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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九鱼     圣者txt下载     圣者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百三十三章 死灵(5)

    以下为,明天上午十二点之前更新。

    三个年轻人踩着游行队伍的脚跟踏进了主座教堂,相比起以精美的三色大理石,马赛克和雕刻花窗,以及那个曾被诸多保守主义者诟病的,带有鲜明的异教徒色彩,犹如落日般耀眼的朱红色八角形穹顶共同构成的美丽外表,它内部的装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棋格型双色大理石地面,深褐色的梁柱,空无一物的墙壁,纯净如洗的浑圆双层穹顶,唯二的色彩和光源来自于“傻子的圣经“,即以象征和隐喻的语言说出了基督的基本精神的玫瑰窗。

    第二个光源要微弱的多——蜜黄色的蜂蜡蜡烛在小祭台两侧的铁架上燃烧,烛芯被剪得很短,只能照亮白色的亚麻祭台布和它后方的十字架上很小的一部分。

    靠近祭坛,也就是说,能够有幸在主祭手中领受圣体的几乎全是居住在城市中心的银行家、七大行会的理事、会员、律师或是执政团官员及其家眷。

    高贵且富有的夫人们披裹着石榴形花纹、莨菪叶纹和花瓶纹样织锦缎的斗篷或由法衣演变而来的披肩长外衣;紧贴着曼妙身躯的是天鹅绒的敞胸长裙,搭配着提花织物的袖子,或是大马士革呢绒的方领长裙与镂空丝绒袖子,抑是亮缎与亚麻;袖子与长裙的肩部用金银细绳及珍珠钮扣联接,故意保留的缝隙间露出蓬松雪白的丝绸或亚麻衬里;与平民相比,她们的领口更为广阔舒展,以至于除了点缀着精致花边的装饰胸衣外,人们往往还能清楚地看见“闪烁光辉的肌肤直至裸露的半个**”(一个宗教改革家如此谴责大开特开的领口)。当然,为了不至于被愤怒的修士们从教堂里赶出来,她们不得不向自己的父兄和丈夫索要大量的宝石、珍珠、来自于威尼斯的精致花边和薄如蝉翼的金纱来遮掩自己的胸膛和脖子——你看,她们并不是有心违反奢侈限制法(注2)的。

    当然啦,她们的父兄、丈夫与儿子的装扮也不遑多让,深红、深蓝、酒红、金色、黑色的六股丝锦缎、浮花织锦外套边缘与裂口有着整排的宝石纽扣,天鹅绒的斗篷上点缀着金银小环,里面参杂着金银丝的长袍、披风和缀有珠宝家族徽章的软帽,装饰甚于实用的刻花剑无所不在。

    洛伦佐?德?美第奇站在所有人的前面,作为佛罗伦萨“兄弟会”(注3)的首领,美第奇家长有权第一个领取圣体。

    他的穿着一如既往的单调庄重,黑色天鹅绒紧身衣、裤,绣花但没有宝石点缀的同色外套,带有十字架的金项链与其说是装饰倒不如说是某种必需品;不过那件奢华的披风应该足以弥补上述缺憾。它本属于上任美第奇家长,原料来自于精挑细选的加尔博羊毛,它们被三种最为昂贵的东方染料染成浓厚均匀的深红色后才会被纺成羊毛线,再和无数肉眼无法辨识的黄金细线混合丝线织成块状布料,最后手工连缀成衣,貂绒内衬,灰鼠皮镶边,其厚重结实的程度超乎人们的想象。朱利阿诺小时候还曾将它凭空直立起来,当作战争游戏中的主将帐篷。

    美第奇现任家长看到自己的弟弟出现在教堂大门外的时候,就已即时投去警告与催促的一瞥。但教堂里空旷,阴暗又冰冷,只略略那么一停,朱利阿诺的腿就条件反射般的痉挛起来,他对兄长露出一个无赖风格的可怜笑容,摇了摇头。他不是美第奇家族的家长,什么时候领圣体都无所谓,他宁愿靠在教堂的大门边晒晒太阳。而帕奇与他的朋友似乎也作此想,三个年轻人在教堂的大门边挤成了一堆。

    洛伦佐不悦而无奈地抿起嘴唇,在主祭与人们互相致候时,他转过身去,和佩鲁加的吉罗拉莫伯爵的侄子,枢机主教拉法埃洛?迪?里阿里奥迪交谈了一会,看样子是在为朱利阿诺做出解释——众所周知,这个身份显赫的年轻人对美第奇家族的次子一直抱有不小的好奇心——之后才回复了原有的姿势,垂下双眼,专心致志地加入到忏悔的默祷中去。

    读经(天主的圣训),人们回答“阿门”;读经、读经、人们回答“我们赞美你。”;讲道;读信经;祈祷;奉献咏……原本就足够沉闷的圣祭仪式因为过多使用晦涩艰僻的教会拉丁文而显得更为漫长,相当数量的民众很快开始打盹、谈生意和八卦,虽然他们的不敬行为总是会被肠胃的饥鸣不时打断……直至近午,辅祭们才陆续送上即将成为圣体圣血的面饼和葡萄酒。再次重复奉香、祝圣、跪礼、读经、唱咏等等一系列无趣但必须的步骤之后,从昨晚就开始依照教规禁食的人们不由自主地热切注视着主祭高高举起盛装在银圣物盒里的灰色面块。

    朱利阿诺无法控制地卷起舌头,作出一个轻蔑的鬼脸。每次的圣体吃起来都像是浸过醋的糙米饼,年轻人不止一次的怀疑,领圣体前整个夜晚的禁食是不是为了让人能够顺利吞下这难以入口的玩意。

    ***

    两个执事走到主祭的身边,分别捧着注满圣血的圣爵与盛放圣体的圣体盘。

    朱利阿诺举起双手,交叉十指,在下颌处握成拳头,闭上眼睛,开始喃喃祷告。

    他感觉到身旁,应该是伯纳多?班迪尼的人正在不安的蠕动,好像谁往他身上倒了一整窝跳蚤,如果不是在教堂里,朱利阿诺也许会选择将他扔出去。

    ***

    洛伦佐低着头,口中颂念经文,他正向跪凳曲下膝盖以迎接圣体——但在此之前,一道刺目的细长闪光擦过他的视野边缘。

    警惕的利爪陡然抓住了洛伦佐的心脏,本能驱使着他就着半佝偻的姿势毫无预警地猛然转身——企图刺穿他脖子的刀子和抓住他肩膀的手全部落了空,美第奇的长子无暇思考,他倒向后方,就地翻滚,撞翻了右侧的祭器桌,同时愤怒地大叫:“谋杀!”

    ***

    朱利阿诺在兄长的呼喊中愤怒而惊恐地睁开眼睛,映入浅褐色虹膜的最后一个景象是伯纳多?班迪尼手中高举的屠宰刀。

    他连举起手臂抵挡,或是发出最后一声咆哮和诅咒的机会都没有。

    班迪尼的力气很大,屠夫的谋生工具就像一把真正的武器那样笔直地劈进了美第奇次子俊秀的额头;与此同时,站在被害者另一侧的年轻帕奇握紧了从袖子中拔出的小左手剑,像突袭斑马的鬣狗那样凶狠地抓住了朱利阿诺的背脊,他毫不停顿地刺了又刺——在伯纳多?班迪尼确认了朱利阿诺的死亡,继而小心地唤醒因为紧张或是激动完全无法控制自己的朋友之前,左手剑刺入的次数已经足以制造一只捞取通心粉的大筛子。

    帕奇头晕目眩地站起来,殷红滚热的液体浸透了浅色的天鹅绒,除了朱利阿诺,这个可怜的牺牲品流出的血之外,还有他自己的——无意间在自己大腿上制造了一条细长伤口的谋杀者仍然被激烈的情绪和丰富的幻想驱动着,暂时感觉不到太多痛苦,他面孔肌肉扭曲,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像只略尝血腥后的秃鹫那样急速不定地左右张望,在一片混乱的人群中寻找今天的第二个目标。

    ***

    美第奇的随员和好友们扑向祭台,但人群中的刺客迎上了他们。大理石的祭台前,洛伦佐独自面对着三个卑劣的谋杀者:一个是主祭,他抓着镶满宝石的银圣物盒作为防御,另一只手不熟练地抓着一把宽匕首,神情紧张;而已经扔掉了祭祀用品的助祭担任着主犯的角色,他们身材高大,头巾遮蔽下的五官粗陋不堪,握着左手刺和短刀的姿势十分相近,洛伦佐想起来了,其中一个正是帕奇家族的武术教师,在某场马上比武中朱利阿诺曾与其有过一次短暂的冲突。

    洛伦佐想要找到自己的弟弟,但刺客们显然已经从不怎么顺遂的开头中恢复过来了,他们凶猛地扑向美第奇的家长,武器在烛光下闪闪发亮,渴望着尊贵的血液;手无寸铁的被谋杀者只得挥动披风,让它缠绕在手臂上,用以显示奢侈与身份的披风在平时总是显得沉重而又不便,现在却成了盾牌的最佳代替品。

    靠近祭台的人们发出尖叫,一些勇敢的人拔出武器,更多的人则不顾一切地想要逃跑,而后面的人根本弄不清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好奇心重的拼死向前,明哲保身的全力后退,一时间场面混乱不堪。

    洛伦佐和谋杀者的缠斗还在继续,拿惯了羽毛笔与圣水壶的手挥舞武器的时候不免会显得笨拙,自然被美第奇当成了最佳突破口。一个酒水壶被他踢飞,砸向慌乱中被掉落的圣体布缠绕住双脚的神甫,后者惨叫一声,向后倒去,砸翻了放置蜡烛的高铁架和读经台,铁架上的蜡烛飞了出去,幸而多半落在了潮湿冰冷的大理石地面上,只有少部分引燃了垂挂在墙壁上的少许丝绸。

    火光倏盛倏灭,此时只有自玫瑰窗投入的淡金色阳光为空旷的大教堂照明——按照大教堂的设计,接近正午时分的时候,几乎所有的光线都会集中于祭台。明亮的光以肃穆庄严的灰色石材为背景,清晰地剪切出白衣的执事与红衣的美第奇,他们分隔在覆盖着三层亚麻布的大祭台两端,充满了疯狂与仇恨的彼此对视,因为紧咬牙关而板结的肌肉在面孔上投下异常浓重的阴影。

    余下的两名刺客要比神父专业的多,他们步伐轻盈,武术高超,彼此间的合作极为默契,如果没有坚固柔韧的锁子甲和美第奇及时抓起的铁质烛架(他的佩剑在倒下时不慎落在了祭坛下),也许他们早已完成了任务——一到两下着实无法躲避的猛击穿透了细密的镀银铁环,破损的金属小圈连同剑尖一起深深地嵌入洛伦佐的身体,鲜血奔涌,但出于愤怒与紧张中的美第奇家长根本无暇顾及,直到两个终于摆脱了敌手的随员冲上祭台接应。

    “朱尼呢?!”洛伦佐敏捷地抓住了随员投掷过来的长剑,在抽出武器的时候大声问道。他看到枢机主教拖着宽大的法衣惊慌失措地消失在大门边缘,也看到画家兼密友列奥纳多纳严肃的面孔在柱子后一闪即逝,却始终无法在数千纷乱的脑袋和臂膀中捕捉到朱利阿诺那件绣着金色盾徽的血红色天鹅绒斗篷。虽然他一再想要说服自己朱利阿诺已经逃离了危险,但他了解自己的弟弟,如果朱利阿诺安然无恙的话,他决不会置处于生死关头之中的兄长于不顾。“天主圣母玛利亚啊,”他在心中狂热地祈求道:“请让他只是受伤,只是受伤,不是死——哪怕失去了一条手臂或腿也好。”

    没有人或神回应他,更多充满敌意的刀剑林立而起,以侍奉枢机主教拉法埃洛?迪?里阿里奥迪为名进入教堂的教士们拉下神圣的头巾,显露出属于外邦人的面孔,他们挥动武器,在处于恐慌的人群中毫无顾忌地开辟出一条血腥的道路,直扑洛伦佐德美第奇。

    忠诚的部属紧紧地抓住了洛伦佐的手臂,半强迫地拖着他向空旷的祭台后方撤退。

    圣玛利亚?德尔?弗洛雷大教堂里不设座椅,仅有低矮的跪凳,四壁空旷,没有任何可供利用的遮蔽物,而后门从来就是紧闭并上锁的,入口则被敌人牢牢掌控——但随员之一旋即发现圣物室的门居然开着。他们不假思索地裹挟着洛伦佐冲进了可以说整个教堂最为坚固、隐秘的房间,它有着两扇沉重得异乎寻常的青铜大门,忠诚于美第奇家族的人们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才终于将其关紧,放下沉重的门闩。(未完待续。)

第三百三十四章 死灵(完)

    以下为,明天十二点前更新圣者的最新章。

    被强行推入房间深处的洛伦佐甩开抓住他的随员,扑在坚硬的金属浮雕上,眼睛与嘴唇紧贴着那道狭窄的缝隙,他先是呼喊着自己的弟弟,而后是自己忠诚的朋友——他们自愿挡在圣物室的门前,为正在关门的同伴争取时间。

    回答他的只有带着陌生口音的辱骂与叫嚣,还有武器劈砍在大门上的声音。

    随员们沉默着,竭尽全力地压制住美第奇的家长,他们之中不止一个看到伯纳多.班迪尼的刀子是如何砍开朱利阿诺德美第奇的头骨的,如果圣母垂怜,他能够从那种可怕的伤害中逃脱,弗朗西斯科.德.帕奇的多次猛刺也已经断绝了最后的希望。

    洛伦佐两眼模糊,精疲力竭,他觉得焦灼、干渴,浑身的血液似乎都化作滚烫的火焰冲出口鼻,他的理智已经消失,复仇的渴望取代了一切欲念……就在随员们考虑着是否要将他打晕的时候,他的身体在一阵强有力的痉挛后陡然坍塌。

    随员们惊慌失措,他们拉开洛伦佐紧身上衣的领口,好让他呼吸顺畅。翻来覆去地以触摸的方式检查他不断颤抖的身体——从门缝中渗透出的一线光芒完全没有办法满足人类的眼睛,但圣物室里既没有窗户也没有引火的燧石和蜡烛——大教堂虽然建成不久,但因为有着美第奇源源不断的财力支持,崭新的圣物室中仍然堆满了珍贵无比的圣人遗物(圣骸),冠冕,权杖,圣杯圣像,画像和抄本,香料,彩绘手稿、挂毯、贵重金属……谨慎的神仆们不会允许这里出现任何隐患。

    最后还是某个细心的家伙在他的脖颈左侧上找到了一道狭长的切割伤,伤口超乎寻常地肿胀和滚烫,周围湿漉漉的。这时候他们才发现洛伦佐正在大量地出汗,随员之一,叫做安东尼奥的,不假思索伏下身体,靠近了洛伦佐,想为他吸出毒液。

    “这无济于事。”

    身后响起的声音让所有的人都吓了一跳,几个年轻人骤然转过身去,将美第奇的家长挡在身后,同时握紧了匕首或是短剑。

    站在黑暗中的人移动脚步,他打开手掌,手掌里圈着一个小玻璃瓶,微弱而清晰的碧绿光芒照亮了他形状奇特的指节与深刻的掌纹。“无需紧张,美第奇的年轻人。”修士用美第奇们所熟悉的佛罗伦萨方言说道,他用另一只手拉下头巾,“这只是磷粉,一种会发光的粉末,阅读过于古老的图书时可以避免它们受到强光和火的损伤;它没有什么太大的危害……”修士作了一个微妙的停顿,而后继续向前走了两步,完全无视那些逼近喉咙和胸膛的刀剑——他弯垂脖子,用一种难以言喻的眼神观察着在痛苦中咻咻喘息的洛伦佐.德.美第奇:“至少,比美第奇的血液更和善一些——这种毒液会残留在伤口和附近的凝块里,如果贸然去吮的话,除了枉自送掉一条宝贵的生命之外,别无他用。”

    他谦恭地放低身体,让可怕的绿色光芒照到垂死者的脸上,聚精会神地搜索着每一个细节:“看,他大汗淋漓,呼吸增快,打寒颤,口舌强直,”他兴致勃勃地说道:“这代表毒液已经进入他的血管,或许再过一会就能进入心脏,在那儿它能发挥出最大的功效——他会全身抽搐,呼吸困难,心跳减缓。如果那样的话……”修士抬起头,说出结论。

    “那样的话……他必死无疑。”

    ***

    三十天后。

    洛伦佐.德.美第奇站在维奇奥宫侧翼的二层走廊上,俯瞰供修道院院长和行政长官宣读文告的会场,那里正在宣读杰克普.德.帕奇的死刑判决,他在穿越罗马尼阿的时候被那里的人抓住送回佛罗伦萨。

    帕奇家族的谋叛结束的要比开始还要快,佛罗伦萨人并不支持他们——尽管杰克普.德.帕奇曾经高喊着“自由”“人民”穿过整个城区,但他能得到的唯一回答就是“球”(有人说这个单词意味着他们支持美第奇,但更多的人认为这只是字面上的,众所周知的下流意思);他们的另一个同谋,比萨大主教萨尔维亚提自以为是地率领着一群佩鲁贾雇来的雇佣兵,握着教皇西斯图三世的手谕企图以此控制佛罗伦萨政府的时候,被“正义棋手”塞斯利.彼特鲁和政府的其他官员抓住,随后与**裸的弗朗西斯科.德.帕奇(人们找到他时,他在帕奇宫自己的房间里,治疗那条在刺杀朱利阿诺时不慎误伤的大腿)一起吊死在执政宫的窗户外面。

    大主教倒是衣冠整齐,他被反绑双手扔下去之后还在弗朗西斯科.德.帕奇的身上咬下了好几块肉。

    除了他们之外,帕奇家族的另外几个主谋也被吊在了旁边,美第奇的御用画家波莫利奇在一边用炭条和木板做速写和记录,他将会细致地描绘下他们的死状,尔后巨细靡遗地转移到一旁已经涂刷着灰白色石膏粉的墙壁上。

    这可以说是一个迟到的警告,也可以说是一个惨痛的胜利。

    杰克普被挂在吊索上挣扎的时候,人们欢声雷动——这个月他们兴奋的犹如迎来了又一个施洗约翰节(佛罗伦萨的主保圣徒)。

    一批批的人涌进美第奇宫,向洛伦佐表示忠诚,之后便像取得了某种资格那样,成群结队地在街道上游荡,搜索自己看见,听到,想到的目标。凡是和帕奇家族有关的人都倒了大霉,他们的资产被掠夺,住所被强占,妻子孩子被侵犯,本人则被扒下身上的衣服后进行阉割,然后吊死……连续三个星期,半个佛罗伦萨处于腥风血雨之中——“死亡已经不足为奇,街道上到处都是男人的生殖器。”有人如此记载道。

    这些“正义使者”中,有些纯属盲从,或只是在失败者身上发泄素日累积的郁闷,而有些则有着明确的目标,只是借着这个良机了结宿怨罢了。当然,更多人是为了美第奇家的赏金,就像每一个节日里,有趣的节目与出色的艺术品可以得到丰厚的奖励那样,向洛伦佐奉上敌人首级的人也能获得5-100枚不等的“弗洛林”(佛罗伦萨最为通行的金币)。

    两名大主教的随员就是这样被两个见习修士从巴迪亚——帕奇宫附近的本笃会的大修道院里拖了出来的。每人换得了150枚弗洛林。当然,为了表示对政府与法律的尊重,他们还是被美第奇家族交给了“正义棋手”与执政官员们,经过正式的审判后绞死在执政宫的窗户上。

    帕奇的寡妇与女儿将会被送入修道院,终生不得结婚,当然,也不会有孩子。整个欧洲的帕齐家族资产都被追查,并在随后的几年内被没收,他们家族的姓名和徽章无论在哪里发现都会被就地毁灭。

    美第奇家族的比安卡嫁给了帕奇家族的古列尔莫,她还年轻,但在洛伦佐询问她是否愿意再嫁时她拒绝了,她的眼睛中闪烁着智慧的光芒与对俗世的厌倦——她的丈夫杀了她的弟弟,而她的另一个弟弟将她的丈夫绞死在窗户上,哪怕并无证据说明古列尔莫参与了此次阴谋,但只要他的姓氏是帕奇,他就有罪,唯一值得庆幸的就是他们还没有孩子。

    伯纳多.班迪尼还未获得他应有的结局,他的画像被画成上下颠倒,吊索扣住他的脚……“邪恶为恶人招来死亡,憎恨义人者应该补偿。”洛伦佐低声说道。班迪尼的行踪已经被远在君士坦丁堡的美第奇代理人发现,他在送来密件的同时,以身边所能调动的所有丝绸和香料为代价,取得了苏丹的许可,雇用当地人进行追捕。

    还有那个隐藏在比萨大主教和帕奇家族身后,向他们提供稀有的毒药,以上天的名义满足自己私欲的丑陋怪物。

    教皇西克斯图斯四世大发雷霆,特别是获悉比萨大主教已经被吊死,枢机主教拉法埃洛?迪?里阿里奥迪被美第奇予以拘禁之后,宗徒彼得的继位人毫不犹豫地没收了美第奇家族的财产,并威胁佛罗伦萨,如果不把洛伦佐交给他,他将会开除所有与美第奇有关人员的教籍,还会褫夺整个佛罗伦萨的教权——事实上,那不勒斯已经和教皇联手,准备入侵佛罗伦萨。

    美第奇的家长仿佛能看到民众们兴高采烈地将同一条绞索套上自己的脖子。杰克普还未完全变成尸体前,他就从窗前走开了。

    他步履蹒跚——帕奇家族的叛变犹如一场雷霆般的瘟疫,它夺走了朱利阿诺的性命,同时也带走了洛伦佐的健康、青春与那颗温和宽容到有点天真的心。现在的他眼神阴郁,两鬓灰白,面颊松弛的皮肤可以一直垂到布满皱褶的脖子——这些变化都是在短短几天内完成的,美第奇的家长似乎无需经历过中年阶段,便直接由生机勃勃的青年进入了死气沉沉的暮年。

    洛伦佐穿过阴暗的走廊,走下楼梯,穿过中庭,敞廊,大厅,走进位于维奇奥宫后方的第二庭院——那里有座废弃的小礼拜堂,后来被改建成女眷们的针线室,而现在则被用来作为临时的产房。

    最大的房间里除了一把形状特殊的生产椅和供产妇休息的大床之外什么都没有,门窗大开,但火炉、热水桶和前来安慰和鼓励产妇的美第奇女眷们还是让这里边的热气腾腾。按照习俗,产妇周围任何可能会干涉妨碍生产的因素。一切环状物、花边、编织物、扣子和钩环等都得被拿走,所有的女人都解下了丝绳,绸带,钮扣,领口敞开,露出皎洁明亮,湿漉漉的皮肤。

    生产已经持续了一天一夜,被抱在一个健壮的鞑靼女仆怀里的产妇以坐姿生下了一个女孩儿后,再也没力气生下第二个孩子了,几个小时之后,仍在母亲腹中的胎儿不再明显的蠕动,医生作出了判决,助产妇拿出了头部带着小刀的钩子,这是任何一个母亲见到了都会心惊胆颤的东西,它将深入子宫,将无法产下的孩子切碎后一块块地拉出来——被自己的孩子折磨得奄奄一息的母亲虽然是第一次生产,但她显然知道并理解将会要发生些什么,正当女眷们转过头去想要逃避这一血腥的场景时,还是个少女的产妇突然挣脱了女仆的双臂,她站了起来,按住自己凸起的腹部——在短暂的沉默与一声凄厉的喊叫后,鲜血代替枯竭的羊水包裹着婴儿滑下。

    婴儿掉在地上,没有哭泣,但他还活着。他精疲力竭的母亲倒在他的身边,确定了这一可喜的消息后才骤然逝去。

    洛伦佐到来的时候,一切均已结束,他的妻子,奥尔西尼家的克拉丽切出来迎接,将他带到人们特地为婴儿准备的房间里。

    “双生子。女孩儿先出生,男孩儿后出生,都很健康。”克拉丽切低声说道,她一向谨慎、沉默而谦恭,但今天洛伦佐却能从她的声音中感受到少有的喜悦和热切。

    美第奇的家长神情复杂地看了她一眼,他们在6年前也有过一对双生子,可惜在洗礼之前就死了,因为没有洗脱身上的原罪,他们没有能够葬入美第奇家族陵寝。两具拥抱在一起的小尸骨只能秘密地被葬在庭院的角落里。从恺撒时代起,这里的人们就有这个习俗——他们把夭折的孩子埋在自家的屋檐下,认为这样可以使孩子灵魂得到安宁。

    朱利阿诺的双生子被转移进隔壁早已准备好的房间里,这里黑暗而安静,好让他们不会因为突然降临到一个陌生的世界而受到惊吓。借着帷幔缝隙间透出的微光,洛伦佐的长女及使女正在用热牛奶与红酒的混合物为两个孩子洗澡,才5岁的次女正在往孩子咽喉涂抹热水和蜂蜜,以便他们可以顺利地开口说话与吞咽。

    洛伦佐放轻脚步走过去,刚出生的婴儿并不怎么漂亮,皮肤发红、打着褶皱,细软的胎发湿润地贴在小头皮儿上,眼睛紧闭,为了避免手脚变形,他们被亚麻布裹得像具雕像。(未完待续。)

第三百三十五章 伪神

    再一次看到阳光的时候,葛兰深深地吸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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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对巫妖的转化仪式都能够耳熟能详的,但即便是伯德温,也知道这种情形反常的很——虽然在精灵的万维林中,确实有记载过一个不死生物,甚至于一个巫妖会幡然悔悟,深深忏悔并愿意为自己之前的行为行善赎罪,但那种可能很小,小到这种事情从未发生过,他们并不期望自己能够在那么一个不值得被吟游诗人写进作品的粗陋的甬道城里见到这一奇迹,所以即便冒险者中的大部分人都无法理解发生了些什么,但还是用了各自的方式企图打断这个仪式。李奥娜率先投出了一枚符文,但她不是施法者,所以选择的法术是完全错误的,符文爆发出来的火焰一下子就被阴冷的负能量产生的漩涡吞没了,未能产生一丝效用;伯德温则挥动宽剑,试图毁掉法阵,但除了怨恨的尖叫导致的耳孔流血之外他什么都没能得到,狡猾的盗贼见状只是意思意思地射出了两枚弩箭,弩箭还没离开他的影子就颓然掉落在了冰冷的地面上。

    佩兰特在施放法术之前,瞥了一眼克瑞玛尔,黑发的施法者神色凝重,带着几分轻蔑与傲慢,他的双手放在袖子里,甚至没有念诵咒语,这让德鲁伊也暂停了动作——作为曾在外界游荡了数百年之久的德鲁伊,他当然知道这个灰袍之前的作为是在完成一个最为邪恶与刻毒的仪式,如果这个仪式成功,他们就要在这个庞大复杂的甬道城,或者更为遥远的地方寻找一只小小的命匣了,不然七天后他们就要面对一个巫妖——一个巫妖,可以说是不死生物中的王者,与一个灰袍是截然不同的概念。

    也许会有人认为这个年轻的法师只是因为经验浅薄或是疏忽大意而提前结束了战斗,但佩兰特从凯瑞本那里得知,克瑞玛尔虽然只能说刚刚成年(以人类的标准),但他有半轮,也就是六年的时间是跟随着他的导师比维斯以昼夜不息地,疯狂地追逐着一个巫妖的方式度过的,他们甚至进入了生者避之唯恐不及的七十七群岛,这导致克瑞玛尔对一些常识异常缺乏,却对巫妖以及麾下的不死生物有着极为深刻的了解,他愿意相信一次自己的小朋友,退一万步来说,德鲁伊也相信自己,他并不是第一次遇到一个巫妖,更正确地说,在漫长的游荡岁月中,大约有不下三个巫妖在他的弓箭下彻底消亡,连同着他们的命匣一起。

    “你的脚怎么样了?”巫妖低下头,问道。

    “不太好。”凯瑞本说,小魔鬼的爪子上是有着剧毒的,而整个房间中盘旋着的负能量就像是被肥肉吸引而来的秃鹫那样,争先恐后地扑上了精灵的创口,他自己割开了靴子,喝了治疗药水,但创口还是不断地流出乌黑的血,并在不断地溃烂与扩展,就像他在雷霆堡的那一次。

    “忍耐一下。”巫妖说:“在仪式结束之前这个房间是无法疗伤的。”

    “等等,”李奥娜盯着那团无法形容的,阴冷与黑暗的气团说——这个房间里有着氟石照明,但奇怪的是它散发出来的光亮简直比云层遮盖着的星光还要微弱,王女知道自己用黑色来形容一个无形的气团有点愚蠢,但她找不到其他更为适合的形容词,灰袍在气团中若隐若现,双脚离地,他像是死了,又像是没死,像是被吞噬,但又像是被填充,那种诡异的景象可能到了哀悼荒原李奥娜也未必能够忘记:“难道我们就这么看着……看着……”

    “一个巫妖的诞生,或许不,”巫妖说:“但无论如何都是挺稀奇的,看看吧,以后在酒馆里喝酒的时候和人聊天的时候可以用来充当下酒菜。”

    王女几乎都要为这种刻薄的说法笑了:“我们不能做些什么吗?”

    “没有必要,”巫妖说:“你们觉得一个用侏儒做的合成香料来涂抹木乃伊的灰袍真的能够在这种……仪式中获得成功吗?”而且他用了精灵的血肉——一知半解的白痴,不说未经萃取过的,充满生机的血肉只会令得负能量的漩涡产生紊乱与偏斜,这儿还有着一个精灵呢,难道他就没想到负能量更多地会被这只更大块的香甜诱饵吸引过去吗?巫妖一点儿也不觉得他会是某个巫妖,或是灰袍的弟子,很有可能这家伙只是一个恶意的玩笑所创造的牺牲品,七十七群岛上有很多这样的家伙,在他们无聊的时候,就会那些似是而非的东西来欺瞒与引诱生者,看着他们走上无法回头的歧途时这些无聊至极的不死者会将自己的上下颚骨与牙齿敲打的格格作响。

    更别说,他居然选择了精灵的箭矢作为消耗自身生机的最后一击,精灵的附魔箭矢一样会令得精密的转化法阵出现瑕疵,如果他身边有个导师可以及时弥补的话或许他还有那么一点挽救的希望,但现在,真抱歉,无论他会变成什么,都绝对不会变成一个巫妖了。

    接下来,他或许会成为一具僵尸,也有可能成为一个半巫妖,不,不是半神巫妖,是不死生物中最为不堪的残缺品,一个脑残的不死生物,重生的只有身体,心智则随着他最初的身体灰飞烟灭了,一个丑陋的怪物,就像曾被他驱使的尸妖或是其他不死生物那样,最大的价值可以成为某个胆大妄为者的战利品——但也有很大的可能性是完全地失去心智,若他提前准备了一个心智容器的话,他或许还能在灵魂连接法术失败之后转而将心智存放在容器里,那么他仍然可以获得永生,只不过是是以幽魂的身份。

    但你觉得列夫会准备那么一个心智容器吗?诸神在上,那也很贵,只比命匣便宜那么一丁点儿,可怜的列夫,在制造完命匣之后,他只怕连一个金币都拿不出来了——巫妖知道他为什么会如此疯狂地在这个紧要时刻袭击他们,精灵的血肉可以成为许多施法材料的替代品,或者作为祭品,以及与魔鬼的交易品。

    这时候李奥娜等人已经退到房间的末端,坐了下来,汹涌浓厚的负能量不但会让他们冷,而且还会让他们变得虚弱与痛苦,幸而这个仪式的持续时间并不长,从四个封固在雕像里的不死生物中抽取出来的负能量被死去的列夫完全地融入体内,他的身体就化作了灰黑色的灰烬飘落在了整个房间里,无需巫妖提醒,其他人都拉起了兜帽,遮住了眼睛与口鼻,而后氟石的光亮也似乎变得正常了,房间里的温度显而易见地上升,巫妖随意地投出一个微小的火球,它在空中晃了晃,但没有立即熄灭。

    巫妖让凯瑞本移动到雕像的膝盖上坐着,撕开一张卷轴,然后念诵咒语,施放另一个法术,双管其下后情况马上有了好转,血液不再是黑色,而是赤褐色,再来是暗红色,接下来是鲜艳的朱红色,然后就血就不再渗出了,创口也在收拢,最后只留下了一道灰白色的瘢痕。

    佩兰特催发的植物蓬勃地从地底深处萌发,兴致勃勃地四处探索与生长,没有什么能比它们更强壮与不可违抗的了,粗壮的茎干钻入了每一道缝隙与每一条甬道,反馈回来的讯息就像是浪潮一样差点就将德鲁伊吞没——其中有不少被虫子(实际上是一种布丁怪)吞噬的,也有一些被陷阱中的酸液腐蚀或是被黑鼠啮咬,但更多的还是成为了该处唯一的占领者与拥有者。冒险者们只需要在阳光下等待了不到一个早晨的时间,德鲁伊就得到了一个奇怪匣子的所在位置。

    对此已经回到识海中的巫妖根本就不想再说些什么了,他怀疑列夫就像一些最为吝啬的商人那样直接将自己最珍贵的宝物藏在了枕头下面。

    命匣之中正如巫妖所预料的那样空空如也,不过佩兰特还是将命匣击碎,因为命匣上面镶嵌着宝石,本身材质又是秘银精金的关系,他还特意寻找到了一个泥沼,将碎片尽数丢了进去,葛兰不由得有些惋惜,但他也知道这不是他能拿的东西。

    他们在做完这一切后就离开了,列夫对领地的残酷统治反而给了冒险者们不少帮助,城堡周围荒无人烟,就连熊熊燃烧的火焰照亮了半个夜空的时候也没人提着木桶来救火,更别说是现在了。冒险者们策马走了一天后才勉强找到了一个破败的村庄,里面竟然连个牧师也没有,据还未曾饿死的几个农奴说,他们的领主夫人认为牧师只会无谓地消耗粮食,就强行把他们赶走了,年轻的人们都被夫人征召去做仆佣、马夫或是骑士扈从,总之他们离开后再也没有回来,也不是没人去城堡寻找过,但就连寻找的人也没有回来。

    有些人悄悄地逃走了,留下的只是一些老人和幼儿。

    克瑞玛尔等人在那个村庄里休息了一晚,为了感谢这些冒险者带来的甘薯(佩兰特催发的),残留下来的人们给他们整理出了最好的一个房间,德鲁伊许诺一旦看见牧师或是其他领主的骑士,就会立即将这里的情况回报给他们,这让他们更加喜出望外了。“或许大公愿意瞧瞧这儿……”一个老人这么说,“他是我们主人的主人。”

    “这世上的蠢货还是很少的。”葛兰咕哝道,一边心满意足地钻进毛皮里。

    他感到冷的时候(即便佩兰特和克瑞玛尔已经驱散了萦绕在他们身体里的负能量,但现在是深冬,不是吗?),又无法遏制地想起了梅蜜,弗罗牧师的**丰满而炽热,甜润如同蜜糖,他想念她,也想念和她一起懒洋洋地蜷缩在毛皮里的日子。

    ————————————————————————————————————————————————

    梅蜜行走在崎岖的岩石上,即便山风凛冽,岩石上覆盖着厚重的冰霜,她仍然赤着双足,就像是行走在温暖的海沙上,她的双足洁白如同贝壳,没有血迹也没有灰尘,她周身只包裹着轻薄的丝绸,被狂风拉向身后,显露出女性曼妙诱人的曲线——丰满的上身与平坦的腹部,以及一双如同母鹿般修长的双腿。

    一个人看到了她,但那个人不是猎人,也不是农夫,而是一个牧师。

    “格瑞第……”梅蜜转向那个人,她的声音细如蛛丝,但即便是如此狂乱的风也未能将它湮没,它就像是浸透了蜜,又像是鎏了黄金与宝石粉。

    “弗罗。”格瑞第的牧师露出了一个无所顾忌的微笑,她之前还以为自己遇到了一个棘手的敌人呢,像是伊尔摩特或是罗萨达的追随者,但一个弗罗的牧师?她的视线从梅蜜悬挂在腰际的铃铛上移开,能有什么比弗罗的牧师更可爱柔弱的猎物吗?虽然她并不明白为什么在这个地方会出现一个弗罗的牧师,以及,或许这个年轻的女性确实深受弗罗的宠爱与眷顾,才能让前者在衣衫如此单薄的情况下仍不至于狼狈地瑟瑟发抖,但没谁能比她更了解其中的奥秘,她们或许会畏惧任何一个神祗的牧师,唯独弗罗不会。

    可惜的是这个弗罗牧师显然没有携带什么珍贵的卷轴或是符文,她看上去简直就是一目了然的,但就算没有哪怕一件值得抢夺的身外之物,她至少还有自己。

    格瑞第的牧师轻轻触碰自己的卷轴带,她还有一个卷轴,可以为她召唤来一个深渊中的魔鬼或是恶魔,而一个牧师,即便是弗罗的牧师,他们也会喜欢的。

    她将手指放在卷轴上的时候,甚至产生了错觉,就像是卷轴已经撕开,无底深渊中的火焰已经燎伤了她的手指。

    格瑞第的追随者低下头才发现,这不是错觉,她真的燃烧了起来。(未完待续。)

第三百三十六章 插曲

    “怎么,”佩兰特问:“为什么还没有去休息?”

    今天的月光格外明亮,不过始终无法与魔法星河的星光相比,但清冽的空气与隐藏在泥土中的生机仍然让德鲁伊心情愉快——一只肥墩墩的麝鼹正拱着爪子从他的手里取用捏碎的藤粉饼,“好啦,”德鲁伊说:“你该回去了,别让人类看到你。”在这种贫瘠的地方,就算是鼹鼠也可以算得上一道颇为可口的美食,更别说麝鼹有着一身细柔致密,有着金属光泽的被毛,因为薄而暖的关系,很多骑士与贵人也愿意用麝鼹的皮做斗篷和袍子——如果被农奴或是猎人看见,不但是它,就连它的孩子与妻子也未必能够得到一个什么好下场。

    “我总觉得我们忘记了些什么。”异界的灵魂说。

    “什么?”佩兰特回忆了一会,他觉得没什么遗漏的,巫妖的转化仪式没有完成,七天后回到这里的不过是一具可悲的僵尸,他的信鹰应该已经到达了灰岭,然后会有其他精灵设法与最近的善神牧师联系,请他们去处理后续——他们总不见得在那里等上整整七个昼夜,就为了处理一具僵尸,他相信无论是泰尔、罗萨达甚至是苏纶的牧师,或是他们的信民,都不会袖手旁观,置之不理的。

    “你有什么东西留在那儿了吗?”德鲁伊问,毕竟他们是被突袭的,如果确实很重要,他可以召唤一只马鹿或是自己变身,带着施法者回去寻找。

    异界的灵魂哑然无语,他伸出手来,在腰部的地方晃了晃。

    佩兰特盯着他的手,眼神凝固了,而后他的神情变成了一种类似于“囧”的状态,还带着几分不可思议。

    “麦基!”他们异口同声地说。

    为了这个,他们不得不延迟半天出发,第二天的早晨,德鲁伊稍微喝了点水,就化作一只白头鹰腾空而起。之后伯德温帮这儿的人劈好了半个院子的木柴——他们就连斧子都没有,因为斧子也算是一笔财产,在冒险者到来之前很久,斧子就被充作越发高昂的税金收走了,他们只能用锋利一些的石块或是徒手拗折的方式来为自己预备冬天必须的燃料,在伯德温决定去砍下一棵树的时候,他们还惶恐地阻止了,因为树木也是领主的财产,他们只要有掉落下来的残枝败叶就行了——当然这完全是一种善意的谎言,伯德温也曾经是个猎人,他知道要熬过一个如此漫长的冬天需要多少木柴才行,“我这里有一枚金币。”伯德温说:“如果有人要以这个罪名惩罚你们,你们就把它当做罚金交上去好了。”

    不过他怀疑是否还会有人来追究这些农奴是否真的砍了一棵树,列夫与他的夫人都不可能再出现在这里了,前者已然化作虚无,而后者则在痛苦与懊悔中前往了哀悼荒原——只是不知道她是否还能听见神祗的呼声,鉴于她已经堕落了,魔鬼会随着邪恶的气味而来,伯德温一点也不怀疑,这个在谎言中度过了一生的老妇人可能还没能留下一整个完全的足印,就会被拖入另一个可憎又绝望的领域——等到牧师清理了那儿,确定了列夫与其妻子的死亡,通报大公,还要等上七天或是更久,至于那个会来收回这片领地的人,无论是大公的儿子还是侄儿,他或许更愿意待在温暖的房间里等到冬天过去,而到了那时候,所有的痕迹都会被积雪与时间湮没。

    在田地里的麦子长成之前,他留下的这枚金币可以为这些可怜的人换取足够多的粮食和盐,让他们不至于在摆脱了一个灰袍领主后仍然不得不面对着饥饿与寒冷的威胁。

    等到他们和农奴们一起,围着篝火暖暖和和地烤着番薯的时候(这些番薯还是精灵的馈赠),侏儒麦基悬挂在白头鹰的爪子下面晃晃悠悠,手脚僵硬的回来了。

    他就像一袋子谷物,或是一只熟透了的浆果那样软绵无力地落在厚厚的积雪上,没有受一点伤,只是双眼发直,言行呆滞。

    佩兰特回到原先的样子,将侏儒提起来,摆到篝火旁边,然后从巫妖的手里接过一杯滚热的蜜酒,塞进麦基的小手里。

    大概等他们快要将番薯吃光了,侏儒才终于动了动,长长地吸了一口气:“诸神在上。”他用那种小小的,哀伤的声音说:“我以为我要在那个裂缝里待上好几年,”他看了看李奥娜给他递过来的那只番薯,放下杯子,接过来恶狠狠地咬上了一口:“你……你们……绝对想象不到,”他啜泣着说,同时奇迹般地一点也没妨碍到他喝蜜酒和吃番薯,“我……我被镶在一道缝隙里,是的……距离地面有几百尺,我……我根本没法儿动,也不敢……动……有虫子在我身上爬来爬去,钻……钻进我的鼻子里,耳朵里,如果不是我闭上了眼睛,”他像是终于缓过来了一些,说话也变得流畅了:“它们可能就在我的眼睛里做窝了……”他抽抽噎噎地停顿了一会:“还有……那只该死的鸟,”他谨慎地看了一眼德鲁伊,明智地没有增添更多恶劣的形容词:“它喂我,喂我……”

    “呃,也许是因为它觉得你饿了?”李奥娜有点不安地说,她也是忘记了侏儒麦基中的一个,想想他就这么在悬崖上吊挂了近一天一夜,她都要向他示以最深切的歉意了。

    “但它喂我肠子,肠子,肠子!”侏儒尖叫起来:“羊的肠子,我看到它叼着一头小羊上去的!”

    “那个,”德鲁伊说:“肠子也可以说是相当不错的食物呢。”尤其是对于雕鴞来说,可能是因为侏儒麦基也可以算得上是个客人,所以雕鴞作为主人还是颇为慷慨与仁慈的。

    “但里面有粪便!黄黄的,软绵绵的,臭烘烘的粪便!”侏儒接着喊叫道:“我甚至无法拒绝!”

    那个……雕鴞有时候确实非常固执,佩兰特想,也许下次他应该换一个朋友,比如说……狐狸怎么样?内脏是狐狸的最爱,那么麦基可能得到一颗带着皮毛的脑袋,但至少脑袋里面不会有粪便——他这才注意到葛兰等人已经将还没吃完的番薯放了下来。

    “……你们已经解决那个……什么了?”侏儒反而比他的同伴更快地平静了下来,他的小手灵活地转动着插着番薯的树枝:“那是什么?”

    “一个邪恶的灰袍。”伯德温回答说。

    “还有数之不尽的木乃伊,尸妖,石像鬼和僵尸。”葛兰说,请允许他略微夸张一下,看,效果良好,侏儒的情绪已经不再那么糟糕了,他甚至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神色,显然,对于一个侏儒来说,相比起一个有着无数不死生物随从的死灵法师,一只雕鴞,以及雕鴞为他选择的临时居所,还有藏着软绵绵粪便的羊肠子,一下子都不那么令人无法忍受了。

    “能说给我听听吗?”麦基渴望地问。

    “当然,”凯瑞本和善地说:“不过你似乎更需要好好地睡上一觉。”

    麦基犹豫了一会,他的精神仍然因为恶心与恐惧有点亢奋,但他也知道自己确实非常地需要休息;“好吧,如果可以。”他渴望地看了看泥屋,这种农奴的房子放在以前麦基是连看也不看一眼的,但现在看上去它们似乎也没有很糟——毕竟这些农奴早就没了一起养在泥屋中的牲畜,因为缺少食物的关系,他们干瘪的就像是勉强残留着一丝生机与皮肤的骷髅,为了御寒他们弄来淤泥,就像猪那样在身上厚厚地滚了一层,这样即便缺少衣服和柴火他们也能有点遮蔽——这让他们身上的恶臭轻微了很多,而且泥屋虽然低矮,狭小,黑暗,但他们还带着皮毛,麦基大可以舒舒服服地睡上一觉。只是他不知道这样是否会影响到后面的行程,但既然同伴们都这么说了,他也只有恭敬不如从命了。

    等侏儒去睡觉了,围坐在篝火周围的冒险者都明显地松了一口气,精灵们显而易见地有些惭愧,而李奥娜已经无法遏制地笑了起来,她知道这不对,但很多事情都不是你觉得不对就能控制的,然后肆无忌惮地笑了起来的是葛兰,“或许我们之后可以把他背在背上走。”伯德温提议道。

    “如果那是段平静的行程当然可以。”佩兰特说:“但如果我们需要战斗。”他抬起双手,做了几个手势,有着丰富的战斗经验的伯德温一下子看懂了他的意思,德鲁伊说的没错,如果在战斗中,侏儒很有可能成为他的背甲,不是变成一只插满了弩箭的刺猬,就是因为被撞断了脖子或是折断脊椎而死。

    “如果你们顾虑的不过是侏儒太过弱小,以至于无法战斗的话。”巫妖突然说:“为什么不试试让他学着战斗呢?”

    “但他是个侏儒啊。”李奥娜不假思索地说。

    “据我所知,并不是每个侏儒都是脆弱无用的。”巫妖看向葛兰:“每个盗贼公会里都会有侏儒的身影。”

    葛兰点点头:“是的,但是……”一般来说,盗贼工会里的侏儒仍然更多的被用在配置陷阱与制作弓弩和其他器械方面,他们很少被用来暗杀和突袭,虽然说,在某些时候,为了迎合某些喜好幼小孩子的怪物,也会有人试着使用侏儒,但他们不是索价太高就是会因为各种原因放弃任务(有时候只是因为出门的时候遇到了一只他们认为很不吉利的死老鼠),而且死伤的频率很高,相比他们精妙的手艺带来的收益,简直就是得不偿失,所以最后盗贼公会们遇到这种情况还是宁愿选择被他们搜罗在手里的人类孩子。

    不过也不是没有性情古怪的侏儒愿意品尝危险与血腥的滋味的,他所知道的就有一个女性侏儒,她被人们称之为小魔怪,因为她的外表就像是一颗最为美丽无瑕的珍珠,灵魂却像是在最为邪恶的泥沼中浸泡过的,她最喜欢地就是刺杀那些好人,当他们看见彷徨无助的小孩子,充满善意地上前问询,甚至把她抱在怀里的时候,大概不会想到会有一柄细巧的匕首刺入自己的喉咙或是心脏的。

    “他是我们的同伴,不是小丑,也不是累赘。”巫妖说,这次就连李奥娜也开始神色凝重地思索起来。

    “这也许是我的错误。”佩兰特承认道。

    “很多人都会犯的错误。”巫妖柔声说:“十分正常的错误。”

    “是的,你不必因此而苛责自己。”李奥娜说:“即便麦基确实需要学会如何为了自己的生命与信念战斗,也是需要循序渐进的——首先,他最少要懂得如何保护自己。”

    “他已经学会如何与一只雕鴞相处了。”葛兰说:“一个绝大的进步。”

    “他好像说过想要成为一个英勇的矮人。”伯德温说:“我想我们确实可以尝试一下,一个英勇的侏儒仍然值得我们钦佩与赞赏。”

    凯瑞本看向黑发的施法者,巫妖对他微微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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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让我们来看一个小插曲。

    “我总觉得我们忘记了些什么。”异界的灵魂说。

    “什么?”佩兰特回忆了一会,他觉得没什么遗漏的,巫妖的转化仪式没有完成,七天后回到这里的不过是一具可悲的僵尸,他的信鹰应该已经到达了灰岭,然后会有其他精灵设法与最近的善神牧师联系,请他们去处理后续——他们总不见得在那里等上整整七个昼夜,就为了处理一具僵尸,他相信无论是泰尔、罗萨达甚至是苏纶的牧师,或是他们的信民,都不会袖手旁观,置之不理的。

    “你有什么东西留在那儿了吗?”德鲁伊问,毕竟他们是被突袭的,如果确实很重要,他可以召唤一只马鹿或是自己变身,带着施法者回去寻找。

    “没。”异界的灵魂说,他怎么也想不起来。

    不过这也没什么。毕竟不但是佩兰特忘了,凯瑞本忘了,伯德温与李奥娜忘了,葛兰忘了,异界的灵魂忘了,就连作者,还有如此之多的读者也忘了……

    我等了一天,就看看有谁想起了侏儒麦基……(未完待续。)

第三百三十七章 伪神(2)

    罗萨达的牧师追上那个从他们的罗网中逃脱的格瑞第牧师时,她已经死了。

    那位古怪的,陌生的新生神祗所有的牧师中大部分都是有着巨龙血脉的女性,她们既是术士,又是牧师,又极其狡猾,幸而她们在向她们的神明祈祷后对方的回馈十分地微弱,以至于她们无法施放强大的神术,所以罗萨达以及伊尔摩特的牧师所遭遇到的反抗并不那么强烈,更有些牧师通过祈祷室里的暗道逃走了,他们所追踪的就是其中一个。

    她面朝下匍匐在嶙峋的岩石上,岩石上尖角林立,但她已经失去了为此感到不适的权利——伊尔摩特的一个年轻牧师将她翻过来,牧师的头发与身上的衣物几乎都被焚烧殆尽,但也没有什么值得欣赏的,她的皮肤就像是烤焦了的小猪那样绽裂发黑,伤口流出半透明的血水,嘴唇向上翻开,肿胀的舌头伸得老长,虽然是在这个季节,这个地方,发现的时间又那么地短,但她的躯体还是在隐约发臭,善神的牧师们彼此交头接耳,都无法确认可能是哪一个兄弟追上了她,并将其如此彻底地毁灭。

    要知道,除了那些在反抗中受伤或是死去的牧师,其他的牧师也只是被羁押了起来,等待哈威大公予以审判,如果没有确凿的证据证明他们触犯了碧岬堤堡的法律,他们顶多会被驱逐出碧岬堤堡——碧岬堤堡并不仅仅说只是一个城市,它周边的土地,整个海岬都是属于碧岬堤堡的,当然,现在是哈威大公。

    罗萨达的牧师伸出双手,晨光在他的手背上闪烁着金光,他无声地向他的神祗寻求帮助——片刻后一股温暖而又轻柔的风拂过他的面颊,他嗅到了此时并不应有的一种馨香,了然于心但也与此同时毛骨悚然的主任牧师收回双手,鞠躬向罗萨达致以最崇高的敬意与谢意。

    “我们应该回去了。”他说。

    格瑞第牧师的尸体被随行的法师投掷出的火球烧成灰烬,然后施法收集起来,虽然就把它们弃置在原来的地方,任由山风将它们带走也不算是个太坏的结局,但想到她们体内的血,无论是罗萨达还是伊尔摩特的牧师都觉得还是小心谨慎为妙。

    格瑞第的牧师们虽然没能从之前的哈威执政官,之后的哈威大公那里获得在碧岬堤堡的内城矗立起神殿以及圣所的权利,但她们还是在外城,一块被流民占据的荒地上造起了一座神殿,比起其他地方的神殿,这座神殿简直就是个婴儿,或许这些牧师也认为这只是个过渡的地方而已——但即便如此,这座神殿仍然有着其他神殿所无法比拟的奢靡与华贵,所需的黑色石块与铁质的门扉都是从港口直接运来的,门扉与墙壁上都镶嵌着黑曜石与红宝石,殿中的火焰昼夜不息,牧师们毫不吝啬地往里面投入**与没药,以及其他珍贵的香料,只要一进到里面,人们就会陷入到一种炙热而又混沌的情感中去,他们的理智与思想就像是被勾勒着金线的黑铁大门隔绝在了外面。

    这种情况在女性——尤其是那些商人的妻子与女儿身上显露的最为明显,她们在听闻格瑞第的牧师即将在碧岬堤堡造起这位女神的地上宫殿时可以说是欣喜若狂的,之前她们都要悄悄的,越过鹧鸪山丘跑到白塔的格瑞第神殿去祈祷自己能够永远抱有丈夫的宠爱,诅咒丈夫的情人去死或是流产,而自己能够子嗣旺盛,绵延不绝,所以在她们的丈夫企图将执政官哈威以及他的党羽放逐出去的时候,一些拥有着丈夫或是父亲的信任与爱而有所察觉的女性为之欢欣鼓舞不已。

    在她们的丈夫/父亲被挂在议事厅的外面,而她们连着自己的家人一个不留地被流放之后,她们不但没有忏悔与懊恼,反而变本加厉地疯狂起来,她们要么直接宣称哈威是个渎神者,要么就是将身边所有的东西(包括幼小的孩子)都奉献给了格瑞第,更有甚者跑到格瑞第的神殿中拒绝出来,在格瑞第的牧师都逃走之后,她们甚至还举起了武器与火把与碧岬堤堡的士兵以及善神的牧师对抗,在发现自己的抵抗无济于事后,一些女人割断了自己的脖子,或是****。

    要说还有什么人对碧岬堤堡的做法抱有质疑的,大概就只有那些困居在荒地的流民了,不管是出于何种想法,生性傲慢而残忍的格瑞第牧师这次不但没有强行打他们走,反而容许他们居住在神殿周围——当伊尔摩特和罗萨达的牧师在黎明时分的薄雾中行走的时候,就有一个流民的孩子发现,继而和他的同伴,家人一起大喊大叫起来,惊动了格瑞第的牧师,所以才让整个行动在一开始就有了不祥的瑕疵。

    这个孩子当然都被抓住了,他对这些格瑞第的敌人们充满了怨恨与鄙夷,一个伊尔摩特的牧师想要接触他的时候,还被他咬了一口,深可见骨。

    罗萨达的主任牧师站在璀璨的晨光下,向他的神祗祈祷,在他面前是一块从格瑞第的神殿上敲下来的黑色岩石碎块,在漫长的吟唱与歌颂之后,一道浅金色的晨光落在他手持的银杯里,主任牧师举起它,闭上眼睛,轻轻啜饮了一口,而后将杯中的水缓慢地倾倒在那块黑色的碎石上。

    就如污黑的冰块遇到了最灼热的焰流,岩石一下子就融化了,随着它一起动摇与崩塌的还有格瑞第的神殿,整座神殿就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巨手捏住,揉搓与粉碎,还未等主任牧师将整杯水全部倾倒在岩石的碎片上,原先矗立着一座神殿的地方,除了几块零碎的玻璃之外就没能再留下什么,这些玻璃可能是黑色岩石中所含有的石英所凝结而成的,是这座神殿遗留在这个位面最后的痕迹。

    罗萨达的主任牧师听到有人在啜泣与诅咒,一些愤怒的士兵企图从流民群中把这些人抓出来的时候,阿尔瓦法师摆了摆手,这是一件让他也为之无可奈何的事情——这些流民只不过从格瑞第的牧师那儿获得了一些皮毛小利而已,像是原本就不属于任何人的荒地(他们竟然没有被打走),廉价而有效的药膏,购买他们的儿女时比盗贼公会更为公道一些的价钱等等……但就是这些微薄的利益,也足够他们对这个奇特的神祗生出感激之情了。

    想到这种情况还在这片大路上的任何一个角落里发生,法师就不由得不寒而栗,他根本无法想象如果让这些牧师进入到碧岬堤堡里,碧岬堤堡会变成什么样子。

    “那么……”一个怯弱的女性声音轻微地说:“我们想要孩子的时候,应该向谁祈祷呢?”

    “还有缔结婚约……”一个商人不满地说,“没有获得神祗见证的婚约是无效的。”

    “缔结婚约去泰尔的神殿,”阿尔瓦法师头也不回地说:“想要孩子去向查缇祈祷。”

    商人的脸色突然变得古怪起来,当然,男女之间缔结婚约在碧岬堤堡很少是因为爱情,更多是家庭与家庭,作坊与作坊,商业伙伴与商业伙伴,又或是骑士与骑士之间,不是出于门当户对就是出于对利益的考虑,让公正与公平的泰尔来见证——就像是在签订一份商业契约那样,也一定能够得到他的庇护与看顾,问题是……好吧,他可怜的孩子们,现在缔结婚约的仪式上仅有的一丝暧昧与温情也荡然无存了,就让他们去诅咒哈威与阿尔瓦吧,这不是他一个人可以阻止的事情。

    “碧岬堤堡没有查缇的神殿。”一个士兵提醒阿尔瓦法师。查缇是大地之神,她的神殿更多地位于广袤的平原与荒野之中,城市里很少见。

    “查缇的牧师明天就会抵达碧岬堤堡。”阿尔瓦法师说,在行动之前,他们就和查缇的主殿书信往来了好几次,查缇的牧师首领在这件事情上予以了堪称宽容与及时的帮助,当然,对一个牧师来说,传播教义,为自己的神祗寻找更多的信民原本也是一件不容推辞的必行的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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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格瑞第突然停下了脚步,她以一个人类女性的姿态行走在无底深渊之中,但即便是最愚蠢的劣魔也不会以为自己幸运地遇到了一个从魔鬼或是恶魔的爪子中掉落出来的灵魂——她周身围绕着暗红色的火焰,辐射出热量直达不可见的远方,在融化的盐卤河流里苟延残喘的灵魂蛆虫在最初的时候就无声无息地消融在那致命的气息里,恶魔不是逃走,就是匍匐在地以示尊重与臣服,在她面前,无论是涌动着岩块的熔岩激流还是被鲜血浸润的有毒泥沼都无法阻挡一二,高耸的峭壁在她面前碎裂,就像是有一柄看不见的利剑将它们斩开,从断裂的峡谷下方伸出无数白骨,它们搭建的塔桥在嚎哭般的风中抖颤摇晃,格瑞第毫无畏惧地走了过去,在她的身后留下焦黑的印迹。

    通道的尽头是一座高塔,在乌黯之君的领地上有着不下一百座这样用灵魂砌筑的高塔,每座高塔上都有着无数张面孔与无数条肢体,它们会抓住任何一个被它们的舞蹈与歌唱诱惑而来的灵魂,无论是人类还是恶魔,然后将它撕碎,填充自己被融合或是缺失的部分。一个灵魂向下俯瞰,在看到格瑞第的红袍时她发出一声所有灵魂都无法与之相比的哭号,她曾经是格瑞第的牧师,却落入了格拉兹特的陷阱里,她无法凭靠着自身的力量挣脱,终日遭受折磨,无法解脱,当她看到自己曾经为之献出生命与信仰的神明时所发出来的嚎叫就连身边的同类也要为之惊骇。

    但格瑞第只是径直向前,一些灵魂在触及她的裙幅之前就发出了凄厉的叫喊声,随之化为灰色的雾气,另一些迅捷地躲闪开来,格瑞第知道它们并没有如同在生时的理智,它们之所以向她屈服只因为这座高塔的主人所给予了这样的命令,这是一个直率的邀请,又或是一个狡猾的示好。

    她沿着螺旋的阶梯向上,一直向上,她脚下的阶梯哀怨凄苦的呻……吟着,墙壁上伸出的白色手臂紧抓着跳跃的磷火,有带着鳞片的东西在阶梯与墙壁之间穿行,格瑞第能够清晰地听到它们发出的嘶嘶声。

    深黑色的大门在她面前打开,门上没有如许多恶魔喜欢的那样装饰着很多头骨,但如果你仔细看,就能从那两扇雾气般朦胧的黑色门扉中看到自己亲人或是朋友的面孔,有男人,有女人,有婴儿,也有老人,他们或许死了,或许没有,唯一相同的是他们的眼睛里流着血,牙齿脱落,皮肉腐烂,他们向你忏悔,又或是要求你向他们忏悔,他们伸出的手臂甚至还带着你所熟悉的温度与柔软——格瑞第为了她看到的东西放声大笑,她昂首阔步地走了进去。

    这是乌黯之君格拉兹特最喜欢的一座高塔,他高高地盘踞在他的宝座上,周围环绕着他宠爱的女性恶魔,女妖,六臂蛇魔以及几个狮身人面的恶魔,她们的上身如同人类女性,有着饱满的胸膛与天鹅般美丽的脖颈,以及一张娇媚的面孔,但从****以下就如狮子一般生长着厚重的金色毛发,她们的四肢也和狮子的足一样,有着尖锐的,向前弯曲的利爪与肥厚的肉垫,身后有着一条深色的长尾,尾尖是一条毒刺,而她们张开嘴巴的时候,里面是三层交错层叠的尖牙。

    乌黯之君站起来,向身着红色长袍的女性微微鞠躬,但不是出于畏惧,也不是源于尊敬,这更像是一种为了彰显自身的姿态。

    “万分欢迎,”他说:“万分惊喜——格瑞纳达的格瑞第,我从未想到我会在这里看到你。”

    “我并不觉得这有什么值得惊讶的地方,”格瑞第将自己的视线凝固在重新落座的恶魔君王身上,宝座上的形体就如之前的门扉那样被一层浓重的黑色雾气包裹,她并不能确认这就是他的本体:“我来这里是为了找寻一个盟友。”

    “谁?我吗?”格拉兹特假惺惺地说:“简直就是荣幸之极,据我所知,格瑞第,你之前似乎已经有了一个强大的盟友。”

    “现在那位可敬的神祗仍旧是我的盟友,”格瑞第说:“但这并不妨碍我寻找更多的力量——你也是一样,对吗,比任何恶魔都要像是一个魔鬼的格拉兹特?”

    格拉兹特无所谓地耸耸肩,他的野心是整个无底深渊公开的秘密。

    “你能给我什么?”

    “比你想象的更多。”格瑞第大胆地说,“也许你愿意在身边加上一把椅子。”

    恶魔君王轻舔了一下嘴唇,他的舌头就像皮肤一样黝黑,尖端分岔,带着钩子。

    他凝视着格瑞第,在他的真实之眼里,格瑞第并不是一个穿着红色长袍的人类女性,而是一头巨大的,几乎填满了整个大厅的红龙,她的金色眼睛充满了无机质的残忍与冷酷,庞大的力量即便受到抑制,仍然如同即将冲破大地的熔岩一般狂暴不羁。

    格瑞第是条就算是在格拉兹特的记忆中仍旧算得上放荡邪恶的雌性红龙,她不但乐于与人类,各种怪物、恶魔与魔鬼交欢,还乐于诞下他们与自己的子嗣,并且以此为基础建立了一个国家,多么荒诞,但她做到了——格拉兹特同样有着为数众多的子女,但其中还未曾有哪个有着巨龙的血脉,格瑞第的提议确实让他心动,也许他能再获得一个如伊乌兹的儿女。

    “你知道在你到来之前我在做什么吗?”格拉兹特说。

    “在做什么?”格瑞第顺从地问。

    “在倾听一座神殿倒塌的声音。”格拉兹特不无遗憾地说。(未完待续。)

第三百三十八章 黑脚

    那天发生在阿兹格拉特的震动惊动了不少魔鬼,以及恶魔,不过他们很快就变得兴味索然。

    如果制造了这个小小波动的是一位雄性的恶魔、魔鬼又或是巨龙,格拉兹特会毫不犹豫地让他去死,但既然这只是一位美丽而又高雅的女士在极度愤怒下的无意所为,那么他也只不过索取了些许赔偿后就将她送出了自己的领地了事——反正溃塌的并不是任何一座他最珍爱的象牙塔,只不过是所有恶魔君主都能在顷刻之间营造起来的灵魂之塔罢了——他能够容忍将他囚禁起来长达数百年的女巫王伊格维尔伏,并和她繁育了一个后代(现在还准备再来一个),在见到这么一个如此火热,拥有着巨大的力量,同样残忍狡猾的红龙这位恶魔的主君同样可以说是食指大动,不过格瑞第现有的东西还不足以满足他的胃口,他拒绝了格瑞第,不过暂时性地,他并不代表立刻站到与之敌对的位置上去。为缓和这位巨龙女士的怒意,他交给格瑞第一块镶嵌着琥珀的硫磺,“一个灵魂。”他承诺说,“如果你要捕捉,或是召回某个灵魂,而它就在我这里,将这块硫磺投入火焰,我会把它还给你。”

    这份馈赠可以渺小的如同一粒沙子,但也可以说贵重如一座黄金宫殿,端看格瑞第如何使用,不过格拉兹特觉得她是会谨慎而小心地使用它的——不管怎么说,在她离开阿兹格拉特的时候,那个曾经属于格瑞第的牧师的灵魂就在她的脚边,但格瑞第甚至连一个瞬间的停顿都没给她。

    “她不是一个神。”瑟拉西撒说,她是格拉兹特的女儿之一,生像丑陋,但对于自己的父亲还算忠诚,另外也是格拉兹特麾下相当得用的刺客,曾经有一段时间,格拉兹特十分地宠爱她,甚至想要让她取代财富之神沃金的地位,为此他设法将沃金诱骗进无底深渊囚禁了很久,但这个阴谋最终还是失败了,虽然这不能说是瑟拉西撒的错误,但她确实在此之后不再那么受格拉兹特喜欢了,以为看见她乌黯之君就不得不想起那个令人失望的遗憾——为了这个,瑟拉西撒取代了伊乌兹成为了最常在格拉兹特身边出现的孩子,她隐藏在父亲的阴影里探查着每一个来客,希望能够从中找到能够展示自己的地方,可惜最近的几年里,她一直在失望。

    但那段距离神祗仅有一步之遥的岁月里,瑟拉西撒也不算一无所得,至少她现在可以辨认出格瑞第实质上并不像她所夸耀与显现的那样强大与无畏。

    “一个半神,”格拉兹特说:“但也只是一个半神。”恶魔主君的真实之眼能够让他直接看到一个灵魂的本质,而他看到的格瑞第的本质就像是一捧美艳而灼热,令人意乱神迷的火焰,她的本质之火原本是纯净,邪恶而又强大的,巨龙与生俱来的力量与悠长的寿命让她如同银冠密林中的精灵英格威那样能够触摸到规则的边缘,以及窥视到命运的星轨,她可能就此止步,又或是更进一步,但从一个主物质位面的生物成为半神,或许只需要数百年或是数千年,但要从半神成为一个神祗,可不是力量或是时间就能完成的重任。

    而且自从一千年前的那场浩劫之后,冥冥中似乎有着一种力量压制着他们,每当格拉兹特离开无底深渊,来到主物质位面,这种感觉就变得尤为强烈,他不知道该如何描述,但他敬畏和屈服于它——反正他格拉兹特最大的野望也不过是一个无底深渊,他甚至不想成为一个神,所以没关系。

    当然,这不是说他就对外界的情况一无所知了,他知道银冠密林之王会不定期地陷入沉睡——可怜的精灵,他的身躯已经无法容纳他愈发强大的魔力,说真的,他早就该滚回安格瑞思那儿去,给生命之神唱个歌儿,跳个舞了,如果不是格瑞第,这个位面单就本身的力量或许就能摧毁整个银冠密林的邪恶的红龙,他大可不必如此苦苦支撑,但想到格瑞第的另一个盟友,格拉兹特就怀疑英格威究竟还能坚持多久。

    他竖起六根漆黑的手指,摸着下巴考虑是否要派遣出一个孩子试着去诱惑一下英格威,又或是他的孩子,这个想法让他兴奋的浑身颤抖,格拉兹特对成为一个神祗没有兴趣,但他在主物质位面也有牧师,他的牧师最为热衷的就是向乌黯之君奉献纯洁、正直而又善良的生命,事实上,乌黯之君更喜欢他们的灵魂,只要一个就行啦,他会把它做成领针佩戴在胸口,带去给任何一个愿意和他会面的善神欣赏。

    “父亲?”瑟拉西撒试探着问,毕竟乌黯之君已经在他的宝座上遐想了好一会儿了。

    格拉兹特看了一眼他的女儿,嗯……呐,还是算了吧。

    他叹了口气,也许能够和格瑞第孕育一个新的孩子也不错,毕竟格瑞第与人类的后裔都是英俊而美艳的,而且也很少出现蠢货,但现在他必须看看情况再做决定——让乌黯之君犹豫不决的是从哀悼荒原上的风所带来的危险的气息,他该如何描述呢,这让他想到了千年之前的那场浩劫,关于这场浩劫,人类只能得到只字片语的解释,对于自己为什么必须更换几个神祗信奉他们更是一知半解,但对格拉兹特来说,那可真是一场令他也不禁为之心惊胆战的屠戮。

    没错儿,就是屠戮,格拉兹特从一开始就对成为神祗完全地不感兴趣,从那之后更是避而远之——看看那些可怜的神祗,在浩劫之前,他们是那么的强大,那么的完美,那么的傲慢,但在浩劫中呢,他们甚至无法获得一具可以容纳所有力量的躯体,他们爬在地上,像他们之前从未放在眼里的蛆虫那样挣扎求存,他们会感到疼痛,会饥饿,会渴,会被羞辱与杀死,而所有的变化只不过在转瞬之间发生,他们大概没想到过有一天也会堕落到需要乞求人类的帮助,无底深渊见证,这是多么可怕的事情啊,更别说到了最后居然会有不下半打神祗再也没有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囚禁一个神并让自己的女儿取而代之,乌黯之君必须承认,这种念头在一千年之前可从没发生过。

    格瑞第,巨龙女士应该也是在那个时候产生了这个可怕却又看似可行的念头吧——与其作为一个位面中的强者被无形而威胁性地压迫,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力量与智慧随着岁月的流逝而逐渐破碎,消亡,倒不如奋力一搏。格拉兹特回想了一下,弗罗的消失最早应该可以追溯到八百年之前,他不知道格瑞第是如何做到的,但在这几百年里,她一定忙碌于从这位不幸的女神身上抽取神祗的本源——就像他曾经在沃金身上做过的那样(乌黯之君还真想和她交流一下经验,看看自己之前究竟失败在那儿),她至少成功了一部分,格拉兹特看到了她灵魂深处闪耀着的神火,问题是,格瑞第的性格让这位比魔鬼还要懂得深谋远虑的恶魔主君迟疑不决。这位巨龙女士太过傲慢与暴躁了,按照格拉兹特的想法,她应该将自己的行动延迟到一千年,或者两千年之后,既然她已经有了弗罗的神火,并且正在着手取代她的神职,那么只需几百年,她就能将弗罗湮没在厚重的尘土里,顺理成章地获得后者的一切。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她的牧师竟然狂妄到污染罗萨达圣所的圣水,并公开驱赶罗萨达的追随者,如果不是罗萨达正在一心一意地与阴谋之神希瑞克作对,这场驱逐伪神的行动可能还要出现的更早一些,但就像格拉兹特看到的那样,巨龙女士那浅薄、虚假与不稳定的信仰根基注定了她根本无法与一个真正的神祗相对抗,格瑞第的牧师在面对凡人,怪物或是小魔鬼的时候是多么傲慢啊,但在对上泰尔与罗萨达的牧师时他们的神术就像婴儿的拳头那样绵软无力,就连他们最为鄙视的伊尔摩特牧师也能把他们抽打的到处乱跑。

    她或许应该祈祷一下,无论向谁,让那些善神的神祗不要过多地将视线聚集到她的身上,但现在只怕很难,尤其是本该被她囚禁在某处的弗罗竟然逃脱了,虽然不算是完全地逃脱,“为我拿点酒来。”格拉兹特说,他或许应该向这位女神表示敬意,千年之前的浩劫刚刚过去,这位女神就敢放弃自己的神躯,单就以圣者的身份出现在这个位面上——也许我该去试试,格拉兹特对自己说。

    瑟拉西撒为父亲端上盛满了猩红酒水的骨杯,就像阴谋之神希瑞克喜欢啜饮殉情之人流下的绝望的泪水,恶魔的主君也有自己的偏好——杯中的酒是用冤屈之人的骨髓与未出生的胎儿一同酿造的,尝起来悲苦之中带着一份纯净。

    在喝下第一口的时候格拉兹特又改变了注意,也许格瑞第还未注意到,但他已经觉察到了,就在他兴之所至,踢开那个魔鬼自己跳入那个召唤阵,为一群愚蠢的施法者做见证的那天,他还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存在——起初他并不以为意,因为被幽魂附体的倒霉鬼乌黯之君已经见得够多了,他更多地注视那个黑发的半精灵只为了想要知道那只幽魂会做什么,就像人类在吃到了一个格外甜美饱满的果实后就会不禁放慢速度慢慢品尝一样,但他没有预料到的是自己竟然看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奇迹——一个赎罪巫妖。

    发自内心,并且不那么恭敬地说,格拉兹特对最上面的那一位实在是又畏惧又厌恶,单就千年之前将好几打神祗从天上一脚踹下来就可以勉强看出这一位的行事风格了,如果可以,格拉兹特希望自己从未看到和听到这么多,但既然他已经知道了这一位的存在,就不可能继续装聋作哑,他不但从一些神祗的选民与圣者那里获得了些许珍贵的讯息,在和女巫王相爱相杀的那段时间里,恶魔的主君更是获得了一些罕有的情报。

    不过关于赎罪巫妖这一段,格拉兹特从来就是嗤之以鼻的,这可不是善神弄出来的那套赎罪玩意儿,或者更正确地说,这根本就是异想天开,要一个巫妖从内心深处地勃发出他可能从胎儿起就没有过的善念?这个可能性简直比爆发第二次圣者浩劫还要小,格拉兹特尝试过很多方法,譬如夺去一个巫妖的心智,让他变得如同一个婴儿般的纯洁,然后看看是否可以满足这个条件,毋庸置疑的,他失败了——无论头脑被清洗的多么干净,照顾它的人是多么的和善,多么的无辜,只要有为了“自己”的概念就无法满足神上之神的苛刻条件。

    那么这个巫妖又是怎么做到的?不用格拉兹特观察很久,他就得到了结果——一个躯体里,两个灵魂,但其中一个灵魂并不是他原先以为的是一个普通的幽魂,但它也不像是从巫妖原有的灵魂中分裂出来的,如果一定要比喻一下的话,它们有点像是格拉兹特曾经听闻过的创世双蛇,它们相互抵御,又相互缠绕,两个个体,却密不可分,是排斥,但也是平衡。

    而且最让格拉兹特兴致盎然的是另一个灵魂,巫妖的灵魂,谢谢,他也已经有很多了,但另一个灵魂,它给格拉兹特的感觉就像是深藏在主物质位面地表之下的水,它可以被黑暗笼罩,也能被光明照耀,可以被熔岩沸腾,也可以被冰层冷却,或许痛苦与彷徨的杂质会间杂其中,但随着它奔流向前,所有的苦难都会被沉淀与丢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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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自于另一个位面的灵魂恶狠狠地打了两个喷嚏。

    “谁在惦记你?”走过他身边的凯瑞本问,他的伤势虽然严重,但只要驱散了萦绕其中的负能量,只过了一两天他就行走自如了。

    “水獭?”佩兰特说。

    德鲁伊正半跪在一个黑脚半身人身边,检查他的手臂。

    距离雪盖沼泽越近,他们遇到的黑脚半身人就越多,农民和士兵都会驱赶他们,因为这些黑脚半身人并没有在田野与荒原中寻找食物的本领,他们只能跳进属于领主的河流里抓属于领主的鳗鱼和青蛙,还偷窃农民的干草用来搭建三角形的小屋,克瑞玛尔等人给了他们一些帮助,但也仅此而已,毕竟他们不能为了黑脚半身人去与人类作战,何况他们确实触犯了法律,劫掠了他人的财产。

    佩兰特只能用随身携带的雪蜜向领主换取一个小湖以及周遭沼泽一年的暂时使用权,以后这里的农民与士兵抓住了黑脚半身人就会把他们送到这儿来。

    异界的灵魂抬起手掌遮住黑脚半身人的上半部分,下半部分胖墩墩的,光着脚,脚背上满是黑色的绒毛,一直蔓延到小腿,看上去很像是《魔戒》电影中的霍比特人。

    然后他听到一阵喧嚣声。伯德温在李奥娜的搀扶下行动艰难地走了过来。

    “这是怎么了?”他问:“你们不是说要给麦基作一些基本的训练吗?”

    走在后面的葛兰闻言嗤嗤地笑出声来。

    “或许他们应该更……”盗贼斟酌了一下用词:“耐心一些——麦基挨了揍,很生气,然后他就把伯德温的蛋蛋给咬了。”

    “噢!”那个黑脚半身人尖叫起来。

    “抱歉,”佩兰特急忙说,他刚才不小心用力了一些,他是精灵,但也是男性。

    “嗯……”异界的灵魂思考了一会:“也算是个进步,对吗?”

    “我不这么认为。”凯瑞本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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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了一些,抱歉,刚才怎么也上不来……(未完待续。)

第三百三十九章 苦涩

    葛兰一直觉得自己有着一些不为人所知的神秘血脉,像是,嗯,厄运之神之类的,他越不想遇到的东西,就越会出现在他的面前。

    就在不远的过去,他曾经在一个巫妖的废弃巢穴里遇到过一个半魔,然后是盗贼公会的法师,龙脉术士,以及一个距离巫妖仅有一步之遥的灰袍,那时候他就深切地怀疑自己是否会在将来遇到一些更让人惊惶不安敌人。譬如说——一头巨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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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沼泽逃出的黑脚半身人不下一百个,但这一百个中只有不到十个半身人能够比较清楚地描述他们遇到了什么——其他的,不是鼓着那双湿漉漉的圆眼睛飞快地跑掉(只要他们能),就是像个喝多了麦酒的鼹鼠那样没完没了的胡乱吱吱,而且就算是那十个不到的黑脚毛小家伙,也没能给出更多有价值的讯息——是的,他们记得自己的家族遇到的前所未有的灾祸,一股庞大而恶毒的力量在威逼着他们离开,多半黑脚半身人连自己最喜欢的瓦罐也没拿就头也不回地逃跑了,虽然说,几个格外顽固的家伙还是留下了,但他们随即就被从沼泽与芦苇中钻出的怪物吃掉,或是踩踏以及碾压致死。

    “那都是些什么样的怪物?”凯瑞本问。

    “大鸡。”那个要比同类更为勇敢有力,所以坚持抱着自己的两个瓦罐逃走,并且还是看见了一些东西的黑脚半身人说。

    “侏儒双足龙。”德鲁伊翻译说。

    “大蛇。”

    “水蚺。”

    “长鳞片的蜥蜴。”

    “沼泽鳄鱼。”

    除了这些,将黑脚半身人的零散描述拼凑起来之后,他们还找到了多足蟾蜍与巨型花斑鳗鲡的痕迹。多足蟾蜍偶尔会蹲伏在芦苇上,但巨型鳗鲡,如果不是因为魔法或是过度饥饿,几乎是不会来到沼泽表层的。而且黑脚半身人遇到的侏儒双足龙更像是被什么惊吓到了,它们成千上万地从黑脚半身人的芦苇屋中穿过,或是跳过,只有一些不幸的半身人因为反应不够迅速而被抓伤和咬伤,另外,水蚺与沼泽鳄鱼也远超过了应有的数量。

    伯德温的神色不太好看,他是个猎人,在没有进入雷霆堡的军队之前,他为该地的领主老唐克雷效力,每年需要缴纳上三箱子的兔皮、狐狸皮以及狼皮,还有二十枚银币。相比起其他领主,老唐克雷算得上仁慈宽容,但伯德温仍然不得不连续好几个月昼夜不息地奔走在密林里,不然他就连自己的衣食都筹备不出来,这种情况在他决定与潘妮缔结婚约后愈发严重,所以他才会决定加入军队,用自己的弓箭谋取更多的利益——所以他既是从自己的父亲(他同样是老唐克雷的猎人)听说过,也自己亲眼见到过,密林中的动物突然疯了一样,天敌之间不去相互残杀,对于人类的刀剑弓矢也不再畏惧,只是拼命地往外跑,这样,如果不是火、水或是地面震动,唯一的可能就是这片领地上出现了可怕而残忍的怪物,不到十五岁的他就曾经参与到一场数百个人对一群冬狼的战斗中去,那场惨烈的战斗在他成为雷霆堡的领主后逐渐被淡化了,现在那些血腥的场景又再一次出现在他的眼前。

    “我们将会要面对些什么?”葛兰低声喃喃道。

    这也是伯德温想要知道的问题。

    他们有讨论过是否要改变行程,但如果说,绕开雪盖沼泽几乎是不可能的,以及,如果那是敌人——难道就会因为他们改变行程就放弃对他们的追逐吗?这显然是不可能的。

    葛兰只是玩笑般地提了一句那会不会是一条可怕的巨龙,但就连他自己都不相信——谁都知道,巨龙,无论是善良还是邪恶的,几乎都已经离开了这个对它们来说似乎不再有吸引力的位面,金属龙、宝石龙以及有色龙早在一千年前就不再出现在人类的视野中。当然,格瑞纳达的红龙例外,据说它们都是一头年老的雌性红龙的后代,或许是因为她建立了这个国家的关系,在其他巨龙离开的时候它留了下来。但红龙并不喜欢湿冷的沼泽,而且想要雇佣一头巨龙所要花费的代价就算是高地诺曼的新王也未必能够承担的起,更别说是一个盗贼公会了,就算是他们身后有着格瑞纳达的影子红龙们也不会给打折扣的,难道他们还能将整个公会全都葬送在这一个任务里?

    冒险者们在一个不久前才被荒废的村庄里做最后的休整,当他们到达这里的时候,一群地精正在兴高采烈地举办一个宴会——它们也是被不知名的生物驱赶到这里来的,相比起这些坏东西,只是从领主的河流与泥沼,农民的田地里捕捉鱼和青蛙的黑脚半身人实在是太甜了——地精们不但将村民们慌乱逃走后遗留下来的食物和酒都拿了出来,还残杀了他们的牲畜,焚烧了他们的家具与门,最让冒险者们无法容忍的是,他们居然还抓住了一个可能因为衰老而逃跑不及的老人,把他剥光了架起来放在炭火上烤,老人凄惨地喊叫时,地精们就在一旁敲打他们从房屋里偷来的瓦罐与水盆。

    精灵们的箭矢瞬间就让地精们的数量减少到了原先的三分之二,而李奥娜与伯德温直接跳入地精之中,他们的宽剑与锤子对地精来说就像是雷霆那样可怕,但就在那个拿着残破的铁剑,穿着不合身的皮甲的地精尖叫着喊:“他们只有六个!”之后,地精们的勇气就又回来了,他们叫喊着挥动武器——农民们的耙子、连枷(真正用来敲打麦穗的那种)、叉子与木棍,冲上前去,试图用数量来战胜质量。

    葛兰只一脚就将一只地精踢进炭火堆里,在它叫嚷着想要爬起来的时候,盗贼重重地踏在它的身上,在炭火灼烤皮肉的唧唧声和地精的诅咒与哀嚎中,他挥动匕首,砍断了捆绑着老人的皮索,把他提出炭火堆,这个老人是那么的瘦弱,一点也不费力,他已经没有了挣扎呼号的力气,脖子软软地向下垂着,从脖子往下到脚踝,没有一个地方还有着皮肤原先的颜色,像是臀部、腿和胸膛这些可能还有着一些肉的地方都可以看见被刀子割过的痕迹,里面的肉渗透着血水,应该已经被地精们吃掉了一部分。

    盗贼把他放下的时候,他微弱地颤动起来,“这一定很疼。”葛兰低声说,然后他放下膝盖,注视着老人的眼睛,确定让他看到自己的匕首,地精只给老人留下了一只眼睛,唯一的那只眼睛也已经被炭火熏烤的通红,就像是淬了血,但里面没有畏惧,没有仇恨,只有渴望与感谢。

    葛兰只一刀就割开了老人的脖子。

    “葛兰!”恰好看到这一场景的伯德温愤怒地叫喊道。

    盗贼看了他一眼,头也不回地挥动匕首,紧接着将一个地精从上而下地剖开。他当然知道他们还有治疗用的卷轴,法师可能还记忆了治疗用的法术,还有精灵们的药水,但这个老人所受的伤势大概需要用他们一半的储备去挽回,而他们已经走到了雪盖沼泽的边缘,没有别它的补给,又即将面对着一个,几个,甚至更多的敌人与怪物——而且就算是让这个老人活着,难道他们还能带着他一起踏上危险的征途吗?把他留在这里,他面对的又会是什么?地精已经将这个村庄完全地毁灭了,没有留下一点食物与干净的水,而距离这里最近的一个村庄也在百里之外,路途中遍布野兽与更加令人胆寒的怪物,即便是他们也走了整整三个昼夜,这个虚弱的老人又能走上多久?又有谁会愿意收留他?如果有,那么他就不会被留在这里。

    但葛兰知道,如果他就让这个老人继续活着,只怕队伍中的大部分人或是精灵都无法坐视着看着他就此死去,这是他们的底线与原则,他知道。

    所以这是他应该做的事情。

    地精们很快就发现有些时候数量也未必能够带来胜利,它们想要逃跑,但黑发的施法者立即察觉了他们的意图,举手施放了一道汹涌的火焰之墙,几个地精径直冲入了火墙,在火焰中化为收缩的焦黑肉团,更多的地精滚在地上,摩擦着自己的身体,希望能够熄灭身上的火焰。

    而这个时候,其他人也已经追赶了上来。

    让他们感到意外的是,侏儒麦基居然跑在第一个,他穿着精细的秘银链甲,还在需要重点防护的地方缀着精金的钱币,跑动起来浑身叮当作响,腰间挂着弩弓,手里提着尖头锤,穿着蜥蜴皮的靴子,这里需要特意提一下,是因为侏儒竟然毫不犹豫地跳到了那个最大的地精身上,正中它柔弱的腹部——麦基就像是那些跳着小步舞的女孩那样一个劲儿地蹦跳,直到把那只地精的肚肠全都从上下两个口子里碾压出来为止。

    伯德温原先是先要阻止他的,但后来他听到了麦基的大声嘀咕后就收回了自己的手,因为侏儒大喊大叫的是:“七个,七个,是七个,不是六个!”

    他走回到同伴身边的时候,葛兰正从一蓬燃烧着的荆棘里抽出一根来,把它丢到那个老人身上,伯德温简直就是不假思索地抽出宽剑用力一拍,那根燃烧着的枝条被猛地打上了半空,盗贼猛地回过头来,按住他的右手,火星在他的外套上灼了几个洞。

    “至少你应该给他一个坟墓。”曾经的圣骑士压抑着怒气与声音说:“虽然这里没有人会审判你,但你并不用那么急着毁灭罪证。”

    “他原本就要死了!”

    “还没死!”

    “你应该感谢我,伯德温,”盗贼尖锐地说:“不然你会在今后的每一个深夜感到深深的懊悔——竟然为了一个即便痊愈也未必能够活过三天的陌生人放弃了如此一个重要的契机——你可能再也得不到像它这样昂贵的礼物了。”

    “或者你想要展现一下自己的虚伪?”盗贼紧接着说,同时露出一个可憎的笑容:“让他,让一个虚弱的,无依无靠的,没有钱财也没有食物的老人孤零零地待在这里等死?”

    李奥娜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没有人她更懂得伯德温,也许这并非盗贼的本意,但他的话是正确的,即便伯德温不说什么,她也要感谢葛兰,作为王女的她懂得什么叫做牺牲与放弃,遑论她也有着这个队伍中其他人未必会有的野心,而且她爱伯德温,不希望他陷入两难的境地——如果葛兰没有动手,她也会寻找机会的。

    “这未必不是那位老人的愿望,并不是每个人都有毅力在遭受了如此之多的折磨后会选择坚强地活下去,”李奥娜说,一边温柔地将双手放在伯德温的肩膀上,“伯德温,如果你愿意——或许我们可以给他一个坟墓。”

    “看来我们还要去找找有没有铲子。”葛兰抱着手臂说:“还有这些地精,我们或许还应该围成一个圆圈,开个祈祷会什么的?”

    “葛兰。”黑发的施法者说。

    葛兰立刻放下手臂,微微垂下眼睛,恭顺地站到施法者身后——异界的灵魂注视着老人躯体所在的地方,做出手势,那具焦黑的**下方的泥土翻涌和颤抖起来,就像是一个喷涌而出的泥土涌泉,转瞬之间就将老人埋葬了起来。

    德鲁伊将一根未被火焰波及的荆棘插入泥土,催发它,让荆棘强硬繁密的根系与满是尖刺的枝叶来保护老人的躯体不会被狼或是其他野兽挖出来吃掉。

    站在施法者身后的盗贼轻微地松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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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是一个人们从未见到过的美丽女性。

    她卷曲的长发在风中飞舞着,显露出她毫无瑕疵的白色肌肤与精致的五官,她只裹着一件丝袍,丝袍的下摆已经破碎,赤着双足,但所经过的地方就连最干燥的泥泞中也会开出细碎的小花,她的眼睛就像宝石那样在阳光下熠熠生辉,有着湖水的碧蓝色,也有着密林的翠绿色,还有如同黄金般的斑点。

    不但是凡人,就连正在忙碌与净化与摧毁灰袍遗留物品的白袍们也几乎无法控制住自己的双脚,他们向她走去,充满爱慕地仰望她,向她跪下,甚至有人匍匐在地,亲吻那些无名的小花。

    一个罗萨达的牧师无意间将手放在了自己的心口,或许他只是为了将自己的心脏挖出来奉献给这位女神,但别在胸前的圣徽一下子凶猛地灼伤了他的手,将他从绮丽的幻梦中拖拉出来,他骤然清醒过来,抬手就想要施放一个用于驱散邪恶的神术。

    但他的手立即被另一个人紧紧地抓住了,他回首一看,是他的导师,这里的主任牧师。

    罗萨达的主任牧师放开弟子的手,将手按在肩膀上,深深地向那位女性鞠了一躬。

    她的眼睛里流淌着银色的火焰,她属于一个神祗。(未完待续。)

第三百四十章 苦涩(2)

    “我希望今后在吟游诗人的歌曲中,这一年的雪盖沼泽不是他的最后一章。”葛兰说。

    “可能很难。”黑发的施法者诚实地说。

    对于另一个位面的外来者来说,巨龙简直就是最不可想象的东西了。

    在它破碎的记忆中,也有巨龙的存在,但那些巨龙只会和善地出现在纸张和屏幕上,而且又细,又长,有着鬃毛与胡须,巨大的双角,出现的时候必然伴随着云雾与雨水。但现在,距离他不过数百尺的地方,是一头黑色的巨龙,它的双翼展开的时候甚至遮蔽住了阳光,而它的头颅在高达上百尺的地方冷酷地俯瞰着它微小的猎物们,它的长尾浸没在沼泽里,但即便如此,它看上去仍旧有雷霆堡的城墙那么长。

    “为什么这里会有黑龙?”侏儒麦基吱吱地叫道。

    “我也想知道这个问题。”佩兰特说,据他所知,最后一头黑龙早在一千年前死去了,在它能够行动的同伴都离开之后没几天——它已经衰老到了极致,因此无法冲破位面的羁绊,但这不是说它就会安安静静自己一个人蜷缩在洞穴中死掉,等着施法者们用预言术找到它,还有它的珍藏,然后把它们劫掠一空,它就像其他的有色龙那样,在生命即将走到尽头的时候,吞下了所有的珍藏,用上胃的酸液来融化它们,然后拍击翅膀,飞出洞穴,降落到任何一个它能够到达的国家或是城市,肆意屠杀与毁灭——以此来逼迫与引诱勇敢的骑士与法师来杀死它,在摧毁了无数人的幸福后,对它来说,就算死亡似乎也不是那么值得憎恶了。

    从那之后,陆陆续续的,也有人传说曾有一条白龙同样地毁灭了一座城市,又有人找到了一个黄铜龙的珍藏——虽然他被黄铜龙遗留下来的法术影响,变得十分叨唠,但显然这是非常值得的——虽然说,从那以后,除了格瑞纳达的红龙,这个位面上就再也没有找到过其他巨龙的痕迹。

    “但我们面前的确是一条黑龙啊。”葛兰咕哝道。有那么一瞬间,他想到自己是否应该试着问问之后——如果有之后——会不会遇到恶魔主君或是神祗之类的对手,不过他很快就将这个念头从他的脑海中删除了,不,巨龙就足够了,这个故事最起码可以养活一打的吟游诗人。

    黑龙并没有给他们太多的时间——虽然之前它是将自己全部隐藏在泥沼和白绒花里,想要伏击冒险者们的,但被它驱使着的先行者无意中泄露了它的行踪,即便在紧张的战斗中,德鲁伊仍然找到了一丝端倪——数条沼泽鳄鱼的腹部都被严重地挫伤了,沼泽鳄鱼的鳞片不比黑铁柔软多少,能够挫伤它们的只有精钢,秘银与精金,但鳞片拖拉出来的伤痕与武器是截然不同的,佩兰特只简单地用手指测量了一下就估算出了挫伤沼泽鳄鱼腹部的东西有多大,以及大概的形状——佩兰特是参与过与邪恶的巨龙之前的战争的,他见到过巨龙那如同盾牌般的鳞甲。

    精灵与人类立刻选择了撤退,正因为佩兰特曾与有色龙战斗过,他深知这种邪恶的存在有多么地难以对付,黑龙随即从翻腾着的泥沼与绒花里拍打着双翼上升,庞大的身躯遮天蔽日,飞溅的黑水甚至将侏儒麦基整个儿地吞没了。

    “我们该怎么办?”李奥娜问:“除了逃跑?”就算是没有见过巨龙,她也知道逃跑在此刻来说根本就是一个下下策——他们之中大概只有施法者可以施放法术逃走,但在雪盖沼泽,传送类法术是不被允许的,但他或许可以变成细小的动物逃走,如果幸运的没有被狂暴的巨龙所掀起的风暴淹没。

    而就在此时,黑龙已经弯曲头颈,它的双翼向后紧缩,****明显地凹陷:“它要喷吐酸液了!”佩兰特喊道:“所有人向法师靠拢!”

    而黑发的施法者已经撕开了一个卷轴,卷轴中的魔法能量呼啸着,以他为中心形成一个闪耀着明亮光芒的圆环,圆环中是人类和精灵,侏儒麦基趴在伯德温的双腿下面,因为恐惧他呕吐了,但没人注意这个,黑龙的酸液已经如同暴雨一般地倾泻到他们的头上,如果不是克瑞玛尔比佩兰特提醒得更早地拿出了防护卷轴,他们现在可能连骨头都剩不下来。

    黑龙的酸液喷吐竟然持续了有二十次呼吸那么久,这可能是他们有生以来最长的二十次呼吸——黑龙扇动着两翼,转动着三角形的头颅观察着酸液造成的结果——对这个结果它当然不会感到,满意,异界的灵魂察觉到有一道视线落在他的身上。那么的显著,让他从脊背到手指都在发冷,就像是视线也会被魔法固化,并径直刺入他的身体。

    ——黑龙是很聪明的,巫妖说,它已经找到你了。它知道要毁掉一个队伍,首先要做的就是杀死他们之中的施法者。

    ——万分感谢你的提醒,异界的灵魂说,不过我更想知道有什么办法能够让我们摆脱掉它吗?

    ——在沼泽中和黑龙比速度就是一个最为拙劣的笑话,至于法术,我觉得你可以把自己变成一条水蚺,然后尽可能深地潜入水中,但要注意,黑龙每天是有一次机会魅惑爬行生物的,我希望你的意志足够坚定。

    ——你知道这不可能。异界的灵魂回答到,但巫妖的提议给了他一个灵感,他抽出一根卷轴,看向伯德温——脚下的侏儒麦基。

    “麦基,出来。”它语气柔和地说,但或许是麦基有着其他的想法,他紧紧地抱住伯德温的双腿,无论怎么都不肯出来。

    “诸神保佑,”葛兰喊道:“现在可不是演出时间,如果他不要,克瑞玛尔,你大可将那个卷轴用在我的身上。”

    伯德温严厉地瞥了盗贼一眼,但他也知道葛兰所说的完全正确,而且他也不觉得黑发的施法者会对麦基施放什么可怕的法术,他俯身在麦基的肩膀上只用了两根手指轻轻一捏,侏儒就没了力气,伯德温把他提出来,“不要……”侏儒啜泣着哀求道:“请不要抛弃我……我很有用,我发誓……求您啦……”

    “等一下。”葛兰说,还没等麦基投来感激的目光,他双手一掠而过,已经将麦基身上的弓弩与短剑全都取了下来,侏儒尖叫起来,差点咬掉盗贼的手指头。

    而异界的灵魂已经撕开了卷轴,“跑吧!”他简短地说。

    魔法的亮光消失之后,一只从衣物与秘银链甲里爬出来的灰色水獭绕着自己的东西跑了半圈,显而易见,突兀的新视野与多出来的两条腿让它晕头转向了,幸而还有葛兰,他总是能在必要时刻发挥他的作用,盗贼只是脚尖一跳,就将水獭巧妙地踹了出去。

    而且他居然还能在巨龙又一次喷吐酸液之前将侏儒的秘银链甲塞进自己的皮甲里。

    ——让我仔细地看看它,巫妖说。

    ——我尽量。异界的灵魂说,这次酸液喷吐和上次一样,几乎徒劳无功,唯一的成果就是毁掉了侏儒留下的衣物,但葛兰大叫了一声,一条水蚺猛地窜出,将他的双腿紧紧地缠绕在了一起,他和水蚺一起摔落在泥沼里,水花四溅,巨龙敏锐地转过头去,视线在葛兰身周缭绕不去,似乎在考虑是不是先尝一块小点心。

    “我可不太好吃!”葛兰说:“我发誓我过期很久了!”

    一根箭矢带着魔法的光亮尖啸而至,只差毫厘便射入了巨龙的眼睛,魔法令得它深深地契入巨龙的鳞甲与肌肉,黑龙暴怒地咆哮了一声,转往另一个方向,而精灵们已经搭上了第二根箭矢,但黑龙这次没有再疏忽大意,它伸出爪子,箭矢碰撞着它的利爪,爆裂后的波动让巨龙的爪尖也出现了裂纹,但这并不致命,甚至不能让它略微迟疑一下,它挥动双翼,霎那间就冲向了精灵们,但这时候第三支箭矢与施法者的法术同时到了,它被数个力量猛烈地推向一侧,落入泥沼,升起的黑色泥水就像是倒置的瀑布那样壮观,但它落下后,黑龙也跟着消失不见了。

    ——它离开了?

    ——怎么可能——巫妖回答,提高警惕,另外,你或许会高兴听到一个消息。

    ——什么?

    ——铠甲!巫妖高叫道,而他的同居者毫不犹豫地施放出了相应的法术,一张巨大的,腥臭的嘴从他们停留的地面上跃起,泥沼碎裂,落入黑龙的喉咙,但它随即就发现自己被卡住了,一只光亮的圆球正正好好地嵌在每根都有两尺那么长的牙齿之间,它咬了咬,又努力地吞了吞,发现除了弄痛自己的牙齿之外毫无获益,它思索了一会,呼地一声重新飞起,躲开精灵的箭矢,李奥娜的精金锤子与伯德温的秘银宽剑,在空中跳了一会儿的摇摆舞。它几乎就要成功了,但在这个时候,它发现圆球里魔法能量正在凶暴地涌动,它或许可以将这个讨厌的施法者放在牙齿间嚼碎,但他仍然可以在最后的时刻施放法术,而它可能会被灼伤或是融化。

    伴随着一股酸液,施法者被吐了出来,法术失效的同时他投掷出了后一个法术,这个法术正如黑龙所预料的,是一个灼热的火球,酸液与火球猛烈地相撞,爆发出一阵让人觉得咽喉烧灼的酸臭气息。

    ——如果你真的发现了什么,异界的灵魂急促地问道,就请说吧,如果你再不说的话,也许我们再也不必说些什么了。

    ——这是一只畸形的龙。巫妖说,它并不完整,周身瑕疵,可能它并不是一只真正的巨龙,而是一只龙蛋,被偶然发现后,用特殊的方法培养出来的。

    ——但那也是一只巨龙,异界的灵魂说。

    ——一只不够成熟,也许永远不会成熟的巨龙,巫妖说,看它的头颅,颅骨是扭曲的——黑龙本来就很丑陋,因为深凹的眼窝与大而深邃的鼻孔,以及它的角根与面颊骨,双翼的末梢的皮肤还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退化碎裂,看上去残破不堪,就像是一只包裹着散碎皮肤的骨龙,所以经常会被愚昧的人类叫做骷髅之龙,就此可以想象它真正的样子有多么令人恐惧——巫妖注意到了这些,这条黑龙虽然有着成年巨龙的大小,但它的头颅却不那么丑陋,而且那些原应退化的皮肤也都还好好地待在原地,没有一点裂开与干瘪的迹象——它可能是被催熟的,就像是人类把葡萄和桃子种在温室里,施法者们在短时间内需要施法材料或是试验品的时候也会这么做。

    所以它才会被派遣来完成这个任务,如果说,它的智力与身躯并不那么般配,可能不会想到索要过多的报酬,甚至可能一个金币也没有,假如它是被控制着的。

    佩兰特扣动弓弦,射出了三支利箭,再一次吸引了黑龙的注意力,两个精灵就像是水鸟一样,步履轻盈地在沼泽上奔跑,轮番拖住它,但这种行为无疑是非常危险的,佩兰特被酸液灼伤了手臂,还有他的发辫,只差一点就毁掉了他的脸和眼睛。

    葛兰这时候已经在施法者的帮助下从水蚺的热烈拥抱中挣脱了出来,他的匕首刺入了水蚺的嘴巴,并且把它分开到向两侧柔软地倒下的地步,“弩箭。”黑发的施法者说。

    盗贼停顿了一下,立刻准确地抽出从侏儒那里得来的弩弓和箭矢,把它们安装好。

    “向头颅的方向射。”异界的灵魂说。

    “这是爆裂弩箭。但我不知道它能不能对一只巨龙的头颅产生作用。”

    起作用的不是它。异界的灵魂想,他挥动手臂,施放出一个法术,这个法术引来了一场狂风,狂风卷起在雪盖沼泽无所不在的雪绒花,让它们如同雪片那样纷纷扬扬地占据了整个天空,黑龙好奇地看了一眼,随即狠狠地打了一个喷嚏。

    “现在。”

    好吧,葛兰在心里说,然后他举起弩弓,祈祷着射出了那枚弩箭。

    让他失望的是,那枚弩箭确实如他想象的那样,只在巨龙的面颊位置爆裂出了一团很小的火焰,但他还没来得及放下弩箭,就感觉到空气在疯狂地震动着。

    一场足以伤害到一条巨龙的剧烈爆炸将他掀飞了出去。(未完待续。)

第三百四十一章 苦涩(完)

    巫妖的判断并不能说是错误的,黑龙的鳞片不如在正常情况下长大的巨龙那样坚硬,即便是雪绒花的粉尘引起的爆炸,仍旧让它鲜血淋漓,尤其是那只曾经精灵射中过的眼眶,那儿就像是一朵绽开的血肉之花,眼睑下方的泪骨折断后刺入眼珠内,黑龙痛苦地眨着眼睛,鲜血混合着泪水,以及其他内容物流出鳞甲覆盖着的眼眶,泥泞的沼泽再一次受到了一阵小型暴雨的突袭,只不过是灼热而又鲜红的。

    但这些伤势还未够致命,疼痛让这只黑龙几乎失去了仅有的智慧,它弯曲遍体鳞伤的脖颈,鼓动着咽喉,谁都知道一股足以笼罩他们之中一半人的酸液已经酝酿完毕,黑龙之所以没有把它喷吐出来只因为它在缺少了一只眼睛后视野收窄,必须要转动脖子才能看到另一侧的情况。

    “可以再来一次吗?”葛兰问。

    异界的灵魂摇摇头,巫妖已经提醒他了,黑龙不是普通的怪物,他的记忆力不会那么差,年长一些的巨龙甚至能够从魔法波动中猜测出法师将要施放一个什么样的法术,下一次它不会再等待在原地恭候敌人的攻击——几乎是施法者提着葛兰飞起来的同时,黑龙猛地张开了双翼,飞了起来,只不过一个瞬间,它就升到了几百尺那么高,这样即便它只有了一只眼睛,每一次转动脖子的时候会感到痛楚无比,却也能清楚地找到它的猎物。

    ——说真的,来自于另一个位面的灵魂说,我想我永远也无法理解这些巨龙是怎么飞起来的,完全不合理——它简直就像是一架直升飞机!

    ——准备你的法术,巫妖冷酷地说,他想他永远也无法理解他的同居者为什么总是无法在重要的时刻集中精神——当然,吃的时候例外。

    但即便没有巫妖的提醒,异界的灵魂也已经觉察出奔跑在沼泽中的德鲁伊正在准备他的法术,凯瑞本和他拉开距离后开始向巨龙射箭,相当明显地想要转移它的注意力,但即便是精灵,想要用普通的箭矢(魔法箭矢已经消耗一空了)射中数百尺高空的黑龙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何况黑龙身周包裹着湍急的气流,它们就像是水中的漩涡那样,将箭矢弹开——黑发的施法者立刻施放了一个早已筹备好的法术——他张开嘴,吐出一股酸液,酸液被卷入气流,飞溅在黑龙的身上,它的鳞甲可以抵御酸液,但那些因为先前的爆炸而被剥去鳞甲的皮肉和骨头不能,酸液一落在上面,就发出了滋滋的腐蚀声,黑龙几乎不带一点犹豫地,猛地向施法者冲了过来,它的面孔看上去简直就像是一个被半融化的骷髅,看上去又是狰狞又是恶心。

    异界的灵魂将葛兰轻轻一抛,盗贼迅速地坠落,幸而他们距离地面的位置不像巨龙那么高,葛兰竭尽全力地转动身体,让自己落入一片晶亮的水则,他蓬地一声撞开了水面,迅速地沉了下去——他拼命地下沉,因为他听到水面上正在传来滋滋的响声,还有雾气蒸腾的声音,表明正有难以计数的酸液滴入沼泽。

    而就在这个时候,德鲁伊的法术也已经击中了黑龙,这个法术将黑龙从数百尺的高空猛地拉拽了下来,比它升起的速度还要快上十倍,黑龙歪斜着身体,双翼一只在前,一只在后地插入地面——很不幸,那块可能是雪盖沼泽中相当罕见的一块坚硬的草丘,虽然比起其他地方,这里算得上松软,但绝对比不上泥沼与水泽来的和蔼可亲,黑龙那只首先接触到地面的膜翼发出清脆而又响亮的嘎查声以及难看地折叠起来,一直在远处小心翼翼注视着这一切的水獭(侏儒麦基)都不禁为之瑟缩了一下,那儿的骨头可能就因为这么一下子增加了好几百块吧,他想,一边潜得更深一点。

    但德鲁伊从不会对一头巨龙掉以轻心,他几乎是同时就开始施放另一个法术,将自己变成一头超巨型的盾甲河马——这种河马因为体型巨大,并且覆盖着如同精钢盾牌般的硬铠外皮而常被人们误以为是种怪物,但事实上它还是一种属于自然的生物,这点从它可以成为德鲁伊的变身对象就可见一斑——佩兰特化身而成的盾甲河马有黑龙躯体的三分之一大小,它的牙齿因为只用来啃食草木所以并不尖锐,而和马牛那样平整,但这不是说它们就不够有威胁性,居住在河流旁边的人类经常会要求冒险者们帮助他们驱赶盾甲河马,就是因为这种河马一口就能咬折一根有着单人环抱的树木——而现在,这只盾甲河马将身体藏在泥沼与浮草芦苇之间,佩兰特想要攻击的是黑龙的后颈,那里不但是要害,而且被黑发施法者引起的爆炸掀开了很大一块皮肉。

    但就在他想要张开那张巨口时,一道迅猛的无形力量将他震慑在原地,无法动作,黑龙维持着原来的姿态,闪电般地扭动脖子,让自己与德鲁伊面对面,黑龙的金色眼睛里清晰地倒映出了盾甲河马的声音,它毫不犹豫地拉开上下颚骨,恶狠狠地咬了下去。

    河马沉闷的叫声响彻沼泽,施法者投下又一个法术,但黑龙转过身体,用最为坚硬厚实的脊背迎接了那道闪电,电流在它的身体上飞窜,但巨龙就像是失去了对于疼痛与危险的感知,它支起没有受到伤害的翅膀,拍打着,有力的双腿猛烈地踢蹬着草丘,让自己从不利的处境中挣脱出来,而在整个过程中,它的嘴一直紧紧地咬着,河马的身上流下血来,从黑龙的脖颈一直流到胸膛,它似乎十分享受这种感觉,敌人的血是巨龙最好的疗伤药剂,黑龙抬起头,收紧牙齿,让更多的血滑入喉咙。

    “诸神保佑!”葛兰咕哝道,他喘息着,想要游开的时候,一条黑影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从半空中斜着尖啸而来,将盗贼抽打出有好几十尺那么远——他在一片灯芯草丛上翻滚着,每一次翻滚都会留下血迹,那条黑影不是别的,正是黑龙的尾尖,黑龙的尾尖并不光滑,不但生满了鳞甲还遍生小匕首般的倒刺,它们不但撕裂了盗贼的皮甲和衬衫,也撕裂了他的皮肤。

    黑龙望向施法者,异界的灵魂竟然能够从它的眼睛中看出一丝嘲弄的意味,它寻找着法术,但那些强大的法术可能会直接波及到被黑龙咬在口中的德鲁伊——黑龙低下头,改用一只爪子抓住盾甲河马,但它的牙齿却没松开,这下子就算是麦基也能看出它的打算了——它想把德鲁伊直接撕开。

    黑发的施法者大声吟唱咒语,即便会击中佩兰特它也必须这么做了——它是那样的全神贯注,一个对异界的灵魂来说前所未有的强**术在舌尖与指尖上成型,但就在它被施放出来的前一刻,一只手放在了施法者的肩膀上,这让另一个位面的灵魂吓得差点跳出了它与巫妖共用的躯体——他的飞行术还未失效呢。

    就在这一刹那间,所有的,包括时间与空间,都像是凝固了,周遭静寂无声,黑龙仅剩的那只眼睛就像一面纯金的镜子那样反射出它所看到的——一个眼睛中闪烁着银色火焰的女性,她漂浮在空中,白绒花在她的脚下开放,她是那么的美,又是那么的危险,但被强行催生成熟的黑龙却像是完全地忽略了后一点,有种陌生的冲动在它的体内涌动着,它的牙齿根部瘙痒难忍,吻部干涩,却不是想要吃些什么,不,那是另一种同样古老的欲求,它想要飞舞,想要跃动,展开双翼向这个女性展示出最为强悍与优雅的一面,它放下脖子,将口中咬着的河马轻柔地放在草甸上,随之发出一声温柔地吼叫,“这是食物……”它在说,被强行剥夺了传承的它甚至不知道该如何向一只美丽的雌性示爱,它的作为全都出自于本能——向它倾慕的巨龙奉献食物,如果他有,或许还有金币——它没有金币,黑龙羞惭地低叫了一声,转而拔下它最大,和最美丽的鳞片送到她的面前,它只有这个,但以后……以后……

    那位突然出现的女性没有说话,她微笑着,没有一点恐惧地“走”向黑龙,亲吻它的吻部,一缕银色的火焰从黑龙的口中窜了进去,流入它的咽喉,在它的身体里近似于爆裂地燃烧起来,伴随着訇地一声,所有人看着那只黑龙燃烧起来,成束的火焰从它的眼睛、鼻孔与耳孔里扑出来,就像美丽的银色绸带那样缠绕着它的身躯,几个呼吸之间,这只让他们狼狈不堪的黑龙就化作了一具焦黑的骨架,那些色泽美丽的火焰恋恋不舍地围绕着骨架上上下下地盘绕了一会,才回到它们的主人那儿。

    火焰的主人伸出食指,在黑龙的鼻骨上轻轻一点,骨架顿时溃散成灰,没一会儿就被沼泽上的微风吹入了泥泞与白绒花堆,一点痕迹也没有留下。

    “梅蜜?”葛兰喊道。

    那位女性看了看盗贼,没有说话,只是向黑发的施法者摇动了一下手指,异界的灵魂只觉得身体一重,飞行术就提前失去了效用,他掉落下来,幸好这具身体并不仅仅是个法师,他及时地让自己重新飞了起来,但在巫妖的警告下,他没有继续飞到与“梅蜜”齐平的位置,而是降落到了葛兰所在的地方,把他搀扶起来。

    葛兰几乎没有一个地方是完好的,但一种可怕的预感攫取住了他的心脏,他甚至没有想到应该拿出治疗药水喝下去,而是直接走向突然出现的梅蜜。

    她应该在温暖而又安逸的龙火列岛上,接受着商人与佣兵们的奉承,享受着柔软的蚕丝床铺与可口丰足的美食,痛饮蜜酒,她不应该在这里,这个随时随地都会出现死亡与伤痛的地方,她看着自己的眼神为什么这么陌生?闪烁在那双熟悉的宝石眼中的银色火焰就像最严苛的寒冬那样让人望而生畏。

    她不是梅蜜,她是谁?

    葛兰还要往前走的时候,凯瑞本用他的“银冠”拦在了盗贼的身前。

    “您是谁?”佩兰特问。

    那位女性,至少外表是梅蜜的女性只是露出了一个甜蜜而又深邃的微笑,她抬起手,但在能够做些什么之前她突然倒了下去——盗贼猛地扑了上去,速度之快甚至让凯瑞本的银冠在他的胸前留下了一道深刻的伤痕,他扑过去,接住了她,梅蜜紧闭着眼睛倒在他的怀里,和之前的每一次并无不同,葛兰转过头来,看着黑发的施法者,他脸上的表情十分奇怪,又像是在哭泣又像是在强颜欢笑,“她,”他结结巴巴,而又充满希冀地说:“她……是梅蜜,对吗……这是什么?是幽魂附体,还是被什么人控制了……您能帮她解开这个法术的,对吗?”

    异界的灵魂看着他,沉默不语。

    盗贼的眼睛里突然升起了一种让人心惊胆战的火焰:“这是什么?”他说:“是你们也没有办法解决的事情是吗?”

    “这是圣者。”佩兰特说,他已经从河马的形态中恢复了过来,他连续喝下几瓶药水才能开口说话,但葛兰甚至想要拔出匕首来刺穿他的胸膛,他颤抖着,他并不想听德鲁伊继续说下去,又或者后者根本就是在说谎,但他知道自己并不值得德鲁伊和精灵编造谎言,他所说的一切正在把她推向深渊,葛兰却无能无力。

    他僵直着站起来,他仍然紧紧地抱着他的爱人,但他的身体和手指都在颤抖着,从他逃离那个摆着同伴头颅的房间后他就没有这样无助和恐惧过——他曾经以为,梅蜜并不重要,至少没有他以为的那样重要。

    他错了。(未完待续。)

第三百四十二章 圣者

    ,明天上午12点左右更新。

    巫妖的判断并不能说是错误的,黑龙的鳞片不如在正常情况下长大的巨龙那样坚硬,即便是雪绒花的粉尘引起的爆炸,仍旧让它鲜血淋漓,尤其是那只曾经精灵射中过的眼眶,那儿就像是一朵绽开的血肉之花,眼睑下方的泪骨折断后刺入眼珠内,黑龙痛苦地眨着眼睛,鲜血混合着泪水,以及其他内容物流出鳞甲覆盖着的眼眶,泥泞的沼泽再一次受到了一阵小型暴雨的突袭,只不过是灼热而又鲜红的。

    但这些伤势还未够致命,疼痛让这只黑龙几乎失去了仅有的智慧,它弯曲遍体鳞伤的脖颈,鼓动着咽喉,谁都知道一股足以笼罩他们之中一半人的酸液已经酝酿完毕,黑龙之所以没有把它喷吐出来只因为它在缺少了一只眼睛后视野收窄,必须要转动脖子才能看到另一侧的情况。

    “可以再来一次吗?”葛兰问。

    异界的灵魂摇摇头,巫妖已经提醒他了,黑龙不是普通的怪物,他的记忆力不会那么差,年长一些的巨龙甚至能够从魔法波动中猜测出法师将要施放一个什么样的法术,下一次它不会再等待在原地恭候敌人的攻击——几乎是施法者提着葛兰飞起来的同时,黑龙猛地张开了双翼,飞了起来,只不过一个瞬间,它就升到了几百尺那么高,这样即便它只有了一只眼睛,每一次转动脖子的时候会感到痛楚无比,却也能清楚地找到它的猎物。

    ——说真的,来自于另一个位面的灵魂说,我想我永远也无法理解这些巨龙是怎么飞起来的,完全不合理——它简直就像是一架直升飞机!

    ——准备你的法术,巫妖冷酷地说,他想他永远也无法理解他的同居者为什么总是无法在重要的时刻集中精神——当然,吃的时候例外。

    但即便没有巫妖的提醒,异界的灵魂也已经觉察出奔跑在沼泽中的德鲁伊正在准备他的法术,凯瑞本和他拉开距离后开始向巨龙射箭,相当明显地想要转移它的注意力,但即便是精灵,想要用普通的箭矢(魔法箭矢已经消耗一空了)射中数百尺高空的黑龙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何况黑龙身周包裹着湍急的气流,它们就像是水中的漩涡那样,将箭矢弹开——黑发的施法者立刻施放了一个早已筹备好的法术——他张开嘴,吐出一股酸液,酸液被卷入气流,飞溅在黑龙的身上,它的鳞甲可以抵御酸液,但那些因为先前的爆炸而被剥去鳞甲的皮肉和骨头不能,酸液一落在上面,就发出了滋滋的腐蚀声,黑龙几乎不带一点犹豫地,猛地向施法者冲了过来,它的面孔看上去简直就像是一个被半融化的骷髅,看上去又是狰狞又是恶心。

    异界的灵魂将葛兰轻轻一抛,盗贼迅速地坠落,幸而他们距离地面的位置不像巨龙那么高,葛兰竭尽全力地转动身体,让自己落入一片晶亮的水泽,他蓬地一声撞开了水面,迅速地沉了下去——他拼命地下沉,因为他听到水面上正在传来滋滋的响声,还有雾气蒸腾的声音,表明正有难以计数的酸液滴入沼泽。

    而就在这个时候,德鲁伊的法术也已经击中了黑龙,这个法术将黑龙从数百尺的高空猛地拉拽了下来,比它升起的速度还要快上十倍,黑龙歪斜着身体,双翼一只在前,一只在后地插入地面——很不幸,那块可能是雪盖沼泽中相当罕见的一块坚硬的草丘,虽然比起其他地方,这里算得上松软,但绝对比不上泥沼与水泽来的和蔼可亲,黑龙那只首先接触到地面的膜翼发出清脆而又响亮的嘎查声以及难看地折叠起来,一直在远处小心翼翼注视着这一切的水獭(侏儒麦基)都不禁为之瑟缩了一下,那儿的骨头可能就因为这么一下子增加了好几百块吧,他想,一边潜得更深一点。

    但德鲁伊从不会对一头巨龙掉以轻心,他几乎是同时就开始施放另一个法术,将自己变成一头超巨型的盾甲河马——这种河马因为体型巨大,并且覆盖着如同精钢盾牌般的硬铠外皮而常被人们误以为是种怪物,但事实上它还是一种属于自然的生物,这点从它可以成为德鲁伊的变身对象就可见一斑——佩兰特化身而成的盾甲河马有黑龙躯体的三分之一大小,它的牙齿因为只用来啃食草木所以并不尖锐,而和马牛那样平整,但这不是说它们就不够有威胁性,居住在河流旁边的人类经常会要求冒险者们帮助他们驱赶盾甲河马,就是因为这种河马一口就能咬折一根有着单人环抱的树木——而现在,这只盾甲河马将身体藏在泥沼与浮草芦苇之间,佩兰特想要攻击的是黑龙的后颈,那里不但是要害,而且被黑发施法者引起的爆炸掀开了很大一块皮肉。

    但就在他想要张开那张巨口时,一道迅猛的无形力量将他震慑在原地,无法动作,黑龙维持着原来的姿态,闪电般地扭动脖子,让自己与德鲁伊面对面,黑龙的金色眼睛里清晰地倒映出了盾甲河马的身影,它毫不犹豫地拉开上下颚骨,恶狠狠地咬了下去。

    河马沉闷的叫声响彻沼泽,施法者投下又一个法术,但黑龙转过身体,用最为坚硬厚实的脊背迎接了那道闪电,电流在它的身体上飞窜,但巨龙就像是失去了对于疼痛与危险的感知,它支起没有受到伤害的翅膀,拍打着,有力的双腿猛烈地踢蹬着草丘,让自己从不利的处境中挣脱出来,而在整个过程中,它的嘴一直紧紧地咬着,河马的身上流下血来,从黑龙的脖颈一直流到胸膛,它似乎十分享受这种感觉,敌人的血是巨龙最好的疗伤药剂,黑龙抬起头,收紧牙齿,让更多的血滑入喉咙。

    “诸神保佑!”葛兰咕哝道,他喘息着,想要游开的时候,一条黑影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从半空中斜着尖啸而来,将盗贼抽打出有好几十尺那么远——他在一片灯芯草丛上翻滚着,每一次翻滚都会留下血迹,那条黑影不是别的,正是黑龙的尾尖,黑龙的尾尖并不光滑,不但生满了鳞甲还遍生小匕首般的倒刺,它们不但撕裂了盗贼的皮甲和衬衫,也撕裂了他的皮肤。

    黑龙望向施法者,异界的灵魂竟然能够从它的眼睛中看出一丝嘲弄的意味,它寻找着法术,但那些强大的法术可能会直接波及到被黑龙咬在口中的德鲁伊——黑龙低下头,改用一只爪子抓住盾甲河马,但它的牙齿却没松开,这下子就算是麦基也能看出它的打算了——它想把德鲁伊直接撕开。

    黑发的施法者大声吟唱咒语,即便会击中佩兰特它也必须这么做了——它是那样的全神贯注,一个对异界的灵魂来说前所未有的强**术在舌尖与指尖上成型,但就在它被施放出来的前一刻,一只手放在了施法者的肩膀上,这让另一个位面的灵魂吓得差点跳出了它与巫妖共用的躯体——他的飞行术还未失效呢。

    就在这一刹那间,所有的,包括时间与空间,都像是凝固了,周遭静寂无声,黑龙仅剩的那只眼睛就像一面纯金的镜子那样反射出它所看到的——一个眼睛中闪烁着银色火焰的女性,她漂浮在空中,白绒花在她的脚下开放,她是那么的美,又是那么的危险,但被强行催生成熟的黑龙却像是完全地忽略了后一点,有种陌生的冲动在它的体内涌动着,它的牙齿根部瘙痒难忍,吻部干涩,却不是在渴求血肉,不,那是另一种同样古老的欲求,它想要飞舞,想要跃动,展开双翼向这个女性展示出最为强悍与优雅的一面,它放下脖子,将口中咬着的河马轻柔地放在草甸上,随之发出一声温柔地吼叫,“这是食物……”它在说,被强行剥夺了传承的它甚至不知道该如何向一只美丽的雌性示爱,它的作为全都出自于本能——向它倾慕的巨龙奉献食物,如果他有,或许还有金币——它没有金币,黑龙羞惭地低叫了一声,转而拔下它最大,和最美丽的鳞片送到她的面前,它只有这个,但以后……以后……

    那位突然出现的女性没有说话,她微笑着,没有一点恐惧地“走”向黑龙,亲吻它的吻部,一缕银色的火焰从黑龙的口中窜了进去,流入它的咽喉,在它的身体里近似于爆裂地燃烧起来,伴随着訇地一声,所有人看着那只黑龙燃烧起来,成束的火焰从它的眼睛、鼻孔与耳孔里扑出来,就像美丽的银色绸带那样缠绕着它的身躯,几个呼吸之间,这只让他们狼狈不堪的黑龙就化作了一具焦黑的骨架,那些色泽美丽的火焰恋恋不舍地围绕着骨架上上下下地盘绕了一会,才回到它们的主人那儿。

    火焰的主人伸出食指,在黑龙的鼻骨上轻轻一点,骨架顿时溃散成灰,没一会儿就被沼泽上的微风吹入了泥泞与白绒花堆,一点痕迹也没有留下。

    “梅蜜?”葛兰喊道。

    那位女性看了看盗贼,没有说话,只是向黑发的施法者摇动了一下手指,异界的灵魂只觉得身体一重,飞行术就提前失去了效用,他掉落下来,幸好这具身体并不仅仅是个法师,他及时地让自己重新飞了起来,但在巫妖的警告下,他没有继续飞到与“梅蜜”齐平的位置,而是降落到了葛兰所在的地方,把他搀扶起来。

    葛兰几乎没有一个地方是完好的,但一种可怕的预感攫取住了他的心脏,他甚至没有想到应该拿出治疗药水喝下去,而是直接走向突然出现的梅蜜。

    她应该在温暖而又安逸的龙火列岛上,接受着商人与佣兵们的奉承,享受着柔软的蚕丝床铺与可口丰足的美食,痛饮蜜酒,她不应该在这里,这个随时随地都会出现死亡与伤痛的地方,她看着自己的眼神为什么这么陌生?闪烁在那双熟悉的宝石眼中的银色火焰就像最严苛的寒冬那样让人望而生畏。

    她不是梅蜜,她是谁?

    葛兰还要往前走的时候,凯瑞本用他的“银冠”拦在了盗贼的身前。

    “您是谁?”佩兰特问。

    那位女性,至少外表是梅蜜的女性只是露出了一个甜蜜而又深邃的微笑,她抬起手,但在能够做些什么之前她突然倒了下去——盗贼猛地扑了上去,速度之快甚至让凯瑞本的银冠在他的胸前留下了一道深刻的伤痕,他扑过去,接住了她,梅蜜紧闭着眼睛倒在他的怀里,和之前的每一次并无不同,葛兰转过头来,看着黑发的施法者,他脸上的表情十分奇怪,又像是在哭泣又像是在强颜欢笑,“她,”他结结巴巴,而又充满希冀地说:“她……是梅蜜,对吗……这是什么?是幽魂附体,还是被什么人控制了……您能帮她解开这个法术的,对吗?”

    异界的灵魂看着他,沉默不语。

    盗贼的眼睛里突然升起了一种让人心惊胆战的火焰:“这是什么?”他重复道:“是你们也没有办法解决的事情是吗?”

    “圣者——她……梅蜜,现在是一个圣者。”佩兰特说,他已经从河马的形态中恢复了过来,连续喝下几瓶药水才能开口说话,但葛兰甚至想要拔出匕首来刺穿他的胸膛,他颤抖着,他并不想听德鲁伊继续说下去,又或者后者根本就是在说谎,但他知道自己并不值得德鲁伊和精灵编造谎言,他所说的一切正在把她推向深渊,葛兰却无能无力。

    他僵直着站起来,他仍然紧紧地抱着他的爱人,但他的身体和手指都在颤抖着,从他逃离那个摆着同伴头颅的房间后他就没有这样无助和恐惧过——他曾经以为,梅蜜并不重要,至少没有他以为的那样重要。

    他错了。(未完待续。)

第三百四十三章 反抗

    一时间,小屋里只剩下了葛兰痛楚地喘息声,直到现在,他都没想到要喝治疗药水,枯枝与鳞甲在他脸上割出的伤痕鲜明而狰狞。巫妖也许可以,但来自于另一个位面的灵魂根本没法儿就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的那样命令他去治疗自己——摆在芦苇叶子上的鳄鱼肉冷透了,而那杯被弃置一旁的肉汤也已经初步地凝结了起来——小屋里本不该那么冷,但总有种寒意从人类的心底里发出来。

    “我……我可以……”葛兰说,但他的表情告诉克瑞玛尔,也许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他连续试了两次才能站起来,脚步虚浮地走到依然沉睡未醒的梅蜜,又或是某个神祗身边——谁知道呢,滚他的娼妓之母去吧,盗贼颓然跌坐下来,垂着脑袋看着自己的爱人——过了一会儿,他低下头去,端详着梅蜜的嘴唇,而后伸出一只手,放在她蓬松润泽的卷发之间,用一种仿佛触碰蝴蝶翅膀的力度轻轻地抚摸着,当他逐渐放低肩膀,将自己的唇靠近梅蜜时,异界的灵魂有点尴尬地转过头去,端详精灵为了安置芦苇叶子杯而催发的一小团雪绒花,如果可以,他更应该走出去,而不是在这里充当一块如此明亮的氟石,但这个法术注定了他一旦走出去就立刻会失效,虽然葛兰也许不在乎这个啦,不过异界的灵魂还是不愿意冒这个险——这毕竟可能是他们最后一次如此亲近了。

    ——阻止他!巫妖突然尖叫道,蠢货!

    异界的灵魂猛地转过身去,同时一个法术就在指尖蓄势待发,但他已然看到了银色的火焰——瞬息之间焚毁了一条黑龙的火焰。

    当葛兰俯身向下的时候,他的心几乎是平静的,倒是他手中的匕首就像是一颗隐形的心脏猛烈地鼓胀收缩着,假如它是个人,也许已经遏制不住地欢呼起来了——它需要力量,它渴望力量,没有什么能比刺入一个神祗的躯体更让它狂喜的了——它已经嵌入了那如同月光般皎白的皮肤,只差一点,只差一点,只差一点……无底深渊在下,已有一丝纯净而又凶猛的力量沿着剑身传递过来,但到此为止了,“梅蜜”睁开了眼睛,银色的火焰在瞳仁与虹膜之间流动,葛兰的眼睛倒映着火焰,它就像最为锋利的剑刃那样剖开了他的胸膛与腹部,火焰吞噬了他的皮肤,肌肉,即将侵入他的骨骼与内脏,就在这一霎那间,葛兰突然意识到,这就是神祗的力量,它能够破坏掉他身上的诅咒或是祝福,在火焰熄灭之后,他的灰烬就只是灰烬,就像他消散的灵魂,它们将永远地被摧毁,再也无法获得治愈与生命。

    异界的灵魂以为自己来不及了,深切的懊悔如同一只利爪那样攫住了他的心脏,他施放了法术,闪电将葛兰推开,但他已经周身火焰,而这个火焰的威力他们是有目共睹——来不及了,他想,但他随即听到葛兰在哀声嘶号。

    也许是这位女神觉得这样的死亡还不足以惩罚一个企图弑神的凡人,巫妖在识海中厉声叱喝,即便是他们,在面对一个圣者时仍然可以说是毫无胜算,但他知道他同居者和佩兰特、凯瑞本又或是其他白袍那样有着该死的底线,他只得疯狂地转动着他珍贵的脑子,试图从这个死局中寻找到一丝生机……他竟然找到了——在葛兰彻底地化为灰烬之前,火焰居然逐渐地减弱与消失了,盗贼站在那里,惊怖地看着自己裸露在外的心脏——他的肋骨已经被烧熔了。

    “梅蜜!”黑发的施法者大喊道。

    是的,站在那里的是梅蜜,葛兰的爱人,不是圣者,更不是神祗,她的眼睛只在葛兰的身上停止了短短一瞬,就含着无限的挣扎与悲哀重又倒下了。

    葛兰颤抖着,一半是出于痛苦,一半是出于欣喜,或许还有一些恍惚与怀疑,但他在看向克瑞玛尔的那一刻,黑发的施法者就点了点头。下一刻,盗贼就倒下,断绝了呼吸,几个呼吸后他化为了深红色的灰烬,异界的灵魂可以说是屏息静气地等待着,幸好只过了比以往要长上三倍的时间,那些灰烬又重新凝结起来,葛兰重重地喘息了一声,苏醒了过来。依旧四肢齐全,感官敏锐,但神祗的力量仍然在他的身体上留下了印迹——一条条如同雷击纹的伤痕爬满了他的脸和身体,尤其是胸膛,那里深黑灰的颜色就像是渗入了内脏的污秽。

    “她还……”他说。

    “她还在。”黑发的施法者接着说,然后他看到葛兰的脸上缓慢地浮现起了真切的笑容,从微笑、轻笑一直到狂笑,他的眼睛里又重新充满了希望。

    ——这可不太应该。会这么说的当然除了我们的巫妖大人之外别无他人,他就浮在识海表面,这可真难得,因为知道自己就算浮在表面,也无法掌控身体的缘故,除了必要时刻,他几乎都在识海深处冥想,记忆与推展法术,又或是在另一个灵魂的记忆碎片里翻来翻去——当然,不是说他一直在找片和小说,即便是,那也只是为了更快地获得另一个位面的资讯与小说。

    曾经的不死者简直就是摩拳擦掌,只等着明天他掌握身体的时候好好地研究一番了,一个圣者已经够特殊的了,而一个凡人,好吧,一个不那么虔诚的牧师,居然也能够与一个神祗相抗衡,虽然说她的反抗是那么的微弱,但确实成功了那么短短一瞬间,而这一瞬间就是葛兰未被彻底摧毁的关键之处。

    ——别太过分,异界的灵魂警告说,她是葛兰的爱人。

    ——我知道我知道,巫妖敷衍的说,我都要怀疑她不是葛兰的爱人,而是你的爱人了,好吧,就算她谁的爱人都不是,但她至少是神祗的,我绝对会谨慎行事的。不过我们现在可以猜一猜,再一次醒来的时候,是梅蜜还是那位女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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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梅蜜在第三日醒来,但醒来的同时就算是伯德温也能觉察出这不是那个曾经倾慕过他的弗罗牧师,而是一位神祗。

    “我们应该如何称呼您呢?”佩兰特问,精灵是安格瑞思的造物与宠儿,在他们之中没有第二个牧师,也没有圣骑士的情况下,唯一能够对这位陌生的(虽然大家都已经有所推测)的神祗提出问题的,也只有他了。

    “你们可以称我为唯爱之女。”梅蜜说。

    众人暗自交换了一个眼神,果然如他们所猜测的,站在他们面前的正是弗罗,唯爱之女是信徒们对她的诸多称呼之一。

    “那么,唯爱之女,您为什么会到这里来呢?”佩兰特说:“这里是雪盖沼泽,一个被众神遗弃之地,满是污浊与泥泞,生长着丑恶的野兽,就连放置您秀足的雪花石与鲜花都难以找寻,而您的信徒最近的一个也远在百里之外。”

    唯爱之女,也就是梅蜜,微笑了一下,这个微笑简直如同晨光一般地耀眼,就连李奥娜也不禁为之神思恍惚了一会:“我不是来到这儿,”她声音曼妙地说:“我是为了你们而来的,美丽无瑕的精灵与聪慧强壮的年轻人类。”

    “我们?”麦基傻乎乎地说。

    “呃,”唯爱之女微微呆滞了一下,将自己的视线从麦基身上收回来:“当然,还有一个可爱的侏儒。”

    “那么。”黑发的施法者在深深地鞠了一躬后说,“我们有什么能够为您效劳的吗?”

    “有。”唯爱之女毫不迟疑地说:“我知道你们正在追索一个金属龙的秘藏,”她说:“这个秘藏之中有着一个属于我的珍宝,幸运的人们,我需要重新得回它。”

    “您知道珍藏在什么地方?”

    唯爱之女似笑非笑地看了高地诺曼的王女一眼,一个高贵的神祗看向一个浅薄凡人的眼神就是这样的:“珍藏的位置在不断地变动,”她看向克瑞玛尔:“对吗?”

    “是的。”异界的灵魂说,一边微微颌首,这个珍藏的位置每天都会改变些许,唯一不变的是最终的目的地总是极北之海,可以想象,如果没有那只黄金骰子指引方向,他们就算是到了极北之海,也会因为少许的谬误而差之千里,即便没有就此长眠在那片雪白与碧蓝共存的冰寒之地,也只能徒劳无功地返回龙火列岛。

    或者说,如果他们实在不那么情愿的话,也可以捕捉几只雪熊或是狐狸回去,那样也算不得两手空空。

    “我可以帮助你们,”唯爱之女说:“我的力量是你们无法想象的——而我只要拿回我自己的东西。”

    “即便没有您的慷慨之举,”佩兰特说:“我们也会将属于您的珍宝安然无缺地交付到您的手中。”这可以说是一个委婉的拒绝了,但唯爱之女只是轻微地摇了一下头,“狂妄的精灵,”她略带责备地说:“你不知道你们将要面对的是什么,”她的面孔上掠过了一丝不安与憎恨的阴影:“你们的敌人顽固,强大而又卑鄙,只要稍有疏忽,你们之中的每一个人都会死无葬身之地——甚至你们的灵魂也无法回归到你们敬爱的神祗脚下,尤其是你,”她提起指尖,在佩兰特的额头上略略一触,“死亡的阴影就像是夜幕下的铅云那样笼罩着你,而你一无所觉,精灵,在一个神祗面前,你要懂得谦卑。”

    “记得我的话。”她最后这么说,就又一次地昏厥在地。

    这次是佩兰特及时地接住了她柔软的躯体,略等了一会,葛兰从一蓬矮松林后转了出来,他神色阴沉,要异界的灵魂来说,盗贼的面孔才像是夜幕下的铅云呢——他一言不发地接过了梅蜜的身体,走回到他们的帐篷里,李奥娜收回视线,这两天都是盗贼在一丝不苟地照料梅蜜,她真不知道该怎么说,但她不觉得梅蜜还在那具躯体里。

    克瑞玛尔在巫妖的指导下施放了一个法术,这是一个高等法术,虽然如果是要隐瞒一个神祗的话可能有所不足,但曾经的不死者敏锐地觉察到唯爱之女现在正处于一个非常、非常、非常虚弱的状态,她在昏睡的时候只有面临被摧毁附身的躯体的危急情况时才会醒来,最可笑的是,作为一个神祗,她竟然无法完全地湮灭一个凡人的灵魂——梅蜜还在,甚至能够反抗她,这里巫妖都要感谢葛兰了,如果不是他,梅蜜不会从一个不怎么虔诚的牧师成为了一个几乎的伪信者,她曾经在得到力量的时候无限地崇敬弗罗,但随着她对葛兰的爱意逐日递增,她反而对弗罗的教义产生了厌倦与抵触的情绪,这导致了弗罗根本没有办法如同操控其他牧师那样地操控梅蜜——但梅蜜确实是一个拥有着强大天赋的人,不然在数万个弗罗牧师中,弗罗也不至于就挑选了她,更正确地说,只有她能够听到弗罗的召唤,真是太可惜了,梅蜜如果没有出生在弗罗神殿里,她或许可以成为一个出色的施法者,但既然她的母亲是个弗罗牧师……

    “怎么,”佩兰特说,“你有什么事情要和我说吗?”

    侏儒麦基踌躇不定地扭了扭手臂,磨磨蹭蹭了很久才决定告诉佩兰特,如果可以,他想要返回龙火列岛。在离开之前,他发誓一定会彻底地,再三地检查伯德温的手臂,保证它不会在之后的战斗中出问题,或者他还可以留下一些属于机密的图纸与文件给施法者,这样万一出了事儿,施法者也能按照图纸和文件上说明修理那条手臂。

    “但是,”佩兰特说:“我们现在已经深入雪盖沼泽了。你确定能独自一人走出那么长的路程而不遇到可能的危险吗?”侏儒想了想,脸色一下子变得难看起来,他当然知道他们这几天一片平静只是因为黑龙驱赶了这里的大部分怪物,但如果他折回去,可不担保不会有饥肠辘辘的怪物准备着把他当做回家的第一餐。

    “我们离开雪盖沼泽后的第一个落足点就是‘铁骨头’。”佩兰特忽然说。

    “铁骨头?”

    “是一座矮人城市。”佩兰特说:“到时候我们可以请矮人的商队把你送到碧岬堤堡,然后阿尔瓦法师会把你送回龙火列岛的。”(未完待续。)

第三百四十四章

    第三百四十四章

    矮人瓦伦丁低着头,看着他们的城市。

    他所看到的一切都是红亮的,矮人在山脉中开凿了一个属于他们的城市。在龙脉山脊的西侧尽头,这座庞然的空洞有着数千尺那么高,足以容纳下十只以上的巨龙——成百上千的矮人在此生息作业也已经长达数千年,除了一千多年前的那场浩劫中,为了躲避一群处于癫狂与暴怒之中的红龙,矮人们挥动铁锤、斧凿的铿锵之声与运载矿石的小车车轮发出的吱嘎声,此起彼伏却有着一种奇特的韵律感的号子声以及矮人士兵们整齐地从铁索吊桥上走过时靴子与长矛留下的圪垯声消失过约有十年之久以外,其他的时间,这里的景色总是一成不变的,如果站在这里的是一个外来者,他甚至会感到困惑,不明白自己究竟是否是中了某种诅咒,但让一个矮人来看,这里永远都是新鲜并且有趣的。

    铁骨头城并不是矮人城市中最大的一座,甚至还可以说有点小,不过仍然十分伟大,这是任何种族也无法临摹的伟大奇迹。矮人们在创建它的时候,面对的可是一整座坚实的山脉,他们仔细挑选了三个位置,就像兔子构建自己的巢穴那样开始挖掘甬道,每一条甬道从开凿起就有二十尺高,无论地面与顶面都铺设着大块的岩砖,甬道的两侧还有着线条粗犷却不失美感的立柱,每个立柱上都雕刻着矮人们自己的神祗与英雄,火把被设置在立柱的两侧,当火把点燃的时候,跃动的火光投在雕像的面孔上,为它们镀上一层璀璨的金光,不定的阴影更是像是让它们活了过来。

    大浩劫后,甬道更是每隔一里就置备了黑铁框架,填充着花岗岩板的平推门,门上镶嵌着的钉子,门闩与铰链都是精钢的,矮人们设计的弹簧装置可以让这两扇沉重的大门在一眨眼间紧紧关闭,就算是一头巨龙将脖子伸入其间也会被夹断——甬道深处就有许多如同生在枝条上的土豆般的分列在横向支路上的小房间,那是矮人们的房间,继续前行的话,你就可以发现更多的甬道,矮人们在这里获取辉石与铁矿,或许还有各种贵重的金属,但无论如何曲折,如何变化,它们最终都会断裂在我们之前提到过的那个空洞里。

    这个形状极其类似于麦酒酒桶的空洞并不黑暗,也并不寒冷,因为矮人们不但往上凿,还往下掘,直到掘出一个大如湖面的凹陷,一个矮人牧师向他们的神祗祈求了最为强大的一个神术,将山脉下隐藏着的熔岩引入其中,灼热火红的岩浆从一个无形的出口中喷涌而出,又如流水一般泄入另一个无形的出口,矮人们就此有了无尽的热源与火焰,可以尽情地敲打他们的铁砧与搅拌他们的熔炉了,每一天,都有他们所制造的盔甲、武器与珠宝就像是熔岩那样源源不绝地流出。

    矮人们的城市广场与大厅被架设在高处,它就像是一只最珍贵的吊坠那样从崎岖的穹顶倒悬下来,有八条细窄并且没有护栏的石质悬桥连接着它,也就是说,只有八条甬道可以直接到达那座珍奇的建筑——其他的甬道只能凭借着纵横交错在这座建筑之下的其他铁索吊桥相互通行,要么就是架构在甬道所在壁面的铁扶梯上下,除此之外,还有一种装置,来自与另一个位面一定会倍感亲切,因为那就是一座古老的电梯,同样就是一个摇摇晃晃的铁笼子,需要有人在拉下闸门的,不过能够让它轰隆隆运作的不是电流而是符文板,而且运载的不是矮人,而是矮人开凿的岩石或是麦酒、食物。

    要利用熔岩的温度,那么就不可能距离熔岩太远,围绕着熔岩之湖有着一圈平台状的岩石,一百多个矮人正时刻挥汗如雨的在上面工作,只有最强壮和最顽强的矮人才能出现在那儿——体质稍弱都会因为无法忍受熔岩的高温而昏厥或是变得神志恍惚,他们几乎全都果果着,岩石石块般的肌肉随着每一次动作而颤动与伸展收缩,当他们全神贯注地敲打着铁砧上的半完成品,或是呼喊着鼓足力气搅拌熔炉中的残渣时,总是会有长着漂亮胡子的女性矮人在一旁窥视,等他们来取用麦酒和食物时,她们会用自己的小锤子敲打他的脚趾——这是种旁人或许会觉得匪夷所思,但对于矮人来说再诚心实意不过的求爱。

    一百五十年之前,瓦伦丁也在其中,虽然他早早有了妻子,但他的妻子也会愿意来敲打他的脚趾头的,但自从他的妻子被一只石怪袭击致死之后,他就像陡然衰老了一样,他的辫子与胡须就在几个月里变得如同雪花一般的白,皮肤松弛,眼睛暗淡,他很高兴自己的族人中还有着几个很不错的好家伙,在他死后,他们完全可以接过他的锤子,继续保护与管理这座城市。

    不过他还是时常会来到广场的边缘,抚摸着光滑的矮墙,一边俯瞰他曾经最为挚爱的火热场景,一边缅怀自己的妻子,呼吸一下包含着硫磺的灼烫空气,听听铁锤敲打的声音,矮人们的肺部和耳朵需要这个——他沿着广场的边缘来回走动,沉思着,不时写下一些文字,这些都是要整理后交给他们的国王与继任者的,他总是恐怕自己遗漏了一些什么——瓦伦丁低头看了一眼在无所不在的热量中卷曲的羊皮纸,最大的问题还是那些石怪,袭击了他妻子的只是其中一个——这些怪物不知从何而来,但现在追索它们的来处已经不是最重要的事情,就矮人们所回报的,或是那些再也没有回来的,它们的数量至少超过了十只,矮人们也尝试着设法在一条空置的甬道里伏击它们,但除了再一次失去几条宝贵的生命之外几乎毫无成果,索尔石怪不但能够遁入任何一块岩石里,还有着充足的智慧,或者说狡诈,甚至可以控制自己的**,在矮人们以为它们所有的都已经伏在精金秘银上大朵快颐的时候,它们之中的大部分已经融入岩石,绕行到他们身后,但它们突然从头顶,从身边,从地下缠绕住矮人的手脚时,原先那些被矮人们视作目标的石怪也随时扑了上来。

    对于矮人来说,这些怪物太过诡异了,也太可怕,虽然瓦伦丁很愿意为自己的妻子与族人复仇,但他还有理智,在一些年轻的矮人叫喊着想要再一次尝试的时候,他甚至严厉地斥责了他们,当然,矮人们能够赶走那些石怪,但在那之前,每一次试探都会让他的族人无辜的死去。

    石怪的侵袭并未停止,瓦伦丁听取了牧师的意见,禁止矮人们佩戴金属,不管是长者带着祝福赠予的匕首还是爱人亲自挂在颈间的项链,都不允许,石怪并不嗜好肉食,它们袭击矮人只是为了他们身上的金属物品,平静了几天后,矮人们发现石怪正在大量地吞噬他们的矿石与财富,而且它们的数量还在不断地增多,如果继续下去,铁骨头城就只有沦为石怪的食盘一途了。

    所以当一个矮人向他汇报,一支冒险者的队伍想要向这座城市的管理者致意,可能还有一些别的要求是,瓦伦丁甚至有点不耐烦,他的第一个想法就是把他们驱赶出去,但他随即想到并不是每个人都能寻找到矮人的甬道的。

    “那是支什么样的队伍?”他问,一边大踏步地走向广场的中央——矮人的广场又与人类的不同,它并不平整,或说恰恰相反,那是一座盘旋了数层阶梯兼座位的下沉式公共建筑,因为这个城市中一旦发生什么大事儿的话,所有的矮人都有权旁听以及发表自己的意见,虽然他们总是会更愿意采纳其中一些较为有智慧或是资历的矮人的话,但这是矮人的传统,一个值得为之骄傲的传统——瓦伦丁在第一层阶梯上坐下,他拿着的羊皮纸被他折起来,放进紧贴着胸膛的口袋,然后瓦伦丁系好了皮质背心的领口,拍打了一下保证这些珍贵的纸张不会从身上掉落。

    “一个精灵和人类的冒险队伍。”那个矮人说,他有着一个圆滚滚的鼻子。

    “精灵?”瓦伦丁皱起了他的胡子,“是个什么样的精灵,很年轻吗?”

    “一个很年轻,一个并不,”那个矮人说:“您还记得佩兰特吗?那个德鲁伊,”他兴奋地说:“我们和他一起揍过兽人的,他就在那个队伍里。”

    瓦伦丁耸动了一下他的眉毛,若说一个精灵,这虽然不常见但也不能说是罕见,毕竟银冠密林的每一个精灵都要在成年后出外游历,而游历的最好方式就是跟团——不,跟冒险队伍,这样不但能够遇到各种各样奇妙的事儿,还有人负责招揽买卖、住宿、入城、许可证之类等等一系列繁杂问题,精灵们只要适时地展露一下自己的强大战力就行了。但像是有着某种不可言说的默契,一个冒险队伍中很少会出现两个精灵,而这个冒险队伍中不但有着两个精灵,其中一个还是佩兰特。

    “还有一个呢?”

    “是凯瑞本,”那个矮人摇着脑袋:“我记得佩兰特和我们在一起的时候还庆祝过他们的密林之王终于有了一个继承人呢!”

    “还有其他人呢?”

    “一个半精灵,一个人类女性,一个人类女性,一个人类男性,一个人类男性,一个侏儒。”

    “侏儒人类还是侏儒?”瓦伦丁问。

    “侏儒。”圆鼻子矮人说,他的鼻子就像是一只刷了红油漆的木球那样又圆又亮:“他们为什么要带上一个侏儒?”

    “你应该说为什么会有一个侏儒出现在这里。”瓦伦丁说,矮人因为其暴烈固执的脾气众所周知,以至于他们很少结交除了族人之外的朋友,而且为了抵御人类的贪婪,他们时常会表现的非常残酷与冷漠——他们和精灵的关系甚至要比人类更差一些,这是说,在大浩劫之前,矮人和精灵的关系并不怎么好,相当于陌生人有点多,而敌人有点少的程度,什么时候他们的关系变得密切了呢?大概就是精灵们分作两支,其中一支迁移到银冠密林后为止,精灵与兽人的仇怨不必多说,而兽人们也时常会掠走矮人作为奴隶,为他们打造盔甲与武器,后来……矮人们发现精灵们也不是那么高不可攀,冷若冰霜;而精灵们虽然发现矮人也确实如他们想象的那样“气味浓烈”和“不修边幅”,但比起人类与兽人来说还能说是一个值得称为“朋友”的种族……尤其是银冠密林之王英格威逐渐向矮人们打开了银冠密林之后——矮人们也会罹患疾病,受伤,或是疲惫不堪,在遭遇到重大的变故,牧师无法分身或是连自己也难以保全的时候,密林的药草与泉水自然而然成了矮人们的不二选择。

    但侏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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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可能需要做一下心理准备。”看着麦基一派自以为掩饰的很好,实质上只要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得出来的兴奋神色,佩兰特有点不忍地提醒道。

    “什么?”麦基问。

    “你知道矮人们常会赌咒发誓,”佩兰特尽量语气和缓地说:“你知道他们最常使用的口头禅是什么吗?”

    麦基眨着眼睛。

    “如果我,”佩兰特停顿了一下:“我,是说某个矮人,发誓说他没有或是一定要做到某事的时候,他会说,‘如果是我做了某事,我就是一个长了胡子的侏儒’。‘或者说,如果我做不到某事,我就是一个长着胡子的侏儒。”

    “没有胡子”的侏儒可怜地吮吸了一下嘴唇。

    对,矮人们见到一个侏儒的时候不会“嘿”,“嗄”或是“嗯”,他们只会……“啧!”(未完待续。)

第三百四十五章 瓦伦丁

    矮人说:“啧!”

    从甬道的第一扇门到最后一扇门,可怜的侏儒沐浴在那种单纯说是敌意也不那么正确的目光下走了一路,但这些并不妨碍他一路东张西望,矮人与侏儒的风格完全不同,生活在龙火列岛的侏儒们更倾向与华美与精致,他们打造的武器盔甲,甚至是建筑都是越精美奇特小巧别致越好,就连他们成批量打造的折叠烤架上都会镌刻上贝壳与鱼类的花纹,有些甚至失去了原有的正确形态,只因为侏儒们更愿意多加几根线条,所以每一块贝壳和每一条鱼类身上都像是开满了花儿——矮人不同,矮人的武器上除了必要的铸造者的姓名,他为这柄武器取的名字,以及部分武器才有的魔法符文之外,只有着为了增强力度、摩擦力与辨识度的纵横条纹——这一点也表现在他们的雕像上,矮人的雕像既不鎏金也不涂抹颜料,呈现出岩石原有的铅灰色,所有的塑像都极其高大——即便他原先是个矮人,也同样高达二十尺,头顶着穹顶,脚踩着基座,他们身上只有一两件饰品,就算是他们的王,而他们几乎统一的穿着长罩衫,夹衣与带刺板甲,铁质的靴子包裹着他们的脚,唯一值得麦基之外的侏儒赞许的大概就只有那惟妙惟肖的神情(他们都很严肃,但没有一个与其他“人”相似)与充分表现了其衣服配置材质的雕刻手法。

    在经过铁门的时候侏儒麦基几乎无法控制自己地想要去窥探一番,侏儒们也使用弹簧,用来制作弩弓以及跳跳盒(也就是那种一打开就会射出毒箭的盒子),或是用来制作吊称,皮袋,马车上的减震器等等,但他们迄今为止也没能造出长过手肘的弹簧(也许有,但被那个知晓这一诀窍的侏儒秘密地隐藏了起来),但他一看到那扇门就能估算出能够拉动门的弹簧有多大,而且即便他不会估算,那只弹簧也能被隐约看到些许影子,矮人似乎并不在意被一个侏儒看到他们的珍藏,但凯瑞本俯身将麦基提进怀里,然后用手掌遮住他的眼睛。

    一个矮人向精灵们龇牙一笑,他的身周充满着一种混合着油脂、金属和硫磺的气味,或许还有麦酒与烤肉,又或是三天前他爬进一只穴鼠窝了去寻找丢失了的戒指半成品后在里面沾染到的腐臭气味,但他并不所觉,实话说,很多矮人甚至会认为自己身上的气味显示着自己的男子气概,没看总是会有很多长着漂亮胡子的女性矮人愿意和他们跳舞——他所装备着的板甲倒没和有些矮人那样生满尖刺,但依旧鼓着很多钝角的疙瘩,这些疙瘩不但能够卸掉敌人的武器击打在板甲上的力气,还能够让任何一个敌人在这种全精钢实心的装饰品上头破血流——哪怕他们不愿意来,矮人也会愿意过去的。

    不过他身上最为显著的一个特征还是他的鼻子,红彤彤,圆溜溜,就像是一个番茄或是一只填充得过度饱满的肉球。

    “瓦伦丁等着你们呢。”他咋呼着让他们跟上自己,葛兰注意到他们的身后是一列矮人的卫队,拿着闪亮的长矛,这可以说是保护也可以说是监视,随便你怎么理解。

    他们先进入到了一个黑洞洞的甬道,甬道散发出一种除非是矮人或是侏儒无法辨识出来的陈腐气味——就是矿石隧道被废弃之后的气味萦绕着众人周围,这也许是矮人的一种警戒方式,伯德温是这么想的,但佩兰特可不这么觉得,矮人极其骄傲于自己的成果与功勋,既然他们是被邀请来的朋友,那么矮人一定会带着他们从最富有与最宽阔,最新的一条甬道里走,他还记得自己上一次前来铁骨头城的时候走过了一段多么令人为之目眩神迷的路程——矮人们高高地举着火把,让火把照亮岩壁与洞顶,或是还有地面,视线所落到的每一个地方都闪烁着金光与银光,间歇还有银蓝色的光芒,黄金与白银就像是缠绕在一起的丝线那样被镶嵌在黑灰色的岩壁里,还有黑灰色条纹的辉锑石,金色的方铅石与黄铁矿,星星点点的方解石,闪石与乳白色的毒砂,它们看起来就像是湖面在月光照耀下泛起的涟漪,又像是星辰在灰暗的天空中闪烁,美不胜收,并且意味着丰厚的财富。

    而且佩兰特总觉得矮人之中弥漫着一种低沉而又紧绷的情绪,是兽人吗?德鲁伊这么想的时候,他们已经走过了那条甬道,并且站在一个升降机前面——这又是一个改变,矮人们信任机械,却不信任魔法,就算他们经常会打造出强大的魔法武器,但在日常生活中,他们能尽量不和魔法接触就不和魔法接触,而升降机的配件虽然都是被矮人打造出来的,但让它迅速轻盈地上下的可不是矮人的技术,而是蕴含着魔法的符文盘。

    他们走上了很像是一个铁笼子的升降机,圆鼻子矮人哗啦一声拉上了闸门,这就像是一个讯号,升降机在微微一震后开始飞快地上升,在黑暗窒闷的垂直通道里,升降机里面的人不但需要挤挤挨挨还饱受颠簸之苦,伯德温伸手将李奥娜拥进怀里,侏儒抓着凯瑞本的脖子,佩兰特与克瑞玛尔站在葛兰与梅蜜之间,这次梅蜜醒来之后就是唯爱之女了,人们以为她会对葛兰以及其选民的背叛行为大发雷霆,至少也会再一次地杀死葛兰,但让他们意外的是,这次女神可以说是异乎寻常的宽容,虽然她带着甜蜜的微笑告诉葛兰梅蜜永远不会再次醒来,在她离开后,这具躯体与原本的灵魂也会随之灰飞烟灭,所有的法术与神术都无法将之挽回的时候,葛兰差点再一次杀了她,但这次来自于另一个位面的灵魂提前控制住了盗贼。

    “我以为你知道,”异界的灵魂平静地对葛兰说:“敌人的话是不可信的。”

    “真奇怪,”葛兰嘶哑着声音说:“我知道法师多半都对神祗缺乏敬意,但你显然是其中最鲜明的一个,你不是不畏惧神祗,而像是从未将他们放在一个与你不同的位置上。”

    异界的灵魂懒洋洋地伸出手,抚摸了一下盗贼的脑袋,他当然知道这是为什么——他可是做了近三十年的唯物主义者与无神论者,而且是从一个懵懂无知的幼童开始,即使是这个位面最为强大的施法者也未免会对神祗保有敬意,但他不行,这些原本只该出现在电脑和电影屏幕上的虚幻的存在,如果放在他的位面里……嗯,他几乎可以想象得出,就像某个古老的东方国度里的人,在见到一个陌生的生物时最快跳入脑海的三个念头就是——怎么吃能不能吃好吃吗?人类只会想——怎么用能不能用好用吗?

    人类的贪婪就算是魔鬼也无法与之并肩或是企及,在这个位面,在其他凶悍与强大的种族的压制下,在神祗们的蛊惑与引导下,人类仍然能够以短暂的寿命,薄弱的力量,脆弱的身体成为数量最大的种族之一就可见一斑了——而在另一个位面,没有神祗,没有魔鬼,只有科学,无需天赋,只要有智力就能掌握的力量,更是让人类发展到了一个无论是这里,还是那里的古人无法想到得到的一个地步,他们的狂妄与傲慢更是达到了一个可怕的顶峰,有时候,曾经的不死者也会推想一下,如果他的同居者的位面被神祗们发现了,那么最终的胜利者会是谁呢?到了最后,他不无诧异地发现自己居然无法确定神祗会获得最后的胜利。

    他们的身体或许会臣服,他们的灵魂也会臣服,但他们的思想,那无法捉摸无法控制的思想,如果他们仍被允许保有他们的文明与科学,那么这些思想终是会导致背弃与叛乱的。

    此时一声细小的咔哒声终止了他们的思绪,漫长而压抑的行程终于过去了,他们跳下升降机,走向一条横向的甬道,升降机与连接着横向甬道的平台之间还有一尺左右的缝隙,矮人跳了过去,而侏儒尖叫了一声,抱着精灵的脖子把脸埋在他的肩窝里,根本不敢看下方深邃如同黑夜的裂缝——圆鼻子矮人发出一声赞叹,倒不是为了别的,只是他们当中,那位人类女性的姿态是最美妙的,她就像是在飞行而不是在走路。

    穿过这条横向通道,爬上一道狭窄的阶梯,在连续转过三个弯道后,他们终于看到了白亮的光,从甬道的另一端,还有暖热的风。

    果不其然,他们走过这条短短的甬道后,就看到了矮人瓦伦丁之前看到的东西,那种壮观、力量与美丽让来自于另一个位面的灵魂深深地为之叹服。

    这条甬道通向的是细窄的石桥,石桥上没有护栏,只容许一个矮人在上面走,石桥前方是一整队的矮人卫队,若他们是敌人,即便能够冒着密集的箭矢冲过石桥,也会被长矛推落熔岩池,走过石桥的时候异界的灵魂大胆地往下望——他的恐高症早就被飞行术治好了,发现经过矮人精妙的设计,下面看似纵横交错,总有一根能接住你的铁索吊桥根本就是一个错觉,从石桥上掉下去的人除非看准了位置猛力一跃,否则是绝对无法侥幸逃得一条性命的。

    瓦伦丁在矮人的大厅里接待了冒险者们,在见到佩兰特的时候老矮人的皱纹都舒展了一点:“我以为我再也看不见你了。”他说,一边热烈地拥抱了佩兰特(佩兰特为了配合他的身高而半跪下来),“我们在龙尾山谷那儿是不是最后一次见面?”

    “如果要按字面意义,”佩兰特说:“应该不是,我知道在我沉睡的时候你还特意去看过我。”这是密林之王英格威特许的,矮人瓦伦丁直到现在还记得他在湖水中看到佩兰特静谧温柔的睡颜时是多么的伤感,佩兰特在醒来后也请商队代为转交了一封信件,告诉老友自己已经平安无事,但那时瓦伦丁已经是铁骨头城的管理者,而佩兰特是灰岭的管理者,两人都身负重任,除非重大事件都无法离开铁骨头城以及灰岭,再一次相会也变得遥遥无期,所以这次能够看见佩兰特,瓦伦丁也是非常高兴的。

    圆鼻子矮人给他们端来了麦酒,麦酒是矮人最喜欢的饮料之一,给精灵的酒还特意加了蜂蜜。

    “你们要去极北之海,”瓦伦丁说:“我知道了,”矮人的眼睛里闪烁着睿智的光芒:“你想要使用我们的隧道。”

    “是的,龙尾隧道。”佩兰特说:“矮人最伟大和最令人惊叹的工程之一。”

    “但那属于矮人,”瓦伦丁说:“或许还有矮人的朋友。”

    “我们是矮人的朋友。”

    “但不全是。”瓦伦丁毫不客气地说或:“人类和侏儒。”

    “人类是可信的,”佩兰特说:“高地诺曼的王女,雷霆堡的前任领主和一个女神的选民,至于……”他看了一眼盗贼:“那一位由我和凯瑞本作保。”

    瓦伦丁摸了摸他的胡须。

    “侏儒呢?”

    “侏儒不和我们一起走,”佩兰特说:“他的身体不适合接下来的行程,把他交给你们的商队,转给碧岬堤堡的阿尔瓦法师就行。”

    瓦伦丁拿起杯子,大大地喝了一口麦酒,麦酒从他的胡须上滚落下来:“我们能得到什么?不单单是侏儒这件事。”

    “我们正在寻找一处曾属于金属龙的秘藏,”佩兰特说:“如果我们得偿所愿,矮人可以从里面分到十分之一。”

    “不算少了,”瓦伦丁说:“但看来没什么希望。你知道有多少人攀越龙脊,就是为了寻找所谓的秘藏吗?这样的传说到处都有,甚至还有人甘愿冒着死后灵魂也不得安宁的可能冲去七十七群岛……结果呢,成功者就连一个手掌的指头也不满,我以为精灵会更聪明一点。”

    佩兰特只是微笑,僵持了片刻后,瓦伦丁表示投降:“你比一个矮人更固执,从一千年前起。”矮人说:‘但我也有我的臣民需要看护,你们可以使用隧道,但不可以看见也不可以听见,除了你,凯瑞本……”

    “还有克瑞玛尔。”凯瑞本说。

    老矮人看了一会克瑞玛尔,终于不太高兴地咬了咬手指:“一个半精灵,一个法师。好吧,还有他。”

    “还有呢?”佩兰特问,如果是瓦伦丁带着一群矮人要借用星光河上的飞翼船,他也会提出更多,更苛刻的条件的,不为别的,这是他们的职责与义务。

    “我们遇到了一群石怪。”老矮人专注地盯着佩兰特:“我希望你们能够剿灭它们。”(未完待续。)

第三百四十六章

    ,重复上一章内容,明天中午12点更新。

    矮人说:“啧!”

    从甬道的第一扇门到最后一扇门,可怜的侏儒沐浴在那种单纯说是敌意也不那么正确的目光下走了一路,但这些并不妨碍他一路东张西望,矮人与侏儒的风格完全不同,生活在龙火列岛的侏儒们更倾向与华美与精致,他们打造的武器盔甲,甚至是建筑都是越精美奇特小巧别致越好,就连他们成批量打造的折叠烤架上都会镌刻上贝壳与鱼类的花纹,有些甚至失去了原有的正确形态,只因为侏儒们更愿意多加几根线条,所以每一块贝壳和每一条鱼类身上都像是开满了花儿——矮人不同,矮人的武器上除了必要的铸造者的姓名,他为这柄武器取的名字,以及部分武器才有的魔法符文之外,只有着为了增强力度、摩擦力与辨识度的纵横条纹——这一点也表现在他们的雕像上,矮人的雕像既不鎏金也不涂抹颜料,呈现出岩石原有的铅灰色,所有的塑像都极其高大——即便他原先是个矮人,也同样高达二十尺,头顶着穹顶,脚踩着基座,他们身上只有一两件饰品,就算是他们的王,而他们几乎统一的穿着长罩衫,夹衣与带刺板甲,铁质的靴子包裹着他们的脚,唯一值得麦基之外的侏儒赞许的大概就只有那惟妙惟肖的神情(他们都很严肃,但没有一个与其他“人”相似)与充分表现了其衣服配置材质的雕刻手法。

    在经过铁门的时候侏儒麦基几乎无法控制自己地想要去窥探一番,侏儒们也使用弹簧,用来制作弩弓以及跳跳盒(也就是那种一打开就会射出毒箭的盒子),或是用来制作吊称,皮袋,马车上的减震器等等,但他们迄今为止也没能造出长过手肘的弹簧(也许有,但被那个知晓这一诀窍的侏儒秘密地隐藏了起来),但他一看到那扇门就能估算出能够拉动门的弹簧有多大,而且即便他不会估算,那只弹簧也能被隐约看到些许影子,矮人似乎并不在意被一个侏儒看到他们的珍藏,但凯瑞本俯身将麦基提进怀里,然后用手掌遮住他的眼睛。

    一个矮人向精灵们龇牙一笑,他的身周充满着一种混合着油脂、金属和硫磺的气味,或许还有麦酒与烤肉,又或是三天前他爬进一只穴鼠窝了去寻找丢失了的戒指半成品后在里面沾染到的腐臭气味,但他并不所觉,实话说,很多矮人甚至会认为自己身上的气味显示着自己的男子气概,没看总是会有很多长着漂亮胡子的女性矮人愿意和他们跳舞——他所装备着的板甲倒没和有些矮人那样生满尖刺,但依旧鼓着很多钝角的疙瘩,这些疙瘩不但能够卸掉敌人的武器击打在板甲上的力气,还能够让任何一个敌人在这种全精钢实心的装饰品上头破血流——哪怕他们不愿意来,矮人也会愿意过去的。

    不过他身上最为显著的一个特征还是他的鼻子,红彤彤,圆溜溜,就像是一个番茄或是一只填充得过度饱满的肉球。

    “瓦伦丁等着你们呢。”他咋呼着让他们跟上自己,葛兰注意到他们的身后是一列矮人的卫队,拿着闪亮的长矛,这可以说是保护也可以说是监视,随便你怎么理解。

    他们先进入到了一个黑洞洞的甬道,甬道散发出一种除非是矮人或是侏儒无法辨识出来的陈腐气味——就是矿石隧道被废弃之后的气味萦绕着众人周围,这也许是矮人的一种警戒方式,伯德温是这么想的,但佩兰特可不这么觉得,矮人极其骄傲于自己的成果与功勋,既然他们是被邀请来的朋友,那么矮人一定会带着他们从最富有与最宽阔,最新的一条甬道里走,他还记得自己上一次前来铁骨头城的时候走过了一段多么令人为之目眩神迷的路程——矮人们高高地举着火把,让火把照亮岩壁与洞顶,或是还有地面,视线所落到的每一个地方都闪烁着金光与银光,间歇还有银蓝色的光芒,黄金与白银就像是缠绕在一起的丝线那样被镶嵌在黑灰色的岩壁里,还有黑灰色条纹的辉锑石,金色的方铅石与黄铁矿,星星点点的方解石,闪石与乳白色的毒砂,它们看起来就像是湖面在月光照耀下泛起的涟漪,又像是星辰在灰暗的天空中闪烁,美不胜收,并且意味着丰厚的财富。

    而且佩兰特总觉得矮人之中弥漫着一种低沉而又紧绷的情绪,是兽人吗?德鲁伊这么想的时候,他们已经走过了那条甬道,并且站在一个升降机前面——这又是一个改变,矮人们信任机械,却不信任魔法,就算他们经常会打造出强大的魔法武器,但在日常生活中,他们能尽量不和魔法接触就不和魔法接触,而升降机的配件虽然都是被矮人打造出来的,但让它迅速轻盈地上下的可不是矮人的技术,而是蕴含着魔法的符文盘。

    他们走上了很像是一个铁笼子的升降机,圆鼻子矮人哗啦一声拉上了闸门,这就像是一个讯号,升降机在微微一震后开始飞快地上升,在黑暗窒闷的垂直通道里,升降机里面的人不但需要挤挤挨挨还饱受颠簸之苦,伯德温伸手将李奥娜拥进怀里,侏儒抓着凯瑞本的脖子,佩兰特与克瑞玛尔站在葛兰与梅蜜之间,这次梅蜜醒来之后就是唯爱之女了,人们以为她会对葛兰以及其选民的背叛行为大发雷霆,至少也会再一次地杀死葛兰,但让他们意外的是,这次女神可以说是异乎寻常的宽容,虽然她带着甜蜜的微笑告诉葛兰梅蜜永远不会再次醒来,在她离开后,这具躯体与原本的灵魂也会随之灰飞烟灭,所有的法术与神术都无法将之挽回的时候,葛兰差点再一次杀了她,但这次来自于另一个位面的灵魂提前控制住了盗贼。

    “我以为你知道,”异界的灵魂平静地对葛兰说:“敌人的话是不可信的。”

    “真奇怪,”葛兰嘶哑着声音说:“我知道法师多半都对神祗缺乏敬意,但你显然是其中最鲜明的一个,你不是不畏惧神祗,而像是从未将他们放在一个与你不同的位置上。”

    异界的灵魂懒洋洋地伸出手,抚摸了一下盗贼的脑袋,他当然知道这是为什么——他可是做了近三十年的唯物主义者与无神论者,而且是从一个懵懂无知的幼童开始,即使是这个位面最为强大的施法者也未免会对神祗保有敬意,但他不行,这些原本只该出现在电脑和电影屏幕上的虚幻的存在,如果放在他的位面里……嗯,他几乎可以想象得出,就像某个古老的东方国度里的人,在见到一个陌生的生物时最快跳入脑海的三个念头就是——怎么吃能不能吃好吃吗?人类只会想——怎么用能不能用好用吗?

    人类的贪婪就算是魔鬼也无法与之并肩或是企及,在这个位面,在其他凶悍与强大的种族的压制下,在神祗们的蛊惑与引导下,人类仍然能够以短暂的寿命,薄弱的力量,脆弱的身体成为数量最大的种族之一就可见一斑了——而在另一个位面,没有神祗,没有魔鬼,只有科学,无需天赋,只要有智力就能掌握的力量,更是让人类发展到了一个无论是这里,还是那里的古人无法想到得到的一个地步,他们的狂妄与傲慢更是达到了一个可怕的顶峰,有时候,曾经的不死者也会推想一下,如果他的同居者的位面被神祗们发现了,那么最终的胜利者会是谁呢?到了最后,他不无诧异地发现自己居然无法确定神祗会获得最后的胜利。

    他们的身体或许会臣服,他们的灵魂也会臣服,但他们的思想,那无法捉摸无法控制的思想,如果他们仍被允许保有他们的文明与科学,那么这些思想终是会导致背弃与叛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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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时一声细小的咔哒声终止了他们的思绪,漫长而压抑的行程终于过去了,他们跳下升降机,走向一条横向的甬道,升降机与连接着横向甬道的平台之间还有一尺左右的缝隙,矮人跳了过去,而侏儒尖叫了一声,抱着精灵的脖子把脸埋在他的肩窝里,根本不敢看下方深邃如同黑夜的裂缝——圆鼻子矮人发出一声赞叹,倒不是为了别的,只是他们当中,那位人类女性的姿态是最美妙的,她就像是在飞行而不是在走路。

    穿过这条横向通道,爬上一道狭窄的阶梯,在连续转过三个弯道后,他们终于看到了白亮的光,从甬道的另一端,还有暖热的风。

    果不其然,他们走过这条短短的甬道后,就看到了矮人瓦伦丁之前看到的东西,那种壮观、力量与美丽让来自于另一个位面的灵魂深深地为之叹服。

    这条甬道通向的是细窄的石桥,石桥上没有护栏,只容许一个矮人在上面走,石桥前方是一整队的矮人卫队,若他们是敌人,即便能够冒着密集的箭矢冲过石桥,也会被长矛推落熔岩池,走过石桥的时候异界的灵魂大胆地往下望——他的恐高症早就被飞行术治好了,发现经过矮人精妙的设计,下面看似纵横交错,总有一根能接住你的铁索吊桥根本就是一个错觉,从石桥上掉下去的人除非看准了位置猛力一跃,否则是绝对无法侥幸逃得一条性命的。

    瓦伦丁在矮人的大厅里接待了冒险者们,在见到佩兰特的时候老矮人的皱纹都舒展了一点:“我以为我再也看不见你了。”他说,一边热烈地拥抱了佩兰特(佩兰特为了配合他的身高而半跪下来),“我们在龙尾山谷那儿是不是最后一次见面?”

    “如果要按字面意义,”佩兰特说:“应该不是,我知道在我沉睡的时候你还特意去看过我。”这是密林之王英格威特许的,矮人瓦伦丁直到现在还记得他在湖水中看到佩兰特静谧温柔的睡颜时是多么的伤感,佩兰特在醒来后也请商队代为转交了一封信件,告诉老友自己已经平安无事,但那时瓦伦丁已经是铁骨头城的管理者,而佩兰特是灰岭的管理者,两人都身负重任,除非重大事件都无法离开铁骨头城以及灰岭,再一次相会也变得遥遥无期,所以这次能够看见佩兰特,瓦伦丁也是非常高兴的。

    圆鼻子矮人给他们端来了麦酒,麦酒是矮人最喜欢的饮料之一,给精灵的酒还特意加了蜂蜜。

    “你们要去极北之海,”瓦伦丁说:“我知道了,”矮人的眼睛里闪烁着睿智的光芒:“你想要使用我们的隧道。”

    “是的,龙尾隧道。”佩兰特说:“矮人最伟大和最令人惊叹的工程之一。”

    “但那属于矮人,”瓦伦丁说:“或许还有矮人的朋友。”

    “我们是矮人的朋友。”

    “但不全是。”瓦伦丁毫不客气地说或:“人类和侏儒。”

    “人类是可信的,”佩兰特说:“高地诺曼的王女,雷霆堡的前任领主和一个女神的选民,至于……”他看了一眼盗贼:“那一位由我和凯瑞本作保。”

    瓦伦丁摸了摸他的胡须。

    “侏儒呢?”

    “侏儒不和我们一起走,”佩兰特说:“他的身体不适合接下来的行程,把他交给你们的商队,转给碧岬堤堡的阿尔瓦法师就行。”

    瓦伦丁拿起杯子,大大地喝了一口麦酒,麦酒从他的胡须上滚落下来:“我们能得到什么?不单单是侏儒这件事。”

    “我们正在寻找一处曾属于金属龙的秘藏,”佩兰特说:“如果我们得偿所愿,矮人可以从里面分到十分之一。”

    (未完待续。)

第三百四十七章 疑窦

    “穴居蛮族!”

    “小心!”

    ——闭上眼睛!

    几个声音同时响起,但都晚了,异界的灵魂只觉得眼前一黑,如同针刺一般的疼痛分布在他的眼球上,他下意识地抬起手按住自己的眼睛,触摸到的却是一层冰冷的石头,陌生的触感让他一滞,让身边的凯瑞本拉开了他的双手,可怕的面部就此暴露在众人面前——从他的额头到他的面颊,都变成了灰黑色的岩石,岩石与血肉,骨头摩擦着,带来的恐惧与疼痛让施法者无法忍耐的颤抖着。

    他听见佩兰特在说:“不要碰他的脸!”也能感觉到凯瑞本立刻将自己放倒,让自己半卧在他的膝盖上,而瓦伦丁大喊着:“崩崩,去叫牧师来!”

    “我有……卷轴……”异界的灵魂挣扎着说。

    “你的眼睛被石化了,”凯瑞本握着他的双手,在他耳边说:“法术对美杜莎的石化凝视作用很小,放心,矮人们有牧师,他们向他们的神祗祈祷一个神术……别动,石化的部分会损伤内部更多的地方……”

    异界的灵魂听到了沉重的脚步声正在急速地离去,而疼痛正在加剧,不是因为如凯瑞本说的石化部分与没有石化的部分相互擦撞而产生新损伤,而是因为他体内纯净的正能量正在令他的躯体迅速痊愈,无论是缺少器官还是肢体——在它离开碧岬堤堡前往白塔的时候,在地下水道里这具躯体就遭到过严重的创伤,但因为那时伤口深及血管,涌动在血液中的正能量无法及时补充到躯体中,又有罗萨达的牧师亚戴尔快速地施放祈祷而来的神术,所以才没有引起他人的怀疑,但现在,被石化的只是眼球和皮肤以及表层的骨骼,取代它们的新生的组织就像是被压在石板下的藤蔓那样蓬勃地往上顶,想要将石化的部分顶出去,但它不能让其他人看到这个,拥有迅速痊愈能力的人除了神祗大概就只有魔鬼领主或是恶魔主君了,譬如格拉兹特,它一点也不想让他们误以为这句躯体的血液带着硫磺的气味,但它和它的同居者更不想让他们猜到他真正的身份——那更糟糕。

    凯瑞本只觉得胸口就像是被矮人的铁锤凶猛地敲打了一下,他的手下意识地松开,而后就是一空,克瑞玛尔从他的桎梏中跳了起来,最让他担心的事情发生了,施法者将手指放在眼睛上,在所有人有所反应之前抓下了石化的部分,鲜血浸润了他的衣袖,矮人瓦伦丁猛冲了过去,想要把他抓住,但这时黑发的施法者已经捏碎了一个符文印章,符文里蕴藏着的魔法就像雷霆一样爆裂,灼热的白色光亮一下子让所有人都陷入了一片黑暗,等到他们的视力终于恢复了一点,发现克瑞玛尔已经离开了。

    “有谁看到他了吗?”瓦伦丁高喊道,他更担心他的族人们,一个视力受损,神智似乎也不那么清醒的施法者对矮人们来说太危险了,尤其他还是作为朋友被邀请进来的,遇到他的矮人可能根本第一时间警戒与防备。

    葛兰看到了,或更正确地说,不是看到,处于盗贼的警惕心,他在克瑞玛尔陷入狂躁的时候就退入到了一片阴影里,所以受到的危害也最少,他能够感觉到一阵带着血腥的风从他的左侧拂过,他看到梅蜜,不,使用着梅蜜身躯的唯爱之女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他立刻站了出来,手指放在匕首上——他几乎已经猜测道这个神祗并没有如精灵们所以为的那样强大与可怕,在灵魂的战争中,她连梅蜜都争夺不过,即便在自己试图刺杀她之后——与其说她是宽恕了葛兰,倒不如说她对他们有所忌惮,他不觉得这个女神能够找到第二具躯体,最起码的,拥有着如凯瑞本和克瑞玛尔等人的同伴的躯体——他们是特别的,盗贼能够感觉到,离开他们,虚弱的女神只怕难逃消亡一途,所以她现在只有忍耐,再忍耐。

    唯爱之女停住了脚步,她也察觉到了这个施法者的奇异之处,但她暂时还不准备破坏这个队伍中已经岌岌可危的平衡。

    “美杜莎的石化目光会影响到受术人的神智吗?”凯瑞本问。

    “应该不会,”佩兰特说:“但之前我没有遇到过从窥视之眼里遭受到石化凝视伤害的人,怪物的特殊攻击从来就是极其奇妙的,谁也不知道经过法术扭曲后它们会变成什么样子……”

    “我已经让我的矮人们去找了。”顺便警告他们不要接近那个半精灵,瓦伦丁说,忧愁地快要掉了胡子。

    而此时,黑发的施法者已经在曾经的不死者的指引下攀上了矮人大厅的顶部——就像他之前形容过的,矮人的大厅与广场就像是悬挂在一块巨大的钟乳石上,事实当然并非如此,这个庞大的洞窟不是自然造就的溶洞,而是矮人们开凿出来的,这座建筑是他们精心测绘与雕琢的成果,在大厅的最上方,是凹凸不平的石壁,但你只要接近,就能发现这些凹凸不平都是巨大的雕像,有关于一场矮人神祗与其他神祗的战争,每座雕像都有上百个矮人那么大,异界的灵魂忍耐着疼痛与新组织生长时的瘙痒,快速地在一个神祗鬓发的阴影下徒手掘了一个小洞藏起来,面颊快要新生完毕,而眼睛还差一点,其中滋味难以言喻,几乎让它把眼睛再挖出来一次。

    鲜血,腐坏的组织与眼泪一起流了下来,异界的灵魂再一次感受到那种可憎的压迫感与无助的孤独感,这个躯体有朋友,也有族人,还有下属,但在关键时刻,它竟然谁也无法相信,谁也无法依靠。

    吵吵嚷嚷地寻找了近一格(一个小时)后,矮人们在一个封闭的甬道里找到了黑发的施法者:“他看起来糟糕极了。”崩崩说:“又脏,又臭,又悲伤。”

    真不知道克瑞玛尔醒来后该怎么说,一个矮人认为他又脏,又臭,又悲伤。

    在佩兰特把他挪到凯瑞本的脊背上时,克瑞玛尔还短暂地醒了一会,向德鲁伊道谢,德鲁伊的心略微放下了一点,无论之前遭到了什么法术的冲击,至少现在看起来这种影响已经淡化或是消除了——那双黑如深夜的眼睛依旧紧闭着,但被擦拭干净后,人们高兴地发现他的皮肤与骨骼已经恢复了原状,凯瑞本拒绝了矮人牧师立即施放神术——毕竟之后,如果按照瓦伦丁的计划,矮人们也是要参与这场战争的,他们需要的是协助,而不是取代,那些受伤的矮人会需要神术为他们治疗——当他将手指放到眼皮上面的时候,能够清晰地感受到下面有着圆形的眼珠,并且眼珠还在轻微的颤动。

    “他可能已经治疗过自己了。”凯瑞本说,他知道克瑞玛尔有着一种比生命之水更具奇效的药水,或许这是一个秘密,他对自己说,他并不想剥夺克瑞玛尔保留这个秘密的权利。

    “他刚才就像是发了癫,”崩崩笑嘻嘻地说:“吃了坏蘑菇。”然后他乘着凯瑞本不注意,学着他把手指放在克瑞玛尔的眼皮上,在感觉到眼皮颤动的时候他笑的更厉害了,但在瓦伦丁厉声喝止之前,他发出一声大叫,原地蹦起有三尺那么高,飞快地躲藏到瓦伦丁身后。

    克瑞玛尔睁开了他的眼睛,令人欣慰的,他的眼睛依然如同黑曜石或是煤精那样漂亮,没有留下一点遗憾的瑕疵,就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那样。

    “你还记得之前的事情吗?”佩兰特问。

    “我似乎……意识混乱了一阵。”异界的灵魂说。

    “我觉得他需要休息一会,”瓦伦丁说,也许还有治疗,已经在这个位面上生存了上千年的老矮人曾经遇到过被石头敲坏脑子的矮人从此之后就有了坏毛病,因为没有流血,他们甚至没有去找牧师要治疗药水,但脑袋里面的东西已经坏了,很多都是牧师强行施放了一个神术后才被治疗好的。

    瓦伦丁的提议得到了凯瑞本与佩兰特的支持,他们为此拿出了一瓶生命之水以及雪蜜作为交换,矮人牧师是个将胡子编织成一个黑白色花园的年长者,他施放了神术,“好啦,”他注视着那些光点没入半精灵法师的躯体,“没问题啦,你好啦。”他习惯性地锤了锤施法者的胸膛,就像为每个矮人治疗过之后那样。异界的灵魂只觉得一阵窒闷,说实话,如果这具躯体不是有着巨龙的血脉,这位矮人牧师可能就浪费了一个神术。

    黑发的施法者休息了一整个晚上,等到巫妖来接班的时候,这具躯体已无大碍,在矮人为客人准备的房间里,瓦伦丁和他们商讨了接下来的计划,嗯,伴着麦酒和坚果,坚果跟在瓦伦丁身后的崩崩吃的最多,一个房间里都是他的牙齿和坚硬的榛子壳与核桃壳相互碰撞的清脆圪垯声。

    “最起码我们知道我们的敌人是谁了。”

    “一群穴居蛮族,一个美杜莎。”瓦伦丁说,老矮人当机立断地停止了所有矮人的工作,并将矮人集中到大厅来,在大厅的顶面与墙壁,地面上都覆盖了黑铁板,这样至少他们的性命不会遭到损伤,问题在于,习惯忙碌与工作的矮人们不断地想要溜走,回到自己的小车,铁砧与熔炉边,最后瓦伦丁只得拿出所有麦酒的库存,让他们尽情地饮用,结果就是大厅里酒气弥漫,厅里横七竖八躺满了矮人,但这种方法并不能坚持太久,三天就是极限了。

    “我们首先要知道他们在哪儿。”伯德温说。

    “或许这不是很难。”巫妖说,他已经找到了那个火元素侍者,也就是那只小蜘蛛,石怪在岩石中穿行的时候不会留下痕迹,但火元素生物却会,它只要沿着它留下的痕迹去找,就能找到那个美杜莎所在的地方。

    “他们会离开吗?”瓦伦丁问。

    “也许会。”毕竟美杜莎的智力并不逊色于任何一个人类甚至精灵,“但如果他们没有放弃那只精金圆球。”

    “找到之后呢?”瓦伦丁问:“一个矮人可以打碎三个穴居蛮族,但我们没有办法对付石怪。”石怪之前与矮人秋毫无犯,又很少出现,所以矮人们几乎没有对付它们的经验,而且讨厌魔法的矮人们并不擅寻找与狙击潜藏在岩石中的石怪。

    “那就让它们无法潜藏在岩石里好了。”曾经的不死者说,他的导师曾经提到过如何对付石怪。

    “怎么做?”

    ————————————————————————————————————————————

    法师们会选择“地动术”,但这种法术只能让石怪僵直,如果那是它还在岩石里,那么你也没办法把它挖出来杀死,但这种法术给了曾经的不死者一点启迪。

    小队进入到一个矿藏丰富的甬道里,甬道里安静的让人毛骨悚然,巫妖施放了一个法术,受到了德鲁伊与牧师防护的矮人和其他同伴只能听到轻微的嗡嗡声,而化身为听力最为敏锐的夜鴞的德鲁伊则听到了另一种悠长而穿透性极强的音波,这种音波让他也感觉十分难受,但他坚持着,转动脑袋,强迫自己听取从各方反馈来的回音,——他听到了,几个地方连续发出了不同的回响声,石怪的构成终究还是与岩石不一样。

    他抬起翅膀,咕咕地叫了几声,凯瑞本做了几个手势,矮人们突然向岩石扑了过去,精金镶嵌着坚石的钻头击打在那个指定的位置,他们听到了某样东西在钻头下扭动的声音,然后法师施放的法术将之前的声音更一步地扩大,扩大,岩石上出现了裂纹,随之崩塌。(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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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邪恶的,自始至终,从无更改。” “是咪?” 一个邪恶而不幸的巫妖与一个无厘头的异界灵魂不得不分享一具躯体的悲惨故事……就这样(摊手)。 非种马,非耽美(BL),无后宫。圣者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圣者,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圣者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