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现代都市圣者TXT下载圣者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圣者全文阅读

作者:九鱼     圣者txt下载     圣者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四十一章 队伍(九)

    “你有无伤害乃至杀死法师克瑞玛尔?”

    “没有。”

    “你有无欺骗、误导、逼迫他走入某个陷阱?”

    “没有。”

    “你有无在他落入危险境地时坐视甚至推波助澜?”

    “没有。”

    “你是否知道他的下落?”

    葛兰原本想要说不知道,但他随即想到这样的回答或许会被法术误以为在说谎:“他掉进了沼泽。”

    负责提问的精灵游侠短暂而艰难地停顿了一下,看向伯德温:“你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伯德温摇了摇头。

    梅蜜,或者说每个弗罗牧师的力量都很弱小,像是侦测谎言之类的神术她们无法维持的太久,凯瑞本在提出第三个问题的时候就敏锐地察觉到那层无形的魔力枷锁正在摇摇欲坠,在他询问伯德温的时候,葛兰身周发出一声小小的噗声,白色的光亮一闪即逝,表明他的言语与内心不再受到外力的监视与控制。

    “仁善的伊尔摩特会赐福于行善的人,”伊尔摩特的牧师说:“事情未必没有转机。”

    “希望如此。”葛兰说。

    伯德温活动了一下身体,他仍旧感觉到每个关节都在剧烈地抗议着他的胡作非为——他被斩掉的手臂也在隐隐作痛,好像它还与身体连接着,但雷霆堡曾经的主人知道不会,他是看着富凯将那条手臂踢进了壁炉里的,他的鼻子还能嗅到那股难闻的焦臭味儿——如果他还能保有神恩,他可以向他的神祗祈祷,他的手臂可以长回来,而身体的伤势也会痊愈,但他不能,他已经失去了泰尔的眷顾。

    “接下来我们怎么办?”葛兰问,尽力让自己不要显得那么绝望。但效用甚微,凯瑞本与伯德温都受了伤,而他也已经疲惫不堪,梅蜜与伊尔摩特的牧师简直可以忽略不计,而他们要去面对一个有力量与智慧设下祭场的施法者,而他不是穿着红袍就是穿着灰袍。

    伯德温捏了捏拳头,“尽力一搏吧。”

    “我很抱歉……”伊尔摩特的牧师说:“但如果可以,请等我一天。”

    盗贼真想把这个老家伙踢出去扔进沼泽里,但那两个家伙是不会允许的,所以他也只能无聊地抓出一枚银币放在手指间转来转去。走到墙角边拉开村民送来的毡毯,毡毯又粗又硬,但胜在厚实干燥,葛兰裹着自己的斗篷倒了下去,闭上眼睛。

    由于蝙蝠投下的阴翳,弗罗的牧师,游侠与盗贼都没有再去其他地方寻找一张床铺,他们直接在伯德温占用的房间里休息——梅蜜倒是很愿意与伯德温共享一张床铺,但伯德温委婉地拒绝了。结果就是梅蜜占用了房间的右侧,葛兰与凯瑞本紧靠着房间的左侧墙壁入眠,这面墙壁上有着窗户,虽然那是双层玻璃。但像这种穷乡僻壤,商人拿来的交易的玻璃也是不怎么样的劣质品,不但色泽不够透明无暇,玻璃里还有着小水泡。表面起伏凹凸不平,这代表着玻璃有厚薄不均的地方——见多识广的游侠与善于为贼赃与目标估价的盗贼一眼就能看得出来。

    如果变异的不是蝙蝠而是鸟类,或许它们早就被鸟喙凿碎了。

    现在梅蜜睡在最里面。伯德温在中间,凯瑞本在盗贼与伯德温之间,盗贼面对着墙壁,一条细细的蚰蜒从他的眼前爬过,他用指甲钉住了它的长脚,蚰蜒剧烈地挣扎着,折断了自己的脚以求得一条生路,葛兰等待着,等它快要钻进石块的缝隙时,挪动了一下手指,将它掐成两段。

    在这之前,凯瑞本拿出了两瓶治疗药水,仅有的两瓶,就算他什么都不说,葛兰也能从他凝重的神色里辨出一二——他与三人分享了其中的一瓶,虽然葛兰从外表上来看没什么需要治疗药水的地方——药水的效果好得出奇,为了逃出那个致命的铁箱,葛兰死了一次,他的伤势全都被掩盖在看似完好的外表之下,梅蜜不知其所以然,而伯德温与凯瑞本——还有之前的克瑞玛尔,葛兰不敢让他们知道自己并不像看上去的那么有用,幸而在逃亡的过程中需要他出手的状况并不多,但他也知道,自己只是在勉力支持。

    药水从他的喉咙里流到腹部,盗贼不期然地回忆起他第一次喝到昂贵的腐甜酒时的感觉,温暖而柔和的火焰,从僵冷的身体内部向外扩散,有那么一个瞬间,就像是死亡之神克兰沃的诅咒也随之远去了。

    “我们什么时候离开?”黑暗中,伯德温问。

    “明天。”凯瑞本回答。

    他们在次日的黎明时分醒来时,伊尔摩特的牧师已经为他们准备了一份丰厚的早餐,风干的野猪肉,番薯汤,黄油,蘑菇,还有撒着黑胡椒的鸡蛋,这可能是这个村庄里的人所能拿出的最好的东西。

    “好一顿饯别宴。”葛兰悲观地评论道。

    梅蜜隐晦地瞪了他一眼,伯德温曾劝说弗罗的牧师留在这里,弗罗的牧师是这样回答他的:“虽然我追随的并不是一个强大的神祗,但我也是一个牧师,而我走过的地方并不比你的游侠少,爵爷,”她说:“我知道祭场是什么,如果你们失败了,我同样会死,并且会是那种痛苦而悲惨的死亡——我不想等待,我已经尝够了那种滋味了。”

    除了早餐,伊尔摩特的牧师还拿出了几瓶治疗药水,葛兰打开其中的一瓶,轻轻摇晃,药水在明亮的晨光下闪烁着星星点点的亮光,如同掺杂着宝石屑的清澈泉水,这是效果上佳的治疗药水的表现,几乎能够与凯瑞本之前取出的药水相媲美。

    “愿伊尔摩特的眼睛永远地注视着您们,愿他的双手永远扶持着您们,愿他的指引永远地能够为您们的灵魂倾听——他将为您们摒除伤害,驱逐疫病,他将爱护您们,就像人类的父亲爱护自己的孩子。”伊尔摩特的牧师说,他的声音嘶哑干涩,听起来十分地刺耳。如果不是那么轻微——轻微的几乎让人以为他只是在自言自语。

    “您向伊尔摩特祈祷……”凯瑞本问。

    “我每时每刻都在向我的神祗祈祷,”伊尔摩特的牧师打断了他的话:“我相信,他将您们送到这里,”他一个一个地看过去,从梅蜜看到葛兰,从伯德温看到凯瑞本:“您们,还有您们的朋友,必将安然无恙,平安归来。”

    “感谢您的祝福,”伯德温说。他动了动不存在的右手,原本他是想行一个圣骑士的礼,但缺少的右臂提醒了他现在的身份,于是他将行礼改为了简单的鞠躬:“伊尔摩特的圣名必将因您的虔诚而为更多人所敬拜。”

    梅蜜行了一个双手抚肩的牧师礼,但没有说些什么,弗罗牧师的再会可不适合一个伊尔摩特的追随者。

    “不,”伊尔摩特的牧师说:“这不是祝福,这是预言。”

    村庄里的人几乎都出来了,孩子、老人、男人、女人。他们沉默不语,只在他们经过时感激而尊敬地鞠躬。

    盗贼随手将一直握在手里的银币抛给了一个孩子,他考虑着,死亡之神的诅咒与红袍的法术那个更可怕些。他是会继续那样地“活着”还是真正的死去:“你们有没有发觉,”他说:“那位牧师好像老了一些。”

    &&&

    异界的灵魂打了个哈欠,伸了个懒腰,慢吞吞地醒了过来。

    他在识海的深处沉睡——需要解说一下的是。如果我们想要描述一下巫妖的识海,可以先将它预想为一个硕大无朋的玻璃中空圆球——最上一层如同白昼般明亮,中间则犹如黄昏或是黎明。下层是沉静的黑暗——有层次的黑暗,在靠近中层的地方犹有微光,像是从深海里仰望天空时看到的景象,越往下光线就越昏暗,到了底层,就是一片凝滞的纯色,但无论是巫妖还是异界的灵魂都能随意上下(在巫妖没有受到惩罚时),在他们接近上层时,可以借助同居者的感官观察到外面的情况,就是不怎么真实。要异界的灵魂来说,就像是隔着一层透明的膜,你可以看,可以听,也触摸得到,甚至嗅得到,但你想要做些什么是绝对无能为力的。

    当巫妖想要冥想而异界的灵魂想要睡觉的时候,他们就会往下沉,越深所能感觉到的越少,到了最下面,所有的一切都会与你隔绝,异界的灵魂在一开始的时候还有些不习惯,到了后来就觉得这可真不错,在它凌乱的记忆中,似乎从未见到过这么适合睡觉的地方。

    异界的灵魂要到很久之后才发觉自己保持了极其良好的作息习惯——在巫妖接替了身体后,它会睡上十个小时到十二个小时不等(以它的方法计算),除非巫妖潜入底层粗暴地将它踹醒(有那么几次),问它一些事情后再怒气冲冲地离开,否则在这段时间里他是不会醒来的。

    醒来后,它会浮上去,虽然巫妖很讨厌它这么做,但它就是个外来的乡巴佬,每一样东西都会让它觉得新奇、充满意趣,值得仔细研究,就连尖颚港的防卫木桩都会让它觉得很美。

    这次倒很难得的,当它打理好自己(把自己捏成型)之后缓缓上浮的过程中没能欣赏到巫妖的白眼(别问它是怎么知道的),它居然会因此感到有着几分遗憾——然后觉得自己有点斯德哥尔摩。

    它的感觉也有点不对——它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看的,因为它觉得好像全身都长着眼睛,从眼睛回馈回来的讯号繁复而混乱,而且它觉得自己就像是全身果果着,就算是包了一层膜,那也是保鲜膜,当一些明显有着很多只脚或是索性没有脚的东西爬(钻!)过它的身体时,它都要长出毛发来竖立一下了。

    而且它的身体还在变化。

    异界的灵魂想要尖叫,它也这么做了。

    ——你在干什么?巫妖暴躁地问。

    ——告诉我这是一个错觉,异界的灵魂喊道,我觉得我们的身体好像变成了一块……呃,果冻!

    ——巫妖要搜索一下才知道果冻是神马——啊,他恶劣地说,说的不是很对,我亲爱的同居者,不是果冻,如果你真想要用食物来形容它的话,你记忆里有种叫做巧克力熔岩蛋糕的东西应该与它相仿佛,哦,对啦,是里面的那部分。

    ——这种诅咒只会在少女漫画中出现吧!异界的灵魂高叫道,画风完全不同就不要放在一本书里了!

    ——只是外形,巫妖悠闲地说。我相信没人会愿意把它放进嘴里的——我们现在是软泥状态。

    ——软泥?

    ——软泥,沼泽中常见的那种泥行怪物,——巫妖解释道,我们之前掉进了沼泽,某位施法者用于封锁祭场……手法令人惊讶的拙劣,沼泽是从另一个地方转移而来的,不知道是因为体积不够还是别的原因,它只能达到六尺深度,也就是说,如果一个身材高大些的,比如说,伯德温那样的男人掉进去,只要他站起来,就能摆脱死亡的威胁——当然,我不是说普通的凡人就能逃出去了,沼泽里还有着些别的,像是环牙巨鳗之类的小东西,它们可是能将一头成年公牛瞬间吃光的。

    我正在找寻沼泽的尽头,巫妖继续说,这类法术都是有个源头的,像是传送门之类的地方,沼泽从它原来待着的地方被源源不绝地抽出,然后释放到这里,我们只要逆流而上,就能找到……嗯,一个位置,也许就能找到我们需要的答案了。

    ——只有这个方法?

    ——最好的,最安全的,最简便的,巫妖说。软泥状态下我们不能攻击与施法,但也很少有什么能伤害到我们,而且在沼泽中,泥类怪物也很常见,不会引起敌人的警惕。

    ——是挺常见的,异界的灵魂说,我看到一只了。

    ——是的,那是融胶怪,泥类怪物的一种。巫妖说。

    异界的灵魂看不到自己的身体,但就巫妖所说,似乎不怎么适合观赏,但融胶怪看上去要好得多,就像异界灵魂起初所以为,它就是一块绿莹莹的大果冻,在昏暗的泥浆中发着光,里面藏着各种各样的东西,从残破的盔甲,宝石到植物的叶子,种子,蠕虫……色色俱全。(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二章 队伍(十)

    ——那个……异界的灵魂说,它好像注意到我们了——它们与同类的关系怎么样?我是说,是睦邻友好还是你瞅啥的那种?

    ——融胶怪不算是很强大的生物,巫妖说,它们的攻击手段极其贫乏,移动速度缓慢,智力等同于人类一岁至两岁的幼儿,一切跟随着本能行动——它经常在沼泽出现,但因为身体过于庞大的关系,稍有警觉心的冒险者都能及时地发现它,只有一些蠢的连自己的手指都找不到的家伙才会如同一个瞎子那样径直走进它的肚子里去,它没有血,也没有内脏和骨骼,体内就是一团腐蚀性极强的溶液——那种溶液经常会被施法者们用来销毁实验与争战后留下的渣滓,它能溶解很多东西,包括钢铁,只是持续的时间有所不同而已……还记得我们在尖颚港遇到的小地精吗?据说它永不匮足的胃取自于无尽深渊的小魔怪,但胃液却是取自于主物质界的泥类怪物,我们都觉得融胶怪是最有可能的。

    异界的灵魂没去问“我们”都有着谁,它一向粗心大意,而且它已经无暇顾及其他——“果冻”正在努力拉近与新来的软泥怪物的距离,蠕动的姿态非常可爱,带着些许别致的喜感,速度缓慢,但两者之间的路途原本就不能用遥远二字来形容——随着距离的缩短,“果冻”带来的光芒愈发明亮,那是一种没有温度的绿光,与另一个位面常被用来营造罗曼蒂克气氛的光纤灯发出来的亮光非常相似。它照亮了周遭的场景——活着的和死了的,其数量与品种可以让任何一个普通人就此罹患上密集恐惧症。

    ——我只想知道它的食谱里同类是否高据榜首?

    ——……有时,巫妖说。它们彼此吞噬,说不上谁吃了谁,不管怎么说,它们没有脑子,融合在一起就是一只新的融胶怪物。

    ——呃,如果我们现在不能施法或是攻击——但至少还能逃跑……是吗?

    ——我们成为软泥怪物只有一杯热茶的时间而已,巫妖说。我不觉得会比一个做了几百年软泥怪物的家伙干得更好些。

    ——我觉得假如这是一本书,然后作者告诉读者,之前一直在打酱油的主角就这么地在一个小村庄边的沼泽地里被一只果冻史莱姆干掉了——不是巨龙。不是恶魔,不是神祗,更别提那个连名字也不能提起来的人,总之。他就那么game.over了。而后作者高高兴兴地在最后写上“本书完”……

    ——会怎么样?

    ——我不知道,但最起码的,会被无数人诅咒穿越吧……

    ——像你这样?

    ——没错儿,异界的灵魂承认道,不过我觉得我们现在不该关心这个。

    巫妖说的很对,相比起他们笨拙的蠕动方式,亲爱的“果冻”先生(女士?)要流畅与自如得多,它在几句话的时间里就追上了他们。

    在它与巫妖变化成的软泥怪物并肩同行时。异界灵魂才发现它比他们要大上一半。

    “果冻”的光变得更为强烈与鲜明了一些,虽然它没有眼睛。但就像异界灵魂刚才感受到的,它仔仔细细,一丝不苟地打量了他们一番(期间一直保持着与他们相差一个人类手臂的宽度),数次呼吸般的膨胀与缩小后,它的内部突然猛烈地翻腾了起来,一只被腐蚀过,但尚能看清楚纹样的头盔被吐了出来,而后融胶分出了两根柔软的手指,将头盔拖到他们面前。

    ——它想干什么?异界的灵魂瞪着那只头盔问。

    ——别问我,我又不是软泥怪物专家。

    头盔紧贴着巧克力软泥,原主人还往里推了推,当然,无论巫妖还是异界的灵魂都不会想要这个,头盔塞不进去,“果冻”咕哝了一会,将头盔收了回去,没多久又送出了一只陆生具足虫,和它在海里的亲戚一样,这种生长在陆地地底深处的甲壳动物生长着坚硬厚实的外壳,矮人会捕捉它们,放在火上烤,用他们的牙齿咬得它们咯嘣脆响,就像松鼠磕坚果,再从里面剥出肉来佐着麦酒,被矮人招待过的吟游诗人说这种肉与螃蟹和龙虾有点类似;人类或是其他类人对这个不感兴趣,海里和陆生的具足虫都有毒牙,凿开它们的壳还得用斧子,力道用得不对壳会连着里面的肉一起粉碎,根本就没法儿弄出来吃。

    不过在“果冻”这儿,它也就是一块裹着糯米纸的糖果,它已经被融掉了三分之一,还留着虫类一样的扁脑袋,“果冻”用沼泽里的水冲掉了自己的胃液,剩下的就是亮晶晶的半透明的肉,看起来很好吃——才怪!

    巫妖以及他的同居者坚决不要这个!

    礼物被第二次退回,“果冻”发出一阵奇特的叫声,异界灵魂无法理解——一块果冻能把发声器官藏在那儿呢?

    更多的小手指从“果冻”身上分裂了下来,它们柔和地在泥沼中展开,颇有节奏的伸缩与颤抖,不断地变化着姿态……令得这块已经足够巨大的“果冻”在视觉上迅速地膨胀开,简单地比喻一下,如果说这块“果冻”原本只够一千个人分享,那么现在完全可以再加上五百人。

    小手指们挨挨蹭蹭地挪了过来,温柔地抚摸着“巧克力泥怪”,连带着后面的庞大身躯。

    这个场景让异界灵魂无来由地感到熟悉,尤其是它的耳边想起来%%¥¥……老师醇厚低沉的声音——春暖花开,万物复苏,又到了*…………¥……的季节……

    ——我想问一下,异界的灵魂说,你觉不觉得……啊。它是不是……在……你知道的?

    ——是的,巫妖说,它正想要吃掉我们呢。

    &&&

    “德蒙在哪儿?”安芮问。

    “在他的安乐窝里。”“细网”公会的首领。更正确点说,白塔分部的盗贼首领简短地回答道,她在安芮的房间里走来走去,蓬松艳丽的红发盘成了一个优雅的发髻,少数稍短的头发没被有着细密梳齿的发梳收拢进去,它们摇摇摆摆地垂挂在蜂蜜色的颈脖周围,打着弯儿。就像是一只只的小鱼钩,若是看见这一切的是个男人,他的心准会一下子勾了去。

    就算安芮与她有着同样的性别。身体里还流着精灵的血,除了在镜子里的自己,她看到的精灵可能比普通人终此一生看到的还要多,即便如此。她还是不得不承认。这个突然出现在她房间里的女性盗贼有着令人慑服的美——或说她的装束属于盗贼,但她不像其他的潜行者那样总是将自己妆扮得普通简单,尽量不去引起别人的注意——她插在茂密头发间的发梳,脖颈上戴着的项链,手上的戒指和腰带,都是纯金的并且镶嵌着如同星辰般的宝石,一柄被龙皮的鞘包裹着的匕首悬挂在她的腰里,秘银的柄被铸成一只巨龙的头颅。它大张着嘴,嘴里咬着一颗有着大拇指甲那么大的珍珠。

    还有一只精金的尖头锤子。小巧得就像是孩子的玩具,它被铸造成恶魔头颅的形状,尖头部分就是恶魔伸出的角,闭合的嘴巴伸出獠牙,形成两个小小的,向下弯曲的尖端,可以想象当它敲中某处时能够带来多么巨大的痛苦与凄惨的伤口。

    安芮能够感受到浮动在这些武器上面的魔法力量,魔法武器,她对自己说。

    她的眼睛是黑色,闪烁着金色的光,她在房间里走来走去,一点声音都听不到。

    她在被价值连城的薄纱与花边遮掩着的摇篮前停下,有那么一瞬间,安芮还以为她发现里面躺着的不过是被法术改变外形的小狗,也许她确实发现了,但她只是不经意地伸出手指触碰了一下“孩子”的脸,“真是温暖,”她说:“孩子总是那么热。”

    “是的,”安芮干巴巴地说:“婴儿都这样。”

    “别那么紧张……”公会的首领说,她轻轻地拍打了一下安芮那张仍旧铺盖着毛皮的高床,伸了一个曼妙的懒腰,不经主人允许,就舒舒服服地躺了下去,双手交叠在脑袋后面,而后慢吞吞地将一条笔直的长腿放在另一条上面,她穿着靴子,但底面没有沾上一点灰尘,而且光亮的皮面是镂空的,边缘镶嵌着金边:“我只是来和您谈谈的,不是您要求的吗?想要和我们谈谈?”

    她歪了歪脑袋:“不过,我似乎又听说,您正准备以武力来威胁我们,”她啧了一声:“这可不太好,可敬的领主,这不是个好主意——你知道我们能在您发出第一条命令之前砍掉您的手,或是割掉您的舌头,又或者索性砍掉您的头。”

    “我知道您们办得到。”安芮说:“我不会那么做的。”除非你们逼迫我那么做。

    “那就好,”女性盗贼满意地点了点头:“那么您还有什么筹码呢?要知道,德蒙是个蠢货,但他蠢的很令人满意,他什么都不管,我们可以为所欲为,我不觉得重新换个不听话的家伙会是件好事。”

    “但这样下去,白塔会崩溃,你们只能拿到一座空荡荡的死城——没人会愿意到这儿来,也不会有人愿意继续住在这里,既不能出产金币,也不能给出情报。”

    盗贼的分部首领危险地眯起眼睛:“我们有自己的商人——好啦,别说这些没用的,我的时间很宝贵,拿出你最后的底牌来吧,半精灵,有什么是德蒙做不到而你能做到的呢?”

    “精灵。”

    “……说下去。”

    “就像你说的,”安芮说:“我是个半精灵——而白塔最珍贵的货物全都来自于灰岭,精灵掌控着的地方——在德蒙成为执政官之后,精灵们就封闭了灰岭与白塔的交易,至今仍然不曾恢复——白塔的贸易随之萎缩了一大半,然后你们来了,你们正在摧毁剩下的那部分,但你们想要更多,不是吗?”

    “你能做什么?”

    “恢复灰岭与白塔的来往。”安芮说:“白塔会重新兴盛起来,各处的人们为了精灵的产出会不顾一切地前来,和以前一样——金币和情报会像星光河的河水那样永不枯竭地流入这里。”

    女性盗贼舔了舔嘴唇,想了一会儿:“但我这里还有份文件——是路德大公,对,就是你的主人和精灵签署的,精灵正在建造新的城市,别告诉我你是第一次知晓此事。”

    “精灵的生命要比人类长得多,”安芮毫无感情地说:“我只要十年,好让我的子民能够得到一个喘息的机会。”

    “之后呢?”

    “之后他们会习惯的。”

    &&&

    ——?!

    ——有那么奇怪吗?巫妖说,有许多生物都将会将繁衍的欲求与食欲混合在一起,这很正常,对于泥类怪物来说,彼此吞噬就是你知道的——而融合后产生的新生命,既不是原来的那一个也不是原来的这一个,它是崭新的,不同于之前的任何一个,那就是它们的孩子。

    ——请相信我,我一点也不想成为它的孩子。

    ——我也是,曾经的不死者诚实地说。

    融胶怪是泥类怪物中最难以处理的一种,它不惧怕雷电,音波也不会对它造成伤害,普通的火焰、冰冻与武器对它来说也只是隔靴搔痒中的那只手,它没有成熟的神智,也没有办法诱骗或是恐吓,但法师们喜欢它的胃液,尤其是不死者们,所以说,巫妖对付它并不是很难,只是需要一点技巧。

    泥类怪物互相吞噬,但不是说,它们坚韧的外皮就能起到作用——它们需要张开嘴巴,也就是打开一个缝隙,让自己的酸液流入对方张开的嘴巴里,然后张开的嘴巴互相粘结合并,之后两只泥类怪物就会成为一个整体。

    巫妖在变化之前将一柄细长的精金短剑留在了外面,并裹挟着它潜入沼泽,在作为一只软泥怪物的时候他不能攻击,但如果另一只软泥怪物自己愿意吞下那柄利剑的话就另当别论——精金短剑上附着的魔法在短剑受到腐蚀时猛烈地反击,炙热的火焰在一个呼吸间就将融胶怪的内部蒸发殆尽。

    ——这大概是有史以来最强硬的拒绝了,异界的灵魂评论道。(未完待续……)

    PS:一诺许他人,千金双错刀,该赏该赏!

    扭曲的钥匙打赏九鱼10000起点币干巴爹~~~~——谢谢……真是不好意思,尤其是我的这个更新速度,我会努力的啦!

    真是相见恨晚,这么好的书怎么能不打赏呢!

    楚苏Aquarius打赏九鱼100起点币这本书写的太好了,犒劳一下希望后续更精彩!

    如此佳文怎么能不支持呢,打赏奉上!

    不可知晓打赏九鱼100起点币这本书太棒了!犒劳一下,希望后续更精彩!

    书!好书!看好书!赏!打赏!快打赏!

    Italily打赏九鱼10起点币这本书写的太好了,犒劳一下希望后续更精彩!

第一百四十三章 队伍(十一)

    作者的话:

    昨天一章加了点小尾巴,怕有些大人看不到,所以在这儿重复一下(不到五百字,不会计费,请勿担心)。

    巫妖在变化之前将一柄细长的精金短剑留在了外面,并裹挟着它潜入沼泽,在作为一只软泥怪物的时候他不能攻击,但如果另一只软泥怪物自己愿意吞下那柄利剑的话就另当别论——精金短剑上附着的魔法在短剑受到腐蚀时猛烈地反击,炙热的火焰在一个呼吸间就将融胶怪的内部蒸发殆尽。

    ——这大概是有史以来最强硬的拒绝了,异界的灵魂评论道。

    &&&

    大“果冻”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萎缩了下去,透过半透明,像是鱼胶一般的外皮能够看到那柄附有魔法的精金短剑,它散发着精金特有的,蓝白色的光芒——缩小的融胶怪疯狂地晃动着身体,不停地变换成各种奇特的形状,终于将那块粗硬尖锐,还会变烫的骨头呸地一声吐了出来,最后它伤心地“看”了一眼如今大出它三倍以上的“意中人”,一边发出不明其意的嘤嘤声,一边以滚动的方式迅速地离开了巫妖与异界灵魂的视线范围。

    巫妖化身的巧克力泥类怪物伸出一条触须,卷起仍带着灼热能量的精金短剑,塞进既无法被称之为固体又不完全是液体的身体里,异界灵魂古怪地发现自己能够看见这柄剑——一如他的眼睛转移到了体内,那柄危险的武器在融胶怪的肚子里并没有待上很长时间,但它的光芒确实不如先前的明亮。

    ——你是怎么想到要先准备,嗯,这个的?异界的灵魂好奇地问,并且做了个代表爆炸的手势,它不知道巫妖是否从自己的记忆中读到了这个手势的意思,但很显然地。它对曾经解读过无数咒语手势的不死者来说不比呼吸更困难。

    ——你是个术士,巫妖漫不经心地说,但我建议你最好还是能够好好地研读一下法师们的法术与牧师们的神术——免得当你的敌人站在你的面前,吟诵咒语并且做出手势时,你还一厢情愿地以为他们在唱歌儿给你听呢。

    ——我不是龙傲天真是对不起了,异界的灵魂抱怨道,你得给我时间。

    ——我们的时间已经所余无几,曾经的不死者说,之后他迟疑了一会,但考虑到接下来不太会有第二只融胶怪来求爱了。他觉得偶尔和那个白痴说说话也是件无伤大雅的事儿——我施放的是一个能将我们的身体化作泥类怪物的法术,他解释道,在沼泽里,泥类怪物是所有生物最忌惮的敌人。

    ——但你怎么知道我们会遇到沼泽呢?异界的灵魂问,在你准备法术时?你用了一个预言类法术?

    ——我选择这个法术并不是因为我预见到我们会面对着一个肮脏的泥沼,巫妖说,这个法术用来入侵和逃跑都很不错,泥类怪物免疫许多伤害,就像你之前看到的。还有,它能够穿过绝大部分空隙,哪怕它们像一张羊皮纸那样薄或是只容纳得下一只甲虫的脚;弱点在于你使用这个法术的时候不能攻击也不能施放法术,不然这个法术就立刻会被解除。而且你的衣服、装备和其他物品。只要你施放法术的时候还和你在一起,它们也会被转化为泥类状态。

    ——所以你把那柄短剑留在了外面。

    ——我总得有所防备,巫妖说,幸好在沼泽里。许多生物都喜欢一口吞,不管那是什么。

    ——让我猜猜,你裹挟着的应该不止这个。

    ——真令人高兴。孩子,曾经的不死者假惺惺地说,你变聪明了。

    异界的灵魂对着识海的深处做了个鬼脸——你的法术还够吗?它直截了当地问,我以为你永远不会仓促行事。

    ——驱赶一群蝙蝠用不了几个法术,我还有卷轴、药水、魔杖和法杖,巫妖说,但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下,仓促行事与当机立断是完全不同的两回事。

    ——哦,异界的灵魂问,那是什么让你当机立断下了这个决定呢?

    巫妖闭上了嘴,因为他发现自己竟然蠢到了被同居者套出话来的地步,他坚决地认为自己是被那家伙的愚笨传染到了。

    ——别忘了我们是一起的,过了一会,巫妖说,我正在做对我们两者都有利的事情。

    ——我希望你有所节制,异界的灵魂无奈地说,我不想突然被拉上来,那滋味并不怎么好受,就因为你做了坏事要被那位连名字也不能说的伟大存在关小黑屋。

    ——我不会的,巫妖说。

    然后他们就谁也不说话了,巫妖操纵着巧克力泥浆沿着沼泽流动的方向逆向而行,一些被泥浆卷下来,能够发出微弱光芒的苔藓或是昆虫偶尔会照亮一个区域——这片流动的沼泽大约有着数千尺,虽然被转移到这个地方后它的深度变得有些可笑,但异界的灵魂还是能大约估计出它原本的深度——从那些快要搁浅的怪物就能看得出,它们都很巨大,长着爪子和獠牙,具体物种很难判别,比如说,一条看似水蚺的怪物,却覆盖着鳄鱼般的鳞甲,长着无数细小的触须,没有尾巴,两端都长着没有眼睛和耳朵的脑袋。

    还有那些密密麻麻的小生物,它们的形态更是诡异奇特,当它们拥挤地聚集在一起的时候你会以为它们是“一只”怪物,异界的灵魂就看到了那么一团巨型具足虫,比融胶怪那份用来献殷勤的礼物要小,但数量可观,几乎能够喂饱一整个矿坑的矮人,至于其他的,异界的灵魂完全叫不上名字,但它注意到巫妖会抓捕其中的一部分,夹在泥浆中带着走。

    就在异界的灵魂终于忍不住,想要问问那种自带红唇,像是螃蟹样的生物能不能吃,好不好吃,可不可以吃的时候,沼泽的流速骤然加快。就连藏在识海深处的它也能感觉得到,泥沼中的各种生物更是混杂成一片,一截新鲜的芦苇流过它们身边。

    ——我们到了,巫妖说。

    ——嗯。

    沼泽的尽头是一条狭窄的隧道,大概只容许一人穿行,还不能是伯德温这样高大健壮的成年男性,就连梅蜜与葛兰也必须低着头,侧着身体。穿过隧道是一个房间,十分方正,墙面与地面的岩石被打磨的十分光滑。就像地上的房间那样,顶面悬挂着残破褴褛的帷幔,有着成套的家具,但没有床,像是用来阅读和抄写用的,两侧是空荡荡的书架,一张法师用的抄写桌被移动到了房间中央,上面摆着一个黑曜石的大碗,泥浆就从那只碗里源源不断地冒出来。它所蕴藏的生命被魔法缩减得极其细小,伴随着落到地面后才开始微不可见地长大,但最大也不过大拇脚指那么大,异界的灵魂怀疑它们直到出了隧道才会恢复原先的尺寸。这样又能避免隧道被堵塞,又能让它们好好儿地在沼泽里面充任嗜血冷酷的杀手。

    房间里积存的泥浆始终维持在一个稳定的高度,巫妖注意到房间的对面就是一扇雕刻着精美花纹的黑橡木门,他解除了先前的法术。施放了另一个,谨慎地观察之后才施放第三个法术打开了那扇门——随即很快地把它关上,一些泥浆冲了出来。但外面也是一片漆黑,他们没有遇到什么值得一提的敌人,只有几个怨魂在无所事事地飘来飘去,在见到巫妖的时候想要放声尖叫,曾经的不死者弹动手指,无形的力量悄无声息地席卷而来,它们的呼号被湮灭在喉咙里。

    巫妖不由自主地想要叹息,这是他迄今为止还能施放的,灰袍专精的诸多法术中的一个。

    他站在荒废的走廊里,安静地回忆了一下自己的住所——每个巫妖的宅邸都有着些许相通之处,举个栗子,他们会在各种你想不到的地方设置传送门或是铭刻着传送类法术的符文盘,有些时候是他们自己用来逃跑,而有些时候是用来惩罚他们的学徒与杀死入侵者——被用来施放沼泽的那个抄写室并不是本地主人的,一个巫妖的书房与抄写室不会那么安全,但距离他的住所也不会很远——他需要监视与随时随地地出现在学徒的面前,警告与折磨他们,不,对于不知情的人或许会很远,但对于主持建造了这个地下宫殿的不死者来说也许只是一转念就能到达的地方。

    巫妖从不离身的次元袋中取出一支卷轴,把它撕开,魔法的光芒在黑暗中闪烁——一扇门的轮廓显现了出来。

    ——传送门,他说,但令人失望的,那扇传送门已经被损坏了,无法使用。

    他还找到了一个符文盘,同样是能够将人传送到某处的,但上面的宝石出现了裂纹,魔法的力量依然在流动,但巫妖不敢冒险,传送类法术造成的事故能够有多么可怕他已经深深地了解以及感受过了。

    于是被强行解职的巫妖向另一个房间走去。

    &&&

    “阿斯摩代欧斯!”德蒙高喊道。

    他大概只等了几个心跳的时间就开始不耐烦了,戴着宝石戒指的手指在桌面上暴躁地敲打着,没有丝毫节奏可言,他瞪着自己的手指,它们就像是别人的,一点儿也不听话,他抬起手,指尖到手腕颤抖个不停,“这是怎么了?”他咕哝道,他明明记得不久之前它们还能做出上千种精妙的手势:“是魔法吗?”他问:“还是毒药?”

    不,都不会,他得意地微笑,他是被保护着的,被那些阴险的盗贼与强大的红袍,还有那位可敬神祗的牧师,在白塔他安然无忧,比任何一个人都要来的逍遥自在。

    他的手顺着他的腰滑了下去,他在找他的鞭子,插在腰带里,他要念动咒语,念着小魔鬼的真名,把它召唤到眼前来,然后用他所能想到的每一种方式来折磨它,听它唧唧的叫唤个不住,他摸索着,却只能找到一层又一层的赘肉。

    施法者愤怒地号叫了一声,他猛地推开桌子,想要从椅子上跳起来,但终于还是失败了,他气喘吁吁,一个音节一个音节地念着咒语,他以为施法失败了,但随着一声静电般地噼啪作响,有着一身绒毛与长尾巴的小魔鬼从阴影里挑了出来。

    它一出现就行了一个前所未有的恭谨的礼,“我的主人,”它迫切地尖声道:“您的奴隶在这儿听候您的吩咐!”

    “太慢了!”德蒙气恼地斥责道,他想要施放一个能让小魔鬼陷入火焰的法术,但他怎么也想不起那些咒语了,他也找不到鞭子,所以他只能向小魔鬼丢去一个喝空的酒瓶作为惩罚。

    小魔鬼敏捷地接住了那个沉重的水晶瓶子,它还带着一个纯金的盖子呢,这个做法让德蒙更生气了,他决定要在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后割掉小魔鬼的尾巴。

    “安芮……怎么样了?”

    “一如既往,”小魔鬼舔了舔瓶口,上好的腐甜酒,真是太可惜了:“一如既往,我尊敬的主人,和她的孩子在一起。”

    “她有出外吗?”

    “她去散步了。”

    “孩子呢?”

    “呆在他的摇篮里。”小魔鬼狡猾地说。

    “看紧他们,”德蒙说:“不过,现在过来——”他恶毒地微笑,“我要割掉你的尾巴。”

    出乎他的意料,小魔鬼呆在原地,一动不动,不但没有遵守他的命令还故意伸出了尾巴摇了摇。

    白塔执政官的怒意升到了最高点,失控的火焰让他喊出了小魔鬼的真名。

    阿斯摩代欧斯颤抖了一下,但还是没有动,只是绷紧了那条长长的,带着尖刺的尾巴。

    如果德蒙没有喝那么多的酒,他或许还能保有那么一点岌岌可危的神智,但他已经被酒精与弗罗的牧师弄晕了头,他竟然没有选择在第一时间头也不回地逃走——不管是从高塔上跳下去还是撕开一张卷轴,而是抓起一只鎏金的瓶子——它插着紫红色的香豌豆花,摇摇晃晃地扑向小魔鬼,想要将它敲成一张烙饼。

    小魔鬼正处在极度的痛苦之中,但对于小魔鬼,这种痛苦只能说是游戏或是玩笑,它能够忍耐——它伸出翅膀飞向空中,尾巴刺中了德蒙的眼睛,勾住眼珠,就像对待那些无辜的孩子那样,把它拉出来吃掉了。

    德蒙讶异地眨了眨剩下的那只眼睛:“不可能,”他说:“我有你的真名,你是不能伤害我的。”滚热的血流进他的嘴唇,他尝了尝,摇着头:“真是个奇怪的噩梦。”

    姗姗来迟的疼痛打破了他的幻想。(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四章 队伍(十二)

    阿斯摩代欧斯笑了一声,几乎每只魔鬼都诟病过它的笑声,在无尽深渊中,这种笑声听起来就像是粉红色的棉花糖,哪怕是一只未成年的魅魔,又或是人类女性与魔鬼生下的婴孩半魔鬼的笑声也要比它的笑声更具威胁性,还有它的叫声,它的变形,它的尾巴和牙齿,它的大小注定了它即便作为一块食物也不那么够格(阿斯摩代欧斯倒是相当感激这一点);在无底深渊它根本无法获得任何一个大魔鬼的注目,遑论获得他们的青睐。于是它和许多小魔鬼那样,转而将力量投向了主物质位面,红袍与灰袍经常会愿意豢养一只小魔鬼作为信使、密探以及刺客。

    阿斯摩代欧斯很幸运,它的第一个主人就是一个巫妖,虽然在不死者中,他的资历并不深厚,但总比普通的灰袍抑是学徒要来得好——小魔鬼嘲笑过那些被只比凡人好一点的蠢货强行缔结契约的同类——它那时并未料到自己也会沦落到这种悲惨的境地之中,以至于要与一个有着精灵血脉的凡人虚与委蛇,每当看着德蒙犯蠢的时候,它就无法控制地思念起它的第一个主人,那个聪敏而年轻(对于不死者来说)的巫妖。

    就小魔鬼的眼光来看,他不够残忍,也不够冷酷,并且愿意遵守承诺,但也许就是因为这个,阿斯摩代欧斯从他那儿拿到的报酬甚至可以说是丰厚的,凭借着那些。小魔鬼迅速地从一只可怜的劣魔在数十年里攀升到了堪堪与魅魔相齐平的位置,无论是智慧还是力量——他能为主人效力的地方愈来愈多,阿斯摩代欧斯这个名字也逐渐地广为人知。然后……小魔鬼耸了耸肩,它的原主人应该知道魔鬼总是狡诈多变的,它们不可能永远臣服于一个主人,当有更为强大的力量向它伸出手来的时候,它不可能继续保持着自己的忠诚——它确实与几个不死者有着一些来往,他们要比他的主人贪婪得多,除了阿斯摩代欧斯。他们还觊觎着它主人的秘藏与力量。

    它的主人竟然有着龙的血脉是阿斯摩代欧斯没有想到的,谁又能猜到呢,从他的手骨形状上来猜测。也顶多能猜到他是个半精灵而已——诸神在上,如果你是巨龙的后裔,小魔鬼思忖道,你就该去做一个术士。轻而易举地站在大部分施法者的顶端——而不是去做一个需要辛辛苦苦抱着法术书背诵法术记忆手势的灰袍。啊,做了灰袍不算,他还转化成了一个只有骨头架子的巫妖。

    转化巫妖并不是一件有趣轻松的事情,忽略准备时期所耗费的无数金钱、人力、性命以及珍贵的施法材料,有多少灰袍转化失败,将自己变成了一具彻彻底底,没有一丝一毫记忆与智力留存下来的僵尸?

    但阿斯摩代欧斯的主人就是这么做了。

    他从几个巫妖的围攻中成功地逃脱了,还重创了其中的两个。阿斯摩代欧斯没去指望他会迟钝到不去发现自己的背叛行为,于是。就像德蒙对它做的那样,小魔鬼以为它的原主人正陷入一个岌岌可危的虚弱状态,它想要趁机要挟他解除他们之间的契约,结果,正如我们所看到的,契约的确解除了,但另一个契约也在同时确立了——它被放逐了。

    阿斯摩代欧斯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不但不能像个自由的小魔鬼那样在主物质界尽情享乐,还要拖着魔力匮乏的身体四处逃亡,它无法回到无尽深渊,被放逐后它的力量还不如一个劣魔。拜它细小无害的外表所托,它藏进人类的屋子里,博取孩童们的信任,让他们悄悄地带自己回房间,在他们睡着后再从他们的嘴里钻进肚子里,将整个人吃空——它得靠着这些血肉来令得伤势痊愈,力量恢复——在一个人类的城堡里它这么做的时候被阿莫尼斯的主人抓到了,阿莫尼斯倒是很有兴趣增加一顿夜宵,但后者的主人却不这么以为,他对施放在阿斯摩代欧斯身上的法术着了迷,几个月的研究后他终于弄懂了其中的关键,他没有如阿莫尼斯时刻唠叨的那样将失去主人的小魔鬼扔给它做甜点,而是将它交给了自己的弟子德蒙。

    在第一眼看见德蒙的时候,阿斯摩代欧斯就知道他不会成为自己真正的主人,他也不能,就算是他乘着阿斯摩代欧斯重伤时强行取得了它的真名也不能——小魔鬼的真名仍被它的第一个主人牢牢地掌控在手里,他的权限大于小魔鬼以及所有力量低于他的施法者,而德蒙,他资质平庸,有点小聪明却又心情急躁,目光短浅,成为一个红袍的弟子只能说他已经选择了一条必然的死路,路途的长短完全由他的导师控制。

    就像现在。

    为“细网”公会,或说,为公会身后那个可怕的阴影效力的术士,他与阿斯摩代欧斯的原主人一样身体里流动着巨龙的血,并不吝啬于一个弟子的性命——他、安芮还有盗贼工会的女性首领通过法术进行了一系列的谈判与商榷,具体情况小魔鬼不得而知,但它知道安芮同意为红袍建造一座塔。

    疼痛令德蒙清醒,他从腰间的次元袋里抽出了一根魔杖,只要折断后它就能施放出一个强有力的防护类法术,但他刚把那个拿出来,一只蜜色肌肤的手就从他的肩后绕过来,轻轻地将它从他紧握的手指间抽走,他大叫了一声,想要把它夺回来的时候,一柄被做成戒指式样,经过附魔的精金小刀从另一面绕了过来,割断了拴着次元袋的秘银链子,链子上的防护魔法在轻微地闪烁了一下后就消失了。

    那只装满了卷轴、魔杖与法杖的次元袋就这么被公会的首领握在了手里。

    德蒙恐惧地盯着她,那具美妙的躯体曾给他多少绮丽的幻想如今就给了多少可怖的臆测:“……我没有背叛你们!”他哭喊道:“没有!我……我在每一份文书上都……都盖了印章。签了名字;我的监狱里……没有一个隶属于您们的盗贼,我……我也让商人们……交付了您们要求的税金,”他结结巴巴地说道。就连眼睛的伤痛都忘记了:“我遵照了您们所有的吩咐,我也……我也没有试着想要去争夺……您的权力。”

    “求您,”白塔的执政官跪了下来,绝望地哀求道:“别呀,请告诉我我还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够让您们满意,我都会去做的——是我的妻子令您们不愉快了吗?我可以去亲手杀死她,还有她的孩子——请您们不要伤害我!不要杀我!”

    “我对你没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女性盗贼语气和缓地说,一边抚摸着那只由魅魔皮肤做成的次元袋——即便是年老的祖母抚摸她最小的孙子手势也未必有她那么轻柔体贴,“不过我们确实需要你为我们做一件事情……”

    “当然可以!当然可以!”德蒙急切地承诺道:“无论是什么!”

    “你能为我们打开灰岭的通道吗?”

    德蒙的动作一下子停住了——这当然不可能。精灵对他简直就是深恶痛绝,他连离开白塔,到星光河边走走都不敢,更别说去和精灵们交涉。让他们重新恢复与白塔的贸易了。

    “你瞧。”女性盗贼摊开手指,“我说了,但似乎你做不到呢。”

    “如果精灵回来,”德蒙声嘶力竭地喊道:“你们就无法在白塔存身了。”

    女性盗贼笑了,露出两颗尖锐的牙齿:“我们有我们的办法,”她说:“但她提醒的对,我们要的是一个能够为我们带来情报与金币,无比繁荣的商业城市。而不是一座倾颓的废城。”

    “她?”德蒙马上捕捉到了这个单词:“她是谁?是谁?”

    “是我。”

    德蒙转过身来,他看见了自己的妻子。还是那样的温顺,单薄,双手放在腹前,眼神充满了怜悯与快意。

    “她还能帮我们做到你做不到的事情。”女性盗贼补充道,笑吟吟地将那只次元袋挂在自己的腰带上:“所以,亲爱的德蒙,你只能被派上第二种用处了——让我们可爱的小领主消消火。”

    德蒙露出一个扭曲的微笑,“一个死人什么都做不到。”他如此宣称,开始转动戴在拇指上的魔法戒指。

    安芮没有后退,魔法的力量令得房间里产生了微不可闻的涡流,但这不是一个致命的法术,恰恰相反——这是一个传送术,德蒙终于做了一个正确的决定,但为时过晚,阿斯摩代欧斯要比在场的任何一个人更了解德蒙身上的魔法器具,它的尾巴就像是一根被划过空气的黑色线条,猛地拉长,刺中了戒指的表面。

    细小的火光灼伤了小魔鬼的尾巴,以及德蒙的手指,法术被成功而粗暴地打断,施法者臃肿的身形从清晰变得模糊,又从模糊变得清晰,而后无从控制地倒在了地上。

    伴随着一阵如同受伤兽类般的嚎叫,盗贼公会的首领切下了德蒙所有的手指,从血泊中捡起了那几枚脱落的戒指。

    “好啦,他交给你了。”女性盗贼说。

    “十分感谢,”安芮平静地说,对德蒙肮脏的咒骂置若罔闻:“我需要一点时间。”

    “随你。”女性盗贼说,踱到房间的一边,窝到了一张看着就很舒服的椅子上开始检点她的战利品。

    “进来吧。”安芮说。

    一个蒙着面纱的女人立刻从外面走了进来,起初她还有些颤抖,但在看到安芮以及倒在地上的德蒙时,她反而迅速地稳定了自己的情绪。

    “拿下你的面纱吧。”安芮说:“让他看看他犯下的罪。”

    那个女人拿下了面纱,她的嘴就像野猪那样高高拱起,丑陋异常,但单单看着她温柔的眼睛与小巧挺直的鼻梁,就知道她原本是很美的。

    “我承诺过你的。”安芮说:“你要刀子吗?”

    那个女人笑了笑,那真是一个令人永生难忘的笑容,“我带了。”她从裙子下面抽出一柄铁叉,厨房里用它来烤肉,它浑身焦黑,唯有前端尖得发亮。

    德蒙想要逃走,他的魔宠飞了过去,挖出他的另一只眼睛,又咬掉了他的鼻子,往鲜血淋漓的创口里注入自己的毒液,极其微小的,只起到麻痹的作用,小魔鬼们储藏食物的时候常这么做。

    “慢慢来,”安芮说:“我们还有很多时间。”

    &&&

    ——这是什么鬼玩意儿?!异界的灵魂嚷嚷道。

    ——这座地下宫殿的原主人,巫妖说,另外,请不要说这是什么鬼玩意儿,有辱于他现在的身份,虽然说,蛆虫法师也没什么值得称赞的。

    曾经的不死者撕开卷轴,一个火球击中了它,火焰在成团的蛆虫堆里扩散,他们很快闻到了“蛋白质含量超过牛肉十倍”的东西燃烧后传出的恶心焦臭味,但如同浪潮一般的蛆虫接踵而至,顿时就将火焰覆盖在了层层蠕动的白色小虫下面。

    它们涌动着,紧紧的结合在一起,以一个称不上快捷但也不算慢的速度组成了一具近似于人类的躯体——它无声地发出一声愤怒地嘶吼,向巫妖与他的同居者伸出手指,一团黏答答的蛆虫被他像棒球那样猛地投掷了过来,巫妖侧身躲开,蛆虫被扔到了岩石的墙壁上,将那儿腐蚀出一个拳头大小的洞。

    ——太过分了,异界的灵魂有气无力地说,很庆幸需要面对这个怪物的不是自己,它几乎都不想再去看了。

    ——注意观察,巫妖一边从容不迫地与那只蛆虫组合而成的怪物周旋,一边提点道,这种怪物是很常见的,不过一般来说,它们的核心只会是一只普通的怨魂,至于这只,据我估计,可能是那些天真可爱的白袍没能彻彻底底地把这儿弄干净——他们大概以为杀死一个不死者只要敲坏一个匣子就是万事大吉了……

    ——它和那个巫妖有关?

    ——不死者被摧毁后剩下的碎片,没有多少神智可言,但他的身体,还有他的试验品中繁生出的蛆虫与蠕虫会本能地找到那块碎片,然后以它为核心组合成一个与原先的身体相近的怪物,巫妖说,对凡人与实力不足的冒险者,它很危险。

    ——对你呢?

    ——我可以把它留在这儿,等你掌控这具身体的时候再来对付它。你觉得怎么样?

    ——谢谢,但还是不了。

    异界的灵魂说,然后它就不再说话,还略微往识海里沉了点,免得打扰到心不甘情不愿的房东,就像开车的时候不要和司机说话那样,在一个施法者预备施法的时候还在和他喋喋不休同样是种自取灭亡的好法子。(未完待续……)

    PS:鞠躬感谢礼仪1990同学投出宝贵的月票!

    鞠躬感谢wjdxk1同学投出宝贵的月票!

    广博仔打赏九鱼100起点币恭喜入V^_^

    千金散尽还复来,都说了不差钱,看赏!

    一个人漫跑打赏九鱼10起点币这本书写的太好了,犒劳一下希望后续更精彩!

    上官秋微打赏九鱼100起点币这本书写的太好了,犒劳一下希望后续更精彩!

    bnss打赏九鱼100起点币这本书写的太好了,犒劳一下希望后续更精彩!

    Italily打赏九鱼10起点币这本书写的太好了,犒劳一下希望后续更精彩!

    真是相见恨晚,这么好的书怎么能不打赏呢!

    楚苏Aquarius打赏九鱼100起点币这本书写的太好了,犒劳一下希望后续更精彩!

第一百四十五章 队伍(十三)

    由巫妖的灵魂碎片与蛆虫组合而成的怪物拿出了一本法术书。

    异界灵魂的疑问险些脱口而出,这情景实在是太突兀了,但它很快想到巫妖曾称这个怪物为蛆虫法师,既然是法师,那么它就能施法,这没什么值得奇怪的。

    曾经的不死者计算着时间,以一个巫妖的灵魂碎片为凝结源头的蛆虫法师令人难以对付的地方就在于它的躯体是不定形并且能够多次重生——这儿一定有许多新鲜的尸体,蛆虫与蠕虫堆积如山,它可以说是无惧于大部分物理打击;而且它同样能够施法,其中一些法术极端诡异与恶心,并且不受法术手势的限制。

    而就在巫妖完成下一个法术之前,他的敌人突然“站了”起来,高度更胜克瑞玛尔一筹,它居高临下,“看”着这个黑发的半人类,不断地拧动与左右盘旋,寻找着他的弱点与畏惧的迹象——黏合成它身躯的无数蛆虫拱动着,它们被碎片强行控制着聚拢与缠绕,难以计数的蛆虫被碾压出汁液与内脏,黄色与绿色的脓浆从灰白色的细小躯体所遗漏的缝隙间被挤压出来——要让异界灵魂来说的话,那就是再也没有比这更令人作呕的景象了。但事实很快否认了这个错误的判断,虫子突然溃散与倒塌下来,露出一张即便在无尽深渊中也称得上是个噩梦的脸。

    异界的灵魂无法在自己残缺不全的记忆里找出适当的词语来形容这张脸,这张脸并不完全是由蛆虫组成的——如果是那样,已经看多了这种蛋白质含量丰富的小虫子的它不会太过惊骇,问题就是它仍保留了一部分人脸的结构,也就是说,从鼻鼻梁骨的下半部分开始,虽然腐烂但还看得出其中的形状与颜色,变异的紫黑色舌头从参差不齐的牙齿中伸出。假如你可以集中注意力,还能看到膨胀如球的舌根,面颊上只剩下两根用来牵拉颚骨的肌肉,残留的皮肤就像是泥土墙壁上干裂剥落的苔藓,其中有几个黑色的洞窟——在半圆碗型的头骨里,白色的,晃动着的一团不是脑子,而是蛆虫,它们相互攀爬着,时不时地从那些黑色的窟窿里掉下里。

    这是特属于蛆虫法师的一种攻击法师。若是它面对着的是一个对它的行为方式毫无了解的人,哪怕是个法师,这样的攻击都会导致他/她如字面意义上的被吓呆,可惜的是它今天面对的是一个对多数邪恶的生物都有着透彻研究的同类,所以它的搔首弄姿只能说并无卵用,因为巫妖在看到蛆虫散落的那一刻就低下了头,完成了自己的法术。

    那是个简单的法术,从天而降的水珠洒落在整个房间里,它渗进了蛆虫团的缝隙。而后从那些缝隙中冒出了白色的烟雾。

    异界的灵魂不知道蛆虫法师是否会感到疼痛,但它能肯定这个形容可怖的怪物已经陷入了暴怒,虽然它不能大声吼叫,但它紧接着投出了一道令墙壁都为之震撼的火焰。火焰是铅灰色的,它落到墙面上,那儿飞舞与爬行着的虫子立刻凝固了,随即化为颜色惨白的粉末掉落下来。

    而早已转移了位置的巫妖继续施放了第二道法术。如同蛇群一般的蓝白色电流沿着水留下的踪迹钻进了蛆虫法师的内部,并且在里面剧烈地炸裂,蛆虫堪称壮观地爆发性地四处迸射。它们落在哪儿哪儿就兹兹做声地露出了一个或更多的焦黑小洞——被剥除了外衣的蛆虫法师变得单薄,几乎能够看出一个类人的轮廓,它伸出手指,指向巫妖,一道犹如鲜血凝结般的光线击中了他的白袍一角,在短暂的光亮后,那个小角变得暗淡,但除了这个以外他毫发无伤。

    巫妖将之前的法术重复了一次,水雾笼罩了蛆虫法师,它猛烈地蜷缩身体,蛆虫缠绕而成的触须也随之卷曲,不由得让异界的灵魂联想起那些被滚烫的开水浇中的蚰蜒;这次攻击令它失去了作战的**——在一个伪装性的,聊胜于无的触碰攻击后,蛆虫法师将自己的身躯收缩成只有婴儿的手臂粗细,匆忙地想要从一个不易令人察觉的隙孔里逃走。

    这时候它曾经的同类将手放在了墙壁上,将那个地方的石块化作泥沙,又在下一刻撤除了法术,重新凝结的岩石将蛆虫法师的身体碾压成了无法辨识与重组的碎末。

    一道透明的黑影缓慢地从青灰色的岩石上浮现出来,它张大了嘴巴,像是要念出最后一句咒语。

    巫妖的法术结束了它最后的挣扎。

    ——结束了,巫妖说。

    ——你在水里加了什么?异界的灵魂问,我们的血?

    ——是的,巫妖说,纯粹的正能量对于这种由负能量凝结而成的怪物是效力强劲的毒药,但最好不要在别人面前用,如果你不想杀了他们。

    他说完这个就再次快速地进入了施放前的失神状态,但这次他只施放了一个毫无伤害性的法术,一个只有手掌那么大的黑皮袋子,用普通的皮绳系着口,巫妖提着它走出房间,这个房间还连通着两个很大的居室,虽然已经被腐蚀得破碎凌乱,但还是能看得出原先是如何地奢华可怕——尤其是那个覆盖了三个墙面的书架,它们的支架是人类的手骨,托架是巨人扁平的肋骨,上面用秘银描绘着咒语,当感觉有人走近的时候那些苍白的指骨会伸出来疯狂地抓挠,但上面的书籍都已经被焚毁了,居室里的箱子、储物柜以及魔杖与法杖的支架也是空荡荡的,看来那些白袍并不像巫妖恶意揣测般的无用愚笨。

    巫妖站在居室中央,按住从蛆虫法师那儿夺来的法术书,记忆里面的法术,反复吟唱着咒语,一些犹如夜鴞哭叫或是女人尖叫的声音连续不断地响起,还有某些残缺不全的魔像与蜘蛛、蝎子、地刺虫爬出来干扰他的实验,但不死者总是耐心的,就算曾经的不死者也是一样。即便他不得不跳过一些必定施放失败的法术,但他还是成功地试出了那个倒霉的巫妖所留下的密语。

    新的暗道通往巫妖的实验室,里面同样一片狼藉,但白袍没有焚烧这里,也许是因为巫妖在这里设立过相关法术的关系,他们只是有选择地带走了几样器具,许多东西还被留在这儿。巫妖走来走去,不停地将异界的灵魂完全看不出所以然的东西丢进袋子,有些只是些金属碎片,有些看上去就是一块皮革。还有些是活的,被关在透明的水晶匣子或是瓶子里,它们都经过伪装,并且被藏在非常隐蔽的地方,真不知道巫妖是怎么发觉的。

    但说句实话,异界的灵魂怎么也不觉得这儿会有什么能够令得一个国家瞬间翻覆,一个位面为之动乱,甚至能够毁灭与创造一个神祗的东西。

    巫妖离开的时候关闭了这个房间,房间外是数条蜿蜒曲折。黑暗阴森的甬道。曾经的不死者让周围略微变得亮一点,捻起一撮粉末,将它洒落到地上,观察是否有细微的风穿过这里。粉末的变化微乎其微,但对于他已经足够了,他沿着其中一条甬道前进,甬道连接着几个曾被用来作为囚牢的房间。当他走到最后一个时,一道坚实的铁铸门阻挡了他的去路。

    曾经的不死者做了一个手势,让门变得透明。他站在门后面,往外,或说是往下窥视。

    门后只有一个只容得下一人单足站立的狭窄石块,而石块的上方、左右与下方都是冰冷可怕的虚空,它连接着的是一个垂直的锥形溶洞,想来那些不再被需要的试验品渣滓或是俘虏都会被送到这里,直接推下去,既省了墓穴又能保持地下宫殿的洁净。

    溶洞的底部应该是黑暗凝滞的,但如今却不是这样,它的周围燃烧着火把,火焰的光就像蛆虫法师投掷出来的那样阴寒飘忽,溶洞的地面见不到任何尸骨,只有一个巨大的法阵——若是有一个人类的法师要沿着法阵的边缘行走,他可能需要走上整整半格(半小时),法阵中密布着繁琐复杂的深红色线条,交接点镶嵌着蕴藏着力量的宝石,精金秘银粉末在线条中描绘出种种玄妙的咒语。

    法阵中央是一只怪物——它有着近似于人类但要大出三倍以上的身体,胸口与脊背覆盖着鳞甲,长着如同巨龙一般的尾巴,它的面容甚至可以说是俊美的,但金黄色的眼睛中燃烧着邪恶的火焰。

    而那些掠夺人类与动物的婴儿,袭击成人,给那个安详平静的村庄带来恐惧不安的白色蝙蝠们安安静静地悬挂在溶洞上端,覆盖了整个洞顶。

    ——那是什么?

    ——巨龙与魔鬼的杂种,巫妖说。

    他正准备撤销法术,但异界的灵魂突然叫喊了一声,巫妖一边庆幸着识海的声音是无法传播到现实中的,一边寻找起让它惊慌失措的东西——他看到了凯瑞本,伯德温,葛兰与梅蜜。

    &&&

    精灵率领的小队也是从沼泽入手的,毕竟除此之外他们找不到任何有价值的线索,就连凯瑞本的姬鴞差点陨落在剧毒的雾霭中。

    但凯瑞本是个精灵,即便是沼泽中的植物也是他最有力的同伴,在它们的帮助与牵引下,他们同样找寻到了沼泽的尽头,只不过是另一个而非法师克瑞玛尔找到的那个,他们可能就在几条甬道之外与法师擦身而过,并且走向了另一个方向,其间他们碰到了不少棘手的怪物,但没有如同蛆虫法师那样难缠的敌人,虽然葛兰与梅蜜还是受了伤,凯瑞本给他们喝了治疗药水,还有他和伯德温,他知道这样频繁的使用治疗药水对身体有害无益,问题是他们已经没有选择的机会与等待的时间。随着蝙蝠攻击程度的增强,村庄中人类的恐惧几乎到达了顶点,说明祭场已经如同一颗成熟的果实,随时都可以采摘了,而一旦它被发动,祭场中的所有生命都会在同一时刻枯萎,从人类到精灵,无一幸免。

    精灵凯瑞本找到了一条极其狭小的通道,可能是被用来排除积水使用的,通道陡直向下,墙壁布满生性顽强的青苔——在不死者统治的地下宫殿里,负能量无所不在,真奇怪它们是怎么活下来的,但它们确实给他们的队伍找了不小的麻烦——精灵是第一个下去的,他的双手支撑着墙壁,估算着通道的宽度,免得伯德温被卡住——身型高大,肩膀宽阔的伯德温被安排在最后一个,他的前行速度比梅蜜还要慢一点,几乎是试探着一点点向前挪动,如果他真的被卡住那么至少还能往上退回去,虽然会有些艰难。

    幸好最麻烦的地方也不过是盗贼拿出他的精金匕首在岩石上挖了几块就让伯德温痛苦地挤了过去,前圣骑士总觉得盗贼在嘲笑和戏弄他,因为有些地方明明可以凿平,但他还是感觉到了被尖锐的石块刮割后产生的剧痛。

    落到地面后每个人都松了一口气,精灵召唤出植物为他们查看前方的情况,但谁也没想到的是梅蜜居然会被植物到处伸长的枝蔓绊倒,她倒下的时候聪明地没用手臂支持而是抬起手按住了自己的嘴。

    令所有人惊骇异常的,她没有跌倒在地上,而是继续向下坠落。

    盗贼倏地伸出手抓住了她的腰带,但该死的,弗罗牧师的腰带总是那么容易解开,梅蜜只停了那么一下,就继续掉了下去。

    伯德温咬住牙齿,直到她被一只无形的手牢牢托住,弗罗牧师无声地颤抖着,紧闭着眼睛,双手仍然没从嘴唇上移开,自始至终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法师克瑞玛尔在不远处显露出身形。

    他抬起手,像是要做一个手势,但一个声音终止了他的动作。

    “欢迎光临,我的贵客们,”那只巨龙与魔鬼的杂种说。(未完待续……)

    PS:广博仔发现1面小红旗,国庆节了赶快炫耀一下!

    腐蚀之心打赏九鱼100起点币过来嗷一声,关注鱼大的作品从亡灵开始,到羔羊,再到圣——知道啦,老朋友,谢谢你的支持!

    %看书%打赏九鱼10起点币这本书写的太好了,犒劳一下希望后续更精彩!

    一个人漫跑打赏九鱼10起点币这本书写的太好了,犒劳一下希望后续更精彩!

    鞠躬感谢时光精灵同学投出宝贵的月票!

    鞠躬感谢Diicith同学投出宝贵的月票!

    鞠躬感谢休假海贼同学投出宝贵的月票!

    鞠躬感谢%看书%同学投出宝贵的月票!!

    一个人漫跑打赏九鱼10起点币这本书写的太好了,犒劳一下希望后续更精彩!

    广博仔打赏九鱼100起点币今天入V了,加油!

第一百四十六章 队伍(十四)

    他们都听见了。

    在恐惧与惊骇的驱使下,葛兰下意识地做了几个手势——他在问:“他能看到我们?”——他们明明还在密闭的甬道里。

    这些用手指“说”出来的语言在盗贼与强盗之间通用,红袍与灰袍在还是学徒时经常与他们厮混在一起,所以也对此有所了解,当他意识到站在他面前的并不是他惯常的施法者同伴而是与之相反的一群人的时候,行事颇有几分白袍风格的法师居然做出了回应。

    “我是怎么样看到你们的,”施法者说:“他就是怎么样看到你们的。”

    凯瑞本拿出了氟石胸针,原本藏起胸针是为了避免被敌人发现自己,如今显然已经没了这个必要,他与经过训练的盗贼能在只有苔藓提供微弱光亮的情况下看到克瑞玛尔,其他人不能。

    黑发的施法者向凯瑞本轻轻地点了点头,从次元袋里取出一块仅有寸许见方的圆形符文板,对魔法一窍不通的人或许会把它当成一枚非常漂亮的挂坠,它的底版是秘银,线条与符文纠缠在一起,呈现出安格瑞思圣花,也就是银冠花的形状,镶嵌着紫水晶(祛除毒素),琥珀(免疫瘟病),翡翠(增强生命力)与玉髓(避开不死生物)——施法者毫不吝啬地将它丢掷在众人脚下,作为启动整个微缩阵法的水晶率先破碎,而后是另外三种珍贵的矿物,它们蕴藏的魔力沿着字符与线条流动,闪烁的绚丽光芒照亮了精灵与人类的眼睛,柔和的暖流就像是盛夏时分的雨水那样轻缓地流入了他们的身体。

    疲惫与伤痛消失了。

    梅蜜想要说话,克瑞玛尔竖起食指,放在自己的嘴唇前。他用清晰的唇语说:“准备战斗。”

    伯德温刚从身后拔出了宽剑——并不是他惯于使用的那种,价值也远远高于原先的那柄,这些由珍贵的秘银或是精金铸造的武器是凯瑞本带去诺曼王都的礼物。

    他们身后的岩石墙壁如同冬日下的雪那样无声无息地融化,现在他们与最大的敌人之间只仅间隔着一座庞大的法阵,法阵可以说是紧贴着近圆形的溶洞底部绘制,没能给他们留下多少行动的空隙。谁也不敢踩上那些仿佛还在流动的线条。

    法阵中央的半龙也是这么认为的,他注意到这些人当中有个白袍,但他丝毫不以为意,最少,他表现得如此。

    除去鳞片与尾巴,弯曲的指甲,还有超乎人类的高大与强壮,看上去与一个俊美的人类男性别无二致的半龙站了起来,着迷地探着头。嗅了嗅空气:“一个精灵,”他甜蜜而向往地说:“多么充沛的生命力!胜过一个村庄,一个城市,孱弱污秽的人类完全没有可比性——我已经很久没有吃过精灵了,他们很难得……”他伸出舌头,先是舔了舔额头,又舔了舔下颌,深红色的舌尖就像蛇那样分为两股。每一股都能自由地转向不同的方向:“可是,真奇怪。”他喃喃低语到:“还有更好的,更好的,比精灵更好——黑发的半精灵,有人告诉过你闻起来有多么美妙吗……太古怪了,无底深渊在下,你本该是混血中最为低劣的一种。但你的生命力是他们之中最强的,我简直等不及要啜饮你的血——我发誓我不会浪费你的一分一毫……”

    葛兰知道在这种危急时刻受到敌人言语的影响是件很愚蠢的事情,但他还是无法控制地瞥了一眼站在伯德温身后的法师,法师完全地无动于衷,倒是伯德温。在听到半龙想要吞噬掉他的同伴时露出了一份真切的忿怒之色,他握住宽剑,向前踏了一步,而半龙轻蔑而残忍地轻笑着,挥舞手指,吊挂在洞穴顶部的蝙蝠睁开了血红的眼睛,它们挤挤挨挨,蠢蠢欲动,像是随时都会应主人的要求扑向它们的猎物——它们的数量足以将他们全部埋葬在活着的墓穴里。

    但出于半龙预想的,伯德温向前踏了一步后转而向右侧横跨了两步,露出他身后的施法者,而施法者手里已经握好了一根魔杖,在半龙看见他的同时,他就折断了那根魔杖。

    汹涌狂暴的魔法能量从魔杖断裂的两端迸发而出,它们引发了极大的爆炸,火焰与烟雾吞没了所有还在溶洞中的生物。巫妖脚步轻捷地移动,刚才他躲藏在伯德温的身后就是在暗中记录阵法的范围——他被导师一再赞扬的记忆力发挥了比魔杖与卷轴更大的作用——伯德温发出响亮的怒吼,宽剑斩击的声音与凯瑞本弓箭破开空气的声音混杂在一处,还有盗贼攀上岩壁时,他的脚踢落的细小石屑敲击着地面的声音,而梅蜜是他们之中反应最快的,她在克瑞玛尔有所动作前就不引人注意地退回了阴影里,她在祈祷,曾经的不死者只希望她能够判断正确,能够获得一道有效的神术。

    半龙大笑着,他投出闪电,闪电噼啪作响,驱散烟雾。

    伯德温看见了自己的敌人,那是一只有着成年男性那么大的田鳖,身上布满了如同瘤子与触须般的伪装物,它的甲壳坚硬的就像是钢铁,蛰刺尖锐的就像是刀剑,在森林中生活了十几年的猎人对这种昆虫十分熟悉,在它还只有指甲那么大,并且可以随手碾死的时候就不是什么好对付的小东西——它的毒液能够融化皮肤与肌肉,让它们液化以供它吸食,时常有喝醉或是虚弱的人在森林与野地中倒地昏睡,被它咬伤面孔,它们造成的伤害就连牧师施放的治疗术有时都很难保证痊愈,伯德温不止一次地看到过有人带着面孔上的瘢痕与窟窿走来走去,也许谁都想不到这种狰狞可怕的创口竟然只是一两只小虫子造成的。

    若是它们钻进了你的耳朵和鼻子,那么造成的后果就更为严重,常有人因此而莫名其妙地死去。

    现在它比原来大了有几千倍,伯德温一点也不想知道被它咬中后自己还能留下些什么,值得庆幸的是克瑞玛尔的符文盘所施放的法术恢复了他的力量与精力。也让他耳目聪敏,不然或许在刚才的那一瞬间他就被抓住了——他刺向田鳖转化而来的怪物,但它身上的伪装物起到了盔甲的作用,伯德温围绕着它转动,改而砍向它的足关节,怪物的防御显然没能延伸到哪儿。它嘶嘶地发出叫喊,但什么都无法阻止前圣骑士准确地砍断关节处那块坚硬而又脆弱的甲壳,白色的,臭不可闻的汁液从田鳖的口中喷出,就像是一股小喷泉,伯德温的宽剑稍微碰到了一点,即便铸造它的是珍贵的秘银,依然被腐蚀出好几个凹陷。

    伯德温向后退了一步,将不堪重负的宽剑丢向田鳖。田鳖一口咬住,疯狂地咀嚼起来,秘银的碎片从它毛茸茸的颚间落在地上,伯德温的手指放到腰带上,拔出凯瑞本给他的双刃斧——也是礼物之一。

    凯瑞本面对的是一群茸毒蛾,个头只有田鳖的五分之一,但数量有上百个,它们是灰色的。在烟雾中几乎让人无法分辨,翅膀与茸毛上都沾满了有毒的鳞粉。如果不是符文盘上的紫水晶中蕴含着的解除毒素的魔法力量,他们现在至少要缺员一半——但即便鳞粉无法起到作用,它们强韧锐利的口器也威胁着精灵的性命——精灵沉稳地一支一支地射出他的箭,毒蛾中较为狡猾的几只藏了同伴的身后,或是迂回转向他的身后,想要乘着精灵全神贯注于对付其他的虫子时展开偷袭。但它们不该忘记还有一个施法者,克瑞玛尔撕开一张卷轴,冰寒的气流席卷而过,冻僵的昆虫落在地上立即碎裂成了几块。

    “你不是白袍,”半龙好奇地说:“那你穿着白袍是想要迷惑你的敌人吗?那位神祗允许?”他已经察觉到那件白色的短袍上附着的力量。就算不能,就看它既无畏于火焰,也无畏于剧毒也能看出其中几分端倪:“其他法师也认可?主物质位面可真是愈发的奇怪了。”

    巫妖看了看他,施放了一个法术,这个法术让一个即将爬到梅蜜所在位置的蜒蚰从岩壁上掉了下来,它扭动着,从口器里吐出自己的内脏。

    曾经的不死者没去观察之后的情况,他随即又撕开了一个卷轴,卷轴中的法术逼迫半龙中断了他的法术。

    “你还有多少法术?”半龙问:“你一路过来使用了多少法术?你准备的法术是否适合现在的情况——可怜的小法师,”他啧啧有声地说:“你有个好导师,看看他给你预备了多少东西,但很可惜,它们挽救不了你的性命。”

    克瑞玛尔的回答是一根折断的魔杖——魔杖中的法术粉碎了半龙的身体——一个虚幻的影像,半龙在另一个地方发出声音,听起来他毫发无伤。

    “我尽可以看着你还有多少魔法用具,”半龙说:“你很罕有,我会将你的灵魂装进宝石里好拿给你的导师看,我会慢慢地吃掉你,从你的皮肤,你的肉,你的骨头与你的内脏,向无底深渊发誓,到最后一刻你都会是有知觉的,我会把头颅放到最后,好听着你的哀嚎声进食,你吟唱咒语的声音很美,惨嘶的时候应该也不错。”

    “我只奇怪一件事情,”巫妖说:“为什么我只看到了各种虫子?”

    “你也觉得有些无聊吗?”半龙善解人意地说,他没有发出命令也没有做出手势,但跃跃欲试的蝙蝠们像是终于得到了允可,亟不可待的加入了争斗,伯德温发出一声咆哮:“该死,”他喊道:“我觉得足够了!”

    “只有这些,”巫妖平静而有些失望地说:“蝙蝠——巨龙与恶魔的混血杂种所有的力量应该不止于此才对——你的劣魔呢?你的小恶魔呢?还有那些甘于成为臣仆的红袍或是灰袍?为什么……直到现在,我只看到了你一个?”

    “你问我还有多少法术,半龙,”巫妖继续说道:“我也想要问问你还有多少力量?你的祭场是为了什么设置的?一个村庄,只有三十几户,几百个人,都是些凡人,还有一个能力卑弱的伊尔摩特的牧师,真是太可怜了,他们能提供多少?你甚至召唤不出一个大恶魔或是魔鬼,更别说和他交易了。或是说,你是为了别的原因而这么做的?但就像我说的,你能得到的太少了……少得几乎不能做什么。”

    “你在期待些什么?”

    他问,与此同时,一阵比之前更为强烈的魔法波动中断了所有的争斗——洞窟在晃动,蝙蝠与虫子从空中掉下,精灵与前圣骑士摔倒在冰冷的岩石上,而盗贼被一根粗壮的龙尾甩出有数百尺之远——差点直接被挑在了一根突出的三角石块上,如果不是施法者及时地投出了一个适用的法术。

    一块碎裂的符文盘孤零零地躺在法阵的一角,随便什么人,哪怕他对魔法毫无概念,也能看出原本完美无瑕的法阵缺了一个角,很小的角,但精灵能够感觉到流动的魔法力量被遏制了,被延迟了,它在断裂的地方蓄积,烦躁不安。

    “就是为了这个?”半龙说:“我随时可以将它修补好,在撕裂你们之后。”

    巫妖微微一笑:“我之前碰到了一个蛆虫法师。”他说:“在击败它后我有那么一点疑惑,因为在这里的曾是个巫妖,一个巫妖,就算是他已经被毁灭,他剩下的碎片也不该那么虚弱,又及,在我走来的路上,我遇到的怨魂与怪物都太少了,我甚至没有见到魔像,是那些白袍将这里摧毁与净化的太多了吗?不,他们是匆匆离开的,他们并未搜索整个地下宫殿以确保没有留下后患——其中原因我不得而知,但他们留下的东西应该更多些——所以我在猜测,是不是有某种存在已经与它们交战过了呢?”

    “那个存在消弭了大部分不死者残留的力量,夺走了他想要的东西。但他没有离开,因为他无法离开——他受伤了——他设立祭场,想要凭借着村庄里的人类获得能够令他痊愈的能量。”

    “你觉得我说的对吗?”他问:“阁下?”(未完待续……)

    PS:感谢打赏和祝福!还有诸位大人的月票!

    祝福

    劳动节到,送你1张好人卡,你是一个好人,这本书太棒了!

    长濑优也

第一百四十七章 队伍(十五)

    半龙没有回答,他抬了抬手指,一块巨大的石头从天而降,葛兰猛地翻身躲开,碎石在他身边崩裂,弄伤了他的脸,但这没有妨碍他敏捷地跳起,退了两步后转向一块垂下的钟乳石后面。

    凯瑞本从一只体型硕大的蝙蝠身上拔起最后一枚箭矢,他将它搭在弓弦上,射向正在与伯德温绞斗的盲蛇,这种蛇类没有眼睛,它长期在地底生活,眼睛早已退化,两处位置都覆盖着光滑的鳞片,身体是白色的,在颜色诡异的火把照耀下,它就像是一条细长的幽魂,凯瑞本的箭准确地贯穿了它大张的嘴,剧痛之下它失控地转向地面,一番乱撞乱甩之下凯瑞本的箭折断了,但伯德温的双刃斧已经乘机砍下了它的脑袋——那只有着牛头那么大的脑袋在地面上翻滚,在碰到苟延残喘的无腿田鳖时紧紧地咬住,锐利的毒牙在坚硬的甲壳上滑动,在寻找到一丝柔软的缝隙时恶狠狠地嵌入,就像三棱剑刺穿钢铁盔甲,每个人都能听见那种令人牙酸的摩擦声——盲蛇的毒液在田鳖的体内沸腾,田鳖徒劳地挣扎着,它喷出更多的毒液,毒液将蟒蛇的半个头颅融化成了腥臭难闻的黑水。

    盲蛇头部以下的身体瘫软在地上,轻微的震颤着,血从里面流淌出来,灰白色的蝙蝠匍匐其中,贪婪地汲取里面残余的生机——伯德温握住梅蜜的手臂,她距离它太近了,前圣骑士捡起一块石头丢向它,它一动不动,看似已经失去了可能的反抗力量,但当盗贼扔出一条废弃的斗篷时,它呼地跳跃起来,就像劫后余生的人类拥抱自己以为已死的爱人那样死死地缠裹住那件单薄的衣物,几只蝙蝠逃之不及。被裹在了里面一起被绞住,它们刚吞下的血肉与本身的一起被挤压出体外。

    转瞬间,葛兰从另一块钟乳石后面走出来,谁也没能看到盗贼是如何在阴影中移动的,他的精金匕首上带着白色的浆液,一只刚从细缝中探出触须的地虫被他钉死在原地。

    精灵游侠将视线转向半龙与法师,克瑞玛尔说的话或许是对的,在法阵被破坏之后,就再有没有新的虫子出现了,现在他们要对付的不过是茸毒蛾与蝙蝠。或许正因为如此,半龙对其他人并不在意,他的魔法与武技都是向着黑发的施法者而去的,他似乎并不急着杀死法师——一柄从虚空中取出的细剑掠过施法者的额头,差点就取走了他的一只眼睛。

    半龙将细剑的尖端放在面前,反复用舌头舔抿着上面的血液,“真是无上的美味!”他带着几分痴迷地说:“我从未在主物质位面尝过这样好的血——纯净,生机勃勃,带着巨大的力量——如果不是……我都要怀疑你是我的同类。一个有着巨龙血统的法师,你的父亲或是母亲是个怎样的巨龙?你是否见过它们?”他谨慎地问,巨龙们对自己混杂血统的子女后代从来就是不甚在意的,但它们偶尔也会对其中较为出色的那些付出少许关心。巨龙的巢穴附近常有红袍术士的法师塔,甚至是他们建立的营寨或是堡垒,他们都是该位巨龙的后代,从它那儿获得庇护与指导。同时也起着警卫与掠夺财富的作用。

    他们的身上往往有巨龙设置的符文,贸然杀死他们以及吃掉他们或许会给自己找来一些不该有的麻烦。

    “可你是个法师。”半龙狡猾地试探道:“你为什么不留在你伟大的血亲身边?”他半真半假地说:“你看上去还那么小……或许我们的争斗是毫无意义的,如果我们真的都是强大存在的后代。”他看向法师的卷轴带。上面空空如也,药水带也已经所剩无几,但那只像是连同着一个法师塔的次元袋——他怀疑法师没有一丝犹疑与吝啬之色地使用它们只因为有个嗜好奇特的巨龙父亲或是巨龙母亲在身后支持着他——混血的杂种几乎都要以为他们是被某条巨龙派遣而来的,但他很快否认了这个念头,因为他看到了精灵,那是个真真切切的精灵,不是半精灵也不是假象,无论如何,一个精灵是不会为邪恶的巨龙效力的。

    或许那只精灵是被欺骗的,半龙恶毒地指了指凯瑞本:“让我们来好好说话。”他假惺惺地说:“你说的有点对,那就是我确实受伤了,一些小伤,但的确给我制造了些麻烦——把那只精灵交给我怎样?他的血肉与灵魂足以弥补我缺失的那些了。我可以听听你的条件,你想要交换什么?孩子,别告诉我,你是为了那些愚昧的猴子而来的。”在没有等到法师的回答,以及回应的时候,他并未发怒:“或者你已经……”他故作姿态地提醒道:“失去捕捉他的能力了?”

    紧接着,他就消失了。

    &&&

    佩兰特平静地看着面前的半精灵,她已经丧失了精灵所有的美德,更正确地说,她的身上,就连人类的美德都难以找寻到了,她已经沦落成了一个愿意与人类中的魔鬼做交易的懦夫,一个用妥协与幻想来伪饰将来的盲人。

    “你知道你在说些什么吗?”佩兰特严厉地问。

    如果放在更早一些的时候,安芮对自己说,她会因为这句话中含有的责备与失望而退让心虚,或许现在也是,但她已经无路可退,就像那些盗贼在无聊时玩弄的把戏——他们让那些惹怒了他们的女人脱掉鞋子面对面地站立,彼此殴打,脚后跟抵着刀子,一旦后退她们的脚踝与脚跟就会被割得鲜血淋漓,而她们的孩子站在她们的肩膀上,脖子上套着绞索,若是她们倒下她们的孩子就会被活活绞死——而她现在也已经踩在了刀子上,被套上绞索的除了她的孩子还有整个白塔的子民。

    “我很清楚我在说什么。”

    “盗贼是没有信义可言的,”佩兰特说,强行抑制着一阵阵翻涌上来的愤怒:“即便让他们指着他们的神祗起誓,他们也会在利益攸关时毫不犹豫地背叛自己的诺言——因为他们的神祗本就是一个狡猾的骗子。”

    “我没有相信他们,”安芮说:“我只是需要时间。”

    “十年,”佩兰特说:“你同样给了他们时间,你知道一个繁荣的白塔将会给他们提供多少丰足的养分吗?他们将会茁壮成长。他们的根系与触须将会延伸到每个角落。”

    “我会斩断它们,烧死它们。”

    “现在你连表面上的平等都做不到。”佩兰特轻轻地说:“我不认为这种情形在十年之后会有什么变化。”

    “白塔与鹧鸪山丘已经有了一个男性继承人,十年后他就能继承我的位置,到那时我会去死,”安芮说:“我所签署的每一份合约都会变成一张废纸,我说过的每一句话也都会成为泡影,他将会有他的军队,忠诚于他的骑士数以千计,还有安东尼奥法师与罗萨达的白袍们,他们会将盗贼与他们的公会连根拔起。不留一丝后患。”她信心满满地说。

    “我不认为盗贼会那么愚蠢。”佩兰特说

    “他们目光短浅,”安芮坚持道:“他们看重金币胜于一切。”

    佩兰特叹息着转过身去:“你又怎么能确定那些人类会对一个婴儿献出忠诚?”

    “他是个男孩,”安芮说:“他们不承认我就是因为我是一个女孩,如果我是一个男性,那么无论是德蒙还是……亚戴尔都不会有什么机会。”她恶意地吐出那个名字,看到佩兰特往杯子里倾倒淡酒的动作停顿了一下。

    “亚戴尔是个好孩子。”佩兰特说。

    “是啊,”安芮讽刺地说:“你们选中了他么——如果今天站在这里的是亚戴尔,那么你会不假思索地同意他的所有要求吗?”

    “即便是你的父亲站在这里我也不会同意,”佩兰特说:“灰岭与银冠密林的资产永远不会被用来饲养一个邪恶的组织。我,灰岭的每一个成员以及我们的王都不会允许。”

    意料之外的,安芮站了起来,并没有如佩兰特以为的那样大发雷霆:“说谎。”她甜蜜地说:“你们总能找到理由的,就像是亚戴尔杀了他的兄长,你们依然能够给他找到足够的证据试图解脱他的罪名一样——你们会答应他的。”

    她解开胸前的扣子,拿出一块镶嵌着水晶的秘银挂饰。挂饰的反面是银冠花,“你还记得吗?佩兰特,你向我母亲承诺过的。在她的病榻前,在死亡之神克兰沃的牧师的见证下,你向她承诺过,你会保护我,你会帮助我……”

    “我会指导你,”佩兰特接着说,在见到这个配饰的时候他就像是再一次见到了那位挚爱的友人,痛苦就像条毒蛇那样咬中了他的心:“但你从未接受过我们。”

    “你的要求,”安芮针锋相对地说:“你要求我放弃我与生俱来的权力,将我从我父亲那里继承的东西交给另一个人。”

    “是你希望能够留在灰岭的!”佩兰特不解地说:“是你抱怨无法作为一个人类统治他人!”

    “那是迫不得已!”安芮喊道:“我并不想那么做,是你,是你逼迫我的——你明明可以帮助我,只要有你的支持,我完全可以不要德蒙,我也能控制住整个白塔!但你没有,你选择了亚戴尔,你们!你知道我在得到这个消息时有多么的伤心吗?!你们就和那些人类那样,你们放弃了我,没有经过一丝迟疑!”

    “那是真的,”佩兰特难过地说:“安芮,你不适合成为一个执政官,也不适合去做一个领主。”

    “因为我是一个女孩?”

    一个蠢人,佩兰特在心里说,但他怎么也知道不能说出这句话。

    “我已经不想再为了这件事情纠缠下去了,”蠢人说:“我只想知道,你是否愿意达成你的承诺?”

    “假如我说不呢?”佩兰特将那杯满溢的淡酒推向桌子中心,反正他和安芮谁也不会想要喝点什么了,什么都无法熄灭他们胸中的怒火——令他吃惊的是,安芮紧握着那枚吊坠,降下了尊贵的膝盖,“佩兰特叔叔,”她看着他,从婴儿起就没怎么变过的淡蓝色眼睛里充斥着精灵难以言喻的坚定:“这是最后一次,我需要帮助,白塔的人类需要帮助,我要的并不多,你们依然能够获得你们想要的——我会限制住那些盗贼们,精灵依然可以安全地将白塔作为出发地,一切都和以前一样,只要十年——这对你们也好,不然的话,”她天真而又残忍地说:“在你们的新城尚未建立起来之前,你们真要与外界断绝联系,将自己处于一个危险的,茫然无知的境地吗?亲爱的佩兰特叔叔,盗贼离你们有多近啊——你们真想再一次看到他们砍掉又一个伊尔妲的头吗?”

    她能够感觉到佩兰特的全身都僵硬了,就像是一个无情的石化法术降临到了这个冷酷的精灵身上。

    她笑了:“你不会的,对吧,佩兰特?”

    &&&

    “你没有法术了。”半龙判断道,一阵撕裂皮革般地声音从他身后响起,沾着粘液与鲜血的膜翼向左右两侧伸开,他飞向半空,俯视众人。

    先前他消失了,再次出现的时候他的细剑刺入了前圣骑士的肋骨,只差一点就绞碎了他的肺叶,梅蜜差点改而祈祷一个治疗术——幸好没有,不然这个无用的神术肯定会让盗贼生嚼了她,盗贼投出一块符文盘,也是克瑞玛尔之前给他的,这块符文盘在半龙身上留下了一道焦黑的创口。

    半龙撕心裂肺地咆哮着,更多地是出于被一个凡人伤害到的自尊心,他短暂地跳跃过一段距离,出现在溶洞的顶端。(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八章 队伍(十六)

    “凹角”村里的人只在这里度过了一个百年不到,但在他们心中,这里已经可以说是他们的第二个故乡了,在小孩子的眼里,更是将被树林与小溪环抱着的村落当做了唯一的家园,所以虽然有着嗜血的蝙蝠不断地前来侵袭,在最初的时候,他们并不愿意离开,直到受袭击的人越来越多,出现了重伤与死亡,一些人才想要暂时离开——伊尔摩特的追随者阻止了他们,他不能告诉这些凡人“凹角”已经被某个邪恶的存在视为祭场,他能力平平,但也是见到过许多值得吟游诗人一写的场面的,他知道在恐惧与绝望的碾压下,即便是凡人也会做出令人匪夷所思的恶事来——当他们发觉自己无法逃过死亡投下的阴影时,内心深处的黑暗将会被最大程度地释放出来。

    他跪在伊尔摩特的小雕像前祈祷,他的眼睛几乎都要看不见了,而耳朵也被隆隆的杂音占据着,就连冰冷的石头地面他都不怎么能感觉到了。

    一个村民冲进了圣堂,“牧师!”他大喊道:“牧师!看看外面……诸神在上,仁善的伊尔摩特!您这是怎么了?!”

    牧师在那些冒险者离开之后还是强壮的,虽然他已经不再年轻,但仍旧有着黑头发与鼓起的肌肉,而现在,村民所看到的,是一个虚弱的老人,他的身体如同秋后的叶子那样单薄脆弱,过大的牧师袍挂在他凸起的肩膀上,他的眼睛浑浊的就像是掺入了白土的水,伸出来的手指就像是一根根的枯枝。

    “贝里吗?”牧师说,他还记得村里的一个男孩有着很大又尖锐的嗓门儿:“我已经看不见啦,你来告诉我吧,外面发生了些什么?”

    “您这是怎么了?”贝里小心翼翼地托住他的手臂,他感觉能将牧师一把举起来,他就是那么轻。难道是什么诅咒或毒物导致他的血肉在转瞬间全部蒸发掉了吗——“是谁诅咒了呢?还是您吃喝了有毒的东西?”

    “告诉我外面的事情。”

    “我觉得……”贝里犹疑了一会——他觉得牧师现在更需要休息,或是向伊尔摩特祈祷,他看上去快要死了,他坚持要让牧师坐到一个木墩上:“好吧,牧师,外面的树林突然塌陷了,真可怕,我刚才就在外面,我看着它塌陷下去的,就像是我母亲做的发酵饼。就那么一眨眼的功夫,那些树,有我三个高,不,四个五个高的树也全部沉了下去,就像是小孩子做的泥巴塔楼那样,它们往下沉,也就是几个呼吸的时间,我就连它们的树梢也看不见了。”

    “然后呢?”

    “遵照您的吩咐。我没有走出刺玫丛,但几个不听话的小子去了,他们的母亲抓都抓不住他们,”他感觉到牧师反过来抓住了他的手。“他们怎么样?”牧师问:“他们有没有遭到伤害?有没有雾气,蝙蝠,还有沼泽?”

    “没有雾气,也没有蝙蝠。”贝里说:“有沼泽,他们一下子就沉了下去,但是真奇怪啊。它们突然消失了,就像出现的时候那样没有一丝踪迹可循,那几个小子身上爬满了蚂蟥与蜱虫,我跑来的时候他们正在用烧着的枝条一个个地烫呢,我都跑出了很远都还能听到他们叫唤的声音。”

    牧师的脸上浮起一阵短促的喜悦,“带我去你父亲那儿。”他说,贝里的父亲与牧师学过读写,他也是村庄里不多的几个能够与外面的人说话交易的人,他还是个木匠与铁匠,在村子里颇有威望——伊尔摩特的追随者不知道那些冒险者是否已经除去了那个不知名的红袍或是灰袍,但就现在的状况来看,邪恶的施法者所设下的祭场的限制已经被打破了,他要尽快催促村人们离开这里——如果放在以往,他是能够设法说服他们的,但如今,他之前向仁善的伊尔摩特祈祷,祈求他给予那些勇敢的人庇护与帮助,驱逐邪物,粉碎恶法,恢复此地的平静安宁,为此他愿意奉献出他的所有——他的健康,他的生命,他的希望,而伊尔摩特允诺了他的祈求。

    他也许会在下一刻死去,他必须在回归伊尔摩特的脚下之前与贝里的父亲商榷,请他带着村民离开,前往最近的一个城市,并向伊尔摩特或是其他善神的神殿通报这里发生的事情。

    &&&

    沼泽倾泻而下。

    在半龙的驱使下,它们从村落的外围抽出,返回到这个阴暗的地下宫殿里来,之中容纳与裹挟着的生物在落入溶洞时解除了魔法,恢复到原有的形状,克瑞玛尔看见了那只裹着一层外皮的融胶怪,它已经恢复到了原先的二分之一大小,正神气活现地摇摆着脑袋(如果说凸起的部分就是脑袋的话)四下“张望”,它体内的杂质要比巫妖见到它的时候更多。

    克瑞玛尔又一次折断了一根魔杖,它施放的法术将他们一行人保护了起来,也让他们得到了一个宝贵的喘息机会。

    半龙一拳打在那层透明的障壁上,障壁晃动但没有消失,他的眼中流露出几分惋惜之色,若是知道施法者有着如此之多珍贵的卷轴与魔杖,他原应在第一时间就将后者杀死,夺走他的次元袋,他同样可以躲藏到他的父亲那里去——他的父亲是一条年老狡猾的红龙,而他的母亲是一只魅魔,在他受伤变得虚弱的时候,选择他父亲居住的火山中诸多的熔岩洞穴躲藏不会是件很舒服的事情,也难以从他那儿得到什么补益,否则他就不会选择就地设下祭场,想要用凡人的生命来治疗自己了;但要选择他的母亲所在的无底深渊,那就更糟糕了,一只受伤的半魔鬼半龙在那里可是一顿相当美味的早餐、午餐又或是晚餐,就连他母亲也不会手下容情,半龙原本就是她为了增强自己的力量而特意引诱巨龙生产下的饵料,只是她没料到半龙的生命力是那样的顽强,他是从她的齿缝间逃走的。

    沼泽在他的脚下翻腾着,半龙承认那个有着精灵血统的黑发施法者说得对。他有点大意了,以为一个被白袍们摧毁的巫妖不可能留下太过强大的力量——之前他还担心自己只能在这片废墟中找到一些聊胜于无的纪念品,但他在这里遇到了数量惊人的魔像与怨魂,还有以巫妖的灵魂碎片为核心的蛆虫法师,他摧毁了它们,但自己也被巫妖留在法术书上的诅咒撕裂了身体与灵魂——他尽可能地避免施展强大的法术,以免出现了裂纹的灵魂又一次地遭到重创。

    但即便只有身体,源自于魔鬼与巨龙的身体仍旧能够杀死这些人,半龙微笑着,等待着这个法术失效。

    这个微笑一直被保留到他被一股清晰有力的思维力量刺中精神。剧痛席卷了他的脑与身体,他笔直地掉了下去,掉进污秽粘稠的泥沼,下一个瞬间,几只茫然的泥类怪物被半龙喷射的火焰烧成了陶罐——从泥沼中挣扎出来的混血杂种愤怒地发出尖啸,蝙蝠与茸毒蛾交错地拍打着它们的翅膀,巨大的溶洞中顿时充满了那种不祥的呼呼声。

    魔杖施放的保护性法术已经失效,但克瑞玛尔已经恢复,更正确点说。是异界的灵魂接替了巫妖,经过十几个小格(小时)的休整,它现在可是精力充沛,头脑清醒。完全可以与那只可怜的半魔鬼半龙继续精彩激烈地争斗上整整一个白昼,但并不那么急着去冥想的巫妖并不准备在他身上耗费时间。

    ——我们或许可以全身而退,他提醒道,但别忘了还有凯瑞本和其他人。

    半龙跳上半空。他的翅膀在空中割出爆裂般的声响,他正处于极端的暴怒之中,“你不可能还能施法!”他高声说道:“你应该已经耗尽了你的法术!”

    “可是我的确还能啊。”异界的灵魂无辜地说。

    就像他说的。在半龙瞬间消失之后,异界的灵魂准确地向他发出了一道璀璨的光束,半龙嘶叫着出现,他向施法者的友人喷吐火焰,在施法者施放法术阻截时,他跳跃到一根悬垂着的钟乳石上,将它击断,向着几人中最脆弱的一个,一个牧师投掷过去。

    从装束上来看,半龙很难辨别出这个人类女人究竟是敬拜那个神祗的,她自出现后就没有展开过任何攻击与救助,而是不停地祈祷,随着时间的流逝,属于魔鬼的那部分让半龙焦躁——他总觉得不能让她完成她的祈祷,半龙想要忽略它,他不是纯粹的魔鬼,对牧师的打击不是那么敏感。

    ——你准备的如何了?异界的灵魂问,而后他施放了一个法术,让蝙蝠与蛾子彼此盲目地交战起来,蛾子的口器咀嚼着蝙蝠的膜翼,鳞粉烧灼着它们的鼻子;而蝙蝠的牙齿刺入它们膨胀的腹部,从里面吸吮浆液。

    ——我不知道!梅蜜在心里大喊道,她还不怎么习惯使用心灵通讯。盗贼带着她跳开,伯德温打开了一块飞向她的石头,那块石头有她的头颅那么大。

    ——拖得越久对我们越不利,异界的灵魂说,我的法术、卷轴与魔杖都是有限的。

    ——你不能直接杀死他吗?!

    ——一个半龙加上半魔鬼,即便他受了伤,异界的灵魂说,很遗憾,仍然不能,事实上,他轻微地嘀咕道,我们应该从地精开始,而不是在这里越级打怪。

    ——非常同意,盗贼百忙之中插嘴说,在甬道里他们展开的小小会议确定了他的工作,除了冒着极大的危险摧毁法阵(虽然只是将符文盘放到施法者指定的位置上去),他所要做的就是保住自己与梅蜜的性命——伯德温与凯瑞本有着多次并肩作战的经验,这次也是一样,他们有着默契,伯德温还有余力救援葛兰与梅蜜。

    ——施放你的神术吧,异界的灵魂温和地说,在此一举了。

    ——求求你别在增加我的压力了!梅蜜无声地喊道,但她只犹豫了一会,就闭上眼睛,伸出双手——盗贼将克瑞玛尔抛掷过来的一个盒子放在了她的双手里。

    盒子啪地一声打开,里面窜出一只小劣魔,无尽深渊中除了不成形的灵魂之虫外等级最低的那种,它十分丑陋,像是一条被安着蜈蚣脚的蚯蚓,长着一对蜻蜓样,点缀着肉瘤的翅膀,有着一张人脸,在看到弗罗牧师时,它居然还会露出猥琐无耻的笑容。

    弗罗牧师将祈祷得来的法术投掷在它的身上,她并没有十分的把握,因为她之前从来没有祈祷过这个法术——弗罗的牧师擅长的是治疗术,好为自己治疗一些粗暴的情人留下的伤,或是另一个神术,用来彼此加强魅力,又或是别的……那种能给人鼓鼓劲儿的,好让他们拿出更多的金币来,但谁也不会让弗罗牧师去作战,哪怕这只是一个小劣魔,那太可笑了。

    但值得所有人庆幸的,法术生效了——于此同时,克瑞玛尔施放的一个法术让半龙的身体失去了控制,他被透明的水晶利刃击中,翅膀被割裂,他在急剧下坠时躲过了伯德温投掷而来的双刃斧,却没能躲过凯瑞本的“银冠”与“星光”,秘银的弯刀刺入了他的肩膀与手臂,但精灵也在他的反击被打飞出去。

    小劣魔吱吱叫喊着,但什么也阻止不了他被驱逐出主物质位面。

    无法看见,也无法辨识的裂口在空中张开,小劣魔被拖向阴寒的缝隙,他手舞足蹈地抗拒着,被异界的灵魂在巫妖指导下抛出的最为强有力的法术掌控的半龙也是。

    ——这是什么,梅蜜惊讶地问,她从未觉得自己祈祷而来的神术能够制约一个半龙半魔鬼。

    ——送他回家而已。异界的灵魂回答道,聪明地没将巫妖所说的,这个办法只有一半成功的可能这一事实告知弗罗的牧师。(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九章 队伍(十七)

    第一百四十九章队伍(十七)

    半龙顽强地抵抗着魔法的力量,他的尾巴缠绕着一根有着双人合抱那么大的石笋,而伸出了弯曲指甲的双手牢牢地抓住了裂隙的边缘,火焰从他牙齿间喷吐出来——这是他没有预料到的,这个法师依旧保留着一个或更多强有力的法术,但半龙无论如何也不认为自己会估算错误,他和那么多的施法者面对面地争斗过,甚至曾在一个半巫妖的手下侥幸逃生,不,或许不该那么说,因为他并不是凭借着自己的力量逃出来的,而是被那个该被净化一万次的半巫妖丢回了无尽深渊,他憎恶与满怀疑窦地看向那个黑发的施法者,因为两者使用的方法竟然是一样的。

    这只可怜的混血杂种体内有着一半魅魔的血,比起那些真正的魔鬼来,他要弱小的多,但他同样无法避免无尽深渊的召唤——魔鬼在被杀死后会重新回到无尽深渊,在那儿被囚禁一百年后才能再次寻找机会回到他们渴求的主物质面,这是主物质界的施法者们最常使用的方法之一;但如果有个强力的牧师施放出了一个正确的驱逐神术,无尽深渊的巨口也会顺服地张开,将它的孩子吞回腹中——半龙在看到那个牧师对着小劣魔施放神术的时候突然想起了这一点,但他已经被抓住,并且投向黑色的裂隙——无尽深渊是个永无饕足的怪物,它会将所有能够抓到的猎物拖回它的领域。

    那个黑发的施法者向他眨了眨眼睛,微笑了一下,做出手势,一记重踏术击中了半龙,生满了鳞甲的怪物发出一声扭曲的嘶叫,不单为了这一记重击,还因为伯德温正在如同砍伐树木那样砍伐他的尾巴。

    祭场的主人知道如果自己坚持下去只会受到更多的伤害。而他之后将会有很长一段时间需要面对数不尽的魔鬼与恶魔,他艰难地放开了自己的手指,而在裂隙彻底关闭之前,精灵的一枚秘银弩箭紧随着他飞了进去。

    “弩弓?”盗贼问,他的视力很好,看到那枚小小的弩箭在半龙的鳞甲前弹开,随即闪出了一道耀眼的光芒。

    “一点小提示。”凯瑞本微笑着说,这种弩箭是精灵们用来与远处的同伴呼应联系的,光芒柔和却令人瞩目,并且会在空中悬挂很久。无尽深渊中没有主物质面的太阳与月亮,它的光永远是晦暗并且混沌的,而精灵们的信号弩箭十分类似于那些白袍身上散发出来的圣光,深渊中的产物会迫不及待地追索过去,想要一探究竟,至于半龙是不是会被他们当做一顿新鲜的美餐剖分殆尽,这就不是他们能够决定的事情了。

    精灵游侠将弩弓放回自己的次元袋,他注意到,葛兰的手里也提着一个黑色的。有着丝绸光泽的柔软袋子。

    “我从那个怪物身上取下来的。”盗贼并没有隐瞒的意思,他将手臂伸直,让所有人都能看到自己的战利品。

    “什么时候?”伯德温惊奇地问道,他没有取回双刃斧。它已经被半龙的血液腐蚀了,斧面上出现了条条裂纹——盗贼看了他一眼——前圣骑士目光清澈,似乎并不带有怀疑与职责,葛兰眯了眯眼睛。“就在刚才,”他说:“也只有那个时候,其他时候我根本无法接近他。”

    他将次元袋交给克瑞玛尔:“看看吧。法师,里面或许有您想要的东西呢。”

    克瑞玛尔颇有点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即便是某些方面堪称迟钝的异界灵魂也能感觉到盗贼正在试探着博得他的好感(他并不知道巫妖在进入沼泽前给他打了一张好感牌),但葛兰说的很对,拥有魔鬼血统的半龙也是个施法者,虽然他似乎更喜欢肉搏,但出自于这些邪恶生物的私人物品基本上都会有防护与诅咒用的法术。

    梅蜜向前走了两步,她仍然有些虚弱,而且即便半龙消失,蝙蝠与蛾子相互争斗而死,他召唤而来的沼泽依旧是存在的,她憎恶地拉扯掉一条沿着她的小腿往上攀爬的多足虫,就算是间隔着靴子,两脚沉浸在淤泥中的感觉仍然让她感觉快要疯掉,她觉得无论他们要做什么最好都别放在这儿,这个时间来做——但现在另几个人的注意力好像都被那只小小的次元袋吸引了。

    “魔法。”凯瑞本最先说,有一个声音正唆使着他抢夺走这个次元袋,将它占为己有。

    “很强烈。”克瑞玛尔接着说,他将次元袋挂在自己身上。

    “略微有一点。”盗贼说,“看来它对人的影响主要体现在施法者身上。”

    “凯瑞本也是施法者?”梅蜜问。

    “不,精灵们只是对魔法敏感而已。”伯德温回答道,而后他转向了盗贼:“说真的,”他说:“我真不明白他们为什么会放弃你,你看,一个能够从魔鬼身上窃取东西的能手——哪怕那只是半个魔鬼,并且虚弱,但那也是个可怕的敌人。他们难道就没有想过要设法挽救你一下吗?”

    “希望你不是在讽刺我,”葛兰说:“真正的原因你应该知道……因为你看到过,”他说:“而且你又要看上一次了。”他刚说完就倒了下去,倒在梅蜜身上,几个呼吸间就变成了一个真正的死人。

    “哦,不!”凯瑞本说。

    同样看到过这一奇异景象的施法者立刻伸出手,将葛兰倒下位置的泥沼化为了一片坚实的冰面,盗贼的身体直挺挺地摔在上面,发出一声沉闷的响声。

    梅蜜突然感到一阵天旋地转,她以为是因为之前祈祷的神术耗费了她太多的力量,但她的脚下摇晃个不停,就连支托着盗贼身体的冰面都在晃动并且出现裂纹——她本能地向下看,深黑色混杂着暗绿色的泥沼中有什么东西正在涌动着。

    一根细长的钟乳石掉了下来,然后是更多。

    “该死!”伯德温喊道:“这儿要崩塌了。”

    法阵所蕴含的魔法能源原本将要以“凹角”村庄的人类为养料,孕育出一枚邪恶但有着庞大力量的果实,现在它的根源被破坏与阻截了,但其中的汁液仍在流淌。它们在断裂的关键部分蓄积起来,刻印在法阵中的线条随着魔法力量的增强而逐渐难以荷载,现在它们就要冲破障碍与限制,毫无顾忌地迸发出来了。

    黑发的施法者将那只次元袋挂在自己的腰带上,做出手势,一个法术冲向溶洞的顶端,原本就不堪重负的顶部碎裂了,一点明亮的白光射入黑暗的洞穴。

    而第二个法术造成的效果及时地笼罩在凯瑞本与其他人身上,免得他们被接踵而来的巨石砸成小饼饼。

    他在做出第三个手势的时候向其他人微笑了一下,“想要试试看飞吗?”他问。

    “葛兰怎么办?”伯德温喊道:“诸神在上。他正在变成粉!”

    &&&

    冒险者们浑身是伤,又饿又累,除了克瑞玛尔,无论是精神还是身体都已是强弩之末,梅蜜已经只能依靠着四肢爬行,事实上她觉得自己居然能够坚持到现在完全是一个神赐的奇迹,而伯德温的面色苍白的就像是那群蝙蝠,他失去了太多的血,受尽折磨。一路奔逃至此,迄今都没机会休息,凯瑞本看上去还好,但也只是“看上去”还好。装着葛兰的口袋被克瑞玛尔提着,他还带着精灵的弓。

    树林就在他们身后沉没。

    他们在一片狭小的空地上暂作休息,克瑞玛尔将口袋倒过来,那些猩红的粉末已经开始凝结了。因为口袋的挤压,它们有些打结和变形——梅蜜靠在伯德温身上,紧皱着眉毛。“它们还会恢复原状吗?”她小声地问道:“如果……”她抿了抿嘴唇,“如果,我不是说,但是……我只是假设,如果少了些一点,毕竟我们刚才都很匆忙,他会缺少点什么吗?”

    克瑞玛尔无言地看着那一堆,说实话,它的观感比起融胶怪还要差点,他回忆着,在他们发现葛兰正在变成粉末的时候可真是手忙脚乱了一阵,异界的灵魂发誓自己真是没有想起这个问题——幸好那时他还来得及中断法术,不然他可真不知道如何在一个空旷的溶洞里如何将那些飞散的粉末找回来——而且他,还有凯瑞本在抓起这些粉末塞进袋子的时候只能说是几乎没有遗漏,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弄丢了葛兰的一根小手指或是门牙。

    梅蜜不再说话,只是紧盯着粉末的变化,她在施法者与凯瑞本忙于收拾那些粉末的时候确实有想到过趁机做些什么,但她已经精疲力竭,不能保证自己玩弄的小手段不被发现,对施法者与精灵来说,她只是一个近乎于无用的赠品,而他们必然是会讨厌一个企图谋害同伴的家伙的,她也许会被赶走,最后她决定不去冒险。

    等待的时间并不是很长,葛兰恢复了第一声沉闷的呼吸后,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他们方才并肩作战,即便葛兰是个危险阴沉的盗贼,他们也不想他就因为这么个可笑的理由死了。

    “动一动。”游侠提醒说:“有那儿不舒服吗?”

    盗贼依言慢慢地站了起来,做了几个动作,“没问题。”

    他从精灵那儿拿回了自己的衣服,然后向伯德温瞥去一眼:“您现在知道我为什么会被放弃了吧。”他随时都有可能死去,化为粉末,就算他能从神祗那儿偷东西都没用——死亡之神的诅咒不解除,他所接受的每一个任务都有可能失败——公会不需要这样的成员,葛兰觉得自己或许还得感谢诺曼的约翰公爵,哦,现在他是新王,如果不是他的逼迫,公会很有可能会把他卖给一个红袍。

    “之后我们怎么办?”他问施法者。

    “暂时先回‘凹角’,”施法者说:“我们需要休整。”

    “是的,”精灵说:“我们可以好好睡上一觉,洗个澡,吃点东西。”

    “多久?”

    “至多两天。”游侠说:“第三天的一早我们就出发。”

    “我们为什么不多待几天,”梅蜜问,她感觉自己得休养上一整个月才能够恢复得过来:“您们说过最起码要十天才会有王都的命令转达到这里?”

    “一旦祭场消失,伊尔摩特的牧师会立即赶往最近的城市向神殿通报这一事件的——而距离这里最近的城市,骑马的话是三天。”

    “难道他会出卖我们吗?是我们救了他,还有他的村民。”

    “啊,”精灵温和地说:“千万不要试探人心。”

    &&&

    盗贼的学徒在星光河与白塔内河交界的位置来回游逛,这个任务非常无聊,因为他的父亲是白塔珠宝行会的首领,所以他对白塔与灰岭之前的情况要了解的比别人多点——灰岭的精灵们早在一年多前就断绝了与白塔的贸易往来,他们之前售出的货物都是之前囤积的,而这些囤积的货物也即将消耗殆尽了,其中有被买走的,也有被奉献给公会与领主的。

    那些忘恩负义的精灵!他熟练地咒骂着,他的父亲咒骂过这些精灵,而在他成为学徒之后,他的导师与同伴也经常会咒骂与嘲弄那些长耳朵兔子。

    他们只敢躲藏在森林里,靠着星光河苟延残喘,如果不是公会的宽容大度,那些长耳朵都会被抓起来,作为奴隶出卖,而他们的精金秘银,冬蜜铅红,就会自然而然地落入公会的皮囊——若不是公会愿意给他们一个机会,和他们谈判……

    他咕哝着,踢着脚下的石子,直到一道明亮夺目的光芒逼迫他抬起头来——他看到了一艘船,那是多么漂亮的一艘船啊,白色,有着四张如同白额鸥鸟般的尖细翅膀,它们张开着,被风托起,飞在奔腾闪烁的星光河上。(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章 队伍(十八)

    第一百五十章队伍(十八)

    那艘船如同鸟儿一般在惊涛骇浪间骄傲的飞行,浑身闪耀着比星光河与新月更美的亮光,它的白帆竖起尖尖的角,银色的花纹在其中流动,与它的翅膀交相辉映——最初的时候它看起来很小,小的就像是能够摆放在手掌上,但年幼的盗贼学徒只是眨了几下眼睛,它就大到能够充满你的视野,直到它在悦耳的呼唤与短笛声中缓缓停下,负责监视这片河滩的盗贼们已经必须抬着头,往后退上好几百尺才能一窥它的全貌。

    “精灵的船。”一个盗贼说,“必须马上让首领知道这件事情。”他飞也似地跑开了,其他盗贼紧随其后,没有人想要去提醒白塔珠宝行会首领的小儿子,对他们来说,只是个学徒而不是正式成员的男孩还不算是他们的同僚,他的安危不会涉及到之后的计划,至于他的导师,既然连他自己都没有否决首领的命令,也没有想着离开弗罗牧师甜蜜的怀抱,任凭他的学徒在这片荒凉贫瘠的河滩独自一人担任所谓的警戒任务,那么他们又有什么资格与义务去为他看好这个孩子呢?

    何况这个孩子是个双巧手,盗贼们并不想为自己在未来增添一个棘手的竞争者,虽然这几个盗贼长期地处于公会的最低阶层(若不是这样他们也不会被分派到这个任务),也许终此一生也不可能成为一个重要成员或是首领,但也不妨碍他们嫉妒着这孩子之前享受过的优裕生活,以及父母、兄长的爱,还有人们的尊敬——如果精灵们把他杀掉了,那就再好也不过了;如果不,能看着他狼狈不堪,凄惨地哭号着跑回来也是挺让人感到愉快的一件事儿。

    盗贼学徒没有察觉自己被“同伴”们无情地抛弃了,他仰着头。微微张着嘴巴,讶异地看着眼前的一切,继他所看到的最美丽的船之后——船只的甲板上伸出阶梯,一群身着黑色、深褐色或是暗绿色长袍的人走了下来,他们的兜帽比少年之前见过的都要来的深和宽大,几乎遮住了他们的整张脸——他们在河滩上轻盈地行走,就像是在滑行,长袍飞舞,几个人走向了他,盗贼学徒惊恐地拔出了匕首。色厉内荏地把它举高,指向他们。

    “什么人?”

    “盗贼的学徒,”佩兰特回答道。

    “还是个孩子。”

    “蝮蛇在它母亲的肚子里就带着致命的毒液,”佩兰特冷淡地说:“人类的孩子有时比成人更危险,因为他们不懂得如何衡量得失。”

    “那么就让他睡上一会儿吧。”佩兰特的同伴,精灵法师说,他做出手势,但被佩兰特制止了:“不要浪费你的法术,”德鲁伊说。他靠近那个孩子,在后者孤注一掷想要扑上来用匕首刺入他的腹部时挥动手指,细微的褐色粉末随着德鲁伊的动作释放,在吸入它的下一刻年幼的盗贼学徒就一头栽倒了地上。“我来把他带到远一点的地方。”佩兰特说,然后解开长袍,他的身躯缩小,头颅变细。嘴部拉长,尖长的耳朵缩进头发里,羽毛从皮肤下一层层地钻出来。最后他的衣服掉在地上,一个法师提起法杖,点点它们收进自己的次元袋里,而佩兰特原先站立的地方只剩下了一只形体庞大,神态精俊的巨鹰,即便只是在地上站立着,它的头颅都能与身形颀长的精灵法师的前胸齐平,法师退后了两步,巨鹰拍打了一下翅膀,之前戴在手指上而现在挂在脚趾上的指环上的符文发出柔和轻微的亮光,一股魔法引起的微风托起了巨鹰重量与体积都相当可观的身体,它飞了起来,在空中自如地盘旋了几圈,伴随着一声高亢的鹰唳,它倏地自空中扑击而下,抓起昏睡中的男孩,将他带上半空——精灵们的视力都很好,法师的视线一路追随着佩兰特变化而成的巨鹰,它没有飞出太远,白塔的城墙外围有着一片树林,树林外是一丛生长茂盛的蓖麻与亚麻,盗贼的学徒被毫不留情地扔进了那里面。

    “他醒来的时候一定会觉得很痒。”法师说。

    “并且很痛。”另一个精灵法师补充说。

    佩兰特重又飞入高空,劲烈的狂风迎面而来,弯曲鸟喙边细小的绒毛不断地拂动着敏感的鼻孔,他能够感觉到风穿过他的飞羽,托起他的身躯,在他下方是暗沉的河滩,闪耀的星光河与白塔,它看起来就像是一个被束缚在玻璃球里的玩具堡垒,精灵的船悬停在星光河上,除了身着短袍的驾驭者以外,这艘船上还有五十名精灵战士与十名精灵法师——他们都是精灵中的佼佼者,甚至比前往雷霆堡服役的精灵更为强悍有力,法师尤其是。

    巨鹰深深地吞入一口冰冷的空气,他在空中飞翔,掠过河岸边的树林,惊起早已入睡的鸟雀,鸟儿们惊恐万分地从温暖的巢穴中振翅飞起,在发觉是个德鲁伊在打搅它们之后它们开始叽叽喳喳地抱怨个不停,但佩兰特发出命令时它们还是遵从了——或许这就是为什么我比较喜欢动物而不是人类的关系,佩兰特思考道,它们的智慧有时远远超过自以为聪明的人类。

    一些鸟儿已经在产卵或是育雏,佩兰特告诉他们不必担心,他召唤植物,牢牢地缠裹与托起鸟儿的巢穴。

    当这一切都被料理妥当,佩兰特落回地面,这次他变成了一条水滑油亮的大水獭,和灰岭的无冕之王有着一模一样的白脸儿和宽大如同铲子一般的尾巴,他在河滩上跑来跑去,警告那些小生物们——很快地,它们从自己的洞穴中钻了出来,密密麻麻地跑向较高的地方。

    精灵们耐心地等待着,他们并不畏惧白塔的盗贼行会会给他们造成什么阻碍,他们甚至希望那个首领真有勇气与他们一战——银冠密林从不直接插手人类之间的争斗,但假如遭到了攻击,他们的反击会是最为迅疾而狂暴的。

    但等到佩兰特驱走了周围的大部分生物,白塔依然在沉睡着,没有一点迹象表明盗贼公会正在有所动作。

    精灵法师将次元袋里的衣服拿出来。交给佩兰特:“可以开始了吗?”他问。

    “随时。”佩兰特说。

    两个精灵法师闻言做出手势,精灵的船只再次腾空而起,溯流而上,与星光河与白塔内河的交界点拉开一段距离后停在预定的位置上,先前的两位精灵法师念动咒语,风将他们送上空中,这样他们就能俯瞰河流的交界处以及河滩——在今天的行动中,他们是指挥——所有的精灵法师都在看着他们的手势与听着他们的命令施法。

    第一个被真正用于这个行动的法术是一个犹如雷霆般的声响,伴随着巨大的冲击波,就像是巨人的神祗亲身至此并且挥动拳头砸下来那样。冲击波推开了星光河与内河的河水,在数百年或是更久从未暴露于天光之下的河床上留下了一个鲜明的凹痕——这并不是唯一的一个,更多的,同样的法术倾泻而来,它们逼迫内河与星光河的河水翻滚退后,并在另几个法师施放的法术下因为极度的严寒而冰冻起来——内河水位猛然上涨,河水冲击着河滩边的卵石与树林,而星光河变得愈发暴躁难安,它咆哮着。不断地撞击着冰雪的墙壁。

    第三批精灵法师施放的法术让交界处的河床鼓起,凸出,数之不尽的泥土从地下被抽出,在魔法的驱使下转化成坚实的石堤。它起初只有一尺来宽,但随着法术的不断投掷,它一直扩展到了有数百尺那么宽,而高度则与河面齐平。或说略高出一点。

    它将星光河与白塔的内河彻底地分割了开来,以后再也不可能有船只能够直接从星光河驶入白塔,白塔的船只也不可能直接驶入星光河了。

    此时精灵法师们营造的冰冻墙壁已经开始皲裂。庞大的水流压力是凡人无所想象的,在一声訇然巨响后,墙壁碎裂,河流直接重击在新出现的屏障上面,但正如精灵们所预设的,石堤岿然不动。

    “它们能坚持多久?”佩兰特问。

    “比人类以为的更久,”负责此事的精灵法师意味深长地说:“它以符文盘为基底,而将符文盘交给我的并不是别人,”他微微鞠了个躬表示尊敬:“正是我们的王。”

    &&&

    安芮抱着她的“儿子”,站在堡垒中最高的塔上往下看,从窗口可以看到整个白塔,而精灵的血统保证了她能在光线微弱的情况下比普通人类看的更远,更清晰。

    “主人,”她的侍女颤抖着问,“发生什么事儿啦?”刚才的震动把她从床上丢了下来,她还以为是高塔倒塌了呢。

    “精灵们放弃白塔了。”安芮木然地说。

    “这不可能,”侍女低喊道:“怎么可能呢?您是他们的孩子。”

    “被憎恶的孩子。”安芮说,重又将视线投向外面:“他们抛弃白塔,也抛弃了我。”

    白塔的人们从睡梦中惊醒,他们并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若是放在以前,他们准会跑到街道上观察情况,与邻居讨论一番,但如今,谁也不想在黑暗的街道上遭遇一个盗贼——是的,黑暗的街道,原本白塔的人们很喜欢在家门口的镂空砂石柱子里点上鲸鱼油灯,让精致可爱的灯光照亮街面,并为离家的人指出家的方向,但自打来了盗贼,灯光会吸引他们——毕竟能够彻夜点亮鲸鱼油灯的家庭不会穷的一无所有,他们几乎是以此为目标的,所以现在人们只在极其必要的时候才点灯——也有生意萎缩的原因在里面,随着收入的急剧减少,主妇们必须精打细算才能过好日子。

    “看来你的计划失败了。”红袍说,他们同样在一座高塔上观察白塔之外的情况,虽然他们没有精灵的眼睛,但有法术和魔法器具。

    “只能是其中之一失败了,我们可以走另外一条路,那条路上同样堆满了金币和情报。”“细网”这个盗贼公会的女性首领平静地说,从她的脸上找不出沮丧或是愤怒的痕迹,不过像是能够攀爬到这个位置的人总是喜怒不形于色的,所以红袍术士只是发出了一声嗤笑。

    “愿闻其详。”术士嘲讽地鞠了一躬。

    “若是精灵们愿意妥协,”女性盗贼耸了耸肩,“那当然很好,我们可以得到一个如同之前那样完整的白塔。”

    “很可惜,精灵们不蠢,”红袍术士说:“而且他们还很执拗。”

    “那么我们就得到了一个无法再受到精灵庇护与关注的白塔,”女性盗贼说,伸出手指画了一个圈:“现在白塔,还有鹧鸪山丘都是我们的了。”她扭动腰肢,挺起胸膛:“我们可以在这片土地上发展我们的力量,感谢那些长耳朵兔子,”她微笑着点了点耳朵:“鹧鸪山丘与白塔没有其他盗贼公会的力量掺杂其中。”

    “没有了精灵的秘银精金,铅白丹红,白塔就不是白塔了。”

    “但它连同着碧岬堤堡,还有鹧鸪山丘中的道路与暗道。”女性盗贼说,“我们将会在这里建立起一个前所未有的大公会。”

    “希望如此吧,”红袍说:“千万别让我可爱的小弟子白白死去了。”

    &&&

    凯瑞本与克瑞玛尔他们在“凹角”休息了一天,正如精灵所预计的,贝里的父亲带着几个强壮的男性赶去了最近的城市,但他们的妻子和孩子都留下了,她们不能在荒原中走出很远,那里同样充满危险。

    伯德温与葛兰受到了很好的照料,他们得到了充足的食物与清水,梅蜜则整整睡了一天。

    凯瑞本与克瑞玛尔他们在“凹角”休息了一天,正如精灵所预计的,贝里的父亲带着几个强壮的男性赶去了最近的城市,但他们的妻子和孩子都留下了,她们不能在荒原中走出很远,那里同样充满危险。

    伯德温与葛兰受到了很好的照料,他们得到了充足的食物与清水,梅蜜则整整睡了一天。(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一章 队伍(十九)

    第一百五十一章队伍(十九)

    这一夜,白塔中与安芮同样处于惊愕、悲伤和悔恨之中的人不在少数,安东尼奥法师与诸位行会的首领均在此列——听到第一声雷鸣后,他们攀上了高塔或是宅邸的阁楼向外观望,当精灵船只特有的光芒投射到他们的眼睛里时,他们是宽慰而快活的。没人不知道精灵即是富有与力量的代名词,或许一些人类曾经嫉妒与垂涎过精灵所拥有的,一厢情愿地认为是灰岭无法离开白塔,而不是白塔离不开灰岭——这种想法一直到灰岭断绝了与白塔的来往才有所改变,而后,随着“细网”公会的侵入,他们才意识到更加可怕的问题正在降临到白塔的每个居民身上——失去了精灵对于邪恶之徒的威慑,他们就连曾经视之为寻常的,平淡但安全的生活都无法继续维持下去。

    当安芮说要去与精灵们会面求援的时候,安东尼奥法师与行会首领们,还有罗萨达的主任牧师都认为这将是一场包含着哀伤、歉意与诚挚之情,并在最后获得一个皆大欢喜结局的谈话。北方的辛格精灵从来就要比南方的埃雅精灵更宽容一点,即便是止仅有着一半血脉的半精灵也能得到他们的庇护与珍爱——安东尼奥法师与鹧鸪山丘与白塔的前领主可以说得上是相当友好的朋友,但就算是这样,他也得责怪这个已经深埋土中的男人目光短浅——他不明白精灵会给他心爱的女儿带来些什么。

    白塔可以说是精灵一手创造的,没有精灵,白塔只是一个小得连冒险者也未必会驻足一二的贫瘠村落,而他们的初衷不过是为了给灰岭与银冠密林的精灵预留一座临时落足的小巢——尤其是那些刚完成成年礼,开始他们漫长生命中第一次游历的年轻精灵们,人类不过是荫蔽在其屋檐下的过客而已。

    对于前任领主与一个女性精灵之间的爱情与婚姻,安东尼奥法师是相当赞成的,虽然他们没能得到一个儿子。但幸运的是,路泽尔公国的法律是认可女性继承父亲的财产、姓氏与领地的,只要她没有别的兄弟——安芮接任领主的时候还只是个孩子,既没有魔法也没有武技的天赋,除了精致的容貌以外几乎找不到什么优点,但在老法师的眼里,这个缺憾并不太大,安芮是朵小花儿,没关系。一个半精灵有着长达两百至三百年的寿命,对于精灵而言。它是短暂的,但对于人类来说,它象征着十几代的传承与积累——只要她还是白塔与鹧鸪山丘的主人,精灵们的看顾就会继续下去,而那么长的时间,足够白塔成为一个真正的大城,只属于人类的大城,即便没有精灵也能在这个危机重重的大陆上屹立不倒的城市。

    他没有想到的是安芮竟然如此之快地失去了精灵的爱怜,精灵们放弃了她。也放弃了白塔。

    年老的法师施放了一个法术极其冒险地将自己转移到了两河交界的地方,曾经像是要吞噬整个白塔的惊涛骇浪已经平息下去,白塔的内河(也是星光河的支流)如同一个委屈的孩子那样呜咽着在被截断的地方回旋打转,浑浊的水漫过原先的河滩。浸入树林边缘的灌木丛,老法师的鞋子与袍子的边缘都沉入了冰冷的水中,但他恍然无觉——精灵的船只展开了宽大的飞翼,在魔法星河的光芒下。描绘在船帆与船身上的魔法符文熠熠生辉,它在同样璀璨的星光河上徐徐转向,将船头转向灰岭的方向——完成了任务的精灵法师们没有进入船舱。他们看见了安东尼奥法师,并向他轻轻颌首致礼。

    魔法掀起的风吹开了他们的兜帽,安东尼奥只认得他们之中很小的一部分,但他知道他们都是精灵法师中最为卓越的那些,他不由得泪眼朦胧,他试想过挽回,但他知道这已经不可能,精灵的船在狂风中起飞,掠过星光河的河面,在河面上留下一道如同雷电的影子,这个景象,白塔的人们可能再也看不到了。

    “那是安东尼奥法师。”瑞雯说,并且轻声叹息,安东尼奥法师是极少的,精灵们乐于往来的人类法师之一,但他一个人并不能挽回白塔现有的颓势。

    佩兰特吻了吻伴侣的前额,如果安东尼奥愿意离开白塔,他与精灵们的友谊或许还能被保持上很长一段时间,但他知道安东尼奥是生于白塔长于白塔的,他只在跟随导师学习游历时离开过白塔,在得到法师的资格后他就迫不及待地回到了这里,据佩兰特所知,曾有不止一个国王或是大公愿意在自己的宫廷里为这个极有天赋的法师提供一个显赫的座位,但都被他拒绝了。

    瑞雯抚摸了一下佩兰特的头发,它还滴着水呢。作为一个战士,她是没办法立即把它弄干的,但她早就准备好了干燥柔软的棉布,她让佩兰特坐下,然后用棉布罩着他的头发,用力的揉搓起来——作为一个强大的德鲁伊,佩兰特当然有办法不让自己那么糟糕,但就算是一个蠢钝的半身人,也知道在伴侣想要展现爱意的时候别去扫她的兴,要不然或许过不了一会她就会恶狠狠地扫你的兴了。

    佩兰特与许多精灵一样蓄留着过肩的长发,瑞雯一边擦拭着它们,一边感受着它们带来的奇妙触感;佩兰特的头发要比瑞雯自己的更为坚韧,也没有那么纤细,瑞雯觉得自己就像是紧握着一把质地优良的弓弦,或者说,这算不上一个比喻,因为瑞雯的弓弦确实都是用伴侣的发丝绞成的。

    而后她突然想到了一件事情,即便背对着瑞雯,作为她的爱人,佩兰特依然感觉到了那缕温暖而愉快的波动:“你想到什么了?”他温柔地问道:“吾爱,别否认,我能够感觉到你在微笑。”

    “啊,我并不想隐瞒你,”瑞雯说:“我只是想起了灰岭的‘白脸儿’——你与它看起来是那么的相似,看上去就像是一对父子。我曾经抚摸过它的毛皮,那真是惊人的光滑柔顺,我在想——你的毛皮摸上去是怎样的呢?”

    “比它更好。“佩兰特说,“我保证。”

    瑞雯的回答是俯下身来亲吻了一下他的耳尖,佩兰特转过身去,给予相同的赠与。

    在经过一段舒舒服服的彼此依偎后,瑞雯说:“如果克瑞玛尔回来,他会很高兴的——上次我看到白脸儿,它的妻子,还有它们的孩子一起在河滩上晒太阳。那个可爱的小家伙已经长大了,不再是白色的短绒毛,而是和它父亲一样,有着一身漂亮的深褐色毛皮,但它的眼睛更像是它的母亲,就像是一枚杏子,又黑又亮,而且性情和善,虽然有点笨拙。但克瑞玛尔一定会爱上它的。”

    “是啊,”佩兰特说:“等他回来。”

    &&&

    佩兰特与瑞雯所不知道的是,他们正在谈论的克瑞玛尔也正面对着一只水獭。

    他们在离开了“凹角”后转向西南方行进,那是一片沿着河流与山岭生长的狭长林带。既可以为他们提供食物又能提供荫蔽。

    魔法星河横亘天穹,深蓝色的天鹅绒幕布上遍布星光,天与地交界的地方还残留着一抹沉郁的紫红色,他们在树林间的一片空地间燃起了篝火。伯德温用皮囊打来了水,克瑞玛尔将自己的净水球放进去烧煮与净化;精灵与梅蜜找到了不少野生的浆果,还有半窝黑背锦鸡的蛋——梅蜜是想要全部拿走的。但精灵不允许,弗罗的牧师不敢违背游侠的意旨,但她还是乘着凯瑞本“不注意”的时候挖走了不少松鼠遗留下来的坚果(从一个爱吹嘘的吟游诗人那儿学来的小诀窍)——精灵当然发觉了,但经过一个寒冬还没有被松鼠挖走的坚果基本上是被这种记性不怎么样的小生物忘记了,即便留下也只会发芽或是僵死在土地里,吃掉一点没什么大妨害。

    葛兰认为这样的晚餐实在是太过寒酸了,但他知道精灵可能不会同意他去狩猎,春季是动物们繁衍生养的好时机,而且他们已经有了食物,“但我们最少可以弄到一点鱼吧。”他说,向伯德温和梅蜜歪了歪头,“他们的伤势可不是一两顿面包和干肉就能补养回来的。”

    还有我自己,他在心里说。

    盗贼从附近的溪水里抓到了鱼,只有手掌那么长,却十分肥壮,有着银色的细鳞,一个小的古怪的头——还有一只比鱼更壮硕的水獭。

    “这是什么?”黑发的施法者问。

    “水獭,”葛兰理直气壮地说:“它偷了我的鱼。”还不止一次,小鱼聚集在一个很深的水凹里,晚上的水还是很凉的,盗贼弄上来一部分它就跟着吃上几条——葛兰忍耐了两次,第三次的时候忍无可忍地抓住了它。

    水獭黑色的眼睛反射着火光,亮晶晶的,充满委屈,它的四只爪子都被葛兰的腰带紧紧地束在一起,在众人看过来的时候,它居然还控诉般地叫了几声。

    “水獭的肉是很好吃的,”盗贼满怀恶意地摸了摸它的肚子,“而且这里面还装满了我的鱼,我们可以把它们一起烤了吃——而且我正需要一张毛皮来做褥子呢。”

    水獭大叫起来,一边嚷嚷还一边拍打着自己的尾巴。

    “它能听懂我们的话?”梅蜜警惕地问:“它不是只普通的水獭,是个德鲁伊?”

    “不,”精灵笑着往火堆里投了一根树枝:“动物对危险总是有所预感。”

    “可真比人类强多了,”盗贼捏着水獭的脖子,“是不是,梅蜜?”

    梅蜜动了动嘴唇,什么也没说。

    在简单地吃过了晚餐后,梅蜜走到一边去,在征得施法者的同意后,她用皮囊中剩下的热水清洗了自己的脸,用手指梳理头发,捡起先前在采摘浆果时随便搜集的香豌豆花,供奉在一蓬生机旺盛的接骨木丛前,虔诚地祈祷起来。

    在她还只是个仅需要玩乐放纵便能逍遥度日的弗罗牧师时,她不能说是一个品行良好的追随者,反正弗罗似乎也不那么在乎她的牧师是否出自于内心地爱戴与信奉她,只要有足够的黄金与宝石作为奉献,她就能在主任牧师面前过关,所以她和其他弗罗牧师那样,只是偶尔会跪拜一下她们的神祗,更多时候只是佩戴香豌豆花或是舞蹈歌唱应付一下而已。

    但她现今不再那么以为了,她从她的神祗那里获得了力量,原本她以为没有的力量,她必须回报她,博取她的欢心。

    “说起来弗罗的庆典日就要到了。”盗贼不怀好意地说:“弗罗的牧师在那一天无论做些什么都只要一枚银币,对吗,梅蜜?”

    “别去打搅一个牧师的祈祷。”伯德温冷冷地说。

    “好吧,”盗贼说:“那么说您是不需要的是吗?”

    “弗罗的庆典并不肮脏,”凯瑞本说:“在我的记忆里,它原本是神圣,充满爱与真诚的。”

    “谁知道呢。”盗贼说,他挪开火堆,在上面铺上树叶:“在我的记忆中,她就是个**。”

    &&&

    “你们见过这个人吗?”

    传令官将卷轴在凹角村民的面前展开,上面用魔法印刻着伯德温、梅蜜与葛兰的身影,“他们都是一群无耻的罪犯,犯下了严重的罪行,如果能够提供消息,你们将能得到一百个金币以上的赏赐,如果胆敢隐瞒,那么你们将会与他们同罪!”

    贝里的父亲推开其他人走了出来,他看了看卷轴,向村民们转述了传令官的话。

    “你们见过吗?”他问。

    “没有,”村民们说:“没有,尊敬的大人,我们从未见过这样的人。”

    “没有,”村民们说:“没有,尊敬的大人,我们从未见过这样的人。”(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二章 队伍(二十)

    就在鹧鸪山丘与白塔的女性领主陷入一片狂乱时,另一片更为广阔、更为富饶与举足轻重的领土的继承人几乎可以说是一模一样地做出了旁人看来颇为不智的事情。

    “您应该明白,”历经了三任国王,在高地诺曼的首位国王登基加冕的精致挂毯上伫立着先祖,标示着姓氏,十二塔楼的主人之一,掌控着北方最大国度的财政,麾下的行会与商人遍及整个大陆的富凯.康斯特布尔诚恳地说:“尊敬的李奥娜公主,您以前是诺曼国王的女儿;现在,您是诺曼国王的侄女,您仍然是高地诺曼的第一继承人,在您的叔叔没能给您生养出一个堂弟出来之前。”

    “高地诺曼的女性没有继承权。”李奥娜翻转着自己的猎刀,头也不抬。

    相比起多疑固执的前任国王与不可理喻的现仍国王,公主的一点小脾气根本无法撼动富凯的屏障,他的视线落到了那柄猎刀上,那柄精金猎刀是前任国王赏赐给继承人的,镶嵌黄金与红宝石,但那不是它最珍贵的地方,它的剑鞘与握手部分都包裹着火焰蜥蜴的皮,那种蜥蜴一般只在熔岩与火山中可见,而很多时候,它们的洞穴连同着红龙的洞穴,想要得到它们,既危险又艰难——另一样就是它的刀刃,精金的光芒犹如月光,精灵们的馈赠,“只要您愿意,”他和蔼地说:“高地诺曼的女性就能得到继承权——这也是您父亲的愿望呢。”

    李奥娜陡然抬起头,她的目光是那样的犀利,神情又是那么地冰冷:“那不是您们竭力想要否决的吗?!”

    富凯微微一笑,时间仿佛从未在他身上驻留,他比黛安长公主更为年长,与约翰公爵同年,但这两者早已露出了衰老的迹象,一直缠绵病榻。身体虚弱的公爵暂时不去说他,黛安长公主和任何一个凡俗间的女人那样沉迷于保持长久的青春与美貌,而她还有着大部分男性也没有的财富与权位,即便如此,她也不那么愿意与富凯并肩而立了——这位财政大臣看上去就像是他儿子狄伦.唐克雷的兄长,还不是那种相差好几岁的——王都的诸多流言中,关于他的年龄就有好几个传说:有人说他得到了一枚能够令他常驻青春的魔法领针,他每天都把它别在衬衫上,别人看不到的地方;有人说他豢养的法师为他召唤了无尽深渊中的魔鬼,他与魔鬼做了交易;也有人说是因为他从他的母亲那儿继承了她的血脉——富凯的母亲并非本国人。并且对她的家族与姓氏一向讳莫如深,这本该招致疑问,但令王都的人们为之心悦诚服的是她异乎寻常的富有,以及美貌,富凯的绿眼睛就是她带来的,而且她直至原本在外貌上相差无几的丈夫垂垂老矣都不曾散发出腐朽的气味,直至死亡,她的眼睛都如同翡翠般地明亮。

    “只要您愿意,”他用那种能够拨动石头心弦的声音说:“就会有这条法律的。”、

    “富凯.康斯特布尔……”

    “随时听候您的吩咐。”他谦卑地弯了弯腰,轻声说:“只要您愿意给出您的命令,不,只要你的纤指一点。我们就会满足您所有的愿望。”

    “包括还伯德温.唐克雷一个清白吗?”李奥娜将猎刀拔出来,刀刃的微光照亮了她那张酷似前任国王,令人望而生畏的脸。

    “啊,请别提那个卑贱肮脏的名字。”富凯面色不变地说:“那有辱您的身份……”

    “我只有这么一个愿望,”李奥娜说:“或是您们可以让我的父亲重新回到这个世界上来?”

    “那是神祗的领域,”富凯说。语气中居然带有些许微妙的不满:“虽然我很愿意满足您的愿望——但如果您真的想要赦免伯德温,好吧,既然您喜欢,”他举起一只手,示意李奥娜不要打断他的话:“澄清他的罪过也只有神祗能够办到,但世俗间的罪行可以用世俗间的权利与金币洗净——十分庸俗,但这是真的,您可以看到并且做到的——只要您成为高地诺曼的统治者,您的权杖、军队与喉舌都能帮您做到这件事情,您会发现这不比您折下一支丁香花儿更困难,您尽可以为所欲为——即便是您想要与伯德温缔结婚约……那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那么,”李奥娜语调愈发平静地说:“您准备把我的叔叔放到哪儿去呢?”

    “我亲爱的朋友约翰会是个好国王,”富凯直言不讳地说:“但他实在是太虚弱啦。”

    “他有过一个儿子。”

    富凯笑了起来:“不,事实上,他时时刻刻都在怀疑这个男孩并非他的血脉,因为他的母亲是在被遣返她丈夫的府邸后才生下他的。”

    “还有狄伦,成为国王的父亲不好吗?”

    “狄伦是个施法者,”富凯说:“一个施法者可不适合去做一个统治者——除掉精灵,但他们的王与凡俗间的王似乎是两个不同的概念。”

    “说谎,”李奥娜尖锐地反驳:“据我所知,有两个以上的国家或是地区被施法者统治着。”

    “别提那些红袍与灰袍,”富凯抱怨道:“他们那不叫国家,那就是个**师塔群,想想看,一个国家里百分之三十的子民都是施法者——密集得都快让我呕吐了。”他长长地叹息了一声:“总之,别提狄伦,我熟悉他,知道他是个什么脾气,他不会成为高地诺曼的国王的。”

    这次轮到李奥娜公主笑了:“难道不是因为你不想让你唯一的儿子踏进你布置的陷阱吗?”

    “恕我直言,”富凯温和地说:“我可不觉得高地诺曼的王座会是一个陷阱,就算是个陷阱,殿下,也会有成千上万的人不惜杀死他们的父母子女只为一试的。”

    “但那不是我,”李奥娜说:“我不相信你,是的,富凯.康斯特布尔。我的父亲相信你,他曾经对我说过,富凯是条狡猾的狐狸,但他值得信任,因为你是康斯特布尔,他指着那张挂毯上让我看你祖先的姓氏,康斯特布尔,在诺曼人的语言中就是王庭总管之一,你们忠诚于国王,也只忠诚于国王——直到你。富凯,你并不忠于我的父亲,但你也不忠于我的叔叔约翰,我不知道你在想些什么,因为你似乎更高兴看到这个国家陷入混乱——我不会接受你,无论你的建议与想法听起来有多么的美妙与正确,我知道我不是个聪慧过人的人,但我至少知道一件事情,那就是我绝不会听从你的安排。”

    她顿了顿。“我还会告诉我叔叔这件事情,也许他会如我的父亲那样盲目地相信你的谎言,或者认为我居心叵测,但我会去说的——你可以开始考虑如何解释了。”

    富凯看着她。像是第一次看到她,最后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既然您这么认为……我只能说我很遗憾。”

    “你可以离开了,富凯。”

    财政大臣向李奥娜深深地鞠了一躬,向后退了两步。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外面的天色已经不再明亮,公主的侍女擎着烛台走了进来,服侍她完成睡前的梳洗。一个面目陌生的侍女向公主呈上了一个盒子,公主的贴身侍女打开后发现那是一枚镶嵌着珍珠的金发梳,高地诺曼没有领海,只有一些内陆的湖泊中偶尔能够找到个小暗淡的湖珠,像这样又大又圆,光泽迷人的海珠价格昂贵,“是国王陛下赏赐给您的。”那个侍女说。

    “请向陛下表达我的谢意。”李奥娜说,像是为了表现自己的慈爱,新王自从登基后就每晚送来各种各样精美的珠宝,对这个行为李奥娜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但自从她下了决定,又觉得这也不错。

    等侍女们全都退出房间,李奥娜悄然无声地从床上跳了起来,从枕头下面摸出一块小小的氟石,它能够提供的光亮只有一根蜡烛那么多,但已经足够了,公主在它的帮助下从床侧的雕花暗格中取出了一个黑色的次元袋,袋子不如她预想的那么小,但里面能够装下两匹马才能驮动的东西,李奥娜将里面的东西倾倒在床上,差点就把自己整个儿地淹没了。

    食物、饮水、衣物、盔甲、武器等等,还有金币,必要时可以取代金币使用的宝石;秘银精金的首饰与武器——在生命最后一段路程上,高地诺曼的老王确实是非常爱护李奥娜的;魔法器具——魔杖,卷轴与符文盘,前两种只有施法者可以使用,但李奥娜记得帮助伯德温逃出王都的人里,那个黑发的年轻人正是一个法师。

    她再一次整理了它们,确保自己没有留下什么不该留下的东西;然后就着氟石微弱的光亮给新王写了一封信,实践了自己的诺言。

    这就是她的决定——她要离开王都,离开高地诺曼,离开她的家与她的国家,但她终有一日会回来的,和伯德温一起,在阳光、丁香与人们的欢呼声中携手再次踏入这里。

    &&&

    “我们向南走。”凯瑞本说。

    “走到哪儿为止呢?”

    “先离开高地诺曼。”精灵游侠打开地图,这是一份不由得让盗贼在心里嘀咕精灵们到底想要干什么的地图,最起码的,盗贼所熟悉的亚速尔岛的轮廓与尺寸都要比公会里储备的要齐全准确。

    “银冠密林已经被排除在外了,”梅蜜插嘴道:“路泽尔的大公如何?就是那个价值五十万枚金币的家伙?他的领地也相当的广阔,也有着自己的军队。”

    葛兰轻蔑地撅起他的嘴唇:“那是个大公,小可爱,”他说:“一个统治者,对这些人来说,没什么是不能出卖的,如果我们去了,他一定会欣喜若狂地迎接我们,给予我们如同诺曼的老王给予他的贵宾待遇,然后看看高地诺曼愿不愿意出个让他满意的价钱。”

    伯德温支持了盗贼的说法,无需面对潘妮或是老王时他的思想还是相当清晰的,“白塔呢?”

    “白塔可能最近也不怎么安宁,”凯瑞本说:“我们去碧岬堤堡。”

    “碧岬堤堡……”葛兰不太愉快地重复道,像他这样的盗贼踏进碧岬堤堡的同时就会被抓起来绞死,而且碧岬堤堡经过一再清洗仍然能够将自己匿藏起来的盗贼们也不会高兴多个同伴——他们会惧怕新来的狂妄之徒引起了碧岬堤堡执政官的注意,给他们召来灾祸,为此他们可能会抢先杀死外来者。

    “不,碧岬堤堡只是暂时的,”凯瑞本说:“我们最终要去的是龙火群岛。”

    他看向克瑞玛尔:“也是你导师的故乡——龙火群岛的岛屿密如繁星,而每个岛屿上几乎都有着一个领主,他们有着自己的法律与不同的信仰,而且距离高地诺曼足够远。”

    “听起来还不错。”葛兰第一个说。

    “这不是最主要的,”凯瑞本说:“最主要的是那里聚集着一些侏儒,我想让他们给伯德温打造一支新的手臂。”

    “矮人不能吗?”葛兰问。

    “矮人当然可以,”凯瑞本说,他迟疑了一下,伯德温随即接过了他的话:“但矮人们不会接受一个被泰尔驱逐的堕落之人,”他说,看了看自己残缺的右臂:“他们会把我驱赶出来。”

    “……那么我们就去龙火群岛。”梅蜜说:“我已经很久没在享受过灼热的阳光了。”

    盗贼发出一声低沉的讥笑。

    “对啦……似乎今晚就是弗罗的庆典日,”他说:“第一天。”

    不同往日,梅蜜并未因此而勃然大怒,对于盗贼的挑衅她只是微微一笑:”说得对,”她平和地说:“我是弗罗的牧师——我会在今晚舞蹈与歌唱,”她转向伯德温:“想要看看吗?”

    吾爱。(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三章 队伍(二十一)

    在遭遇到那场莫大的变故之后,曾经的不死者在主物质位面挑选的第一个落足点就是尖颚港,那是个混乱而邪恶的地方,它留给异界灵魂的印象就是潮湿、黑暗、危险以及冰冷,唯一的亮色与暖意(虽然它很清楚这两者之下是些什么龌龊的玩意儿)就是那些穿着艳色的丝绸长袍,细细的腰带上挂着金铃,**着双脚与肩膀,沿着尖颚港肮脏的道路与灰暗的建筑一路徐徐前行的弗罗牧师——她们都很年轻(至少看上去)并且美貌,各有特色,她们用结实光亮的缎子拉扯着一辆装有金轮的平板多轮车,轮车上运载着弗罗的神像,那座以一个娇媚的姿势端坐着的神像不比他后来在白塔看到的罗萨达神像巨大,大约只有两人那么高,而且只是用普通的白蜡木雕刻而成的,这种木材多半是白色或是浅褐色的,特殊之处在于它刚被砍伐下来的时候还会带着柔润的粉红色,就像少女的面颊那么可爱,再加上精妙的雕刻手法,以至于整座神像就像是个真正的美人儿那样令人心神恍惚——确实有不少蠢货掀开堪堪披挂在神像上的薄纱,伸手去抚摸她的双腿与臀部。

    弗罗的牧师并不禁止他们这么做,虽然这种行为放在其他任何一位神祗身上都可以构成亵渎的罪名,但对于象征着欲求与爱情的弗罗,只要你记得在伸手之前往轮车上投掷一两枚银币就行了,如果你投掷的是一枚金币,你还能跳上轮车去亲吻神像的嘴。

    异界的灵魂还清晰地记得弗罗的游行队伍经过他面前的情景,施法者将自己隐藏在一个窄小阴沉的小巷子里,灰色的斗篷在光线昏暗的地方就像褴褛的粗麻那样毫不显眼,他又将兜帽拉了下来,态度也不如其他男性那么热烈狂乱,虽然如此。还是有个年轻的弗罗牧师手持着白色的香豌豆花踮着脚尖围绕着他走了一圈,很难说那是不是一种舞蹈,因为它的动作幅度并不大,也没有固定的动作,仅仅着重于腰肢的快速扭摆与晃动,刻意地乃凸显与卖弄作为女性的部分——她轻声歌唱,可怜那时还对通用语半生不熟的异界灵魂只听懂了一丁点儿,它的个人想法——弗罗牧师的所吟唱的那些比起圣洁的颂祷来说更像是凡俗男女之间的呢喃纠缠。

    风暴不期而至,盘桓在弗罗神像周围的男男女女就像被聚拢在谷物周围的小鸟那样一下子就被冲散了,他们或是一个。或是几个地跑进了距离他们最近的房屋里,其中不乏一些已经在眨眼与微笑中确定了一段短暂关系的情人——弗罗的牧师匆忙地丢下了香豌豆花与拉扯着神像的缎子,即便主任牧师一再喝骂,她们也不愿意拖着神像在暴雨中艰难地返回弗罗的神殿,倒有不少心思灵巧的小家伙们乘着暴雨模糊了所有人的视线的时候,从弗罗神像的脚下尽可能多地抓取钱币,藏进自己的长袍里,还有人将缎子也解开拿走了,最后主任牧师也无可奈何。只得和另外两个牧师敛拾了剩余的钱币后跟着残余的人群匆匆离开。

    克瑞玛尔目睹了整个过程,弗罗的神像就这么孤零零地被抛弃在街道正中,仍凭狂风暴雨肆意璀璨,木头在吸入太多的水分后变得晦暗。令她看起来就像是被无穷无尽的阴翳笼罩着,又或是凡俗间的污秽终于沁入到了神圣的躯体内部,她身上覆盖着的薄纱不知何时也被人或是风拉走,所有的一切一览无遗。

    ——真是一场闹剧。那时候巫妖说,而异界的灵魂也是这么认为的。

    哦,事实上。异界的灵魂最想说的就是,他现在看到的,好像和尖颚港的有着很大的不同。

    “因为你现在看到的,”凯瑞本说:“是六十年前的范本。”

    克瑞玛尔露出恍然的神色:“所以她刚才去找你……就是为了这个。”之前梅蜜总是紧跟着伯德温,其他人——盗贼葛兰不必去说,他们之间的关系不会比毒蛇与鼬鼠来得好;而黑发的施法者已经记起梅蜜的脸了——尤其是她那只差点就能去cos“你知道的那个人”的鼻子,梅蜜更是一直牢记着他,虽然她知道这个行事近似于白袍的法师不会无缘无故地对她施以暴行,但在非必要的时候,她还是会绕着他走;至于凯瑞本呢,很多人都不敢过于随意地接近他,精灵就是这样,闪闪发光,令人嫉恨又自惭形愧,梅蜜一点也不想堕落到不是将一个男性当做情人而是当做敌人,所以她也会离凯瑞本远远的。

    但就在不久之前,他们再一次停下脚步,预备宿营的时候,梅蜜悄悄地跟上了凯瑞本的脚步——她以为自己做的很隐秘,但所有人都发现了。

    “对,就是为了这个。”凯瑞本说:“我曾参与过她们的祭典……”

    这下子,不但是克瑞玛尔,就连伯德温与葛兰都看了过来。

    “不,”精灵游侠紧接着说:“不,不是你们所以为的,那时候弗罗的祭典还没有那么……”他思索了一会,最终还是放弃了去寻找一个不那么粗俗的形容词:“当时的弗罗牧师并不强求与每个男性有所关联……”

    “现在的弗罗牧师也是这样啊。”葛兰半玩笑半认真地说。

    “……与现在的不同,”凯瑞本说:“非常不同。”

    “我想我能明白你的意思。”伯德温说:“她的舞蹈让我感到平静,甚于快乐。”

    异界的灵魂表示赞同。

    弗罗的年轻牧师换上了一件深褐色的亚麻长袍,是凯瑞本随身携带的衣物之一,不分男女的那种,异常宽大,长袍上没有刺绣也没有装饰,领口高于锁骨而下摆垂到了脚面,腰间的细带上也没有垂挂金铃——她紧握着一束颜色奇异的香豌豆花,它的蝶型瓣是近似于白色的浅粉色,有着血丝一般的脉络,而旗瓣是如同玫瑰般艳丽的深红色;与其他的弗罗牧师不同的。她的另一只手还握着一束刚刚开始抽穗扬花的野麦。

    “我记得弗罗的圣花里不包括野麦。”葛兰说。

    “曾经包括。”精灵游侠说。

    “这可真有点奇怪,“盗贼继续说道:”麦穗象征着丰产,它应该被供奉在格瑞第的神像前……”

    “六十年前并不。”凯瑞本轻声说,然后,就像是畏惧着些什么,他们陷入了一片暗中震颤不已的沉默之中。

    而几乎不受影响的,大概就只有对神祗没什么概念的异界的灵魂了,作为一个在无神论的环境中生活了近三十年的死宅,他还没能生长出一条对此足够敏感的神经来;来自于另一个位面的灵魂更多地将视线与注意力投注在梅蜜身上——弗罗牧师今天没有佩戴任何饰品,深褐色带有金色的长发也被梳成发辫后盘绕起来。用一根细小的树枝固定——树枝上还生长着翠绿的叶子。

    她的姿态与动作对现在的弗罗牧师来说偏向于刻板,甚至可以说是无趣。

    年轻牧师的宝石色眼睛直视前方,双臂交叉,左臂打开,右臂打开,向前,收拢右臂,左臂打开,再次重复。过程中她的肩膀没有一丝晃动,腰部挺直,脚尖提起时绷直,轻轻踢向前方。将深褐色的长袍踢起一小部分;而后屈下膝盖,低头,向无形的神祗肃穆地行礼,每一个动作都是那么地缓慢而庄严。

    这可真是愚蠢极了。盗贼想,神祗放弃的,她的追随者却又捡拾了回来——他可从未违背过他的神祗玛斯克的教义。即便葛兰并不是他的牧师,但他知道,许多时候,神祗的宽容要比在海水中飞翔的鸟儿更为难得,他们需要的是信徒绝对的忠诚与温顺,而不是自以为是的悖逆与阳奉阴违,这个问题就连以正义与公正为神职的泰尔也未必能够幸免,遑论弗罗——就盗贼在尖颚港这几年看到的,这个女性神祗越发的古怪与冷酷了,她或许不会高兴看到一个牧师依照六十年前的方法来完成她的祭典,就算这是一个小的只有五个人的祭典。

    但还有一点他必须承认的是,现在的梅蜜充满了一种无法言喻的魅力。

    而紧接着,让盗贼更为吃惊的事情发生了,向象征着弗罗的金铃(它被安置在一个小巧的木桩祭台上)敬献了香豌豆花与野麦后,弗罗的牧师将祭祀的仪式推向下一步,在这一步骤中,弗罗的牧师将与每个尚未衰老到失去能力的男性共舞,而她的手居然没有第一个伸向伯德温,而是选择了葛兰。

    盗贼警惕地将手放在弗罗牧师的手里,他发誓如果梅蜜胆敢诅咒他患上某些难以启齿的疾病,那么无论走到哪里他都会把她找出来杀掉——他握住她的手,葛兰的手是冰冷的,自从遭到了死亡之神牧师的诅咒,他的体温就低得像是一个死人,但梅蜜的手却是温暖而柔软的。

    “你应该感到荣幸,”梅蜜轻声说:“弗罗牧师在祭典中选择的第一个男性将在本年里获得心仪异性的青睐。”

    “我可不觉得得到一个蠢货的青睐有什么值得高兴的。”盗贼用比她更小的声音说:“除非她能变得聪明点,不然我想我还是拒绝这份祝福的好。”

    “如果不是个蠢货又怎么会喜欢上你呢——知足点吧,盗贼。”梅蜜刻薄地说:“拒绝弗罗的祝福可能会导致你永远失去你的爱人,你会因此整日整夜地哭泣不休,就像个小婴儿那样。”

    盗贼的回答是捏疼了她的手,梅蜜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但这还不至于让她忘记自己的职责,“呼喊这个名字,”她放声唱道,“弗罗!”花、果实或生命的名字;”她扭动手指,一边反过来握住盗贼的手腕,一边半强迫地令得彼此旋转三周,“起源于大地与最初的事物。”借着急剧旋转产生的力度与方向,弗罗的牧师从盗贼的怀抱中逃开,可以说是得意洋洋地丢给他一个胜利的眼神,改而将手伸向伯德温。

    “它的名字就是源泉的水流,涌过恋人焦渴的心脏。纯洁的双手,隐藏在纠缠的香豌豆中的名字。”

    虽然伯德温只有一只手,但他的手是那么的灼热,灼热得就如同岩浆与炭火,令弗罗的心不由自主地狂跳,她能够感觉到血液涌入了她的面颊与她的眼睛,她的脚步是那样地轻盈,感官那么地敏锐,她能清晰地看见她所倾慕的人在微笑时刻下的每一条细小的纹路,听见他沉稳悠长的呼吸,嗅见钢铁与蜜酒的气味:“呼喊这个名字吧,呼喊弗罗的名字吧,展开芬芳的子房;”她低声喃喃道:“结下累累的果实;向她祈祷。”

    “向她祈祷。”伯德温温和地回应道。

    “你要记得这个名字,一如记得蜂蜜的甜美;你要记得这个名字,一如记得甘泉的清澈;你要记得这个名字,一如记得花朵的馥郁;呼喊这个名字,向她祈祷。呼喊弗罗的名字。”

    凯瑞本从伯德温的手上接过了弗罗的牧师,虽然他看得出来,梅蜜更愿意和伯德温共舞,或许整整一夜她都不会感觉疲累。所以精灵只是仪式般地与她旋转了一周……就把她顺理成章地转给了眼睛亮闪闪,满怀期待的黑发施法者。

    可怜的梅蜜顿时僵硬了,她甚至差点被自己绊倒,如果不是克瑞玛尔及时地拉住了她——在异界灵魂残缺的记忆中,除了幼儿园,四肢从来就不怎么协调的他似乎没和同龄的女孩共舞过。每当他在电视或是电影上看到其他人愉悦而轻快地一同翩翩起舞时,他的感受或许只能用羡慕嫉妒恨来形容。

    “哦,他们还挺相配的。”空闲下来的盗贼说。

    “克瑞玛尔还是个孩子呢。”凯瑞本立即说。

    盗贼看了一眼伯德温,伯德温神情平静地点了点头,看来相当赞同精灵的话。

    “哦,梅蜜。”盗贼说,没人发现他的话语中隐含的一丝怜悯。他大踏步地走向前,将梅蜜从克瑞玛尔的手里抢了出来:“我想你该换个伴儿了。”他说。(未完待续……)

    PS:今天还有一章哈……

第一百五十四章 队伍(二十二)

    梅蜜当然不会对盗贼的援手有异议,她不喜欢葛兰,但这种不喜欢相比起对施法者的畏惧,那又是小巫见大巫了——不过这次她可没那么容易离开,盗贼抓紧了她的手臂,就在擦过篝火的那一瞬间,他脸上的一些东西令弗罗的牧师心生恍惚——但很快那一丝隐约的动摇就被山林间的寒风吹走了,盗贼摇晃了一下,粗暴地推开梅蜜向一侧走了几步,深深地吸了几口阴寒的空气:“该死!你在火里放了什么?”

    “不是什么坏东西,”弗罗牧师马上辩解道:“只是一些干龙葵。”

    伯德温站起来,他长期驻守在寒冷贫瘠的雷霆堡,为了度过漫长严酷的寒冬,那儿的人习惯了将烈性酒当做每天的饮料来喝,作为领主,伯德温的酒量超乎一般人的想象,但他能够感觉到自己的身体里涌动着滚热的暖流,并且精神振奋,就像喝过了整整一桶冬酒或是腐甜酒:“梅蜜,”他绞紧了又粗又厚的眉毛:“你知道我们需要时刻保持清醒。”

    “干龙葵的效用没那么强,”梅蜜紧张地说:“我本来想要一点酒,但这儿没酒——我发誓它只会让你们放松。”

    “如今我们最不需要的就是放松,”盗贼说,一边走到旁边去拿起水囊,旋开瓶盖连着喝了好几口冰冷的泉水:“无尽深渊在下,我可不想一觉醒来发现自己正在诺曼王都的处刑台上。”

    “只是一点龙葵而已!”

    “我们现在不能有一点疏忽!”

    “那么我们首先应该做的就是把你扔在那块肮脏的沼泽里!”

    “哈,“盗贼低沉地咆哮道:“或许是我该把你丢给那些饥肠辘辘的蜥蜴!”

    “够了!”伯德温喊道,“没有下一次!”他威严地扫视两人,他没有孩子,但他已经深刻地感受到了有着两个不对盘的孩子的父亲的痛苦:“无论哪一个,都是一样。”他说,走到葛兰与梅蜜之间。

    凯瑞本已经将梅蜜混杂在篝火中的干龙葵挑了出来,梅蜜说的对。干龙葵没有毒性,只是在高温或是燃烧时会挥发出类似于烈酒般的气息,闻久了人们会觉得像是美美地喝了一顿,虽然他们滴酒未沾——吟游诗人与一些神祗的牧师会在焚香中混入些许,阿尔瓦法师的水烟成分中也时常含有部分干龙葵,但分量是经过详细计算的,保证施法者们不会因为摄入了过多的干龙葵而导致施法失败。

    他担心地看向克瑞玛尔,却发现黑发的施法者正坐在地上,托着他的面颊。

    “你感觉怎么样?”精灵关切地问:“需要喝点水吗?”

    “来一点吧,”克瑞玛尔觉得有点渴:“不过你们为什么不跳舞了?”他稳稳地站起来。神情从容,瞧不出有什么不妥:“弗罗完啦?”

    伯德温觉得他好像有了第三个孩子:“不是弗罗,是祭典。”

    “祭典完啦?”

    “没有,”盗贼说:“只是有人做了让人很不高兴的事情,所以不跳舞了。”

    “跳吧,”异界的灵魂说:“我喜欢跳舞。”

    精灵朝天翻了一个白眼,而盗贼则在向他的神祗真诚地祈祷,希望追踪他们的人不要在这时候来凑热闹——他看的很明白,在他们之中。最主要的力量来自于克瑞玛尔。

    黑发的施法者并没有做出什么让人难堪的无礼行为,他只是专注地凝望了一会弗罗的牧师,又看向伯德温,再转向葛兰。

    “这是你的问题。”葛兰警告道,抓住梅蜜的手,轻踢她的膝盖,让她动起来。

    “伯德温呢?”异界的灵魂认真地说:“还有卡……瑞班?”

    凯瑞本忍着笑:“好吧。伯德温,我们来跳舞。”

    “可是……”黑发的施法者迟疑地说:“你们都是男性。”他仔细地想了想:“太奇怪了。”

    如果只是平常,那么也许不是很奇怪。但在弗罗的祭典上,确实有点违和:“那么我们轮换吧,”精灵说:“就像之前那样。”

    克瑞玛尔看着他们,“我想我可以召唤一个……”他说,然后他走到火堆边,陷入失神状态,念诵咒语并伸出手,在梅蜜短促的尖叫中探入火焰,又在凯瑞本行动之前拿了出来——他的手没有受到一点伤害,就连袖子也是一样,就像只是伸入了一片形如火焰的空气,一缕炙热的火焰紧随着他——缠绕在施法者白皙细长的手指上,犹如一条多支的藤蔓,但不需要很长的时间,凯瑞本他们就能看出那不是一条藤蔓而是一只火焰形成的手,施法者向后退,那只手就跟着前进,手掌后面是纤细的手腕,接着是小臂与上臂,肩膀,颈脖胸膛与头颅,以及另一侧身体,当它完全脱离火焰站在众人面前的时候,就连凯瑞本都暂时停止了呼吸。

    “火元素生物?”伯德温问。

    “是的。”精灵游侠说,在施法者中,塑能专精的法师与擅长火焰类法术的术士,还有火元素之神卡舒斯的牧师,常能接触到火元素生物,就连阿尔瓦法师连通着火元素位面的元素池中也常出现各种小型火元素生物,但像这样,具有着人类的形状与大小的火元素生物就连凯瑞本也是第一次见到。

    施法者向他召唤出来的火元素生物鞠了一躬并得到了一个回礼,之后,令人瞪目结舌的,他们就那么高高兴兴地跳起舞来。

    “等等,”伯德温说:“那该怎么说,火元素生物有性别吗?”

    “我不知道,”精灵说:“但看上去它应该是个女孩。”火元素生物并不是果果的,它的轮廓清晰地显示出她有着一件长及足踝的长袍,以及长度更甚于前者的明亮发丝,当它们轻轻扫过地面时,地面顿时只剩下了一片焦黑,那些被精灵拣出火堆的干龙葵呼地一下就被烧没了,灼热的空气中充斥着烈酒的气味。

    “太妙了,”盗贼兴高采烈地说,“我们还等什么,这大概是弗罗女神有史以来最为别开生面的一次祭典了。”(未完待续……)

    PS:感谢诸位大人的打赏与月票!!!

    Italily打赏九鱼10起点币这本书写的太好了,犒劳一下希望后续更精彩!

    鞠躬感谢kakanat同学投出宝贵的月票!

    THEBIRD打赏九鱼588起点币这本书太棒了!犒劳一下,希望后续更加精彩!

    鞠躬感谢Diicith同学投出宝贵的月票!

    鞠躬感谢五蠹大夫同学投出宝贵的月票!

    索拉利斯打赏九鱼588起点币这本书写的太好了,犒劳一下希望后续更精彩!

    鞠躬感谢glorybower同学投出宝贵的月票!

    楚苏Aquarius打赏九鱼100起点币这本书写的太好了,犒劳一下希望后续更精彩!

    书友140121205221001打赏九鱼10起点币这本书写的太好了,犒劳一下希望后续更精彩!

第一百五十五章 队伍(二十三)

    诺曼王都外城有着整个北方城市中最为宽大的一条街道,那条街道之宽允许十匹骏马以及它们的驭手并肩疾驰,即便如此,它还是被前来观看与参与祭典游行的人们占据了每一个角落,在他们的簇拥下,象牙与玫瑰石的弗罗神像行进缓慢,弗罗的牧师们每走出一步都需要耗费以往双倍的力气,不过她们可不会为此抱怨——正如异界的灵魂在尖颚港看到的,承载着神像的无篷轮车上同样堆积着如同冰雹般的钱币,又因为诺曼王都的外城居民几乎都是贵族与富商的关系,钱币中的一大半都是金币,还有一些珍贵的首饰,它们多半来自于娼妇以及情人,她们争先恐后地跳上轮车亲吻与触摸神像的**部位,祈求自己能够得到恩客长久不衰的宠爱。

    “诺曼很久没有这么热闹过了,”黛安长公主如是说,她靠坐在窗边,一边俯瞰着下方的景色,一边懒洋洋地摇动自己的孔雀毛羽扇,扇坠上的蓝宝石与坚石在阳光下闪耀着如同涟漪般的光。

    “老王已死,”她的儿子,狄伦.唐克雷说,像是没有注意到黛安公主视不久前的凯旋式于无物:“新王万岁。”

    “说的真是对极了,”黛安长公主在羽扇后轻轻地说:“他们需要的也就是这个——长久地怀念一块在泥土中腐朽的坏肉可算不得是什么好主意——陛下很聪明,啊,或许褒奖的应该是富凯,即便他没有插手其中,最起码的,那座新的神像,还有围绕在神像边的弗罗牧师,那些新鲜漂亮的面孔。都应该是从他的货物中精挑细选出来的,你知道这件事情吗?”

    “这几天我都在忙于整合我的队伍,”狄伦说:“为了缉捕那个胆大妄为的罪人,那个弑杀了老王的狂徒。”

    这次黛安长公主终于愿意大发慈悲地给了她儿子一个正眼:“别在我面前装模作样,狄伦,在我的记忆里,你不久之前还是个光屁股的小婴儿,我记得你有一次坚持要藏在我的裙子里,还有一次把糖藏在枕头里,结果召来了一床的蚂蚁。又及,你还和小狗打架结果输到满脸牙印的事儿……我是你母亲,不是你的下属或是富凯。”

    狄伦露出了个无可奈何的神情:“没什么,妈妈。”他亲密地说:“只是我们不想让你为了这件事儿伤神——我和陛下想要筹建一个法师团。”

    “有所耳闻,”黛安长公主说:“那么说那杂种不过是个遮掩。你们想要隐瞒谁——精灵?”

    “雷霆堡是人类的关隘,”狄伦说:“高地诺曼是人类的领地。”

    “你们……想要用法师团来取代精灵,”黛安长公主思索着:“还有,高地诺曼与银冠密林盟约……”

    “这是很久之后的事情了。”狄伦打断了她的话:“这不是一二十年就能完成的事情。”

    “确实,”黛安长公主说。然后她将这个话题放到了内心深处:“……之后你准备去哪儿,”她说:“或许你该和其他的年轻人一起,去投上一两枚金币,看看有没有喜欢的人。狄伦,你已经成年了,哪怕你并不准备马上与某人缔结婚约,那么你也该有几个情人……”

    狄伦后退了一步。

    “我突然想起我的导师还有一份任务要给我做我必须马上去否则导师会很不高兴他并不准备在诺曼待上很久我还有许多问题想要得到他的知道很抱歉我的母亲我想我得走了。”

    “富凯也是这么认为的!”黛安长公主毫无仪态地冲着打开的房门嚷嚷:“我会和他商讨此事!”

    年轻的法师以在他身上相当难得一见的急迫姿态逃离了他母亲的房间。直到脱离了那座华丽行宫的阴影他才得以长长地吐出一口气,黛安长公主是狄伦.唐克雷在这个大陆上局指可数不愿伤害的几个人之一,而且排位还极为靠前。他一点也不愿意让她伤心,但他现在所亟需完成的事务里可不包括妻子或是情人。

    他打响手指,施展了一个戏法,好让自己不那么引人注目——而后他策马前往他导师的法师塔,名义上狄伦是这座塔的主人,但实质上,狄伦的导师才是它真正的使用者——红袍奥斯塔尔的塔。

    法师塔矗立在外城的边缘,说起来并不是非常喧闹的地方,但一些妆扮成弗罗的娼妇正在和几个忘乎所以的浪荡子弟正在距离高塔约有数百尺的地方嬉闹玩耍,也许是他们觉得两者之间的距离已经足够远了,但狄伦可不那么认为,他将双手藏进宽大的袖子,念动咒语,一群老鼠突然从灌木丛与草皮下跳了出来,疯狂地撕咬每个人,那些人立即带着鲜血淋漓的伤口哭号着逃走了。

    有个近乎于约定俗成的说法是,法师塔投下的阴影所到的位置就是该塔的主人的领地,也是他可以任意投掷法术驱赶或是杀死侵入者的地方,但也有人说是站立在法师塔的塔顶,法师视力所及的地方——狄伦的导师奥斯塔尔,以及其他审慎的红袍当然属于后一种。但奥斯塔尔很少行驶自己的权力,他总是来去匆匆,忙完自己的事情就会使用法术悄无声息地离开。

    在狄伦走进高塔周围约有一百尺的时候,那些看似平常的荆棘与地爬藤不易令人察觉地轻微地震颤着,它们的触须稍稍抬起,就像毒蛇吐出芯子品尝着空气里的气味,仔细地反复确认来人的身份——狄伦的气息是熟悉的,被允许进入的,它们垂下枝条,温顺地监视着他来到法师塔距离地面有着一个人那么高的门前,做出手势施展法术让自己漂浮起来,好正对那扇黑铁铸就,填充着秘银符文的大门,他打出导师的魔法印记,片刻后,那扇大门打开,容许狄伦入内,塔底有着四尊金属魔像。当名义上的主人走入它们中间时,它们睁开原先紧闭着的眼睛,并且高举起手中的武器。

    狄伦毫不惊慌地伸出双手,高声念诵起一段十分兀长拗口的咒语(就和他导师的名字一样讳莫如深),这段咒语中包含有上百个音节,只要有一个错了,那些有着美丽的紫翠玉宝石眼睛的魔像就会将来人当做入侵的敌人对待——红袍奥斯塔尔的弟子当然不会犯下如此愚蠢的错误,魔像得到了正确的咒语,其中之一为狄伦打开了通往旋转楼梯的门,这扇门在狄伦的印象中似乎从未处于同一个位置。

    一个怨魂为狄伦引路。它的身体里点燃着一撮飘忽不定的负能量之火,为狄伦照亮了脚下的台阶,一阶,最多两阶,其他的阶梯都隐藏在铅黑色的浓雾里。怨魂将狄伦引导到一扇散发着柔和光芒的银色门扇前,狄伦轻轻推开,里面的房间正是他的导师最喜欢和最为注重的,它是一整个开阔的房间,一面墙壁是整排的书架。而另一面墙壁也是架子,摆放着数以百计的水晶与玻璃瓶罐,第三面墙壁则如同别的施法者那样放置着两侧有着钢尺的抄写台与卷轴、魔杖架,但又与普通的法师不同。房间的中央还有着由一整块黑曜石雕琢而成的方形祭台,之所以它一眼就能被人们认出这是一个祭台而不是一张桌子,因为它的四周都预留有血槽,血槽的漏斗处被琢刻成魔鬼大张的嘴。祭品的血就从那张嘴里流淌而下,落进祭台四角翻卷而上的龙爪杯——杯子是血玉髓的,玉髓是深灰绿色的。中间夹杂着的,那种艳丽的深红瘢点很难说是原先就有的还是被血液浸染而成的。

    “有点吵。”红袍术士说,他端着一个杯子,不是血玉髓而是孔雀石——里面盛放着数个还未出生的婴儿体内取出的心脏,它们只有花生那么大,挤挤挨挨地鼓弄在一起,在魔法药水的驱使下,每个都在活泼健康地跳动着,就像它们还在主人温暖的身体里,而它们的主人也还在母亲的肚子里安然沉睡。

    “我去命令他们散开。”狄伦恭敬地说。

    “不了,”红袍术士说:“今天毕竟是弗罗祭典的第一日,而且我不准备在诺曼待得太久——来帮我把心脏弄干净。”

    狄伦低声念诵了一个咒语,保证自己双手干净,垂落的长袖也随之被无形的仆役挽起并用别针固定,他端详着盘子里的婴儿心脏,“是要抽取纤维吗?导师。”他从一旁预备妥当的银盘里取出纤小,瘦长,尖端不是如同鱼刺般柔韧就是如同鸟喙般坚硬的钩针、笔刀、剪子与另外一些必要的工具。

    “一半抽取纤维,一半制作饵料。”红袍术士说。

    “是的,导师。”狄伦说,随即将自己所有的注意力全都投注到了眼前的工作上去——无论是抽取纤维(编织富有魔力的布料)还是制作饵料(为了引诱劣魔与小恶魔用),深埋在心脏里的血管与神经都需要抽除干净,凝结的血块更是不能有,想当然耳的,心脏越小这个工作就越困难,尤其魔法药水保存了它们的活力,摸上去它们还是光滑的,有力的,甚至会从不熟练的学徒手里蹦跳着逃走。

    “伯德温还在你的视线以内吗?”狄伦的导师问,他回到书架前面,打开一本有着宝石与黄金装帧的大书(他施展了一个法术让它漂浮着),狄伦小心翼翼地移开视线,这个架子上所有的法术书都附有魔法,不经允许想要窥视其中秘密的人会被夺去眼睛甚至生命,早在十年前狄伦就亲眼目睹过一个心怀妄想的半兽人仆役被书中喷射而出的火焰活生生地烧成焦黑腥臭的灰烬。

    虽然狄伦非常渴望得到其中一本,他的导师是个红袍,一个凭借着血脉施法的术士,但狄伦知道,他所拥有的学识超过了他所见到的任何一个法师,这也是为什么作为一个术士,他仍旧能够教导狄伦以及白塔的德蒙成为法师的原因。

    “国王的骑士与军队追踪着他们。”

    红袍术士嗤笑了一声:“据我所知,那个卑贱的人类在诺曼的军队中有着很高的威望,而且许多人都认为他是冤屈的,哪怕他的神祗已经将他弃置于门外——还是有很多人这么认为,你觉得他们会真心实意地完成新王交给他们的任务吗?”

    “这是新王应该做的事情,”狄伦用他灵巧的手指捏住一个蹦跶个不停的小小的心脏,用大的钩针拉开心房,小的钩针拉出血管,再用笔刀剥离它们:“如果他对此漫不经心,会有人认为他与老王的死不无干系,又或者认为他至少是乐见此事的——反正还有我和法师们。”

    “你能确信你得到的消息吗?”

    “他们没有进入城市,”狄伦说:“只要一进入城市,或者有村民来向领主告密……”

    “太慢了,”奥斯塔尔说,一边顺手将他的魔宠,双头毒蛇阿尼莫斯的脑袋按下去,“它会灼伤你的眼睛,”他警告想要一窥书中内容的小魔鬼,倒不是他不想让它吃个应有的教训,只是接下来还有很多事情需要它去做,就像狄伦:“我来帮你找到他们,”他说,“这件事情还是尽快了解的比较好。”

    “不尽感激,我的导师。”狄伦说。

    “因为我有更要紧的事情给你做。”奥斯塔尔柔声说道,他闭合上那本大书,让它回到原来的位置:“非常重要——我相信你会做得很好。”他走到黑曜石的祭台旁边,欣赏着还在微弱跳动的鲜红色的小片肌肉,“你总是能做的很好,狄伦,我的弟子,”他抬起手,轻轻地拍了拍狄伦的脊背:“很可惜你只流着凡人的血,我的孩子,否则的话,我很愿意看到你是如何成为一个高贵而强大的术士的——就像我一样。”(未完待续……)

    PS:感谢诸位大人的打赏与月票!

    鞠躬感谢Italily同学投出宝贵的月票!

    bnss打赏九鱼100起点币这本书太棒啦!犒劳一下,希望后续更加精彩!

    bnss打赏九鱼10起点币这本书太棒了!犒劳一下,希望后续更加精彩!

    bnss打赏九鱼10起点币这本书写的太好了,犒劳一下希望后续更精彩!

    下一章打赏九鱼10起点币这本书写的太好了,犒劳一下希望后续更精彩!

    一个人漫跑打赏九鱼10起点币这本书写的太好了,犒劳一下希望后续更精彩!

    鞠躬感谢Suphul同学投出宝贵的月票!

    小饕一枚打赏九鱼100起点币这本书写的太好了,犒劳一下希望后续更精彩!

    鞠躬感谢爆燥一下同学投出宝贵的月票!

    爆燥一下打赏九鱼588起点币这本书写的太好了,犒劳一下希望后续更精彩!

    鞠躬感谢Kalthas同学投出宝贵的月票!

    鞠躬感谢不可知晓同学投出宝贵的月票!

    鞠躬感谢钟离绝伦同学投出宝贵的月票!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10672/ 第一时间欣赏圣者最新章节! 作者:九鱼所写的《圣者》为转载作品,圣者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圣者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圣者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圣者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圣者介绍:
“我是邪恶的,自始至终,从无更改。” “是咪?” 一个邪恶而不幸的巫妖与一个无厘头的异界灵魂不得不分享一具躯体的悲惨故事……就这样(摊手)。 非种马,非耽美(BL),无后宫。圣者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圣者,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圣者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