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一章 熊家家将
“住手!”
这么大的个子这么红的脸膛,难道是关羽?可若他是关羽,那标志性的美髯哪去了?
那十几名大汉将红脸汉子围定,像是领头之人的男子望了眼来者,冷冷的说道:“不该管的事少管,免得引火烧身,枉送了性命!”
“哪里来的恶仆如此大的口气,我倒要瞧瞧今天哪个有本事来取走老子的性命!”刘澜环首刀锵锒一声出鞘,道:“在我卢龙聚众私斗,今天一个也别想走!”
那领头者轻蔑一笑,汝不过一人一骑居然放言一个都别想走,也不怕口出狂言闪了舌头,正要出言讥讽,身边一名伴当却是听出了话外玄音,此人开始是粗言俚语,后来却又一口的官腔,难不成是本郡官家?待细细端详,骤然发现那人腰间一枚腰佩飞坠,心中一惊,忙在头领耳边轻声道:“头,这人只怕来头不小!”
“怎么说?”心头一紧的头领急忙问。
“头领你瞧那人腰间腰牌,分明是军伍识牌,看那材质做工,只怕军职不低!”
头领大惊,急忙定睛去看,那飞坠的腰牌他曾见识过,难道说此人乃右北平的军司马?这时他身边另一名家将也反应了过来,低声说:“头领,这人的腰牌最不济也是骑都、部曲督一职啊!”
屁的骑都、部曲督,那分明是司马一职,头领心中惴惴,却发现越来越多的家将眼中流露出了惊恐之色,若是在蒲州他们也许没有忌惮,可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右北平与这样的实权司马起了矛盾只怕真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一时间心中转过无数的念头,陡然福至心灵,变头换脸一脸的陷笑拱手,道:“不知司马大架亲临,小的们有眼不识泰山,还望司马见谅则个!”
“好说!”见这些人识相,刘澜的气机有所收敛,不过却越发的好奇这些人的来头,短短时间便能知晓自己的来头,若是常人绝无可能,沉声,道:“何故以多欺少,聚众私斗?”
“司马将军……”
“司马便是司马,将军便是将军,不可逾越!”刘澜鹰目立时一凝,吓了那头领一个踉跄,连连点头,道:“司马有所不知,我等乃蒲州熊太守家将,盖因此獠伤了我家公子,我等奉我家太守之命远涉千山万水这才在右北平找到了他,正欲缉拿,司马便即出现!”说着便是恭恭敬敬的作了一个深揖,道:“还望司马助小的们一臂之力,将此贼人擒拿,届时我家太守自不会亏待司马您的!”
那头领自忖报出了自家太守的名号这小小的司马定然会卖一个面子,就算不肯相帮,也一定会睁一眼闭一眼,那时擒拿这姓关的小子岂不是手到擒来?
于此同时刘澜已经肯定眼前的情景和戏曲中斩熊虎的桥段了,但这桥段如果没有记错的话应该是在河东将这些人解决,最后引出熊虎,关羽将其斩杀,最后逃至涿县,只是不知为何此时却是出现在了右北平,难道冥冥之中是老天白送个关羽给自己?
正所谓天予不取,反受其祸,可决不能错过啊。
刘澜望向了身高九尺的壮汉,他双手按在一柄长剑剑柄上,没入大地,如同天神一般俯视着四方,他忽然想到虽然这里终归是现实的世界,若是游戏他会毫不犹豫的选择帮助关羽,可这里毕竟是现实的世界,身为现代人遵纪守法这是立世的首要原则,杀人偿命,欠债还钱走到哪里这都是亘古不变的道理,难道就因为关羽是名人?难道就因为个人的喜好就要致国法不顾?
他想到了李翔,想到了李翔曾在草原说过日后绝不允许有人在他的辖境内为非作歹,被老子抓到不管什么来头见一个治一个,如果自己现在因为个人的喜好帮了关羽,岂不是违背了当初因赵洪身死在土山立下的誓言?
刘澜心中难以决断,他走在了人生的十字路口,不管是朝哪个方向走,都会有违自己的本心,一条路是立世之道,做人之本,发下的誓言决不能违背。
一条路是英雄关羽,是有可能帮着他完成誓言理想的人物,而在内心之中,武圣,五虎又何尝不是心中的最爱,就像是粉丝见到了偶像,不说奉上鲜花,可也不能拔刀相向啊!
刘澜的心刺痛不已,这是继赵洪离开后又一次出现的情况,一时间他觉得天翻地覆眼前好像变成了漆黑黑的一片,他就像是盲人独立在这样的空间,没有方向,没有头绪。
“啊~~~~~!”
谁能告诉我,我到底该如何抉择!
刘澜撕心裂肺的狂吼一声,耳边除了风声,还是风声,除了漆黑还是漆黑,无边无际,无比黑暗。
这是哪?
我又是谁?
刘澜大脑好像在逐渐衰退,记忆力变得模糊起来,一点一滴都在消失,甚至连自己的姓名也都忘记,忽然漆黑的空间出现了一丝光亮,一副和蔼慈祥的面孔出现在眼前,他记得自己认识她,可偏偏又想不起来?
她说孩子只要你开心就好,又何必纠结这么许多?
可是刘澜却想不起来他因何事而纠结,茫然无措,双目无神。
她又说我的孩子,你何必如此折磨自己,这世间并不是只有黑或白,对与错!
可是这世间错就是错,对就是对,又岂能没有对与错,黑就是黑,白就是白,又岂能没有黑与白?
她又说我最爱的孩子,你太折磨自己了,娘看得疼,心疼,你这样一根筋是迟早要吃大亏的,你所谓的底线,其实就是曾经的一句誓言,也许连誓言都算不上,你好好摸摸自己的良心,问问它,它希望你怎么做,得到了答案就去做,何必较真与底线?
底线就是底线,如果连底线都没有,只凭一己喜好,那这个世界岂不是乱套了?做人的底线是什么,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而不是己所之欲,施加于人,如果连底线都没有,那和**有什么区别?
娘知道你说的对,可娘看你这样,心疼!
“娘,娘,我想起来了,我想起来了!”刘澜的记忆慢慢回流入江,波涛汹涌的记忆回到头脑之中,可是那慈祥的面容却再也难觅,这个世界变得阳光明媚,其实世界本没有改变,改变的只不过是一个人的心境罢了。
一草一木,一花一石依然还在那里,可刘澜的眼中却变得清澈起来,冥濛之中他似一叶孤舟,架舟泛海找到了自己的航向,他不在徘徊,不在疑惑,对就是对,错就是错,这世界本没有不对不错!
第一百八十二章 震慑
刘澜是理想主义者,更是一根筋,甚至是没脑子,但他并不愚蠢,因为在对与错之外他虽容不下灰白灰黑,但他又与那些认为不好的就一定是坏的傻蛋们不一样,因为他还知道一点,对的未必不好,错的未必就坏。
他笑了起来,然后眼神犀利地盯着家丁头领,神情郑重地说:“国家自有法度,即使缉拿要犯,那也是兵丁衙役,何时轮到尔等家将?尔等动用私刑便是错的,念在尔等尚未铸成大错,奉劝你们速速离去,不然休怪某不客气,将尔等缉拿交由县君处置!”
“您身为右北平司马,难道要玩忽职守吗?”
“玩忽职守?汝等不过家丁何敢越境拿人?我若是不玩忽职守,早已追究尔等罪责!”
那头领目光闪烁,许久不语,突然狞笑一声,道:“这里空旷无人,而这贼厮就只一人,我等先将他斩杀在将姓关的小子擒获,到时速速离境又有何人知晓是你我兄弟所为?”
刘澜没想到这几人竟然会变得丧心病狂起来,不过虽然头领当机立断但刘澜却丝毫不惧,先不说那边的关羽,就说田畴早就在事发前跑回去招呼张正他们了,只要他们敢动手,到时候坚持到张正他们赶来就可以定他们的罪了!
汉律在前,枉法在后,所谓的对,绝不是诛心,绝不因他有了苗头而以个人喜好来定罪,而是以他犯了罪后来处置,他们不对自己下杀手,那么他们就是对的,刘澜就没有借口对他们动手,可一旦他们动手,事实已成,那么就是错的,刘澜也就有了动手的口实,这就是他的对与错,绝不以个人喜好来论断!
头领历喝一声,身形猛的一阵急冲,几个跨步向着战马之上刘澜冲了过去,手掌紧握着一杆长枪,如同灵蛇吐信,挑出了无数枪花,对准了后者的胸膛猛刺了过去,隐隐间,因枪势迅猛发出了急促撕裂空气声。
所谓的对错,绝不是先发制人,而是后发制于人,当!看着那家丁头领充满了力道的一枪,刘澜嘴里发出了一道冷笑声,不躲不必,甚至在枪尖上挑就要刺中胸膛之际手掌才挥出,在家丁期待的目光中,让他们大为失望的一幕发生了,环首刀不偏不倚,正中枪杆,将头领刺出的长枪击飞了出去。
刀枪交击,传出了震耳欲聋的金铁交鸣声,然而让众人一脸愕然的是,刘澜只是轻挥马刀便风轻云淡的将头领手中长枪击飞了出去,过后还不忘收敛笑容,郑重其事的说:
“捡起来,继续!”
怎么可能!
那家将头领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以他的身手就算是一些个杂号将军也难在他手下走过一合,这小小的司马竟然一招将他的武器击飞?这怎么可能,头领错愕中就听那司马极具羞辱的说捡起来,继续!
这让他的面皮丢尽了,小小的司马怎么会是自己的对手,一定是他骑在马上以高临下,待下一次出手定要使出浑身解数,将其一击毙命。
头领一咬牙,发起狠来,捡起长枪使出浑身解数手臂一杨,可以清晰的看见那青筋如同蜈蚣一般浮现,然后枪花如同雨点一般狠狠的对着刘澜胸前刺去,那声势,如同有无数把长枪在一时间刺了出来。
好一招以假乱真的枪法,却不知此法有何名堂!远处隔岸观火的关羽虽没有幸灾乐祸,但却很是期待那司马该如何化解这一枪。
乱刺?居然是乱刺,而那些将关羽围定的家丁在见到头领使出这一枪法后顿时发出了深吸气的呼吸声,随后四周更是哗然一片,这一招头领曾经将迅猛的豹子刺了个全身血洞,连那般迅捷的畜生都避不开惨死当场,更何况是那司马?
刘澜目光凝注着刺来的满天枪影,虽说家将这一招的声势惊人,但却刻意追求速度忽略了实效,若遇到寻常敌手自然一击成功,但遇到刘澜这般从生死战场摸爬出来的军人就显得华而不实了,他只是将周身的要害护定,使其没有下手的空间,待其枪势一歇之际准确抓住枪影中的真身,到了这时头领这一招便可谓是漏洞百出了,当下毫不迟疑,环首刀顺势攻出,一削一卸将长枪击偏,然后顺势一刺,深深的刺穿了他的肩头。
嗤!
环首刀入肉三分,那头领身体轻微一抖,随后便觉一股大力袭来,整个人好像被击飞一般,身体倒掠的飞了出去,重重的砸落在身后三尺外的地面上,而从肩头传来的剧烈痛楚直到落地的一刻才传来。
“怎么可能!”
家将头领直到此刻仍是一脸的阴郁,他实在不明白为何会在这小小的司马手中接连吃瘪,他彻底变得疯狂起来,寻了眼长枪的方向,正欲起身,却发现手掌伏地的一刻传来了一道撕心裂肺的痛感来。
“怎么会……”
他骤然发现,右手的手腕已经被废,至始至终他都没有发觉自己的手腕是何时被那司马所废,他啊的一声发出了一道痛苦的悲鸣,右手一废,日后他将彻底变成废人了,他不甘心,可是除了不甘却毫无办法,眼中闪烁着熊熊的烈焰,深深的仇恨恨不得掐死把他变成废物的男人。
“以汝等之举,我就是杀之亦可,但念汝等没有犯下十恶不赦之罪,顾念上天有好生之德,我才动了恻隐之心只是废你一身本领,希望你日后能够好生做人,莫在仗着一本本领,为虎作伥,欺压良善!”
“我和你拼了!”
刘澜叹息一声,虽然他如今冥顽不灵,毕竟是因为自己废了他的武功比杀了他更痛苦,可这都是为了他好,与其日后惨死在他人手中,甚至是关羽手中,不如早早归家过些安稳日子好!
“把他拦下!”刘澜骤然一喝,却是对着那些家丁所喊,此刻的刘澜早已将他们震慑,一个个全没了先前的戾气,在刘澜面前如同温柔的羔羊,待听得他那一声大喝,立时就像是令行禁止的士兵,第一时间上前将头领拦了下来。
其实也说不上是惧怕刘澜,更多的还是关怀他,盖因头领未受伤前都不是对手,何况是现在,这么上前拼命,只不过是送死罢了。
第一百八十三章 让三招
刘澜见过男人哭,可他还是第一次见到一个男人哭得如此伤心,摆了摆手,对着那些家丁说:“你们带着他走吧!”
那些家丁如蒙大赦,一个个屁滚尿流的离开了,随即刘澜望向一旁的奇伟男子。而那人也仿佛有所感应,卧蚕眉丹凤眼,似看非开,似闭非闭;半开半阖地望了过来。
刘澜心神一震,关羽之前的那一眼果然有气势。笑了笑,却发现他彻底闭上了眼睛,只是嘴角却勾起了一丝弧度,像是嘲讽,更像是对刘澜刚才那一斩斩断头领的手法厌恶,甚至是因为杀伐不果断对他这个人不屑一顾。
不管是什么,刘澜都不以为意,家丁们解决了,接下来也就轮到关羽了。
关羽在闭目之后突然睁眼,转身就走,没有感谢,甚至连一句话都没有留下。
“这就要走了么?”
“怎么?”关羽连头也没有回,但是刘澜却不知为何能够感觉出他那丹凤眼中绽放出阴寒冷芒,尤其是那怎么两个字,如同来自九幽,冷冷的直入骨髓般冰冷。
“伤人触法的事还没有完就想一走了之吗?”
“你想怎样?”关羽仍是没有回头,但手中的剑柄却已出鞘三分。
“不怎么样,想让你随我走一遭!”
“你认为我会跟你走?”
“不走我就只能强请了!”
“好大的口气,你以为你那偏门的手段能赢了那废物就能赢了我?”
“偏不偏门不知道,但我却知道这世上只怕没几人的武艺能入得了关壮士的法眼!”刘澜自嘲的笑了笑:“但因为不是你的对手就容你逍遥法外,那就触碰到了我的底线,就算明知不敌,我也会为了我的底线而战!”
“你的口气果然很大,像你刚才奉劝他们一样,我也奉劝你一句,念你没有犯下十恶不赦之罪,你走吧!”
“今日若不将关壮士绳之以法,就算我答应,也怕我那些个老兄弟不答应,所以今日除了我死了,关壮士是绝对走不成的!”
这最后一句话落下,刘澜便掣马猛然杀出,对错的法则不适用于关羽,因为他有错在先,再加上知晓武圣的手段,不敢怠慢,是以先发制人,环首刀对着关羽当头落下,那划破空气的嘎嘎声,比起先前对付家丁头领不知要强上了多少。
关羽的长剑连鞘也没有出,面色一沉,轻抬刀柄,便接了刘澜一击。
“砰!”
环首刀与长剑相接,刘澜顿时感觉手臂传来一阵酥麻一阵巨痛,尤其是一击过后待刘澜从关羽身侧而过之后仍有一股大力在手臂间乱窜,若非他咬牙坚持,只怕手中环首刀早已飞落,品尝之前头领的耻辱了。
“念你出手相助,我让你三招,三招之后你若不退,就休怪我不客气了!”
“不将你制服,莫说是三招,就是三十招,三百招我也不退,我已经说过,今天你若走了,那只能说明我已死了!”
“你那个底线比命重要?”关羽露出了一丝好奇之色。
“那底线是我的理想,在我的老家周星星说过没有理想那和咸鱼有什么区别,所以为了理想,我愿意舍去性命,就算明知不敌,也绝不妥协!”
关羽眼芒一闪,理想?什么是理想?他好像曾经有过,但随着时间的流逝早已忘记,而现如今他的理想就是活下去,好好的活下去,让那些想至他死地的人寝食难安!
这就是他的理想,而眼前人的理想是什么他不知道,但想让他关羽束手就擒,那是绝无可能的:“我还是那句话,三招过后,我会出手,如今你已经用去了一招!”
说完关羽继续向前走,将后背留给了刘澜,背后下手却有不耻,对于心目中的偶像刘澜对他出手是万般痛苦的,但是再痛苦也决不能违背心中的理想,但更不能对他背后下手,刘澜掣马而出,从关羽身侧驰过一直奔出了十多丈停了下来。
翻身下马,提着环首刀大喝一声,面对面的向关羽杀了过去。
关羽微微诧异,用盗亦有道形容他难免牵强,可这是他唯一知道的一句可以形容他此刻表现的成语,这一刻他好像明白了他口中所谓的底线所谓的理想了,但理解又能如何,这世间没有比命更重要的东西了。
好像那小子有,那理想比他的命重要。
关羽微微一笑,却发现一晃神的功夫,环首刀已经近在咫尺,看着马刀近身,关羽此刻就是想挥剑防御也已经晚了。
难道自己要因此而丧命了?关羽的心已沉到了渊底,他为自己想过无数种死法,可这样的死法却绝不会想到……
然而当环首刀在瞳孔前越变越大,他闭眼待毙时那马刀却在鼻尖前停止,身影倒掠后退的同时说:“这一刀是换你刚才留手恩情的,现在,你也不必介怀我为何出手帮你击退那些人,因为你有你的错,他们有他们的错,所以你不欠我的情,下一次我会出全力,如果你不动真格,那就别怪我手下无情,伤了你然后再擒了你!”
“擒我?”关羽好似听到了这世间最好笑的笑话一样,比试切磋私斗单条永远是擒人比杀人更难,这个司马的手段如何关羽瞧不出来?莫说是擒他杀他,就是想伤他都难!
“既然你执意找死,那我就只能陪陪你了!”
秋风,官道,两个人,一匹马!
关羽轻拂手中长剑,轻轻一抽,锵锒一声,剑鞘倒地渐起一篷尘土,剑锋划过,激起一抹寒光。
关羽的剑终于出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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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轰!”
天地间发出了一阵阵刺耳巨响,刘澜的身体砸落在地,若非有颗老槐,还不知要飞出多远。
关羽来到了刘澜的身前,神情复杂,可他却发现这年轻人的眼珠依然如之前那般咄咄逼人,就算是此刻难以起身,但并不输阵势,关羽抬剑准备归鞘,忽然远方传来数道含着怒气的叱喝声:“你敢!”
关羽收剑的手掌顿了顿,循着声音望去,只见得数名身穿甲士的男子抬着一具具弩机瞄准了他,一个个面容上布满了杀意。
“你若敢对司马下手,立时就叫你变成刺猬!”
关羽对远方的警告置若罔闻,居高临下看着捂着胸口不停咳嗽的司马说:“方才借天地四力的一击为何手下留情?不然躺在这里的是我不是你!”
第一百八十四章 司马三法
刘澜一头雾水,睁着一对鹰眼呆呆的说:“我并没有留情啊!”
一霎那关羽好像什么都明白了,朗笑一声:“我明白了!”
“你明白了?”刘澜更不懂了。
“可否告诉我你所学刀法的名号?”
“不杀刀法!”
“不杀?不杀?自俗意不俗,好一个不杀刀法!”关羽一脸感激的说道:“方才那一招神力,原本直取我命,可就在关某命在旦夕之际,司马所使的刀法之中居然在死地留出了一条生门,我那时就奇怪,明明是凶险的一招,为何会有如此明显的破绽,初始我想是司马与关某惺惺相惜,所以才放某一条活路,此刻方知司马这刀法原为不杀,所谓不杀,何尝不是宁杀不杀?不杀不该杀之人,若关某是那十恶不赦之辈,想必不杀刀法也不会引导关某逃遁,但这又何尝不是司马您的性善所致。”
关羽将刘澜扶了起来,掺着他又说:“初始见司马对付熊家家丁,所练武学下乘,必是曲道媚时之辈,方今见此刀法,才知司马乃光明磊落的正人君子,纵然神技傍身,也不是那草菅人命之徒!”
说道这里,关羽却又有一丝犹豫,但还是推心置腹的说道:“司马虽然坦荡,但以杀证道实非正道,关某还是那句话,我辈习武,修武不修力,修性不修命,一日行一善,锄强而扶弱,如此方为正途,还望司马谨记!”
刘澜重重的点了点头,武艺一途还是需要循序渐进,累月经年的刻苦修习打磨根基,想靠杀人练刀,最后只会磨砺出浓重的戾气来,害人害己!
忽然,关羽冷不丁的问:“我很想知道司马刚才出手对付熊家家丁难道就只是因为他们是家丁而不是衙役?”
算是吧,但也不是,我之所以出手更多的是因为你不畏权贵,出手是为仁也,但若让你就这么走了,却是罔顾国法,是不义!
“到现在你还这么认为?”
“我不只现在这么认为,以后也会一直这么认为。”刘澜说道这里,不知哪里来了一股力气,甩脱了关羽,艰难的用环首刀拄地说。
“你这样做到底想怎样?”他一直说要带自己走,可关羽却真的不明白他到底要带自己去哪里!
“拿你回去,移交有司!”
“就这么简单?”关羽有些不信。
“法设在前,伤人在后,自当有此觉悟,难道你在伤人前不明白后果吗?”说完之后刘澜不忘补充一句:“其实就这么简单!”
关羽冷笑:“犯奸作课,鱼肉乡里,死有余辜!何况我只伤他而非杀他!”
刘澜咄咄逼人道:“国有法度,自有衡量,汝用私刑,焉敢狡辩。”
“你这是欲加之罪!”
针锋相对的刘澜用尽全身气力说:“就算我是欲加之罪!可你却是伤人,你可想过被伤者之亲眷,若不是伤人是杀人,可又想过死者家人的丧子之痛?汝用私刑,不管是伤是杀,说好听是抱打不平,说不好听就是私斗害人!像关壮士这等的游侠之士我也有所耳闻,不惧法纪,不奉法令,一言不合便即拔刀相向,罔顾他人性命,不顾自己安危,这般尚气轻生难道也是我的欲加之罪?”
“那你又待如何!”
“我说了,拿你回去,移交有司!”刘澜艰难的走了过去,抓住了关羽的手臂,但他实在是没有力气了,只能抓住他的衣袖。此刻的刘澜关羽就算用一根小拇指也能把他弹倒,可他发现那瑟瑟发抖的身体手掌却传来了一股巨力,紧紧的攥着他的衣袖。哼了声:“你这是愚昧,愚蠢!”
“哼,杀人偿命,欠债还钱自古皆然,关壮士伤人之后妄想逃遁躲祸,这天底下哪有这般好事,今日我若放你,天理不容!”刘澜并不想吼,只是他实在是有气无力,不这样他怕自己说出来的每一个字都犹如蚊呐。
“你敢”关羽一甩衣袖,刘澜便即摔倒,可是他依然爬了起来:“我说过,今日除非我死了,我是不会放你走的!”再次抓住了他的衣袖道:“不是我敢不敢,是你身为大丈夫,有没有直面制裁的勇气,你当年逃遁在先,可曾想过家人因你受牵连?”
“不会!”关羽气定神闲的说,但心中却有了一丝犹豫。
“不会?大汉律明确表明似二哥这般伤人遁逃者收封祖产,羁押亲眷,二哥可曾想过你当年为了一己之快伤了人,可却是实实在在把自己的家人陷于危难之中,像你这般事到如今都不知悔改之徒与那不孝之辈有何两样,像你这般不孝之徒怎还有颜面立于天地之间!”
“我!”关羽面红耳赤,虽然看不出来,但他却着实因为刘澜这番话而羞愧到无地自容,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羞愧的说:“关羽知罪!”
“敢作敢当,方才是顶天立地的好男儿!”刘澜呵呵呵的笑了起来,可每笑一声都会发出剧烈的咳嗽声。待刘澜咳声渐止之后,关羽才艰难启齿道:“司马意欲如何处置小人!”
“三法!”
“哪三法?”
“一法放关壮士走,某自会向县君领罪!”
“司马大义,如此关某焉有脸活与人世间?”
刘澜继续,道:“二法,送关壮士反乡!”
“只要不连累司马,返乡服罪就是,但心中尚有顾虑,担忧就算归籍,也无法救下家人,反遭奸人陷害!所以有一不情之请,想请司马立证,待关某归案,保家人平安!”
刘澜绝对想不到像关羽这般骄傲的男子会对自己磕起头来,他忽然意识到这件事的难度有多大。他醒悟到自己犯下的错险先酿成惨剧,是啊,把关羽送归原籍处置,他还有活路?他的家人还有活路?
关羽看出了刘澜的为难,心中黯淡,又问:“不知司马三法如何?”
关壮士可知这第三法乃某最早想出,若非有此一念也不敢贸然对熊家家丁出手,但若是关壮士依旧执迷不悟,刘某也是万万不会对你言说的,如今云长既有悔过之意,某也就斗胆说出这三法为何!”
第一百八十五章 戴罪立功
“但请司马明言!”
“好!”刘澜侃侃而谈,道:“云长所开罪之人为郡守,若是他人,以云长所犯之罪责轻则不过是罚没银财,重则也只是徒谪边关,方今之计不若云长入我边军戴罪立功,虽然是徒谪边关的重罚,可关壮士一旦立功恢复白身,家人之厄岂不迎刃而解?”
关羽心中感动,此人重情重义,尤其是不徇私情不枉国法,对自己更是用心良苦,这三法之中看似这一法是中法,实则是上上之法,他比任何人都明白,司马这么做与放他无贰,自己的手段还有谁比交手过后的司马更清楚,他定是看到了这一点知晓自己立功赎罪必然容易,所以才会有此一法,而为何不是直接私放,自然是他身居高位不敢枉法更不好直接放过他,若再不答应,可就真是蠢到家了!
当下抱拳拱手道:“愿以待罪之身往军前效命!”
之前刘澜引动天力交战场中便陷入到了一片黑暗之中,张正几人看不清场中情况更不知场中发生了何事,心中焦急却又不敢贸然上前,直到天地如常之后才发现司马败落而退,第一时间赶来,却又听到了那一番对话,便齐齐放下了手中的弓弩,叉手侍立在司马身后。听关羽要效命,几人一个个手舞足蹈,这般身手如果能收到帐下,自然是一大助力,只是司马先看了眼李翔,但又看了眼梁大还有徐阿泰,最后才对关羽说道:“我部军中最重军功,以你手段便是当部曲督骑督也绰绰有余,但唯恐军中将校不服,所以只能让云长暂时归在徐阿泰帐下为小卒,日后能否有所建树,一切也只能看你自己的努力了!”
“诺!”
“是金子总会发光的,云长,不要让我失望!”
刘澜当先走了,却叫田畴暗中叮嘱徐阿泰切不可真将其当做小卒看待,就当他是给你派去的搭档,留在身边日后遇到情况可与其商议决断!
关羽的加入让刘澜大喜过望,虽然只是戴罪立功但这却绝对是即将投效的节奏,不过高兴归高兴,最初其实他也有过短暂的犹豫,不知道关羽是否会悔过,但如果他当真不会悔过的话,刘澜相信自己一定会把他交给县君处置的,刘澜深信自己会这么做的原因首先是他是人不是圣人,无法对任何人做出道德评判,但身为一个人,要有最起码的道德底线道德操守吧,难道就因为个人的喜好就能将对的说成是错的?将错的说成是对的?这不是他来到汉朝的目的,他来到汉朝的目的永远不会忘记,那一夜的谈话让他明白自己来到汉朝的真正意义,他要为完成老兄弟们心中理想的国度而努力,在这条道路上,不管是谁,就算他是历史名人关羽,也绝不会区别对待。
这是刘澜的理想,如果连这一点都做不到,又有何面目去见泉下的老兄弟们!
刘澜目光变得坚定,再苦再难,在这条大同的道路上,他,永远不会退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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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平至今记忆犹新在草原司马选拔队员时他与荆守雍盛三人落选,但他们并没有放弃反而一直在后尾随,直到在将军墓避雨时赵洪问他们为何如此坚持,傻大憨雍盛说鲜卑人烧了爷爷的房子,众人这才知道他与爷爷从小相依为命,那间小破屋是爷爷唯一留下的念想,结果被鲜卑人一把火烧了,这小子当场反抗却被鲜卑人打晕了,等醒来时就成了被押解去草原矿山的奴隶。
荆守则是他们村有名的孝子,为了救生病的老母坑蒙拐骗啥阴损勾当都干过,结果眼睁睁的看着老母死在鲜卑人的手里,所以二人与鲜卑人有不共戴天之仇,听司马说要入草原这才一直尾随,为的不过是能多杀几个鲜卑人。
而安平情况倒是和他俩有些不一样,安平父母早逝,是大哥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的,后来大哥成婚,无所事事的他受不得嫂子的刻薄挖苦,一气之下就离了家门四处飘零,虽然在外吃尽了苦头,可却不愿归那个家,所为的不过是希望有一天飞黄腾达回家之后好扬眉吐气。
后来他偶然之间听说了良家子从军只要得了军功就能升迁,这才到了卢龙寨,可不想还未参军便遇到了鲜卑人,眼瞅着希望破灭可不想又遇到了司马刘德然,激动之下就来投军可不想却被司马婉拒,不愿就此回家受嫂子白眼的他与荆守雍盛二人一合计,便尾随着司马而来想的不过是用诚意打动司马,果不然在土山司马答应了。
虽然还只是小小的亲卫佰长,即使归家也无法光宗耀祖光耀门庭,可在草原听了田小子讲了几个人的故事,记忆最深的一个叫苏秦,他的情况和自己差不离,最后这个人出人头地了,好像是当上相国了,记得田小子说他身佩六国相印,当时心中就纳闷了这天下不就大汉一国那个什么苏秦的怎么能成六国的相国?感情是田小子在吹牛皮。
可是后来田小子说这人当了相国回家,嫂嫂和全家人都跪下来迎接,他就问嫂嫂:“何前倔而后卑也?”她嫂嫂却说:“以季子之位尊而多金也。”
田小子讲到这里,尤其是这段对话对他的震撼太大了,他扪心自问若真等自己也有这么一天难道也要像这个苏秦一样牛气哄哄的回家见嫂子,难道也这样?难道只有如此才能出心中的那口怨气?
他摇摇头,不管怎么说自己是大哥养大的,长兄为父,嫂子算得上半个娘,虽然他不会像亲娘那般呵护备至,但所做的一切又何尝不是在鞭策自己,若非如此每日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也不会走出村子,又何来如今每年有万六的银钱?
安平辞了司马出了大营,绕到了中心集市,此刻的卢龙寨仍没有从战争的创伤中恢复过来,人烟稀少集市也没有了往日的热闹,沿街叫卖的商贩无几,就算是寥寥无几的店面也没有了往日的喧沸,更别说那些个被一群群稚童围起来看的把式人。
一身戎装的安平在市集先是找到一家开门营业的布帛店,在卢龙这么偏远的边地啥东西都贵的要命尤其是战争过后更是如此,如果是在土垠麻布一匹才是七百钱,可卢龙却要一千钱,而稍好点的丝帛也达到了千四,都没有勇气去问那素、练的价格,只是咬了咬牙给嫂子扯了匹上好丝帛了事。
第一百八十六章 安平回家
安平又到了一家玉器店,记得司马说男儿带玉,还说玉有几德也忘了,就记得当时田小子与司马一唱一和说什么‘温润而泽是谓仁,廉而不刿是谓义,垂而如坠是谓礼,质地明晰是谓信’其余记不清了,反正就是给大哥买块玉佩就对了,买了两块玉佩一块送大哥一块留下自己戴。
这三样买完除了要给大哥的千钱也就所剩无几了,转身便走,不想几名小娘子相携而来,这几个小娘样貌都不错,双十年华,此刻她们要进,安平要出,躲闪不及,与其中一位小娘子撞了个满怀,安平连忙闪开,小娘子也转过身,正要大骂这人走路怎么不长眼睛却在看到眼前人腰间一柄环首刀后噤声,待抬头时却发现是一为身穿戎装的俏后生,愣了一下,口气柔媚的脱口而出:哟,好俊的军爷!
这样的邂逅要换成往日安平自当与这些如花少女好好攀谈,问问芳龄几何是否婚配,可今日实在是归家心切,只说了句孟浪便到马桩前解缰。
少女们见年少军爷如此不解风情在边上叽叽喳喳说个没完,待看到他手中的那匹花布这才知道年少俊朗的军爷原来已有了心上人,不然买花布作甚?一个个心中惋惜不知是哪家的女子有这般福分。
少女们的交谈尽落安平耳中,心中感慨着世道如此,人情之常,记得当年潦倒,初入卢龙时莫说是这些个双十年华的少女避之唯恐不及,就是上了岁数的大娘婆子也都是皱着眉头如避瘟疫。碰上那厉害一些的妇人,恶言粗语便破空而出,那时候人穷志短,碰到这样的事情都是快速离去急忙躲避的,被骂也不敢顶嘴,可就是这样,还是会被揍,时至今日都不知这些个无妄之灾因何而来!
可如今就是换了身行头,前后的差距何止是天地之别?安平一跃上马,立时惹来一片尖叫惊呼,有位性子婉约小家碧玉的姑娘见他如此,捂着眼睛不敢直视,口中更是惊呼:“公子小心!”
这一声宛如出谷的黄鹂,安平见过的女子少,美貌的女子就更少了,唯一让他惊为天人的便是那鲜卑少女宇文嫣,人美声音也美,可刚才那一声却让安平骤然回头,他看到了那惊呼出声的少女,人长得一般,鼻尖还有些小雀斑,可安平心中却对他生出了莫名的情愫,回头咧嘴一笑,那小娘立时羞赫万分,臻首低的不能再低。
“叫什么?哪家的姑娘?”
“城北的鱼雁,仉家的!”
“仉家的!”这几句却非是那羞到无地自容的姑娘而是一旁的闺蜜所言,安平看着他们在那里起哄有的更是娇笑不止**着那仉家小娘。
安平大笑一声:“我记下了,等我回来!”
骄阳下,一群少女叽叽喳喳响起一阵阵的喧嚣声,而一匹快马则扬长而去,出了卢龙寨。
卢龙塞位于徐无山麓的最东面,坐落于两山之间。左侧是梅山,右侧是云山,峻阪萦折,故有九峥之名。
卢龙塞是依山修筑的城池,有三道城墙构成一个“日”字形的防御体系。
外围主城墙高五丈,宽三丈,长一百丈,由石块从里到外整体码堆而成,中心竖有一两丈高城楼,叫望日楼。在主城墙两端,依着山势修建了辅墙,城墙上也各有一楼。
矗立在梅山上的叫梅楼,修建在云山上的叫云楼。
由两边辅墙开始,向更远的山上延伸。大汉国修建了一道大约两百多里的城墙,用以防止胡族入侵。由主城墙向后一百步,在两山之间,再筑了一座高大城楼,城墙高宽皆与主城墙一样,长五十丈。上有一楼名卢龙。两边以石墙与主城墙相连。两侧是两列士兵营房。再往后,相距一百步,就是面对官道的新月楼。这道城墙高四丈,宽两丈,长八十步,上有一楼叫新月楼。这里两侧都是堆积粮草的库房,马棚和治疗伤兵的木屋。
安平走了四五个时辰,在太阳落山前终于赶回了那座陌生而又熟悉,已经整整阔别三年的村庄,村子不是很大,只住了三十几户百十口人,往常一到天黑村里的孩童都会在村口玩耍,只是今日村口却没有一人,唯有的却是几只寒鸦正在村头那颗枣树下呱呱恬噪。
在枣树下停马,树干上那安平二字已经很难分辨了,记得小时候大哥在地里劳作,他每日都会守在村口远眺着大哥,别人家的孩子都早早下地干活,可他却成天游手好闲不是偷鸡摸狗就是摸鱼打架,从未去帮过大哥,那时候村子里的长辈就说安家的二娃子整天游手好闲,以后绝不会有出息,那时候还会顶上两句,甚至还气呼呼的回家对大哥说,现在想想大哥是真疼自己这个弟弟啊,那张憨厚淳朴的脸上永远挂着笑意,说别听他们瞎说,弟弟以后肯定会出息,会光宗耀祖的。
那时候不懂哥哥的苦,后来嫂子进门,冷言冷语,其实不过是希望他这个当弟弟的能懂点事下地里去帮大哥分担点农活,可当时咋就有了受尽了委屈怀恨嫂子的想法呢?如今想来自己多不是东西,还好当时没做啥出格的举动来只是受不了嫂子的刻薄离家出走,不过也幸亏如此不然以自己那惫懒的性格,再遇上个贤淑的嫂子往后指不定就要混成那游街讨饭的乞子了!
他下了马,挽辔徐行。村里有多穷就算是鲜卑人来了也要绕道走,更何况是他这样的军旅?听着那踏踏踏的马蹄声一家家一户户都探出了脑袋纳闷这是哪来的军爷要干啥?可毕竟都是些个村妇愚夫,有些个想要出来问问,可看到那环首刀立时便被媳妇拉住了,少惹麻烦等走了去跟里正说一声!
安平就这样一直来到一间破草房前,门被腐蚀的厉害,说是门可稍微用点力气那门就能报废,砰砰砰轻轻地敲了敲。
里面传来一道沙哑粗厚的中年声音:“谁啊?”
一别三年,再次听到大哥的声音安平忍不住热泪盈眶,心中激动,嘴唇嗫嚅了半天:“我!”
“谁?”屋里头估摸没听清,又问了句。
安平张了张嘴,可声音却细不可闻:“哥,是我!”
哗啦,屋里头传来一阵跌跌撞撞的声响,然后一道身影流着热泪,连鞋也没穿便跑了出来。
后面更有一位年轻妇人,一边用衣袖擦着眼泪一边抽泣着说:“平弟你可算回来了,都怪嫂子,都怪嫂子当年没良心,狠心赶你走!”
第一百八十七章 前往涿县
天刚蒙蒙亮,城门开启不久,一辆马车当先出城,马夫是位年轻男子,男身女相,玉颊凤眼,上唇下颚莫说是胡须就是汗毛也没有一根。车厢宽大,忽然帐帘被掀起,一上一下露出了一大一小两颗脑袋瓜,小家伙虎头虎脑,稚气未脱,童声问:“李翔叔叔,我们这是要去哪?”
“回家!”赶车的李翔随口回答,突然想到了什么,回头看着那俩活宝变颜变色,道:“田小子,这多危险啊,还不快让冬生坐回去!”
田畴一脸无奈,感情司马答应的那么快,原来是要照顾这孩子,一脸悻悻唱了声诺便哄着冬生回到车厢里好生坐着,可这嘴才刚阖动,就听冬生激动的喊爹爹,田畴抬眼去望,原来是司马带着百人队业已出城。
一身戎装的司马腰挂一柄百炼环首刀骑一匹黄鬃马当先出城,旁边是小马驹无鞍无辔悠闲自在。另一边则是一位身材雄伟骑白马的将军,而后是安平徐阿泰,在往后不远则是百名铁骑由梁大统领。
铁骑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刻意拉开了距离,远远的跟着但又能够在一冲之后赶来,这些都是老兄弟,从鲜卑草原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对司马的忠心不用说,手底下的功夫更不用说,哪一个手里没有百八十具鲜卑人的尸骨?如果路上真遇到那些个不开眼的蟊贼,只怕还没到达马车,就已惨死在他们的手中了。
刘澜正在同白马公孙越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雍盛徐阿泰关羽在一边守着,充耳不闻。关羽开始蓄须了,刘澜发现后好奇的问他为何留须得到的答案却是蓄须以言志,不立军功绝不刮须。
刘澜没想到关羽蓄须竟然是因为要立军功,难道冥冥之中又是自己在推动着历史车轮?他们比预计晚了半个月才上路,不是刘澜刻意拖行程,而是那天与关羽一战之后回到卢龙便陷入到了昏迷之中,直到十天之后精力才有所恢复,又三天之后才能下地行走,直到今天才能上路,当时关羽说什么请神容易送神难,是后遗症,刘澜糊涂了,不知道关羽在说些什么,后来一番了解,才发现自己的记忆出现了一片空白,他只记得在最关键的时刻好像有所领悟,沟通了天机,但之后如何被击败的事情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但关羽提剑站在身前还有那一番对话却记得,所以他记忆中的空白就只是关羽使出青龙三刀的这段时间,可开口问他空白的记忆到底发生了什么吧关羽又说的含糊其辞,好像在刻意回避着什么,只是说他撑过了一招第二招就败下阵来,刘澜想想也就释然了,和关圣斗能坚持这么久已经很难得了,估计那时候是被揍的缺了氧,短暂失忆了,随即也就不在追究,正在这时,耳边响起了公孙越的声音,道:“德然,你的人是不是离得有些远,要是真出了事赶得及?”
刘澜笑了笑,信誓旦旦的说:“公孙将军放心,他们都是随我深入草原的悍勇锐卒,每一个都能做到以一敌百,如果真有险情,只是一个冲刺的事情,再说有你我二人坐镇,区区蟊贼前来又何足道哉?”
“好气魄!”公孙越大赞一声,暗道若无此等气概,焉能纵马草原!一时间热血上涌,紧了紧手中的长枪,此枪名錾金,枪身为精钢打造,长一丈一尺三,重五十八斤,分三尖,中镶红玉,锋锐无比。
刘澜对公孙越是十分熟悉的,当然仅限于后世的一些了解,但也正是如此刘澜才有更深的体会,这是公孙瓒帐下真正会带兵打仗的将领,若非此人不是中流失而死,公孙瓒袁绍的磐河之战胜负还真不一定,当然这都是假设,虽然现在有了改变历史的机会,但在滚滚前行的历史车轮前刘澜真的很怀疑自己是否能使历史车轮偏离甚至是脱轨!
刘澜看到了公孙越紧攥长枪的小动作,忽然他看到了中间那颗夺目红玉,道:“将军此枪可是錾金?”
“德然识得此枪?”
“有所耳闻!”
此枪乃利器,刘澜当然闻名已久,若不是在公孙越手中,早不是一惊一乍,而是在手中把玩了。
“此枪重五十八斤,寻常人拿不起,更不要说上阵杀敌了!”
公孙越一脸傲然的说道,虽然知道眼前人是冒牌货,但就像大哥所言,只要他一心为汉就不必揭穿他。
刘澜对此深信不疑,他这把环首刀只有四十八斤三两,如果再重些虽然还能够舞动,可用不了多久就会耗尽体力,可想公孙越这把比他环首刀重了足足十斤的錾金了,若非膂力惊人之辈如何敢用如此重器,当然了五十八斤的武器还是小意思的,盖因隋唐里的李元霸可是用着八百斤重的大锤的。
他现在很好奇那传说中的第一**吕布方天画戟有多重,想到了吕布,如今在武道上面初入门槛的他希望有一天能与那吕**切磋一番,可以他如今这些手段,对付鲜卑的千长万夫都困难更何况是战三英的吕温侯?
看来还要加强自身的实力才行啊。
武功不错了,不杀刀法属天坑,弄不清释道前肯定用不上,可那杀人刀法遇到小蟊贼还成,真想在吕布面前耍威风,恐怕光拼命是不行的。所以对付吕布的最好办法一是把他收了来,二是收来一堆的**,简单粗暴也只有这样才能成事。
只可惜现在一个小小的别部司马还真没噱头,好在这一趟去涿县,有机会遇到几位大人物。
其实这也是刘澜为何对送冬生回涿县如此上心的原因,得知去涿县时刘澜还问公孙瓒会不会兴师动众了?毕竟一个半大的孩子也引不来觊觎,可公孙瓒却说什么世道不靖,刘家就这么一枝独苗了,要是再有不测对不起他的父母,而且方今兵员补充困难,一场大战下来到处都有空缺,等你到了涿郡不就能就地募兵了?别忘了涿郡可是幽州第一大郡,说不得你那五千人马一次就募齐了!
刘澜问他募兵要钱粮不,公孙瓒说不要,刘澜嗤之以鼻,要说不要钱粮的愣头青有没有肯定有,但五千人都是愣头青他可不信了,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公孙瓒说这些不过就是想把自己忽悠去涿县,不过这样也好,在涿县不是还有一位牛叉武将张飞嘛,这一趟先不说能招到多少小兵,怎么也得把这莽壮人搞到手!
行至正午,埋锅造饭,刘澜草草吃了口饼就来到了安平身前,低声吩咐:“您去把田小子给我叫到马车里来,然后守着外面但别靠近马车,如果公孙越过来你就招呼我一声!”
安平点点头走了,刘澜刚要向马车过去,就被公孙越叫住了:“德然,你这是干什么去?”
刘澜停住了脚步,笑着说:“我进车里眯一会儿,启程的时候就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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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八章 觙
刘澜偷抹了把汉然后就进了车厢,不一会儿田畴也进来,道:“司马,你叫我?”
“嗯!”刘澜看了他一眼,然后说:“昨天让你准备的羊皮呢?”
“都在呢!”田畴说着从怀里掏出厚厚一叠,递到司马手中,问:“司马,你这是要干啥?”
“天机不可泄露!”司马嘿嘿一笑,然后拿出了在鲜卑时找到的小炭笔,田畴一头雾水,看着司马在上面弯弯曲曲画了起来,半晌才惊呼,道:“司马,你在做地图?”
“嘘!”刘澜一脸做贼心虚的盯着田畴,道:“小点声,别让人听到了!”说完还不忘郑重其事的警告田畴,道:“这件事就你知我知,不得对第二个人说起,明白没有!”
“明白了!”田畴重重点头,但却一脸疑惑的小声问道:“可是司马你为什么要做图啊,还怕有人知道!”
“禹贡太古老了,很多地形早已不正确,而且异族一直对我大汉虎视眈眈,所以我要清楚大汉朝的地形,就算是有一天卢龙再一次失手,也能够找到有利的地形与他们对抗!”
“司马,我明白了!”
“我打听过了,勾画山川地图是要被问责的,而且要是被有心人知道那后果更是不堪设想,我想你也听说了公孙越私底下调查我的事情了吧,我之所以会这样,也是怕惹来不必要的麻烦,懂吗!”
“嗯!”
刘澜回忆着这一行的地貌,三里五亭,阡陌纵横,地势平坦,多属平原丘陵地带,怪不得鲜卑人攻破了卢龙塞后能够一路畅行无阻,在这样的平原地带确实不适合与这些马上民族交战,所以要对付鲜卑人乌丸人最好还是要坚守卢龙,若一旦卢龙失守,最好的办法就是坚壁清野,设置战壕,据城而守,只有如此才能迫使胡人回到草原,好在这时候不像宋明没有火器,不然一旦卢龙失守就是在坚固的城堡也无法抵御这些异族啊。
将这一切做完,休息一阵之后又即启程,小家伙冬生要骑马,只是骑术平平,刘澜只得探身把他抱上马背,坐入怀中。
这小子的胆子出奇的大,慢行了一会儿便觉得不过瘾,喊着说要自己试试,刘澜担心出了状况,把他放在小马驹的背上,不想这小子一上马背立时来了兴致,缓行也绝不过瘾,遛马小跑了几步,到了后来居然学着大人的样架马飞奔,刘澜在后面看得提心吊胆,不说他的年纪大小,只这骑马毕竟才开始学习,像他这样没学会走就要跑难免发生意外,心中一百个不放心,骑着马狂奔上去在身边照应着。许是小马驹因为刚才缓行一直有气,此刻狂奔起来立时来了兴致,比之冬生还乐不可支,一声嘶鸣放开了四蹄就向前跑了起来,那小马驹的速度是何等的惊人,就算是刘澜也会蹙眉更何况是头一次骑马的冬生,刚跑了没几步,便砰的一声摔下了马背。
刘澜心中焦急,急忙赶了过去,翻身下马扶起他拍着土,冬生眼眶湿润,看见爹爹来了泪水立时变流了下来。
“男子汉摔一跤就流眼泪啊?没事没事!”刘澜笑着把他眼角的泪水擦干,一脸严肃的说:“还敢不敢骑马了?”
小冬生有些犹豫,嘴唇蠕动,却一个字也没有说出来。
刘澜知道小家伙这是有了心理阴影了,怕上去再摔一跤,笑道:“男子汉大丈夫,哪里跌倒哪里站起来,怎么连这点勇气都没有?”
“有!”
“那还骑不骑?”
“骑!”
“哈哈,这才是小男子汉嘛!”刘澜大笑一声,吹了一声口哨将小马驹招了回来,又抱着冬生上了马背,说道:“你才学骑马,还要慢些来,莫要着急,先学会了慢跑才一点点的提速!”
化身老师的刘澜还没说完,没想到小家伙还真带种,听也不听,一上马背便重重拍了马屁股一下,再次纵马狂奔了起来,看在一旁众人的眼里都提心吊胆了起来,尤其是公孙越没想到冬生会这么大胆,一边骑马追着冬生一边声音颤抖的喊小心,冬生快停下来,看得司马在后面大笑不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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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登高山,不知天之高也;不临深溪,不知地之厚也;不闻先王之遗言,不知学问之大也。”
夜间露野,田畴与公孙越聊得十分投机,所聊渐深,刘澜心中突然有了一丝感悟,骤然拔出了环首刀,虚空劈下,刀势沉稳有力,只是那姿势却十分古怪。
皱了皱眉,这是不杀刀法领悟成仁取义后第一次感悟到其中的虚渺天道近在咫尺,可却触不可及,闭目沉思再次感受那一闪即逝的飘渺感觉,只是这一回却始终无法触摸到那无上大道。
再次闭目沉思的司马耳边又响起了公孙越与田畴两人的交谈声:
“孟子说人皆可成尧舜,荀子说涂之人皆可为禹,虽都说凡夫能为圣人,但如何成为圣人两人的观点却是截然不同,对孟子来说是善性,是反身而诚的思;对荀子来说是性恶,是后天掌握化性起伪的学,所以古今两派所谓的废学恃性兴学节性又何尝不是思以致圣,学以致圣!
所以解蔽篇言“空石之中有人焉,其名曰觙。其为人也,善射以好思。耳目之欲接,则败其思;蚊虻之声闻,则挫其精。是以辟耳目之欲,而远蚊虻之声,闲居静思则通……”
这句话意思是觙是个好思的人,因为担心与外物接触而影响他的思,所以就弃绝耳目之欲和蚊虻之声,在闲居静思的时候似乎能够达到通的状态。可是什么叫做通呢?通该是心灵和整个世界的相通,而不仅仅是内心的自通,这种通不过是不真实的幻觉。
刘澜骤然睁眼,武道修行,都是经年累月的刻苦修习,所谓的冬练三九,夏练三伏,不如此又岂能登堂入室?便如儒家所言学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稍有松弛便会不进反退。
第一百八十九章 冬生大儒
而这不杀刀法虽讲究的是领悟其中的通玄天道与武斗技巧大相径庭,但与武道修习又殊途同归,亦讲究着循序渐进,无有根基,就算是悟得天道也不过是水中月镜中花,就像那荀子口中的觙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只有脚踏实地,一步一个脚印方才能够厚积薄发,待那时再去领悟那缥缈天道,就要靠所谓的机缘与造化了,就像今日一般正是田畴的那句不登高山,不知天之高也让刘澜感悟到了一丝光亮,只可惜机缘虽来,但可惜根基悟性稍差,最终与那无上天道失之交臂,又一次归落凡尘。
不过也正因为今日的一番机缘,让刘澜有了新的方向,筑基立根方为正道,以战养战或是妄想着一悟跃龙门,终归是走了小道,落了下乘。
刘澜深深出了口气,那触摸天道时的如春暖意委实是妙不可言,可骤然间又变成了跌落凡尘的精疲意懒,无精打采的向着田畴与公孙越走出。
田畴侃侃而谈根本没有注意到司马过来,而一边的公孙越却是眼睛一翻脸色立即拉了下来,横眉竖眼瞪了司马一眼,没有半点好脸色,感情还在为冬生骑马记恨着他。
少气无力的司马哪注意到这些,气息恹恹的在一旁坐下,环首刀随意放在了一边,直到此刻田畴才有所惊觉,正要起身见礼,却被司马打断,你们继续说你们的,别管我。
司马闭上双眸假寐,虽然忽略掉了公孙越,但心中却巴不得如此最好不要有太多的交际?
刘澜闭眼假寐,想着公孙瓒离别前索要阵亡将士名单,可真正在册的兵士寥寥无几,大多都是平民即使在草原上牺牲也得不到抚恤,刘澜特意把张正留了下来,让他负责找到阵亡老兄弟们的家人,把他在将军墓获得的那些金沙分给他们的家人,虽然金沙看起来很多但是足足千人阵亡家属平分后就显得杯水车薪了,而且阵亡老兄弟们有很多已经寻不到家人,对这些老兄弟们刘澜连最后一点心意都无法做到,每每思及总是痛不欲生。
可就是这样黯然神伤的事情当司马提出来后还是被张正回绝了,司马这样做虽然想要抚恤老兄弟们的遗孀,可是古往今来抚恤都出自朝廷,司马这般越俎代庖可是犯了大忌啊!
古往今来在外领兵的将领这般作为也许是收买人心,也许会受到帝王猜忌,可老子一个小小的别部司马有什么可怕的?刘澜顾不上后果,让张正尽最大的努力找到老兄弟们的家人,这是他们这些还活在世间者所能做的最后努力了。
迷迷糊糊间,刘澜听到公孙越好像再说什么以学问道德,慢慢修养而来,人性生来并非如此良善,是因为思想学识认识够了,由礼义的教育下来,方才能对**有所节制,假使不在后天用礼义教育节制,任由人性自然发展势必就像流水一样飘荡、放浪,**永远无穷。
**无穷,又岂能吃苦过日子,安于淡泊,做到绝对贞洁,一切为公,一切方正,尤其在钱货方面,临财不苟取,完全合于义礼呢?
所以《礼记》上说欲不可纵,志不可满。
某认为,教化并不是否认**,在于如何设法不放纵自己的**,‘志’是情感与思想的综合,人的情绪不可以自满,人得意到极点,就很危险。
刘澜听得入神,这一番见解真不敢相信是从公孙越口中说出来的,他刚才说的那些虽然都是以儒家口吻,但意思应该就是盛极必衰吧?记得历史中东汉皇帝的诏书及群臣的奏议中都会援引经义以为依据,朝廷中的重大决议,主要是依据经学行事。这时期的儒家无疑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峰,可是当高峰过后难道不是衰退?
后世梁启超先生愤儒家之说,难济艰危,曾赋言以寄:“六鳌摇动海山倾,谁入沧溟斩巨鲸。括地无书思补着,倚天有剑欲长征。抗章北阙知无用,纳履南山恐不成。我欲青溪寻觅谷,不论礼乐但论兵。
儒家终是难济艰危,可如今儒家早已根深蒂固,想动摇根基何其难也,就是换个角度来说,他小小的别部司马又有何能力去撼动那参天大树?
“爹爹!”
冬生蹦蹦跳跳出现在司马身前,然后重重的扑在了刘澜的怀中,冬生早已读书,不过只是一些启蒙,对所谓的今古文不甚了了,但有其父熏陶,还是懂一些道理的。
其父刘德然与公孙瓒还有同宗刘备师承卢植,卢植为当世大儒,后来的范阳卢氏便是此人肇其基业,而他的老师马融更是一位厉害的人物,乃伏波将军马援从孙,又因博通今古文经,当世称为通儒。
虽然小家伙已学礼仪,但年纪毕竟尚小,聪明调皮,像爬山一样在刘澜身上滚打,对于小家伙的玩闹刘澜一点也不厌烦,更不会生气,反而和他玩闹起来,边上的公孙越瞅着,不知为何竟生出了让东胡闻风丧胆的饿狼刘澜好像并不像传言那般嗜杀反而还是位宽厚仁慈之人。
刘澜玩闹着将小冬生举到了半空,一脸和蔼慈祥的问道:“冬生,长大了以后想干什么啊?”
“做学问,当大儒,开学馆,授学徒!”
“哦!”刘澜田畴公孙越齐齐望向了冬生,没想到他小小年纪就有这般志向。
独尊儒术后,尤其是到了东汉时期儒家不仅在政治上更在生活中起到了主导性地位,这样的地位衍生而来的便是教育事业蓬勃发展。可以说四海之内学校如林,庠序盈门,尤其是尊师更成为东汉时期引人注目的社会风尚,教师地位的尊贵为历代王朝所不及。而且尊师思想更被写进了经学全书的《白虎通》中,虽然儒学教育重师法家法,但更多的却是因为大儒们在践行儒学理想时形成的人格魅力使社会形成了蔚成风气的尊师风尚。
虽然刘澜来到汉朝已有半年,但更多的却是在草原,对这样的风气还不能身临其境的去切身体会,但冬生却是土生土长的大汉人,不管是父亲的言传身教,还是他自己的耳濡目染,都让他对教师大儒这一受世人崇敬的职业心生向往。
公孙越破天荒的对着刘澜说道:“这孩子志气不小,要是能有他父亲一半的悟性,日后的成就将不可限量,说不得就是下一个卢(植)尚书!
刘澜聆听,但心中却想着那句能达到他父亲刘德然一半悟性将成为下一刻卢植,那这个刘德然该是多么的恐怖?
都说天妒英才,惊才绝艳不是幸事,不然那个刘德然人还未到中年怎么就落得个薄福短寿,一命呜呼的下场呢,可惜了,不然说不得又是一个郑玄或者马融啊。
刘澜忽然想起什么,问道:“对了,不知道冬生的父亲到底因何而薧?”
公孙越默不作声,右手摸上了佩剑。
一边的田畴心头一颤,但却发现司马微微摇头,司马并没有感受到公孙越身上透出的杀机,所以他猜测公孙越这一举动只是本能为之,而不是要对自己下杀手。
果然公孙越只是握住了剑柄,然后左手撑地一跃而起,走出了三五步后,才缓缓的说:“为情所困!”
然后就听到他的自言自语:如此博学之人,竟也躲不过一个情字!说完怅然若失的摇摇头,苦笑一声离开了。
第一百九十章 猴石亭
田畴在无终告辞,刘澜一行继续前行,大战过后,各地百姓在户曹的督使下补种上了冬小麦,如今地里的冬小麦只是幼苗,可等今冬的大雪过后到了明年开春,郁郁葱葱的冬小麦将茁壮成长,可就算是如此,这些农夫百姓又该如何撑过今冬!
才过日中不久,天气却骤然转阴,看样子会有一场大雪,路上行人纷纷加快步伐,希望在大雪来临前能够赶回家中。
一路行来,所遇路人皆是身高体壮,原以为是在卢龙民风粗犷所致,可一路南下,所遇莫不如是,看来还真应了那句老话,越是生存条件恶劣,越是优胜劣汰,体质差的、瘦弱的大多被淘汰了吧。
当然这只是其中的原因之一,记得在后世看到过一位大大的言论,说考古发掘还有历史资料都证明古代中国人,尤其是春秋战国和秦汉时期的汉族人身材都是比较高大的,男子的平均身高不会低于一米七,甚至很多中等族群更是在一米八以上,就拿始皇兵马俑来说的确是根据真人按照比例实际制作,并不是那些所谓的砖家叫兽刻意夸大的。
而且古代食物结构单一,当时农作物还不完全足以成为食物链的主流,因此肉食只能是古人赖以生存的不二选择,北方汉族多食用八牲,富含高蛋白的肉类对促进人体生长非常有利,所以才会有关羽、孔子长到两米以上的情况,连文人东方朔诸葛亮的身材都魁梧至极就可见一斑。
所以说,汉族在古代的血统是很优秀的,甚至可以说古代的汉族人很可能拥有一定比例的高加索或雅利安血统,不然古代为何会出现诸如孙权陈武这样的赤发紫髯之人呢?
只是汉族缘何基因血统突变,这就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对这位大大的这番言辞刘澜当时也只是一笑而过,没想到身临其境汉朝后居然也能借来发一些感慨。
雪下了起来,不到一刻钟的时间就将眼前的天地变成了山如玉簇,林似银妆的世界,又行了不到半个时辰,众人终于赶到了猴山亭,猴山亭因亭内有山似猴而得名,而所谓的亭类似后世的乡镇级政府机构,从字面意思来看,亭与停相近,而其职能一则是维护地方治安一则是接待过往官吏,但他的职能又与驿站不同,因为它还要为远行百姓提供住宿的义务,所以一般的亭内房舍都很多,但因为猴山亭距离县治无终较近,所以房舍舒适大气但房间却不多,就算这样剩余房间也足够容下刘澜这一行百十多人住宿了。
刘澜公孙越率先而入,正掸雪时一名老卒迎了出来,抱拳拱手,问:“敢问几位是?”
公孙越自报了家门,那位自称是亭父的老卒一惊一乍嗷的一嗓子就开始喊了起来:“亭长啊,不得了了,公孙将军来咱们猴石亭了,快出来迎接啊!”
一位中年男子慌慌张张跑了出来,自称是本亭亭长不知将军驾到有失远迎,奴颜婢膝深怕惹恼了这几位大人物。
公孙越也没什么架子,只是吩咐亭父好生安置战马后便吩咐亭长给大伙安排住宿吃喝,殷勤的亭长亲自为公孙越刘澜引路,待将二人安置妥当后才告辞离去。
刘澜换了身便装,从后院到前厅准备进餐可来到过道却停下了脚步,此刻厅内不知何时来了三五位旅人,正在亭内避雪小酌,远远的只听一人说今年可真邪门了,关西那边地动(震)淮南那边水旱,青州那边蝗患,徐州那边虫灾,并州的雹灾蜀中的疫疠,对了,还有咱们幽州的兵祸,唉,真是流年不利啊!
听说朝廷又颁布大赦令了,嘿,这回还真邪门,居然除了死犯逃犯!
听到大赦的刘澜心中一喜,本以为能够替关羽脱罪却不想除去了死犯逃犯,心中惋惜复又细听,只听里间一人接话说,可不是,我还听说朝廷不仅大赦,还减征税项,整个右北平都免去了一年的税。
好像还在蜀中施药,在淮南淮北祈雨歇雨呢……
刘澜听得仔细,再加上从田畴那里了解的许多内情到也对此见怪不怪,有汉以来,为休养百姓,并显示仁德,天子常有大赦,特别每逢灾异过后更是如此,今年天下动荡朝廷自然会大赦,可光大赦天下有什么用,那些没有过冬余粮的百姓怎么办?想到即将发生的黄巾起义,看来这也是大势所趋了啊!
太一真人保佑吧。
刘澜对百姓口中的太一并不陌生,自其从草原回到汉境就一直对太平道投入了很多的关注,对其已经有所了解,在太平道中奉祀的神为黄老,也尊奉中黄太乙,太乙又作太一,《史记天官书》说太一居紫微宫北辰:中宫天极星,其一明者,太一常居也。
秦汉时期,太一被认为是紫微宫北极天帝或天帝大皇,是天中央主宰四方的最高神。《史记封禅书》说:天神贵者太一,太一佐曰五帝。两汉时期,太一又被视为比北斗神黄帝更高明的神仙。
《汉书王莽传》引《紫阁图》文:太一、黄帝皆仙上天。而纬书《春秋合诚图》又有黄帝问太乙长生之道之说。在《太平经》中也出现太一信仰,并有太一位于中央的观念。
《太平经》说:然天地之道所以能长且久者,以其守气而不绝也。……乃上从天太一也,朝于中极,受符而行,周流洞达六方八远,无穷时也。
这时亭内从太一又说到了灾情。
“前几日听太平道的小天师说天狗蚀了日月,巨石从天而降砸落民宅……一匹马下了一个人婴;一名少女生了一个两头四臂的幼儿;大榆树忽然变为了虎状;雏鸡变成了公鸡;蛇、老虎和疯子居然潜身出入宫门……”
真的?
可不是,唉,哥几个你们说说这会不会真像是小天师口中所说的预示着大汉朝将倾覆啊?
可不能瞎说,没听刚才亭长说咱们亭来了两位将军!
不会是是新上任的度辽将军与护乌丸校尉来了吧?
不会吧,听说前两位将军因鲜卑乌丸入侵刚被召回京师问责,这么快就有新任将军来履任了?
估摸着是,谁知道鲜卑乌丸开春还来不来。
唉。
屋内响起了重重的叹息声,‘刘澜’出自军旅,通过记忆对所谓的度辽将军还有护乌丸校尉还是有些了解的,通过刘澜的记忆他了解到度辽将军及其所属诸官度辽营实际上是东汉维持北部边疆安定,处理民族矛盾平息叛乱的一支重要力量。
度辽将军最初的职权主要是限制南北匈奴,卫护南单于众与新降有二心者,及至现在已经发展到兼管乌丸,鲜卑高句丽等东胡诸族,甚至是西羌诸种,乃是东汉王朝在北疆设置的重要防御机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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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由于缺乏详细记载,度辽将军与乌丸校尉,匈奴中郎将,护羌校尉的等职关系很难做出论断,但由度辽将军马绩发鲜卑兵平匈奴叛乱来看度辽将军似应对乌桓(丸)校尉有指挥权,所以本文会按度辽将军与护乌丸校尉乃属上下级关系来写。
第一百九十一章 才智之士
“司马,您怎么不进去?”
“我也刚到!”
刘澜打了个马虎眼掩盖了偷听的事实后与众兄弟相携进亭。
亭内席前坐着的百姓在关羽出声的那一刻闭口不谈了,刘澜看了他们一眼都是长相憨厚的农夫,刚收回视线,那亭父便迎了上来,极为恭敬的说:“几位将军这边请坐!”
刘澜来之前特意去招呼公孙越,可他却说要与冬生在房间进食不出去了,刘澜也不在意,他不来正好,兄弟们可以一醉方休了。与关羽安平几人围在一张埃几前落座,其余兄弟则分散在四周,立时将房内占满了。
刘澜跪坐下来,吩咐亭父上些酒肉,亭父吆喝一声,恭敬的说司马稍等,醇酒牛羊大饼马上就来。
饭食很快上来,刘澜却吩咐先给兄弟们其余十几席先上,如此一来反倒没有人敢先吃了,直等司马这桌酒肉齐全,司马落著之后气氛才又变得热闹起来。
喝酒唱令不绝于耳,正在此时猴石亭外却来了两名冒雪赶路的青年,年纪最多二十**不到三十岁,一人头戴六尺高冠,一个只裹了帻巾,都束着革带,只是前者腰佩长剑,后者却悬挂了一柄长刀。
两人进屋,亭父歉意的说厅舍已满,只能移驾前往无终了,二人正要离去,一眼却看到席前的刘澜,骤然停步,然后径直移步来到了司马身前,帻巾男子一揖到底:“可否与将军拼上一桌?”
刘澜见其举止言谈不俗,而且老兄弟们都已经酒足饭饱,就是给他们腾个地方又如何,正要答应却不想那位高冠的男子在未得到许可下便径直入位,不理威仪,卧姿侧躺,伸手取肉,放入嘴中咀嚼。
他这般举止立即招来众人的厌烦,纷纷怒目,更有甚者如安平,更是拔刀而起,眼见着就要起冲突,那一边的帻巾男子急忙圆场,说他这位朋友本性如此,还望各位将军们莫怪,不要和他一般见识。
高冠男子浑然不知,嚼着肉一对眼珠却不停的在四周扫眼,此时亭卒已将三足酒瓿与酒樽撤下,颐指气使,道:“给幽州才智第一……”说道这,他却是徒然站了起来,双手叉腰,俾睨天下道:“不,是天下第一的本才智之士上酒!”
众人见他说到天下第一时那如痴如醉的样子不免恶汗连连,这人也太厚颜无耻了吧?难道是发热病时把脑子烧坏了?不然如何敢狂妄到说自己是天下第一?
而刘澜更是用着看待白痴、二货、疯子、神经病的眼神盯着他,叹了声出来前怎么就没吃药呢?而其旁边那帻巾男子,更是羞红了脸,头低的不能再低了,恨不得都要找个地缝钻进去。
刘澜使了个颜色,李翔立时会意,立时转到后厨将一些细盐装到了帛布纸包里,然后在众人面前往酒樽里舀酒,完事之后更是将那包盐全部倒了进去,晃了晃酒樽来到高冠男子面前放下道:“只要你敢将这放了毒的毒酒喝下,今天的酒,管饱!”
帻巾男子脸都变绿了,他可是亲眼看见那年轻军官将纸包中的东西撒了进去,不管是不是他口中的**,这酒可千万不能喝。
不过还没等他开口阻拦,高冠男子已是将酒樽举起,将足有三斤还活了咸盐的酒水连眉头都不眨一下便即嘟嘟下肚,完后还不望眨巴眨巴嘴,啊的发出极尽舒爽的一声,看的李翔愣愣的,要不是知道酒里放了盐,还真要以为自己误把咸盐当糖饴放了。
高冠男子抹着嘴边的水渍,一副极为自恋的样子,趾高气昂的说:“在天下第一的才智之士面前,区区毒酒能耐我何?”
“没事?”
帻巾男子慌的已经不成人样了,前前后后看着高冠男子为他检查着身体:“真没事?没有哪里不舒服?”
自吹自擂号称是天下第一才智之士的男子摇着头,一副厌嫌的表情挣脱了帻巾男子,傲立场中,此刻的他就好像整个世界只有他一个人存在一般,双手叉腰,仰天大笑道:“哈哈,看来天下第一的我果然已经百毒不侵了,区区**能耐我何!”
刘澜看着他,此人不是那闻名已久的狂生,就是那极度我行我素之辈,不过刘澜还是不得不感慨一句这人的自我感觉也太过良好了,不过能把那放了厚厚一包盐的盐水喝光,也确实是‘百毒不侵’了,这脸皮之厚,怕是炮弹都轰不破了吧?
“酒呢,刚才是哪个说酒管饱的?还不快把酒拿上来给天下第一的本大爷过足喽酒瘾?”
看着他大摇大摆的坐下来,对着众人指指点点的样子李翔心头那叫一个恨啊,恨不得亲手掐死他,刚要发作,却见司马脸一沉,对他摇了摇头示意他去取酒,李翔咬牙切齿瞪了眼那狂妄之徒然后鼻尖重重的哼了一声扭头就走了,不一会儿李翔抬着一顶三足青铜瓿上来,里面装满了酒,为高冠男子舀了一尊醇酒,重重的放在了他面前。
一边的亭父乡农齐齐为那男子捏了一把汗,这人难道是傻子?都这样了还敢喝酒?难道这人是那不要命的主么?
面对诸多狐疑的目光,高冠男子却无丝毫惧意,嘟嘟嘟连喝了三大樽,只是喝完之后嘴边却呢喃了一句奈奈的,咸死我了。
众人莞尔,刘澜却是对他微微侧目,喝下那么咸的酒仍能撑到现在,光是这份毅力就非常人能有,就凭这一点当得天下第一。
高冠男子浑若无人般吃着肉喝着酒还全然没有自己是占座者的觉悟反倒一副主人做派还招呼起同伴一起吃,只可惜他的心虽然大可他的同伴却没有他这般大心脏,高冠男子一人吃喝的无聊,正想找个酒林朋友却不想看到了刘澜放在身边的那张白金弓,他虽然是文士,但对兵器多少还是有点见识的,而这张大弓实在是他前所未见过的,不用想也能猜到这张白金弓必定是一把上等的宝弓!
伸手便探了过去,正欲取来一观,司马的手掌却是顺势一按,而一边的安平则是彻底被这无理匹夫激怒了,环首刀瞬间便劈了过来。
“我知道你定是怕我把你这把弓拉断,哎算了,不看就不看吧,这种二三石凡夫俗子的小弓矢却也没啥好看的。”
二、三石的小弓?还凡夫俗子用的弓,要知道这世上能开动司马这把两石五斗白金弓者只怕一个巴掌都够呛,就你这小身板还拉断,也不怕闪了舌头,李翔脸色铁青着在边上吐槽,却没想到安平彻底动了肝火,马刀呼啸着就朝着那自吹自擂在别人眼中极为嫌弃自己却感觉良好的天下第一劈了过去。
几乎是所有人都在这一刻看向了高冠男子,都等着他出丑呢,可是想象中哭爹喊娘屎尿齐流的场景并没有出现,反而这牛皮大王仍是一副悠闲的态度,平平淡淡的好像就没感觉到环首刀已经劈过来一样。
也不知是他真的泰山崩于前而而面不改色还是这人根本就无知到环首刀能轻易要了他的性命。
旁边的帻巾男子已经面无人色了,颤颤惊惊的高呼一声将军手下留情啊。
刘澜却是无动于衷,只是一直盯着那高冠男子,本以为他是艺高胆大会在关键躲避,可不想离着就五六寸的距离了仍没移动分毫甚至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如此骤然临之而不惊的气度反而让刘澜着急了,几乎是吼着说:“慢!”
安平也并不是真要杀他,只是想吓吓他让他露怯,好在众人面前出丑好臊臊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可环首刀越来越近这小子却像是视而不见,立时心头来了气,好小子你既然不怕死,那我就砍下你这颗狗头来,只可惜在关键时刻司马出言阻止了,安平就是胆子再大也不敢违背司马的命令,无奈之下只能收刀,但就是这样刀锋仍在高冠男子脖间三寸许停下,因为刀锋太急,脖间皮肉已被划破,但并不严重,抹些伤药止血就好。
一旁的几位村民,甚至是亭父亭长都为他抹了把冷汗,那几位是什么人他们最清楚,没有一人敢上来说清,本以为这位小哥就要一命呜呼,却不想在最为关键的一刻留下了一条小命,立时亭内响起了数道深呼吸声。
安平的马刀几乎架在了高冠男子的脖间,可就是这样他却依旧是一副风轻云淡的做派,举樽喝了口酒,长叹一声:“我虽是读书人,可却是天下第一的读书人,不要说区区一把环首刀了,就是几百几千……”好似觉得几千几百有点少,会让他没有面子或者说出来很是没有气场,右手食指轻轻一移脖间的刀面,又站了起来,扬着头说:“几万万把钢刀劈向我都不怕,何况是一把!”
刘澜不想饶了他一命他反而还吹起了牛皮,手掌摸着白金弓的瞬间,却骤然说道:“先生即是读书人,可是君子乎?”
刘澜本意是想臊他,既然他说是读书人,那读书人肯定都会自比君子,只要他说是,那司马可就有了说词,不管是他吹牛皮也好,狂妄自大也罢这都有违圣人之教,而且既然是读书人的话自然就应该明白礼义廉耻,我还没同意你入座,你便又吃又喝,而且还卧姿侧躺着说话,这不仅有失君子风度,更是对他们这桌人的蔑视和无礼。
只是刘澜的如意算盘并没有打响,因为高冠男子只是微微摇头,没说话,算是变相承认自己不是君子。
刘澜没想到像他这样的读书人居然会承认自己并非君子,立时对他有了几许兴趣,调笑道:“既非君子,可是小人乎?”
站着的高冠男子取著夹了片肉咀嚼,听他如此问又是摇头,只是这一回待摇头完毕却是咕噜一声将肉整咽了下去,道:“非君子,非小人,实乃势利之徒尔!”
“哈哈,好一个非小人非君子,先生当真乃天下第一至诚君子!”
若是君子岂是他这般模样,若是小人也毫无巧佞之色、忘义之态,可那一句势利之徒却是对他此番举动形容的入木三分。而且不管是君子还是小人试问这天下只怕没人敢对人言自己乃是势利之徒,只此一点便可知晓此人虽然势利,但诚是位至诚君子,没有一丝妄言,不然也就不会装腔作势牛皮吹破天了,所以这人算得上是真小人,在儒家观念渐入人心的今天,他这样的人可算是一朵奇葩了。
刘澜不吝与嘴上的夸赞,而高冠男子却也是欣然接受一副受之泰然理所应当的样子,好像老子本来就是天下第一,你夸不夸老子也不会变成天下第二,刘澜看着他这般自我感觉良好的样子微微一叹,这也太自恋了点吧,还没怎么夸呢就翘起了尾巴,这要真夸他个智计天下无双他还不蹬鼻子上脸说自己是世界第一宇宙第一了?
高冠男子嚼着肉,很不修边幅的说道,“哪里哪里。”没有像儒生那般表示出任何的谦逊,也没有像狂生那般嚣张,可这四字一出口,看似是低调可听在耳中实在是比那传说中的狂生更嚣张,那感觉就像是他本来就是至诚君子智计天下第一的大人物似的。
高冠男子又盘着腿坐下了,也许是饿了,也不管吃相好不好,再说他才不会管别人看来的目光呢,换句话说在他眼里的一群凡夫俗子能看懂他这样天下第一的伟男子?扒拉口饭,囫囵吞枣:“我辈纵横家全靠一张嘴皮讨饭吃,欺天下,却不欺人!”
不管是他之前的吹牛皮还是装腔作势只不过让他能吃一顿饱饭甚至是唬住所有人没有被杀,当然让刘澜真正看重的还是他那句势利之徒,可以说算得上是真正的真小人,比那些个伪君子强多了。
“好一句欺天下,却不欺人,先生此话在下深信不疑,只是先生此话虽未欺我,却一语道破古往今来多少文人儒士的面皮,只此一言,怎可不叫人浮一大白。”
刘澜亲自为高冠男子舀酒,然后敬了他一樽。
高冠男子一干而尽,大笑一声:“古往今来,纵横家总被贬损,只怕是苏秦张仪在世,也当不得饿狼这一赞誉了!”他又仰天大笑起来,好像苏秦张仪已被他压的死死的,再也无法超过他了一般。
好歹人家两人留名青史了,你就被我夸了一句就比肩二人,稳压二人一头了?这人也太无耻了吧,苏秦张仪要是活过来,还不被他给气疯了。不过转念又一想,也许此人并非是真的狂妄自大,毕竟从他知道自己身份这一点来看方才那一系列的表现很可能都是演给自己看的,偷眼观察他,见其面色如常,不动声色的说:“先生识得在下?”
“识得!”高冠男子捻须说道。
“缘何而识?”刘澜越发好奇,他可不信自己饿狼的名头已经人尽皆知,必然是此人对自己有过刻意调查,不然他绝不可能一语道出自己的来历,更不可能出现在此与己拼席。
“将军与某那位总角之交八分酷似!”
第一百九十二章 简雍
“刘德然?”
“然也!”
刘澜立时恍然,但这话说的还是有些牵强,但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此人识得公孙瓒,如果是这样那一切也就合情合理,拱手抱拳,道:“敢问先生可识得公孙伯珪?”
“总角之交也!”
总角之交,在后世也就是所谓的发小,从小一起长大的关系,正襟危坐,再问:“敢请先生大名?”
当要说道自己姓名时高冠男子立时来了精神,饭也不吃了酒也不喝了好像天塌下来也没有比自己说出姓名更重要的事情了,珍而重之的说:“想必饿狼必定是听过我的大名的,我就是天下第一,智计无双的简雍,简宪和!”
我当是谁,原来他就是昭德将军简雍啊,不过历史上说此人滑稽幽默,思维机敏,但此时相遇却发现他全无滑稽幽默之感,反而到有些宠辱不惊的大将风度,当然最关键的一点却是自我感觉良好,还有吹牛皮都不打草稿。
“久闻简宪和简先生大名,荣幸之至,荣幸之至!”
“哈哈!”简雍大笑着扫视亭前众人,那副得意的样子就好像是看吧,看吧,我的大名果然已经到了人尽皆知,妇孺皆知的地步了!”
众人都向司马投来了别样的眼神,那样子分明就这种把客套当夸奖的自大狂司马你搭理他干啥,刘澜只是勉强回了他们一眼,一脸的无语,我也没想到会是这样啊。勉强挤出了一个笑容,举起酒樽正要敬酒忽然发觉简雍身边帻巾男子向他望来,此人方才进屋就觉得有些面熟,只是一时想不起在哪里见过?后来心中好笑自己初来汉朝又岂能有相识老友,遂也就不以为意,只是骤然听到身边这人乃是简雍,就算是他这位朋友在历史与演义中都是无名无姓,但能随简雍而来也不好失礼,笑着说:“这位仁兄不如来在下身边坐。”
男子起码已经二十**岁的年纪,微微一笑便即落座,端起酒樽敬酒,道:“没想到能与赫赫有名的饿狼刘澜吃酒,当真是荣幸之至,贤弟千骑入弹汉,愚兄可是欣羡不已呐!”
刘澜对饿狼这个名号一直不感冒,但不知为何从此人口中说出却尤为受用,难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短短几分钟自己就被简雍传染上狂妄自大的毛病了?
“不敢不敢!”刘澜如此说着,却不想这人生性好似自然熟,而且极为能说明显是个话唠,一口一句愚兄一口一句贤弟,立时拉近了关系好似是多年相识的老友重逢一般。
“饿狼乃是胡虏戎狄所叫,实非本心,这位壮士莫臊在下了!”
“狼之一物,性残嗜杀,有贤弟坐镇右北平,我大汉边疆无忧矣!”
“岂敢,岂敢!”
“怎么不敢,说不得又是一位飞将军!”
“万万当不起飞将军之名,平生所愿,幽州一卒,护我边疆,仅此而已!”
“哈哈,贤弟自谦了!”
端起酒樽,刘澜却笑问:“还不知仁兄高姓大名?”
“姓刘名备,草字玄德!”
原来是章武皇帝,怪不得眼熟,若非此人自报家门,刘澜还真不敢往他头上想,但此时听他一番介绍立刻便对上号了,怪不得看着此人面熟,原来与老电视剧三国演义刘备的扮演者孙彦军有七分酷似。
刘澜举起酒樽大笑道:“原来是玄德兄,来!在下敬你一杯。”
所谓酒逢知己千杯少,刘澜与两人相谈甚欢,一个是欺天下不欺人的纵横士,一个是雄才大略建立蜀汉的章武帝,能与这样的人物结交真的很难得,再一次端起酒樽对着二人笑道:“即将入冬,不知二位这是要去哪?”
刘备垂头丧气,原本来到右北平是因为听说胡虏入寇,本想军前效力,不想从涿县赶到右北平却听说战事已歇,眼见投军不成,又想起了叔父刘元起寿诞将至,急忙回赶,却不想半路在猴石亭遇到了德然贤弟。
刘澜这才恍然明白,可公孙瓒不就是右北平的都尉吗,为何投军不直接找他?细细一想,也许二人已经找过,不然又如何知晓自己的事迹,至于为何没有投在公孙瓒的帐下,估计还是抹不开面子,不愿委身老友门下。
虽然汉末择吏制度腐朽,裙带关系严重,如门生故吏遍天下的袁家,但是像刘备与简雍这样不依托裙带关系想做官的少之又少,不过武人们的福音马上就要来了,像刘备曹操孙坚这样的人物好像都是通过讨伐黄巾擢升起来的。
“哪里来的蟊贼,竟敢在我猴石亭盗马!”
忽然,一名亭卒大喝一声,手中环首刀出鞘奔出了亭外,众人循声看去,简雍刘备却是齐齐惊呼一声:“该死的贼子,居然敢盗马!”
两人一跃而起,出了亭外,刘澜见事涉二人,也尾随而出。
原来亭内马厮早已被刘澜一行的战马占满,刘备与简雍的马匹只好被亭卒拴在门前的马桩上,只是亭卒去取草料的间隙,便有贼人上门,不想那贼人贼眉鼠眼早已被亭内的亭卒盯上,待其解缚,便大喝一声冲杀了出去。
“小贼,快放开我的马!”
刘备一声大喝,声如洪钟一般,不想那贼子却冷笑一声,一手紧握着马缰一手却是掏出了一块腰牌,一脸趾高气昂的说:“我乃新任护乌丸校尉稠箕帐下骑都尉冯起是也,这两匹马老子看中了,识相的乖乖离开,不识相的,哼哼!”那骑都尉冷哼一声,言外之意莫不是要杀人。
刘澜盯着那盗马的男子,只见他一脸的戾气,重重吐了口浓痰,原来他与护乌丸校尉稠箕履任的路上发现了一马神骏(小马驹),一路追赶而来,却不想来到猴石亭跟丢了,心中怒气暴涨,他乃三辅扶风人平生最喜的就是两样东西武器与宝马,眼见宝马不见却发现门前有两匹良驹,这才打起了盗马的注意,本就是**游侠出身自然不怕朝廷法度,再加上有校尉大人撑腰,在这幽州有人敢动他?
所以冯起才会有持无恐,就像他猜测的一样,当他报了名号之后那俩人果然犹豫害怕了起来,越发的得志,市井小民老子看上你的马那是你们的福气!
护乌丸校尉是什么来头,那可是食禄比二千石,银印青绶的高官,在整个幽州也就比郡守低那么一级,刘备徒听这人是新任护乌丸校尉稠箕的手下骑都尉,立时犹豫了起来,对一边冲出来的刘澜说:“贤弟,他们的来头大,咱们还是不要招惹的好!”
稠箕的手下又如何,就算是稠箕本人明抢也不成!刘澜心中有气,对于大耳他并没有偏见,尤其是这样的风云人物就算不傍他,但结交一番也不枉来汉朝走一遭,可让他失望的却是这样的枭雄人物居然畏惧权贵,这让他对其的好感立时大跌。
眼见那人牵马离去,刘澜不顾刘备的劝阻,大喝一声:
“偷完马就想这么大摇大摆的离开吗!”
“你是什么东西,居然敢管老子!”
“你又是什么东西,居然敢漠视大汉律法!”刘澜双目如电,恶狠狠地盯着骑都尉冯起,不管他如何身居高位,毕竟盗马为贼,是贼就决不能姑息,决不能因其身居高位而放任不管,虽然是死脑筋,不知变通,但此风不止,国难不已!
“敢在老子面前讲律法,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
“好大的口气,不想贼子横行竟敢如此猖狂,今天我就让你知道知道,不管何时,这天下绝不容尔等鼠辈猖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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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都尉开始便进入了“尉官”的序列。骑都尉一般就是专管骑兵的都尉。都尉的这种武职也是有名号的,例如建忠都尉,扬武都尉等等,所以从都尉开始,就可以算作是个真正意义上的“当官儿的”。
ps2:比二千石为官秩等级,最高是三公,号称万石,其俸月各三百五十斛谷。万石以下各级为:中二千石、真二千石、二千石、比二千石、千石、比千石、六百石、四百石、比四百石、三百石、比三百石、二百石、百石、斗食、佐史。佐史最下,月俸八斛。凡俸禄均一半发谷,一半发钱。又南朝梁武帝天监初定九品令,注一品秩为万石。
比二千石次于二千石,银印青绶,西汉时月俸谷百斛,一岁凡得谷百斛,一岁凡得钱一千二百石,或钱谷兼给。东汉半钱半谷,偶有变动。
第一百九十三章 刘备
刘澜冷笑一声,拔出了环首刀,刚要大步上前却被一边的刘备一把拉住:“刘澜贤弟,切不可冲动啊!”
刘备绝不是冲动鲁莽之人,像这样的枭雄比常人更能隐忍也更清楚审时度势,不然他绝不会在历经磨难之下依然称王称霸,在他眼里所信奉的金科玉律也许就是那句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一匹马丢了不要紧,再买一匹就得了,可是命丢了,也就什么都没了,护乌丸校尉是什么人?护乌丸校尉下的骑都尉是什么人,绝不是他这样的草民与刘澜这样小小别部司马能惹得起的,所以极善审时度势的刘备极力劝阻刘澜,为了他,也为了自己。
“狗屁!”刘澜甩开了刘备的手掌,他的个性容不得这样的事情发生,也正因为这样的性子让他极易得罪人,在草原他甚至激动之下对武恪动手,更何况现在搡开了刘备?踉跄退后的刘备面色难看,这人怎得如此不知好歹不分轻重?皱了皱眉若非他是为了自己出头绝不去管他,心中叹息一声,刚要再阻,却发现他怒不可遏的看了过来,一霎那刘备又有些犹豫,也不知怎的,此刻的刘澜早已没有了酒席前的亲切,反而让他有种即危险又害怕的感觉,恍惚间感到很陌生,好像从来就不认识他一样。
而一边一直冷眼旁观的简雍心中却与刘备有着决然不同的看法,在心中还生出了几许赞赏之色,这刘澜刚才的气势仿佛完全换了一个人,不过话又说回来,若是这个刘德然只是像酒席前那般谦逊又岂能真是震慑胡虏的饿狼?想来这非黑即白的性子才是他的本性,可这恩怨分明的性格虽好,但与他而言眼中非黑即白容不下灰白只怕对其仕途有所阻碍。
简雍眯起眼笑了起来,在刘澜即将杀出去前突然说道德然这般杀出所谓刀剑无眼若是真伤了他性命可想过后果?就算是德然把握十足将他擒拿又能如何?难不成真将他交由亭君处置?到时就算是亭君也不过是放人了事罢了,所以此事最好能够大事化小,可依此时情况来看,若不小小惩戒,恐难让其知难而退,所以此事依某之见德然还需三思,是要因两匹马得罪权贵影响仕途,还是遇不平事鸣不平仗义出手!
简雍所言虽然没有起到什么实质作用,却把当前形势分析的准确无误,供司马选择。一边的关羽眯着眼旁观,不是他不想出手,而是现在这情况下就没有他出手的可能,盖因几日下来对司马的了解变得越来越丰满,大凡物有不平则鸣,心中若无不平,又岂能像他那样触摸一道天机便能与天地齐鸣?所以他相信司马会仗义出手,而对一旁劝说的刘备心中却有了一丝不屑,堂堂七尺男儿,却连一丝血性也无,这种人亏关某与他饮爵三升,真是羞与其交!
正在关羽心生厌恶之际一边的李翔安平一行人也出面劝说又犯起浑来的司马,尤其是安平苦口婆心劝说司马你这是何苦呢,为素昧平生之人出头,得罪骑都尉,这可一点都不值啊!这一番言论若换在平日关羽必心生厌恶,可此刻心中却又有别样情绪,有一丝期待,甚至希望司马答应安平他们就此罢手,为刘备此等匹夫仗义出头,就是不出,也罢!
可司马依然是司马,牛脾气上来十头牛也难拉回来,怒气填膺说这不是做买卖,没有什么值不值,也没有什么赔不赔,这是正义,正理,是天道,是人常,如果这事发生在你们头上,你们又做何感想?难道也要坐视不理?看着四周漠视的眼神你心底又会是何滋味?
安平羞臊难安,一边的李翔几人更是若有所思,刘澜挣脱了几人的纠缠,抬头望了眼冷笑的骑都尉,悍然出手!
刘备看着刘澜冲杀而去,众人又离他有一段距离,低声嗫嚅:“这刘澜不知好歹,为了两匹马就与骑都尉叫板,怎么劝都不听,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刘澜当着那么多人搡开自己,虽然脸面无光却没有一丝不满,只是恼他不听良言迟早是要吃大亏的,既然与他相识一场自然不能看着他往火坑里跳,没想到最后却是热脸贴了冷屁股。
心中叹息,却望了眼身前的关羽,方才见他身材魁伟,气机悠长料之必有勇力,刻意与他结交,并饮爵三升,若是刘澜就此……
想到这里却是心中暗恼自己怎会有此想法,大感不耻,却不想前面的关羽四聪灵敏,他之前嘀咕早已尽入了耳中,关羽方才就忍了很久,此刻闻言立时心头大怒,卧蚕眉倒竖,红脸膛含怒,扭转头怒叱:“你说什么?”
“什么也没说啊?”刘备一脸无辜的看向他,眼神飘忽被关羽盯的发毛。
他否辩时飘忽的眼神更加确实了一切,关羽冷哼一声:“你有什么资格说司马?还有一点你要记住,司马为的绝不是你的马?”
“不是我的马?”泥菩萨都有三分火气更何况是刘备,被关羽咄咄逼人的口吻激出了心中的火气,口气立时重了三分,可话一出口就后悔不跌,但已经晚了。
此刻众人都已被两人发生的口角吸引了目光,身为上司的徐阿泰急忙当起和事老,可以他的脾气如何能制住关羽?虽然是有名无实的部曲督,可部曲未满此刻就管了十个人,说白了就是十人长,可在这十人当中还要把一人当做菩萨来供,这什长当得别提多憋屈了,好几次跑去司马那里抱怨那个劳什子的关羽哪来的去哪,我这里可不要,司马问他怎么了,他说我说的他不听,让我很难指挥部队,虽然就十人,可日后兵员齐整,咋办?
刘澜问他真不要?徐阿泰谢天谢地说这尊大爷爱给谁给谁,反正我这里不要!刘澜笑着说要不这样,既然你不想要那就不要,可现在调不合适,要不等你的兵员满员了,到时我再把他调走如何?
司马都说到这地步了徐阿泰还能说什么,恨恨的说到时候你可别不承认就好。刘澜打着包票说老子说话一口唾沫一个钉,反而老子还害怕到时候你小子不放人。我会不放人?要是那样我就给司马磕三个响头!刘澜说也别磕头了,你就当着李翔几个老兄弟的面,大喊三声我徐阿泰有眼无珠怎么样?
喊就喊!
刘澜笑得阴险目送着徐阿泰离去,毕竟相处日短,他还不知道关羽的厉害,像这样有本事的人到了军中能不是刺头?想想关羽还是好的,要是换了张飞,那还不炸了窝?不过想到刚才的约定,刘澜还是幸灾乐祸的笑了起来。
此刻的徐阿泰和关羽可谓是水火不容,若是别人出来还能收敛几分,也许此事也就过去了,可他这一出来劝说,关羽反而还叫嚣了起来:“对,司马为的绝不是你的马,是正义!”说完还不望冷笑一声,极为嘲讽的说:“就算只是为了一匹马又如何,司马敢为一匹马得罪权贵,你敢吗?一脸的伪善样,说的自己好像多么的英雄慷慨,千里赴卢龙保家卫国,可就这么一件麻烦事却露出了本性,想要关某与尔结交,简直就是做梦!”
他这话虽然是在说刘备,却是看着徐阿泰,两人脸庞一阵青一阵白,几乎同时出口:“你说什么!”徐阿泰眼角抽搐,心中极力压制着火气,而一边的刘备盯着他的目光中却闪过了一丝隐晦的寒光。
你们几个都少说一句吧,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吗?李翔安平几人心中有气,司马那里正厮杀着呢,不想内部却出现了矛盾。
第一百九十四章 骑都尉
关羽那边的情况刘澜并不知晓,他的注意力全放在了身前的骑都尉身上,而骑都尉则瞟了眼厮杀而来的司马,冷冷的笑了笑,然后环首刀一扬,犹如饿虎下山一般在空中划出一道美妙的曲线对着刘澜竖劈而下。
环首刀划过半空,浓郁的气机扑面而来,衣衫更是无风自动,猎猎作响。
望着那竖劈而下的环首刀,刘澜眼神戏谑,嘴角禽笑,一直等到环首刀出现在头顶上方身体才豁然向左腾挪数步。
这一切都被他计算入毫,骑都尉眼睁睁的看着环首刀带着强猛气机贴着刘澜的衣袖劈下,最后停在半空之中,一脸的怒火,脸上更是一阵青一阵白,好像没有一刀解决刘澜这样的小司马是奇耻大辱一样。
避开骑都尉一击的刘澜依旧一副风轻云淡,脚掌在地面轻轻一扭,身体再次暴掠而去,就像是出膛的炮弹,狂猛无边带着能够摧毁一切的无前气势向着骑都尉杀去。
短短数十步的距离眨眼便至。
“铛!”
两柄环首刀在空中相撞,发出了一道清脆刺耳的碰撞音,随后金铁交鸣之声就像是回声一样,在耳边久久回荡。
一连退了十数步的骑都尉望着在原地一动未动的刘澜面上阴晴不定,但随即神色变得坚毅,刚欲继续发动进攻,脸色却是微微一变。
只见刘澜的速度比刚才又快了不知多少,身形难以捕捉,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就出现在了面前。
这家伙看来还真有些本事。望着刘澜的骑都尉心底有了丝不安,没想到幽州,不,右北平一个小小的别部司马就有这样的手段,早知道就不该下马与他交战了。心思急转之间大喝一声:“小子,想赢我没那么容易!”随着轻喝声的落下,气机却是猛然喷涌而出,刀芒大盛,欲要再一次与刘澜硬碰硬的比拼一记。
刘澜从没有想过杀他,但简雍的一番话又让他明白缉拿也没有效果,在这样一个法制完全没有健全的社会谈底线谈理想是多么的可笑,可沮丧归沮丧,他并没有放弃对他的小小惩戒,而这也是他最初的目的。
刘澜的速度变得更加快速了,在惩戒与重伤还有杀他之间做出平衡确实很难,不过只要力道掌握的精确,相信一击之后就会让他乖乖的知难而退。刘澜拳头猛的握紧环首刀,然后鼓起全力,气机磅礴对准了骑都尉就是斜劈一刀。
“不杀刀法!”
随着刘澜心中响起的暴喝声,环首刀之上立时出现了一层细微的几乎是不可察觉的金黄色,这样的一击就算是关羽都必须要使出青龙刀法防御,更何况是此刻被击向的骑都尉?
刘澜的刀法忽然变得异常强悍,让骑都尉有了些措手不及,就当他以为阴沟翻船,却不想刘澜手腕一转,并没有劈向他的身体而是砍向了他手中的环首刀,两者立时相交,重重的撞击在了一起。
“嘭!”
如同一记天地炸雷在亭内响起,雪花依然飘飘洒洒,但众人的目光却透过那纷飞的雪花望着场中惊呆了。
握着马刀的骑都尉手掌之中传来一股大力,难以控持环首刀,当啷一声掉地,而他的人则踉踉跄跄一连退后了七八步,望着一动不动,一脸笑容的刘澜心中满是恐惧。
身体剧烈的颤抖了几下,当发现刘澜脚步移动之际立时逃也似的向后跑了,直跑出了数丈远近,这个距离他自认为已经达到了足够安全的距离,所以才惊魂未定的停了下来。
此刻的他早已面无人色的看着对面那人,没想到此人武艺如此强横,若非见机快,只怕真就要栽到他的手里了。心有余悸之时却蓦然听到那小小司马厉声大喝道:“把马留下快快离开,不然定取尔性命!”
骑都尉面红耳赤,深怕惹恼了此人真就丧命在此,愤恨的说:“你是什么人?”
“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右北平别部司马刘澜刘德然,想寻仇?随时奉陪!”
“有种!”骑都尉虽未示弱,但心中却怕极了刘澜,恨恨瞪了刘澜一眼,道:“这个仇我记下了!”说完便留下了马匹狼狈而退,刘备与简雍上前将战马牵回,虽然牵回了战马但刘备心中却是五味杂陈,不是因为关羽讥讽,更不会感激刘澜为其夺马,而是恼刘澜这样的举动会影响他日后升迁,当然最主要的还是因为他这一番举动几乎绝了他投军的希望,想到日后还要继续在涿县皓首穷经简直如同世界末日来临了一样。
他心中发沉,但面上却没有一点的显现,虽然想哭,却仍是大笑着来到刘澜面前,一副万分感激的口吻说德然真乃仁人君子,不畏权贵实乃吾辈楷模!
而一边的简雍一脸淡然,好像对此插曲并不在意,反而还惦记着屋内好酒,大笑着道:“被那小贼耽误了喝酒,来来来,我们在回亭痛饮三百樽!”
刘澜愣了愣,一边的刘备好像知道他有何疑惑,笑说简宪和嗜酒如命,德然不必介怀!
“玄德这就见外了,宪和先生实乃性情中人,不拘小节,不理俗礼,反而更显亲近自然,倒是你我之前客套,显得见外了!”
“岂是客套,实乃至情尔!”
“喝酒,喝酒,若玄德把我当兄弟,那我们就喝上他三百樽!”
就在这时就听亭卒慌慌张张的喊道:“不好了,不好了,外面来了一大波军卒。”
只是霎那,亭前忽然涌进大量汉军骑兵,瞧规模最少也是五六百人。而那道冷哼声依稀便是从那骑兵间发出:“怎么?伤了人就以为没事了吗?”
简雍还想着屋里的醇酒呢不想却被这些人给破坏了,立时便迎了上去,刘澜在他身后怔怔的看着他,这小子不要命了?拉住他:“你小子不要命了?”
“敢破坏你我喝酒的雅兴,我看是他们不要命了才是!”简雍一脸的戾气,刚才就是被偷了马都那般镇定还劝自己不要鲁莽,怎么现在自己反而变成这样了,难道就只是因为想喝酒被破坏了?
“也不看看我是谁,我乃天下第一的才智之士,识相的赶快滚,不然身首异处!”
就在刘澜出神之际,却不想简雍一脸杀气的站到了对面的军卒前,尤其是他那一声吼,立时听得众人心惊不已。
第一百九十五章 简雍放大招
“哈哈!”
四周兵卒传来的嘲笑声也不知是笑他自称天下第一还是立时就让众人身首异处,不过笑声停歇之后那冯起却是一脸的狰狞说:“让我们身首异处,我这五百人先让你人头落地!”
简雍冷笑一声,视眼前五百多人如同土鸡瓦狗一般,眄视指使道:“我当年一人一剑灭了乌丸人扶余上千人就是数十万人的鲜卑部落都杀了他个十几进二十几出,连眉头都不眨一下,区区几百人,想要我的脑袋,笑话!”
这尼玛也叫只骗天下不骗人?刘澜终于体会到刘备找地缝的心情了,这牛皮吹的,也太假了吧。
而后边的李翔众人更是满头黑线的望着那夷然自若的背影,想着的却是这小子到底是疯了还是喝大了,还有,你是在哪里的十几万人鲜卑部落杀了个十几进二十几出啊?!
可是,最最最让人难以置信的是,那五百多的军卒居然开始骚动起来,他们居然信了,我的天呐,他们的脑子里难道都是屎吗?尤其是简雍吹胡子瞪眼的样子向前走一步他们就向后退两步,一个个毛骨悚然就像是耗子见了猫一样刘澜只觉自己一定是眼花了,不然他怎么会觉得自己现在像一只木鸡?
他已经想不出什么形容词来形容眼前发生的一切了,只能用句流行语来说:这尼玛也太能忽悠了!
不过也是,一个人面对这么多人还临危不惧反而口放厥词,若没本事,谁信?就算是他自己不也中了他只骗天下不骗人的忽悠了?
就在这时,那冯起跃马而出,大吼一声:“那就让我来会会你这在十几万人鲜卑部落里杀了十几进二十几出的小子吧!”
冯起此时手中换成了一把大铁枪,对准简雍的脑袋就是一枪刺来,好在刘澜一直有所防备,急忙上前阻拦的同时招呼安平他们把简雍带下去。
简雍骤然被安平和李翔架着拖了回去,挣扎着,两条腿都腾空了,向着冯起的方向踹着,口中更是咆哮着道:“你们别拉我,看我不一拳打死他!”知道不管说啥指定是脱不了身了,脑筋一转又对向了冯起,希望能把他骂过来好一对一,骂道:“你他娘有种朝我来啊,来啊,来啊,来啊,用你的长枪来刺我看,看看是你的枪尖锋利还是我的胸膛坚硬,蠢猪!”
“……”刘备已经躲到众人身后了,他实在受不了众人灼灼的目光了。
“……”在他身前的几人已是彻底无语。
而徐阿泰则很是郑重的回头问了刘备一句:“他这是出门没吃药吧?”
“病的可不轻啊。”连一向话很少的关羽都破天荒的说了这么一句,而且还和徐阿泰头回找到了默契。
刘澜瞬间就将骑马的冯起击退,突然就听人群中响起一声暂且退下的喝声,司马深目凝注,见到了一位身穿一套白银战甲的男子,在他身边则是一位雄壮男子,身披铁甲,胸前护胸镜,手中一柄大刀,类似关刀,肌肉虬结;而另一边则是刚才那位瘦弱的骑都尉,此刻他的发须迎空飞扬,与雪花一同在空中飞舞,而脸颊还留有着深深的五指印记。
刘澜在救下简雍的同时就吹了一声口哨,回马厩不多时的小马驹立时狂奔而来,刘澜顺势一跃而上,而梁大则见机不对偷偷朝后院而去,不多时带着战马齐齐到来,此刻的刘澜环首刀再次出鞘,待战马牵来,只是说了句:“上马!”
齐刷刷百十多人瞬间上马,没有一人因为敌众我寡而心生畏惧,当然其中自然是少不了简雍的,上马之后的百余士卒齐声大喝幽州铁骑宁死不惧!这一声声振寰宇,立时引来连番惊呼,而对面的白银战甲男子眸子更是深邃了几分,只这上马一点,便可判断这百人队的战力如何。
他的嘴角露出了一丝弧度,手掌一挥,一霎那,五百余铁骑便迎了上去。
一瞬间一百铁骑便对上了五百骑兵,而刘澜则傲立在百人队伍的阵前。
手握大刀男子跃马而出,立马阵前道:“伤了人就以为没事了吗?”
“那不然?”
“与某厮杀一场,要么你死我活,要么我活你们死!”手握大刀男子笑容阴森。
“没有其他选择?”
“有!”
“什么?”
“自刎!”
刘澜二话不说,挥刀杀出,未到半途,那名大刀武将好似感受到此人的勃勃杀机,但仍是一副轻敌心思,小小别部司马有何能耐?自视一刀便可将他斩为两段,可前来时兄弟却暗中叮嘱不要急于杀人,好好教训他一顿让他吃点苦头再宰了他不迟。
为了替兄弟出这口恶气,所以他并没有第一时间使出杀招,可是当那小司马距离三十米时,他却骤然发现那匹坐骑的速度居然更加迅猛起来,速度之快实乃生平仅见,手腕一抖,急忙挥刀迎战,可他还是低估了那马的速度,只是刚舞出一个漂亮的刀式,甚至连喝彩叫好声都没响起来红马青袍的男子已然出现在面前。
大刀急忙舞动,却被那年轻的少年环首刀轻轻格挡弹开,然后马刀横着一劈,此时四周才响起了士卒的喝彩声,可是在这喝彩声中,他好像听到了那小司马口中传出了四个字,好像是:不杀刀法!
正想着第一回合吃了轻敌的暗亏,第二回合必定取其性命的大刀汉子刚要舞动大刀却骤然发现那小司马手中环首刀划出一道诡异弧线,瞬间划破胸甲,铜镜破碎,可这还不算完,那环首刀余势未消,只是入肉三分便即抽出,改削为敲。
如果他刚才只是说刘澜自己死而不是兄弟们一起死,也许他还会有些犹豫,可既然要对兄弟不利,那他就绝不会坐以待毙,续加力道,大汉眼睁睁看着环首刀没入胸腹,然后拔出重重一拍,随即两马侧身而过,那名胸口甲叶横飞的大刀男子便被他打落马下,跌落在积雪已有半寸深厚的亭门前,鲜血瞬间将积雪消融。
手握滴血环首刀的司马调转马头,从大刀武将身前驰过,看也未看,只是声音低沉对身后说了句:现在施救,还能救他一命,说完便驾马小跑着回到了己方方阵前,面朝身着红色旗帜的汉军骑兵,手中的环首刀仍在淌着鲜血,一滴滴一串串跌落在地,将马下的雪景渲染的更为殷红。
五百骑兵一个个摩拳擦掌跃跃欲试,刘澜却对此视而不见,只是远眺着那位银甲将军阴沉的嘴脸,露出一个欠揍的笑容,道:“稠箕校尉,末将应该没事了吧!”
刘澜一身青衣布袍,卓尔不凡说不上,力拔山兮就更沾不到边了,可是临敌不惧,明知眼前人就是护乌丸校尉稠箕仍敢阵前杀人,只此一点就让亭内看热闹的百姓齐齐赞叹,而一些闻讯的百姓更是从房舍里涌了出来,期间更有许多妇人,躲在亭内偷眼观瞧,称赞着这位年轻军爷阵前杀人仍然谈笑风生。
只是这般的谈笑风生,却更彰显出对面五百汉军的心胆俱颤!
刘澜的谈笑自若使五百汉军的心胆俱颤!
要知道那名被重伤击落马下的将领可是稠箕带来幽州的三名将领中武艺居中者,可就是如此却仍是一个照面一个回合便被重伤击落,况且对面那人更是新任的护乌丸校尉,在四大校尉中也只是矮了护羌校尉一头,如此打脸之举,竟真不为日后考虑?可就不为日后考虑那也得为眼前考虑啊,不说人家护乌丸的高官,就是那五百号骑兵也不会容你如此放肆,让将军颜面尽失。
五百汉军甲士经过先前的震撼恢复平静的瞬间又变得群情激愤起来,磨刀霍霍,坐骑躁动,只待白金战甲的校尉一声令下就会向那百人队冲锋碾压过去,莫说对面的只是小小的别部司马,就算是那威震幽州的公孙瓒又如何?真以为天下就你幽州突骑一家了得?并州狼骑军就让你们知晓天下三大骑军也是该换换座次了!
自从当年与鲜卑檀石槐一战并州狼骑变成了天下间的笑谈,战力第一的排名也被有心人抹黑,最后被幽州突骑夺去了头名,甚至连那西凉铁骑都骑到了并州狼骑军的头上拉屎撒尿,可并州狼骑军没有一人心中服气,真要比出个高下来,那就拉出来试试,看看到底是谁家更胜一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