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一章 沼泽(完)
虽然很遗憾于猎物没能如他们所希望的那般懈怠松散,甚至可能在疲倦的催促下不管不顾地陷入酣甜的睡眠,但将一头银白的发丝整齐地梳向脑后的法师并未太过失望。这些人已经被分开,并且都面对着强劲的对手,他所要警惕的是面前的这个年轻施法者会不会借助法术逃走——高地诺曼新王明面上的悬赏只有着伯德温、葛兰与梅蜜的名字,但暗地中,精灵游戏凯瑞本与半精灵法师克瑞玛尔的名字同样并列其上,如果说有什么区别,那就是新王希望后两者是被捕捉而不是被杀死的,这也导致了年长的法师必须选择一些较为温和的法术,不过魔法总是残忍的,一个最简单的戏法也能置人于死地,遑论其他——而且面对一个身世不祥的半精灵总比面对凯瑞本好,游侠在他持续了近两百年的冒险生涯中不是没有遇到过危险,但除了与精灵之间毫无转圜余地可言的兽人或是蠢到只有食欲与另一种**的地精、巨人,又或是肆无忌惮的魔鬼与恶魔,其他生物,尤其是人类在面对一个王储的时候总会不自觉地迟疑,因为谁都知道一个国家的力量会有多么可怕,虽然精灵们之间的上下阶级观念并不像人类那么强,但他们同样有王,而凯瑞本是银冠密林之王唯一的孩子。
如果他失手杀死了凯瑞本,法师可不确定他的公会会不会把他交出去——在怒不可遏的精灵军队四处出击时,他在公会中的地位不低,但还没高到值得用一个公会来维护的地步。
晚风掀起黑发施法者的白色及膝长袍,露出他的卷轴带,年长的法师迅速地在心里重复了一下半精灵法师今天使用过的法术。那群双足侏儒龙是他们引诱而来的,只是他们没想到这个年轻的法师会在如此之短的时间内就想到了该怎样妥善地利用所能利用的一切——而不是像那些经验不足的新手那样莽撞而固执地无谓地抛洒自己的法术,之后他的弟子不得不故意犯了些极其低级的错误来消耗掉这个年轻法师所记忆的法术。是的,能够与他的导师一起为一个以暗杀为主业的庞大公会效力的法师又如何会犯下那些就连学徒也不会犯的错误呢?就连那些被他的法术“误击”的佣兵也只是被他们雇佣来掩人耳目的垃圾。他们的人可是一个都没伤到。
他思考着,估算着,但这些时间他可没傻乎乎地滞留原处,而是如雀鹰一般地冲向高空——两位对战的法师不约而同地选择先行施放了一个飞行术时,占据一个较高的位置绝对不能说是一个错误。毕竟这片大陆与地球一样有着地心引力,飞行术也同样会在一段时间内消失,而对于一个法师来说,哪怕只有吐出一个音节的时间同样能够意味着一场辉煌的胜利。还有一部分法术,毫无疑问的,就如同箭矢投枪一般。当你站在高处向下投掷的时候,既能发挥出它最大的力量,又能清楚地看到敌人的一举一动。
但他往下看的时候,突然浑身一冷,长达数十年的经验救了他一次——他不假思索地下坠,一道灼热的火焰射线从他身后刺出,如果他还在原来的位置,可能会被烧成一个焦黑的甜甜圈。法师愤怒且惊骇地看向法术投掷而来的方向,他看见了他的敌人。如果说他像是一只雀鹰,那么他的敌人就像是一只巨大的蜂鸟,黑发施法者的飞行方式要比他更加自如优雅,不带分毫人类特有的笨拙。他居高临下地俯瞰着从外表上来看年长他许多的施法者,平静而从容地做出一个施法手势。
“听我说!”老法师喊道。
“不。”克瑞玛尔说,一束闪电自他的手中发出,耀眼的光亮照就像是一颗星辰正从乌黑的沼泽中冉冉升起。一瞬间就将年长的法师完全地吞没——不,或许没有,巫妖并未听见灵魂在脱离躯体时必然发出的凄惨哀嚎。操控着这具身体的异界灵魂在他的命令下改变了自己的位置,几根缠绕在一起的阴影般的半透明触须抓了个空,在月光下纠缠成一个无用的球,而深灰色的球体后就是他的敌人——他在施放第二个法术,将枯瘦的中指指向异界的灵魂,但奇怪的似乎并未发生任何作用。
“啊,”年长的法师说,他形容略有些狼狈,他将自己移开了一段距离,但还是被那个庞大的闪电束殃及到了一些,“你没有把那些卷轴放在身边。”他向克瑞玛尔露出了一个阴冷的笑容:“看来你们发现的很早。”如果不是压根儿没信任过他们,没有那个施法者会将那些紧要时刻可以用来拯救自己与同伴的卷轴弃置一旁而不是随身携带。
“它们确实伪装的很巧妙。”克瑞玛尔承认,可惜的是,但巫妖虽然失去了他心爱的骨头架子与涌动其中的负能量,但知识、记忆与经验却还完好无缺地保留着,他没费多大力气就辨认出了其中的陷阱:“就像你们。”
“同样花费了大代价。”年长的法师注视着他说——这些卷轴在公会的操作下可以卖出上万金币,还有商队主人的身份——这个身份是真实的,他确实是个商人,也确实与碧岬堤堡的阿尔瓦法师有些许往来。
***(一小时后换过来哈)
虽然很遗憾于猎物没能如他们所希望的那般懈怠松散,甚至可能在疲倦的催促下不管不顾地陷入酣甜的睡眠,但将一头银白的发丝整齐地梳向脑后的法师并未太过失望。这些人已经被分开,并且都面对着强劲的对手,他所要警惕的是面前的这个年轻施法者会不会借助法术逃走——高地诺曼新王明面上的悬赏只有着伯德温、葛兰与梅蜜的名字,但暗地中,精灵游戏凯瑞本与半精灵法师克瑞玛尔的名字同样并列其上,如果说有什么区别,那就是新王希望后两者是被捕捉而不是被杀死的,这也导致了年长的法师必须选择一些较为温和的法术,不过魔法总是残忍的,一个最简单的戏法也能置人于死地。遑论其他——而且面对一个身世不祥的半精灵总比面对凯瑞本好,游侠在他持续了近两百年的冒险生涯中不是没有遇到过危险,但除了与精灵之间毫无转圜余地可言的兽人或是蠢到只有食欲与另一种**的地精、巨人,又或是肆无忌惮的魔鬼与恶魔,其他生物,尤其是人类在面对一个王储的时候总会不自觉地迟疑,因为谁都知道一个国家的力量会有多么可怕,虽然精灵们之间的上下阶级观念并不像人类那么强,但他们同样有王,而凯瑞本是银冠密林之王唯一的孩子。
如果他失手杀死了凯瑞本。法师可不确定他的公会会不会把他交出去——在怒不可遏的精灵军队四处出击时,他在公会中的地位不低,但还没高到值得用一个公会来维护的地步。
晚风掀起黑发施法者的白色及膝长袍,露出他的卷轴带,年长的法师迅速地在心里重复了一下半精灵法师今天使用过的法术。那群双足侏儒龙是他们引诱而来的,只是他们没想到这个年轻的法师会在如此之短的时间内就想到了该怎样妥善地利用所能利用的一切——而不是像那些经验不足的新手那样莽撞而固执地无谓地抛洒自己的法术,之后他的弟子不得不故意犯了些极其低级的错误来消耗掉这个年轻法师所记忆的法术。是的,能够与他的导师一起为一个以暗杀为主业的庞大公会效力的法师又如何会犯下那些就连学徒也不会犯的错误呢?就连那些被他的法术“误击”的佣兵也只是被他们雇佣来掩人耳目的垃圾,他们的人可是一个都没伤到。
他思考着。估算着,但这些时间他可没傻乎乎地滞留原处,而是如雀鹰一般地冲向高空——两位对战的法师不约而同地选择先行施放了一个飞行术时,占据一个较高的位置绝对不能说是一个错误。毕竟这片大陆与地球一样有着地心引力。飞行术也同样会在一段时间内消失,而对于一个法师来说,哪怕只有吐出一个音节的时间同样能够意味着一场辉煌的胜利。还有一部分法术,毫无疑问的。就如同箭矢投枪一般,当你站在高处向下投掷的时候,既能发挥出它最大的力量。又能清楚地看到敌人的一举一动。
但他往下看的时候,突然浑身一冷,长达数十年的经验救了他一次——他不假思索地下坠,一道灼热的火焰射线从他身后刺出,如果他还在原来的位置,可能会被烧成一个焦黑的甜甜圈。法师愤怒且惊骇地看向法术投掷而来的方向,他看见了他的敌人,如果说他像是一只雀鹰,那么他的敌人就像是一只巨大的蜂鸟,黑发施法者的飞行方式要比他更加自如优雅,不带分毫人类特有的笨拙,他居高临下地俯瞰着从外表上来看年长他许多的施法者,平静而从容地做出一个施法手势。
“听我说!”老法师喊道。
“不。”克瑞玛尔说,一束闪电自他的手中发出,耀眼的光亮照就像是一颗星辰正从乌黑的沼泽中冉冉升起,一瞬间就将年长的法师完全地吞没——不,或许没有,巫妖并未听见灵魂在脱离躯体时必然发出的凄惨哀嚎,操控着这具身体的异界灵魂在他的命令下改变了自己的位置,几根缠绕在一起的阴影般的半透明触须抓了个空,在月光下纠缠成一个无用的球,而深灰色的球体后就是他的敌人——他在施放第二个法术,将枯瘦的中指指向异界的灵魂,但奇怪的似乎并未发生任何作用。
“啊,”年长的法师说,他形容略有些狼狈,他将自己移开了一段距离,但还是被那个庞大的闪电束殃及到了一些,“你没有把那些卷轴放在身边。”他向克瑞玛尔露出了一个阴冷的笑容:“看来你们发现的很早。”如果不是压根儿没信任过他们,没有那个施法者会将那些紧要时刻可以用来拯救自己与同伴的卷轴弃置一旁而不是随身携带。
“它们确实伪装的很巧妙。”克瑞玛尔承认,可惜的是,但巫妖虽然失去了他心爱的骨头架子与涌动其中的负能量,但知识、记忆与经验却还完好无缺地保留着,他没费多大力气就辨认出了其中的陷阱:“就像你们。”
“同样花费了大代价。”年长的法师注视着他说——这些卷轴在公会的操作下可以卖出上万金币,还有商队主人的身份——这个身份是真实的,他确实是个商人,也确实与碧岬堤堡的阿尔瓦法师有些许往来。
但他往下看的时候,突然浑身一冷,长达数十年的经验救了他一次——他不假思索地下坠,一道灼热的火焰射线从他身后刺出,如果他还在原来的位置,可能会被烧成一个焦黑的甜甜圈。法师愤怒且惊骇地看向法术投掷而来的方向,他看见了他的敌人,如果说他像是一只雀鹰,那么他的敌人就像是一只巨大的蜂鸟,黑发施法者的飞行方式要比他更加自如优雅,不带分毫人类特有的笨拙,他居高临下地俯瞰着从外表上来看年长他许多的施法者,平静而从容地做出一个施法手势。
“听我说!”老法师喊道。
“不。”克瑞玛尔说,一束闪电自他的手中发出,耀眼的光亮照就像是一颗星辰正从乌黑的沼泽中冉冉升起,一瞬间就将年长的法师完全地吞没——不,或许没有,巫妖并未听见灵魂在脱离躯体时必然发出的凄惨哀嚎,操控着这具身体的异界灵魂在他的命令下改变了自己的位置,几根缠绕在一起的阴影般的半透明触须抓了个空,在月光下纠缠成一个无用的球,而深灰色的球体后就是他的敌人——他在施放第二个法术,将枯瘦的中指指向异界的灵魂,但奇怪的似乎并未发生任何作用。(未完待续。)
第二百零二章 脱逃(1)
商队主人觉得有些棘手。
他和他的同伙有着相似的想法,那就是这次任务可能会是他们所进行的任务中最为简单的一个,哦,不是说凯瑞本是个善与之辈,还有那个法师,只要是施法者,即便只是个尚在两级以下法术间徘徊的学徒,凡人在面对他们的时候都要足够谨慎小心;只是“恶刺”公会为了完成这个工作,付出了相当大的代价,还进行了一番可谓缜密细心的策划,他们在多灵通往各个城镇与村庄的道路上都布置了眼线——这群人在一个城镇里卖掉了两匹花矮脚马,在查勘了地图后,公会的法师预测他们是想要通过雪盖沼泽逃亡南方,这倒是很有可能,精灵凯瑞本大概是除了黑脚半身人以为唯一能在这片被细小的白绒花覆盖的死亡泥沼中来去自如的人。
然后他们将“迎接”这些流亡者的队伍安排在了雪盖沼泽里,黑脚半身人不是自己逃走而是被另一些盗贼挟持着,一旦他们完成了自己的工作,放出焰火与警号,同伙们会带着那些脚上长着黑毛的小家伙来与他们会合——为了确保万无一失,公会还将一些零散的野佣兵与几个不知内情的商人与学徒安排在了队伍里面,让队伍看起来就像是一个真正的商队,这样就算是有些小纰漏与破绽,也会被悄无声息地遮掩过去。
原本商队主人作为一枚重要的筹码,不该被放在这里。但有人提出,如果阿尔瓦法师向精灵游侠凯瑞本提到过他,那么这个伪装将会更加的无懈可击——但大家都心知肚明,那只不过是为了遏制他的晋升势头而寻找的借口而已,毕竟公会的重要干部也只有七个,他们的数量是固定的,要有人上去必定得有个人下去——商队主人在阿尔瓦法师面前一直表现的很好。和善、优雅、有点商人们特有的圆滑与狡狯,带着几分幽默感,在他身上你找不到一丝令人不安的邪恶抑是傲慢,或者说,十分地谦恭;这对一个施法者来说,最后一条可能要比之前的任何一项都要来得困难——为了保证自己能够进一步地博得阿尔瓦法师的信任,在长达两年的时间里,他不但脱下了法师的黑色长袍,还拒绝了除此之外的任何一项任务,以避免他的面目被侥幸逃脱的受害者看见。继而毁掉了他之前所有的努力与忍耐。
但公会的首领不知为何同意了某人的提议,在“恶刺”最大的巢穴里,就算是操纵着数百个强大的盗贼生死的重要干部也无法违逆首领的意愿,遑论是他,他只有接下了这个任务,只是并不那么心甘情愿,所以他从一开始就锁定了凯瑞本,银冠密林之王仅有的孩子——也是整个队伍中对施法者来说价值最高的猎物——他固然也将会是公会的财产之一,但公会中也有着不成文但一直从未被忽视过的规矩。那就是猎手在交出猎物的时候,也会得到一些奖赏,如果那个猎物是被用来勒索与交易的,猎手可以提出些额外的要求——譬如说。猎物如果是个美貌的少女,猎手将会享有在拘押期间进入她房间的权力;又或者,猎物的亲属,像是兄长或是父亲曾经与猎手有所仇怨。猎手也会要求家属在赎金上添加上一只本人的手或是一只本人的眼珠,而这些要求公会一般来说都会应允的,反正对于“恶刺”来说。这对它构不成什么损失,还能加强下属对于组织的忠诚。
凯瑞本不是个女性精灵,商队主人也没有特殊嗜好,与银冠密林之王也没有什么直接接触的机会,但他是个施法者,银冠密林的特产,雪蜜、精金、秘银、朱砂、方铅等等几乎都是每个施法者梦寐以求的东西,他可以让公会在交出凯瑞本之前附加上这些条件,至于这些由高地诺曼的新王支付还是银冠密林的精灵们奉献……这就不是他会关心的事情了。
问题是凯瑞本并未辜负他长达两百年的游历生活以及卓越的天赋,就在商队主人轻声念诵咒语的时候差点就被一枚银光闪烁的魔法箭前后贯穿,他不那么痛快地发现精灵并未被他的说辞与表演迷惑,他加在蜜酒里给他喝下的药物也未起到该有的作用,白昼激烈的战斗也没能在他身上留下倦怠与痛楚的印记,两柄银冠密林精灵特有的弯刀疾如狂风,从每个他想得到与想不到的角度旋转而至,连续好几个法术都被它们强行打断,逼迫他撕了一张卷轴才终于脱出那个可憎的金属漩涡。
魔法将他送出狭窄的帐篷,他施放了一个飞行术让自己飞起来,一边略略查看了一下其他人的情况。
让他心下一沉的是,没有落入陷阱的不仅仅是精灵凯瑞本——他的挚友,雷霆堡曾经的领主,也是悬赏中名列首位的伯德温.唐克雷正勇敢无畏地与一群佣兵战斗,他的宽剑闪烁着月光般的光芒,显然队伍中的盗贼没能如预设中的那样把它悄悄地偷走,佣兵与盗贼们的黑铁刀剑可以说是不堪一击,只有几柄白钢质地的武器还能勉强与之对抗,但每一次交锋都会引起钢质武器所有者的一阵瑟缩,质地优良的白钢对他们来说也是种昂贵难得的材料,精金的宽剑在上面增添的缺口与裂纹无不昭示着在这场战斗后他们或许就要被迫调换最值得信任的朋友与爱人了——而他们还不知道公会给他们的赏金是不是丰厚的足以再让他们得到一柄与之相媲美的武器。
相对的,伯德温表现得异乎寻常的英勇与强悍,他在雷霆堡的十几年已经积蓄了无数“多对少,多对一”的战斗经验,他并未退缩或是逃跑,而是直接冲入佣兵之中,他的宽剑所过之处就像是强壮的农民挥动镰刀收割麦子,只不过倒下的不是金黄的稻秸而是四分五裂的躯体,空气中弥漫的不是阳光与泥土的芳香而是人类鲜血所有的浓郁甜腥味儿,虽然他并不是没有缺憾,他少了一只手臂,不能将那些潜入他的身侧。用匕首与短剑刺他的身材矮小的佣兵或是刺客抓住扼死,或是拗断他们的脖子,幸而他还有着一双同等危险的腿脚,而他的动作迅疾多变的完全无法让人想到他有着六尺十一寸的身高,以及三百磅的体重——高地诺曼的老王曾嘲笑过伯德温的舞姿笨拙的就像是插上了两根木杆的南瓜,但如果他在跳舞时也能如同战斗时那么蹁跹优美,他可能早就倾倒了半个王都的贵妇人了——那是一种何等优美而可怕的姿态啊,它是那样的精确、稳定又蕴含着惊人的力量,被他踢中的人几乎没有哪个再能发出一声哀嚎。
而一两只漏网的小鱼,在他们的匕首尚未突破秘银链甲的防护之前。不知何时出现在伯德温身边的盗贼葛兰承揽了这个查漏补缺的小任务,他的精金匕首就像是隐藏在黑暗中的毒蛇,不是割开了喉咙就是捅入了腹部,当“恶刺”的鬣狗们抽着鼻子,疯狂地吠叫着想要把他抓出来撕成碎片的时候,他又消失在了纷乱的人群中——他的服饰原本就与他们很相近,哪怕“恶刺”的士兵们同样经过夜视的训练,但他们永远都比不上一个盗贼,何况葛兰还是其中的佼佼者。
一些并非“恶刺”所属的佣兵已经隐约生出了退缩之意。野佣兵并不是个好词儿,它意味着这个佣兵甚至无法积累起足够的信誉与本领好被某个佣兵团或是公会收纳,他们的武器与装备也只能说是了了,而且他们只被允诺了很少的报偿。在起初的时候他们要么对整个情况一无所知,要么就是并不了解伯德温他们的情况,就他们看到的,他们还以为这些人只是些落魄的贵族——而在野佣兵的认知里。落魄的贵族比路边的乞丐还要容易对付,他们没什么真实的本领,也不懂得掩饰与隐藏。更加缺乏不惜一死的勇气与血性,有些还会恐惧流血与受伤,简直就是一只只肥壮的小兔子,可身家要比乞丐丰厚多啦。
其中还有两个女人,其中一个还悬挂着金铃,谁都知道只有弗罗的牧师才会悬挂金铃……看看,这让野佣兵们既艳羡又鄙视,如果是他们,可不会在逃亡途中带着两个女人,但要说他们对这两个女人毫无非分之想……当然啦,他们从不介意尝些残羹剩饭。
但这一切都建立在猎物的软弱无能上,一旦兔子变成了老虎,野佣兵们也是最先一个想要逃走的人,反正他们没有受到任何制约,他们爱什么时候离开就能什么时候离开,如果不是周围被水沼包围着,商队主人或许能看到星星点点向四处扩散的小黑点。
当他们虚虚地围拢着战斗中的人,不但没能起到一些有利于“恶刺”的作用,反而成为了盗贼葛兰最好的掩护体,在第三次还是第四次被一个佣兵混乱了视线,不得不放弃追踪的士兵终于无法压制住自己的怒气,抬手挥出一刀,那个野佣兵的头颅就奇怪地倒向了一侧——更糟糕的是,这个野佣兵并不是孤身一人,他有一个感情深厚的兄长,当“恶刺”的士兵睁大眼睛在人群的缝隙中寻找葛兰的身影时,来自于身后的匕首刺入了他的脊背。
而另一个“恶刺”的士兵发现了那个想要为自己的弟弟复仇的野佣兵,虽然说他与死去的士兵可以说毫无关系,但“恶刺”的士兵从来就没将这些如同无主弃犬的野佣兵放在眼里,他们看不起那些连一身好皮甲都穿不起的可怜家伙,把他们当成奴隶与工具,同伴的死亡激起了他的愤怒,他上前一步,砍下了那个复仇者的手臂,而复仇者濒死前的哀嚎惊动了其他人——野佣兵与“恶刺”士兵的内部争斗就这么开始了。
伯德温与葛兰所面临的压力略有减轻,但这并不是说他们就能安然无恙了——佣兵的首领,正确点来说,盗贼工会士兵们的首领是个狡猾而果决的人,一旦发现局势有混乱的倾向,他就当机立断地命令一部分亲近的下属去剿灭那些野佣兵,而他和另一些最为强悍的士兵则集中攻击伯德温——在“恶刺”的士兵将野佣兵也纳入攻击的范围后,葛兰的藏身面积也越来越小,最后他的脊背终于靠上了伯德温,“恶刺”的士兵们包围着他们,几个士兵举起了弩弓。
就在他们陷入绝境时,李奥娜大叫了一声,举起她的长弓,一枚闪动着魔法光芒的利箭射向士兵的首领,他敏捷地一跳,躲开了,但这枚利箭的目的并不是杀戮,当它落到地上时,一股乳白色的浓密烟雾从下而上地升腾而起,将所有人都包围了起来。
“跟着声音!”士兵的首领在浓雾中喊道。
然后他们听到了一个奇特而尖锐的声音,虽然很短,但已经足够他们在浓雾中辨识出方向了,士兵们在首领的命令下扳动弩弓的扳机,弩箭几乎是紧随着伯德温与盗贼葛兰的后背落下,有人在大声叫喊,但都不是他们想要听见的。首领第一个冲出迷雾,而葛兰就站在距离他不远的地方,微笑着投下一个圆胖的玻璃瓶,玻璃瓶落到地上的时候没有碎裂,但握着一把十字弓的梅蜜准确地击中了它,碎裂的玻璃瓶散发出刺鼻的气味,首领刚往后跳了一步,葛兰投过来的火折就点燃了被瓶中液体沾染到的苔草,它们猛烈地燃烧起来,散发出令人作呕的气味。
首领感到一阵晕眩,而他身边已经有人倒了下去。
商队主人不由自主地蹙眉,他挥动手臂,投掷了一个法术,一阵微风将那些古怪的气味吹散了。
几乎与此同时,他感受到一股可怕的灼热抓住了他的头发——一只八只脚的火元素生物就像个顽皮的孩子那样准确地落在了他的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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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集中回复书评,大人们记得去看哈……因为其中有几个问题觉得还是要回复一下的……(未完待续。)
第二百零三章 脱逃(2)
“老巴戟!”商队主人在狂怒中喊道,一边捏碎了胸前的一枚伪装成吊坠的符文纹章,脆弱的翡翠中蕴含的魔法能量从粉碎的宝石内喷涌而出,法术将攀附在商队主人脑袋的火元素生物远远地抛了出去,令卷轴的所有人有幸免于脑袋被烧成焦黑的厄运。
一道灰白色的影子侵入了他的领域,商队主人将双手的食指对在一起,念诵咒语,狂乱的空气围绕着他形成了一个暴躁的漩涡,甚至让他的影像也变得模糊不清。克瑞玛尔的元素宠物,八只脚的蜘蛛不安地敲打着螯肢,发出摩擦钢铁般的嘶嘶声,它身上的火焰就像是被风卷走,又像是被水浸没,逐渐变得小而透明,黑发的年轻施法者看了它一眼,施放了一个火焰匕首,这个法术更多地被用在近战,但克瑞玛尔不是为了战斗才施放它的——火元素生物在短暂的犹豫后,纵身一跃,跳入了刀刃般的火焰里——一般的法术很难对元素生物造成威胁,但有些法术可能致命,一般而言,它们几乎只有两个结局,一个就是魔力耗尽而消散在主物质位面的某个角落,另一个就是他们的主人愿意释放一个与它们本质相同的法术,其中所蕴含的魔法本质与纯粹的元素能够在它们与它们诞生的元素位面产生一个通道,这样它们就能回家并且得到妥善的休养。
术士们通常阴沉而自私,对他们来说,元素宠物虽然不可或缺,但并不是只有某一个才行,有些术士甚至会杀死他们觉得不够强大的宠物以便自己能够重新召唤更好的元素生物,还有的就是在战斗的时候,施法者们很难愿意放弃一个攻击敌人或是逃走的机会来施放一个法术让自己的小宠物先行离开,但这不是克瑞玛尔。更正确地来说,不是掌控着这具身体,来自于另一个位面的灵魂所能做出的事情。虽然放弃先攻的机会而将能够再次召唤的元素宠物送走,这种做法确实有点蠢——商队主人与那个带着弟子的老法师,也就是老巴戟认为那不是有一点蠢,而是非常蠢。
如果克瑞玛尔刚才施放的是一个其他的,针对施法者的法术,他所面临的局面或许不会那么糟——他现在要面对两个敌人,而这两个敌人都是法师。
“一万个对不起,”老巴戟飞了上来。带着种令人恶心的,虚伪的气喘吁吁地说:“我已经用掉了我的飞行术,亲爱的,而我差点就没找到我的卷轴。”
“闭嘴。”商队主人气恼地说:“把它放在更有用的地方吧。”
老巴戟耸了耸肩,一边咕哝着“老了”之类的话一边摇摇晃晃地从自己的袋子里寻找着所谓的施法材料,商队主人不免有些后悔,因为这次任务由他主导(你可以把这当做一种抚慰),所以他有权选择他需要的人,“恶刺”公会中既不缺少法师也不缺少术士。甚至还有着几个祭司,但他在考虑再三后,还是选择了老巴戟。老巴戟在公会里的风评并不怎么样,因为他太胆小并且懒惰。他从来不去看那些昂贵的悬赏,只在些无伤大雅的小任务中找活儿干,不是没有高层干部或是首领想要将他除掉,更换又或是别的诸如此类等等等等。问题是他总是能在关键时刻有所表现,而且谋求的也不过是些叮当作响的金币,他的眼睛没有瞄着上位者的椅子。也没有瞄着同辈的次元袋,就算是欺凌那些刚入公会的新手也是偶尔为之(同时也能确保对他有所怨念的新手永远都无法成为老手),所以人人都不太喜欢他但又懒得去对付他,他就这么慢悠悠地在如同无尽深渊般危机重重的“恶刺”里存活了下来,并厚颜不惭地宣称他是公会的元老之一。
商队主人有很多人可以挑选,但他最后还是选择了老巴戟和他的弟子,就因为老巴戟已经过了贪图功劳与意欲谋杀同僚与上司并以此晋升的年纪,他就像是一点奄奄一息的烛火,随时可能化为一缕青烟——就算是谋求到了更高的位置他也坐不了几年,他的外貌也能降低不少人的警惕心,尤其对于那些总是心存善念的人来说,皱纹和白发简直就是一个卓有成效的魅惑法术。
但他没有想到的是,老巴戟固然不会威胁到他,但也不会威胁到他的敌人,该死的,他早就该想到老巴戟是怎么能够活到现在的——这个下作的老家伙根本就是靠着敷衍与拖沓来解决每一个任务的吧!
“找到他们!”商队主人阴沉地命令道——就在他们相互交错的一瞬间,黑发的施法者猛然下坠,与精灵一起消失在了芦苇里,老巴戟向他鞠了一躬,“遵命,我的主人,”他说,一边做出一个古怪的手势。一道火焰凝聚而成的箭矢刺入芦苇中,芦苇迅猛地燃烧起来。
“你的弟子呢?”商队主人问。
“我让他去捕捉那两只毛色艳丽的小鸟了。”老巴戟表面恭顺实则无所谓地回答,他知道他的上司很恼火,但在他做出选择的时候就该想到老巴戟不会是个能干的人。
“是吗,”商队主人用一种不祥的语调说,“我看到那两只小鸟了,很明显,它们可自由的很呢。”
老巴戟煞有其事地顿了顿,就像是他不觉得他的弟子会犯下如此浅显的错误。但事实上,他并不如他表现出来的那么意外。老巴戟的弟子所拥有的天赋比他还要好些——他甚至威胁过他的导师,要求收回他们之间的契约,也就是那张导师用以制约弟子的契约——他曾隐晦地告诉过老巴戟,他已经在公会里找到了一个真正的靠山,如果老巴戟固执地不愿意交出契约,又或者想用这张契约做些什么的话,他的新主人会教训老巴戟的,他信誓旦旦地保证老巴戟所受的苦将是他的一百倍一千倍。
对此老巴戟的反应一如既往的萎靡胆怯,他只恳求他的弟子与他完成商队主人交给他们的工作,并同意将这份工作中最有价值的部分与最温和无害的部分交给他的弟子来完成——“这样你就有更好的内容来回报你的新主人啦.”老巴戟说:“我也会交出那份契约的……或许你会愿意多给我几个金币?我要的不多,你知道的。”他这么说。也是这么做的,李奥娜与梅蜜无疑是猎物中最为孱弱可怜的两个,想要捕捉她们简直就像是穿裤子那样简单——不过老巴戟似乎忘记了,他的弟子有个很少人知道的坏毛病,那就是他太喜欢女人了,特别是弗罗的牧师——还有的就是,他有着一般男性的通病,那就是总爱将所有的女人都当做傻子。
老巴戟在看到梅蜜与李奥娜毫发无伤地与伯德温、葛兰回合时就知道他的弟子已经死了。
但那又怎么样呢?谁也挑不出老巴戟的错儿,何况“恶刺”公会中可没那种会为了一个死人去为难一个活人的白痴,他还会回去的。在公会给他的房间里舒舒服服地过他的日子,不太好,也不太坏。
商队主人和老巴戟先后落下,前者做出手势,一团深灰色的污浊云雾在伯德温等人的头上成型。
“闭住呼吸!”首先发现不对的葛兰喊道。
商队主人露出一个施法者的微笑,这些人不会知道这团有毒的云雾即便你用铅水封堵住耳朵和鼻孔也一样能渗入你的皮肤,并在几个呼吸间让你的神经处于深度麻痹状态——而后如他所想,一个闪耀着璀璨光芒的墙壁从猎物的脚下升起,将云雾一分不差地阻隔在外。而在此之前,老巴戟的法术已经投掷了出去。
他们知道这些人的同伴不会抛下他们自己逃走,而且只要他们遇到了危险,那个黑发的施法者克瑞玛尔与精灵游侠凯瑞本一定会设法援救——老巴戟的目标就是克瑞玛尔。他所投掷出的法术是他记忆的最为强大的一个,如果克瑞玛尔被这个法术击中,他会被撕裂成无数小块。
这个法术击中了黑发的施法者,老巴戟露出了一个狰狞的笑容。这个笑容与他的外貌形成了截然不同的两面,令所有看到它们的人为之毛骨悚然,现在在这个老法师的身上。你再也找不到一点由于年龄的增长而产生的和善与从容,他就像是个被弃置了数百年的诅咒偶人,每个裂纹与斑点都昭示着邪恶与不祥,他咧嘴大笑,白发在火焰带动的热风中飞散,他就是一只因为年老而不再强壮,却更加狡猾卑劣的鬣狗,他无法捕捉到充满活力的猎物,却更加善于寻觅那些受伤与病弱的单体。
但他的笑容在下一刻就凝固了,因为他也感受到了剧烈的痛楚,他挥动着双手,投下一个卷轴将自己隐藏起来,但他没能在自己身上找到被刀剑割开或是被法术击中的痕迹——他确定猎物中只有一个法师,是那个弗罗的牧师?还是他的弟子还活着?无尽深渊在下!他早该料到,女人们总是会心慈手软——他听到商队主人在喊着他的名字,天啊噜,亲爱的,他在心里抱怨道,您就这么离不开我吗?我已经杀死了那个法师,另外还有五十名以上的士兵和你一起作战,剩下的只是时间问题。
老巴戟应该听一听商队主人究竟在喊些什么的,因为他的法术虽然击中了克瑞玛尔,却只是损毁了他的外袍,造成了一定的伤害,当然,以及深刻的疼痛,来自于另一个位面的灵魂不得不感谢曾经的不死者对他做出的恶劣行为,那种叫做指导实为折磨的事儿让他已经不像初来乍到时对疼痛过于敏感——他不但能够忍受还能准确无误地依照巫妖的指示连续释放两个法术,一个是识破隐形的敌人,而另一个是使用念力冲撞以及擒抱目标。
狼狈不堪的老巴戟就这么被暂时性将尊老爱幼扔到另一位面的施法者拖出了隐形状态,他仰面躺在地上,双脚奇异地扭曲在一起,胸部下方隐约作痛——他肯定是被撞断了几根肋骨,而他还没能找到那个冲撞他的人,但老巴戟毕竟不是初出茅庐的新手,他在跌倒的同时就开始屈起手指施放又一个法术。虽然当他看到黑发白袍的敌人时不由地睁大了眼睛,他之前可是整整休息了一天,恢复了精神还记忆了所有能够记忆的法术,而这个黑发的年轻施法者,他不但没能得到休息,施法和双足侏儒龙争斗了近半个白昼,还辛辛苦苦地补上了老巴戟的弟子故意捅出来的诸多漏洞——他究竟到达了怎样的一个高度才能拥有如此之多的法术位?又或是他并不如他所说的只有十九岁,而是一百一十九岁?肯定是后者,否则的话他不可能如此机敏沉稳,该诅咒的,他所记忆的每个法术都是极其有效与富有针对性的,老巴戟都怀疑他是不是曾经钻到他的思想里窥视过灰色皮层中的每一块褶皱。
但不管怎么说,老巴戟投出了他的法术,这个法术不是最强大的,但同样致命,但他失望地看到它没能发挥任何效用,因为它打到了一片柔亮黏腻的皮肤上,那片皮肤大的就像是一片水沼。
顶开草丘,从淤泥里钻出来的巨型花斑鳗鲡不高兴地扭了扭身体,正如精灵所说,雷电束甚至无法穿透它的皮肤,但带来的麻痒还是让它张开了那张嘴,那张巨大的嘴,就算是一个巨人站在里面也是绰绰有余,或许还能扛上他的妻子——老巴戟疯狂的叫嚷着,在那张嘴在他的腰部合拢前撕开了卷轴,他被一股狂风甩了出去,落在水沼的边缘,他忙不迭地从水里爬起来,戴着一只红颈灰鹤的巢,然后,在他能够做出任何动作之前,克瑞玛尔的法术就在他身边撕开了一道缝隙,他挣扎着,手舞足蹈,不情愿地被传送进一个未知的异位面。
商队主人想要出手挽留时已经来不及了,这时李奥娜劈碎了一个小符文盘,从中溢流而出的魔法能量将她身边的敌人凝结成了雪白透亮的冰雕,伯德温提起宽剑轻轻一拍,他们就化作无数晶亮的碎片堆落了一地——碎片中还能看得出人类的毛发,五官与脏腑,“恶刺”的士兵们无法控制地后退了一步。(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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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四章 脱逃(3)
另一侧,佣兵与士兵们惊恐地喊叫着——他们脚下的草丘剧烈地晃动着,先是裂纹,紧接着就是深邃的缝隙,随着黯黑的水咕噜噜地冒出地面,草丘分裂成了上百个小块,反应较快的一些人蹦跳着跃上看上去似乎还能乘载一两个人的碎块,当一个人能够勉强立足后就会用他的拳头、刀剑与弓弩将其他同样想要寻找一个落足点的人打下腥臭污浊的水沼,落入水中的人则不顾一切地抓住蔓生的苔草,或是将匕首、短剑刺入草丘中争夺一个希望渺茫的机会,又或是拼命地想要抓住那个幸运儿的脚或是别的什么地方——如果不能两个人一起活下去,他们也不介意在前往哀悼荒原的路途上带上一个旅伴……这个时候,几乎没有哪个人再能认得出自己以外的人,无论是父子、兄弟、同僚,或是首领和下属。
一些善于泅水又对雪盖沼泽不够熟悉的人以为能够凭借自己的特长逃过一劫,但几个呼吸间他们就发现自己犯了一个大到再也无法挽回的错误——如果此时沼泽的水是平静的,或许还能够留下足够他们游动的深度,但现在的水中充满了巨型花斑鳗鲡翻腾而起的淤泥,它们所形成的泥浆细腻而粘滑,一旦落入其中,就只能像是被滚热的树脂包裹着的虫子那样无力地看着自己缓慢而痛苦地死去。
但他们在泥沼尚未吞没自己之前会用尽最后的力气将手中的武器投掷向距离他们最近的人,如果确实令某人受伤,跌入泥沼或是死亡,他们会充满喜悦地发出呼呼的笑声,直到泥浆灌入他们的喉咙。
这真是一场可怕而绝望的混乱。
巨型鳗鲡咬了一个空,它有点不太高兴,像个人类那样喋喋不休地抱怨着,也许还要糟糕一些。因为它的词汇量只能与人类三岁左右的孩童相比,克瑞玛尔的脑袋里就像是多了一台复读机——只是现在还不能就这么把它关掉——在巫妖的指点下,来自于另一个位面的灵魂一直与这个不请自来的帮手保持着微弱而持续的联系。雪盖沼泽中的巨型花斑鳗鲡是一种生性懒惰的生物,事实上,它鲜少捕猎,多半靠着落入沼泽的腐肉为生,因为它们总是将自己埋得很深的关系,所以一旦能够成年,就能长到很大,大的很少有捕食者能够捕猎到它们。除了它们的同类——所以在一个范围内往往只会有一条巨型鳗鲡。
与之相应的是它缺少一根挑剔的舌头,它什么都吃,没有独特的嗜好,所以也很难用食物来诱惑它,但这条鳗鲡似乎对“交谈”很感兴趣,在此之前它甚至没有这个概念,在刚一开始的时候,单单是它不断地重复着克瑞玛尔送过去的讯息就够令人头痛的了,幸好在应付无智商与低智商的生物方面。曾经的不死者很有经验——才从泥土里爬出来的骷髅士兵也不比一条鳗鲡聪明到哪去——据他的导师说,这是因为缺少灵魂能量的关系。
要让鳗鲡明白他们需要的帮助又耗费了一些时间,幸好那时公会的士兵们正忙于纠缠住伯德温与葛兰——他们以为这丁点儿时间无关紧要,施法者们几乎需要一整个夜晚才能回复。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
“你用什么回复你的法术?”商队主人再一次撕开卷轴,施放了一个飞行术,摆脱了那些嘈杂而无用的蠢货后,他阴晴不定地问道。“或者,你是……什么?”
克瑞玛尔没有回答他,他正忙于与巨型鳗鲡商量——鳗鲡翻转着身体。它只有很小一部分露出了水面,顶着一块冰冻的草丘,正是伯德温他们站立的地方,“恶刺”的士兵大声咒骂,他们的刀剑戳刺着鳗鲡的身体,这种戳刺并不能让这条软滑的无鳞鱼类受到伤害,却让它感到很是痒痒,所以它一直想要在水里打几个滚儿挠挠,而黑发的施法者正在竭尽全力地想要让它放弃这个想法。
“传送术的卷轴可以用吗?”葛兰问。
梅蜜,也是除了克瑞玛尔以外他们之中唯一能够使用卷轴的人摇了摇头,李奥娜交给了她一张制作精良的卷轴——其中蕴含的深厚的魔法能量就算是弗罗的牧师也能感受到,但把它撕开后,它只断断续续地闪烁了几次后就不再有任何动静,就像是一张普通的羊皮纸——上面的魔法线条与符文淡化至完全消失只需要一霎那的功夫。
“他们可能在这片沼泽外设置了暂时性的小型迷锁。”凯瑞本说,他在鳗鲡高耸的头部滑下来,毫不费力,也不摇晃,就像是行走在平坦的地面上。
“我以为只有精灵才能设置迷锁。”
“魔鬼、巨龙与最强大的几个施法者都能做到这一点。”凯瑞本说,“而且他们只需要很小的范围与很短的时间——可能只是限制住了传送类法术的使用。”
就在他们说话的当儿,商队主人投掷了一个法术,但不是攻击而是保护,或许是李奥娜的符文纹章给了他些许灵感,他的法术在水面上凝结起一大块冰层,“恶刺”的士兵们一个接着一个,艰难地爬了上去,他们愤恨地仰望着高出他们数十尺的冒险者们,几个士兵举起了十字弓,但出乎他们意料的,商队主人举起手,示意他们停止战斗。
“为什么?”士兵的首领问道。
“他们能够驾驭那条鳗鲡,”商队主人回答:“而那条鳗鲡会毁掉冰层,让你们全部掉进水里。”下属的死亡对他来说不值一提,但现在的情况是他孤掌难鸣——感谢愚蠢的老巴戟与他的弟子,老巴戟被传送到哪儿他不知道也不关心,反正他是不太会再回到这个位面里来了,还有他的弟子,商队主人已经看到了那具**的无头浮尸(在它还没有沉下去的时候),那个年轻的法师背脊上有着一副精美的魔法纹身,花费了上千个金币请一位术士刺下的,据说能够起到盔甲的作用,但很可惜的是他忘记了在脖子上也来上那么一块。
“你还有法术。卷轴还有魔杖。”士兵的首领说。
“他们也有。”商队主人说,“我已经无能为力了——巴戟没能做到他该做的事情,那个……施法者仍旧保有着他的法术与精力,我没法儿一个人对付他。”他当然还有法术、充足的卷轴与魔杖,但他已经厌倦了这个任务,而那些卷轴与魔杖都是他的私藏,他也不想受到太重的伤害——这个任务可以说是被强行派发给他的,他固然想过从中捞取到不逊色于谋刺碧岬堤堡的阿尔瓦法师或是执政官的好处,但如今看起来这似乎这不如想象中的那么容易,他可以完成这份工作。但如果代价是耗尽他的积蓄,并让他不得不处于一个脆弱的状态的话,他还是更愿意退让一步。
就算是公会愿意将悬赏以及赎金中提取出可观的一部分给他又如何呢?没有与之匹配的力量,它们只会被夺走,或许还要加上他的性命。
士兵的首领并不愿意,但他又能怎么样呢,他脚下的冰层在不断地轻微摇晃,他估算着是否能够射中那只巨型花斑鳗鲡的眼睛,但他看了看自己的弩箭就放弃了这个打算。大概只有精灵射出的箭才能有这个力度与准确性从眼睛贯穿那只硕大无朋的脑袋——就像那支将“长钉”钉入冰面的箭矢,它甚至不是一支魔法箭矢……可怜的“长钉”,他没有被战士的宽剑斩下脑袋,也没有被那个叫做葛兰的盗贼刺中心脏。却在隐藏在阴影里,想要对着猎物中最脆弱的一个——弗罗的牧师举起弓弩的时候反被精灵反手一箭射中了胸膛,犹有余力的箭矢深深地插入了冰层,一个士兵试着拔了拔。它纹丝不动,就像是用铅水与黑铁砧浇铸在了一起。
他们就这样沉默地看着黑发的施法者轻轻落回到他的同伴身边,他的眼睛在黑暗中发光。芦苇燃烧时的火焰照亮了他的脸,看上去没有一丝一毫疲惫虚弱的蛛丝马迹。
没人知道克瑞玛尔已经处于崩溃的边缘,精神力过度使用的结果就是头痛欲裂,眼前一阵阵地发黑,他之所以还能够平静稳定地站立着全靠凯瑞本有力的手臂。
——支持住,巫妖说,如果你倒下,那个法师就会立即将他剩余的,以及卷轴,或许还有魔杖里的法术全都倾泻到我们头上。
——还有多少时间,异界的灵魂气若游丝地问道,我觉得我正被放在一个磨盘里翻来覆去地碾着。
——现在只有你自己,曾经的不死者说,抱歉,没有人,只有你自己。
——自己,巨型花斑鳗鲡赞同地咕哝道,自己,自己,自己,我,也是自己。
——求你,异界的灵魂说,至少别让它来插一脚了。
——它说的很对,巫妖说,而且它需要你的指示才能正确地行动,不然我们就能试着雪盖沼泽七日深度游了。
——为什么是七日?
——我喜欢这个数字。巫妖说。
——你知道吗,在我们的位面,也有个家伙很喜欢七这个数字,所以他就把自己的灵魂切成七片吐司面包……然后一个女性作家就把这个故事写成了七本书,又拍成了电影,并借此成为了世界上最富有的女性作家……
——女人,鳗鲡重复说,似乎很感兴趣,女人……它问,什么是女人?好吃吗?鳗鲡的概念中没有具体的雌雄分别,它们可以按照需求变成雌性或是雄性。
——切成七片吐司面包是什么意思?曾经的不死者说,为了汲取灵魂中的魔法能量?那么他应该从他人的灵魂中榨取而非自己——就算是最疯狂的魔鬼也不会那么做。
——谁知道呢?异界的灵魂苦苦思索了一会,也许是因为这样才能写出七本书来,一本书一片灵魂——他停顿了一会——最令人惊讶的是,伏地魔对哈利波特说:我是你爸爸!
——什么?!
——当然,最后他还说:I……will……be……back!
……
其他人并不知道黑发的施法者身躯中有多么地热闹,但距离克瑞玛尔仅有咫尺之遥的他们当然知道黑发施法者的状况并不像表面上的那么好,在将“恶刺”的士兵与法师远远地抛开后,他们让克瑞玛尔半躺下来——鳗鲡有着一个极其宽阔的脊背,虽然晃动的十分厉害。但习惯后反而会觉得还不错,只有梅蜜无法忍耐地将胃里的东西全都倒了出来,她头晕目眩地爬到苔草边缘,差点掉了下去,李奥娜坐在她身边,拽住她的腰带,还给了她一块掺杂着薄荷与桂皮的椴树糖。
雪蜜的效用会更好些,但现在最需要雪蜜的是克瑞玛尔,凯瑞本次之,还有伯德温与葛兰。他们之前与数倍于自己的敌人战斗过,可以说已经精疲力竭。
冰冷的雪蜜渗入施法者的喉咙,减轻了些许痛苦,他闭着眼睛,但仍然能够感觉到光线的改变——最为痛苦的黑夜已经过去,接下来是更为危险的白昼——“恶刺”公会不会蠢到不在雪盖沼泽的边缘设下巨大的罗网,但那已经与异界的灵魂无关了,他一下子沉入了识海的最深处,陷入了知觉全无的昏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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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他人并不知道黑发的施法者身躯中有多么地热闹。但距离克瑞玛尔仅有咫尺之遥的他们当然知道黑发施法者的状况并不像表面上的那么好,在将“恶刺”的士兵与法师远远地抛开后,克瑞玛尔终于可以获得亟需的休息与冥想时间——鳗鲡有着一个极其宽阔的脊背,虽然晃动的十分厉害。但习惯后反而会觉得还不错,只有梅蜜无法忍耐地将胃里的东西全都倒了出来,她头晕目眩地爬到苔草边缘,差点掉了下去。李奥娜坐在她身边,拽住她的腰带,还给了她一块掺杂着薄荷与桂皮的椴树糖。
雪蜜的效用会更好些。但现在最需要雪蜜的是克瑞玛尔,凯瑞本次之,还有伯德温与葛兰,他们之前与数倍于自己的敌人战斗过,可以说已经精疲力竭。
冰冷的雪蜜渗入施法者的喉咙,减轻了些许痛苦,他闭着眼睛,但仍然能够感觉到光线的改变——最为痛苦的黑夜已经过去,接下来是更为危险的白昼——“恶刺”公会不会蠢到不在雪盖沼泽的边缘设下巨大的罗网,但那已经与异界的灵魂无关了,他一下子沉入了识海的最深处,陷入了知觉全无的昏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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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果然在沼泽的边缘遭到了“恶刺”公会的伏击,而后商队的主人也率领着士兵们追了上来,如果不是有富于战斗经验的伯德温、凯瑞本以及曾经的不死者,还有对公会的行事风格颇为了解的葛兰,他们或许早已被抓住或是被杀死——冒险者们最终还是从一个细小的漏洞中钻了出去,虽然敌人依然在身后紧追不舍,但他们只用了很短的时间就翻越了如同书页般参差罗列的重峦迭巘,来到奔流不息的星光河边——他们在数里之外就听到如同雷霆般的河水的咆哮声,迎面而来的风带来浓重的湿意,在穿越了最后一道关隘后,迎接他们的是豁然开朗的天空——星光河就在他们的脚下。
凯瑞本的姬鴞哥舒拉在上空盘旋,咕咕地叫着,指引着他们的方向,而视力超乎常人的精灵与克瑞玛尔已经看见了他们的船。
一艘无人的精灵船,不像是他们曾经乘坐过的那么大,只有三分之一或更小,但周身依然闪烁着秘银的光芒,也同样有着飞翼,现在飞翼和帆被收起,整艘船被有意搁置在一片怪石嶙峋的浅滩里。(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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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五章 脱逃(4)
“之前你躲到哪儿去啦?”盗贼一把抓住阿斯摩代欧斯毛茸茸的后颈,不那么礼貌并且粗暴地摇晃着弗罗牧师的小宠物——但那是黑乎乎的,长着翅膀的仓鼠可没那么温顺,它一扭头就差点咬中了葛兰的手指,扭转的幅度甚至超过了二分之一周,如果不是盗贼的手指要比普通人敏感与反应迅速的多,可能他的手指头已经成为阿斯摩代欧斯的点心了。
“我,”阿斯摩代欧斯拍打着翅膀,落回到弗罗牧师的肩膀上:“我还能在哪儿呢,我的主人在那儿我就在那儿。”
“是吗?”葛兰说:“它一直和你在一起?梅蜜?”
梅蜜犹豫了一下,因为阿斯摩代欧斯在双足侏儒龙出现时就已经失踪了,她还以为它是因为受到了太大的惊吓而躲进了某个洞穴或是缝隙里并为此焦虑不已,她并不看重阿斯摩代欧斯,顶多想过以后可以派遣它去盗窃小枚的财物、钥匙或是别的什么东西,但她的魔鬼手指(对,梅蜜认为那就是她的)还都放在阿斯摩代欧斯脖子上挂着的小次元袋里。她可能是整个队伍中唯一没有这种便携魔法用具的人了——葛兰的次元袋是从半龙那儿偷来,法师因为有自己的次元袋而将这个给了他,它于精灵而言又是标配,伯德温的次元袋与李奥娜是一对儿的——有时她不免觉得这不公平,但她也知道她没有那个资格与权力向别人索要这种昂贵而稀少的物品,问题这意味着她所携带的任何东西都必须暴露在精灵与其他人的视线下,这让她深感窘迫不安。
在品尝美味的鳗鱼汤时,梅蜜还曾想过如果可以的话,她必须去找伯德温说个甜话儿,看看他能不能帮她找回她的小魔宠,当然啦,伯德温是不可能提着宽剑跑进泥沼里帮她找一个如同深夜般乌黑的。只有拳头大小的小家伙的,但如果伯德温提出要求,黑发的施法者是不会拒绝他的——她看的很清楚,克瑞玛尔是凯瑞本的族人,从某种意义而言,前者也是后者的被保护人,他对凯瑞本是有义务的,而凯瑞本是伯德温的挚友。
但她没想到的是,回到帐篷后她就接到了警告,再来就是——她竟然设法杀死了一个法师!这确实出乎意料。克瑞玛尔留给梅蜜的印象简直就是烙印在她的心脏上,她曾发誓过再也不和施法者打交道,无论是在尖颚港的钝头酒馆里还是在弗罗的神殿里,不,她已经受够那些搓搓手指,念念咒语就能从手指尖发出雷电和火焰的怪物们了——那么,她又为什么会去做一件对她来说并没什么好处并且危机重重的事儿呢?
为了与李奥娜一争高低。
梅蜜对自己说,她以为自己已经完全地放弃了伯德温,但她错了。她的放弃只在表面,而非内心,她……还是很想——成为李奥娜那样的女性,优秀的。高贵的,勇敢的,能让伯德温以敬爱与温柔的眼神凝视着的女性。
虽然那着实很蠢,但这个感觉确实不坏——虽然斩掉了法师头颅的人不是梅蜜而是李奥娜。但弗罗的牧师还是尝到了她从未尝到过的滋味——将强者的命运牢牢掌握在自己手中的美妙感觉。
小魔鬼阿斯摩代欧斯的脚爪刺入了梅蜜的皮肤,弗罗的牧师皱了皱眉,把它摘下来塞进袍子里。“它和我在一起。”梅蜜说,但她心知肚明,小魔宠是在他们登上精灵的飞翼船时才突然出现的,“它很小,所以你们没能看到——如果一定要说它是不是离开过,我想只有在我对付那个法师的时候,”她向着盗贼妩媚一笑:“那时候我什么都没穿。”
伯德温看了一眼李奥娜,李奥娜摇了摇头,她没看到,无法确定这只黑乎乎的小家伙是什么时候离开又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我想它会需要一个笼子。”盗贼说。盗贼的多疑在冒险者中仅次于巫妖,他一生中从未碰到过从天上掉下来的馅饼,就算真有馅饼从天上掉下来,里面也只会包裹着甜蜜的毒液——如果没有,那后面多半是个陷阱或是绞索。
“现在我们可没办法弄到一个笼子。”梅蜜说,她走到船舷边,向下俯瞰呼啸奔腾的星光河,灼热的阳光照耀着翻滚的河面,河面上如同撒着一层融化的金子,又或是水晶的碎片,既美丽又令人不敢直视——这里约是星光河的中下流,与灰岭部分截然不同的是,它的河床就如幼童随心所欲搭建的积木那样毫无规律,一会儿高,一会儿低,一会儿狭窄,一会儿宽阔,幅度有时可以高达数十尺甚至数百尺,湍急的水流中明暗不一,耸立起突的礁石更是时时可见——相比起它,花斑鳗鲡的脊背简直就如同人类婴儿的睡床一般平稳安全,但在精灵的船上,只要你不去注视水流,你甚至会错误地认为自己还站在坚实的陆地上,不,或许比那个感觉更舒适,更愉快,就像是乘坐在飞禽的背脊上或是随着云朵在空中飞行。
后一种说法或许没错,因为精灵的飞翼船之所以能在星光河上航行,就是因为施加了魔法的飞翼能在船只需要提升或是急降时召唤风元素将船只高高抬起,更多时候,船只只是凭借着风的力量在水面上轻盈的滑行,而不是如普通航船一般需要水流加以不懈的推动。
“等我们到了龙火列岛就给它弄个笼子,”葛兰说,走近梅蜜,“你觉得一个秘银的笼子怎么样?这小家伙的牙齿可真够锋利的。”他向梅蜜展示他的手臂,盗贼们惯于带着皮质的护腕,上面缀着铁片,而那块有着指甲厚度的铁片上赫然有着两个小小的窟窿。
“是它咬的?”
“可不是嘛,”盗贼说,一边用自己的精金匕首捅了捅梅蜜的第五根肋骨的地方,那儿鼓起一个包,正是阿斯摩代欧斯藏身的地方。
“嘿!”梅蜜不高兴地抓住了他的手:“我可不想被它咬一下。”
“你是它的主人。”
“再忠诚的狗被踩了尾巴也会叫一声的,何况我和它相处的时间并不长。”
“抱歉,”葛兰说,将精金匕首插回腰里:“那么你觉得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
“秘银笼子?”
“如果你愿意给我弄一个……”
“一份礼物?”
“如果我能在龙火列岛的弗罗神殿里找到一个房间。”梅蜜说:“你当然可以来找我。”
“一言为定。”盗贼说,然后就走开了。
“我可不喜欢笼子。”阿斯摩代欧斯从梅蜜的长袍里钻出来,只露出个脑袋:“小魔怪热爱自由!”
“别蠢了,”梅蜜说:“那不是给你,是给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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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在说些什么?”
“在说梅蜜的小宠物。”巫妖漫不经心地说,这艘精灵船甚至比不上佣兵们在雪盖沼泽中编制的芦苇船大,胜在轻巧便捷,但能够掌握舵盘的人只有精灵凯瑞本,伯德温生于高地诺曼长于高地诺曼,而高地诺曼的北方几乎没有什么很大的河流与湖泊。雷霆堡不是白塔,有着船只来往的内河,所以作为一个领主,他对行船一无所知并不是什么不可饶恕的过错;李奥娜同上;梅蜜忽略;至于葛兰,他虽然在尖颚港度过了他人生中的前二十五年,但他更善于从人流中攫取金币与宝石,而不是在海水中寻觅珍珠珊瑚,所以虽然他会泅水,并且有着几个可以说是颇为熟悉的海盗朋友。但他对船只的了解也仅限于外部,以及内部的部分构造(这还是为了能更好地找出目标而设法暗中探查后的结果)——而他们接下来还有长达几个昼夜的行程要走,而且之后未必还能找得到勉强可用的泊位——就算是精灵所需要的睡眠时间只有人类的一半,他仍然是需要休息的。这时候就需要有另一个人来替换他的位置。
克瑞玛尔是首选,作为一个施法者,他学会如何使用舵盘只需要很短的时间,而且他有着超乎人类与精灵的力量。精灵船只所用的舵盘要比人类用的轻,但如果让葛兰或是梅蜜来的话他们或许会在急转的时候被舵盘打出去,李奥娜也被谨慎地排除在外。所以现在站在舵盘边学习如何操控这艘船只的只有克瑞玛尔与伯德温。
伯德温摇摇头,他真不明白梅蜜为什么要把那只小魔怪留在身边,说实话,他没能发现这个小东西有什么用处,在他们与敌人对抗的时候,它跑的踪迹全无——倒不是说那个个头能起到什么关键性的作用,很显然,这只小魔怪的字典里忠诚不是被放在最前几页的。但他必须承认的是,他对梅蜜有愧疚之心,正如梅蜜所说,在需要作出选择的时候,他会选择李奥娜而不是她,虽然他向她承诺过要做她的保护人,但李奥娜不仅仅是他的保护者,他的主人,还是高地诺曼的王位继承人——在证明了他的清白之后,李奥娜将会回到高地诺曼的王都,重新戴上冠冕,穿上华服,取回她应有的荣耀与权力——雷霆堡曾经的领主完全不觉得心胸狭隘,自私懦弱的新王会是一个好的统治者,他爱着他的国家,他不想让它在盲眼的驾驭者手中驶向绝灭的深渊。
有谁能比李奥娜更适合拿起那柄沉重的权杖呢?!没有人,只有李奥娜,高地诺曼的王女,老王唯一的孩子。
所以在梅蜜坚持要留下小魔怪的时候,他给予了无声的支持——他们相处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只要到了龙火列岛,他就可以放下他的责任——梅蜜是弗罗的牧师,而据凯瑞本与葛兰所说,龙火列岛遍布弗罗的神殿,列岛的领主都是些惯于并乐于享受的人物,弗罗在他们那儿受到的供奉是整个大陆上最为丰厚与完美的——弗罗的牧师在那儿深受欢迎。
阿斯摩代欧斯小心翼翼地从梅蜜的长袍空隙间露出自己的眼睛,窥视着人类与精灵的一举一动,尤其是黑发的施法者腰间悬挂着的次元袋,它慢吞吞地,若有所思地摆动着它的尾巴,直到觉得瘙痒的梅蜜轻轻拍了它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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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的路程一直很平静,先前的追逐与攻击就像是一场过长的噩梦,但最后还有一个危险的问题需要解决,那就是白银瀑布。
就像我们之前提过的,星光河的入海口并不像其他河流那样,有个坡度平缓的河滩作为缓冲,面积广大的出口供河流安静而温和地融入翠蓝的海洋——它的出海口是白银瀑布,这个瀑布是整个大陆上最高与最宽阔的,高度可达四千五百尺,水流撞击海面的声响在数百里之外也能隐约听见。
只有精灵的飞翼船可以从白银瀑布脱离,跃入海洋——但那并不是说你只要握着船舵,控制船只不要偏向就可以的,上千万吨的水流所蕴含着的力量比任何一个魔法更可怕,它们会裹挟着船只一路向下,直冲瀑布底部,曾有船只以及倾倒的树木落入星光河,它们或是大如楼阁,或是粗若环抱,但从未有人看到过比手掌更大的碎片浮出水面——曾有好奇的术士与矮人拿来各种金属铸造的器具做测试,结果他们发现,就算是最为坚韧的精金也会在瀑布的撞击下折弯断裂,遑论普通的钢铁或是木石、人体。
想要通过白银瀑布,在距离入海口数百里之远的地方就要打开船只的飞翼,升起风帆,将船只的速度提高到一个前所未有的地步——有时还需要法师施放法术掀起狂风,因为自然的风并不会按照人类或是精灵的需求安排自己的走向。
不过冒险者们还是挺走运的,在他们预备提升船速的时候,风向是正确的,从北方吹向南方的风,狂野而暴躁。飞翼船上的白帆已经全部升起,而两侧闪烁着魔法符文的飞翼逐步打开,风元素应召而来,将整艘船抬出水面,先是船首,再是船身,所有人都将自己固定妥当,除了凯瑞本,他是掌舵者,但巫妖和他准备好的法术正静候一旁。
“准备好了?”
精灵说:“我们要飞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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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六章 脱逃(5)
“真可惜。”在船只的速度尚未达到最高,话语还不至于被风弄得零散混乱的时候,精灵游侠言若有憾地说:“接下来的速度太快了,不然的话,我们还能尝试一下那个有趣的游戏,这次或许我也可以试试——那看上去似乎相当地富于挑战性。”
巫妖的额角不自觉地一跳,凯瑞本的语气让他想起了一些很不好的东西,他想起迄今为止他也没从精灵嘴里探知的一件事情……在他们第一次乘坐灰岭的飞翼船时,使用这具身体的白痴究竟干了些什么?他几乎敢确保那是件前所未有,甚至可以说是旷古烁今的蠢事,因为直到现在凯瑞本的微笑还是那么地微妙及富有内涵,他不止一次地旁敲侧击,想要弄个明白,他至少要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将一个施法者所应有的,最低限度的尊严维持下去。
但他不能傻乎乎地去问他们那时候自己干了什么,精灵们会感到担忧——有关于他为什么会连自己做过的事情都会忘得一干二净——不到性命攸关的时候,曾经的不死者是绝对不想让人们怀疑到他的身体里实际上有着两个灵魂,他的身份实际上经不起太过详细与深刻的调查,正义与善良的人会质疑他的立场个和来历,而邪恶的人,或是非人以及不死者,会蜂拥而来设法把他弄走,整个大陆上,一个躯体内有两个住民还是非常罕见的事情,就算克瑞玛尔并不是一个赎罪巫妖,他也足够奇货可居的了。
面对精灵调侃的眼神,巫妖只能干巴巴地附和:“是的,凯瑞本,是的,真是太可惜了。”然后他就垂下眼睛,将手指伸入他的次元袋。做出正在整理施法材料的样子。
幸好或许会令凯瑞本感到奇怪的沉默并未持续很久,飞翼船的飞翼已经完全张开,与船身形成一个钝角,它们向两侧延伸,长度超过了整条船身,风让船帆鼓胀,托起向前微微倾斜的飞翼,小飞翼船没有船舱,除了精灵与法师,其他的人只能将自己与桅杆紧紧地捆绑在一起。凯瑞本提醒过他们,他们在固定自己的时候,面朝船尾,这样风只会从他们的背后吹向他们的前方,而不是迎面而来,即便如此,伯德温与李奥娜仍然清晰地感受到了风的力量,它不像是无形的,倒像是一堵有形的墙壁。又或是峭壁;身体较为单薄的盗贼葛兰与弗罗的牧师梅蜜更是虚弱地弯下了脊背,将自己卷缩成一团,风将他们的头发与衣襟吹得笔直,梅蜜想要拉起外袍上的兜帽抵挡切割着她后颈的风。但她连举起手都会觉得艰难——她的“小魔怪”阿斯摩代欧斯从她的长袍里爬了出来,它的毛紧张地竖了起来,刺在梅蜜的脸上:“别!”弗罗的牧师大叫道,她的声音只停留了一瞬间就消失在了呼啸而来的狂风里:“你……会被……吹走的!”
“我会小心的。”小魔鬼阿斯摩代欧斯敷衍地答道,它的尖爪刺入弗罗牧师的肩膀,一边假装帮着梅蜜拉上兜帽,一边观察着船首的情况——精灵正在全神贯注于他的舵盘。而施法者站在他身边,两个人就像是钉在船板上的铁质长钉,风将施法者的白袍掀起,深色的次元袋忽隐忽现,就像大部分施法者那样,黑发半精灵法师的次元袋是用秘银链子系在腰带上的,毕竟里面装着太多施法者最紧要的私藏。
它捏了捏爪子,盗贼葛兰在梅蜜的后方,他危险地盯着小魔怪,手放在精金匕首上。
阿斯摩代欧斯向他咧嘴一笑。
兜帽被拉起来后,梅蜜感觉好多了,“快回来,”她催促道:“外面太危险了!”她的魔鬼手指还装在“小魔怪”的小袋子里,她曾在深夜时分,李奥娜睡着的时候偷偷地拿出来称量过,这些经过干燥,只需磨粉就能使用的魔鬼手指可以为她换回的金币足以把她完全淹没,只要有着这么一袋子东西,想要在龙火列岛的弗罗神殿中占据一个主任牧师的位置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阿斯摩代欧斯蹲在她的肩上,这个蠢女人对他的用处到此为止了,它只遗憾没有足够的时间让它勾出她的眼珠,或是吮吸她舌头上的血,不过这些不是最重要的,它需要伪装到最后一刻,以免那位大人交代给它的工作在最后的紧要关头出差错。
没有乘坐过飞翼船的人是不会懂得那种感受的,就算别人叙述或是描写得再详细,再精妙,再贴切也没用,但就高地诺曼的王女来说,她先是感觉到了一头有着五百磅重的野猪坐在她的背上,她几乎喘不过气,或许并不太久,但她可以说这是她二十年来最为漫长的一段时间,但紧接着,毫无预兆,也没有丝毫过度的,野猪飞了起来,不,应该说,它变成了一只硕大无朋的雪雕——在老王的宫室里有着一只雪雕的标本,据说是从兽人也难以生存的极北方由上百个施法者与冒险者协力捕捉到的,它被制成标本,眼睛是两枚珍贵的虹彩黑曜石,爪子和喙是纯金的,为了安置它,老王打通了三个房间,李奥娜被允许回到王庭后,不止一次地去过那个房间,她并不是个小巧的姑娘,但仍然要踮脚伸直手臂才能抚摸到雪雕的喙。
它不该在那儿,李奥娜曾难过地想象过,它应该在极北方空旷而广阔的天穹下飞翔,即便终有一日,它会因为衰老与仇敌死去,那么也应该回归大地,而不是这样被稻草与棉花填充起来,白白放置在人类的房间里,任凭灰尘将其一点点地湮没。
而现在,她的想象似乎有那么一部分成为了现实,她被无形的飞禽捕捉到了,它的爪子穿过她的两肋,将她带上寒冷的高空。
“等等……”梅蜜突然说:“……有人……知道……飞翼船……船……”她的声音断断续续的,但还是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为了确保不被甩出去,他们将自己固定在桅杆上,这艘飞翼船只有两根桅杆,三人之间的距离实际上只有十来尺。
“怎么啦?”
葛兰问。他顺着梅蜜的视线看过去:“哦!”他说:“爵爷,”他喉咙发紧地说:“我想知道……一下,这是……正常现象吗?”
不用他指出,伯德温也已经看到了——船尾有什么东西正在发光,光束从甲板中泄漏出来——完好的甲板密不透水,尤其是精灵的船,当然不可能容许如此之宽的光束出现,这只能说明一个问题——甲板出现了缝隙,而且光束还在不断地拓展与扩增,不过转瞬之间。随着一声訇然巨响,船只的整个尾部分崩离析,碎片就像是刀剑一般呼啸而来,一枚秘银钉击中了李奥娜的额头,她一声不吭地昏了过去,伯德温反手一刀割断了自己的束缚,两个跨步就跑到李奥娜的身边,他到得很及时,因为又一波碎片击向他们。伯德温挥动宽剑,将碎片阻拦下来,而后转动手腕,将宽剑刺入甲板。抓住李奥娜而后迅速地割断了固定着她的绳索——她和梅蜜都将自己固定在副桅上,而随着尾部的碎裂,副桅摇摇欲坠。
梅蜜放声大叫,葛兰甩出绳子——那根恒定了活化术的银色细绳。在登船之后它就从法师身边溜到了盗贼这儿,葛兰不知道它是不是被黑发的施法者派遣来的,不过他当然不会拒绝。这根绳子对他来说即是个恶毒的威胁也是个甜蜜的保障——在他暂时性还和这些人站在一块儿的时候,但他没想到居然是梅蜜先用到了它。
细绳抓住了飞速下滑的梅蜜,糟糕的是,她把自己捆绑得太紧了,现在这根绳子上不但负担着她自身的重量还有一整根桅杆,绳子一下子就被拉得笔直,盗贼脸色发白,雪上加霜的是,碎裂的驱使正在向整条船蔓延,随着魔法符文的被破坏,船只开始疯狂而没有任何规则可言地摇晃起来,激烈的就像是酒馆的舞女飞速摆动的肥硕臀部上的那块遮羞布。
绳子摩擦着鲨鱼牙齿般的甲板边缘,发出吱吱的声音,葛兰试了好几次都没能握住绳子,它左右晃动个不停,而且盗贼也不觉得自己有这个力量,就算加上了伯德温也不行。
“克瑞玛尔!”葛兰绝望地喊道,幸而黑发的施法者没让他失望,他的法术降临到他们身上,一团粘稠恶心的触须从甲板上爬上来,它先裹住了李奥娜,再抓住了葛兰与伯德温,最后延长的触须从星光河里捞起了湿漉漉的梅蜜。而后他们被胡乱包成了一团。
“我的小魔怪!”梅蜜含糊不清地喊道,她的脸被黏腻的触须包裹着,一说话就有腥臭的汁液流进她的嘴里,但她必须得找到它。
“别提那个了!”葛兰挣扎着,试图将自己的左手从伯德温的双腿之间拔出来,无底深渊在下,这真是太恶心了,但他一回肘就撞在了梅蜜的胸脯上,让她发出一声尖锐的抗议:“难道你关心的就只有这个吗!——哦,”盗贼咬牙切齿地喊道:“该死,梅蜜,那只该被诅咒一万次的小杂种!”他的左脚疼的厉害,他担心它已经被折断了。
“深吸气!”伯德温喊道,“我们要掉进水里了!”
他有幸将自己的脑袋露在外面,也正是这个原因,他看见他们的船已经彻底地完了,克瑞玛尔带着凯瑞本浮在空中,星光河耀眼的光芒冲向他们的眼睛。
他们连着触须球掉进了星光河,令人惊骇的巨大水流到了这里已经完全不受任何外在力量的操控,它们裹挟着这个硕大的触须球,一路奔腾向下。
“你还有卷轴吗?”凯瑞本问。
“没有了。”巫妖平静地说,一边缀着魔法能量留下的些许蛛丝马迹追寻而去,他总不能就这么飞到白银瀑布的末端去等着那群倒霉家伙的尸骨碎片。“我的次元袋被梅蜜的小魔宠偷走了。”正确点说,是被抢走的,就在他施法的时候,在他不能说话也不能做出其他的动作的关键时刻,不得不说,掌握的十分巧妙,那只小魔鬼简直就是从他的身上撕下那只次元袋的。
凯瑞本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下一刻他的瞳孔骤然收缩成了一个黑色的小孔,他猛地抓住施法者,逼迫他侧过身体,但那道法术还是准确地击中了克瑞玛尔。
那是一道解除魔法效果的法术,他们一起掉进了星光河。
奥斯塔尔补上了一道闪电类法术,闪电窜入河流,紫色与红色的光芒甚至超过了阳光赐予星光河的亮度,普通人或许会因为这一瞬间的闪光而导致双眼失明,但奥斯塔尔继续漫不经心地俯瞰着星光河——刚才的法术只能说是聊胜于无,星光河与白银瀑布会为他们完成接下来的工作,虽然没能看到尸体总让人有点放心不下,但如果有必要,他还是能弥补这个小缺漏的。
阿斯摩代欧斯扑打着翅膀,在距离红袍术士约有一臂远的地方送上了黑发施法者的次元袋,次元袋上有着主人的法术以避免别人打开它,但对于奥斯塔尔来说解开这个法术就像是解开宽松的系带一样方便,他将次元袋打开,里面的东西十分丰富,金币、宝石、卷轴,施法材料,还有两本法术书。
一本法术书是用普通的防水羊皮纸抄录的,奥斯塔尔简单地看了看,发现里面的法术可以说是不值一提,想到那个黑发施法者据说是比维斯的弟子——可能就是比维斯的作品,法师弟子的第一本法术书往往都是导师代为抄录的;第二本就是奥斯塔尔要的那本法术书,也是他的任务,纯金的封面,镶嵌宝石与符文,里面抄写着珍贵的龙语法术。
这个任务完成的很容易,简直就是有点无聊了,奥斯塔尔想:“你确定那个法师没能看懂里面的东西?”
“确定,”阿斯摩代欧斯谄媚地拍拍爪子:“他是个蠢货,根本看不懂龙语——他还说里面的文字都是鸡爪印出来的呢!”(未完待续。)
第二百零七章 脱逃(6)(双更合一)
作者的话:昨天电脑出了点问题……
还有一章,正在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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凯瑞本被电流击中了。
在他长达两百多年里的游历生涯中,游侠不止一次地遇到过邪恶的术士与法师,又或是在误解中与施法者们有所冲突,而雷电与火焰是施法者们最常使用的两种自然元素——他对被电流击中并不陌生,但这也是很难预防与在短时间内降低损害的一种攻击,尤其是在奔腾的河水里——电流击中的是他的右肩,那里瞬间如同被烙铁灼烫般的刺痛滚热,继而产生了一阵强烈的麻木,他的颈部,右侧的手臂肌肉都开始明显地抽搐,痛苦与麻木感在一霎那间传至全身。
他的右手张开着,里面空空如也,精灵记得在堕入河流前他还握着克瑞玛尔的手臂。
凯瑞本努力睁开眼睛,但看到的只有昏黑一片,湍急的水流中夹杂着的细小碎片摩擦与刺激着他的眼睛,他发现自己正被卷向更深与更黑的地方——没有反光,黯沉一片,那不是星光河的深处而是礁石或是星光河两岸的峭壁——这正是你为什么在星光河里看不到大些的漂流物的原因,星光河充沛的水量、悬殊的落差与势若奔马的流速,让它能够轻而易举地裹挟起如同房屋那么大的巨石与数人环抱的大树,它们被暴躁的水流一次又一次地推搡在狰狞的礁石与河岸、河床之间,不过数日就会被碾磨成细碎的小颗粒。
精灵的身体要比人类更为卓越,强壮,虽然对魔法敏感,但魔法对他们造成的伤害往往要比人类来得小的多,如果能给凯瑞本一点时间。不需要很多,也就是星光河流过五百尺左右的时间,他就能勉强恢复一点力量,至少不会就这么看着自己被猛地掷向黑沉沉的岩石,他唯一能做的就是侧过身体,避免头部与重要的器官在第一次撞击中就遭到无法挽救的损伤。但他知道这只是聊胜于无,在一天前白银瀑布的咆哮就让他们需要大声叫嚷才能让别人听见自己的话语,而在飞翼船飞至顶点时掌舵的精灵已经能够看见青蓝色的海洋。
即便他能够在星光河中逃脱死亡之神的追捕,白银瀑布的重压与打击也会让之前所有的挣扎付诸东流——凯瑞本一点也不觉得自己的身躯能够比秘银精金更柔韧坚硬一些。
这是他第一次距离生命的终点如此之近,凯瑞本并不惧怕死亡,也并不贪求生存,精灵与人类最大的不同或许就在这里,他的心湖一片宁静,若说有什么眷恋惋惜的地方。那或许就是他没能再回一次银冠密林——精灵们时常在生命之神安格瑞思的诞生日前后举办庆典与宴会,他们聚拢在生命之泉的周围,在银冠树稠密的枝叶下弹奏西塔拉琴,放声歌唱,尽情舞蹈;大口地啜饮松树枝与椴树糖酿造的淡酒,在如同阳光般的长发间插上横七竖八的银冠树叶以示庆祝,偶尔也会玩些有趣的游戏,像是射箭、掷筛或是小小的较量一番——这也是密林之王在挚爱的妻子死去之后唯一会为之现身的盛筵。因为它所关联的是信仰而不是个人的喜好,但它会令得一些失去了配偶与爱人的精灵为之黯然神伤。因为彼此情投意合的精灵们常会选择在安格瑞思的庆典上缔结婚约。
精灵们只可能有一个爱人,一个妻子或是丈夫,即便一方死亡,他们的形象与声音也会永远地停留在伴侣的灵魂之中,虽然说在安格瑞思的殿堂里他们终将重聚,但在此之前,长达数百年甚至上千年之久的折磨仍然会令得失去配偶的精灵陷入无止尽的焦虑与彷徨之中,如果遇到这种情况,一般而言,他们会将身上的职责与工作转交给其他人,自己回到密林深处的王庭进入休眠性的沉睡,用漫长的时间来治疗自己的创伤——这样的睡眠可能维持上好几年,或是十几年,几十年的也不再少数。
问题是,密林之王无法选择这样的方式以消磨掉心中强烈的痛楚,作为银冠密林的主宰,他的存在就犹如一柄最为锐利的宽剑或是最为坚实的盾牌。又犹如旗帜与堡垒,他身后是密林与他的族人,没有懈怠与疏忽的机会和可能——在凯瑞本的母亲死去之后,他时常彻夜不眠,不是倘佯在“万维林”(精灵的立体书库)翻阅与查找忽而在他的脑海中灵光一现的魔法或是记载。就是回到他的书房里继续白昼时分遗留下来,永远也不可能做完的工作,但有时他也会像条银色的巨龙一般,盘踞在王庭的最高处,倾听北方的风穿过银冠树稠密的枝叶时发出的如同海涛般的呼啸声。
这样的情况一直持续到幼小的凯瑞本能够赤着脚在地上跑来跑去为止,因为他若是无法在父亲的卧室里找到他,他就会跑到其他地方去找,找到了如果他觉得累了就会直接睡在父亲宽大的袍子里。
等到凯瑞本也能穿起那件宽大的袍子(事实上袍子还是会长到让他踩脚)的时候,他们之间的交流就变成了谈话与饮酒。精灵们不仅仅有松树枝与椴树糖混合在一起形成的淡酒,还有蜂蜜酒,真正的蜂蜜酒,用纯净的雪蜜加以生命之泉的水稀释后,任其自然发酵酿造而成的烈酒,透明浑厚,有着细微的气泡,提纯后会变得如同阳光下的树脂般金黄透亮,粘稠柔滑——如果不是有无法交托的重要事务,四五月份凯瑞本都会回到银冠密林,在每个夜晚不请自来地分享密林之王亲手酿造的蜂蜜酒。
可能明年密林之王就要独自一人啜饮蜜酒了,凯瑞本想,他在雷霆堡的战役中受了重伤,但他没有清晰的记忆,他甚至不记得克瑞玛尔是如何治疗自己的——但这一次,死亡与他近在咫尺。而他的神智又是那么的清晰,在撞击造成的第一波痛苦传来时,他都能明确地嗅见冰冷刺骨的寒风——据说哀悼平原上日日夜夜都在刮着这种风。
永恒的安格瑞思……
凯瑞本以为自己很快就会遭遇到第二次撞击,的确,但这次他撞上了一块柔软的屏障,有一股难以与之对抗的力量将他推向水面——清澈的水在他眼前分开。四处泼洒,耀眼的光与新鲜的空气扑向他的面孔,精灵这才发现他已经濒临窒息,他贪婪而本能地深吸一口气,不得不说,这个动作相当及时,他的身体在短暂地飞起后重新落入水中,随后他看见了一条巨大的鲶鱼。
它或许没有雪盖沼泽中的那条鳗鲡那么长,但最少也有数十尺那么长。它的头颅不像鳗鲡那么窄小,相反的,非常的长与宽,迎着精灵张开时就像是个生满了锐利牙齿的杏仁色小帐篷,一下子就将凯瑞本整个儿地吞了进去。
凯瑞本的左手已经握住了他的“星光”,但在刺入鲶鱼舌头的时候他停下了动作,因为他想到了一个可能:“克瑞玛尔?”
鲶鱼的舌头轻微地波动了一下,但没有把他吞下去或是吐出去。凯瑞本知道自己猜对了,喜悦涌上他的心头。他的身体已经从麻痹中逐渐恢复了过来,精灵在鲶鱼的嘴里翻了一个身,半跪在丰厚润湿的舌头上,单手抓住它的牙齿,但随之而来的又一次颠簸让他差点撞上了那些细密的刀网——阳光与空气从鲶鱼的腮裂与微微张开的嘴唇中透了进来,精灵知道这是鲶鱼又一次浮上水面——鲶鱼可以在水里呼吸。精灵不能,带着腥味的风穿过鲶鱼的腮裂,夹杂着微细的水沫,精灵在深吸了一口气后屏住了呼吸。
巫妖变化而成的鲶鱼只在水面上停留了不到一次呼吸的时间,毕竟他不知道是不是还有法师或是“魔眼”盯着他们。幸而鲶鱼深灰色的皮肤能够很好地隐没在奔腾的星光河里,他们没有遇到更多的攻击或是阻扰,又或是追击者们已经把他们完全地交给了星光河与白银瀑布。
鲶鱼的视力不佳,但听觉异常灵敏,人类在距离瀑布如此之近的地方或许会因为这种如同持续不断的雷霆般的轰鸣声而导致感官麻木,鲶鱼不会,曾经的不死者能够清楚地分辨出它们的不同之处——他们正在迅速地逼近星光河的端头,河水咆哮着奋力奔腾向前,只等着从数千尺的高空一跃而下,投入大海。
如果在这里的只是一条普通的巨型鲶鱼,他们终将难逃一死,但曾经的不死者当然不会犯下如此低级的错误,他选择变形的是一条同样在沼泽中恶名昭彰的怪物,虽然它也可以被称之为鲶鱼,但它可要比那些人们热衷于拿来烤和煮的鲶鱼强得多了,巫妖操纵着他的新身体潜入水中——凭借着鱼类的天赋感应着水流的方向,寻找着最强的那一支——在嗅见人类的血腥味儿时他想他得承认那真是一群幸运的家伙。
在看见那团粘稠的触手团时他摆动了一下自己的“尾巴”,向它靠近,他发现这些人得以幸存并非偶然,高地诺曼王的内库果然有些值得谋划一番的好东西,半透明的膜包裹着李奥娜等人,他们满脸惶恐,但还能够呼吸,在看到一条巨大的鲶鱼向他们游过来的时候梅蜜还能有那个空隙尖叫。
不过这个保护了他们的魔法用具可能坚持不了那么长的时间了,就算是鲶鱼的糟糕视力,巫妖也能看清上面的魔法光芒正在不祥地闪烁,他也不觉得这个保护能够坚持到他们从白银瀑布的底端爬出来。
有什么东西敲了敲他的牙齿,巫妖张开嘴,而后李奥娜等人就看到精灵像是一条小鲶鱼那样被这条巨型鲶鱼含在嘴里。
精灵焦急地做出在冒险者与盗贼间通用的手势,盗贼葛兰半侧着身,他只有一只眼睛能够勉强看到外面,还有一只手,但对于盗贼来说,一只手也已经足够了,谁也不知道那根细细的银绳是什么时候溜到他手上的,他犹豫了一个瞬间,而后就向精灵伸出了他的手——绳子倏地窜了出去,撞在保护了他们的半透明屏障上面。
梅蜜在喊着什么,但盗贼不太想听也听不到,他又试了一次。再一次的失败后绳子愤怒地支起上半截身体,像条蛇那样来回摆动——巫妖瞥了一眼,鲶鱼的尾巴抄起那只圆球,将它甩向空中——魔法几乎与之同时失效了,被触须死死纠缠着的众人睁大了眼睛——他们下方不再是河水,而是更令他们恐惧的虚空。
最糟糕的是。一直死死地纠缠着他们也在最初的撞击中保护了他们的触须正在重新化为稀薄的,无法依仗的阴影,在突入其来的变故中,活化的银绳及时地缠住了他们,而后迫不及待地跳向了主人,鲶鱼一甩脑袋,用那些细密的牙齿咬住了绳索,它的身躯在呼吸间变得扁平,并向两侧膨胀。看上去就像是异界灵魂的位面中极其常见的一种女性用品,但这不太雅观的外貌暂时性地拯救了他们所有人——鲶鱼在下坠,也在滑翔,径直而准确地冲向瀑布的外缘,带着一个精灵与四个人类重重地跌入几乎能够与一座高塔尖端齐平的的白色飞沫里——鲶鱼能够越过的距离并不能说远,但已经足够了,星光河的水流在坠落后产生的庞大力量将他们远远地推开而不是将他们拖入死亡的深渊。
一入水凯瑞本就被鲶鱼吐了出来,精灵从水里爬出来。爬到鲶鱼光滑的脊背上,然后拽着银绳把其他人一个个地拽上来。四个人中情况最坏的是李奥娜,她的头在飞翼船解体的时候被打一颗秘银钉打中了,在他们遇到第一次撞击的时候王女醒了过来并捏碎了一枚符文纹章,里面蕴藏着的魔法拯救了他们的性命,但一通剧烈的颠簸后,李奥娜不断地呕吐并且再次陷入昏迷;伯德温是因为最初的时候脑袋露在了外面而被礁石挂了一下。撕裂了半只耳朵和磨伤了一侧面颊,但只要得到治疗就能很快痊愈,比较令人担心的是他竭力想要抓住李奥娜的时候被触须紧紧束缚后折断的两根肋骨;盗贼与梅蜜算是在巫妖的魔法中最为得益的两个人,触须是从盗贼脚下的阴影中衍生出来的,触须球把他们纠缠并包裹起来的时候也自然而然地以盗贼与梅蜜为中心。虽然触须上带着的粘液让梅蜜没有衣服覆盖着的皮肤全都起了小疹子,而盗贼除了些许擦痕以外,只有一颗深藏在口腔内部的臼齿有些松动。
李奥娜被放在鲶鱼的脊背上,凯瑞本拿出一瓶治疗药水倒进她的嘴里,然后是伯德温,梅蜜与葛兰分享一瓶。
“克瑞玛尔大人呢?”盗贼问,一边轻微地喘息着。他确实没受什么伤,但在星光河的短短一刻已经耗光了他的力量。
“在这儿。”精灵拍了拍鲶鱼带着粘液的皮肤,好笑着看到盗贼露出一个古怪的神情,像是吃到了一勺被烤得又香又烫的椴树糖,他不太敢坐在鲶鱼的脊背上,但现在把他放进水里他肯定会笔直地沉下去。
“不用太过在意,”精灵说:“克瑞玛尔是个好孩子。”
盗贼从没这么觉得过,无论是好,还是孩子。
“还有,”精灵继续说道:“如果克瑞玛尔愿意,以后你可以去掉大人这两个字。”这种无谓的称谓放在冒险者中更像是一种讽刺——他当然知道葛兰有点惧怕黑发的施法者,但大部分为非作歹的家伙都会无来由地对强大的人产生恐惧,即使他们知道有些秉性正直的强者并不会无缘无故地将力量施加在无辜的弱者身上,这或许是因为他们常会做出后一种行为,难免也会将其他人设想成他们以为的样子——而且这也没什么不好,葛兰终究是个盗贼,而一个盗贼,几乎就是卑劣与邪恶的结晶体。
“我觉得,”梅蜜脸色苍白地说:“我们还是需要一条船。”
她一边说着,一边支撑起身体四处张望,在看到一个亮点时她的眼睛也随之发亮:“一条船!”她高兴地喊道:“一条船!”这意味着他们很快就能有热水、面包、酒和柔软的床铺了。
凯瑞本站起来,但他的神情告诉葛兰,他看到的东西并不怎么令人愉快。
“船首黄金女性像,”精灵说:“你想起什么了吗?葛兰?”
“该死!”葛兰说:“是德雷克的黄金夫人号!”
盗贼一开始还抱着也许德雷克没有发现他们的奢望,但这个幻想很快就被无情的现实击破了,船首像是一尊鎏金女性全身像的三桅船飞快地驶向他们。
更令人失望的是,在船只距离他们还有数百尺的时候,船只减速,开始围着他们打转,一个黑点自船上升起,向着他们飞了过来。
那是一个法师,而且是葛兰颇为熟悉的人——尖颚港盗贼公会的法师,葛兰还从他那儿买过一尊魔像用以防御敌人。
“哦~”公会的法师用他惯用的,矫揉做作的语调说道:“看看,看看,这是谁啊?”他比划了一个手势:“这不是我们最最杰出最最优秀……并且最最骄傲的小葛兰吗?”他滑稽地鞠了一躬,“真没想到还能再见到你,我亲爱的朋友。”
“我也是。”葛兰涩声回答,诸多将他推入致命陷阱的黑手中也不缺乏法师的一双,他不知道这是为什么,但也不必深究,毕竟他不会再回到“银指”公会了,若有可能,他倒是很愿意在那张愚蠢的肥脸上戳上一刀,但他们现在处于绝对的劣势,他看了一眼凯瑞本,如果精灵有机会拿出他的长弓,或许能将这家伙一箭射下来,就像是射小鸟。
但在他试图做些什么将法师的注意力吸引到别处时,一道魔法已经打在了鲶鱼身上,用于解除魔法的法术一生效,他们几个人就一起掉进了带着些许苦涩的河海混合水里。
“我就觉得海里不该出现大口鲶鱼。”法师虚伪地嘀咕道,然后做出一个手势,手指头上发出闪亮的光芒,黄金夫人号在盗贼绝望的眼神徐徐绕了一个弯儿,驶近他们——温热的海水无法带给盗贼一点热量,他们现在全都浸在海水里,黑发的施法者引起了公会法师的警惕,他飞的远了些,并且做出施法手势,但在看到对方的施法者似乎处于虚弱状态,甚至需要精灵游侠扶持才能不被溺死时他放心了些,但他未曾掉以轻心,他撤掉了一个法术,改而念诵起另一个长而拗口的咒语。
“抓住他们,但别杀死他们!”德雷克喊道:“他们值得上一座黄金岛!”
法师点了点头,他释放出一个粘性十足的大球,将四个人类与一个精灵,一个半精灵全都黏在一起,然后将这只大球漂浮上船,船上德雷克的船员已经铺好了一张废弃的船帆,免得这只球黏在甲板上。
可不是吗,葛兰苦中作乐地想,如今他还得感谢高地诺曼的新王,如果不是有他的悬赏,德雷克准会把他们卖到龙火列岛去,虽然他们原先的计划也是这样,但作为强悍的冒险者与作为羸弱的奴隶去只会得到两个截然不同的结果,至于如何能将他们变得羸弱,德雷克有的是办法,只是不知道他的诅咒还能不能再救他一次。
“真令我惊喜万分!”德雷克高喊道,他站在葛兰面前,摘下他缀着鸵鸟羽毛的帽子,上面缀着一颗珍贵的猫眼石,也有可能是块魔法宝石,因为它是诡异罕见的紫蓝色:“我的朋友,”他假惺惺地说:“我们有多长时间没见面了?自从……你唆使一个恶劣的施法者毁掉我的法师之后?”
“自从你和海魔号的女主人缔结良缘之后。”盗贼说,他知道现在不该卖弄他灵巧的唇舌,但有时候不是能够忍一下就能过去的事儿。
德雷克毫不犹豫地抽了他一耳光。(未完待续。)
第二百零八章 脱逃(完)
如果说有什么是如德雷克这种人也不想回忆的,莫过于他使用魔符逃回尖颚港后还是被海魔号主人抓住并且带回船上的事儿——海魔号的主人是个年约三十如许,丰满而健硕的半兽人女性,皮肤黝黑,下巴突出,鼻子宽大,下方是两颗翻出嘴唇的獠牙,她有着超乎寻常人类(包括男性)的力量,恶魔般的奸诈,秃鹫般的敏锐,还有着即便用整个海洋的水来浇灌也未必能够熄灭得了的欲求之火,她对德雷克可以说是见鬼的一见钟情,不止一次地对黄金夫人号的主人发出了或明或暗的邀请,但都被德雷克巧妙地摆脱了,这次他甚至直截了当地选择了逃走,这令自以为美如弗罗的海魔号主人暴跳如雷,在德雷克尚未寻找到他的帮手与仆佣之前,他就被抓住了,之后直到亚速尔群岛的领主出面,他才得以用与他身体同等重量的黄金给自己赎了身。
这个损失算不得很大,因为在短短几天内,德雷克就在那扇大如磨盘的屁股下面被磨去了近二十磅。
这对德雷克来说是个不折不扣的耻辱,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憎恨将引来了这个祸端的葛兰,虽然他是因为本身的贪婪才与葛兰达成了协议,但如果他知道那个看似无害的“旅人”实际上是个施法者,那么他就不会打上这家伙的注意,又或者会更谨慎一些,而不是贸贸然地带着他登船,任由他的法师不带一丝防备地,醉醺醺地出现在他们面前,以至于那个黑发施法者施放法术的时候他们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可怜的宾果,他死的毫无价值。
他拔出镀金的三棱剑。把它放在葛兰的肩膀上,割下他的一小块肉,“我应该砍掉你的一只手,”在盗贼疼得发出喊叫时,德雷克说:“又或是挖出你的一只眼睛,但高地诺曼的新王给出了一份令人无法拒绝也令人无法疏忽大意的悬赏。我记得你杀了他的儿子?我不希望他因为失去了一点本属于他的小乐趣而扣除部分悬赏,一百金币,十个金币,不,一个金币也不能少,葛兰,虽然你就是一堆臭不可闻的垃圾,但我不想再因为你有任何损失。”
他用剑尖拍了拍葛兰的面颊,转向另一个人。
“您好。尊敬的施法者。”德雷克说,“您应该提前告知我这一荣耀的身份,这样我们之间的误会就会少很多,或是根本不可能有。”
“那么现在呢?”巫妖问。
“有点迟了”德雷克说:“记得那时候你把我的法师,就是那个叫做宾果的可怜虫直接扔进了尖颚港的港口时我是怎么说的吗,我恳求您留下来成为我的法师,我向您许诺过,每次交易你都能从中提取百分之一的佣金。别觉得少,亲爱的。你不知道我做了多么大的买卖。还有你的施法材料与其他一些您要用到的东西,还有美食、酒、女人……或许更长一段时间之后,您还能有一所宽敞明亮,装饰华美的宅邸,”德雷克用三棱剑的剑身轻轻地打了一下自己的手心:“但您拒绝了。”
就因为他拒绝了,还把宾果扔进了水里。德雷克把他捞上来的时候不无遗憾地发现他的法师已经早早走在了前往哀悼荒原的路上,只好把他又扔了回去,看,如果没有他,德雷克就不会失去他的船上法师。也不会在不幸遇上了一群该死的大鱼做不出及时有效的反击,那些大鱼也不会毁了他的船,他更不会在借助符文纹章逃跑后又落入了海魔号女主人的手里,哦,打住,别再想下去了,这个不值得再三回忆。
但他确实因为这个黑发的半精灵法师倒了大霉,遑论他还放走了他船上所有的货物,包括一个同样有着黑发的精灵。
“你要知道,施法者,”德雷克说:“高地诺曼的新王给出的悬赏名单上并没有你的名字,也没有我们亲爱的游侠,更别提尊贵的王女,但我想,慈爱的叔叔准会愿意花上一笔小钱接回自己的侄女,但是你……还有凯瑞本呢?哦,对啦,”他恍然大悟般地说道:“您,银冠密林之子,安格瑞思的眷属,苏纶的信徒,伟大的游侠,您的身上也是有着悬赏的,还有您的父亲……当然啦,如果他吝啬到不愿意为他的独生子付出一些代价的话,兽人的祭司们也会很高兴得到像您这样一个尊贵的祭品的……诸神在上,您也相当地有价值。”
“现在看起来,”他用剑柄碰了碰自己的帽檐,朝克瑞玛尔嘲弄地笑了笑:“您像是最不值钱的一个——但龙火列岛上曾有一个领主向我订购过一个黑发的精灵,本来这笔交易能在数年前完成,如果不是您——或许这就叫做谁欠债谁偿还,虽然说您少了一双尖耳朵,但您还有您的双手,半精灵,我想我至少可以拿到一半的钱,你说呢?万幸的是那位慷慨的主人并不在乎货物的性别。”
“德雷克船长,克瑞玛尔是我的族人。”凯瑞本低声警告道。
“可是他欠我的!”德雷克高声回答,同时挥动三棱剑,在精灵的腰肋位置狠狠地抽了一道——三棱剑多用于刺,而不是斩和劈砍,剑棱并不十分锋利,无法穿透蛛丝与秘银丝交织的衬衫,但即便如此,它仍然让凯瑞本发出一声痛苦而沉闷的短促喊叫:“您也是,游侠!我可记得您给我找了不少麻烦!相信我,如果您的父亲拿不出令我满意的报偿,您的下场不比您的族人好到哪儿去!”
“还有你,”德雷克陡然转身,再次面对巫妖:“你肯定挺得意的,是不是?一个施法者,一个从血脉和天赋上天生就高人一等的家伙,但同样的,一个法术,一根刺入你头颅的锐利的针,就能把你变成一个白痴!你将一无所有,头脑空空地作为一个玩物活着。一天,一个月,一年……亲爱的,直到有人觉得你作为食物比玩物更合适,哈,你。你,你!终将成为一堆肮脏有毒的粪便!就连最饿最渴的狗也不会去闻闻的那种!”
他紧盯着黑发的施法者,嘴角因为甜腻的臆想而上扬,他满怀期望地想要看到那双黑珍珠般的眼睛里流露出最常见的恐惧与畏缩,但他什么也没能找到,就像第一次在混乱不堪的钝头酒馆里看到的他一样,那双眼睛中只有无尽的漠然与冷寂,这比轻蔑不屑更令黄金夫人号的主人愤怒。
他转向公会的法师,迄今为止。他还没能找到满意的法师,公会的法师算是他租借的,之前他们也有合作过,今天黄金夫人出现在这儿只是想要瞧瞧有没有从碧岬堤堡出来往龙火列岛的船,或是与之相反的也无所谓——德雷克损失了一大笔,他的钱囊空虚的就像有着个异位面的漏洞,所以这些日子他也不介意做做劫掠的买卖,但他没想到自己竟然会走了如此之大的好运。
“我记得你有一个卷轴。”他对公户的法师说,“用吧。掏空他的脑袋,提前做个处理,我们都能安心点——说不定买家还会感动于我们的服务,不在价格上过于斤斤计较呢。”
公会的法师咧嘴而笑,他最喜欢毁掉他的同类了,尤其是那些自诩正义的笨蛋。
他将手指伸入他的次元袋。但在他找到那张卷轴之前,他突然从甲板上跳了起来,紧张地看向一个地方,德雷克警惕地从他凝望着的地方逃开,让他的警卫将他围拢起来。
空气中发出嗡嗡的震颤声。一个蓝色的光点向两侧延伸,然后向下。
“传送门。”德雷克说。他现在有点懊悔没有立即开船了,这样传送门不至于直接开在他的船上。
公户的法师点了点头,他从次元带中拿出一个卷轴紧握着,这个卷轴当然不是用在克瑞玛尔身上的,他聚精会神,以确保无论传送门里出现的是谁,都会被立即湮没在邪恶的能量里。
他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邪恶的能量从他的眼睛里射向那个尚未完全脱离传送门的伟岸身影,但随即一蓬炙热白亮的火焰迎面而来,烧灼着他的眼睛——传送而来的法师同样有所准备,而且力量要比盗贼公会的法师更为强大,公会的法师凄厉地惨叫了一声,提起一只手臂护着眼睛向后退去,另一只手则不可谓不顽强地抽出另一份卷轴,但在他勉力将其撕碎前,一道迅猛的火焰长枪直接把他打飞了出去。
碧岬堤堡的阿尔瓦法师可惜地看了看水柱升起的地方,看来盗贼公会的法师身上也带着防护性的符文纹章或是护甲,否则的话他应该在落水之前就变成了串烧,而不是如此快速而明智地逃走。
他转向黑发的施法者,温文尔雅地行了一个法师礼,鉴于克瑞玛尔已经做出了不少值得称赞与褒奖的英勇行为,他已经不能将这个黑发的小朋友当做一般的后辈看待啦:“魔法的星光照耀着你我,亲爱的克瑞玛尔,很高兴能够再次看到你……虽然,”他做了一个手势,消除了粘性大球的魔法:“是在一条属于卑劣的海盗与贩奴者的船上。”
“魔法的星光永不消散。”巫妖回答道:“而您的魔法仍然是如此的强大而无懈可击。”
“或许是因为有着一个小家伙愿意助我一臂之力的关系。”阿尔瓦和善地说,他伸出手臂,一团细小的火焰从他宽大的袍袖里钻出来,跳到巫妖的肩膀上,不断地摩擦着自己的螯肢。
“是克瑞玛尔的元素仆从。”凯瑞本说:“难怪我像是没看到它——我还以为你把它放在火元素位面休养。”
“它已经痊愈了。”巫妖说:“而且我只是要它去传信而已。”
“它从我的火元素炉子里钻出来的时候吓了我一跳。”阿尔瓦法师开心的说:“我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可爱的火元素生物。”
小蜘蛛抬起螯肢害羞地遮住了自己的八只眼睛。(未完待续。)
第二百零九章 红喉港
龙火列岛。
红喉港。
“宽海豚”赤着双脚,走在滚热的沙地上,干燥的沙子摩擦着她的脚底——她也很想有双鞋子穿,但也只是想想而已,作为一个可以说是富足,同样也有着一些“朋友”的游商,她当然可以给自己弄到一双不错的鞋子,但无论是坚韧的牛皮鞋,还是圪垯圪垯响个不停的木鞋,又或是轻薄柔软的绢布鞋,都会因为沙子与海水而在短时间内被磨损和腐蚀到无法穿着的地步,所以在龙火列岛上鞋子并不是作为一种必需品而是作为一种昂贵的装饰品与身份的象征——她没有显赫到足以支撑起这份殊荣,一双精致漂亮的鞋子只会给给她召来致命的灾祸。
她身后跟随着一个奴隶,只有她一半那么高和宽,却背着一个沉重而潮湿,几乎有着“宽海豚”那么大的提篮,提篮里一只被重重叠叠捆绑了好几道的大青腹寄居蟹正不满地吐着泡沫,背壳黄褐色,腹部由外而内呈海蓝色至乳白色,两对脚与一对螯,两只螯并不对称,一只大一只小,但即便是小的那只也有一磅多重,而它将所有的脚伸展开的时候整个身躯有三尺那么长,它们居住在自己掘出的洞穴里,整个龙火列岛曾经铺天盖地全是这些六脚怪物挖出来的,大大小小的洞穴——现在它们已经不太多见了,因为肉质鲜美甘甜,肥嫩多汁,人类成为了它们最难与之对抗的天敌,然后,就像是某种魔法,一夜之间它们之中的大部分就突然消失无踪了。
不,它们并未被捕杀殆尽。只是聪明地躲藏了起来,它们的洞穴更深,更多,更隐蔽,它们不在地面上爬行,捡拾更为容易得到的果子。而是攀上高达数十尺的椰树与棕榈觅食,虽然也无法避免地会被体型巨大的海鸟、蛇与巨蜥打搅,却可以避开人类的罗网与铁叉——捕捉青腹寄居蟹逐渐成为了一种需要力量与技巧的工作,这种奇异古怪的生物有着匕首一样锋利的爪子,牙齿与蝮蛇一样有着剧毒,有很多人不是被它们夹断了脚或是手,就是被它的毒液无情地推向克蓝沃的领地——青腹寄居蟹可不像蝮蛇那么仁慈,它的毒液会导致人类浑身肿胀,一种……不同寻常的肿胀。就像是所有的水分都从内脏、血管与肌肉里跑到了外面,塘鹅蛋大,柔滑透明的肿块一块紧挨着一块,哪怕只是用肉眼观察也能看到透明的水流是如何在皮肤里缓慢流动的,如果这时候有谁用尖锐的东西轻轻一戳,整个人就会像是被扔在甲板上的水母迅速地排出所有的水分,萎缩成一个近似于鼓皮样的玩意儿。
幸而在龙火列岛上,奴隶的价格总是所有商品中最低廉的。用三到四个人的性命去换一只价值七十枚到八十枚银币的青腹寄居蟹并不是“宽海豚”不能接受的买卖,何况她最近还找到了几个颇为慷慨的顾客。他们是刚从大陆过来的,对龙火列岛的物价还不是那么清楚,当然,她不贪心,每样东西只加上几枚银币的跑腿钱,不管怎么说。这些人里面有着一个法师,那些坏家伙们都安安静静的——就因为这个,在没有弄清楚他们的来历与底细之前,没人愿意去试试法师的火球是不是他们想象中的那么辣。
而这些陌生人似乎也不愿意多生枝节,他们可以说是深居简出。只有一个盗贼经常在港口的酒店和街道上来回游荡,“宽海豚”的眼线已经确定了,没错,那家伙是个盗贼,这让很多人不再那么神经紧绷——至少那些人不都是身着白袍的。要“宽海豚”来说,他们更像是那些来龙火列岛享受阳光、海水与美食的贵人,他们极其富有,整天无所事事并有着常人难以企及的体魄与容貌,不过以往的贵人们多半都是受龙火列岛的某个领主邀请而来,在他们的船只进入港口时,领主的使者与士兵就已经静候在码头上了。他们会被软轿、马车或是更奢侈的——漂浮碟接走,在领主的宅邸、岛屿与庄园中,在成千上万的奴隶与佣仆的服侍下度过很有可能是他们此生最为美好甜蜜的一段时光。
也许他们确实只是来瞧瞧的,又或是他们想要在领主这儿谋求一个职位,谁都知道龙火列岛的领主从不会对他们的臣子与下属吝啬,还有数之不尽,乖顺愚钝的奴隶,有许多术士和灰袍就是为了他们而来的。其他的地方或许也有奴隶,但他们只能说比佣仆低一等,有些奴隶甚至还认为自己是个人,而他们的主人竟然会放纵他们而不是赏给他们鞭子和绞索,多么荒谬与可怕的想法与做法!“宽海豚”不屑地撇了撇嘴,想到这个未免让她有些不太舒服,所以她就抽了奴隶一鞭子。
完全是消遣性的一鞭子,“宽海豚”可以向泰尔发誓,鞭子不是牛皮的,末端没有钩子,鞭身也没有裹进水母的触须,只能说是一根绳子,上面或许有点刺,但那些刺还不到她的指头长呢。
可那个愚蠢又迟钝的奴隶还是摔倒了,他的面孔顿时鲜血淋漓——红喉港的海沙与龙火列岛其他地方的沙子一样,粗粝而锋锐,它们不是贝壳的碎片就是珊瑚石灰质化的残骸,但他的双手还是牢牢地撑住了地面,没让脊背上的提篮被飞扬起来的沙子污染。
“宽海豚”翻了一个白眼,但时间不多了,阳光变得炙热,提篮里的货物也会变得不够新鲜,于是她只是敷衍地抽了他两鞭子,命令他赶快爬起来走。
等交易结束,她思忖道,她得再去买一个奴隶。至于现在的这个,她还没决定,如果只是把他卖回到原先那个老吝啬鬼的手里,当然,他很有可能被拿去磨成肉酱,但她也许只能拿回一两枚银币,那么是否该把他卖给那些盗贼与佣兵呢,他们很喜欢用奴隶来打赌,譬如说,一种叫做“叠叠木”的游戏——他们会轮流用短刀或是匕首在奴隶的身体上割开口子,刀子刺入的深度与口子的长度有限定但位置不受约束,若是奴隶在其中一个人刺下刀子的时候死了,就算那个人输——而他们总是愿意拿出几枚银币来买一个或是两个奴隶,总比那个老吝啬鬼来得多。
当然,灰袍与红袍会更为慷慨,但他们的生意是被某些人垄断的,就算没有,“宽海豚”也不敢接近那些怪物,喜怒无常简直就是印在他们身上的一个固定符号。
除了那个黑发的,年轻而又俊美的,总是不穿黑袍而是穿着一件及膝白袍看上去更像是个牧师的法师。
他甚至可以说是和蔼可亲的,也许是因为他有着一半精灵血统的关系,“宽海豚”想,她不介意和他有那么一段儿,虽然说他身边有着一个弗罗的牧师。
几乎与此同时,“宽海豚”看到了那个让她感觉很不舒服的女人,一个弗罗的牧师,穿着翡翠色的丝袍,提着脚蜷缩在一张圆形的藤椅里,一双金光闪烁的翘头拖鞋随意地被半埋没在洁白的海沙里。
梅蜜也不喜欢“宽海豚”。
或许是因为她们正在从事同一职业,虽然“宽海豚”不是牧师,而梅蜜也不是游商,但她们都极其善于与男人往来。
“宽海豚”是个绰号,但这个绰号正是来自于她的外貌与嗜好,“宽海豚”是个丰满的女性,令人印象最为深刻的莫过于她圆滚滚的硕大胸部与臀部,还有她那张诱人的肥厚嘴唇,它几乎有常人的一倍半,卷起来的时候你可以往上面放个酒杯,粗糙的浅褐色皮肤与有力的四肢让她看上去有着一种粗糙的肉感,很得船员与士兵的青睐,所以在贩卖货物的时候“宽海豚”也从未忘记贩卖自己,她看不起那些娇柔纤细的弗罗牧师,不止一次地宣称过那些孱弱的美人儿只能用来看而不是用。
但这个弗罗的牧师有鞋子,还是一双她看了就再也忘记不了的漂亮鞋子。(未完待续。)
第二百一十章 红喉港(1)
梅蜜也看到了“宽海豚”,她立即从藤椅里站了起来,灵活而涂抹着红色胭脂的脚趾在与被漂洗了多次的布料一个颜色的沙子里翻来翻去,夹出那双几乎已经被海沙完全湮没的鞋子,她的脚在香料与油脂的保养下已经恢复到了逃亡前的娇嫩白皙,她可不想再因为什么不应有的疏忽在它上面留下什么疤痕或是划伤,要知道,有时候,一双踩踏在胸口、腹部以及下方的脚可能要比一双手甚至嘴唇更能令那些男人兴奋起来。
当她穿好鞋子的时候,克瑞玛尔和精灵凯瑞本已经从被海水覆盖的浅滩里走了出来,他们只穿着银灰色的衬衫,领口打开,露出一部分可能就连弗罗女神也不免羞惭的漂亮肌肤,他们将袖子略微卷起一点,而紧身裤被拉到膝盖以上,温暖的海水将他们的皮肤打湿,薄薄的海沙粘附在上面,细长的脚趾会令人怀疑是不是精灵与半精灵就连脚趾也比人类多长上一节骨头——“宽海豚”注意到,金发的那个留在沙子里的脚印还不如一个孩子的深,但她以为这是某种魔法的原因,凯瑞本还在考伯特的小雀号上时就重新编过头发,熟悉的小辫子再次遮住了他的尖耳朵,而他的手指与其他一些精灵的特征不是善于观察就能找到的。
十来天前的这个时候他们还在星光河入海口附近的河海交汇处浸泡着,可怜的德雷克,他起初还以为自己中了上亿的头彩,结果他用来庆贺的血红酒还没来得及打开呢,碧岬堤堡的阿尔瓦法师就无情地击破了他的美梦——从传送门里走出来的不但有阿尔瓦法师,还有他已经出师的一个弟子,还有从白塔前来拜访雾凇小屋主人的安东尼奥法师,两名,或是三名强大的法师。以及在接到火元素仆从警讯时就从碧岬堤堡扬帆的两艘武装三桅船——在这样的威慑下(尤其公会的法师毫不犹豫地逃跑了),德雷克不但因为违背了亚速尔群岛与碧岬堤堡的盟约而沦为了凄惨的阶下囚,还又一次地失去了他的船员和船。
德雷克有着亚速尔群岛领主授予的爵位,碧岬堤堡的执政官无权审判他,只能把他遣回亚速尔,但与之相对的,他需要付上一大笔赎金,而他的船只会被扣押,船员都会被绞死,除非有人也愿意拿出一笔可观的赎金来。在亚速尔群岛领主这儿债台高筑的德雷克当然不会那么做,尖颚港多的是惯于在甲板与刀剑间找生活的亡命之徒,只是他不得不绞尽脑汁地想如何向他的领主与母亲解释他是怎么在三年之内连续弄丢两条船的。
在看见他们的时候,“宽海豚”就和她的奴隶一起深深地拜伏下去。
克瑞玛尔不安地动了动身体,他想他大概永远也不会习惯龙火列岛的这种习俗,呃,或是说法律,他在碧岬堤堡、白塔、雷霆堡与高地诺曼的王都看到的最高礼节不过是在凯旋式上伯德温向老王行的单膝跪地礼,其他人多半是抚胸、抚肩鞠躬行礼。就算是个农奴,在路上见到某位权高位重的大人也不过是退让到道路的一侧,脱下自己的帽子(如果他有),深深地。长时间地鞠躬。
但龙火列岛最常见的礼节只有两种——一种是如“宽海豚”所做的跪拜礼,放下双膝,手掌掌心紧贴地面,而额头紧贴着掌背。另一种则是她的奴隶所做的,近似于另一位面中人们朝拜神祗时才能看到的“五体投地”,在背负着一个沉重的筐子时这个动作坐起来应当格外艰难。但那个黝黑细小的奴隶在完成整个动作的时候是那么的娴熟流畅,甚至可以说是优美,若说是一种舞蹈也不为过。
“尊敬的大人,”“宽海豚”说,她的声音并不甜美,就像每个红喉港人,她的喉咙早被海风、沙子、粗劣的饮食毁了,但她对此善加利用,在放缓语速与降低声调之后这种嘶哑的声音反而颇具挑逗性:“您所要的东西都在这儿了。”
异界的灵魂点了点头,但他随即想到“宽海豚”根本无法在这种姿势下看到他的回应,“起来吧,”他说:“让我看看。”
这时候“宽海豚”才能从地上站起来,她用鞭子抽着奴隶,奴隶从匍匐的状态改变至跪坐,但他的头还是如不堪重负般地垂着,角度大的让异界的灵魂担心他会就这么折断自己的脖子。
“宽海豚”打开箩筐的盖子,不易察觉地皱眉。看来是必须换个奴隶的,她为了避免货物互相擦撞损坏,或是造成污染而特意将货物一件件地垒装整齐,中间间隔着棕榈叶子,但因为路途中的那次绊跌,那只尤为重要的青腹寄居蟹不再是原先端端正正坐在所有货物上面的样子,而是侧向一旁,被几个沉重的坛子压着,如果不是她提前用椰叶里抽出的纤维搓成的绳子把它绑的牢牢的,它准会丢失几条腿。
她伸出双手,自以为巧妙而隐蔽地从筐子里抱出了那只有着婴儿浴盆那么大的寄居蟹,“这就是我说过的那种蟹,”她说,带着几分谄媚:“这是近几天里红喉港里最大的,我保证。”她转向那个黑发的施法者,“活生生的,看它湿漉漉的眼睛,从它身上最起码能挖出三十磅的肉!”
看到“宽海豚”似乎又要跪下,来自于另一个位面的好孩子就不禁头皮发麻,离开考伯特的小雀号后,他受到的跪拜礼都快把五十年的寿命全都折完了,他向前一步,拉近了自己与“宽海豚”的距离,从她的手里接过那只肥硕的甲壳生物。
“啊,”“宽海豚”关切地提醒道:“请小心,大人,它很重。”
“还行。”法师说,“宽海豚”借着这个机会又略微靠近了一点,近到异界的灵魂都能闻到她身上的香油味儿,海边的女性经常用香油涂抹全身,即是为了祛除异味,也是为了避免灼热的阳光与带着盐分的海风损伤皮肤。“宽海豚”用的香油并不昂贵,但里面混有鲸蜡与少量的麝香,众所周知,鲸蜡和麝香有着轻微的兴奋与催情作用,“宽海豚”在阳光下走了那么长时间的路,她体内的热量已经完全将香油里的成分催发了出来,混杂着她本身的**气息,浓郁的犹如实质。
“能让她离的远点儿吗?大人,”梅蜜说,“她的臭味快让我没法儿呼吸了。”
“宽海豚”陡然转身。恶狠狠地盯着梅蜜,弗罗的牧师就站在她身后,不足十步的地方,异常适时地抛来一个挑衅的甜笑——自打尖颚港后她就不再有过引诱这个黑发法师的冲动,但这不是说她就能看着别人把他偷走,而且她相信这个做法能够得到大部分人的认可——尤其是精灵游侠凯瑞本,他仍然把克瑞玛尔当成一个干干净净的小孩子,谨防一切黑暗与污秽的东西接近他的半个族人,想要通过这个“婆婆”的检验可不太容易。
“这个怎么吃?”凯瑞本问。
他的问题一下子就将异界的灵魂从两个女人间的争执里拉了出来:“蟹腿白灼。”他兴致勃勃地说:“蟹身一半葱油(洋葱与奶油),一半咖喱,加点椰子汁。”真高兴这儿也出产咖喱,而且用来煮海鲜的红咖喱与用来煮鸡肉的黄咖喱都有。
“毒牙和毒腺应该都被拔了。”精灵从他手里接过那只蟹简略地检查了一下,蟹腿末端的爪子也被切除了,除了要小心被甲壳上凸起的尖刺刺伤以外,没什么需要小心的——克瑞玛尔更应该小心那只“宽海豚”。在外游历多年的精灵不是第一次出现在红喉港,他知道什么样的人才会得到与“海豚”有关的绰号。
克瑞玛尔认为海豚都很可爱,是的。精灵也这么认为,但他也知道事实上,海豚是一种多情到令人尴尬的生物。雄性海豚有着形式多样的特殊器具,螺旋的,凸点的,交缠的……末端还带着钩子,免得它的交媾对象在它未能尽兴之前挣脱,任何生物都可能被它求爱——鲨鱼,海龟,海鳗,人类,被它咬断头部的鱼,另一只海豚的出气孔(呃……),它会向它的“求爱”对象身边游来游去,展示它的器具,并试着把它塞进可能能够使用的空洞里——不遑多让的是雌性海豚,虽然它的攻击性略逊色于雄性海豚,但它有所需要时同样来者不拒,它会游向你,袒露着玫瑰色的腹部,以及充血红肿的某处,轻轻咬你的手指,在你的身上摩擦,蹭蹭你的双腿之间,模仿一些令人不安的抽送动作。
海盗与水手们偶尔会在身上纹上一只海豚,或是有着与海豚相关的绰号,男性当然可以为之得意洋洋,而女性,这几乎都可以作为一种古老职业的代称,另外,男人们在面对她们的时候也会再三犹豫,因为这不但是说她是个娼妓,还是在暗示着她是个需求强烈到可能令人沮丧的强壮的女性。
他不知道比维斯是怎么教导克瑞玛尔的,但可能是因为比维斯原本也不是一个太通人情世故的人,又或说那几年里比维斯只剩下了复仇,克瑞玛尔在某方面纯洁的就像是个懵懵懂懂的孩子——倒不是说他在理论方面有所不足,只是显然地缺乏实践经验,凯瑞本并不是个古板的人,虽然精灵们只会和自己的伴侣共赴爱河,但克瑞玛尔终究是个半精灵,凯瑞本不会用精灵的标准来严苛地要求他,除非他的爱人会是个精灵。
但克瑞玛尔似乎还没产生过这方面过于显著的欲求,既然如此,凯瑞本更希望他的身体与灵魂能够得到统一,精灵并不鄙视那些沉溺于欲求的男男女女,但他们认为,这种只是出自于本能与贪婪的行为或许会令人无限制地倾向于邪恶的一方。
无论是梅蜜还是“宽海豚”当然都不能说是一个好选择。(未完待续。)
第二百一十一章 红喉港(2)
“其他的东西呢?”葛兰问,他和克瑞玛尔他们一样,赤着双脚,裤子高高挽起,他的皮肤呈现出一种惨白的颜色,即便在炽热的阳光下看上去也像是一条刚从冰窟里拿出来的海蛇,“宽海豚”不安地瞥了他一眼,从黑发施法者的身边挪开,那只巨大的筐子里除了青腹寄居蟹之外还有许多食物与器具,包括椰子、蛇皮果、榴莲还有阿尔瓦法师曾经请考伯特船长品尝过的多瘤白皮瓜,还有一些海鸟蛋和香料,器具则是一些木质的碗和盘子,还有各种炊具、木炭。
这里我们必须要提一下的是红喉港的旅店,和其他港口一样,红喉港有着兼具酒馆、餐馆与住宿作用的旅店,但也有着其他地方相当罕见的“空屋”,这些空屋建造在尚未完全露出水面的珊瑚礁上,建造它的材料既不是泥土也不是草叶,而是施法者们催生的珊瑚——也许是因为气候适宜,海水清澈的关系,在龙火列岛施放这个法术往往能够事半功倍,这些“空屋”属于领主,他们派遣值得信任的奴仆管理这里,它们看上去就像是一只空心的球体,直径在五十尺到八十尺不等,表面与内侧都涂抹过鱼鳔胶,这种胶只有遇到滚热的水时才会融化,所以居住在小屋里的人不必担心衣物皮囊被孔洞里渗入的雨水或是海水侵蚀发霉;小屋里有着同样由珊瑚塑成的床基,低矮的座椅,顶面留有镶嵌着贝壳的天窗取光,唯一的木质部分只有黑色的门扉,据说是经过药水浸泡的椰树内芯,具体如何不得而知,但让异界的灵魂最为好奇的是小屋没有可以开启的窗,而门扉又被特意做成楔状以避免雨水和海浪。但他们一点都不会感到窒闷——这得归功于那些微微发黄的鱼鳔胶,它能够隔绝微小的水珠,却会容许新鲜的空气与光线进入室内,只是空气几乎不受阻扰,光线会变得略暗淡以及朦胧——这令盗贼有些不太适应,你若是在小屋里点起蜡烛或是拿出氟石照明,外面的人就能看到你的一举一动,最后他不得不去找施法者帮忙施放了一个法术。
他当然可以去到码头附近住在那些鱼龙混杂的寻常旅店里,但在那儿就不是不适应的问题而是性命攸关的事儿了——一个新人必定受到严苛频繁的刺探,葛兰自己就是这么做的。他有些惊奇地发现自己已经不太喜欢那种地方和做法了,尤其是作为承受者而非施予者。
“宽海豚”殷勤地表示她可以帮助他们将东西搬入他们的小屋,盗贼将手转移到他的精金匕首上,无言而轻蔑地拒绝了,他可不想“宽海豚”从他们那儿获得太多的情报,女性游商无奈地耸了耸肩,她将货物摆放在沙子上,葛兰和梅蜜一样样地看过去。
“我以为你会马上离开。”在距离“宽海豚”足够远的时候,弗罗的牧师说。她的声音轻若游丝,搔动着葛兰的耳朵,这也是她们自小培养起来的特殊本领之一。
“你也是。”
“我不一样,”梅蜜说:“弗罗的神殿可不那么容易进去。”想想看。有时候为了博取男性与弗罗的欢心,她的追随者们甚至会将竞争者——也就是她们的母亲、姐妹与女儿赶出去,只给她们一身衣服,一只铃铛(几乎都是镀金的铜或是锡)。一双鞋子和一个弗罗牧师的名头,像这种连个栖身之所也没有的牧师被人们称之为野牧师,被驱赶出去的牧师死亡的概率很高。她们既无一技之长,也无朋友和亲人,流民与盗贼常会袭击她们,将她们当做排解欲求的免费器具。
如果说还有什么可以称之为幸运的地方,那就是她们毕竟还是一个神祗的牧师,除非必要或是有较为奇特的嗜好,奴隶商人很少会愿意购买一个牧师——绝大多数红袍与灰袍更愿意购买健康强壮的普通人类,而兽人祭司们如果向他们的神祗卡乌奢献上一个弗罗的牧师,准会被那位暴躁邪恶的神祗连带着他们的整个部族被丢进无底深渊。
梅蜜有时午夜梦回,也会惊讶于自己居然直到今日还活着,没有少只眼睛也没多个肚子,而弗罗也还愿意聆听她的祈祷,并赐予力量,虽然那力量相比起黑发的法师来说简直微薄的如同叶片之于溪流,但那也是力量。
“那么我的回答与你一致,”葛兰说:“这里确实很混乱,但混乱的只是外缘,内里依然紧密严实,一个外来者,如果没有可靠的倚仗的话,说不定没一年就会变成孔雀尾螺的食物了。”葛兰凭借着自己的身手与慷慨在码头的酒馆里取得了一个位置,或许是出于善意的警告或是恶意的恐吓,他得知这里的人在处理某些“捣乱鬼”的时候,最简单的做法就是把他绞成肉糜投入海水,细碎的肉糜是有着绚丽外壳的大螺最喜欢的食物,而这些有着人类脑袋那么大的孔雀尾螺正是海星的天敌,海星又是珊瑚的天敌,在整个龙火列岛都几乎是珊瑚堆砌起来的时候,人们会有意识地给珊瑚最好的繁衍条件与环境。
第一次知道这件事情的时候黑发的施法者还叨咕过“魔法世界里的人居然还懂得环境与生态保护”之类的。
“接下来他们想要干什么?”梅蜜敲了敲一个小煎锅看看它是否厚度均匀。
“我不知道。”
“你知道。”
“晚上我到你的小屋来。”梅蜜说,她现在还和李奥娜住在一间小屋里。
“伯德温和我住在一起。”葛兰说。他们当然有富余的金币可以多租借几间小屋,如此安排不过是为了保证安全,就连他们租借的小屋彼此都靠的很近,位于正中的小屋的基底延伸出一条洁白狭窄的礁舌,就像是一座浮桥,将它和其他小屋连接在一起,有些则通往堤岸(如果住客并不喜欢每次回到住所都必须脱下鞋子)。
“让他去找李奥娜,”梅蜜说:“我知道你能。”
葛兰抬起头,恰好看见梅蜜正在向他眨眼。并朝他撅了撅嘴,梅蜜的嘴唇无法与“宽海豚“相比,但胜在温润娇嫩,她的宝石色眼睛在阳光下更是流光溢彩,闪烁着令人心迷神醉的神彩。
盗贼扔下一只椰子,“成交。”
“葛兰?”
“是的,”葛兰把那只椰子踢开些,神色自若地改而面对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他身后的凯瑞本——精灵就是有本事在任何地方都能走的无声无息,他腹诽到,他们最应从事的职业应该是盗贼和刺客才对:“有什么需要我去做的吗?”
“克瑞玛尔还需要一些东西。”精灵将一条窄窄的纸条交给葛兰。葛兰瞟了一眼,上面都是些纸张、墨水、施法材料与调制药水用到的器械与工具,这些东西确实无法从一个游商那儿买到,即便有,也不能让人放心。
“可以吗?”凯瑞本问。
“可以。”上面的东西不能说罕有或是太昂贵,让人烦恼的是红喉港和整个龙火列岛一样畸形,这儿的法师与术士几乎都被领主招揽了,他们不需要出外自行购买这些施法者们必须的东西,而零星的几个外来施法者又还没能那么大的胃口可以支撑起一个魔法用具商店。所以这些东西只能在走私者与盗贼那儿弄到,基本可以说是来路不明,但有些质量还是不错的。
“宽海豚”一直密切地注意着他们的一举一动,在看到凯瑞本拿出了两个小皮囊。一只给她而另一只更沉重些的给了葛兰后,她那双又圆又小的眼睛闪闪发亮。
“这位大人是要去码头吗?”她热切地说,“我可以让我的奴隶驮您去——它很快,也很平稳。我保证。”
就连葛兰都一时间没能反应过来这是怎么一回事,等他看到那个奴隶匍匐着背着那只空了的箩筐爬过来的时候,他的面孔都有些发麻。
“你。”他迟疑地说:“难道是说要我进到这只筐里……”
“您也可以直接骑在他的肩膀上,”“宽海豚”无所谓地说,“我带了嚼子。”她从腰后抓出一根看不出做什么用的皮革制品,扔给她的奴隶,那个黝黑瘦小的男人立刻把它抓过去,灵巧地把它带上,那东西看上去就像是半个面具,下方包裹住整个下巴,和马匹的嚼子一样,它也有一部分被勒进嘴里,当那个奴隶张开嘴的时候葛兰发现他已经一颗牙齿也不剩了。
“不。”葛兰说,为了表示他的坚决,他还向后退了一步。
“免费。”“宽海豚”说:“只要您告诉我您们还需要什么就成。”那个皮囊里是金币,:“宽海豚”敢用自己的胸部和臀部打赌,所以才会那么沉,明明看上去两只皮囊的容量都差不多。
“不。”盗贼说,他也曾经把脚放在某个人的头上,更是经常抽打学徒,嘲笑他们是头被灌了铅水的猪,但这个对他来说也有点过了。
“好吧,”“宽海豚”遗憾地说,她左右张望了一下,指了指,她的奴隶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爬过去,掀起一块灰白色的石头放进筐子里。然后“宽海豚”坐,或更正确点说,站进了那个箩筐——那个由椰叶的纤维编织而成的箩筐不负众望的结实,在石头和“宽海豚”的重压下居然没有散架,只是微微的变了形。
“那块石头是做什么用的?”黑发的施法者问。
“没什么用,尊敬的大人,”“宽海豚”把掀开的盖子挪开些,她总是很愿意和漂亮的小伙子多说些话的:“只是为了不让这些垃圾粪便有偷懒的机会。”
她看到黑发的施法者脸上露出了非常细微,但确实有的目瞪口呆的神情。
而且她能觉察到这次奴隶从地上爬起来的时候显得格外轻松,就像有只隐形的大手在帮助他,她宽宏大量地微微笑了一笑,这样的人她见多了,像是第一次,第二次来到龙火列岛的人总会对这些一钱不值的废物产生些许怜悯之情,但他们很快就会发现自己在做无用功,奴隶不是人类,它们不值得得到任何情感与帮助,他们会失望,有些则会明白之前自己做了多蠢的事情,为了消除因此产生的郁闷与烦恼,他们会更激烈而暴躁地报复这些本不该得到哪怕一丝同情之心的“粪便”,有时候某些富于创意的方式甚至会让龙火列岛上的人也为之惊叹,特别是他们了解到自己在龙火列岛上能够得到他们在其他地方无法得到的威望与权力时。
就像“宽海豚”,她在碧岬堤堡或是尖颚港里时只能说是个谁也能够践踏一二的贱货,但在红喉港,她也能拥有奴隶,她是它们的主人,它们的天,它们的地,它们的神祗,她的一个念头就能决定它们是生是死,以及怎样死,短促的还是漫长的,毫无痛苦还是饱受折磨的。(未完待续。)
第二百一十二章 红喉港(3)
来自于另一个位面的灵魂施放了一个小法术让那个奴隶能够较为轻松地支起身体,他一点也不觉得那个瘦小的就像是个孩子的奴隶能够在这种情况下把自己从地上拖起来,而不是像只海龟那样在地上喘息着滑动四肢,又或是半途中连着他的主人一起就像是降落失败的塘鹅那样远远地连滚带翻出去。
他以为自己能够得到一个感激的微笑,或者,能在那张像是木头雕刻出来的面孔上看到一丝轻松的神情,又至少的,看到一个惊讶的表情,但他什么都没看到,除了那个奴隶快速地站起来以外,没有一丝迹象表明他确实施放了一个法术,他来不及感到沮丧,就感觉到了惊骇——那确实是个人,不是泥土捏出来的也不是岩石雕刻的,过分点说,就连阿尔瓦法师的雾凇小屋门前的两尊魔像,都比他来的更像是个活人。
但他的确在呼吸,在流汗和流血。
异界的灵魂感到恐惧,那是一种不同于会带来伤害与迫害的恐惧感,在他的位面里,有些人很喜欢木偶而有些人深恶痛绝,就是因为所谓的“类人恐惧”,研究人员证明过,过于与人类相似的偶人会令人不安与厌恶,那是因为不会动也不会呼吸的它们会让人联想到尸体——这个奴隶会动,也会呼吸,但他没有自己的意志,没有灵魂,这比一只偶人或是一具尸体更会令他想要呕吐。
一只手掌缓慢地放在克瑞玛尔的肩膀上,以一种不会惊吓到他的轻柔方式,克瑞玛尔转过头去,看见了属于精灵的眼睛,那双眼睛沉静清澈,犹如暴风雨后的晴空。单单看着它也能让人平静下来。
“我们把那个奴隶买下来怎么样?”克瑞玛尔问。
“然后?”
“给他自由。”异界的灵魂说。
“龙火群岛的法律规定了奴隶永远无法获得自由。”凯瑞本说:“你可以用他,杀死他甚至吃了他,唯独不可以释放他,你可以转卖,或是抛弃,但如果那样立刻就会有人代你继续使用他或是杀死他——在龙火列岛上奴隶是财产。是物品,你可以想象让你的箱子获得自由吗?”
“我们可以把他带走。”
“龙火列岛的奴隶只属于龙火列岛,这也是法律。”
“那么如果我们只是让他做点轻松的事情呢?”
“在龙火列岛上执行的最为彻底的法律共有三条,这三条都是针对奴隶的,你可以……做你想要做的事情,但必须躲过所有的眼睛与耳朵,否则的话,领主的官员与士兵有权利带走你的奴隶,把他直接处死。”
异界的灵魂略略停顿了一下:“你也……尝试过。是吗,凯瑞本?”
精灵脸上出现了一种异界的灵魂不那么想要看到的表情,“嗯。”他说。
异界的灵魂尝了尝嘴里的味道,无来由地尝到了浓重的苦涩味儿,然后他终于想到了一个话题:“吃螃蟹吗?”
“吃。”精灵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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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蜜看着葛兰离开,而后精灵凯瑞本与伯德温走到距离海水较远的某个地方,“宽海豚”带来的用具里有着一只折叠后只有成年男性打开的两只手掌那么大的金属器具,凯瑞本把它一层又一层地打开。让它变成一个有着膝盖那么高,长宽约三尺见方的烤架。
“侏儒的作品?”李奥娜说。她提着一兜肥壮的牡蛎。小屋位于环形暗礁之内,周围全都是生机勃勃,色彩绚丽的活珊瑚丛,大小各异,奇形怪状的洞穴触目皆是,各种各样你所能想到与想不到的生物都能在此找到一席之地。李奥娜在此之前从未见到过大海,也没有见过如此丰沛的财富,来到这里后,她可以说是彻彻底底地被一片无垠的碧蓝色迷惑住了,有时她的头发能够一整日都是湿漉漉的。
梅蜜的视线在王女的头发上一掠而过。自从离开了多灵,王女就将长及膝盖的头发剪短到了仅至肩膀,既是为了便于清理也是为了减少累赘,到了炎热的龙火列岛后,她更是在施法者的帮助下将头发缩短到了就像是个男孩子的程度,在这片大陆上这是很少见的事情,人类总是热衷于保留他们的头发,就算是冒险者,女性也会将头发编成辫子而不是随意剪掉,有些贵族女性如果因为某个意外事故失去了长发会终日郁郁不见欢颜,精灵们的头发甚至会被用来捻作保卫自己与族人的弓弦,并作为献给唯一伴侣的表记;但必须要说的是,剪掉长发后的李奥娜反而更加的英姿勃勃,荣光焕发,原先如同一个男性般深刻的五官在缺失了长发的遮掩与衬托后,反而就像是一块失掉了黄金基座的宝石那样凸显出来,在她脱掉长裙,穿上皮甲、紧身裤,踏上长靴,肩头露出样式古怪的焰形剑在街道上走来走去的时候,除了男人们,就连女人们也会时不时地向她撅嘴,眨眼睛,挥动手帕。
——梅蜜大概不知道在另一个位面有个发型叫做赫本头。
“是的。”凯瑞本将烤架略微提起一点,让李奥娜抚摸一个不显眼的凹陷,“侏儒们会在他们的作品上留下名字。”
“矮人也会。”
“矮人会留在最显眼的地方,”凯瑞本说:“像是盾牌的表面,剑柄的握手处,或是链甲的铭牌上面,但侏儒只会留在不起眼的地方,有时候不是文字,而是他们用来代替自己名字的符号。”
李奥娜摸到了,那是一只锤子,她的眼神变得犹豫不定:“侏儒也用锤子来代表自己?”
凯瑞本看上去也像是小小的吃了一惊:“不,我见到过的侏儒符号只有齿轮、轴承或是尺子,侏儒们和矮人的关系并不怎么样,他们是不会用矮人们的通用符号来代表自己的。”
但翻开那只烤架后,他们确实看到了留在烤架内侧的一只锤子符号。
“这有可能是矮人的作品吗?”李奥娜问。
“矮人不为普通人制作用具,”精灵说:“出自与矮人之手的不是武器,就是盾牌,又或是盔甲,他们偶尔也会打造珠宝,但那些珠宝通常都是有魔力的。”
“好吧,”王女把烤架翻过来,“这或许是个希望能够成为一个矮人的侏儒。”
精灵笑着摇摇头,这简直就是在说一个矮人想要成为一个精灵。
“如果我们询问那个游商,”李奥娜又说:“她会告诉我们打造这个架子的侏儒住在那儿吗?”
“恐怕不行,”凯瑞本:“侏儒们基本都在领主的控制下,少数脱离在外的都有着极高的警惕心,他们不会制作这种普通用具,这是成批次的,”他的手指在铁架上滑动,果不其然摸到了几个小点,侏儒们用这个来代表数字。
“我不在乎侏儒们怎么样,”伯德温说:“但我真的已经很饿了。”
李奥娜莞尔一笑,她轻轻走到伯德温身边,在他耳侧自然地轻轻一吻:“你可以先吃些牡蛎,亲爱的。”她说,正在坠入海中的阳光在她凸起的颧骨上留下了一抹朱红色的浮痕。
感到不好意思的反而是伯德温,尤其在他被刮干净脸之后,他的表情就不太容易被遮掩住了,“我来开。”他说,从身边拔出短刀。
牡蛎在异界灵魂的位面里也是一道美味的菜肴,只是他不太习惯吃生的,他把它放在烤架上——侏儒做的折叠烤架十分精巧,烤架面不是条状而是网格状,牡蛎青黑的外壳中残留的海水迅速地沸腾起来,黑发的施法者快速地在里面塞上一些大蒜的碎末,倒上一点冬酒,蛎肉在贝壳里吱吱作响,浓郁的香味儿一下子夺去了所有人的注意。
李奥娜尝了一个生牡蛎,又尝了一个烤牡蛎,有点后悔自己弄来的牡蛎太少了,伯德温还拿走了几个。
“给葛兰留着,”他用只要是男人都能明白的戏谑语调说:“他今晚有个美好的约会。”他又拿了一个给克瑞玛尔:“今晚或许我得到你们那儿借宿了。”
梅蜜嘴里的牡蛎瞬间变得味如嚼蜡,她之前也算是给盗贼出了一个小小的难题,但她真没想到他会就这样直接告诉了伯德温,而伯德温……毫不在意。
“蟹呢?”克瑞玛尔问,他有那么一丁点儿的……尴尬,毕竟他的位面,他的国家里对这种事情总是讳莫如深,如果都是男性也就算啦,但这里还有梅蜜和李奥娜。
“给他留些奶油炖蟹肉。”精灵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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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我也想吃葱油膏蟹……(未完待续。)
第二百一十三章 红喉港(4)两章合一
葛兰回到“空屋”时,璀璨的魔法星河已向西侧倾斜了约有三分之一,盗贼虽然看不见魔法星河,但仍能从天光的明暗与普通星辰的亮度大略分辨出现在的时刻——原先在他尖颚港的住所里,也有着一只与黑发施法者所有的计时器相仿的小玩意儿,只是它和其他东西一样,自从他被“银指”作为替罪羊交出去之后,就不知落入了那个杂种的手里(很有可能就是公会的法师,精准的计时器向来就是施法者们的心头好),不过葛兰并不十分怀念它,一是它对老练到可以用呼吸与心跳计数的盗贼来说并非必需,二是他总还能弄到这么一个的,就像之前他积聚起那笔可观的财富那样。
他们所租借的三个“空屋”链接在一起,呈一个不对称的三角形分布,其中只有葛兰与伯德温所共享的小屋是黑暗的,其他的两间都透出了微弱的灯光,不得不说,位于暗蓝色的天穹与深黑色的海水之间的空屋就像是某种精致而美丽的玩具,因为它的主体结构是珊瑚的关系,周身有着细密的小孔,光从这些小孔里投射与折射出来,就像是在白色的雪花石上镶嵌着数以百万计的砂砾般的透明坚石,一如繁星般璀璨,又一如海水般的温柔,就连水中的倒影也是那么纯净无暇,完美无缺。
这个景象令得从不关心这些的盗贼也不禁为之短暂地驻足欣赏了一会,然后把他的注意力带走的是一股鲜美而甜蜜的芳香。
葛兰一眼就认出了那只曾被梅蜜拿在手里的锅子,它被半埋在木炭的灰烬里,保持着滚热的温度,里面不但有一大块蟹肉,还有好几只已经敲碎过以便入味的蟹脚,考虑到盗贼可能回来很晚的关系,凯瑞本给他留的是用红咖喱烹制的那部分——异界的灵魂在本位面的时候并不是一个擅长烹饪的人。但他有个长处就是不会吝啬香料和糖(虽然他差点就放多了咖喱),雪白的蟹肉浸没在红彤彤的粘稠汤汁里,香味浓郁就像是你一伸手就能抓住,就算是个已经饱足的人也未必能够受得了这份诱惑,何况葛兰早就饥肠辘辘了。
一整个黄昏与小半个夜晚他都在忙于周旋与买卖,血红酒与朗姆酒在黑黝油亮的桌子上推来推去,桌面上确实有佐酒的小餐点,但都是些红喉港的特色食物——海星、海参、水母还有一种很小的尖头螺,根本吃不出什么味儿,除了大小与肉质可以说是毫无区别。都有着那么一股子令人作呕的腥臭味——如果能让葛兰找到第一个想得出把这些东西拿来吃的家伙他准会一刀子一刀子地捅死他,颜色艳丽的海星被成盘地蒸熟端上来,翻开外皮就能看到又像是凝固的脓疱又像是赘生物的暗绿色的东西,当然,你可以把它叫做海星肉,当地的人把它撒上盐,浇上烈酒来吃,而葛兰尝过第一只就差点把它以及胃里所有的东西贡献给了旅店的地板。
为了逃开海星他吃了水母,据说是水母的皮然后经过腌制而炮制出来的。对了,某个经过红喉港的法师给了它一个好听的名字,叫做海月亮,但对葛兰来说。无论是海太阳还是海月亮又或者是海星星都无法改变这种东西就像是一块无味无色牛皮的最终结果,直到现在他还觉得胃里沉甸甸的。
既然已经有了前面两样,又怎么能少掉海参呢,说实话。这种东西看上去就像是一只褐色的大蛆虫,吃起来也一样,它还被整条地放在汤里。竖着它的尖刺。
最后他还是忍不住问了一下是谁先把这些东西放上了桌子,一个同行告诉他这些原本都是奴隶的食物,直到某个领主觉得即便给它们吃这些也太浪费了。
“吃惯了还是不错的。”那个人说,一边呼里呼噜地喝着他的海参汤。
凯瑞本交给葛兰的皮囊里不但有着上百枚金币,还有着十几颗未经打磨的宝石——这种石头在混乱地带也是可以作为硬通货使用的,旅店里不是没有好东西,最起码的,新鲜鱼肉、龙虾、羊肉或是鸡肉还是有的,问题是葛兰并不准备让自己变得太过显眼,请人喝上一杯廉价的麦酒或是朗姆酒不是什么大问题,但如果你愿意在食物上花费太多那么你想要其他什么东西的时候也得拿出两倍或是三倍的代价来。
“但你的主人似乎不是个那么吝啬的人。”那个人说,他是红喉港的一个盗贼,没有工会,在龙火列岛这种情况很常见,领主不允许有任何人掌握着超越自己的权柄,牧师与盗贼于他们而言都是想要谋夺列岛的一丘之貉。
“你也说了那是我主人。”葛兰喝了一口朗姆酒,借着烈酒的味儿将海星肉的腥臭冲淡——他没说自己与施法者是同伴关系,这只会带来多余的警惕,只说自己被他雇佣。
“但这些东西——有些只有施法者才会需要……这是你主人要的吧?”
“问题是我不想白干。”
“你可以把价钱抬高些。”
“你是说让我对一个施法者说谎?”
“不是一样从里面弄钱?”
“不,不一样,一只狗只想吃块骨头的时候你当然不会介意,如果它想要吃你汤里的肉呢?”
“这个价钱我们弄不到你要的东西。”
“红喉港并不止这一家旅店或是酒馆对吗?”
“别太得寸进尺。”
“你觉得……”
人们突然的喧哗打断了他们的对话,葛兰从诸多身体的缝隙间瞟了一眼,一个女人,或者说,一个女性奴隶正被拖入旅店的前厅,很明显,今天这儿又能开赌局了。
葛兰将自己的匕首放在桌面上——不是那柄精金匕首,而是从考伯特的船员之一那儿弄来的,精钢质地,鲨鱼皮的鞘,他将匕首拔出一点,匕首的刃上闪烁着浅淡的光芒。这是他请克瑞玛尔做的魔法效果,事实上这只是一个戏法,但如果只是用来警告或是欺骗的话这点就足够了。
“好吧……好吧,”那个人举起双手,沮丧不已地说,“真是活见鬼了,施法者们总是很慷慨的。”
“我不是施法者。”葛兰说。
那个人起身离座,但他的酒杯还放在原处,杯子里还有大约两三盎司分量的朗姆酒,这表示他还是要回来的——在一个强壮的男性——他的手臂上纹着一枚下方交叉陈列着两柄细弯刀的骷髅。表明他是海盗船上的一个重要人物,在女性奴隶干瘪的胸部上留下第十五道伤口的时候,那个人就回来了,他打开拎来的皮囊让葛兰看货,里面的东西十分驳杂,但成色确实不差——有些上面还带着不祥的血迹。
就像盗贼公会一样,海盗船上也有法师,他们会留下自己需要的东西,其他的就拿出来换成金币。还有一些施法者,往往会因为麻痹大意而被盗贼偷去次元袋或被刺客窃去性命。
葛兰飞速地点选了自己需要的东西,那张纸条上的内容已经被他牢牢地挤在了心里,然后依照之前说好的价钱——虽然那个人一直在不甘不愿地叽叽咕咕。但葛兰并不是一个新手,他知道那个人就像他一样满意于这次交易,黑暗中的买卖并不像人们以为的那样总是干净利索,某些时候他们比街头小贩更热衷于讨价还价。对金币表现的一无所谓甚至会让他们误以为你将他们当做乞丐看待——他们会万分恼火,而你永远也不会想要知道像这样一个小人物会给你带来多少麻烦。
盗贼离开他们的桌子时,那个人也站了起来。既是护送也是监视,他们需要经过的地方包括被人群簇拥着的前厅,银币与金币投入木桶里的叮当声不绝于耳。在那个人设法挪开一个酩酊大醉的半兽人时,葛兰稍稍停了一下,他的视线落在那个女性奴隶身上,她浑身不着一物,没有受到捆绑,但就算是刀子落在她身上她也一动不动。
旅店的火把照亮了那个区域,因为失血,她的深褐色皮肤泛起一层死灰般的白色,盗贼注意到她的背部有着一个很大的方形烙印,大的几乎覆盖了整个脊背,最上面用约有一个婴儿手掌大小的端正字体写着“我是龙火列岛的奴隶”,下面详细地“写”明了她是属于哪个领主的,又归属于哪个地区,哪个官员,哪个管事,干过什么活儿,配种几次,生育几次,不夸张的说,你只要看看那些新旧不一的烙印,就能清清楚楚地看完她的一生。
“怎么样?”那个人说:“你想要下注吗?”
“不。”葛兰说。
当第一口蟹肉被送入嘴里的时候,盗贼就几乎是转瞬之间就将那个奴隶抛到了脑后。
在看到伯德温留给他的牡蛎时葛兰迟疑了一下,但还是用自己的匕首把它们一个个地撬开吃掉了,生牡蛎的滋味很难形容,但无论如何也要比海星肉好得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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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阿尔瓦给你的法术书?”
“是的。”异界的灵魂说,这本法术书和部分施法材料被放在一个次元袋里,它并不是阿尔瓦亲手抄写的,他的法术书未必能够适合现在的黑发施法者使用,所以这本是他弟子的备用法术书,在知道克瑞玛尔的次元袋被小魔怪偷抢走了之后,三个法师就商量了一下,阿尔瓦拿出了他的次元袋,他的弟子献出了他的备用法术书,而安东尼奥补充了一部分材料,所以黑发的施法者才不至于如同大富翁游戏中被迫卖掉了所有卡片道具的玩家两手空空地度过一段尴尬又危险的时光。
阿尔瓦法师的弟子所用的法术书上所抄写的法术最高六级,但已经足够巫妖应付过现今的大部分局面,只是无论是阿尔瓦还是安东尼奥,又或是阿尔瓦的弟子,他们谁也没在次元袋里装上抄写卷轴用的纸张与墨水,还有一些施法材料——每个施法者的施法习惯都是不相同的,他们所擅长与倾向的法术更是各有春秋——凯瑞本觉察到克瑞玛尔正在逐渐形成自己的小型体系,不,应该说……他好像从一开始就已经有了框架,而他一直以来所做的,不过是在加强与固实他的体系,这和凯瑞本见过的施法者都有所不同——就算是精灵。他们在成为法师的初期也会三心二意,犹豫不定,或许有个阶段他们会非常喜欢使用雷电系法术,过了一段时间后他们又开始更多地驾驭火焰,但最后他们可能固定在力场、音波甚至是幻术上面。
“那本龙语法术书?”
“也在那个次元袋里。”克瑞玛尔说:“我觉得那只小魔怪可能就是为了它而来的。”
凯瑞本点点头,在来到龙火列岛后他也认真地考虑过这个问题,这个推论可能是最为正确的。他不觉得克瑞玛尔的次元袋里会有别的什么能够吸引一只如此狡猾与耐心的小魔怪……甚至可能是只经过了伪装的小魔鬼,无论如何,它的主人都不会是个泛泛之辈。
不过让凯瑞本真心来说,他不太希望克瑞玛尔保留那本法术书。即便克瑞玛尔说过他并不懂得龙语,但龙语法术终究是种强大而邪恶的法术,而施法者们总是渴求力量,他很担心,如果有那么一天,克瑞玛尔体内的另一半血液中蕴含的贪婪盖过了精灵血脉赋予他的冷静与理智,他会不会试图解读这本书,以此从中取得原本不该有的,虚伪的辉煌与荣耀?
精灵不想让克瑞玛尔知道的是。他曾依仗着克瑞玛尔对他的信任,检查过他们的行囊与那只新的次元袋,他所担心的就是他的手指伸入皮囊和次元袋时会被坚硬光滑的封面灼伤,但没有。
克瑞玛尔从未对他说过谎。如果可以,凯瑞本真希望黑发的半个族人能够一如既往地保有洁白的思想与纯净的灵魂……但他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这也是为什么灰岭会坚持将服役满六十年的半精灵驱逐出去的原因。
葛兰的工作做的不错,异界的灵魂检点着各种材料。明天巫妖就会开始抄写卷轴,在准备妥当后他们就要开始寻找侏儒了。
阿尔瓦法师提醒过,比维斯法师。也就是克瑞玛尔的“导师“正是龙火列岛上一个领主的儿子,虽然他从未明确地和人提起过他的家人,但他在碧岬堤堡与白塔定居的时候,确实有来自于龙火列岛的人给他送来金币与礼物,他和他的妻子所居住的小楼就是来自于他父亲的馈赠,不然的话,就算比维斯是个施法者也未必能够与执政官毗邻而居。
如果他们无法凭借着自己的力量找到能够为伯德温打造一支魔法手臂的侏儒,他们或许可能需要向比维斯的父亲,一个龙火列岛领主求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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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宽海豚”在赌桌上输了一大笔,这对她的奴隶来说,是件极其幸运的事儿,因为这样她就没多余的钱去买一个新奴隶了,而她总还是要一个能帮她背货的牲口的。
她和她的奴隶住在一个旅店里,别误会,今天的“宽海豚”可没那么多钱去住一个有家具的房间,她连几个人共享的房间也借不起,至少在这几天。所以她和旅店的主人睡了一觉,换取她在旅店打烊后睡在前厅地面上的权力——死掉的赌注刚被拖走,地面还残留着温度与血腥气味,凝结的血液将灰色的石板缝隙都给填满了,睡在上面“宽海豚“只觉得一阵阵的发冷,感觉自己也快要成为一具冰冷的赌具了,她叫她的奴隶躺在她的脚下,然后将那双粗粝的双脚塞进奴隶的腹部,这大概是唯一不会感觉搁楞的地方,毕竟哪儿不会长骨头,奴隶的体温温暖了她的双脚,但还是太薄了, “宽海豚”在半睡半醒间咂了咂嘴,决定她的第七个奴隶一定要胖一些。
她被人抓着头发提起来的时候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在被拖出旅店的门时她想要大叫,被一刀抽在嘴上,她的牙齿顿时飞了出去。
抓着她的人就像抓着一块发臭的油脂那样轻而易举地把她扔到街道上,“宽海豚”匆匆一瞥——在街道上晃荡的乞丐、娼妓与盗贼都消失不见了(他们当然是没有下班时间的),大概有十来条影子在她余光所及的地方晃动,黑影屈起的手肘放在一个让她心惊胆战的地方。
“你见过这几个人吗?”一个声音问道:“一个黑发的施法者,一个淡金色头发的精灵,一个没了一条手臂的骑士,或许还有一个盗贼,一个牧师,一个红发的女人。”
“宽海豚”眨着眼睛,她还想着能从中捞点什么,但随即抽打在她脊背上的一鞭子立刻让她变得又清醒又明白。
“是的,尊敬的大人。”她深深地低着头,双手与膝盖紧贴着石板,头放的几乎和她的奴隶一样低:“大人……他们是老鲑鱼的客人,从我这人买了一点吃的和用的,一个黑发的施法者,一个弗罗的牧师,还有一个淡金色头发的男人,我不知道他是不是精灵,我没看到他的尖耳朵,一个年轻男人,或许是个盗贼,请宽恕,我只是个见识浅薄的人,并不太确定。”
然后她听到那些人简短地讨论了几句,他们的首领似乎并不准备去找老鲑鱼,因为老鲑鱼并不属于他们的领主,让那个老奸巨猾的混蛋参入其中只会让事情变得更麻烦。
“带我们去。”那个提问的人命令道。
“宽海豚”从地上爬起来的时候看了一眼旅店,但她立即为此挨了一鞭子,执鞭人的力量可比她大多了,技巧也要更为娴熟,鞭子落在“宽海豚”的腰侧,那儿可比脊背柔嫩多了,也更疼。
“别看了,”那个提问的人嘲弄地说:“你已经没有奴隶了。”(未完待续。)
第二百一十四章 红喉港(5)
作者的话:
非常抱歉,被领导抓去出差,今天刚回来,累极了……再三致歉!!!现在只能先发一章,晚上还有一章,之后大概会有三到四天连续双更补回的。
以及:看书评有很多大人误会了哦,凯瑞本的道德底线很高,是不会乘着克瑞玛尔不注意去翻行囊和次元袋的——次元袋根本没办法翻,法师一般都会在上面附加法术的,精灵对魔法敏感,成为法师要比人类更快,更强,但凯瑞本不是法师啊。
写一小段解释一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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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可不是一个好习惯,巫妖说。
——什么?
——我是说,就像你现在干的这件事儿,曾经的不死者说。
异界的灵魂盘着脚坐在地上,“空屋”的地面上铺着大张的鲸鱼皮,它们不会因为水汽的侵蚀而腐烂朽坏,触感柔滑并附有弹性,鲸鱼皮是黑色的,因此摆在上面的东西也就变得尤为显眼——水晶、氟石、蜡烛、珍珠、鸟类的羽毛、细沙、玫瑰花瓣、水银、白银、黄金与红宝石的粉末,硫磺,装在小瓶子里的各种血液与皮肤、肉块……诸如此类,等等等等……来自于另一个位面的灵魂确实有这种习惯,它喜欢将所有的东西拿出来,分门别类,统计记录,然后再一样样地放回去,而不是直接在抽屉或是箱子里就整理妥当——就像是个顽皮的孩童那样摆弄与炫耀他的秘藏。
——如果你身边恰好有个施法者,巫妖解释说,那么单就看你预备的施法材料就能猜度到你所要记忆的法术,即便不能,也能探知到你能记忆什么而不能记忆什么;如果不是,那么只要他的记忆力还能过得去,又有着能说话的舌头与能写字的手,那么他对你所造成的威胁只比前者小一点——它们是你的底牌。你不能总是那么直白地掀开来给所有人看。
——那是凯瑞本,异界的灵魂毫不介怀地说。
——巫妖发出一声尖锐的嗤笑——我真想看你在某一时刻自食其果的样子,他仿佛自言自语般地说道,如果不是我也在这具躯体,这副枷锁里——在你被凯瑞本的箭贯穿胸膛时我准会放声大笑的。
——异界的灵魂沉默了,他甚至不能反驳巫妖的话,因为他很清楚,信奉生命之神安格瑞思的精灵最为憎恶的就是将生命与灵魂玩弄于股掌之上的灰袍,巫妖更甚,他们是永不妥协的天敌。如果它和巫妖的身份暴露。凯瑞本是绝对不会有所犹疑的……精灵们从不畏惧死亡,也不会认为死亡是种惩罚与折磨,也许不,但谁知道呢,反正那不该是个存在于生者世界的混球,于精灵游侠的理念而言,这并非背叛,而是一种艰难却仁慈的善行——他的箭将会射穿他们的躯体,让禁锢其中的灵魂得以解脱
问题是。无论是巫妖还是异界的灵魂都不太想要面对这个。
——你还有什么疑问吗?巫妖说。
——我只奇怪你的提醒为什么会来得如此之晚。
因为我需要让多疑的精灵看清楚我们手里已经没有那本该死的龙语法术书了,巫妖腹诽,那本龙语法术书或许会令任何一个术士乃至有着巨龙血脉的法师欣喜若狂,但对于现在的他来说只能说是一块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鸡肋——他的一半时间是属于来自于另一个位面的窃贼的。出于某种玄妙的原因,它会受到血脉的影响却无法正确地阅读龙语,也许今后巫妖会指导他去学习龙语和其他语言,但暂时性地。它无法解读龙语只能说是一件恰如其分的妙事儿。何况曾经的不死者已经捕捉到了这本法术书的真正奥妙所在,不是里面抄录的法术,更不是封面上的符文——那些只是被摆在明面上的诱饵。施法者们大概只会注意这两者,而非施法者们至多拿走装饰在书籍封面上的纯金与宝石,大概不会有人如巫妖一般立即注意到了那些纯金字符间露出的黑色缝隙,如果是之前的巫妖也许也不会注意到,但他在外来者破碎的记忆中看到过不少东西,其中有一种叫做二维码的东西,经过扫描与解析后,它会变成任何一种你所要表达的讯息。
仅需短短几夜,巫妖就破解了其中的奥妙,虽然只是一部分,但这本法术书对他来说已经没什么用处了,而且还有个能够雇佣以及隐藏小魔鬼阿斯摩代欧斯的诡秘人物紧随其后。阿斯摩代欧斯曾是不死者的魔宠,对它的能力与胃口可谓了如指掌——它可不是一个好对付的家伙,能让它惟命是从除了高阶魔鬼就只剩下了强大的施法者,于是巫妖从善如流地让小魔鬼“偷”走了他的次元袋以便干净利落地了结了这件事。
当然他不会让除了自己之外的人知晓此事,尤其是与他共享身躯的另一个存在。
——是我的错,巫妖讥讽而漠然地回答,因为我没想到会有人迟钝到这个地步,我们和凯瑞本同行也有一段时间了,你没发现直到近两天他才会有意识地滞留在帐篷或是房间里吗?巨龙都是邪恶的,而之前灰岭还有着一个芬威,他不可能不加以警惕与防备。
——现在呢?
巫妖突然闭上了嘴,异界的灵魂警觉地伸手一抹,将剩余的施法材料收入次元袋,只在掌心留着一小块树胶。
“空屋”就像是个削掉了底部的圆球,或许是因为法术创造的缘故,它只有两种尺寸,一种底面约有十步宽与十步长,单人住宿,而另一种就是冒险者们选择的,二十步长与二十步宽的,睡眠区域中间有着圆弧边缘的矮墙,高度仅至人类男性的腰部,长度也只有六尺上下,上方垂挂着龙火列岛独有的,大叶芭蕉编织而成的片席,能够遮蔽双方的视线,当然,它并不牢固。也不够紧密,至少异界的灵魂能够看见凯瑞本已从冥想的姿势变成了半跪姿态,精灵微微低着头,遮掩着双耳的小辫子已经解开,如同月光般柔滑明亮的淡金色长发蜿蜒在肩头与脊背,他的一只手按在地上,而另一只手握着长弓,箭囊就在他伸手可及之处,“银冠”与“星光”分别悬挂在他的腰带两侧。
黑发的施法者向他点了点头,而后就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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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宽海豚”被鞭子驱赶着。如同一头驴子或是一匹马,挥动鞭子的人毫无恻隐之心,而“宽海豚”也没有丝毫想要逃跑或是反抗的念头。
她一直低着头,所以可以看见,这些大人们都穿着鞋子呢。
尤其是那个一直在提问与发号施令的人,他脚上穿着一双鲸鱼皮靴子,靴面和靴筒都打着密集的孔,每个孔都一样大小,靴底是木头的。高高的免得沙子进入到靴子里面——不过她很快就没再注意这些了,她在十五岁之前总是靠着自己的双脚跑来跑去,所以一双脚跑的又宽又长,就像是长着蹼。但有了奴隶后她需要劳动自己双脚的机会就少了,肥肉在她身上孳生,腿脚也没以前那么灵活有力,她气喘吁吁地跑着。喉咙里像是塞进了一块火炭。
但她不敢不跑,这些人除了有鞭子,还有刀剑。
所幸“空屋”与码头之间并不是非常遥远。在“宽海豚”吐出自己的肺部之前他们总算是到了,“就在……那儿。”“宽海豚”殷切地说。
“这是谁的‘空屋’?”为首的人问。
“南峙领主的第二十三个儿子在管理这里。”他的随从毕恭毕敬地回答。
“哦,我知道那家伙。”他们的首领轻蔑地说,然后他做了一个手势,一个人将“宽海豚”提走,而他带领着一部分人向前走了几步,从棕榈树的阴影里走到皎洁的月光下。
“请问,”他文质彬彬地说:“尊敬的比维斯大人仅有而唯一的弟子是否在此?”
“说出你们的来意。”精灵说。
“我需要亲眼见到那位大人,”首领说:“但我可以保证我们并无恶意。”他略略停顿了一会:“或许您们知道,尊敬的比维斯大人是东冠仅有并唯一之主的儿子。”
李奥娜与伯德温交换了一个眼神,作为高地诺曼的王女与爵爷,他们当然不会对其他的王室与当权者一无所知,龙火列岛没有国王,四个领主作为四个最大岛屿的所有人分别统治着这片漂浮于碧蓝深海中的领土。
“比维斯法师已经步入哀悼荒原数年之久了。”凯瑞本说。他与比维斯只同行过一两次,虽然比维斯的妻子是个半精灵,但不知为何他和他的妻子并不愿与精灵太亲密。
“我们已从碧岬堤堡的阿尔瓦法师大人那儿得到了这个令人悲痛的消息。”首领说:“正是因为这个,我们才希望找到他的后裔。”
“据我所知,克瑞玛尔只是比维斯的弟子。”梅蜜悄声说,作为一个弗罗牧师,她以前对这些从来就是漠不关心的,但现在听起来,好像他们的同伴会很不错的样子——她想着如果克瑞玛尔真能和某个龙火列岛的领主有所牵连,那她或许可以不掏一个子儿地进入某个弗罗神殿:“或是非婚生子。”
“施法者如果没有遗留下他的血脉,他的弟子就可以继承他所有的财产。”盗贼说,因为他们经常接收到一些刺杀与陷害任务的关系,他对这个倒做过深刻的了解(免得收费过低):“即使他有自己的儿子或女儿,如果后者不是施法者,那么他们也只能拿走那些与魔法无关的东西,又或者一些施法者会留下文书在克蓝沃的神殿,申明他的所有都交由弟子继承——另外,龙火列岛没有婚生子或是非婚生子的区别。”
梅蜜还想要追问下去,但盗贼比了一个手势,她立刻安静了下来。
“你们找我做什么呢?”
来人中的为首者陡然转过身去,施法者正从空中落下,他的双手笼在长袖里,看不见是否握着施法材料或是做出手势。
“可敬而强大的施法者,尊敬的大人,”为首者镇定地说:“如果您就是比维斯大人的弟子……”
“我是。”
为首者在心中短暂而反复地斟酌了一会,然后他放松肩膀,向后退了两步,恭恭敬敬地跪下——就像“宽海豚”那样的双膝着地,先是放下左边的膝盖,而后是右边的膝盖,弯曲腰肢,双手放在额头下面,头颅与臀部都不超过直立者膝盖的那种,但他的姿势要比“宽海豚”美妙多了,虽然他是一个年轻的男人,但他做起这个卑微的动作时就像是在优雅的舞蹈。
“我的主人,伟大而卓越的东冠的主人的第九子正在期待着您的到来——并殷切地希望您能够贲临他的岛屿——他曾是东冠主人的第七子,也就是您的导师尊敬的比维斯大人最亲爱的兄弟和朋友,比维斯大人的离开曾让他为之心痛欲裂,辗转难安。”(未完待续。)
第二百一十五章 红喉港(6)
“站起来,”克瑞玛尔说:“让我看你的脸。”
那个年轻的男性立即站了起来,他抬起头,但为了表示恭顺,他并未直视施法者,而是将自己的视线落在及膝白袍的边缘——没错儿,黑色内袍,白色外袍,灰色斗篷,和人们的描述并无二致。
克瑞玛尔也在观察着这个人,他应该是个男性,却有着一种难以言喻的违和感——他只用一条灰白色的亚麻布包裹着腰部以下的部分,虽然亚麻布的边角绣着精美的花朵,颈脖上也挂着银链,还穿着一双深灰色的鲸鱼皮靴,但这种装扮说明他可能没有一个属于自己的身份,他罕见的没有蓄留长发,而是将头发完全剔去,可以让人清晰地看见脑后竖起的骨头。
他要比黑发的施法者矮上一肘左右,皮肤白皙,有着一双平静无波的褐色眼睛,还有着过于清脆与美妙的声音,超乎常人的察言观色的能力与一条像是被施放过魔法的灵巧舌头,还有他的主人所赐予的杀手锏——作为领主的第九个儿子,邀请者有着一整个岛屿,他有着自己的士兵、土地、海洋与礁石,还有数以千计的奴隶与上百名侏儒。
东冠主人的第九子所拥有的岛屿距离红喉港约有数里之遥,是一座根植于温暖碧绿的海水之中,成带状延伸分布的大型礁体,与东冠之间隔着一条宽带状的浅海澙湖。
岛屿中央高高凸起,就像是海龟脊背上的脊棱,领主之子的堡垒与宫殿就在高耸的脊棱中心,从那里可以俯瞰整座岛屿。
极其殷勤的款待从他们应允了邀请就开始了,令人欣慰的,他们在离开船只后无需坐在箩筐里被奴隶背走,穿着华贵的仆役召唤而来的是装饰精美的软轿,顶部覆盖着遮蔽烈日的深褐色薄纱。由两名看似身体单薄的奴隶抬着,但就算是其中之一是携带着精金宽剑后重量可达数百磅的伯德温,他们在举起轿子的时候仍旧轻盈的就像是里面承载着的只是一个幻影而非真正的人类。
弗罗的牧师用小拇指的指尖稍稍挑起一点垂挂至轿身下方的织物,轻轻揉搓,估量着它们的价值,然后她不无惊讶地发现用以令这些轻薄的织物不至于四处飞扬的坠子竟然是用珍贵的海珍珠做的,她犹豫再三,还是控制住了自己的手指,没去拔下几颗,为了保证之后也能如此。她挣扎着将自己的目光转向外界——他们正穿行于一片令人心旷神怡的深浅绿色之中——其中既有珍贵的作物也有普通的树木,有着绚丽羽毛的鸟儿在稠密的枝叶中不紧不慢地鸣唱,能够与之相媲美的是从绿褐色的枝桠间伸出艳丽臂膀的寄生植物,它们的花瓣壮硕而肥嫩,色彩明亮,有些就像是赤身的男性小人,又像是飞起的白色鸽子,或是如同一只只可爱的兜帽或是宽檐帽,它们就像是潮水一般倾泻下来。散发着洁净而微妙的香味。
岛屿的主人在宽敞的柱厅欢迎他们,柱厅没有墙壁,凉爽的海风不受任何阻扰地穿过整座厅堂,给人们带来无以伦比的凉意与新鲜的空气——有些出乎梅蜜的意料。岛屿的主人也是一个年轻人,与前来迎接他们的佣仆有着相差无几的年龄,被华美的丝绸与珍贵的秘银包裹着,穿着一双制作精巧的系带平底鞋。梅蜜听见身边的葛兰轻微地啧了一声,看来他也很清楚那双鞋子的价值——如果梅蜜能把它偷走,那么她就不必担心该如何被一座陌生的弗罗神殿接纳与收留了。
他们并没有交谈很久。确切点说,这位年轻领主的注意力几乎都在黑发的施法者身上,不过他很快就善解人意地请求他们去休息,尤其是法师,并为仆佣冒昧而失礼的行为致歉。
他的道歉方式就是当面鞭挞每一个被他派去的人——这些人被鞭挞,然后人们在那些狰狞恐怖的伤口上摆上活着的海星,海星捕食猎物的方式是将自己的胃部翻出,包裹住猎物后分泌消化酶,将它融化后吸收,而且胃口很大,一只幼海星一天可以吃掉一倍半于本身体重的食物。
就连葛兰也没法儿直视这一幕,梅蜜更是脸色苍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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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蜜的脸色直到回到房间也没能好转。
“那是奴隶?”她问。
“可以说是。”葛兰说——他有自己的房间,但他和梅蜜的事情还没完呢。
“我不太明白。”梅蜜说。
“应该是东冠领主的儿子。”盗贼玩弄着自己的精金匕首,让它在自己的指缝中旋转。
“什么?!”
“儿子之一。”盗贼补充道。
梅蜜比较了一下他和另一个领主之子的差距,简直就是天壤之别!“非婚生子?”
“我说过龙火列岛上没有非婚生子与婚生子的区别。龙火列岛的男性没有妻子。”葛兰有些无可奈何地说,德雷克是个品质恶劣的话唠,他善于并乐于八卦,而盗贼总是愿意得到些免费情报的:“他们只有奴隶,如果他们想要孩子,很简单,从自己的奴隶中挑选出一个自己看的顺眼,能够生育的女性奴隶就行了,如果没有,那么就去买一个。”
他伸出舌头舔了舔匕首的刃部,这柄精金匕首没有附着魔法,但它的刀刃始终是冰冷的,无论是在高地诺曼还是在龙火列岛。“女奴会在一段时间内被固定圈养在他的宅邸或是宫殿里,保证血脉不被污染,如果生下女孩……在数百年前还能说是幸运,因为那时候龙火列岛有着上百位领主,他们需要用联姻来巩固同盟,或是麻痹敌人,但自从龙火列岛的势力终于得到了一个空前的平衡——东冠、西关,南峙与北持,每个大岛上只有一个领主,一个声音,一个统治者,而其他岛屿的领主都不过是些不值一提的小人物,他们不再需要与任何人虚与委蛇,所以他们的女性后裔也只会成为一个奴隶。”
“男性呢?”
“男性会被留下来。”盗贼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要知道女性的生产是有限制的,而男性则是想要有多少后裔就能有多少后裔,所以他们总是有着少则数十,多则数百,年龄相近的儿子。”
“然后?”
“他们会被聚拢在一起喂养,”葛兰说:“然后依照年龄计算,前九个最先成年的儿子将会成为贵族,有一小块岛屿作为他们的领地,之后的儿子则成为奴隶。”
梅蜜抚摸着盗贼的手停了一下:“不是平民?”
盗贼发出一声嗤笑,“他们不需要平民。”
“但那样似乎有点不公平。”
“没什么不公平的,”盗贼说:“若是有谁对自己的排名不满意,他大可让自己上升一位或是更多。”
梅蜜露出一个古怪的表情:“似乎一些盗贼公会也会使用这种办法挑选他们的学徒。”
“这是个好方法,”盗贼漫不经心地说。
“成年后呢?”梅蜜问:“他们会不会有机会?”
盗贼瞥了一眼弗罗的牧师,不确定她是有意还是无意,公会与一些贵人、施法者会在自己的宅邸房间里设置窥视与窃听的设备,这几乎已经是种常识了,他们之前的交谈可以说是一个只是没有广泛流传的秘密,但深入到方才的地步就有些危险了。
“当然不,”葛兰说:“你不觉得他们有些与众不同吗?他们都被阉割过,他们既不是男人,也不是女人,除了生命,他们一无所有。”(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