败者的狼狈姿态进入王都,没有人能比巫妖更明白这样会有多么危险了——如果一定要做个比喻的话,格瑞纳达可以说是一个狭小的池子,里面游荡着数以万计的食人鱼,密集的程度几乎到了它们随时可能相撞或是挤压的程度,而这个时候,谁流了第一滴血谁就会第一个被攻击,这和阴谋什么的无关,只是出自于格瑞第上千年来有意豢养出的本能与天性。
“我是说,”克欧继续说:“当他们要攻打一个国家的时候,你该怎么办呢?”
不怎么办,一场规模庞大的战争反而要比一个在众目睽睽之下的局部演习要好敷衍的多:“这样的战争不会让一个人类,或是龙裔成为统帅的,”巫妖解释说:“只有红龙才能命令红龙。”而战争从来就是很难定义正义或是邪恶与否的,何况那些国家与格瑞纳达之间的争斗从后者还没有立国就存在,或者更恶毒一点来说,只要是国家,就没有无罪的可能。除非这场战争一方的军队中出现了多数以上的不死者以及其附庸,又或是出现了恶魔或是魔鬼,那么战场上才会出现成编制的圣骑士或是白袍的身影——不然神祗们很少会直接介入人类的战争,这一点,即便是在动荡之年中也是如此。
“我会设法规避一些对我来说可能有些棘手的任务,”巫妖慢慢地说:“反正我很得格瑞第与王的宠爱,”他狡猾地说:“我尽可以任性一点,这是我的特权,不是吗?”
“唔,”克欧耸了耸肩,这个动作让他肩膀上的龙裔也跟着跳了跳:“好吧,我会帮你的。”
“我当然需要你的帮助,”巫妖说:“你能看到哪儿吗?”
“哪儿?”男面狮身兽问,从巫妖的手指方向看过去,他只看到了沙漠与天穹的交际处,在那里似乎有着一道纤细而微弱的亮光。“那是什么?”
“是海,”巫妖说:“格瑞纳达的海,格瑞纳达有着诸多港口,但红龙们不喜欢水,或是说,不喜欢海水,所以格瑞纳达的王都在高原与沙漠之中,但格瑞纳达也同样被海拥抱着,它是一个半岛。”
“怎么说?”
“我想有一个自己的城市,”巫妖说:“我自己的封地,虽然格瑞第的子嗣都在格瑞纳达的王都中,但他们都有着自己的军队和领地,而这些,我是没有的。虽然说,”他紧接着说:“如果我去所要的话,我也许可以得到一个,但我不,我只想有一片红龙的后裔从未想到过的领地。”
“这与海有什么关系?”克欧猛地停顿了一下,他突然明白了巫妖的意思,“我知道了,”他惊讶地说:“难道你想要一个港口作为你的领地吗?”他迟疑地说:“这也许是个好主意。”
“不全是,”巫妖说:“你有没有想过,我们可以有一座矗立在海中的城市?”
克欧这下可真的吃了一惊:“你难道要将你的城市放到七十七群岛上去吗?哪儿可不属于格瑞纳达,还有着一堆发臭的骨头……噢!我的鬃毛,我的鬃毛,我的鬃毛,我的哔——哔,看在无尽深渊的份上,你为什么要揪掉我的鬃毛?就算你是在嫉妒,但揪掉我的鬃毛并不能让你的胡子更茂盛一点!”
“要尊重你的敌人,”巫妖一本正经地说,一边将那些下意识揪下来的鬃毛放进次元袋里——人面狮身兽的鬃毛同样也是一种很好的施法材料,“而且我并不准备将我的领地扩充到七十七群岛上去。”
“但格瑞纳达并没有太多可以建立起一个城市的岛,”格瑞纳达的周边只有一些零星细小的岛屿,那些岛屿潮水一涨就会全部消失一半乃至全部消失,“你的城市难道要建立在海底吗?”
“也可以这么说。”巫妖之所以有这个想法还是因为他在另一个位面的不速之客的头脑里看到的那座辉煌而又精致的,犹如高塔一般的建筑,这在另一个位面只是个建筑群,但在这里,完全可以被称作一个城市,而且他能够借助这座城市做到很多事情:“克欧,你知道格瑞纳达的军团在进入到一座城市中,最先做的是什么吗?”
男面狮身兽沉默了一会,“屠戮。”他说。
“龙牙军团中有六千个骑士,两千个术士,而我无法要求他们不去摧毁那些无辜的生命,”巫妖说:“那是……他们的乐趣,也是他们的爱好,除非我就在身前,否则他们是绝对不会遵从这个命令的,他们甚至会对我产生质疑与抵抗情绪。”
“你要做,和需要我做的,”克欧敏锐地问:“和这个有关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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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只鹰面狮身兽摇摇摆摆地走进营地。
每只鹰面狮身兽都有骑士的扈从,也就是那些佣兵负责给它们准备食物,但这些虽然新鲜但不够活跃的食物不能完全满足这些嗜血野兽的胃口,它们偶尔也会飞出去,在砾漠和沙漠中寻找一两只别他的野兽与怪物,或者防护力量不足的小型商队也会成为它们攻击的目标——这两只鹰面狮身兽刚刚就去袭击了一支不幸的商队,这支商队在沙暴中折损了许多佣兵,又没有格瑞纳达的术士或是骑士作为底牌,但只被抓走了两个奴隶以及他们牵着的马匹也已经足够让他们满心感恩的了。
晚餐,再加上加餐,过多的食物堆积在胃部中,让它们的思想都变得迟钝起来,所以一个巨大的黑影都陡然降落在它们必经之路上的时候,它们几乎吓得尖叫起来,浑身的毛都直直地竖了起来,而等到它们看清这个突然跳出来吓了他们一跳的混球之后更是……愤怒,或许还要夹杂着一些恐惧。
“克欧!”一只鹰面狮身兽喊道:“你想要干什么!”
————————————————————————————————————————————————————————————————————————结尾有些小修改,半小时内更换。——————————————————————————————————————————————————————————————————————————————————————————————————————————————————————————————————————————————————————————————————————————————————————————————————————————————————————————————————————————————————————————————————————————————————————————————————————————————————————————————————————————————————————————————————————————————————————————————————————————————————————————————————————————————————————————————————————————————————————————————————————————————————————————————————————————————————————————————————————————————————————————————————————————————————————————(未完待续。)
第四百六十九章 混球(2)
像是人类婴儿所散发出来的,那种轻轻咬一口就能满口汁水的**味儿,又像是女面狮身兽身上,尤其是臀部位置格外浓郁的诱惑气味,还是在繁殖期间的那种,它们几乎都能看见那些肥美无骨的肉和同等程度但属于另一种意义的美味。两只鹰面狮身兽不自觉地张大了嘴巴,唾液从它们的齿缝间流出来,浸润了粗糙的沙地——克欧抽了抽鼻子,爪子在翅膀的根部挠了几下,让匣子中的粉末纷纷扬扬地在微风中落了对面两只蠢货一身,它们已经失去了应有的警惕,眼神涣散,仰面躺在地上,爪子无意识地摇摆着,舌头也耷拉在外面,克欧看得心痒痒的,可惜就像它说的,名义上他现在和这些鸟头是一伙的,不然他完全可以开几个肚子玩玩。
等到察觉到不对的巡逻卫队跑过来的时候,克欧早就离开了。
那两天,不断地有鹰面狮身兽被突然跳出来的男面狮身兽吓一跳,而那个男面狮身兽的开场白可以说没有一丁点儿的变化:“嗨,兄弟,要来点刺激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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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欧回到黑发龙裔身边的时候,他的身上还散发着“猫薄荷”的气味,他一回到庭院里就开始拨弄自己的鼻子,一边的女性兽化人看到了立刻来帮忙,毕竟狮子的肉垫不是那么适合做些太过精巧的动作——填塞在鼻孔中的两个塞子被取出来后克欧大大地喘了一口气,他瞄了一眼女性兽化人翅膀末端闪烁着金属光芒的部分,那些比鹰爪更尖锐的秘银指骨在这些兽化人熟练之后甚至可以毫发无损地捏起一只蚂蚁,她们的翅膀也不再是累赘,因为身体部分相比起翅膀来说过于小巧精致的关系,她们只略微一动翅膀就能从庭院的这头掠到庭院的那头,而且克瑞玛尔和克欧说过,理论下,有魔法的加持,她们可以飞行一昼夜也不觉得疲累。
男面狮身兽打了几个喷嚏,接着舒畅地深呼吸了几次,黑发龙裔弄到的粉末也让他尝试了一次,具体如何他不记得了,只记得自己清醒的时候大概一整个庭院的兽化人都在自己的肚子上玩儿——之后为了让他熟悉这种气味,龙裔又给他试了两次,两次他都试图控制自己但都失败了,唯一可观的地方就是他终于保留了些许记忆——轻盈与欢乐的感觉占据了他所有的感官,就算是和女面狮身兽在一起的时候他也没那么松弛过,他几乎可以接受任何事情,只要别把他从这个无可挑剔的梦境中唤醒。
就像现在,这种残留的气味还是让他有点想要躺下,歪着脑袋什么都不想,什么都不干,一个劲儿地打呼噜。
“他们大概多久会来找你?”克欧问。
知道这个想法的时候,克欧必须说这个主意可真是有点卑鄙——他起初以为他的主人弄到了这些粉末只是为了保证自己和狮身**涉的时候,万一出了什么问题可以自如脱身;之后他以为这位在阵营问题上显然有些认知错误的搭档是想要设法废除龙牙军团最重要的力量,但他想了想就知道这不可能,这是绝对无法得到容忍的事情,除非格瑞第的脑子突然退化成蜥蜴了,就算是,那些被剥夺了权位的骑士们也会疯了的,而疯子可以做出任何事情;再来他得到了答案,这些粉末会伤害到那些鸟头吗?除了那些刀剑导致的后遗症,当然不,这种粉末只会让鸟头羊头们陷入一个异常舒适而懒散的美梦中,而且只要将粉末移开,它们就能够迅速地从这种情况中摆脱出来,没有昏眩、抽搐、麻木等等负面作用出现在这些宝贵的资产身上,相反的,它们还会显得精神矍铄,神采奕奕。
问题是,就像是那些鸟头和羊头会要求它们的骑士给自己提供最新鲜,最美味的肉,刷洗皮毛和羽毛,清理巢穴粪便的仆人奴隶那样,这种能让两个位面的猫科动物为之心迷神醉的粉末也会被它们列入必需品的行列之中,它们会理所应当地提出要求并且希望得到满足——而黑发的龙裔就在这里等待着,这种来自于“万事皆三”之手的植物还是一种非常新奇的东西,鉴于万事皆三的苛吝啬脾性,它的用途与种植方法可能要过一千年才能广为人知——而克欧的搭档手中甚至还只是一些粉末,虽然分量充足。
至于价格……如果克欧之前还想过囤积一些拿去讨好他妻子的话,那么现在他已经放弃这个无聊的想法了——他对这位黑发龙裔颇有好感,但绝不准备给他做上一辈子的白工。
不过关于这点,龙牙骑士们也没什么可抱怨的,术士们的作品从来就是十分昂贵的,尤其是处于垄断地位中的那些。术士塔每年提供出的药水、符文、魔杖和卷轴都是有固定数量的,如果不是遇到战争年,他们还会有意识地调控魔法药水市场,就像是另一个位面中那些心黑手狠的商人那样,所有被格瑞纳达占领的地方就只有格瑞纳达的施法者们可以酿造药水,而他们需要紧急聚敛当地的钱财、粮食或是其他出产的时候,他们还会有意识地挑起争斗,然后提高药水的价格,为了不至于残疾以及丧命,无论他们的要求多么荒唐,人们也只能忍声吞气地接受下来。
而龙牙骑士们将要遭遇到的和之前我们描述的差不多,在这个过程中,黑发龙裔没有离开过自己的宅邸一步(虽然大家都心知肚明),这只能说是坐骑之间的小事儿——而且克欧甚至不能说心怀恶意,因为这种粉末对于狮身兽们来说有着相同的作用,而且只要处理得当,就不会造成什么伤害——如果不算龙牙骑士们的钱囊。
他们当然可以不买,没关系,这些粉末他们的首领也没有多少存货,但回去的时候他们会被自己的坐骑一翅膀扫到数十尺之外——若是放在平时,他们倒可以让自己的坐骑回忆一下它们如何被征服的,但开战迫在眉睫,以及还有一个鹰面狮身兽不知道的消息——沙漠中的女面狮身兽似乎迁徙了,而他们的术士还没有找到她们或是新的族群,也就是说,来年这些鹰面狮身兽都要一个不剩地打光棍了。
所以这些骑士们……穷了,这是在他们最荒诞最可怕的噩梦中都不曾出现过的情况,如果不是那么真实,他们似乎都要笑出来了——龙牙骑士的俸金原先就十分丰厚,每次侵占,不,夺取一个城市或是国家的时候他们是被允许肆意劫掠的,虽然其中价值最高的一部分需要上缴,但留在他们手中的也足以轻而易举地打造出一个新的富人;他们又常年居留在军营,除了娼妓与酒馆之外别无大的支出(格瑞纳达负责抚养他们的孩子),所以每个骑士在死去之前都认为自己将以一个显赫而富足的身份回到内城,但现在呢?他们怎么也没想到过一些粉末就能让自己倾家荡产……
这个情况,逼迫着龙牙现任的第一分队长,之前龙牙的首领,新王的长子,现任统帅的兄长认真地和自己最小的弟弟谈了谈,毕竟他们不能让骑士们连喝杯血酒都需要再三斟酌,按照鹰面狮身兽的狂欢速度来看,就算他们将来能够连续劫掠三座城市,骑士们的钱囊还是有随时被清空的危险。
异界的灵魂表现得非常无辜,真的,无辜极了,弄到这些粉末的不是他,让克欧去推销这些粉末的也不是他,将粉末卖出一个天价的也不是他,而且他有充足的理由说明它们为什么会那么贵,所有出自于魔鬼和恶魔的东西都是非常昂贵的——或许有些人会辩驳说,有些魔鬼也会拿出廉宜甚至不需要付出代价的东西,但亲爱的,你知道,最贵的不是别的,就是免费——你不会知道魔鬼会拿走什么,但众所周知,魔鬼从未做过赔本买卖。
而且,这并不是必须品,这些本来就是他为了引诱这只人面狮身兽堕落的药剂,那些骑士或许应该和自己的鹰面狮身兽谈谈,看看能不能换成他们的手指头或是别的什么。
这个当然不行,最后黑发的龙裔万般无奈地同意了,除了金币宝石之外,奴隶也可以被用来充数——他确实需要大量的奴隶——这大概也是米特寇特听说过最为一个异想天开的想法了。
不是在砾漠中,也不是在岩石上,而是在松软的海沙上造起一座城市——这点要求新王几乎是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他和格瑞第也很好奇,这样的城市如何能够被建造起来,如果可能,无论是新王还是格瑞第都愿意尝试着建造更多的城市——为了将格瑞纳达的触须延伸到更远的地方,这几乎是必须的,而接下来的战争确保了他们不会缺少奴隶。
在另一个位面,填沙成岛,筑桩造城已经被证明是可行的,不过就算不行,巫妖也无所谓,他需要的是嗜杀的格瑞纳达人手中留下尽可能多的生命——在不会被怀疑到真实身份的前提下——就像是他在异界的灵魂残破的记忆中看到的,一个普通的人类也是这样做的,他耗费了所有的心力与家产,最终也只能保护了一千两百条生命,但巫妖所要做的将会是他的十倍甚至更多,他不知道其他的赎罪巫妖(或许从来没有出现过)是否会在赎罪的过程中有所感觉,但他确实发现了,在那些沙漠蛮族被送出格瑞纳达的范围之后,压制在他身上的桎梏确实变得更轻了一些。
这种感觉让他心生憎恶,因为他觉得自己就像是一条被套上项圈的狗,当他不再冲着无辜的人龇牙咧嘴的时候,他脖子上的项圈就会被放松一些,但它随时都可能再勒紧一些——但他不得不屈服,灵魂被缓慢消蚀,所有的一切都被剥夺,那种漫长而又可怕的感觉,就算是他的导师也无法承受——不,巫妖漠然地想,他的导师倒是很有可能兴致勃勃地感受一下这种全新的刑罚,他实在是太无聊了。
但他应该感谢这种无聊,不然他现在只能是格瑞纳达的红袍术士克瑞玛尔,他或许早就疯了,又或者成为格瑞第的祭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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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需要我为您做些什么吗,导师?”
“难道你还准备给我拍拍背吗?”埃戴尔那说,他在自己的塔里,身边只有可信任(可控制)的弟子时,就不需要再弄出一个人类的皮囊了,虽然他的弟子也不太清楚那是投影还是真实的形体,反正他所能看到的就是一条粗壮的椎骨,是的,这位半神巫妖在转化成半神巫妖的时候留下的是自己从颈椎到尾椎的那一段。这个位面中半神巫妖虽然说是罕见但数量也没有人们以为的那样少,不过他们在需要留下一部分躯体的时候,要么留下头骨,要么留下手骨,留下头骨的会像是带着额冠那样地将自己的灵魂宝石镶嵌在头骨里,而留下手骨的则镶嵌在指骨的关节里,埃戴尔那将灵魂宝石镶嵌在自己的椎骨之中,并且用法术增生的骨质掩盖它们的色彩与光辉。
唯一能够证明这是一个半神巫妖而不是一块残缺尸骨的只有环绕着他悠然旋转着的两颗艾恩石,粉红色的,可以依照主人的心愿随时隐形,这样就没人能够察觉垂挂在树枝上、扶手上,盘在角落里的那堆白骨有什么异样了,而且在他需要鞭挞自己的弟子的时候,这个状态非常的好用。
“也不是不可以啊。”埃戴尔那的弟子说,埃戴尔那在还没有成为半神巫妖的时候,就被七十七群岛的邻居和同僚称之为疯子巫妖,这在差不多都有点疯癫的不死者群落中也是非常少见的,但在他成为一个半神巫妖后,这个绰号也就自然而然地消失无踪了,不过就是因为他的不合时宜,他的弟子都还算过的不错,虽然也有成为祭品和试验品的倒霉鬼,但存活率确实是整个七十七群岛上最高的,而且他的弟子知道他非常讨厌人们对他诚惶诚恐,“又不是说这就能增加一两个法术位什么的。”埃戴尔那说:“等到他们能对我做些什么的时候他们也不会少拆我一根骨头。”
这是实话,半神巫妖的弟子想,他也是一个巫妖,当然知道不死者们都是些什么货色。
“我只是在咳嗽,”埃戴尔那说,完全不去考虑一根椎骨是怎么咳嗽的:“可能是我的弟子在想我了,我是个多么好的导师啊。”
弟子心有戚戚地点点头,他也有点想被自己扔在格瑞纳达的女弟子了。(未完待续。)
第四百七十章 各方
巫妖当然不知道远在七十七群岛的导师正在因为他偶尔的一闪念而认为自己正被热切地怀念着,虽然半神巫妖显然忘记了被一个人提起只会打喷嚏而不是咳嗽,但那又怎么样呢,在导师,甚至整个七十七群岛上你很难找到愿意因为这些小事儿而让一个半神巫妖心生不快的人或是亡者。
他受到了一份例行公事的嘉奖,有幸再次谒见了“母亲”格瑞第——口头提交了一份符文碎片的评测文书,之后才有机会回到自己的宫室里——矮人崩崩和三个侏儒已经造出了十二具外骨骼装甲,装备在那些愿意接受这份馈赠的女性兽化人身上,别奇怪,仍然有人宁愿放弃这个难得的机会,她们已经没有了家人,也没有值得期望的东西,她们选择了平静的死亡,并对此感激不尽。这种情况同样发生在那些有着猫耳与爪子的女孩和男孩身上,因为对他们的改造不是为了让他们重新得以变回一个正常的人类,而是一个怪物,所以他们之中仍然有一部分不愿忍受痛苦,在确定他们的新主人正如他们所猜想的是个仁慈的人后,他们使用药剂让自己终日昏睡,直到那些野兽血液里的毒渗入他们的骨髓而后导致死亡。
另外还有两名不幸的孩子因为身体虚弱而无法坚持下去最终不得不放弃,矮人在他们小小的胸膛上放上一面黑铁的盾牌,盾牌很小,就像是个大规格的胸针,但这是矮人们对于勇士们的礼敬,比秘银的链甲或是精金的长矛更为难得。他们不知道该将他埋葬在什么地方。在格瑞纳达,奴隶的最终去处只有野兽的肠胃,后来崩崩决定将他们焚烧,而后灰烬连同盾牌投入融化的铁水,铁水被铸造成锐利的匕首或是短剑,被他们的同伴握在手里。
至于那些幸存者们所期望得到的——温暖的房间,充足的食物,干净的水,遮蔽身体的衣物,还有他们无法放弃的亲人和爱人,这些也都已经被满足了,在黑发的龙裔成为龙牙的新主人的时候,总有数之不尽的商人愿意为他效力,何况还有那些属于他的父亲与兄长的关注,不过让新王担忧的是克瑞玛尔的表现仍然不够出色,他的行为实质上被许多人嘲笑——是的,黑发龙裔没有招揽那些强大的术士,精悍的骑士以及聪慧的商人,反而将珍贵的心力放在了一群卑贱的玩具身上,他们可以理解这位殿下对格瑞纳达人的不信任,但难道这些畸形的兽化人就能真正的忠诚于他吗?他们会为了自己想要得到的东西向他哀求屈膝,当然也会为了同样的东西谄媚他人。
当然,不是说格瑞纳达人就能拥有所谓的忠诚了,忠诚在格瑞纳达只是一个符号,它象征着利益与暴力,没有后者的支持,前者只会在瞬间轰然倒塌。但如果这位殿下愿意选择他的同僚或是同学,他至少可以获得一群有用的下属,而这些兽化人能够做什么呢?用他们的小爪子与小尾巴给敌人们挠痒痒吗?
“很好。”崩崩说,他挪开自己的盾牌,盾牌上是隐约可以看见对面的三条抓痕,能够在精钢的盾牌上留下这样深刻到贯穿盾体的抓痕,就连鹰首狮身兽们也未必做得到,但因为他们慷慨的主人,所有被重新置换安装上去的利爪连同连接骨头的部分都是精金的,“你觉得痛吗?”矮人关切地问。
“已经不是那么痛了。”他对面的猫耳兽化人回答说,如果说是不是会感觉到痛,当然,不管怎么说,这些精金的爪子能够像真正的猫那样折叠在肉垫里,所以必须连接着可以指挥它们的神经,就和有翼兽化人的外骨骼装甲那样,没有头脑指挥的它们只能是徒有其表的装饰品——但这样也就意味着他们能够感受到爪子受到的每一次击打与损伤,就像是人类可以感觉到自己的手指,但这种方法可能让他们拥有最为出其不意的武器,当它们藏在柔软蓬松的毛皮里面的时候,没人可以想象得到它们会有怎样的威力。他一边想着,一边轻轻地甩动了一下自己的尾巴,它们的尾巴和爪子一样经过了再生长与植入,取代了尾骨的同样是精金,它们被强有力的肌肉包裹着,必要的时候可以单凭尾巴的力量而悬吊起一个全副武装的矮人或是两个侏儒。
问题是他们知道自己在真正的骑士与术士面前也只是一些稍微有点麻烦的小虫,但现在能够训练他们的也只有矮人崩崩,毕竟他做了好几十年的战士,或许还有有翼兽化人中最年长的一个,这让他们变得有点焦躁不安。虽然异界的灵魂起初并未想过要求他们为了自己和亲人,爱人们做些什么,但即便没有巫妖的提醒,它也知道无条件的赐予只会让人心生惶恐与茫然,让他们知道自己仍有可用之处才是最重要的。
“要知道你们最大的武器在哪儿吗?”他们的主人是这么说的:“就是人们对你们的轻视。”
“你会把我们当做刺客使用吗?”一个大胆的女性兽化人问道,她的双翼在空中轻轻地拍打着,看上去是那样轻盈与脆弱。
“也许吧。”曾经的不死者说:“但我想,那也许更近似于一份意料之外的礼物。”
“如果我们死了,”另外一个女性兽化人问道,“或是被抓住了……”
“最好不要被抓住。”巫妖平静地指出:“不过更大的可能性你们不会被捉住,躯体不会,”他缓慢地说:“灵魂也不会。”他说出这句话时所用的语调让在场所有的人都禁不住颤抖了一下。
“我可以保证的是,”巫妖继续说:“你们不会再遭受更多的痛苦了,无论是谁,也无法从哀悼荒原的灰烬中找到你们的踪迹,你们的灵魂将得以安息。”
“我们的家人呢?”
“你们的家人已经远离了格瑞纳达,”巫妖说:“只有我知道他们在什么地方,那个地方或许不够富庶,但绝对平和宁静,没有战争,也没有过于残暴与荒唐的领主,也没有法师,但村庄里会有一个伊尔摩特或是泰尔的牧师。”
他的话让兽化人们的神情顿时变得温暖和柔和起来,他们或许没有那个可能,也不希望再次见到自己的爱人与亲人,但能够知道他们不再是奴隶或是祭品,能够安安稳稳地生活在其他地方就已经足够了——一个格瑞纳达人或许会嘲笑他们不曾怀疑自己被黑发的龙裔欺骗,但正如一开始就被告知和他们异常清楚的,他们的价值还不值一个龙裔的谎言,尤其是这个龙裔还是格瑞纳达的皇子。
“他们会死吗?”在他们离开后,崩崩问,他依照矮人的传统穿着粗麻的长外套和皮甲,胡子闪耀着金光。他在那些不见天日的房间里呆了不少时间,但就和所有的矮人那样,就算是一百年不见阳光,只在洞窟中工作与喝麦酒,他们的皮肤还是会比在沙漠中挣扎求存的蛮族人更粗糙黝黑。
“希望不。”巫妖说,至少这个身体中的另一个灵魂是这样希望的。
而就在这个时候,烦恼于自己不同寻常的幺子的新王正在记忆中翻找着他的棋子,明的,暗的,年长的,年少的,正义的(是的,一点也不开玩笑),邪恶的……克瑞玛尔的性格迄今为止仍然很是令人迷惑,你说他不属于格瑞纳达,他能够接受一个灰袍,也能举手之间覆灭一个部族;你说他属于格瑞纳达,但他又愿意为那些卑贱无用的兽化人拿出昂贵的秘银精金——虽然这可以被归纳在实验里,但得到与失去的比例显然已经失去了应有的平衡,还有他似乎也并不爱好无端的杀戮,在面对怀有敌意的人时,他甚至有些软弱。
不,等等,如果说是以另一种手段的话,他也可以说让那些人得到了惨痛的教训——想到自己的长子抱怨克瑞玛尔的坐骑在引诱龙牙军团中的鹰首狮身兽吸取一种粉末成瘾并且以此掏走了龙牙骑士钱囊中最后一枚金币的事情,新王就忍不住微笑了一下,他知道米特寇特为什么会有些不安,他的长子原本想要架空自己的弟弟,让他成为一面被敌人攻击的旗帜,但事实上,他反而成为最小兄弟的武器和盾牌,如果不是他当机立断,也许就连第一分队的控制权也要失去——之前他们也做出过相近似的预测,龙牙骑士们只会对格瑞第忠诚,但对于他们的首领就未必那么虔诚了,他们会被收买,也会屈服在强大的力量之下,但现在这种场面就连新王也没想到。
他的幺子居然是一个狡猾的商人,他垄断了唯一的货物,拿走了骑士们的金币而不是反过来为了取得他们的支持而奉献出自己的钱囊,新王可以想象得到他们垂头丧气的模样,但在战争结束之前,在另一种强悍的野兽取代鹰首狮身兽之前,他们唯一可做的就是忍耐,也许他们还要为此感恩,鉴于黑发的龙裔允许他们用还未看见踪影的奴隶来换取这种粉末。就连术士塔中的术士们也没找到来处的粉末,他们也只能检测出这是一种具有魔性的植物,没有毒性,而且说起成瘾——事实上鹰首狮身兽们也可以完全不去碰触它们,但那群野兽从一开始就没有想过要遏制自己的欲求,但这也是让人无可奈何的事情,毕竟如果他们的坐骑品德高尚,性情宽和,就没有那个可能会与红龙相处和谐了。
新王只能打开自己的内库开安抚长子,但他知道米特寇特还是满含愤怒,也许他以为自己的父亲会偏向自己,用他的力量去压迫他最小的弟弟,但他真不该忘记自己在格瑞纳达,格瑞纳达中除了力量没有必然,新王固然宠爱长子,但他也同样可以宠爱另一个儿子,如果这个儿子能够表现的比其他的孩子更好,他也不会吝啬手中的财富与人脉。
“但究竟应该选择谁呢?”新王对自己说,他需要一个人,可以帮助自己看看克瑞玛尔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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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特寇特走出内城门的时候,守卫们向他单膝跪下,而甬道中顿时变得空荡干净,他坐下的蜥蜴平稳而大步地向前,而在他离开之后,才有人敢于继续自己的行程。
守卫们查看了商队主人的通行文书,这些文书只有格瑞纳达人可以签署,所以在格瑞纳达之外,这些文书可以卖出很高的价钱——但这也不是一支新的商队,商队的主人已经和这里的守卫见过不下五次,只是他还没能取得内城商人的资格,他必须在这里等待另一个人将自己的商队带入内城。
“你的商队中有了一张新面孔。”格瑞纳达的商人说。
“拉开兜帽让他看看你的脸。”商队主人说。
那个人依言行事,他一拉开兜帽,接应者的神色就变得温和了一些,因为来人的面孔上有着鲜明的烙印,虽然看得出它们经过了治疗与美化,但无论如何,能够在面颊上留下渎神与弑亲字样的人绝对不会是个不受格瑞纳达欢迎的人。
“他是个牧师。”商队主人说。
“曾经是。”那个人谦卑地说。
“但仍然可以使用药草,非常精通,”商队主人说:“而且据说他是来这里寻找一个朋友的。”
“你要找谁?”接应者问,也许是个伊尔摩特的牧师,每年都有无法继续忍受苦痛折磨的追随者离开伊尔摩特的队伍,不过弑亲显然就别有意味了。
“克瑞玛尔。”亚戴尔说:“如果我没有记错,他的父亲统治着整个格瑞纳达。”(未完待续。)
第四百七十一章 各方(2)
“我真是不太愿意在这里看到你。”异界的灵魂说。
“每个地方都有邪恶与黑暗,格瑞纳达只是多一点而已。”如果是那个还在父亲和导师的羽翼下平静度日的年轻牧师,当然不可能产生这样的想法,但站在这里的是经过了无数折磨与艰难的亚戴尔。他曾经在一夜之间失去了父亲和兄长,又在同一天里被自己的另一个兄长诬陷为弑杀亲人的凶手,又因为本身的失职而被夺去了追随罗萨达的资格,他被烙印,被流放,而命运似乎还觉得自己不够残忍似的——他的同伴与导师被狼群无情地吞噬,他离开了精灵的庇护后四处流浪,几乎没有一个地方愿意接纳他,因为他的面孔上标记着他的罪名,即便是那些连一个字母也看不懂的村民,也会因为那些丑陋的伤疤而驱赶他——最后他来到了雷霆堡,雷霆堡荒瘠寒冷,但也许正是因为它的条件是那样的恶劣,那里的人们反而有着在其他地方所看不到的宽容,亚戴尔那时无法以祈祷或其他方式来获得罗萨达的回应,但他在导师那里学来的知识能够让他辨认出每一种沉寂在荒野中的草药,他不但会采集它们,还会培育它们,人类不相信他他也可以给受伤的鸟兽们治疗,还有那些被人唾弃的罪犯。谁都知道他们被送到雷霆堡就是为了他们身上仅存的最后一点价值,即便受了伤,他们也无法得到治疗,亚戴尔的草药从而挽救了不止一条生命。接下来,就是这些罪犯们的看守,士兵,普通的手工艺者……在雷霆堡遇到克瑞玛尔的时候,亚戴尔已经是雷霆堡毋庸置疑的一部分了。
这让他在雷霆堡的人们遇到劫难的时候无法袖手旁观,他领导起那些茫然而悲哀的人们,把他们带出了那片似乎可以带走所有生机的荒野,但也许正是因为如此,雷霆堡真正的主人,曾经的领主伯德温从不曾对自己抱有信任与善意,这个,亚戴尔可以理解,不管怎么说,这些都是他的子民——除了这个,伯德温可能还有些自卑,他在雷霆堡的时候,简单的一份文书,就能让雷霆堡的人们放弃他们的家远走他方,没有一丝质疑与犹豫,他是那样地崇高过,受到无比深重的信任与尊重,但在这里,他连收留子民的领地都是从朋友那里商借的,即便是一粒沙子,他也没有任意挥霍与处理的权利。这让他沮丧,毫无疑问,可以想象,当他发现雷霆堡那些忠诚与爱戴着自己的人因为这个而被放逐,追杀,自己却无能为力,只能让他们靠着一个被罗萨达厌弃的牧师挣扎求存的时候,他又会多么地愤怒于自己的无能为力……
所以亚戴尔在踏上龙火列岛的第一天就交出了手中所有的权利,反正他对权利也并不怎么热衷,说真的,如果白塔没有发生过那些可怕的事情,他可能早就成为了一个平庸而温和的罗萨达牧师了吧,就像那些成年的同僚那样,如同采摘花朵那样收集着少女的倾慕,享受青春与爱恋,在罗萨达的荣光下平和地过完自己的一生。
不,也有可能,他会在另一种情况中死去,即便没有德蒙,没有安芮,作为与精灵的灰岭紧紧连接着的枢纽,白塔仍然不可能逃过“细网”公会的触须,而他们所能做的就是将这些肮脏的老鼠驱赶出去,无论是作为白塔的罗萨达圣所中的一员还是作为执政官的幺子,白塔居民的一员,他都会这么做的。
只是……想到这儿亚戴尔忍不住叹息了一声,他是个牧师,当然知道被自己追随的神祗抛弃是件多么让人痛苦的事情——他在流亡的途中,以及在雷霆堡的变故中帮助那些需要帮助的人时并没有想到赎罪,请原谅他的卑微,但亚戴尔从来不认为他的罪行是可以被赎清的,即便他已经得到了晨光之神的认可——但这些事情,年少无知的亚戴尔不明白,难道经过了那么多,见到了那么多,也听到了那么多的亚戴尔还能不明白吗?他们对同僚的疏忽与放纵令得罗萨达的光芒笼罩上了一层难以磨灭的灰暗尘土;而他握着的利剑也确实刺入了兄长的胸膛,难道这些罪过能够用“不得已”或是“被欺骗”来抵消吗,如果是这样,那些徘徊在哀悼荒原上的灵魂可以因为这两个原因而回到他们在凡世的身体里来吗?如果可以,亚戴尔可以承受所有以这两种理由犯下的罪行一万年或是永远。
但他的神祗罗萨达就如同他所掌管的晨光那样明晰而温柔,他宽恕了亚戴尔,允许这个年轻的牧师再一次呼唤他的圣名,亚戴尔必须承认自己为此而感到欣喜,他竭诚想要为自己的神祗再做些什么,罗萨达的神殿与圣所能够在似乎遗忘了众神也被众神遗忘的龙火列岛矗立起来,就像那位自白塔而来的主任牧师所说的,他确实有着一份不可忽略的功绩。但亚戴尔没有想到的是,那座白色的圣所会如同利箭那样刺痛伯德温的眼睛和心,这还是骑士修和他提起的,骑士修为了伯德温的顽固而头痛不已——伯德温同样是被他所信奉的神祗所惩罚与放弃的,但如果说,之前他还能用赎罪之途必然漫长而艰辛的认知来麻痹自己,那么在他看来身负重罪的亚戴尔居然如此之快地重新得以披上白袍简直就是毁灭了他仅存的理智——他疯狂地想要获得泰尔的宽恕,为了这个他几乎可以说是不择手段,他索取的东西越来越多,不但是从他的朋友凯瑞本那里,还从王女李奥娜那里,从他的下属与子民那里,他甚至毫无愧疚之心地挪用侧岛的税金,强迫商人送上更多的黑铁与精钢——他们或许要感谢李奥娜,如果不是这个性情刚强的王女将自己的爱人与臣子重重地打醒,他或许还会搁置遏制“烟草”的研究计划,将这一部分施法者与医师转移到他的军队里来。
亚戴尔和修在李奥娜的计划中担任了一个重要的角色,若是确切点说,他们可以说是背叛了伯德温——修欺骗了伯德温,而亚戴尔则设法将他暂时囚禁起来,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不采用强硬的手段,伯德温根本不愿意和李奥娜谈话。结果就是伯德温终于冷静了下来,而他们,他是说,骑士修和亚戴尔,他们交出了手中的权利,骑士修被派遣去管理那些在碧岬堤堡的周边领地中滞留的高地诺曼人,而亚戴尔则悄无声息地离开了,或许伯德温会懊悔于自己的冲动,也有可能他会羞愧,或是在羞愧后感到一丝轻松,但没关系,亚戴尔知道他是一个好人,他只是需要得到一个喘息的机会。
“你知道是谁让我来找你的吗?”亚戴尔问。
“谁?”
“凯瑞本。”罗萨达的牧师说,然后他看到了一个糅合了欣喜,怀念与悲哀的神情,他感到高兴,这个迅捷而细微的表情如果是假的,那么这个世界上也许就不会有真实的东西了,但他随即看到曾经的同伴眼中露出了鲜明的畏惧之色。真奇怪,凯瑞本是因为银冠密林的迷锁法阵已经彻底落下而无法离开,如果可以,出现在这里的就不单单是亚戴尔了——凯瑞本从来不会因为自身的安危而停住寻觅密友的脚步,但他在和阿尔瓦法师通讯的时候,知道自己离开了龙火列岛,正在碧岬堤堡的时候,精灵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将这个任务委托给了亚戴尔。
亚戴尔转眼之间想到了另一种可能:“如果说你的身份,”罗萨达的年轻牧师戏谑地鞠了一躬:“格瑞纳达最小的皇子,殿下,这个令人惊奇的称呼至少在凯瑞本以及阿尔瓦法师那里已经不能说是一个秘密了,而且他们很早之前就猜测过你的另一半血脉可能来自于巨龙,”亚戴尔停顿了一下,“他们也猜测到那可能是只红龙或是他的后裔,毕竟其他的巨龙们离开这个位面已经有一千年之久了。”
异界的灵魂隐藏起一个苦涩的微笑:“凯瑞本说了些什么吗?”
“他让我记得提醒你一下,”亚戴尔说:“回去的时候记得带小鱼干。”他好奇地笑了笑,“这是什么暗语?还是凯瑞本很喜欢小鱼干?”
喜欢小鱼干的另有其“人”,异界的灵魂在心里说,他深深地吸了口气,“阿尔瓦法师和安东尼奥法师还好吗?”
“很好,”亚戴尔并没有恼怒于克瑞玛尔没有回答他的问题,既然是秘密,哪怕是朋友的,最好也不要去碰触:“他们都是极其强大的法师,而且哈威大公连通了碧岬堤堡与龙火列岛之间的甜蜜商路,所以那些议员们都安静下来了,对商人们来说,赚钱总是最重要的,所以碧岬堤堡差不多和之前一样平静富饶了,虽然还是会有刺客和盗贼,但变革总是会带来仇恨,这是无法避免的,就连神祗也未必能够平抚每一个愤怒的灵魂。”
“也许还有一件事情你愿意听听,”亚戴尔说:“我并不是沿着海岸或是穿过内陆径直来到格瑞纳达的,我去了尖颚港,尽管不是自愿,但葛兰让我代为问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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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兰在尖颚港遇到亚戴尔的时候也有点惊讶,不过他很快就释放了罗萨达的牧师,并且送他上了一条去往格瑞纳达的船。这个巧合让他不由自主地想起他也曾经在同样的黎明送过一个黑发的施法者上过一艘叫做“小雀号”的船,他生命中最痛苦与最离奇的一部分也是由此而起,那个时候他并不知道自己居然会被行会惩罚性地丢弃,更没想到他还能够回到尖颚港,以一个强大的施法者的身份——没人知道他拥有着两片符文碎片,除了那些人,他不知道是否该将他们称为同伴或是朋友,因为他并不想要出卖和伤害他们,但他不知道有没有第二个合适的称呼可以用在他们身上。
现在他可以居住在那座高塔里了,即便是公会的法师也无法抵抗住碎片的侵袭,他有了一群无比忠诚的手下,有力可靠的盟友,还有着妻子,或许不能说是妻子,他希望和梅蜜缔结婚约,但梅蜜坚持他们保持现有的状态就很好。想到这儿,葛兰就忍不住想要试试自己的匕首——用那个弗罗牧师的,她是梅蜜的母亲,也就是将梅蜜驱逐出神殿的人。
他们找到她的时候她已经不在神殿里了,神殿里一个人也没有,听其他人说,这个神殿中的弗罗牧师不知为何受到了弗罗的厌弃,一夜之间就衰老了,在神祗收回了她的力量后,有些弗罗牧师当即因为老迈而死去,而没有死去的那些,哪怕是只有四十岁看上去也有六十岁或是七十岁,就像是沃金的牧师在收回贷款本金的时候还带着利息那样,她们得到的荣宠在离开的时候也带走了更多的青春与美貌。
梅蜜的母亲在梅蜜离开的时候就已经有六十岁了,她是主任牧师,也许正是因为这一点她没有立刻死去,但她衰老的就像是一个从哀悼荒原返回的死者,浑身散发着腐臭的气息。
她看到梅蜜的第一眼就知道他们是来做什么的,梅蜜想要放弃弗罗牧师的身份,成为一个男人的妻子,抛弃她的神祗,这让这个母亲怒不可遏,也许是因为嫉妒,也有可能出于虔诚,她无情地诅咒了梅蜜。
她的声音在黑暗中轰然作响,说的每一个字都像嵌在他们的耳朵里那样尖锐犀利,梅蜜逃走了,即便她身体里的碎片可以让一整个尖颚港的人在瘟疫的淫威下颤抖,但她仍然不敢面对自己的母亲,或说是她的神祗。
“弗罗已经死了!”葛兰大叫道,他喘息着,将匕首插回腰间。
真的吗?不,他也不敢确定。(未完待续。)
第四百七十二章 各方(3)
弗罗已经死了,葛兰是这么对自己说的,也是这样对梅蜜说的,只是他们心底深处仍然隐藏着一丝不确定,但不久之后,一个愉快的消息就冲散了盘旋在他们心头的阴云——梅蜜有了他们的孩子,他还很小,小到梅蜜的腹部仍然是那样平坦光滑,但梅蜜能够感觉到那里正藏着一个新的生命,他的心跳就像潮汐那样席卷了她的神智,这就是幸福的滋味吗?她想,尝起来就像是蜂蜜,那样的甜蜜又是那样的纯粹。
她没有继续拒绝葛兰的求婚,他们必须要缔结婚约,才能保证这个孩子生下来的时候不会是非婚生子,葛兰和梅蜜一样,都不是在正统的婚姻下诞生的,他们的出生罪恶与多余,但他们绝对不会让自己的孩子沦落到这个地步——他们考虑了很久,弗罗曾经有过婚姻的神职,但无论如何,他们都不会选择这位已经被人们鄙夷厌弃的女神,而且弗罗已经不复存在,她不可能为他们的婚姻祝福,即便在,更多的也只会是愤怒的诅咒;那么,可以考虑的大概就只有大地之神查缇,以及“生育与婚姻”之神格瑞第,但其他人或许不知道,葛兰和梅蜜还能不清楚其中的奥妙吗?他们是想要向宽和的查缇祈祷与献祭的,但尖颚港的格瑞第牧师们早就注意着他们。
“首先我要恭喜你。”德雷克说,他给葛兰倒了一杯血酒,不知何时,就连亚速尔岛也开始流行起这种腥臭的饮料了,葛兰蹙着眉毛,将酒杯推开:“你尽可以说你想说的,德雷克。”他说。
“我知道你现在非常强大,”德雷克说:“但基于一个朋友的立场,我想我还是要提醒你,有关于你的一些想法,格瑞第的红袍牧师们很不高兴,亲爱的,她们甚至有些恼怒。”
“只是一个小小的婚姻盟约而已。”
“正是如此,”德雷克苦口婆心地说:“那么为什么不把你们的双手放在格瑞第的祭台上呢?那些赤红色的娼妇会感到喜悦的,她们可不是查缇圣所里那些如同农奴般的牧师,她们是力量,是财富,是情报,葛兰,失去了她们的欢心,我亲爱的朋友,即便你能够击败法师,术士或是一整个军队,你仍然会觉得举步维艰,但如果有了她们的帮助,你会发现你做任何事情都像是用烧红的刀子切开牛油一样容易,而她们并没有要你的灵魂或是未出生的孩子,只是一个仪式,弄点怀崽子的母羊或是母鹿就行,马匹也可以,她们不挑剔——你知道亚速尔岛上有多少女人因为那位尊敬的女神面前得到了一个或是更多的孩子吗?别和我说你不想要,我知道你爱着你的妻子,那么你就该知道所有向格瑞第献祭过的母亲都不会难产或是生下残疾或是死去的婴儿?”
葛兰的心猛地悸动了一下,如果要说他和梅蜜有什么需要担忧的,大概就是这个了。梅蜜和其他的弗罗牧师一样,有着一具不适合怀孕和生产的身体,她纤细过度的腰肢与狭窄的盆骨注定了她很难如同那些粗壮的农妇那样轻松地分娩——梅蜜在没有被驱赶出弗罗神殿之前,就曾经看到过好几个不幸的弗罗牧师因为生产而死去,有时候她们的孩子可以活下来,有时候就死在了它们母亲的肚子里。
“我需要考虑一下。”葛兰说。
“别这样,”德雷克说,“你知道我在为谁说话,她们没有直接面对你可不是想要得到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的——她们只是想让你知道格瑞第的耐心从来就是十分脆弱的,而你的妻子,将来的妻子,现在不过是个孕妇,你不该让她面对不应有的危险。”
葛兰的屈服在德雷克的预料之中,说实话,黄金夫人号的船长不明白葛兰为什么会如此顾虑重重,就他来看,格瑞第的力量显然要强于其他的神祗,女性想要孩子的时候固然可以求助滋养万物的查缇,但那个过程是十分缓慢和悠长的,许多可怜的妇人在没有得到结果的时候就死去或是被抛弃了,但格瑞第不是,只要你献上的祭品足够多,足够好,献祭的过程足够残忍——譬如说,母羊的功效要低于母鹿,母鹿的功效又要低于母牛,但如果是个怀孕的妇人,那么她的功效要大于前三者之和;你可以请牧师用刀子直接割断祭品的脖子,但如果你能够自己挖出它们的心脏献祭就更好一些,或者你可以先将母亲的孩子挖出来,捏出它的眼睛,连着母亲的一起放在盘子里,这种绝妙的场景无疑会极大地取悦这位形容美艳的大腹女神。
这样做的女性无一例外地在三个月内就会怀孕,并且生下一个男孩,这对于那些急切地需要一个继承者来巩固自己地位的女性是多么地重要啊,所以虽然即便罗萨达和泰尔的牧师们已经严正地拒绝承认格瑞第的神祗身份,但格瑞第的神殿祭台上的血迹从未干涸过。最主要的是,葛兰是什么人?他是一个恶毒阴险的盗贼,就连德雷克也曾经是他的猎物,现在也是,他有必要做出这种可笑的仁慈姿态吗?别告诉我他突然异想天开想要成为伊尔摩特的信徒了,如果那样德雷克一定会跑出去看看天地是否颠倒了。
而葛兰和梅蜜所不想的是和这位女神有所牵系,就算葛兰现在正在和她的后裔建立起一个秘密的盟约关系,但就像是德雷克所说的,他既然已经选择了尖颚港,就表明他的生活不可能平静温和,他的敌人已经太多了,不需要再加上格瑞第的牧师们,她们比任何一个刺客都要危险,而且格瑞第既然能够保证其他女性顺利的生下孩子,也很难说她会不会因为葛兰和梅蜜的蔑视而勃然大怒,她们担忧的不仅仅是孩子,还有梅蜜的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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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梅蜜与葛兰在格瑞第的祭台上合力杀死了第一头母羊的时候,在另一个岛屿上,同样承担着孩子与自己性命的一位女性静静地坐在一个房间里,这个房间是高地诺曼人建造起来的,与龙火列岛的房屋不同,它们的墙壁与顶都是用海沙与树胶混合后做成的方砖砌筑而成的,这种建筑材料看上去极其粗陋,而且不太适应龙火列岛的炎热气候,因为它的门窗都很狭窄,但它被建造出来的初衷就不是为了舒适,而是为了安全。
姬儿闭着眼睛,像是在祈祷,但他们很早就不信仰任何一个神祗了,她只是在倾听着外面的声音,在最初的几天里,她除了海浪拍击岩石,昆虫鸣叫,鸟儿振翅和仆从的脚步声之外什么都无法听到,但在她就着阳光的消失划下第七条痕迹的时候,她听到了一个不同的脚步声,这个脚步声要比男性的更轻盈,但稳定如同磐石,就像它主人的心与灵魂那样——门被打开了,高地诺曼的王女李奥娜站在门外,微弱的橘色霞光与星河浅淡的蓝光糅合在一起,让她的红发呈现出瑰丽的紫色光晕。
“你可以出来了,姬儿。”李奥娜说。
“事情结束了吗?”姬儿问。
“结束了。”李奥娜说:“出来吧,这里对婴儿和孕妇都不算是个好地方。”
但它可以保护我们,姬儿在心里说,但她不会对李奥娜的话提出什么反对意见,鉴于她的身份是那么的敏感。
“你想先回家,”李奥娜问:“还是……”
“我的丈夫在哪儿呢?”
“在战厅。”李奥娜说:“伯德温,还有你的兄长亚摩斯也在。”
姬儿知道她为什么会这么说:“如果可以,我和你一起去,我不想从他人的嘴里听到我兄长的最终结局。”
“那对你的孩子不好。”李奥娜带着轻微地谴责看了姬儿一眼,姬儿微笑了一下:“他是半个高地诺曼人,即便他还在母亲的肚子里。”
李奥娜摇摇头,“如果你愿意,好吧。”她说。
战厅是高地诺曼人在侧岛上所建造的最大的建筑,就和诺曼王都的那座大殿一样,只是要更粗糙与简陋,没有雕刻,没有鎏金,没有精美的灯具,柱子上甚至插着火把而不是点着蜡烛,但对于诺曼人,它是神圣而又庄严的——在伯德温不够清醒的时候,他在本属于克瑞玛尔的湖中堡垒里处理事务,在那里他就像是一个濒临疯狂的暴君,但他最终还是清醒了过来,他对自己之前的所作所为不敢置信并深感羞愧,他立刻离开了湖中堡垒,和诺曼人一起居住在潮热的小屋里,在需要审判或是褒奖的时候,他就来到战厅里,他让李奥娜坐在战厅里唯一的椅子上,而他和其他战士一起站立与护卫着她。
他脱去了那件精美的秘银链甲,去除了那柄精美的剑鞘(是侏儒们奉献给他的),不再穿着丝绸的长内衣而改为亚麻,他也不再精心地修饰自己的外表,每餐都要餮足甜美的葡萄酒和精致的食物直至呕吐,他回到了长桌前,身着皮甲,适量地取用清水、麦酒、烤肉与粗面包,和骑士们肆意地玩笑与比武,就像是在雷霆堡那样,理智与沉稳再次回到了他的身上,当他这样做之后,距离他们较近的诺曼人无不松了一口气,这才是他们所熟悉的领主——之前的他几乎陌生的让他们认不出来。
李奥娜回到战厅,坐在她的座位上,伯德温就站在她的右手边,而姬儿畏惧地看着诺曼人们,直到她的丈夫法师盖文向她伸出一只手。一些诺曼人对她的出现有所疑问,但还是让出了通路,姬儿的腹部已经高高隆起,距离牧师预计的产期不到一个月,而这个孩子是属于高地诺曼的。
盖文握住妻子冰冷的手,他不赞成姬儿出现在这个场合,但他也知道这是必须的——姬儿与亚摩斯并不是普通的兄妹,他们在龙火列岛相依为命,即便在那场可怕的海啸中,他们也没有放弃彼此,但是……
所有人到齐之后,东冠名义上的主人,也就是姬儿的兄长亚摩斯被带了进来,以一个囚犯的身份。
“具体事情,”李奥娜抬了抬手,没有强迫亚摩斯跪在她的面前,虽然这对于一个失败者来说很合适:“我想大家都已经很清楚了。”能够站在这里的诺曼人都有着一定的地位,他们也同样深受王女与伯德温的信任,当然知道之前究竟发生了些什么。
谁都知道,侧岛的主人克瑞玛尔已经消失了很长一段时间,东冠的主人亚摩斯显然有了新的想法——他理所当然地厌恶着那些占据了侧岛的外人,尤其是看到那些士兵与骑士之后,虽然他也有着自己的军队,但那种由不守信诺,散漫放浪的佣兵构成的所谓军队难道还能够与雷霆堡的坚墙相比吗?这些高大强壮的士兵可是曾经与凶恶的兽人战斗过的!
亚摩斯疯狂地想要他们,但他也知道他们是不会忠诚于自己的——他确实用了很多心思,伯德温的异样自然也无法逃脱他的眼睛,在他知道伯德温遭遇了一场叛乱,并且放逐了两个据说曾经是他最信任的下属的时候,他觉得这会是个好机会——他派遣出自己的宦官试探伯德温,就他来看,伯德温这样的男性绝对不会容忍一个女性,尤其是在叛乱中隐约有着主脑地位的女性,哪怕是王女,继续凌驾于他头上的。
他认为自己给出的条件十分优厚,他支持伯德温成为侧岛事实上的主人,甚至可以在确定那位黑发的施法者不会再次成为他们的威胁后,他会将整个侧岛册封给伯德温,让他再一次成为名副其实的领主,而伯德温所要付出的代价,也只不过是放弃对诺曼的王女李奥娜的保护——亚摩斯甚至承诺在抓捕王女的过程中无需伯德温出手,免得他受到诺曼人的指责,而伯德温仍可以得到诺曼王给出悬赏的一半,他尽可以继续招募诺曼人,打造军队,有着亚摩斯这个盟友,他可以成为领主,大公,说不定还能成为一个国王。
而亚摩斯所需要的不过是在东冠与其他岛屿作战的时候,伯德温的军队能够成为他的刀剑与盾牌,亚摩斯的想法很好,他失去了侧岛,但可以从另外三个群岛上得回更多的利益,但他没有想到的是,即便是处于狂乱不安中的伯德温也不会背叛李奥娜,遑论是现在这个理智的他?而且,就在他确定了这个想法之后,他的大宦官就将整件事情告知了他的妹妹姬儿,而姬儿早在一年前就成为了法师盖文的妻子。
姬儿没有想过自己还能够拥有一个丈夫,一个孩子,一个家庭,以及就和她从吟游诗人的只字片语中幻想出来的那样,幸福而美好的一切,她只不过考虑了一个夜晚,就将这个阴谋完整地呈现在了李奥娜的面前。(未完待续。)
第四百七十三章 更替
格瑞纳达王都中的情报流速是非常奇怪的,有时候它就像是在墙面上攀爬的苔藓那样慢,但有些时候它比风还要快,不过几天的时间,人们就对最近才回到格瑞纳达的,新王最小的儿子,克瑞玛尔殿下身边那个脸上有着烙印的牧师非常熟悉了。
在格瑞纳达,除了格瑞第的红袍牧师,几乎就没有其他神祗的牧师了,可能会有几个兽人卡乌奢的祭司,或是某个邪恶神祗的追随者,他们得以在此只是因为他们所追随的那个神祗与格瑞第有着暧昧的盟友关系,他们是客人,也是如同灰袍那样的被雇佣者,但一个白袍?他只有可能被当做祭品或是因为私人的恩怨而被作为礼物和货物被送进来,是的,在克瑞玛尔身边的那个白袍出现之前。他让格瑞纳达黑暗而平静的水面起了些许涟漪,但异样的声音转眼之前就消失了,那张被清晰地烙印着“渎神”与“弑亲”字样的面孔可以说明很多问题,
如果说渎神还有可能是因为失误或是疏忽,那么弑亲显然是个更为险恶的罪名。
“你觉得他已经赎清了自己的罪过吗?”有人这样猜测道。
“我觉得还没有,”另一个人说,“否则他就不会继续让这个烙印留在自己的面孔上。”可笑的是还有人质疑亚戴尔有无资格服侍一个皇子——格瑞安达同样是有着法律的,而一个被证明了罪行的失败者同样要接受惩罚,但在克瑞玛尔的坚持与新王的纵容下,亚戴尔还是成为了黑发龙裔的书记官,而他所做的第一个工作,就是整理龙牙军团的术士名录。
没人想到这个对格瑞纳达仍然十分陌生,格瑞纳达对他也同样疏远的龙裔真的对龙牙军团露出了锐利的獠牙——就像没人知道那些以孤僻而闻名的术士为何接受了他的雇佣那样,也没人知道他是以什么标准来衡量那些将要被剔除的施法者们的——他没有调换骑士,“我所了解的也不过是施法者们而已。”他这样谦虚地说,但骑士们还是诅咒了上百万遍,“愿他在无尽深渊里被魔鬼折磨一百年!”他们这样恶狠狠地喃喃低语,就像我们之前说的,骑士绝对不会高兴自己的术士或是法师搭档自愿或是被迫更换,或者说,至少应该给他们一些时间,骑士与陌生的施法者们之间需要一年,或是两年的磨合与熟悉,就此通悉对方的脾性嗜好,甚至是武技或是施法上的习惯,免得在战场上顾此失彼,相互冲突或是出现更严重的问题。但在面对一个可能比原先的搭档更强大的施法者时,骑士们还是明智地保持了沉默。
幸而他们确实还有一些时间,格瑞第这次并没有过于吝啬,碾压性的战力确保了他们在面对敌人时还是相当从容的,他们可以犯错,嗯,一点点小错,而且有挽回的余地。
新王拿到了那份被更替的施法者的名单,还有一些关切着这个问题的人,但他们看不出有什么,只能说被替换下来的施法者确实不如新的术士与法师——这确实是格瑞纳达人看不出来的差别,但亚戴尔知道,因为这些情报都是他和克瑞玛尔一起整理的,黑发的龙裔选出了三个分队,这三个分队在整个龙牙中不能说非常地拥有优势,但值得注意的是他们的三个分队长虽然属于两个不同的势力,但这两个势力事实上更多地倾向于秩序,没错,他们邪恶,但对于让所经的领地变成又一个无尽深渊毫无兴趣,他们希望能够在占领的平原与丘陵中以人类的方式统治人类,而不是如巨龙那样劫掠焚烧一番就滚开。
而在这三个分队中,一些喜好胡乱杀戮与折磨的施法者也让他们的骑士很头痛,他们有时候也是需要傀儡、口舌与人质的好吗?但格瑞第喜欢混乱,享受混乱,所以他们也只能容忍这些可憎的捣蛋鬼们。“感谢我吧。”巫妖没有一丝羞惭地在心里说道:“你们很快就会发现自己是何等幸运。”新的术士,还有灰袍与黑袍,都是他综合了葛兰、小魔鬼还有以前的克瑞玛尔的记忆整理搜索出来的,理所当然的,他们都不是好人,但他们有着一个施法者应有的理智与冷静,深爱魔法,懂得权衡,懂得忍耐,也懂得如何遵守契约。
让他们俯首听命的自然也不会是伟大的理念或是花俏的演说,而是数之不尽的珍贵的施法材料或是可以换来前者的金币。
“这已经是侧岛一整年的收益了。”亚戴尔在记录的时候感觉手都在颤抖:“而这只是一座塔。”
如果没有极北之海的秘藏,这个计划当然是不可行的,但现在那座在暗流中不断盘旋的岛屿已经彻底地沉没了,这表示巫妖可以为自己的传送门定一个坐标,在龙火列岛上的时候他已经给伯德温留下了一部分,它们足以颠覆一个国家,却还只是很小,很小,很小的一部分。
巨龙们的慷慨馈赠确保了黑发的龙裔可以暂时性地为所欲为,其中或许还有新王与格瑞第的纵容,也许他们只是高兴于有人为他们免除了施法者们的俸金,但没关系,巫妖只是要确保自己的命令能够被每一个骑士与施法者听从,尤其是在他无法下达过于清晰的命令时,出于本身的习惯,施法者们也不会肆意地酿造出太过惨烈的灾难。
毕竟他直到现在也无法确定冥冥中的法则是如何界定战争的,如果只是把他关小黑屋就算了,若是当时使用这个躯体的是另一个灵魂,而这个灵魂也被判定为邪恶的话……好吧,那么……用它所在位面的语言来说,他们gameover了,而且没有二十条命在后面等着他们。
他们在一个深夜出战,鹰首狮身兽在寒冷的风中逐渐攀爬到云层上方,云层在星光下看上去就像是一层柔软却破碎的羊毛毯,从空隙中可以看到雾气笼罩的王都,之后王都变得更小,而他们所看到的疆域变得更大,他们甚至可以看到砾漠与沙漠的边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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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红龙格瑞第在格瑞纳达的国土被拓展到一个令她勉强满意的情况后停顿了下来,但就格瑞纳达人的欲求而言,所谓的边境线只限于他们的骑士长矛所无法触及的地方,国界与国界之间的小型争斗从未平息过,不过红龙的后裔在打磨自己爪尖与牙齿的时候,也去除了与其接壤的国家或是地区那层脆弱的外皮,至少他们将红龙带来的灾祸转移到另一个国家的时候,几乎毫无压力。
现在,当石头去砸鸡蛋的时候当然可以所向披靡,但在钢锤前面石头也只不过是一只脆弱的小玩意儿,当格瑞纳达的龙牙军团与龙爪军团倾巢而出的时候,它们是没有任何还手之力的——几乎所有人都那么认为,而最初的战况也是如此。
红龙当然不可能将即便不计附属军团人数也已经达到了八千的龙牙军团与一万两千人的龙爪军团,还有人数虽然最少,但在战局中有着不可或缺地位的三千人左右的龙刺军团全部投入战场,格瑞纳达是一个庞大的国家,而这些狡猾的大爬虫们是绝对不会忘记看顾自己的巢穴的。所以最终,从这三者中切割出来的骑士与施法者们被重新编组成一个完整的,人数约在一万人左右的三军军团,即便如此,这个数量的军队也不可能在同一时间被放置在同一个地方,这是对战力的浪费也是在无谓地拖延时间,于是在整合完毕之后,这个可怕而邪恶的军团就犹如一条浑浊的大河,在炽热的平原上分做六道支流,向着各自的目标飞奔而去。
克欧飞在所有鹰首狮身兽的前方,那些卑劣而不知何时就会降临于此的恶作剧让那些鸟头们下意识地和他拉开了一个距离——就算鹰首狮身兽的气味并不怎么好闻,而他们的骑士身上也总是弥漫着硫磺的臭味,但他们也不想总是被人面狮身兽的尿液或是粪便浇淋一身——不过就算是在距离他们很近的地方,想要听见克欧与克欧的主人说些什么也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在高空,风的声音就像鼓声一样响亮,除此之外所有的声音都会被撕碎和卷走。
“那可真是一个美人啊。”克欧说。
“一只红龙。”曾经的不死者说:“而且她已经有八百或是九百多岁了。克欧,而且她是格瑞纳达王的妻子,为他生了两个蛋,至于那两个蛋是谁,我想你应该已经猜到了。”
“凯尔门与凯尔丝,”克欧说,“据说即便是在龙裔里他们也是最令人讨厌的。”
“不不不,”巫妖认真的纠正道:“如果依照巨龙的看法,我才是最讨厌的那个,拥有着它们最为憎恶的血脉,却可以得到它们的后裔无法企及的地位——凯尔门与凯尔丝曾经杀死过我一次,我想现在他们仍然想。”
“那么他们的母亲怎么想?”克欧抛去了调笑的口吻,神色严肃地问——他没有直面过一条巨龙,但他知道红龙虽然并不太过在意后裔,但出于傲慢与谨慎,它们也不会放纵任何一个可能与其后裔为敌的家伙:“她居然没有在看到你的时候把你点成一颗火球?”
“因为即便是红龙,也要屈从于它们的母亲。”巫妖说。
“她是一只狡猾的红龙,”克欧说:“我竟然没有察觉到……”
“你不会察觉到的。”因为克瑞玛尔暂时还无法成为这只强壮的雌性红龙需要在意的敌人,不过曾经的不死者并未因此而感到自尊受损,在他还未能获得足够的力量之前,他更愿意成为一粒不起眼的沙子,当然,可能这颗沙子还是让一些人的眼睛感到刺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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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七十四章 城寨
米特寇特和龙刺的哨探所谈到的那位红龙女士在黎明之前,最深刻的黑暗中起飞,她的鳞片反射着天光,就像是流动的鲜血——她喷吐而出的火焰取代晨光唤醒了城墙上的人们。
异界的灵魂曾经研究过格瑞纳达人的战术,因为鹰首狮身兽们的存在,他们的手法奇妙地与另外一个位面契合,简单点说,如同现代战争那样,首先降临到敌人头上的是来自于空中的打击,就像是异界的灵魂所在的位面中曾经发生过的最后一次大战中那样,红龙与鹰首狮身兽群是打击力量的主力,红龙的火焰与术士们的法术如同炮弹那样从空中倾泻到地面上,无处不在的火、烟尘、闪电与酸液比另一个位面的人们所需要面对的火药和钢铁更可怕,这种打击可以在瞬息之间摧毁坚固的堡垒、城墙,令得无数的凡人哀嚎着死去,让幸存者失去反抗的能力与信心,让他们畏惧颤抖,无法思考,同时还能够让隐藏起来的施法者们被迫暴露出自己的踪迹,他们将会是第二次打击的重点对象。
他们所要征服的这座城市重要性仅次于王都,没有了它,格瑞纳达人就可以在三天或者更短的时间里让自己的阴影覆盖在敌国王都之上,在这里有着数以万计的士兵与骑士,还有着施法者们,他们或是不被格瑞纳达接受,或是无法容忍格瑞纳达的混乱或是邪恶,或是触犯了格瑞纳达的法律后不得不逃走,又或是和这个国家的人们有着千丝万缕的血缘关系,所以他们几乎没有后退的余地,在红龙的火焰席卷了城墙之后,他们就像是混杂在沙子里的宝石那样显露出来。
一个法师高声吟唱着咒语,他是一个勇敢的人,但这种勇敢在一只红龙面前没有任何意义。闪着蓝色光芒的法术击中了红龙,让它发出一声嘶叫,但与其说是疼痛倒不如说是意外。它轰地一声落在了城墙上,爪子紧抓着城垛,坚硬的石砖在它的爪子下落下粉末,它扭动着布满鳞片的脖子,金色的眼睛闪闪发光,竖立起来的黑色瞳仁里倒映着那个法师的身影。而那个法师,在巨龙降落在与自己几乎只是一探脖子就能来个热吻的地方的时候也没有露出畏惧之色,他开始做出手势,第二个咒语在他的舌尖上成型。
红龙的翅膀突然掀动了一下,幅度很小,但一阵炙热的风突然钻进了法师的嘴里,他的法术和声音一起中断,而他的喉咙被无情地灼伤,他后退了两步,顽强地从身后拔出一根魔杖,但此时红龙抬起爪子,只一下就把他彻底地按在了爪子下面,鲜血立刻从那个法师的口鼻,耳孔中溢出,他还有一个手臂可以使用,他挣扎着,试图在城垛的缝隙中折断那根魔杖,但红龙的另一只前爪就像是人类的手指那样轻巧地夺走了那只魔杖,“一份很不错的小礼物。”红龙用通用语说,它的声音是那样的响亮,如同雷霆,而它巨大的头颅垂了下来,龙吻对着法师的脸,它在深呼吸,法师可以清晰地看到龙首下的囊部在猛烈地鼓起,他睁着眼睛,知道自己将要面对一股他从未能够感受过的灼热与痛楚,但他没有想到的是红龙喷吐而出的火焰简直就像是线那样的细长,而它的形态注定了它要比之前的同类可怕上几百倍,火线落在法师的鬓边,那里的石砖发出崩裂的声音,然后法师的卷发与皮肤开始焦黑与翻卷,火线就像是活跃的小蛇那样攀爬在他的面颊上,肌肉融化,骨头炸裂,而他居然还没能死去,他张开嘴,火焰立刻落入他的牙齿间,在尖锐的疼痛之前是难以忍受的酸楚与苦涩——红龙可以看到他流泪了,也许是他感到后悔了,也有可能只是生理性的原因,但无论哪种感觉都让它心生快意。
法师的死亡不能说快,但也不能说是缓慢,火线掠过他的脸,将他的头颅从嘴唇的纵线位置分割成了两半,因为高温的关系几乎没有血流出来,他的上半个头颅落在地上,红龙放开他的身体,满意地端详了一下自己的作品。
城墙上处处火焰,除了之前这里的人们为了抵抗而预先准备的油脂与巨木之外,仅有的燃料就只剩下了人,敌国的士兵和统领着他们的人被一视同仁地点燃,士兵们的火焰小些,因为他们缺少脂肪,而贵人们要燃烧的更为旺盛一些——但红龙并不觉得满意:“让我看到更多的火!”它尖叫着咆哮道,鹰首狮身兽后的施法者们卑微地低下头颅,做出手势表示自己听到了它的命令。
红龙注视了一会,数只被术士们召唤而出的火元素生物——鹰隼,鼠类和不成型的小团在主人的指示下飞奔向人类的安身之所——在城墙的边缘,居住的都不会是身份贵重的人,而这些手工艺人,游商和仆役只能够使用泥土和木头,也没有足够的水源,火焰的鹰隼可以飞入他们用木板钉住的窗户,而火焰的老鼠可以钻入小洞,在低矮的木床与木床上的干草中扩增自己的同类,不成型的小团看上去甚至有些可爱,它们落到哪里哪里就开始燃烧——低矮房屋中的人有些直接因为烟雾窒息而死,而有些则活活被火烧死,也有些逃了出来,但鹰首狮身兽上的骑士们拔出了短矛,短矛从空中呼啸而下,它们的猎物无一逃脱,因为他们几乎都是在奔跑中被短矛捕捉到的,所以每个人在倒下去的时候还本能地挥动着自己的手和脚,就像是这样就可以从死亡的罗网中挣脱而出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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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龙抬头看了一眼天空,这次是半岛上难以一见的,被厚重的浅灰色云层覆盖着的天空,只不过因为火焰的关系,这里的空气依旧干燥灼热。它拖着长长的尾巴在城墙上缓步走动,嗅着空中的气味,在即将走过一个箭塔的时候它突然停顿了一下,然后从那张巨龙的面孔上突然露出了一个犹如小女孩般的顽皮神情……虽然这种神情很难被人类分辨出来,箭塔中悄寂无声,塔楼上方与射箭的孔洞中都有死亡的人类垂挂着,它走了过去,在尾巴即将擦过箭塔底部的时候,极其快速与准确地,它将龙吻插入了其中一个射箭孔——射箭孔对这位女士的嘴来说实在是有点小,但红龙并不介意,它的囊部不祥地鼓胀起来,然后,它一口气将火焰吹入了这个箭塔,箭塔的每个孔洞与空隙立刻喷出了赤色的光,紧接着便是更为明亮的火焰,人类在火焰中惨嚎,而红龙心满意足地喘了一口气。
它倾听着声音,感觉着其中微弱的魔法震荡,在火焰让石砖的边缘亮起的时候,它猛地挥动尾巴,高耸的箭塔拦腰折断,上半部分落入城墙之内,摧毁了一片木棚,但里面的人不是死了就是已经逃走了,但红龙没有去注意这个,它所关注的是箭塔剩下的部分——在一片奇迹般完好无缺的墙壁前方,站着一个术士,他的法术确保了他周围三尺安然无恙,但他的神色可不像是地面和墙壁那样沉静,“我投降,”他声嘶力竭地大叫道,汗水从他的头发流入他的红袍,那件红袍与火焰,还有鲜血相比,要黯淡的多了,“我愿意为您们效力,我姐姐是爵士的妻子,我知道他们所有的布置!我可以……”
“听起来不错,”红龙说,一边提起它的尾巴尖,甩掉上面的黏稠液体,术士的躯体颓然从墙壁上滑落下来,“但我不需要这个,”它看向已经被火焰统治的城市,“我只需要死亡。”
火焰将越来越多的人驱赶出来,他们之中那些有权势与财富的人尝试着祈求,威胁与贿赂,但就像是红龙所说的,他们的敌人只需要死亡,在他们发觉无法借助以往他们所依仗的东西求生的时候,他们开始反抗,一个商人拿出了他暗藏的武器,所有的人,除了孩子之外,都拿起了刀剑,弓弩,还有盾牌。
“我现在很想念我的扈从,”一个龙爪骑士说,之前的战斗中,这种事情都是交给附属军团完成的,但这次为了保证军团进发的速度,那些人都被抛下了:“这种事情毫无趣味性。”
“别抱怨啦,”他的同伴倒是极其的兴致勃勃,“我不介意贯穿任何一具躯体,只要它能够惨叫和流血。”
龙爪的骑士们在那些凡人负隅顽抗的官邸前列阵,格瑞纳达的术士们做出手势,坚实的墙壁如同沙子一般地溃塌,里面的人们发出惊叫,他们看到了被黑色的盔甲笼罩着面孔和身体的龙爪骑士,还有他们身下的恐爪龙,恐爪龙们只轻轻一跃,就越过了松软的沙堆,它们的脚爪在石头的地面上刮擦着,发出刺耳的声音,没有等到这些敌人的临时首领想出什么对抗的方式,这些狰狞而强壮的野兽就冲向了人群,它们的重量让整个地面都在颤抖,只有很小一部分人能够在这种威慑下挥动刀剑,但这些刀剑只在恐爪龙的前胸甲胄上无用的滑出一条细小的痕迹就被巨大的力量推向一侧,而他们的头颅或是身体的一部分可能要比他们的武器更早地落地。
龙爪骑士们的长矛穿透了一个,两个,甚至三个柔弱的人类身躯,他们的力量可以确保抬起长矛,举到恐爪龙的嘴边,他们的坐骑则满足地享受起这份意外的加餐。
一个挂在长矛上的女性只被穿透了肋侧,她痛苦地哭喊着,衣服连同皮肉被恐爪龙一起卷入口中,裸露出来的身躯在灰色的天光下犹如乳脂般的柔润到发亮,那个抓住她的骑士饶有兴致地欣赏着她的胸口与臀部,但当他的视线落在了她的腹部的时候,一柄长刀迅速地割下了她的头颅,结束了她的痛苦。
骑士不满地瞥了一眼那个多管闲事的家伙:“你在同情她吗?龙牙骑士?”他问,龙牙与龙爪军团的关系并不怎么好,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
“太吵了。”那个龙牙骑士说,然后一个一个地刺死了那些还没有完全死去的人,恐爪龙的咀嚼声变大了,简直就是在他耳边,不过这种恐吓是无法影响到一个龙牙骑士的,他直起身体,穿过那些鲜血淋漓的怪物,走到自己的鹰首狮身兽前,翻身跳上他的鞍座:“别忘记还有比折磨一个凡人更重要的事情,我们的时间并不多,而我们的任务却不少。”
龙爪骑士则不快地做出一个下作的手势。
鹰首狮身兽飞上高空的时候,这座曾经繁荣过的城市即将变成一堆焦黑的废墟,他不那么愉快地皱着眉,红龙至少应该留下可以帮它把金子还有宝石从这些砾石木头里挖掘出来的奴隶——士兵们还有可能反抗,那些商人和手工艺人却会非常温顺听话的,而且除非明瞭了那个悲惨而又必然的结局,否则他们是绝对不会反抗的。
他怀念起自己在另一个分队的同伴,他和黑发的龙裔克瑞玛尔在一起,那位殿下显然要比红龙更冷静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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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那位冷静的殿下正在注视着一座堡垒,或是用格瑞纳达人的话来说,是一座城寨,这座城寨由两个相对的主塔与附属建筑组成,因为里面是一个法师构筑起来的,半是刺客半是盗贼的团体,所以这不能说是一个简简单单就能完成的任务。
不过对于红龙来说,这是理所当然的吧,克瑞玛尔可不是红龙的宝贝儿,相反的,他还是它孩子的敌人。(未完待续。)
第四百七十五章 城寨(2)
阿斯摩代欧斯捏碎了一只玻璃球,玻璃球里装着的眼珠随之一同破裂,碎玻璃渣和黏稠的液体混合在一起,小魔鬼伸出舌头舔了舔,做出一个难看的鬼脸——这只眼球是三天前摘下来的,就和德蒙在白塔的外城区里玩过的把戏那样,这只装着眼珠的玻璃球可以让施法者看见魔法用具外界三十尺到三百尺的地方,这只玻璃眼球被放在一个废弃的乌鸦巢穴里,干枯的枝叶露出的空隙恰好可以让它们看见树下的道路,这样城寨里的法师就能够知道有没有敌人或是商队从这里经过了。
也许现在城寨中的法师已经跳了起来,大声呼喊着有敌人,不过这对格瑞纳达的军队来说是无所谓的,即便他们只有一千人左右的骑士与一百名不到的施法者,也已经足以征服一个国家,作为首领,他的黑发龙裔主人所要注意的也就是别让这支队伍折损的太厉害,否则,战后统计下来的功绩无法抵消伤亡的话,克瑞玛尔是要受到惩罚,赤身**地拖着格瑞第沉重的石像,在鞭子的抽打下,环绕王都艰难前行的——想到这里,小魔鬼还真想看看这个场景,只可惜单单它一个是无法动摇战局的,而且那张来自于术士塔顶端的契约也不是用来欣赏的,上面巨细靡遗地用各种条文弥补了几乎所有小魔鬼可能寻找到的空隙,几乎,阿斯摩代欧斯心想,聪明的阿斯摩代欧斯总能找到那个线头,将这个糟糕的局面解开或是索性弄得更乱的。
格瑞纳达的军队沿着狭窄的道路前行,前面是一个隘口,就像是龙腹隘口,有着面面相对的陡崖峭壁,而那两座高塔,就各自矗立在顶峰,高塔之间有着一座宽阔的桥梁,桥梁宽阔坚固,桥边的矮墙高度几几与人类的胸口齐平,和城墙一样有着城垛,可以让士兵们站在桥梁下向下射击或是投掷石块,而高塔下方的建筑,就像是交错的犬牙,鳞次栉比地盘旋在高塔周围,连接一个个小堡垒般的房屋的是只能容许一个全副武装的士兵前行的窄小台阶和陡峭的斜坡,可以想象,只要有一个人站在阶梯的转角处伸出长矛,或是站在斜坡的顶端滚下圆形的木头或是石头……
“那些阶梯甚至容不下我的幼崽。”克欧夸张地抱怨道:“别说是我还要鸟头了,对了,还要加上格瑞纳达的爬虫。”他说的是恐爪龙。
之前格瑞纳达也不是没有碰到过这样的情况,载着术士们的鹰首狮身兽试探性地冲向这座城寨的空中,如果施法者们可以从空中投下火焰和闪电,那么一样可以弥平龙爪骑士们的前路,但这个城寨同样是施法者们的巢穴,鸟头们还没有进入城寨的外围,就被一阵奇怪的狂风吹得晕头转向,一只鸟头甚至折断了翅膀,从空中掉了下来,黑发的龙裔做出手势,它们坠落的地方所在的重力陡然发生了变化,虽然还不至于让鸟头还有鸟头上的乘客一起漂浮起来,却大大减轻了它们撞击地面的力度,虽然不可避免地会出现一些淤青脱臼之类的,但在龙爪的骑士冲过去把他们拖出来之后,骑士和术士都能站得起来。
一只鹰首狮身兽不甘心地飞得更高,它的猜测没有错,一定的高度之后,这个法术就失效了,问题是在这样的高度,格瑞纳达的施法者们若是投下法术,即便它们不会被那个法术扰乱,余下的威力也只能与格瑞第庆典时燃放的烟花相仿佛了,克欧凭借着锐利的眼睛看到坐在那只鹰首狮身兽身上的术士忍耐地抿起了嘴唇,他嘿嘿嘿地笑了起来,“我不是在针对谁,”他说:“但我必须得说,会去选择鸟头的家伙都应该仔细检查一下自己的脑子,因为他们竟然相信鸟头那个只有拳头大的头骨里会有除了哔之外的东西。”
“应该还是有些什么的,”异界的灵魂持反对意见,“它们的胃口也相当的不错呢。”
克欧速速速地笑了起来,他挥动双翅,围绕着这座城寨快速地飞了一周,期间有城寨的法师释放出来的魔怪以及怪物想要袭击它们,但不是跟不上克欧的速度,就是被克瑞玛尔的法术击落。
“看来这次我们可以不必太过烦恼,”黑色的男面狮身兽说,“我看到了巨人。”站在良善阵营的人是不会与以人类为主食的巨人和平相处的,巨人都是邪恶的,无一例外。
“还有兽人。”异界的灵魂说,他的眼睛比狮身兽更锐利,他不但看到了那些在斜坡的末端,守候在檑木与石头后面的巨人,还看到了兽人,他们穿着人类的衣服,但毛发和拱起的脊背暴露了他们的真实种族,就在这个时候,城寨中施放了另一个强大的法术,这个法术激起了一阵烟雾,将大大小小的建筑笼罩起来,就连那两座如同尖针的高塔轮廓也开始轻微地颤抖起来,变得不再那么真实确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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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分队长微微地皱了皱眉,“是那个吧,”他说:“我好像记得它是术士塔的新货色——不是说术士塔中所有的商品都要经过牧师们的审查才能外流吗?”
“因为某种原因,”被第四分队长诘问的术士含蓄地说:“事实上它是一个瑕疵品,更正确地说,一个失败的废弃物……”
“事实上,”第四分队长说:“它正把我们的骑士和龙爪军团拒之于城墙之外呢,就这点而言,它相当成功。”
“它有一个致命的弱点……”
“如果有什么弱点,”第四分队长说:“就赶快说出来吧,这个城寨并不值得我们浪费太多的时间。”
“但有人不允许,”术士说:“我告诉你只因为你是特殊的,你被允许知道,但到此为止,为了你好,”他说:“反正我们总会有别的方法进入到哪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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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离开格瑞纳达之前确实有听说过一个术士塔正在研究一种防御性的法阵,巫妖说,但我没想到它居然没有被用在格瑞纳达,却被一个肮脏的城寨占为己有了——我想这是因为他们发现了这个设想的不可靠处……比他们以为的还要大,大到他们懒得去修正和完善。
将失败的产物和产品打扮伪装一番然后以一个可以让大公或是国王的内库也为之虚弱的价格卖出去——这其中固然有着商人的功劳,但也有术士塔中那些学徒和弟子的原因,那些用来吟唱咒语的舌头在欺骗与忽悠的时候也同样灵巧如簧,巫妖在还是克瑞玛尔的时候就出过不少这样的外差,在面对普通的凡人的时候,他们要玩弄一些听起来极其高深与玄妙的术语,嗯,就像是另一个位面的什么纳米、破壁、分子化之类的等等等等,还要施放一两个小法术,发出些光亮和投射些幻影来恐吓与慑服他们。
分队长们前来谒见自己的首领,他们还不熟悉克瑞玛尔,而且很有点担心这位黑发的龙裔有着如凯尔门与凯尔丝一般的古怪脾气,他们当然可以控诉这位首领的不称职,但不说在新王和格瑞第的庇护下他未必会受到什么真正的惩处,现在他们要切切实实地听从他的命令这一点就让很多人望而却步了。
“也许龙刺会送来更多的情报,”一个分队长建议道:“只要等待……”
“但我们在三十天后必须与自己的军队汇合,”第四分队长说:“而我们的敌人可不止这一座城寨。另外我们也不知道是否会有这份情报。”他问过那位术士,是否可以用重金购买这份情报,但仍然遭到了拒绝,似乎这与格瑞纳达的另一个计划有关,如果他们在这里以这个弱点将阵法摧毁,那么它可能影响到另一个位置,而这个位置的重要性远远大于他们,遑论这座城寨。
“不需要等待,”黑发的龙裔说:“如果只是要摧毁法阵——我们有一个非常简单的方法。”
就如他所说的,几乎在下一刻,所有的鹰首狮身兽们就再次飞上了高空,除了那只翅膀受伤的鸟头,它们竭力接近那两座高塔,在飓风中飘摇着艰难降落,爪子在岩石上咯咯作响。骑士们带着术士和法术们跃下狮身兽们的脊背后他们的坐骑几乎是迫不及待地离开了,它们从未遭遇到这样的风,它像是从四面八方而来的,狮身兽们的羽毛被吹得七零八落,还有不少都折断或是变形了。
施法者们先是派出了自己的元素侍者,魔宠以及小魔怪,幽魂等等搜索城寨的法师们必然会在这些地方布置的魔法眼线,也确实找到了不少类似玻璃眼球的东西,其中还有一只小魔鬼的半个身躯,被固定在凝固的硫磺里,阿斯摩代欧斯毫不犹豫地一口连同类带硫磺地吞了下去,力量顿时充溢在它的肠胃里,阿斯摩代欧斯满足地摇晃了一下尾巴,它已经很久没有吃到这样丰富的大餐了,它在主物质位面有着好几个主人,但除了第一个,还没有哪个主人慷慨到容许它随意取用珍贵的灵魂宝石,更别提像是同类残骸这种珍贵物品,就算只有一半,也难得地让阿斯摩代欧斯有了饱涨的感觉。
它眯着眼睛等了一会,像这种罕见的感受在小魔鬼身上可是很难得的。
但它发觉自己的主人正在用一种无法捉摸的眼神看着它的时候,它立刻谄媚地卷起了尾巴,把它抱在爪子里,“只是一块小点心,”它可怜巴巴地说:“我需要它,我很饿——我发誓我会好好干活的!您需要我去做些什么吗?我也许可以钻进那座高塔里!”
而它的主人,黑发的龙裔只是粗暴地抓住了它,然后把它捏成一小团,塞进了魔宠口袋里,对于小魔鬼来说,这种口袋不但脆弱还很让人讨厌,因为它里面什么都没有,但阿斯摩代欧斯可不敢在这个时候做些什么——它最新的主人会让他的火元素侍者来惩罚小魔鬼,火元素蜘蛛的温度还不至于直接将小魔鬼遣送回去,但它会烤卷小魔鬼身上每一根毛发,让它看起来又可笑又愚蠢。
法师们打开自己的法术书,幸好格瑞纳达的军团里施法者的比例从来就是整个主物质位面最高的,否则如今的情况还真是有点让人为难——几个法师们记忆了化石为沙的法术,将原先隐藏在草木中的细小缝隙拓展的更深更宽,而后施法者们召唤出来的火元素生物携带着火焰沿着缝隙往下,将岩石烧红,法师们漂浮了起来——刚才是骑士带着他们,现在是他们带着骑士,而术士们开始投掷冰锥与水流,在接触到通红的岩石时,大量的雾气翻涌着冲出缝隙——等蒸汽消散之后,他们又重复了一次方才的行为。一个法师释放了一个法术,测试了一下缝隙的深度,向克瑞玛尔点点头。
克瑞玛尔仍然能够听见石头的深处在喀嚓喀嚓地作响,他让下属发出信号,鹰首狮身兽又一次降落下来,将骑士和施法者们带走,而就在它们与飓风疯狂抗争的时候,黑发的龙裔,还有几个警惕的术士突然高举起双手——克欧振翅转向,而其他的鸟头们骤然向前冲去——一大波圆石如同冰雹那样猛烈地击打过来,每只都有人类的头颅那么大。
第一波的圆石几乎都落空了,只有两三颗碰到了狮身兽羽翼的末端,但对于从地面向高空投射的石头,这点准确度已经很惊人了。
“是巨人!”第四分队长喊道,只有巨人操控着的大型投石机才能投出那么远,那么高,而力道不减。格瑞纳达的军团中也有巨人,只是他们都在红龙的军团里。
第二波,第三波圆石接踵而至,术士与法师们施放了法术,法术将圆石阻隔在外,但一部分圆石带来的力度仍然传递到了施法者与他们的坐骑身上,这个时候,一个术士看到他们首领身边的圆石突然不合情理地向上飞去,他停顿了一下就明白了其中的关键,黑发龙裔显然是操控了重力,一如他之前所做的,圆石虽然沉重,但重量仍然无法与一只以千磅计算的人面狮身兽相比,在重力失衡的情况下,风会更快地紊乱它们的路线,而那只人面狮身兽显然要比鹰首狮身兽更狡猾与敏捷,它显然相当明瞭现在的情况,如此庞大的身躯,在它的操控下就像是刀锋划过水面那样轻盈优雅,只一下坠、倾斜、翻转,它就从飓风与圆石的双重夹击下安然无恙地脱身而出,无论是飓风还是圆石都没能在它和它主人的身上留下一丝痕迹。
那个术士马上采用了这个方法,在这里的聪明人也不止他一个,法师们即便没有记忆这个法术,也有卷轴与魔杖,他们很快地一个个地从阵法控制的范围中离开,最后一个法师还记得做出一个讥笑与嘲弄的手势。
他知道有人能看见这个的。(未完待续。)
第四百七十六章 城寨(3)
城寨的首领是一个强大的法师。他的父亲是一个大公,这代表着他从出生起就有着常人无法企及的资源,在他被确认拥有凡人无法拥有的力量之后,他失去了继承权,但没关系,他能够用自己的天赋得来更多的东西,就连他的兄弟,现在的大公也要向他卑躬屈膝,就因为他有着这座可怕的城寨——就和格瑞纳达一样,施法者占据着人数优势的所在,大约有三十名法师或是术士在他的麾下为其效力,还有他们的弟子和学徒,这样城寨中的施法者甚至超过了一些国家的总和。
这些人里,一部分正如人们所以为的,是因为愚蠢或是笨拙到毫无价值才会被格瑞纳达拒绝的可怜虫,但也有一些,他们的能力即便是在格瑞纳达的术士塔中也是首屈一指的,但总有各种原因让他们无法在那里获得一席之地,有些是因为过于傲慢而无法忍受格瑞纳达的龙裔术士们的蔑视,有些是因为不忿被利用出卖而设法戏弄了他的雇主,还有一些,是因为拥有着无上的智慧与足够的理智,且始终保持着警惕,所以才能从那座危险的红龙之都里取出熔岩中的宝石并悄无声息的离开——城寨的首领一贯是如此自诩的,只有他自己知道,事实上他是逃出格瑞纳达的——他来到格瑞纳达的时候还很年轻,又有着英俊的容貌与强健的体魄,这让他一下子就成为了那些女性术士与牧师们追逐的小鸟儿,他在那几年里确实异常的意气风发,神采飞扬,但可惜的是这种美好的境况消失的比早晨的雾气还要快,他在和一个情人争执的时候,失手杀了她。
而这位情人,很不幸的,正是一个兼具着术士与牧师身份的格瑞第的追随者,两种身份兼而有之就表明她的体内有着巨龙的血脉,而这种女性,在格瑞纳达的身份可是很高的,城寨的首领曾经希望她能够将自己引介给一个术士塔的主人或是某个殿下,为此还为她做过不少不为人知的恶事,其中一些甚至相当危险,但就在他的囊袋逐渐空落(法师们的消耗可是非常惊人的),而他也受了伤,需要长时间的治疗与修养的时候,却受到了她无情的嘲笑与驱逐——她的轻视给了沮丧而又暴怒的法师一个机会,他用一个魔法杀了她,然后偷走了所有他能够找到的珍贵饰物、魔法用品以及卷轴、符文盘等等。也许是幸运女神始终注视着他的关系,他不但逃出了格瑞纳达的王都,还成功地抹除了自己留下的痕迹。
也许这位牧师还没有重要到他以为的那个地步,也有可能她的死亡被认为是另一个牧师或是其他强敌所为,法师在一个安安静静的小村子里伪装成凡人过了三年后发现并没有致命的追踪者和刺客——但他是绝对不会回到格瑞纳达了,他也不想回到自己的国家,因为他的父亲已经死去,而他的弟弟并不怎么喜欢他,而他将自己的视线放在了这个隘口上,隘口距离村子很近,他设法招揽了一群地精盗贼,将村子中的人类劫掠一空作为自己的奴隶,在陡峭的山峰上砌筑起一个小小的单层堡垒,这是第一步,之后,他威胁了他的大公兄弟,连同他从格瑞纳达的牧师那里偷来的东西构架起城寨的雏形。野心勃勃的他在这里花费了十年,不为别的,就是想要建立起一个仅属于他的“格瑞纳达”。
他不能说这个愿望已经达成了,但让他自己,还有那些被掠夺和伤害的村庄和商队来说,他的城寨确实会令许多人为之颤抖,随着粮食、金币与奴隶逐日累积,他的军团(他如此称呼它们)也变得更为庞大,盗贼出现了,刺客出现了,巨人和兽人也搬迁到了这里,还有首领最为渴望的施法者们。城寨就像是一个发臭的黏土团,当它在尘土与粪便中翻滚的时候,每滚一次就会变大,变大,再变大,后来一些国家的使者也会出现在他的会客厅里,他们带来了一些盗贼公会们不愿意接受或是他们不愿意交给盗贼工会的任务,还有的就是试图招揽这里的首领——在格瑞纳达矗立于此后,当然也会有其他国家仿效它的做法,只是还没人成功,毕竟不是每个国家的创始者都能自己生下一大堆红龙和术士的。
而且,就在近几年,格瑞纳达的商人也在和城寨接触,不过首领不知道他们是不是知道些什么,这个防护法阵就是他几经犹疑才决定拿下来的,它很贵,但无底深渊在下,它似乎也有着与高昂价格相称的力量,首领当然知道格瑞纳达的龙牙军团,也看到过那些鹰首狮身兽从他的头顶掠过(在他还在格瑞纳达的时候),当然,他不认为自己能重要到惊动红龙,但他也知道他的城寨所在的位置可以轻而易举地抵御住大部分敌人的进攻,但对于空中,他所有的手段就只有弩车和施法者们了。
但现在他几乎想要哈哈大笑,是的,那些悲惨的大鸟被法阵引发的飓风吹得到处乱转——还有它们身上的骑士和施法者,它们根本无法接近他的高塔,也无法摧毁他的城墙,而这个魔法用具,竟然是他从格瑞纳达的商人手中获得的,真是太可笑了,他们的长矛竟然被自己的盾牌抵御住了。不过城寨的首领也知道现在还不是可以放心的时候,在城寨的法师们竭力尽心得到的一些零散情报里,可以看出他们将要面对的是一个在格瑞纳达相当常见的混编军团,如果那样,军团中的施法者数量起码会和城寨中的施法者数量齐平——而能够在龙牙军团中服役的施法者,从来就不会是些滥竽充数的蠢货。
他要做好逃走的准备,但在这之前,他要给这些格瑞纳达人一些颜色看看,以回报这个国家曾经加诸于他的羞辱与折磨——格瑞纳达的术士们在山峰上忙碌的时候,他让巨人们架起了巨型投石机,但他有些不确定他们是做完了要做的事情,还是被坠落的圆石赶走的,但他们想要做些什么呢?首领思考着,无法得出正确的答案,他急匆匆地跑到每个法阵的关键点去查看那些只有他知道的符文盘,那些有些损毁或是力量耗尽的魔法宝石在几天前才调换过,而他次元袋中的魔法宝石还能坚持数月之久,虽然他可能只会坚持十分之一的时间或更少。
而就在城寨的首领又是喜悦又是忐忑地从粗糙的小径上回到人们的视线中的时候,他突然听到了一种非常古怪的声音,如果在另一个位面,这种声音会被形容为正有一列火车经过隧道,在这里,人们则很难形容得出它,而且声音是从很深的地下发出的。首领低下头,看到阶梯上不断地有小石子往下掉落,这些小石子当然不会是凭空坠落的,他很快找到了它们的来源——那些石头台阶。
首领反应迅速地释放了一个飞行术,他漂浮了起来,不再踩踏在那些危险的阶梯上,而他环顾四周的时候,发现距离他不远的一个平台上,架设着巨型投石机的地方,巨人们正在手忙脚乱地将圆石放回突然倾倒的箩筐里,但还没等他们把那些圆溜溜的沉重石头搜罗整齐,伴随着一声令人牙酸的吱呀声,那架有着三个巨人高的巨型投石机猛地倾倒了下来,当场将一个巨人压在架子下面,连接着木头的铁榫也因为猛烈的撞击而脱落开,木头在平台上滚动,撞碎了一段矮墙后停止。
也许有人会奇怪,为什么木头会在平台上滚动,嗯,那当然是因为平台不再是平台的关系,城寨的首领立刻将自己提高了一些,让他感到心悸的是,虽然身处空中,经过隘口的风也依然迅猛,但那不是魔法而是自然带来的风,虽然强劲但不再是一件武器或是有力的屏障——阵法带来的飓风消失了。而半座城寨,正确点说,一座高塔以及附属的众多小型堡垒,它们的底座,也就是山峰。已经出现了大面积的滑坡,碎裂的岩石携带着大约七分之一的建筑下滑,城墙与阶梯都扭曲破碎了,一些堡垒虽然还能勉强保持原有的样子,但它们之中的人已经在石头的撞击碾磨中失去了性命,还有那些巨大的隙缝,他们为敌人准备的弩车、檑木和热油都掉了下去,或是搁在就算是巨人也碰触不到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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异界的灵魂可以察觉到那些术士与法师们的视线,术士们还好,法师们心中的小爪子几乎就要挠出他们的喉咙了,但他们还是忍耐着没有鲁莽地询问这个法术。就算问了,异界的灵魂也不会告诉他们,免得这些施法者一转身就将这个法术应用到那些无辜或是正直的人身上。
“阵法已经被破坏了。”他说:“准备进攻。”
这个阵法不好的地方就在于阵法所需要的符文盘需要固定在关键的节点上,一旦符文盘被破坏或是离开应该在的位置整个阵法就会失效,也许会有人想到去寻找它们,但现在的情况显然不允许,那么,询问了巫妖有关于这个阵法的情况后,异界的灵魂很快就做出了决定——要寻找某个被藏起来的小东西确实很困难,如果只是要损毁和移动——整个山峰都在震动与碎裂的时候,难道那些必须确保法术生效范围所以不可能只是放在一个小房间里的符文盘真的能够不受任何影响?只要一个符文盘不再起效,那么其他的符文盘也会随之黯淡无光。
虽然说这确实有点粗暴,而且异界的灵魂并没有百分之一百的把握,毕竟那是一座山峰,不是一个沙盘,但他也不是没有别的办法,只是要略微麻烦一些……他看了一眼阿斯摩代欧斯,仓鼠样的小魔鬼不自觉地抽动了一下鼻子,从栖身的树枝上走开一些。
没有了阵法的干扰,也不是说格瑞纳达的军团就可以长驱直入了,这毕竟是一座精心打造了近二十年的邪恶巢穴。巨人们很快在金币的激励下重新架设起了投石机,兽人和人类操纵着弩车,施法者们升上天空,在弩箭与圆石的掩护下投掷法术,而且可以看到一些人正在挖掘废墟,显然是要将法阵恢复完全——另外,在地上,恐爪龙无法在狭小的阶梯立足也是一个问题——而这个时候,接到了命令的龙牙骑士们不再急于争取上空的统治权,而是先将城寨的下半部分清理干净。伴随着鹰首狮身兽的阴影如同闪电般地掠过地面。术士与法师的火焰和闪电在台阶与转角上闪耀跳跃,而那些躲入堡垒的人们则要小心有毒的雾气与施法者们的魔宠——像这样的“清洗”,如果不是需要保留法师与术士们的力量的话,可能要连续三次,不过异界的灵魂并不需要太过“干净”,他投下一些种籽,这些种籽在碰触到地面的时候,哪怕是石块,也会立即生根抽条,紫红色的藤蔓迅速地伸展到每个角落,那些侥幸没有被有毒的武器和魔宠杀死的人类发出哀嚎,一个兽人从一个看似根本不可能容下他的缝隙里钻出来,身上插着藤蔓的尖端,而格瑞纳达人已经觉察到那些藤蔓正在疯狂地吮吸他的血肉。
这些藤蔓延伸的速度出乎意料的快,简直就像是火焰在蔓延,它们沿着破碎的小径,阶梯与堡垒往上攀爬,几乎碰到了巨人们架设投石机的平台才被城寨法师的法术遏制,而那个地方距离高塔不过几百尺,对恐爪龙来说,只需要几个飞跳就能解决这个小问题。
藤蔓结成了一张巨网,虽然坡度依然十分陡峭,但有着手腕粗细的藤蔓完全可以承担得住恐爪龙与骑士的重量,而且它们的空隙可以让恐爪龙的爪子紧紧地抓住它们,而在这之前,格瑞纳达的施法者们投出法术,突然降低的温度让藤蔓的活跃性下降了一大截,就连恐爪龙踩在上面的时候它们也只是轻微地摇晃了一下触须,城寨们的法师也想要这么做,但仅仅控制住这些藤蔓并不能解决他们的危机,他们还需要投出火焰烧掉它们,但这种藤蔓似乎并不怎么畏惧火焰带来的高温,它们的枝叶要烧灼很久才会有那么一点点萎缩焦黑的迹象。
能够对抗龙爪骑士们的只有巨人的圆石和兽人们的弩弓,异界的灵魂转头和第四分队长说了几句,第四分队长露出一个微笑,带着黑发龙裔给他的次元袋飞到空中,巨人们咆哮着,警惕地抬头张望,投石机吱嘎作响,被巨人们推转向他的方向,而第四分队长只是将次元袋中的东西取了一些交给了身后的术士,术士嘀咕了一句,然后他的法术就携带着那些东西投向了巨人中间。
巨人们低头躲避,但那些东西砸到身上并不太疼,一个巨人迷惑地抓住其中一个,这时候他发现自己竟然捏着一枚金币。(未完待续。)
第四百七十七章 城寨(4)
当巨人们发现从天而降的东西既不是石头也不是粪便,而是光芒闪烁的金子的时候,他们都发了狂,他们庞大的身躯在对人类说还算宽阔,但对巨人来说就有点狭小的岩石平台上跑来跑去,抓取那些叮当作响的小玩意儿,就算人类喊叫着承诺给他们更多的金子他们也无暇顾及,是的,城寨的首领答应过他们在战斗结束之后他们会拿到以箱计算的报酬,但现在这些东西并不存在不是吗?至少他们看不到也拿不到,在几个巨人甚至为了寻找滚落到投石机下的金币而掀翻了投石机,而在这个时候,格瑞纳达人的鹰首狮身兽已经掠上高空,术士与法师们投掷法术,摧毁堡垒与城墙——这是黑发龙裔的要求,也是龙牙骑士们自己的选择——在他们看到巨人和兽人,巨人和巨人,以及巨人与人类已经因为过于激烈的情绪厮打起来的时候,他们没去惊动敌人,让这些可怜的蠢货想起他们还在一场战役之中。
最后一个属于城寨的,对巨人的愚蠢忍无可忍的法师折断了自己的魔杖,两个比巨人更高大,更有力,更坚硬的土元素魔偶从地下升起,一个推开障碍,扶起投石机,用不断掉落着泥土的拳头强迫巨人们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另一个笨拙地爬下平台,试图拉扯掉那些藤蔓,它几乎就成功了,但第四分队长的鹰首狮身兽从它的额前呼啸而过,一个闪烁着深紫**法光芒的法术击中了魔偶的中心,毁坏了关键的符文,它停顿在那里,随着魔法的流逝,它那双暗黄色的宝石眼睛中的亮光也随之黯淡下来。它毁坏了一部分藤蔓,但这些都被它庞大而沉重的身体取代了,一只恐爪龙从魔偶的肩膀位置露出头来,躲过了两三枚圆石后又沉了下去。但如果你以为这样就能遏制住格瑞纳达人的攻势那就大错特错了,在巨人陷入混乱的时候,龙牙的骑士们已经占领了一部分城墙,围绕着高塔的城墙恰好就在平台后方,依照原先的筹划,平台上的投石机正是为了增强城墙的防御而设置的,但现在,这种因为过于接近的距离让平台上的巨人、兽人与人类们陷入尴尬,因为这么短的距离根本无法让投石机发挥作用,而他们在操纵投石机的时候,他们的后背全都暴露在了敌人的视线之下。
一个格瑞纳达的红袍术士随手施放了一个法术让接近他的金属发烫——异界的灵魂在尖颚港的钝头酒馆里也用过相类似的手法,灼烫的金属不但能让敌人失去武器,还会暴露出他们的位置,但他遇到的是一个狡猾的盗贼,他没有因为被焚烧的手发出疼痛的呼喊,或是喘息,他咬紧牙齿悄无声息地潜入到黑暗之中——他以为可以在阴影里等待下一个机会,但他面对的不是一个凡人或是普通的法师,红龙的后裔可不会轻易放过一个企图刺杀自己的人,即便他已经将自己隐藏起来了,但盗贼很快就感觉到肩膀上就像是有小刺轻轻一碰,它比黄蜂带来的螯刺还要温柔一点,但毒液立刻进入到了他的血管里,小魔鬼阿斯摩代欧斯懒洋洋地一推,一个已经被麻痹了全身的猎物就被它作为一份特殊的小礼物送到了那个术士身前。
那个术士的瞳孔轻微地一缩,他在此之前可没察觉到小魔鬼的存在,但他随即认出了阿斯摩代欧斯——为了避免一些不必要的误会,黑发的龙裔之前允许小魔鬼在自己的身边待了一会,好让该知道的人知道这只小魔鬼是他的仆从……术士向阿斯摩代欧斯鞠了一躬表示谢意,而后将那个盗贼推向了一具正在燃烧的军械,看形状它原本是为了掩护在城垛后射箭的士兵而架设的,但现在,它唯一的作用就是点燃这个人类,盗贼躺在地上,脊背冰冷,却连闭上眼睛也做不到,就连呼吸也很艰难,却还没有艰难到会让他窒息而死——他倒愿意这样死,但无论小魔鬼还是格瑞纳达的术士都不愿意,火焰从他的手臂爬到他的身上,人类的身躯不像干燥的木头那样易燃,但也不像石头那样永远不会燃烧,他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被缓慢地灼烤而死。
“他们应该等会再把我们放下来。”格瑞纳达的术士抱怨道,虽然他不认为这些凡人有机会伤害到自己,但术士的精神和法师的法术位都是有限制的,清扫道路可不是他们应该做的事情,但他也知道这是因为只有魔法才能驱赶出那些让人心烦意乱的老鼠和虫子,他念诵咒语,在指尖上捏上一些血瘢,火星飞溅中灰黑色的云雾迅速地从距离地面只有三寸的地方弥漫开,扫过石砖砌筑的廊道,在遇到水分的时候,它们迅速地凝结,变化成无色的水流往下流淌,最细小的缝隙也无法阻挡它们的前行,但在干燥的地方,它们又变成了无法捉摸的烟雾,这些烟雾被吸入人体后,瘟疫的植株就会从人类的血管与皮肤上勃发而出。
正如他所希望的,在夹层、暗道与密室中的人类都被驱赶了出来,他们暴露在外面的皮肤奇怪地生满了像是小蘑菇那样的东西,在遇到强烈光线的时候它们就开始溃烂,连着皮肤一起——术士站在一个角落里,在看到两个用斗篷兜帽罩着全身的人他饶有趣味地抬起了一侧的眉毛,在他们还没发现他的时候,他举起双手,致命的闪电击中了那两个人,他们倒下的时候还在挣扎着摸索腰间,但小魔鬼如同闪电一般地冲过去,抢走了他们的次元袋和卷轴。
术士给了小魔鬼一块灵魂宝石作为嘉奖,这两个是施法者,只是他们的阶位显然很低,或是为了隐瞒身份所以和士兵们厮混在一起,但他们没有想到的是这样仍然无法逃过格瑞纳达人给他们预定好的命运。
小魔阿斯摩代欧斯将灵魂宝石放进腮囊里,就像是普通的仓鼠含着一颗坚果那样,它拍打着翅膀离开了那个术士,反正这里到处都有哀嚎与死亡,人类绝望的气息让它就像是少女闻到了玫瑰花儿那样心旷神怡,而它小巧玲珑的身躯又让它不至于引起很多人的注意——它沿着城墙飞,看到格瑞纳达的术士与法师们有节奏,有规律地清理每一尺城墙——城墙与高塔之间是空旷的广场,但在魔法的驱使下,一道粗陋的桥梁正在将它们连接起来,小魔鬼不经意地瞥了一眼,发现略低的地方,有黑烟和火焰。
那是平台上的投石机在燃烧,巨人们虽然有十五尺那么高,生性残暴,以人类为食物,但他们在面对恐爪龙和恐爪龙身上的骑士时就像是一群遇到了狂犬的孩子,但他们发现,他们蛮横的力量在敏捷如风的龙爪骑士和居高临下的龙牙骑士前毫无用处,还要不断地小心斩向膝盖的刀剑和针对背脊与头颅的短矛时,巨人们没有过多的思考就决定逃走。他们将投石机(有些还在燃烧,也就是阿斯摩代欧斯看到的那些烟火的源头)推向恐爪龙与人类,然后急急忙忙地攀下平台,但这个时候,被火焰带来的热量唤醒的藤蔓纠缠住了他们,巨人的皮肤十分坚硬,但他们还有着眼睛、耳朵和鼻子,还有其他一些柔嫩的地方,藤蔓往里面爬进去,然后从另一个出口爬出来,而在这个过程中,巨人的内脏与血液都被它们瞬息一空了。
“我们是否需要保留一些兽人奴隶呢?”第四分队长询问道,事实上,他也隐约知道格瑞第的牧师们与卡乌奢的使者们相当暧昧,有可能,兽神已经与红龙格瑞第结成了同盟,但黑发的龙裔摇了摇头:“我要的是可以为我服苦役的奴隶,但兽人……”他指了指那些在看到巨人的下场后变得愈加疯狂的兽人——他们无法对抗恐爪龙与龙爪骑士,却能对付人类,虽然他们几个呼吸之前还是同伴,他们聪明地将城寨的士兵抓起来,投向藤蔓,在藤蔓忙于料理人类的时候四足落地地逃走:“我不觉得这些畜生有值得提供镣铐、鞭子和守卫的价值。”异界的灵魂冷漠地说。
第四分队长并没有在这个方面固执己见的意思——他又不是兽人们的爸爸,他做了一个手势,几个龙牙骑士略一俯身,就带着身后的术士飞了出去,要捕捉这些兽人不太容易,但要杀死他们就要简单的多了。
用于保证对话的法术撤销之后,他们身边的风又变得尖锐刺耳起来。他们落在一个就像是手臂那样伸出峭壁的长条岩石上,这里原先有个城寨的警哨,常年驻守着盗贼与法师,只是现在就连给这些人栖身的缝隙都已经消失不见了,从这儿可以俯瞰大半个隘口,包括两座高塔和附属的堡垒——左侧的堡垒就是山崖崩塌后被殃及的那一座,也是格瑞纳达的军团所选择的突破口,可以看到紫色的植被覆盖了大部分灰白色的岩石,上面就像是蜘蛛网上的干瘪昆虫那样悬挂着巨人,兽人与人类的躯壳——植被上方是一个弧形的平台,倾倒的投石器即将燃烧殆尽,而城寨的士兵们正在被龙爪骑士们毫不留情地追逐与残杀。仅有的,可以说是被称之为战斗的地方可能就是城寨的施法者与格瑞纳达的法师与术士之前的拉锯局面,格瑞纳达的施法者们重在质量与数量,而城寨的施法者可以借助高塔的庇护与以往丰富的储备。只是异界的灵魂看到三个术士正在围绕着一个小型的法阵准备法术,这是一个召唤法阵。
克欧打了一个喷嚏,“我闻到了硫磺的气味。”
“他们要召唤恶魔,也许是魔鬼。”异界的灵魂说,他在巫妖的填鸭式教育中看到过这样的符文与图案,知道它们会带来什么。就他们看到的,那个阵法中首先出现的是亮光。亮光在很多时候,很多地方都是只会让人感到欣慰的,但这种亮光不是,它有着人面狮身兽看到过的最为邪恶的钴蓝,然后是苍白的火焰,之后又转成了刺眼的紫褐色,而不下一打劣魔正从里面钻出来,它们带着火星,吐着酸液,身躯瘦削,背脊弯曲,带着粘液的躯体上生满毛刺,它们很少与正常的人类那样有着四肢,不是有着蜈蚣那样多的手臂,就是有着一条蛆虫般的腿或说尾巴。
术士们拿出了鞭子,毫无疑问,这些鞭子也是有着魔法的,它们看上去又细又长,但劣魔们似乎十分畏惧它们,术士们不住地往空中抽打着它们恫吓与威胁,然后又拿出了……在无底深渊中通用的食物与货币,也就是灵魂宝石,作为诱惑它们的东西。先是一个劣魔开始振动翅膀,然后是更多的劣魔,它们飞向高塔,已经被法术与石砖封闭的窗户与门扉根本无法抵挡它们,它们就像是无形的影子那样潜入其中,就像是火焰和疫病可以驱赶出凡人那样,这些劣魔也可以将高塔中的施法者们驱赶出来。
“那是什么?”克欧突然问。然后跟随着它的指示,异界的灵魂看向了那座连接着两座高塔的桥梁,在左侧的堡垒受到袭击的时候,右侧的堡垒中的士兵有从桥梁上跑去增援的,但也有些聪明的家伙,试图从不为人所知的小径上潜逃,但等候着他们的当然不会是自由,只会是格瑞纳达的法师与骑士,恐爪龙的嗅觉要比狗更灵敏,一个人类想要逃过它们的鼻子根本不可能。这些人异界的灵魂一个也不要,相当讽刺的,城寨的主人一直宣称这座要塞是为了抵抗格瑞纳达而建立的,但事实上,城寨士兵与施法者们的行为比格瑞纳达人还要恶劣与下作,他们袭击商队的时候,会以“他们为格瑞纳达效力”为理由,所有被俘获的人即便有人愿意付出赎金也无法得救,只能说可以得到一个快速而无痛苦的死亡而已。
“像是一个法师。”异界的灵魂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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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寨的主人想要逃走,他走进暂时还未受到攻击的高塔,正好遇上了想要询问他那些俘虏如何处理的下属。
“全部杀掉。”他说。
“全部?”下属有点犹豫:“也包括那两个吗?”
“除非你能想到有什么办法把他们带着一起离开。”城寨的首领无可奈何地说,他也在心痛。(未完待续。)
第四百七十八章 城寨(5)
城寨的首领再心痛,也无法带着两个对他充满了憎恶与仇恨的俘虏离开,他或许只可能带走自己与积年的珍藏——在高塔的顶端,宝石,金币,魔杖,卷轴,所有你可以想象得到的奢侈品,还有为数不少的魔法用具与施法材料,他捏起一根水晶管仔细端详了一下,在魔法的帮助下,如同刚被抽取出来时一般鲜艳美丽的血液在氟石的白色光芒下闪烁着红宝石的光泽,还有头发,骨骼,皮肉,内脏……他思考了一会,想着是否应该下到高塔底部的囚室里——如果带不走全部,带走一部分还是可以的,兽人的祭司们一直对那种生物的内脏与血液趋之若鹜,为了这些,他们可以拿宝石或是毒药来换,这些对他来说是很重要的。
他抽出一根魔杖,敲打了一个看似用来装饰的兽人头骨,头骨在咯咯声中张开上下颚,法师的手伸进其中,搬动其中的一颗臼齿,随后房间里响起了轻微的机关齿轮运作时的声音,石砖砌筑的墙面上露出了一个很小的洞口,但对这个身材瘦小的法师来说,只要弯下腰就能走进去,他一走进去,那个洞口就再次封闭了,而兽人头骨的上下颚又紧紧地闭合起来,不留一丝痕迹。
只有很短的一段路程要让法师来走,只不过几步,他就站在了一个狭长深邃的洞窟边缘,阴冷的风从底部翻涌而上,吹开他的长袍,法师这才注意到自己竟然没有记得穿上裤子,他一边提醒自己,完成这个工作之后,他要换上外出的服装,也就是在法师的长袍下穿上紧身衣和长裤,还有将软底的鞋子换成坚固的蜥蜴皮靴子;一边施放了一个小法术减轻自己的重量,之后他就跳下了那个洞窟,他手中的微光逼迫一些爬在岩壁的小生物纷纷避让——它们是法师有意释放在这里的,生性剧毒数量众多,但它们十分厌恶法师手中的蜡烛所散发出来的气味和光,因为蜡烛其中的油脂正来自于它们的天敌。
法师觉得他降落的速度有些慢,但这也是当初他自己设定的,也许他那时没想到会有那么一天他必须如此仓皇的逃跑——他苦苦思索着格瑞纳达人是为何出现在他的城寨前面的,发自内心的说,他讨厌格瑞纳达人,也知道自己一旦落入格瑞纳达人的手里只会迎来漫长且痛苦的死亡,但问题是,正因为这两点,他一直就很谨慎,虽然他的士兵一贯是以对抗格瑞纳达为由向周边的小城村庄征收高昂的税金,以及获得一些并不该由他们获得的利益的,当然,还有那些被冠上通敌之名的商人……可只有法师和他的亲信知道,他们几乎没有敢于直接碰触过属于格瑞纳达的东西,甚至会有意避开那些会激怒红龙的行为,在近几年,他们还和格瑞纳达的商人们勾结了起来,商人们交易给他们一些在普通的魔法用品商店里无法购买到的施法材料与魔法用具,而他们负责清除那些太过正直与顽固的村民、游侠、骑士……直至执政官,以及领主。
想到这里,他就忍不住大声地咒骂起那个卖给他防护阵法的商人,后者可是信誓旦旦地说,这种阵法被激发之后,就连巨龙也要为之踌躇不前呢,他倒也不需要能够抵抗巨龙,起初他只是想要防备那些危险而又伪善的敌人。虽然说,这个阵法能够让龙牙军团的优势化为乌有这点还是挺让他窃喜了一会,但他早就该知道它们有着那么一个不堪一击的弱点……岩峰崩裂之后,他最为关切的当然就是那些符文盘,但他根本没办法从上千万磅的泥土和岩石下把它们拿出来,而且就算它们的秘银底座与宝石符文不会因为重压和敲击而损坏,它们的放置地点也是要经过一再测算的。而现在,那些格瑞纳达人会愿意给他测算的时间吗?当然不可能!
而就在他又一次吐出一个亵渎的词语时,他的双脚落在了地面上,无数双细小的脚悉悉索索的爬行声与同样数量的透明翅膀与甲壳拍击的声音让城寨的首领不悦地皱起眉头,这个便捷的通道位于高塔的中心,在盘旋的阶梯中间,很多人在阶梯上来来去去,但谁也没发现那根平平无奇的柱子中另有机关,它一直通到高塔的最底层,在阴湿与冰冷的监牢之中,法师念诵了一个法术,用他携带下来的魔杖敲击着拼接紧密的石块,石块就像是有生命的生物那样不安地蠕动着,相互挤压,留出一个可以容纳法师出去的缝隙。
法师侧耳听了听,他能够听到从上方传来的悲惨的呼喊声,想来这是他的部下正在遵从他的命令杀死那些俘虏,他的唇边溢出一个森然的微笑,举步向前,这里是地牢的第三层,他挥动手指,让除了他的魔法之外唯一能够通向外界的通道——也就是一个简陋的石头窟窿,它位于上一层的底层和这一层的天顶,士兵们通过一根绳子上下其间、
最重要的货物就被关押在这里,一个从整洁与宽阔上来说远超过上方几个“房间”的所在,但它的舒适性只是为了保证“货物”在被售出之前不至于因为疾病与折磨而奄奄一息甚至死掉——两者的价格可是有着天壤之别,就像是南方诸国的大公与国王的厨房总管只允许活的七腮鳗送进他们高贵的厨房,死的只能拿去喂猪一样,没能在祭台上被剖出一颗健康有力的新鲜内脏的祭品也不是好祭品——法师因为自己的想法而微笑了起来,他检查了自己的次元袋,里面有着几张他从死灵法师那里弄来的,专用于器官保鲜的卷轴,他开始估算起究竟是****值钱一些还是子//宫难得一点。
有那么一瞬间,城寨的首领有些无谓的担心,会不会他一走进去,才发现那两只“货物”已经被其他人偷走了呢,但他随即露出了更为鲜明的笑容,有对自己的一部分,那两只“货物”完整无缺地维持着他上一次离开过的样子——他们的身上几乎没有什么可以被称之为“衣物”的东西,只有些许聊胜于无的遮掩,法师知道这是看守们的把戏,他们没有资格触碰这些珍贵的“货物”,但戏耍与嘲弄他们一下还是可以的——大约手指粗细的精钢链条从“货物”的桡骨与尺骨中穿过,把他们吊了起来,而他们之一的大拇指被斩掉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那位男性是一个武技高超的战士,又是一个技法娴熟的法师,如果不是他身边有着一个幼崽,也许他就真的能够从他们的围捕中逃脱了。
法师出现的时候,那位男性俘虏抬起头来,他面色惨白,黑发凌乱,双脚上还带着镣铐,镣铐上连着一只铁球,沉重到就算是三只恐爪龙也未必能够移动,他已经有四个,或者五个昼夜没有吃到过食物,也没有喝过水了,他的嘴唇都皲裂了,露出鲜嫩的血口。如果是个人类,那么可能早就昏迷,或者死掉了,但他看上去还不错,最起码的,他还能观察周围的情况,做着估算,并没有放弃逃离这里的奢望。
城寨首领几乎就要无法控制地说些什么了,他必须承认这种生物果真要比巨龙更讨厌——那种顽强的生命力,固执的秉性,纯洁的心灵,难道不是让人一看就想要毁灭他们吗?但他最后还是将那些多余的词语吞回到了喉咙了,他犹豫了一下,站在那个较为幼小的俘虏前面,果然,那位年长者立刻有了反应,法师听到了嘶哑而又混乱的声音,带着哀求与绝望,但这正是他想要看到和听到的,他没有一刻停顿地念诵起咒语。而那位同样是施法者的俘虏,一下子就听出了这是一个什么咒语,他在狂怒中挣扎,铁链玎珰作响,鲜血从他的手臂上流淌到他的腿上,然后从他垂着的双脚滴到地面上。
而看到了这一切,也明白自己将要遭遇到什么的孩子突然高声叫了起来,他们的语言是法师尚未完全掌握的,但他勉强可以听出对方正在呼喊着要求那位年长者不要再次因为自己而丧失逃离的机会——至于她是怎么喊叫出来的,法师不无可惜地看到她露出的舌尖一片嫣红,就连牙齿也是如此,她应该是用自己的鲜血滋润了干裂的咽喉。
他可真想告诉她的任何臆想都不可能成为现实,他举起双手,做出手势,这个法术将会剖开她的腹部,取出对于一个女性来说最重要的器官,他听到了耳边的呼啸声,来自那个年长者的一击——他连骨带肉地撕裂了自己的手臂,脱出铁链的束缚,而后,他将自己的残肢作为武器,让它如同利剑那样刺向法师最为脆弱的耳根。
就在下一刻,一股力量凌空击中了那位俘虏,把他抛向墙壁,他跌落下来,狼狈地匍匐在地上,一片黏稠的泥浆覆盖在他的脊背上,就像虚化的铁石那样让他连抬起膝盖都成了一件不可能的事情——法师向他投去一个轻蔑与嘲弄的眼神,捏出了一片碎刀刃,接下来,只需要一个音节……
但他最终还是没有吐出这个音节,就在他还未将视线从那位年长者的身上转回来的时候,一条犹如烟雾般的黑影刺入了他的肋侧,那种盗贼与刺客们惯用的三棱匕首被有意做的比一般的匕首更长一些,从肋下刺入,依然能够贯穿心脏,法师惊骇地发现魔法长袍上的法术竟然没能起到原应有的防护作用,匕首长驱直入,虽然没能如袭击者希望的那样刺入心脏,但还是割裂了连接着心脏的血管,法师愤怒而沉默地咆哮了一声,举起一只手,而一柄细剑从空中鸣叫着掠过,将他的半只手掌斩落在地上。
城寨首领最后的法术还是随着他生命的消失而被激发,这是一个强大的法术,可以将整个房间里的人全都焚烧成灰,但那个刺客只是做出手势,念出咒语——他抬起手臂的时候,帮助他隐形的斗篷下露出了暗红色的长袍,城寨首领已经快要闭上的眼睛猛地睁开了,他想到了格瑞纳达的军团中有着一个被人们称之为龙刺的,它的人数最少,但之中有着一支堪称奢侈的军队——以吟游诗人、盗贼、刺客来掩饰真正身份的术士们。
火焰还未成形就消失了,那个刺客转过身来,他的眼睛中露出了不可否认的贪婪之色:“看看,”他深吸了一口气:“看看,我找到了什么?”
“你找到了什么?”
刺客如字面意义的跳了起来,他猛地转身,发现门口站立着一个同样身着红袍的人。
“向您致敬,”他鞠了一躬:“殿下。”他有点懊丧,但很快就释然了,反正他就算能够将这份珍贵的俘获带出高塔,也要献给这只军团中身份最高的人的,或许他还能得到最为完整的那份赏赐呢。
“两个……”异界的灵魂说:“精灵?”
“埃雅精灵。”刺客说,但他随即想起这位殿下正有着一半埃雅精灵的血脉,这让他警惕了起来,他将手放在别在腰后的魔杖上,但黑发的龙裔只是从他的身边走了过去,后者用目光检查那两个精灵,眼睛中并没有刺客所不想看到的怜惜与哀伤,那种视线,他倒是很熟悉,在术士塔里,他的导师,他的同僚,他自己,都是用这种冷静平稳的眼神来打量祭品和试验品的。
“把它们带出来,”异界的灵魂说,“你可以选择一个作为你的缴获。”
说完他就走了出去,刺客喜悦地转过身去,不无可惜地看了一眼那个幼小的埃雅精灵,踌躇了一会后走向墙角,驱走了那只黏液怪物后抓起了年长精灵的黑发,他俯下身,但没能站起来,一根带着尖刺的尾巴刺中了他的后颈——他一声不吭地倒了下去,小魔鬼阿斯摩代欧斯显露身形,满足地吮吸着他的血液。
异界的灵魂重新走了出来,相对于年幼精灵的狂喜,那位年长者的神情要复杂得多,尤其是看到那件红袍之后,他想要说些什么,但黑发的龙裔抓住了他的面孔,强迫他张开嘴巴,然后就是一大瓶治疗药水灌进了他的喉咙。(未完待续。)
第四百七十九章 城寨(6)
埃雅精灵形容不雅地呛咳着——朋友的背叛没能让他动容,盗贼的酷刑没能让他变色,就连方才的生死关头,他的脸上也只有愤怒与坚毅,没有流露出一丝一毫的狼狈,谁知道一瓶大概有寻常分量十倍之多的治疗药水让他的面孔都扭曲了……格瑞纳达人用什么做的治疗药水?用蜥蜴的粪便还是腐烂的柚子,这种……又酸,又苦,又涩,又泛着令人作呕的臭味的东西究竟是怎么被制造出来的,借助地精腋窝的温度酿造的吗?而且与其他治疗药水不同,这种药水竟然如同泥浆一样黏稠,就像是某种呕吐物,他之所以“一口”就吞了下去,根本就是因为他没办法把它分成很多口。
但事实上,这种药水的作用好极了,几乎就在他喝下药水的同时,狰狞血腥的伤口就不再流血,异界的灵魂拿出一个黑曜石的瓶子,将里面清澈冰冷的水倒在了上面,那些伤口的痊愈速度更是如同插上了翅膀一般的飞快。可以说,只是眨眼之间,他的手臂上就只留下了厚重的瘢痕,之后瘢痕脱落,露出比周围的皮肤更鲜艳的新生皮肤,它还有点脆弱,就和皮肤里的经络与肌肉那样,但已经不会妨碍到精灵的行动了,而且他在站起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的力气也已经恢复了,他的视力重新变得清晰,之前因为失血而麻木冰冷的手指也重新得回了敏锐的触感。
他低下头,试探着动了动手指,他的一对大拇指需要他回到翡翠林岛后请求牧师向精灵的父亲生命之神祈祷才能再一次地生长出来。也就是说,接下来的路途中,他和露西厄仍然会处于一个危机重重的境地,但精灵的天性中没有贪得无厌,他对这个拯救了自己与露西厄的……孩子仍然抱着由衷的感激之情,与此同时,另一种情绪从他的灵魂深处升起,他知道那是羞愧,在一百多年前,他曾经无情地拒绝了这个孩子,他不愿意对杀死了自己挚友的龙裔之子抱有善意,即便他也有着她的一半血脉,在那个黑发的半精灵需要他们的时候,他毫不犹豫地转身走开,但在他们需要这个黑发的半精灵的时候,他没有等待他们如同当初的他那样祈求嘶喊就伸出了援手。
——这个精灵认识你吗?
——是认识“我们”的身体,巫妖不无厌倦地说,该被诅咒一百万次的无底深渊,他压根儿没有想到会在这个地方见到,嗯,这个埃雅精灵,他甚至不愿意去回想,因为这个精灵牵系着一段不堪回首的记忆。啊,倒不是说这个精灵残酷地折磨与羞辱过他,只是后者总是会让他连带着回忆起那段卑微弱小,就连自己也无法保护的岁月。要知道,那段经过处理的记忆已经变得十分淡薄了,但一看到这家伙,它就像是一段被上了色的老电影胶带(当然,这是他从同居者的记忆中看到的)就陡然变得鲜明起来。
那时候他还没能显露出天赋,新王似乎已经忘记了他还有一个儿子,而格瑞第的视线也还未落到他的身上,他的衣服与毯子被拿走,食物也在逐日变得恶劣与稀少,他在那座宫殿里,就像是一只老鼠或是一堆杂草那样顽强地活着,他听到过那些侍从与侍女提起过他身体里的另一半血脉,也知道他的黑发正是来自于他的母亲,一个埃雅精灵,他从那些只言片语中知道,埃雅精灵虽然被格瑞纳达的龙裔蔑视与憎恨,但他们确实要比凡人和其他种族更强大,强大到红龙将他们视为敌人。正因为如此,当他在格瑞纳达这里得不到任何善意的回应时,他开始将自己的情感转移到他从未谋面的另一个血亲那里——也许他们会愿意接受他?既然他有着他们的发色,瞳仁的形状,在他的幻想里,他的情形不会变的更坏,只要能够离开这座精致的监牢,他愿意做无论什么事情,反正他很愿意成为巨龙与龙裔的敌人。
有趣的是,就在他苦苦祈祷的时候,他母亲的故人果然出现了,他是来取回他母亲的遗物的,也许是一枚胸针,也有可能是一只戒指,反正是样重要的小玩意儿,当幼小的半精灵看到那些人——有着尖长的耳朵,黑如深夜的长发,白皙如同月光的肤色,以及如同深海般的碧色眼睛时,他没有片刻犹疑就冲了出去,随便怎么样吧,他那时甚至没有想到过他们会把他当做敌人一刀斩断……
后来,后来怎么样了呢?巫妖想,那个时候,他确实听到了那个埃雅精灵喊出了他母亲的名字——这也是他从侍从那里听到的,是啊,不但是发色,他的面容也与他的母亲更相似,而不是他的父亲——格瑞纳达的新王有着一张偏向于女性化的阴柔而艳丽的面孔,但克瑞玛尔的面孔……虽然不能说如伯德温那样粗硬,但确实有着精灵们特有的鲜明轮廓,更不用说他那双如同鹰隼振翅一般扬起的双眉与在没有拉紧时线条柔和的嘴唇。
他抓住了那个精灵,也被他抓住,月光明亮,克瑞玛尔可以清晰地看到他的眼中流露出过诸多情感——从惊愕,到明瞭,又从明瞭转为憎恨,憎恨化作悲哀,悲哀消失之后是怜悯,而取代了怜悯的是冰冷而残忍的拒绝。年幼的,大概只有这位精灵如今随身携带的累赘三分之一高度的半精灵被坚决地推开,巫妖听到他的同伴在询问,那句精灵语那时的他虽然无法听懂,但他能够把它完完全全地记下来。
那个精灵说,是不是要把他送回到他母亲的膝下去呢?当然,这是一个多么仁慈的决定。
而这位现今匍匐在他身前的精灵说,不,他有着邪恶的血脉,他永远无法听到生命之神安格瑞斯的呼喊,他只会沉沦在荒原的尘土里,成为魔鬼与恶魔的食物。
他们没有杀死他,如果他们这么做了,也许有关于克瑞玛尔的故事在开篇之前就可以结束了,巫妖没有离开识海深处,他无需观察,也知道这个埃雅精灵或许会感恩,会羞惭,但绝对不会后悔,即便现在时光回转,回到那个时候,他仍然会把幼小的半精灵推开,就像是推开一个罪恶的造物那样。
“艾洛赫……”那个年少的精灵轻声叫了一声,她看到年长者的伤势已经痊愈,血色也已经回到了他的面颊上,但他对援救者伸出的手臂视而不见,而是扶着墙壁站了起来,他的神色十分奇怪,看上去对这个不同寻常的红袍既抱有警惕又带着一种……她无法形容的情感。
事实上,行为因为思想而迟缓的只有精灵中的年长者,异界的灵魂虽然也觉察到巫妖的情绪略有波动——但那种波动就像是蜻蜓掠过水面那样轻微,它将这种变化记在心里,决定等到休憩的时候问问巫妖,至于现在,既然曾经的不死者,格瑞纳达的殿下没有阻止它的行为,那么它就算是得到了默许——换种说法,就是它尽可以随心所欲,巫妖会为它解决之后的种种问题。
黑发的龙裔不做停顿地拿出另一瓶药水,这瓶药水要比艾洛赫吞下的少得多了,瓶子小的可以放在手里,他把它递给精灵少女——铁链已经在魔法的作用下脱离了她的手臂,她应该很疼,并且失血还让她有点昏眩,但她除了刚才那声低声呼喊,就没有发出其他不合时宜的叫嚷或是哭泣——异界的灵魂眨了眨眼睛,才明白她也无法用双手来接,于是它干脆利索地为她打开了瓶盖。
露西厄看了一眼他的艾洛赫叔叔,年长的精灵平静地点点头,她立刻笑了,一个璀璨到可以照亮整个囚室的笑容,她没有等待克瑞玛尔的帮助,而是俯下身体,犹如玫瑰花瓣的双唇碰到了克瑞玛尔的手指,他的手指可真是冷啊,她想,一边咬住了瓶子的颈部,甘甜的药水流入了她的舌头,她都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喝下去的,也许它就像是一条小鱼儿那样,自己溜进了她的喉咙——反正所有的疼痛与干渴,还有饥饿一瞬间就消失了,只留下满口的芬芳与甜蜜,“雪蜜,”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这是银冠密林的雪蜜。”
艾洛赫几乎就要控制不住地瞪这个恶劣的红袍术士一眼,但他也知道自己没有那个资格,不过他在看到露西厄的眼睛时一种不祥的预感占据了他的心头,他伸出手,抓住露西厄的手臂:“我们要尽快离开这里,”他说。
“等等。”异界的灵魂说。
艾洛赫和露西厄一起转过身,不过一个充满了警惕而另一个充满了希望。
“这个给你们。”异界的灵魂说,他知道精灵们一旦进入了自然之地就能得到数之不尽的盟友,但在他的计划中,已经有不下三十名龙刺的成员潜入了这里,而且这两座峭壁的顶端只有岩石,没有能够遮蔽身形的茂密植被。
露西厄比艾洛赫更早地伸出手,拿走了那个小小的蜥蜴皮袋子,这是一个备用的次元袋,里面装着巫妖准备的卷轴、魔杖和符文印章。还有那根原本属于城寨首领的魔杖,幸好它不是一次性的,只要他们拿着它敲击墙面,就能随意选择一处无人的阶梯与窗口离开。
“在阳光消失之前,”黑发的龙裔说:“或者是脱离这座山峰的阴影之前,不要用任何传送类法术,这里已经被限制了,所有的传送类法术都会失效。”但次元袋里有着两个可以隐匿踪迹的卷轴,完全可以保证他们得以安然地离开这个战场。
艾洛赫只觉得一阵痛楚刺入心脏,他不得不承认,也许这个孩子身上确实有着更多属于她母亲的血脉,但他最后还是什么也说不出。
“我的名字是露西厄,”他不能说,但露西厄却要勇敢地多:“告诉我你的名字,虽然你……是一个红袍,但你已经救了我两次了——在那艘装饰着黄金船首像的船上……”
“我记得你,”异界的灵魂说,那时候是巫妖,但它也是可以看到和听到的,尤其是这个精灵少女是那样地可爱,留给了他极其深刻的印象,“克瑞玛尔。”它说,但隐约有些惋惜,因为这并不是它真正的名字,“快走。”他说。
“愿星光得以照亮你的前路。”露西厄说:“克瑞玛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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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愿星光得以照亮你的前路,”小魔鬼阿斯摩代欧斯阴阳怪气地重复道,它刚刚饱餐了一顿,所以说起话来也带着那种悠然而满足的腔调,“但她或许不知道,这句话对格瑞纳达人来说可是一个再恶毒也没有过的诅咒,因为只有在红龙的庇护下格瑞纳达人才能获得真正的力量与权威,而红龙所在之处只有雾霾与烟尘,是绝对看不到所谓的星光的。”
黑发的龙裔只是看了它一眼,就开始进入失神状态,开始伪装现场——贪心的小魔鬼差不多吸干了那个龙刺成员的血,他必须留下痕迹表明城寨首领确实施放过类似的法术,以便造成两败俱伤的假象。
“你为什么不让这具尸体消失?”小魔鬼用爪子搔着下巴问,“这样要简单的多了。”
“你的笑话非常无聊,”异界的灵魂说,就算是他也不会被这种谎言,或说诱导欺骗,“没有尸体只会引发更深的查问与寻找,但如果有,那么他们所要做的只是在名册上删去一个名字罢了。”
小魔鬼并不意外,他的主人从来就没有蠢货,额,不,除了那个德蒙:“你不担心吗?”
“什么?”
“我也许会去告密。”
“你愿意怎么做都可以。”异界的灵魂平静地说。他们既然决定要用阿斯摩代欧斯就表明他们可以彻底地控制住这个狡猾的小魔鬼。
“那么我会突然爆炸吗?”小魔鬼改用尾巴搔屁股:“在我说出第一个单词之前。”
“也许。”异界的灵魂说:“但也有可能不,你要试试吗?”
“不。”小魔鬼遗憾地说。(未完待续。)
第四百八十章 公国
格瑞纳达人很少顾念那些不幸者,除非他的离去能够给自己带来利益,所谓的追根究底也只是为了能够打击自己的敌人或是为了挽回自己在其他人心中的威信——再者,龙刺的其他成员都安然无恙,或说从这场对城寨的战役里,他们得到了不少好处——因为那只可以限制传送类法术的龙骨哨子,城寨的施法者没有一个能够逃掉,他们在绝望之后的反扑确实给格瑞纳达的军团制造了一点麻烦,但那也只是一点麻烦而已,在那个同样出自于红龙子嗣之手的阵法在山崩中损毁之后,龙牙军团的鹰首狮身兽成为了空中的王者,它们脊背上的术士有着比鹰隼更犀利的眼睛,他们居高临下,可以统领与观察整个战局,一旦龙爪的骑士或是龙刺的盗贼遭遇到了施法者们的反抗,他们可以在瞬息之间抵达,而后投掷下危险的法术。如此,在两面,甚至三面夹击之下,没有一个法师或是术士可以逃脱,他们随身携带的珍藏自然也成为了格瑞纳达们的缴获。
虽然克瑞玛尔说过不需要留下兽人,但一些兽人,人类和巨人还是被留了下来,还有一点意外的,那些异界的灵魂觉得并不好控制与利用的施法者也被留了下来,“那些人类可以被作为下一场战争的前锋使用。”第四分队长是这么说的,“或者我们可以先处死兽人。”
“不用了,”异界的灵魂回答说,在这场战役中,单单处死兽人或许会被视为对兽神卡乌奢的挑衅,在格瑞第与兽神卡乌奢关系亲密的现在,最好还是不要触动那根敏感的丝线——他将要走进帐篷的时候,发现守候在帐篷外的侍从身前还有着两个将自己的膝盖与额头都紧贴着地面的奴隶,“这两个是从什么地方来的?”他问。
“从高塔的深处,一个术士,当然,不是我们的术士,特意豢养的,我确定他们还没有被碰触过,”第四分队长说,“如果您不需要……”
异界的灵魂轻微地摇了摇头,他径直走进了帐篷。黑发龙裔的侍从,事实上也只是受到了信任与看重的骑士极其谨慎的再次检查了他们,确定这两个只是最普通的凡人,身边没有任何可以拿来作为武器的东西(就连他们的长发也被割断了),才允许他们去服侍龙牙军团的新主人。
“过来吧。”龙牙骑士们在离开帐篷之前听到那位殿下这么说,他们对视了一眼,唇边的笑容带着男性特有的心知肚明,说实话,在骑士们刚刚发现她们的时候也很惊讶,因为这里只是一个城寨而不是一个城市,里面充满了欲求不满的男性人类,还有兽人和巨人,而这两只小动物,简直就像是早晨的桃子那样鲜嫩可爱,也许是因为她们确实有个强大的主人——可惜的是,他还没来得及享用她们,当然,也由可能,她们是将要被作为祭品的,身心纯洁的孩子同样深受魔鬼和恶魔的青睐。反正不管是因为什么,她们被发现的时候就像是一捧泉水那样清澈而又完整无缺。
——接下来将是一个庆典,小型的,巫妖说,但还是有,格瑞纳达的军团在获得胜利后的第一个夜晚会尽情享乐——酒、女人和魔法。
——难道他们不担心敌人会乘隙攻击他们吗?异界的灵魂一边说,一边脱下赤色的长袍,露出里面及膝的白袍,曾经的不死者以为泰尔的赐予会在格瑞纳达邪恶的空气里逐渐黯然失色,但他显然大错特错,它不但没有腐化与脆裂的迹象,反而变得更加坚韧与光亮了,简直就是物似主人形,邪恶对于那个暴躁的独眼神灵来说就像是最火热的烈酒,一闻到味儿他就会精神奕奕地跳起来,挥舞那把沉重的锤子——而这件外袍,如果不是它没有手,也没有脚的关系,巫妖甚至会以为某个早晨醒来会看到它正在和术士或是红龙单挑。
那两个人类奴隶也看到了这件白袍,不过他们不是施法者,对袍子的颜色没有那么敏感,所以其中之一的少女只是露出了怯弱的神色,她知道自己将要侍奉这个人,发自内心地说,她并没有十分的不情愿,这是一个非常好看的人,他的黑发在氟石的光芒下就如同绸缎那样柔滑与闪亮,他很年轻,皮肤比她们都要来的白皙光滑,他的容颜是她所见到的人中最美的,她记得自己的主人提到过城寨的首领虏获了两个精灵(他为此深感嫉妒),但精灵被关押在一个最隐秘的房间里,别说她没有自由走动的可能,就算有,她也没有办法看到据说那些如同晨光又如同森林的美好存在——她只从房间的小窗里看到过的非人只有巨人和兽人,他们是那样的狰狞,又是那样的可怕,每次看到她都会觉得那种就像是凝聚了所有邪恶的丑陋面容会像刀剑那样割裂她的身体。
而且她听到那些高大而强悍的士兵们称这个人为殿下,她只是一个商人的女儿,没有奢望过可以与一个贵族缔结婚约,但如果只是侍奉的话,如果她可以得到他的宠爱,那么她是不是可以有那么一天可以重新见到自己的父母呢?想到这里,希望赋予了她更多的勇气,而这些勇气推动着她想要做些什么,在那个人温柔地请求她过来的时候,她几乎是欣然从命,她将自己的手放在那个人伸出的手掌上,唉,他的手指漂亮的就像是用雪花石雕刻出来的,没有一丝瑕疵,她的手被握住,然后她就被放到了膝盖上,之后呢,会是一个温柔的吻吗?她还没有被吻过……
一缕细沙从黑发龙裔的手指间滑落,落入少女的发间,她立刻沉睡了过去,带着紧张与期待。
“如果您想要做些什么,”另一个少女说:“我可以等一会,或者您想要两个?尊敬的殿下,我虽然接受过严格的教导,但我确实还是一个处子。而且,”她带着甜蜜的笑容说:“您是那种会让所有的女性乐于奉献的美人儿。”
“若我有这个愿望的话,”异界的灵魂从容地说(可比尖颚港的时候好多了——巫妖点评道):“我会告诉你的,”他说:“但让我们先来看看之后的情况吧。”
这两位人类奴隶,其中之一正是葛兰的下属,她的手腕上用朱砂描绘着一只小蜘蛛,这是葛兰与克瑞玛尔约定的符号,她带来了有关于他们的下一个目标,提兰公国的情报,克瑞玛尔将会细细地咀嚼它们,将它们与龙刺提交上来的情报内容相验证,以确保自己的认知不会从基础上产生偏差——这些情报当然不可能被放在女孩的腰带里,它们全都被记忆在她的头脑里,她攀上那张宽大的坐榻,拉开她的同伴,柔软的身体与黑发龙裔的紧紧依偎,即便没有法术的保护,她的声音也只可能出现在不到一寸的地方——这也是盗贼们所需掌握的技巧之一。
“您真的不想享用我们吗?”最后她说,而她的双手被紧紧地握住,那双手虽然美丽,但也是一双男性的手,而且比这个女性盗贼之前遇到过的任何一个男性都要来得有力和坚决,她弯曲小手指,搔动那个不可诉诸于言语的地方:“人们都说龙裔有着比兽人更狂热贪婪的欲//望。”她微微动了动身体,嘴唇几乎能够感觉到那位殿下耳边绒毛的颤动:“即便是还在沉睡的那个孩子,她也不会为此哭泣的,殿下,您就像是一件只能在梦境中触摸到的珠宝,是的,更正确点说,没人可以拒绝您。”
“但我可以拒绝你。”异界的灵魂无情地说,“还有她。”
“那么之后呢?”年轻到可以说是年少,却有着与年龄完全不匹配的成熟的女性盗贼说。
“如果葛兰的下属就连这点小事情都无法处理,”异界的灵魂说:“我会嘲笑他的。”
他站了起来,将坐榻让给两位女性,走到书桌边坐下,打开墨水瓶,抽出羽毛笔,拉开抄写卷轴用的皮纸,女性盗贼一看就知道她所期望的夜晚大概就只能就此作罢了,她哀叹了一声,如果可能,她真不太想将自己的第一夜留给任务,但她也有着自己的智慧,知道什么时候应该适可而止。
不一会儿,异界的灵魂就听到了细微而快乐的声音,她们彼此唱和,空气也因此变得灼热,芬芳馥郁的气息缭绕在空中,就像是无数双甜蜜而无形的小手。
——如果你要做些什么,巫妖说,不必顾及我。
——那只是一部分原因,异界的灵魂整理了一下笔尖,在这个时候,我除了那件事情之外什么都不愿意想——你知道,我们可能将要面对数以千计,万计的死亡,而我们……
——我们只能尽其所能,巫妖冷酷地说,我们已经做到了大多数人都做不到的事情,随后他像是想到了什么,语调变得柔和了一些,龙牙的骑士在享乐,他们的坐骑也是,克欧会按照我们的计划去做,那些龙牙骑士会记得他们所要偿还的债务的。
——龙爪和龙刺呢?
——你是他们的统领,巫妖说,而且你有着龙牙,龙牙是三军团中最强的那一个,有他们的率先妥协,你的权力可以惠及到……那些无辜的人,至少是其中的大部分。他停顿了一下,像是在犹豫——别为了那些注定要逝去的生命惶恐不安,这里不是你的位面,也不是你的国家,这片大陆从数万年前开始就四处蔓延着无法消弭的战火,如果你觉得它们已经平息了,我只能说这只是一种错误的幻觉。就像是那些因为缺少空气而变得灰暗沉闷的余烬,我的……同居者,只要有一只手指去拨动它们,它们就会猛烈地燃烧起来。这场战役从一千年甚至更早之前就被确定下来了,我们并没有那么重要与强大,可以主宰它的生死,掌控它的走向,我们所能做的已经是大部分人所无法做到的事情,我们从猛兽的牙齿间抢夺它的猎物,而这只猎物也许会受伤,也许会死,但若是没有我们,它们的生命唯有终结一途。你从不苛刻地要求任何人,白痴,而在这件无比艰难的工作中,你却在恶毒地逼迫自己——你甚至不是一个神。
——我们只能……
——我们所能挽救出的每一条生命都是额外的,巫妖说,生命有时候就如同宝石那样珍贵,但更多时候它就像是砂砾那样卑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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亚戴尔在庭院中徜徉,克瑞玛尔的庭院很美,不过虽然有着浅淡的晨光照耀着这里,但庭院中的植被总是令人感觉有些阴郁——晨光之神的追随者看了一会,猜想大概是因为这个王都常年雾霾笼罩,阳光不足,以及缭绕着太多黑暗的关系——那些应该是被石化后又被固定在这里作为装饰的躯体……他第一次察觉到那是什么的时候,不寒而栗。
但现在他已经可以安安心心地为他们祈祷了,虽然说,这些早已离去的人似乎也算不得什么好人。
他听到翅膀振动的声音,一个有着双翼的兽化人落在他的身边,她是有翼兽化人中最小的一个,起初对脸上带着烙印的亚戴尔还有些畏惧,但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她已经很喜欢这个牧师了——在庭院的角落与隙缝里,她们可以找到最丰美的浆果,而亚戴尔每天的午后甜点几乎都能用到这些紫红色或是黑色的小果子。
今天她带来了一种赤红色的小浆果,吃起来酸甜可口,味道浓郁。
亚戴尔露出笑容,但就在下一刻,他的神情就变得恐怖起来,浆果落在了地上,而他发出了一声暴怒的吼叫!(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