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怡、嘉贵人(190票加更!!)
冬日渐渐过去,御花园的花草也渐渐吐出绿意。大概是嘤鸣说得那些好话起了作用,皇帝又开始重新召柏贵人侍寝,还赐了她“怡”字作为封号,是为怡贵人。如此一来宫中贵人中有封号的,便有纯贵人苏氏、庆贵人陆氏、瑞贵人索绰罗氏、怡贵人柏氏四位了。四大贵人中,自然还是容色最艳丽的瑞贵人索绰罗氏最得皇帝宠爱,自然了,仍旧不能与嘤鸣相比。
这一日,因御花园的玉兰初开,嘤鸣便与怡贵人、许常在一起结伴出来折花。御花园的玉兰,不同于重华宫玉兰大红大紫的颜色,而是纯白无暇的白玉兰。初春里,一片新绿中,袅袅婷婷开了一树,倒是赏心悦目得紧。
三人中尤以许常在最是开心,折了一朵最大的玉兰簪在自己发间,咯咯笑着在十几株玉兰树间蹦蹦跳跳。
这时候冷淡的嗓音在嘤鸣身后响起:“舒嫔妹妹倒是好兴致。”
回首一瞧,便见娴妃扶着太监的手背从一顶花梨木泥金肩舆上仪态端华地走了下来,而陪伴在娴妃身侧的正是与她同处一宫、帮着娴妃得宠的常在郭佳氏。
嘤鸣与怡贵人急忙一起蹲身朝娴妃见礼,“娴妃娘娘金安。”
郭佳常在也忙行礼,声音娇滴滴道:“给舒嫔娘娘请安,怡贵人安好!”
许常在也顶着一头细密的汗珠急忙快步赶来,分别给娴妃请安。又与郭佳常在互见了平礼,这才算礼毕。
娴妃心情倒是还不错的样子,虽然脸上端着仪态。语气里却透着轻松的味道:“天儿总算暖和了,太后娘娘的凤体也总算见好了几分。”
郭佳常在急忙笑着恭维道:“婢妾也见太后娘娘今日气色好了许多呢,皆赖娘娘您悉心侍奉。”
娴妃微微一笑,打量了嘤鸣身边的怡贵人与许常在二人,忽的她的眼角瞥见正朝着这边而来的那副和自己一般规格的仪仗与肩舆,脸色又冷淡下来,“恕本宫要奉劝舒嫔妹妹一句。”
嘤鸣一愣。急忙道:“嫔妾洗耳恭听。”
娴妃眼角一翘,满是讥讽地道:“妹妹出身满洲著姓大族,平日里还是少和那些汉军旗还有包衣旗的卑贱之人太过亲近为好!”
一语出。柏贵人脸色难堪极了,许常在更是一脸的委屈之色,她眼里含泪,几乎要掉金豆子了。嘤鸣也不禁蹙起眉头。看着娴妃毫无预兆竟如此语出尖酸刻薄。心中气恼之余,却也觉得有些怪异。
娴妃身边的郭佳常在骄傲地笑了,她尖声讥笑道:“倒也不能全怪舒嫔娘娘,谁叫这宫里满人嫔妃少,多的是汉军旗嫔妃,要么就是那些个包衣贱婢出身的!”
嘤鸣此刻才发觉玉兰树旁,那个满脸病气、身子羸弱不堪的女子已然气愤得浑身发抖了。
那人不是慧妃是谁?!慧妃的身子将养了些日子,倒是比从前更加虚弱不堪了。如今想必是瞧着天气暖和、阳光晴好,所以出来走动走动、透透气。可惜却听到了那样毫不客气的讽刺之语。
“你——”慧妃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的脸上已经隐隐铁青,她用颤抖的手指着郭佳常在与娴妃,“你们竟敢——”
慧妃的话还没说话,她便眼珠子一翻,身子一软,直接晕厥了过去。
“娘娘!!”一众伺候慧妃的宫女太监已然乱成了一锅粥,急忙先把慧妃给搀扶起来,然后抬到肩舆上,七手八脚急忙往慧妃的承乾宫送。
娴妃哼了一声,“这样的病秧子,看样子也没多少日子好折腾了!”
原来,娴妃想要辱骂的,不是怡贵人与许常在,而是慧妃。娴妃自诩出身高贵,本就不负区区一个包衣出身的嫔妃与她平起平坐,如今见慧妃也摆出了妃位仪仗,浩浩荡荡出来,便说出那样刻薄的话加以讽刺。
嘤鸣淡淡道:“就是不晓得慧妃娘娘是真晕还是假晕。”
此话一出,叫娴妃一愣,她立刻想起了年前在长春宫,慧妃装作一副被她逼得退逃哭走之事。时候皇上果然多加怜爱慧妃,反倒是对她更添不满!
娴妃顿时脸色乌青,咬牙切齿道:“果然是个包衣贱婢!不要脸的贱蹄子!整日对着皇上装可怜!!”
娴妃的面孔已然有了几分狰狞之态,似乎已然恨不得将慧妃生吞活剥了一般。
嘤鸣笑着道:“看样子娘娘得好生应对才是。”说吧,做一个万福便道:“嫔妾等人先行告退了。”
回到储秀宫,许常在忍不住露出气呼呼的模样来,“娴妃娘娘说的话也太过分了些吧!我又没有得罪她!”
倒是怡贵人此刻已经心情平复了下来,“娴妃并非针对你我,不过是想羞辱慧妃罢了。”——怡贵人一想到慧妃那气得浑身颤抖的模样,便心情好了许多,不在乎娴妃对她说的那两句不好听的话罢了。娴妃只说她卑微,虽说不怎么好听,却也算不得侮辱的话。
许常在嘟着小嘴道:“慧妃娘娘更可怜,她失了小公主,身子又那样虚弱,娴妃娘娘还那可刻意羞辱她,也忒刻薄了点吧?”
怡贵人冷淡地道:“娴妃是刻薄了些,可慧妃更不是什么善茬!”
许常在张了张嘴巴,却是无言以对了,旋即气鼓了腮帮子,倒是可爱得紧。
嘤鸣忙笑着吩咐半夏去拿好吃的点心与甜羹给她,许常在有了好吃的,自然也就不与怡贵人斗嘴了。
果然过了没多一会儿,便听说皇帝去了承乾宫看望晕倒的慧妃,慧妃是如何百般可怜不胜,嘤鸣不得而知,只知道娴妃宫里的郭佳常在被皇帝亲自下口谕撤去了绿头牌,并禁足三个月,算是失了恩宠。
嘤鸣不由摇头,娴妃也就罢了,人家背靠着太后、又有乌拉那拉氏全族作为靠山,哪怕言语刻薄些,皇帝也不能重惩,好歹也得看在太后的面子上呀。郭佳氏就不同了,她只是寻常满人家族的格格,皇帝对她本就是一时喜其美色罢了,自然不能跟慧妃比分量。所有有些话娴妃说得,郭佳氏却说不得。
郭佳氏的嘴巴本来就没个把门儿的,从前在圆明园里便讽刺过慧妃的出身,只是不曾传扬出去罢了。如今她竟生生打了慧妃一个耳光,慧妃那记仇的性子,又岂会饶了她?
慧妃才刚失了女儿,皇帝对她的怜惜也是最盛的时候,也是郭佳氏自己蠢,慧妃出身如何,也不是她这种身份的人有资格讽刺的。郭佳氏的跌倒,并不出乎嘤鸣的意料。郭佳氏看着有几分小聪明,却是个拎不清的,所以嘤鸣当初才将她推去娴妃宫里。
如此,皇帝怜惜之下,接连两日召幸慧妃侍寝,又赏赐了她无数金玉珍宝,这才哄好了慧妃。
可就在这个时候,后宫传来喜讯。
服侍皇帝多年的金贵人有了身孕了!而且已经有了三个月的身孕,胎相已经稳固。
“三个月?”嘤鸣喃喃念叨着,这金贵人倒是个聪明人,硬是保胎保到三个月才宣布出来。
金贵人是皇帝藩邸旧人,虽不及在藩邸时候得皇帝宠爱,但每个月总有那么一两次侍寝的机会,就是这一两次,让她越过一众得宠的新人嫔妃,竟一下子怀了龙胎。
皇帝已经年近三十,乍闻这等喜讯,登时欢喜不已,立刻下口谕,赐了金贵人“嘉”字的上等封号作为嘉勉,甚至还说若嘉贵人能诞育皇子,就将她与纯贵人同封为嫔!这样的许诺,一时间让后宫所有人的目光都定在了嘉贵人的肚子上。
嘤鸣听得摇头,这个皇帝,还真是唯恐后宫不乱!他就算真想要给纯贵人、嘉贵人晋封嫔位,也无需这个时候就宣布出来,大可等嘉贵人生产之后,再下旨意,那样起码能叫嘉贵人怀孕期间安生不少。
可皇帝一时高兴,哪里想得到这些?
太后对此颇有微词,可皇帝以资历、生养堵了太后,太后虽不满,却也知道皇帝已经将话说出口,自然是不能收回的。
这一日,皇帝在储秀宫和嘤鸣一起用了午膳,因为心情好,所以胃口大开,秋露白也多喝了几杯。
皇帝笑呵呵道:“这回若真能再添一子就好了!纯贵人的位份朕也早有意晋封了,如今倒是个不错的时机。”
是啊,纯贵人估计也欢喜极了。现如今,只怕又不少人对嘉贵人的肚子不怀好意,可纯贵人必定是盼着嘉贵人能一举得子,那样她也能沾沾光,一起封嫔了。
嘤鸣笑着为皇帝又添了一盏酒,“是啊,纯贵人与嘉贵人单凭资历,也是有资格封嫔的。何况纯贵人为皇上生了三阿哥,嘉贵人按照月份,今年年底就能为宫中添丁了。”
皇帝笑着道:“金氏服侍朕多年,一直不曾有孕,朕还当她福薄,没想到不是福薄,而是时候未到!”
嘤鸣点头:“可见,如今正是时候到了。”——因为嘉贵人的身孕,她在内务府的父兄家族也都得到不少的升迁,可谓一门荣耀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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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4章、胭脂计(上)
嘉贵人有孕,连皇后都亲自去探视,嫔妃们热络地一个个前去送贺礼。嘤鸣想着孕妇本就辛苦,何苦非要亲去?倒是还得叫嘉贵人出宫门迎接了,便叫孙嬷嬷带了些上好的绸缎送去相贺。
这一日午后,许常在就欢欢喜喜跑来,“舒姐姐!我上午去看望嘉贵人了!”
嘤鸣笑着拉她一去起临窗的罗汉榻上对坐,便问:“嘉贵人的气色也还好?”
许常在抓起炕几上的拜访着的点心便往嘴巴里塞,一边点头道:“嘉贵人脸色挺好的,还长胖了些呢!”
嘤鸣暗想着,嘉贵人如今二十五六岁的年纪,正是妇人最适合生育的年纪,何况嘉贵人身子健康,行事谨慎,看样子她这一胎应该没什么大问题。
“那就好。”嘤鸣微微颔首。
“姐姐,你说嘉贵人肚子里怀的是小阿哥还是小公主呀?”许常在歪着脑袋,满脸好奇之色。
“这个……我想应该是个阿哥吧。”嘤鸣思忖着道,乾隆的数字军团来了还不到一个零头,他都快三十了,再不来儿子,还来得及生完数字军团吗?只不过历史已经改变了很多,嘤鸣也不十分笃定了。
许常在笑了笑,又道:“我自己没什么太好的东西送给嘉贵人,所以就把姐姐年节之后送我的玫瑰胭脂转送给了嘉贵人一盒。”
嘤鸣倒是满不介意地笑了,也是年节时候的事儿了。当时许常在来她宫里玩耍,看到她的胭脂颜色浓丽、香气高华馥郁,便喜欢得不得了。所以嘤鸣便私底下给了她两盒。那些都是嘤鸣用药园世界里种植的玫瑰、采集颜色最鲜艳的花瓣制成的,因此比旁的玫瑰胭脂要好多了。而且这东西不会损胎,孕妇也可以使用。
许常在看着殿外葱茏的西府海棠,突然露出惆怅之色来:“再过些日子,姐姐就又要和我分开了。”
是了,再暖和一些,皇帝就该起驾去圆明园了。倒是嘉贵人可惜了。怀着身孕,自然是不能舟车劳顿的。
转眼,便进了四月里。皇帝也正式下了谕旨,吩咐内务府预备,半个月后便要启程去圆明园了。
这一回皇后也将伴驾同行,深得皇帝怜爱的慧妃自然少不得随行。太后更是以自己身子大好。不需要娴妃服侍为由,让娴妃也去伺候皇帝。因此今年的圆明园避暑,只怕要热闹多了。
倒是许常在,虽然来了月信,可惜还是一直没有得到皇帝的召幸。因无圣宠,所以十有**不会在伴驾之列。
倒是嘉贵人有孕一来,皇帝倒是来她储秀宫次数愈发多了,倒是不太爱去慧妃的承乾宫了。
嘤鸣忍不住问了一句。
皇帝有些不耐:“慧妃太吵闹了。她瞧着嘉贵人有喜,便想要抱养她这一胎。朕没有答允。她就哭哭啼啼不停!烦死了!”
额……嘤鸣当场黑线了。皇帝前些日子还怜惜慧妃怜得恨不得日日捧在手心呢,如今倒是嫌她烦了!皇帝这种生物,真真是喜怒不定啊!
慧妃已然不可能再有身孕,因此抱养别人的孩子便是唯一出路。她想要嘉贵人的孩子,倒也正常。照例宫里只有嫔位以上的嫔妃才可以抚养自己的儿女,而嘉贵人只是贵人。哦,纯贵人养育三阿哥,乃是因为皇帝开恩破例的缘故。而钟萃宫没有主位,所以才被慧妃惦记上了。
嘤鸣暗叹,怪不得皇帝突然说,嘉贵人若是生了皇子便封她为嫔,原来是被慧妃给闹出来的!若慧妃不吵着说想要嘉贵人这一胎,只怕皇帝不见得会那么快发话下去。
前因后果如此,也总算通顺了。慧妃也是魔障了,嘉贵人的出身与她一般,又是伺候皇帝多年的旧人了,如何不能封嫔?!何况慧妃那样孱弱的身子,皇帝也不放心把自己的儿子交给她来抚养!何况嘉贵人素来副使皇上小心仔细,皇帝总要顾念旧情,总不能无缘无故便把她的孩子给了慧妃吧?
慧妃此举,未免也太心急了些。
如此日子顺遂地过了十几日,可就在启程的前几日,突然出了事。那日皇帝正在她的储秀宫午睡,突然吴书来慌里慌张地跑了进来,大叫道:“不好了,钟萃宫的嘉贵人见红了!!”
嘤鸣当时正在修剪花枝,手一颤,差点剪到自己的手指!连忙搁下剪刀,转身去里头进殿将谁在床榻上的皇帝给唤醒。
被吵醒的乾渣龙陛下原是不快的,可以听说嘉贵人金氏见红,立刻便困意全无,于是草草更衣,便立刻赶赴。嘤鸣心下也悬着,深觉此事有些不对劲的地方,便乘坐肩舆,跟在皇帝銮舆后头,一同前往。
照理说嘉贵人已经四个月有余的身孕了,胎相已然十分稳固,怎么可能突然没个征兆地,便见了红?!瞧着倒像是遭了什么暗算!可是如今纯贵人几乎日日都要去钟萃宫照料嘉贵人的胎,甚至这一次圆明园避暑都推辞不去,说要照顾三阿哥和嘉贵人。
纯贵人也算有经验的人了,怎么会叫嘉贵人见了红呢?!
照理说,以嘉贵人的出身,纵然有人妒忌她有孕,却也不至于害她肚子里的孩子吧?
钟萃宫中,已经是济济一堂,皇后已经赶了过来,同住在钟萃宫的庆贵人以及照顾嘉贵人身孕的纯贵人也在,还有病怏怏风一吹就要倒了一般的慧妃竟也来了,瞧这架势,慧妃还真惦记上嘉贵人这一胎了。
另外还有负责照看嘉贵人胎相的太医,也已经在里头忙碌着了。
皇帝驾临,东配殿内的众人齐齐行礼请安。
皇帝有些不耐烦,挥手问道:“金氏如何了?!”
皇后忙微笑着道:“回皇上。太医说嘉贵人身子强壮,所以并无大碍。只是日后需小心养胎才是。”
皇帝这才松了一口气。嘤鸣此刻才总算有空暇上前给皇后请了安,又向慧妃问了安好。
皇后倒是十分和蔼。可慧妃脸色不善得很,可碍于皇帝还在跟前,不敢造次罢了。
皇帝便问:“金氏怎么会突然见红?!”
皇后正色道:“据嘉贵人所说,是这几日来就觉得小腹有些坠疼。嘉贵人觉得自己是用了什么不该用的东西,所以叫太医在检查殿内。想必很快就会有结果的。”
皇后这话说得有些隐晦,可皇帝如何不懂这里头的意思,当即脸色有些难看。“金氏素来身子健康,不可能无缘无故见红!!到底是什么东西导致她见红,一定要查出来!!”
皇后低头道了一声“是”。
可嘤鸣停在耳中。看着帘子里头的寝殿,和寝殿里私下翻开检查的几位太医,突然有一股不妙的预感浮上心头。她暗暗一想,自己送给嘉贵人的只是几匹绸缎。都是预备着给嘉贵人将来出生的孩子用的柔软缎料。这些东西不容易动手脚,且这会子嘉贵人应该还没用吧?
忽然,见太医们从里头走了出来,朝着帝后请安行礼。
皇帝阴沉着脸色问:“查出到底是什么东西不妥了吗?!!”
为首的是一位已经六十多岁、须发花白的老太医了,老太医道:“微臣等仔细检查了一通,发现了此物。”说着,太医双手捧着一个小小的珐琅彩莲纹小圆钵。
看着那圆钵,皇帝不明所以。嘤鸣的小脸却嗖的白了。
那是一个专门用来盛放胭脂的小圆钵。圆钵中是大红色的胭脂,甜香馥郁。那胭脂也已经被足足用了三分之一。
这胭脂,正是嘤鸣亲手所制的玫瑰胭脂!!
这胭脂,她自打进宫以来,除了自用,便只送给了许常在两盒!!许常在也说,她转送给了嘉贵人一盒!!
她心口仿佛遭受了猛烈的撞击,仿佛脱了水的鱼儿一般,无法呼吸。
为什么是这盒玫瑰胭脂?!!
老太医道:“微臣与两位太医一起检查过了,这胭脂是玫瑰胭脂不错,可里头却加入了分量不轻的凌霄花!”
皇帝眉头一皱:“凌霄花?”
老太医小心翼翼地道:“凌霄花行血祛瘀,有极强的落胎之效,所以又叫堕胎花。”
老太医一言出,皇帝的脸色已然到了暴怒的边缘,“这种腌臜的东西,是从何处而来?!!”
慧妃一旁露出了惊惧的神色,“是啊,宫里怎么会有这种阴损的东西?!而且竟还送给了嘉贵人,这般心思,简直是太歹毒了!”
嘤鸣袖子底下的手心已经沁出了一层汗水,她竭力飞快地去想应对之策,却是一时间竟无以应对!!
老太医道:“回皇上的话,据嘉贵人所说,这盒胭脂,乃是半月前咸福宫的许常在所赠。”
皇后掩唇露出惊色:“许常在那么小的年纪,怎的竟做出这等事来?莫非是因为皇上一直没有召幸她,所以她才嫉妒嘉贵人有孕,才一时行了这等糊涂之举?”
皇帝冷哼一声,便吩咐道:“将许氏带来!!朕要亲自审问!!”
嘤鸣咬了咬牙,忍不住想要站出来说话,可是心底里却忍不住想,是许茹芸是被人嫁祸,还是她……根本一早就打算好了嫁祸于她?!一时间,竟是脚下长了钉子一般,半步也挪不得。
想着那个总爱缠着她讨吃甜食点心吃的许茹芸,想着她那和英宛一般可爱的笑脸,嘤鸣便觉得心里闷得厉害。(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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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4章、胭脂计(中)
皇帝吩咐了太医好生照看嘉贵人,他则起身去正殿审问许常在。皇后、慧妃亦陪同在册,而嘤鸣则跟在皇后身旁。
许常在已经被带来了,看样子也该有个结果才是。
正殿中,许常在可怜兮兮跪在地上,一脸的疑惑与委屈。
皇帝狠狠将那盒胭脂掷在了地上,碰的一声,那珐琅圆盒直接碎得粉身碎骨,只有那一坨没用完的胭脂鲜红地掉在了地上,那样醒目。
许常在吓得顿时泪都要掉下来了。
皇帝面色阴沉,声音更是冷得可怕:“这东西,可是你送给金氏的?!!”
许常在脸上径自还有些惶惑,“这胭脂,的确是、是婢妾送给嘉贵人。”
皇帝冷冷道:“朕原只以为你礼仪欠缺,没想到竟然如此阴毒!金氏与你无冤无仇,你竟行此歹毒之事,竟然想要她小产?!!”
许常在小脸蛋上满是错愕之色,“不、不!婢妾怎么会想要害嘉贵人肚子里的孩子呢?!婢妾没有做这种事情啊!”
皇后不禁叹息:“你送给嘉贵人的胭脂里加入了大量的凌霄花,那凌霄偏偏有极强的堕胎之效,这可是太医们检查出来的!”
许常在一脸的惊愕,她的目光忍不住转移到了嘤鸣身上,她可怜兮兮地望着嘤鸣,低低唤道:“舒姐姐,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一边问着,她豆大的泪珠已经吧嗒吧嗒掉了下来。
慧妃眼角一跳:“怎么许常在要问舒嫔‘怎么回事’?莫不是此事跟舒嫔有什么关联?”
“闭嘴!!”皇帝扭头冷冷地瞪了慧妃一眼。
慧妃不禁满腹怨气。心有不甘,却不敢与皇帝顶撞,只得咬牙低下头去。
嘤鸣却深深明白。她再保持沉默已经无益,便几步走到许常在身旁,朝着帝后跪了下来,“回皇上、皇后娘娘,这盒胭脂,是嫔妾年节的时候赠给许常在。前不久许常在才转赠给了嘉贵人。”
皇帝一脸的愕然与不信之色,皇后也急忙道:“舒嫔。本宫知道你和许常在交好,可是事关皇嗣,你可千万不能往自己身上揽呀!”
嘤鸣低声道:“嫔妾的确是私底下赠送许常在胭脂的。的确无档可查。嫔妾若是矢口否认,皇上与皇后娘娘必然是相信臣妾,不信许常在。可那胭脂,的的确确是臣妾赠给许常在的。至于里头为什么会加入了凌霄花。嫔妾便不得而知了。”
嘤鸣这番话有礼有节、娓娓道来。倒是叫皇帝沉默了许久。
皇后轻声道:“既然如此,臣妾觉得此事还应该继续详查才是。”
慧妃却冷笑了:“还详查什么?舒嫔也都承认了,那胭脂出自她手!方才臣妾就奇了怪了,许常在和嘉贵人无冤无仇的,着实没有理由加害她。可舒嫔就不同了,舒嫔入宫后不久,便因一个麝香枕头,让金贵人的堂兄丢了职位。可算是宿怨了!”
嘤鸣抬头直直望着皇帝:“去年之事。嫔妾并不曾与嘉贵人生了嫌隙,更遑论仇怨。嫔妾——不曾加害嘉贵人腹中皇嗣。请皇上和皇后娘娘明鉴。”
慧妃冷哼一声。“舒嫔倒是很会砌词狡辩!”
皇帝听得眉头一皱,已然露出了不悦之色。皇后看着皇帝的神情,便斥责道:“慧妃!此事尚未查清!岂能一口咬定是舒嫔所为?那胭脂,既然是年节的时候就送给了许氏,保不齐便是许氏自己又加了凌霄再里头。”
许常在听了这话,呜呜咽咽哭了起来,“婢妾没有做那种事情,婢妾和嘉贵人无冤无仇,怎么会加害她呢!”说着,竟是越哭越厉害,整个人都成了泪人。
慧妃扬声道:“据本宫所知,这宫中只有一个地方种植了凌霄,便是舒嫔的储秀宫后殿!!”慧妃的声音格外响亮刺耳,更是以愤怒的目色直瞪向嘤鸣,厉声逼问道:“舒嫔,莫非你敢否认吗?!”
皇帝眼下一沉,眉心不由皱了几分,他忍不住问道:“舒嫔,储秀宫可当真栽植了凌霄?”
皇帝如此发问,显然是有几分怀疑她了……嘤鸣心中渐趋冷了下去,这就是一直宠爱着她的皇帝陛下、昨夜还在与她缠绵的男人!
嘤鸣狠狠咬了自己的嘴唇,立刻毫不掩饰地道:“嫔妾的后殿中的确栽植了凌霄。只是自打怡贵人病愈搬到前头东配殿居住,后殿已经嫌少有人打理,因此想要偷偷头后殿摘取凌霄花,亦不是什么难事!”
皇帝微微沉吟,“倒也有几分道理。”
“皇上!”慧妃咬牙道,“凌霄花是舒嫔宫里的,胭脂也是她送给许常在的,就算皇上觉得尚有疑窦,想要详查,如今哪怕是为给嘉贵人一个公道,也请先禁足舒嫔再做调查。”
跪在地上的嘤鸣不禁身子一晃,若是真被禁足,岂非便坐实了是她所为?!嘤鸣狠狠咬了自己的舌尖,疼痛让她眼里蓄满了泪水,她莹着泪珠仰望着皇帝:“嫔妾是冤枉的,还请皇上明鉴!嫔妾的储秀宫,时常有宫中姐妹前去,咸福宫的许常在与陈常在也是时常去。有的是人有机会摘取凌霄,嫁祸嫔妾。”
此时嘤鸣如何能看不懂这一切不过是一个局?!从许常在把胭脂送给嘉贵人的时候,便做好了这个局了!方才帝后责难许常在的时候,慧妃一声不吭。可刚牵出了她,慧妃便开始替许常在说话,努力想将罪名独独扣在她一人头上!!
如此可见,只怕十有**,就是慧妃私底下收买了许氏!!
孙嬷嬷说得对,她早该防备这个看上去单纯无知的许茹芸了!!
终究是她糊涂了,宫里怎么会有单纯之人?!
若真有,也只是伪装做单纯以降低旁人的警惕罢了!!
嘤鸣眸色深深地看着跪在自己身旁的许茹芸:“许常在,你也从后殿摘过凌霄花不是吗?”
许常在泪眼汪汪看着她:“舒姐姐,我没有做这种事情啊……呜呜呜。”
慧妃尖声道:“舒嫔何苦为难年纪幼小的许常在?!别忘了,她可没有半分理由加害嘉贵人,反倒是你——哼!!”说罢,她朝着皇帝躬身:“还请皇上秉公处理,为嘉贵人做主!”
皇帝深深吸了一口气,他凝着丹凤眸子看着嘤鸣:“舒嫔,你可还有什么自辩之词,或者有什么可证明自己清白的?”
嘤鸣咬唇直勾勾望着皇帝,眼圈已经通红:“难道连皇上也不相信嫔妾了吗?”
皇帝轻轻一叹,“不是朕不信你,而是所有证据都指向你!何况,你和金氏的确有过宿怨。”
嘤鸣身子一抖,于是再狠狠一咬舌尖,顿时痛得泪水横流,她撕扯着嗓子对着皇帝大吼道:“嫔妾的性情的确不够温顺和善,但也不至于丧心病狂到连尚未出生的孩子都要加害!!”
看着嘤鸣如此歇斯底里哭嚎的模样,皇帝心头一颤,不禁生出三分怜意:“朕……”——不会是鸣儿做的吧?当初她亦没有加害马佳氏腹中孩子。如今亦不会加害金氏吧?
慧妃见状,恨得面孔已然扭曲,她当即斥道:“舒嫔,你也太无礼了!皇上御前,岂容你大呼小叫?还有没有尊卑了?!”
皇后的声音淡淡响起:“慧妃,你何尝不是在大呼小叫?”
慧妃被皇后这话堵得一噎,生生脸色都憋红了。
慧妃咬牙道:“反正此事决计不能轻纵了舒嫔,否则日后人人学样,那还了得?!还请皇上不要因宠失度!嘉贵人此刻还在偏殿昏迷不醒呢!”
皇帝深吸了一口气,便柔声对嘤鸣道:“朕可以不禁你的足,但是接下来几日你暂且不要走出储秀宫,等待此事调查清楚之后再说。”
嘤鸣狠狠咬着嘴唇,这和禁足有什么区别?!!
皇帝又一扫哭得可怜兮兮的许茹芸,心底泛起浓浓的厌烦,便冷斥道:“许氏也诸多可疑之处,即日起禁足!事情一日未调查清,一日不得走出咸福宫半步!”
许常在听了,忍不住再度啼哭起来,“皇上,婢妾是冤枉的!婢妾只是把舒姐姐送的胭脂转送给嘉贵人而已啊!婢妾什么都没有做啊!”
皇帝却并不理会她这幅可怜的模样,而是侧脸吩咐皇后:“就有劳皇后仔细调查此事。”
皇后急忙屈膝做万福:“是,臣妾一定会尽快查清的。”
慧妃却忍不住道:“这事儿许常在是无辜的,怎么连她也要一起禁足?”
皇后淡淡笑道:“慧妃和许常在不熟,怎的今日连番替她说好话?莫不是这里头有什么本宫不知道的事情?”
皇后这话,可真真是一针见血了。
慧妃脸色一阵绛红,“臣妾只是瞧着许常在无辜受累,着实可怜。”
“好了!!你给朕闭嘴吧!”皇帝突然吼了一句,他怒目瞪着慧妃,“到底谁无辜,等事情查清楚再说吧!”
被皇帝这般以后,慧妃吓得缩了缩脖子,愣是半个字也不敢多说了。
皇帝深深呼吸了几口,才吩咐吴书来道:“送舒嫔回储秀宫。”
嘤鸣见事情既然已经敲定,心下自是万分不敢,她红着眼圈望着皇帝:“皇上!”
皇帝侧过脸去,不再看她那双凝了千言万语的眸子。
嘤鸣的心凉到了谷底,原来皇帝的宠爱,亦不过如此。此事明摆着疑窦诸多,皇帝不可能看不到,更明摆着是慧妃的举止诸多可疑,却还是不肯相信她。
这时候,殿外传来了一声虚弱的声音:“婢妾愿意相信舒嫔娘娘是无辜的!”(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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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5章、胭脂计(下)(200月票加更!)
这时候,殿外传来了一声虚弱的声音:“婢妾愿意相信舒嫔娘娘是无辜的!”
那声音的主人,可不就是嘉贵人本人吗?!她被庆贵人陆氏亲自搀扶着,举步虚浮地走进了殿中,她朝着帝后见了常礼,再度道:“婢妾相信,舒嫔娘娘不会加害婢妾腹中孩子!”
此刻嘤鸣是惊讶的,她没有想到嘉贵人这个受害者会自己主动站出来说相信她!!
而此刻比嘤鸣更惊讶的是慧妃,慧妃气急败坏地大吼道:“那胭脂,是舒嫔送给许常在的!”
嘉贵人喘息了几下,再度望着皇帝,声音徐缓却格外笃定地道:“婢妾相信舒嫔。”
嘤鸣见状,哽咽着道:“没想到,危难关头,人人都不信本宫,唯独嘉贵人这个与本宫不熟识之人却比亲密之人更愿意相信本宫。”说着,便以锦帕拭泪,露出一副哀婉决绝的模样。
皇帝细长的双眉一颤,亲密之人……说得可不就是他吗?
嘉贵人见状,继续道:“纯贵人姐姐之前曾经与婢妾说过,舒嫔娘娘在圆明园之时怜惜稚子之情,所以婢妾相信,舒嫔娘娘绝不会做出这等事来!”
慧妃气急了便大吼大叫:“你难道忘了与舒嫔旧怨了吗?!”
嘉贵人微微一笑,“去年,婢妾堂兄遭到罢免,皆因渎职,与舒嫔娘娘何干?慧妃娘娘硬要将此事说成是旧怨,不知所图为何?”
见嘉贵人竟然将怀疑调转到她头上。慧妃气恼地涨红了脸:“你、你不识好歹!!”
嘉贵人直直瞪着慧妃那张脸,道:“谁是好、谁是歹,婢妾心里最清楚。”
皇帝已然露出了微笑。他扫过殿内众人,徐徐道:“既然连金氏都肯相信舒嫔,朕自然没有理由不信。”
慧妃因病憔悴的脸上骤然布满了灰暗之色,那灰暗中满是浓浓的不甘。
皇后含笑打量着慧妃那愈发难看的脸色,微笑着道:“皇上所言甚是,舒嫔自打入宫,性情素来纯善直率。又怎会做出谋害皇嗣之举呢?”
皇帝颔首看着皇后:“既然连皇后也这么认为,此事就由皇后仔细调查吧。”——如此便是绝口不提方才的禁足之令了。
“是。”皇后屈膝做一个万福,仪态万分优雅柔和。
皇帝又转脸看着嘉贵人。嘱咐道:“你好生休息,朕改日再来看你。”说吧,便起身而去。
于是殿内后妃齐齐恭送皇帝。
皇帝才出钟萃宫殿门,皇后便起身扫过殿内嫔妃。同时脸色已然不复方才的温柔端庄。而是冷肃地吩咐道:“来人!先将许氏禁足!再命慎刑司严加审问咸福宫的宫人!”
慧妃急忙道:“皇后娘娘,许常在只是转送了那盒胭脂而已!”
皇后冷眼睨了慧妃一眼:“是皇上授命本宫仔细调查此事,慧妃难道是要阻挠圣意吗?!”
慧妃硬是被皇后堵了个哑口无言,只得憋屈地垂首道:“臣妾不敢。”
“如此便好!”皇后淡淡冷哼了一声。
这场在钟萃宫的好戏总算散了出场,待到皇后与慧妃先后离去,嘤鸣亲自送了嘉贵人回东配殿歇息。
配殿虽不及正殿宽敞华丽,可因嘉贵人有孕,故而一应摆设倒是不乏珍宝古玩。上好的织金瓜瓞绵绵缎裁为床帐,葡萄如意妆花罗做成锦被。地上铺的是蒙古王公进贡的猩红色富贵无极羊绒毯,一柄质地上乘的白玉如意搁在随手可触的地方,以做闲时把玩之用。
嘤鸣与嘉贵人、庆贵人三人分别落座,宫女奉上了今年最好的大红袍茶。
嘤鸣眼瞅着那汤色橙黄明亮,那香气更是馥郁有兰花香,可见是最上乘的武夷山大红袍,此茶产量稀少,一年也不过数十斤而已,因此异常珍贵。这稀少罕有的好茶都赏赐给了嘉贵人,可见皇帝多么盼望嘉贵人这一胎。
嘤鸣徐徐饮了一口茶,只觉甘甜清香在口齿间流转,当真叫人回味无穷,嘤鸣看了一眼嘉贵人那满是脂粉却没有丝毫红疹。嘤鸣不禁笑了,“敢问嘉贵人,那盒胭脂,贵人真的用了吗?”
嘉贵人听了,满脸笑容:“自然是用了,否则婢妾怎么会胎动见红呢?”
嘤鸣便笑着问:“敢问贵人可是每日都用来涂唇敷脸?”
嘉贵人有些不大明白嘤鸣这一问,但仍旧点了点头。
嘤鸣不禁笑得花枝乱颤,“贵人玩笑了!那凌霄花,的确有极强的活血化瘀之效,若涂在唇上,每日不慎服食一点点,半月也下来,的确足矣胎动见红了。可是贵人怕是不晓得,这凌霄花,若是涂抹在肌肤,会使得皮肤瘙痒、风疹发红。可是本宫观贵人面色光洁如玉,并无半分瑕疵。”
——如此也足矣说明,嘉贵人根本没有用过那盒胭脂,那所谓的胎动见红自然也是不可能的了。
嘉贵人微笑着道:“没想到娘娘也通晓医药,是婢妾失算了。”
嘤鸣摇头道:“就算我不通晓医理,也看得出贵人不曾使用那胭脂。因为这胭脂使用起来,都是以玉搔头沾取而用,用量极少,那一小盒足够用大半年。因此贵人怎的才过了半月,就过下去小半,如此之多,着实不正常。”
嘉贵人一愣,旋即笑着道:“娘娘睿智,是婢妾与庆贵人谋略不周了。”她看了一眼坐在身旁的庆贵人陆氏,又问嘤鸣:“既然娘娘早已看清,为何方才皇上在时候没有说出来呢?”
嘤鸣摇头:“且不说那胭脂已经被皇上掷碎在地,何况嘉贵人你……一则谋算的不是本宫,二则有那般竭力为本宫开脱,本宫虽然年轻,但也不是不识好歹之人。”
嘉贵人笑着点头,她与庆贵人相视一笑道:“果然庆妹妹说得一点都不错,娘娘平日里虽然瞧着有脾气,可性子是敦厚的。”
“敦厚?”嘤鸣不由自嘲地笑了,“经此一役,本宫日后可不敢敦厚了!”——连一个小小常在都敢算计到她头上了,可见还是她太过仁厚了些!!
庆贵人徐徐道:“是娘娘对许常在太过没有防备了些。婢妾与嘉贵人也没想到那盒胭脂,竟然是娘娘私底下赠与许常在的……”说着,庆贵人叹了一口气,“婢妾进宫前,家中的教养嬷嬷便教导着识得了一些于妇人有害之物,是以在许常在送来那盒胭脂的时候,便检查出不妥来了。因此才予嘉姐姐一起商议,定下了此策。”
嘤鸣徐徐点头,只是心下扔有不解之处:“既然如此,那嘉贵人的胎相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嘉贵人颔首,她脸上的苍白,不过是可以化妆出来的,眼下的乌青也是以青黛仔细画成。
“可如此一来,以太医的医术,怎么会把脉把不出端倪来呢?”嘤鸣疑惑地问。
嘉贵人掩唇嗤嗤笑了,“方才太医们,的确无一言半语说嫔妾胎相不稳呀!”
嘤鸣一怔,这才恍然大悟,是了,太医只说嘉贵人已经无碍了,又搜查出那加了凌霄花的胭脂,自始至终都没说过嘉贵人的胎相有异!
庆贵人一旁道:“太医自然不敢欺君,但是许多真话,也往往不敢说。”
嘉贵人也道:“想要在太医院生存,最要紧的便是识时务。明摆着婢妾房里有不干净的东西,莫非太医还敢说婢妾根本没有胎动吗?何况随着天儿热了起来,腹中孩子这几日的确愈发爱折腾婢妾了。若说是胎相不稳,也不算欺君。自然了,婢妾事后,自然要拿一笔银钱好生打赏太医们才是。”
这就是太医们的生存之道吗?不敢对皇帝说假话,可真话也未必会全部都皇帝说。时候就算皇帝查出了什么,又能如何呢?
事后,咸福宫上下宫女太监如数被慎刑司带走,一个个严刑拷问,不过两日,便有了结果。可这个结果,让嘤鸣很不满意!
素来温厚老实的陈常在被身边服侍的一个宫女告发,说是陈常在曾经偷偷潜入许常在房中,更换了小圆钵内的胭脂。那宫女招供之后,便咬舌自尽了,一下子竟再也查不下去了。
这一日嫔妃们齐聚长春宫请安,皇后的脸色很是不佳,她原想着定罪给许氏,然后让许氏咬出是慧妃指使,哪里想到竟查出这样的接过来,故而语气不复往日温和,反而颇有几分咄咄逼人,“常在陈氏,竟谋害皇嗣,着实不容宽恕,只是本宫念在她服侍皇上多年,决定网开一面,将陈氏降为答应,幽禁后殿偏殿!”
慧妃那病弱残损的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谋害皇嗣这等大罪,娘娘的惩处未免也太轻了些!”
皇后淡淡一哼,便问嘉贵人:“金氏,对于这样惩处,你可以异议?”
嘉贵人扶着肚子起身道:“其实婢妾已经没有大碍了,想来陈答应只是一时糊涂。皇后娘娘有心宽仁,婢妾自然没有异议。”
皇后这才露出了一丝笑容,满意地点了点头。
慧妃尖声道:“嘉贵人的性子还是一如既往软绵,今儿是陈氏糊涂,日后还指不定是旁人糊涂呢。以你的性子,如何能保住腹中孩儿?本宫还是劝你,寻个大树乘凉得好!”
慧妃这话,已然是毫不掩饰自己觊觎嘉贵人腹中孩子之心了!
嘉贵人不由攥紧了拳头,旋即她笑着道:“后宫里有皇后娘娘,自然是最大最高的大树了。慧妃娘娘莫非不这么认为吗?”
慧妃一噎,面色恨恨瞪了嘉贵人一眼,咬牙道:“不识抬举!!”(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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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6章、温顺之德
长春宫内,一尊硕大的青铜瑞兽熏炉里袅袅燃烧的优雅高华的熏香。嘤鸣这两日也私底下打听清楚,自从嘉贵人爆出有孕,慧妃就不顾产后病体虚弱,亲自去了好几趟钟萃宫。当时嘤鸣并没有多想,后来才知道慧妃竟是去要求嘉贵人,若是产下皇子,就交给她抚养。
嘉贵人虽然性情温顺,可是这种事情如何会肯?!何况皇帝已经许诺,要封她为嫔,嘉贵人自然是盼着能自己抚养自己的儿子的!如何肯让慧妃夺取?!
慧妃恼羞成怒之下,所以才设计了这一计,打算给嘉贵人一个教训。只可惜嘉贵人早早识破,而后才有了那场胭脂计。
慧妃起身朝着皇后见了一个万福:“皇后娘娘,如今的承乾宫只有臣妾一人居住,着实空荡得很。所以臣妾请求,让许常在搬进承乾宫。”
皇后的眉心一蹙,旋即笑着点头:“好啊,慧妃既然如此贤良,本宫自然允诺!”
如此,许茹芸便踩着陈答应,投奔了慧妃宫中。
这一晚,皇帝总算处理完的积压的奏折,翻了牌子。
当敬事房太监抬着青鸾轿来到储秀宫的时候,嘤鸣却不客气地甩了脸,对敬事房太监道:“本宫今日身子不适,不能侍寝!公公请回吧!!”
敬事房孙太监已然急出了一头冷汗,他管理敬事房多年,还是头一次遇见这样的事儿,“哎哟。娘娘!这可是皇上亲自翻了您的牌子呀!您怎么能不去呢!”
嘤鸣冷冷道:“公公只管如此跟皇上回就是了!”——真当她是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若这么轻易就将此事揭过,未免也太便宜了些!!他是皇帝又如何?!凭什么事事都要顺从他?!若这次的事儿就这么轻描淡写地过去了,日后再有这种栽赃嫁祸。她岂非还是要白白受到冤屈?!
孙太监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娘娘就当是可怜奴才吧!您跟皇上置气,何苦为难我们这些做奴才的呢!”
嘤鸣道:“若皇上怪罪,本宫自会一力承担!公公请回吧!”说吧,便吩咐徐晋禄:“送客!”
徐晋禄迟疑了一会儿,但见自家娘娘正在气头上,也是无可奈何。只得腆着笑脸将苦瓜脸一般的孙太监给推出了储秀宫宫门外,少不得临了塞上厚厚的红包,道:“您多担待。”
孙太监拿着那银子。都快哭出来了,“我担待?皇上到时候能担待奴才吗?”
人没抬去,孙太监只抬着一定空空如也的轿子去养心殿复命了。
皇帝原是期待今晚的旖旎的,他也料定嘤鸣跟他置气呢。正打算今晚好生哄一哄。可见嘤鸣竟然直接推说身体不适没来!!一时间,只叫皇帝觉得气闷得紧,可偏偏这股气闷却发不出来。
孙太监战战兢兢跪在地上,连连磕头求饶。皇帝被他的求饶声弄得心下一阵气愤,便怒道:“滚出去!”
孙太监听得这三个字,如蒙大赦,连滚带爬跑出了养心殿,呼吸着殿外新鲜的空气。只觉得自己总算逃过了一劫,同时又对这为舒嫔娘娘的得宠有了更进一步的认识。心中暗想着。日后可不能得罪这位娘娘。
自打皇帝登基以来,还没发生过皇帝翻了牌子、嫔妃却不去侍寝的状况,因此一时间便传遍了东西六宫。
慧妃直接打碎了一只上好的白玉碗,“纳兰氏这个贱人,惯会拿乔!!”
许常在这时候声音娇软地道:“娘娘息怒,以舒嫔的性子,早晚有一日会惹怒了皇上。”说罢,那眼角眉梢竟透着不属于这个年纪的妩媚与算计。
果然,第二日的长春宫请安,慧妃便忍不住酸溜溜讽刺道:“舒嫔瞧着气色不错,怎么偏生昨晚就身子不舒服了?!该不会是欺骗皇上吧?!”
嘤鸣直接毫不客气地顶回去:“慧妃又不是我肚子里蛔虫,怎知我身子没有不舒服?!”
“你——”慧妃被嘤鸣这般粗俗的比喻气得脸颊涨红,差点没背过气去。
皇后依旧含着微笑:“人吃五谷杂粮,都有不舒服的时候。连皇上都未加怪罪,慧妃又何须如此斤斤计较呢?”
皇后又道:“过几日就要启程去圆明园了,还望纯贵人能多多照顾有孕的嘉贵人。”
纯贵人忙起身道:“是,婢妾自当尽心竭力。”
娴妃这时候站起身来,微笑着道:“此番因太后坚持让臣妾伴驾,臣妾亦不敢违背太后心意。然而臣妾着实不放心,所以想让自己宫里的郭佳常在留下来代替臣妾侍奉太后。”
皇后眼底滑过一丝疑惑之色,只是娴妃的这个请求着实不能拒绝,便点头:“你有这份心意,自然是极好的。”——又暗想着,那郭佳氏遭了皇上厌弃,本来皇上便没钦点她伴驾,这点娴妃难道猜不到吗?难道是娴妃觉得郭佳氏无用,想要换一个帮她争宠的人?
嘤鸣回到储秀宫,便吩咐徐晋禄准备着行囊,无非是一些平常用惯了的物什,倒也无需准备太多,反正圆明园里也不缺什么。
刚嘱咐把火团最喜爱的那个鹅羽软垫也得带上,皇帝便来了。
嘤鸣立刻冷下脸,给皇帝请安见礼。
皇帝此刻才刚下了早朝,已经换了素日里的常服,着一身玄青色织锦缎褂,头上扣着百福纹瓜皮帽,手里仍旧握着一柄扇子,只是未曾打开。
皇帝看着嘤鸣冰冷而疏离的脸色,不禁叹气,便吩咐道:“都退下吧!”
于是,殿内服侍的宫女太监躬身鱼贯退出,顺手也将殿内关上,让这殿内只剩下皇帝与嘤鸣二人。
殿内空旷,皇帝长长的叹息仿佛泛起了幽微的回音,“鸣儿,之前是朕险些冤了你,是朕的不是。”
嘤鸣抬头看着皇帝:“然后呢?”
皇帝一愣,有些不明所以,“然后……什么?”
嘤鸣冷笑道:“只拿陈氏做替罪羔羊吗?!”——说实在的,城门失火殃及池鱼,陈氏便是那可怜的池鱼!!嘤鸣就算跟陈氏素无交情,也不免替她觉得可怜,也觉得她不值!还记得月前许茹芸来了月信,陈氏还亲自拿了自己的月事带子给她用!没想到诸多好意,竟给了一只白眼狼!!
皇帝沉默一会儿,才道:“这是皇后调查的结果。”
嘤鸣娇俏的小脸上却浮现出讥讽之色:“这件事,嫔妾看得出是谁所为、也看得出是谁背后指使,难道皇上会看不出来吗?!!”——慧妃的举止从在钟萃宫的时候就诸多可疑了!事后,更让许茹芸住进了承乾宫!这般明显的狐狸尾巴,她不信皇帝看不到!!可最终,皇帝还是装糊涂,想要以陈答应作为终结!
皇帝脸上浮现出浓浓的无奈之色,“朕也没想到,鸣儿待许氏那么好,她小小年纪,却那么多算计。朕可以保证,日后绝不会召幸她。”
嘤鸣听了这话,才微微舒畅了三分,如今看来,许茹芸暗算她、又暗地里投靠慧妃,只怕便是怨恨她没有向皇帝举荐吧?!如今她投了慧妃,日后一样也得不到皇帝的召幸!也算是给她一个极大的惩罚了。
只是……
嘤鸣以眸色直视皇帝凤眸深处,“那慧妃呢?!这件事,若说不是慧妃指使许氏,只怕皇上自己都不信吧?!”
“朕……”皇帝幽长的叹息声回荡整个殿宇,“慧妃之前才失了孩儿,着实可怜。”
“因为可怜,所以做出可恨之事,皇帝也睁一只眼闭只眼吗?!”嘤鸣心头攒起了怒火,忍不住对着皇帝怒吼。
皇帝被嘤鸣吼得心下甚是不快,只是想着嘤鸣所受到的委屈,便解释道:“太医曾经私下禀报朕,慧妃此番生产,已经大损根源,哪怕仔细调养,也顶多只能活五年了!”
嘤鸣一滞,慧妃高氏只能活五年了?!的确她的脸色很糟糕,即使涂抹了胭脂水粉,也仍旧掩饰不住容颜的憔悴与衰败。可是嘤鸣没想到,慧妃竟然只能活五年了?!
是了,历史上的慧贤皇贵妃高氏,的确死得很早,具体哪一年她已然记不清了,但的确是早早香消玉殒。
只是嘤鸣如何甘心又让慧妃逃过这一劫,便咬牙迫视着皇帝:“所以,臣妾这番就白白被她算计、被她嫁祸吗?!”
“朕……”皇帝一时间无言。
嘤鸣冷笑了两声,“此番她做出这种事情,却可以不受任何惩罚,日后岂非更加肆无忌惮?!这一次嘉贵人侥幸没有受害,日后慧妃若是真的害死了皇上的子嗣,敢问皇上可要继续容她?!”
皇帝沉声道:“朕会约束她的。”
嘤鸣便逼问道:“敢问皇上如何约束?禁足?还是打入冷宫?!”
“鸣儿!”皇帝不禁也生出怒意来,“高氏最多只能活五年了!你何苦非要不依不饶?”
“是谁不依不饶?!”嘤鸣气得大吼大叫,“自打嫔妾进宫,每一次都是慧妃挑起事端,更是一次一比一次歹毒!皇上却是一次比一次更加纵容她!!嫔妾并无半点对不起她的地方,凭什么嫔妾要一次又忍受她的算计?!凭什么?!!”
“好了!!”皇帝大吼一声,直接打断了嘤鸣的控诉。身为帝王,何曾有人敢如此对着皇帝逼问,皇帝对嘤鸣心有诸多愧疚,所以一直忍耐,可终究是忍耐不住了。
皇帝怒视着嘤鸣:“舒嫔!!别忘了你身为嫔妃该有的温顺之德!!”(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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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7章、掴掌许氏
皇帝怒视着嘤鸣:“舒嫔!!别忘了你身为嫔妃该有的温顺之德!!”
嘤鸣一怔,终于不再逼问什么,心中不禁却掀起了浓浓的无力感,难道慧妃就真的搬不倒吗?这次她的确没有成功,可是也没有受到丝毫责罚!日后对付她,岂非更加毫不掩饰?这样一个敌人,若不除去,便是如芒在背。
可惜皇帝,还是要继续纵容她。只因为她只能活五年了。
皇帝打算纵容她五年,但嘤鸣决计不会!!
于是嘤鸣深深吸了一口气,眼中表现出浓浓的萧索凄然之色,轻轻道:“是啊,嫔妾从来没有什么温顺之德。”
皇帝急忙别过头去,不去看嘤鸣此刻的神色,他深深道:“鸣儿,朕可以保证,这是朕最后一次宽容慧妃。何况,金氏已然无碍,你也无碍。”
嘤鸣眸中凝着忧伤,低低道:“嫔妾累了,皇上请回吧。”她的语气亦是那样疲惫无力。既然暂时没法置慧妃于死地,那么唯有皇帝对她的怜爱更胜几分才是最划算的做法。
“鸣儿……”皇帝双手突然拢在她的肩头。
嘤鸣暗自一咬舌尖,让自己疼得眼圈发红,她含泪望着皇帝:“慧妃的阴险手段也就怕了,更让嫔妾伤心的,是皇上的怀疑!当日在钟萃宫,相信嫔妾的竟是只有嘉贵人!”
皇帝一时间竟无言以对,“朕……”喉中想要说出千言万语。却是什么也说不出来。
嘤鸣后退了两步,莹着泪珠凝望皇帝,满是心痛地问:“当时。皇上也怀疑嫔妾了对吗?”
皇帝喉咙如被堵了一般,生生再也说不出半个字来。
嘤鸣扭过头去,声音带着哽咽的沙哑:“皇上走吧,以后多去那些性情温顺的嫔妃宫中,以后别来嫔妾宫中了。”
“鸣儿!日后无论再发生什么事,朕保证,一定会相信你。决计不会再怀疑你半分!”皇帝言辞凿凿地许诺道。
嘤鸣道:“恕嫔妾不敢相信皇上的诺言。去年在圆明园时候,皇上不是也跟嫔妾说,不会再宠幸慧妃了吗?如今还不是百般庇护怜惜?!”
皇帝愕然了。生生站在距离嘤鸣一张远的距离之外,硬是无可辩驳。
皇帝终究是走了,可是当日下午,皇帝下手谕钦定的去圆明园伴驾的名单中。有皇后、娴妃和她。也有庆贵人、瑞贵人、怡贵人等,却唯独没有慧妃与许常在。
嘤鸣不禁笑了,可见她那些含泪的委屈之声,到底是起了些许作用。皇帝登基以来,这还是头一次没有带上慧妃呢。
傍晚的时候,徐晋禄飞快跑进来道:“娘娘,许常在再宫门外,吵着要见您!”
孙嬷嬷冷笑着嘲讽道:“她还有脸来?!”
嘤鸣笑吟吟道:“是啊。既然许常在有脸来,就让她进来好了。本宫也是数日未见她了。倒是想念得紧。”
徐晋禄笑着道了一声“嗻”,便去引常在许茹芸进殿。
嘤鸣自是高坐在正殿明间的宝座上,优雅地端着一盏香茗,神态悠闲。
许茹芸却气急败坏地冲了进来,本该是娇憨可爱的小脸蛋上此刻却是怒意横飞,早已不复之前的天真。
“你去年阻我伴驾,今年竟还是坏我好事吗?!”许茹芸气冲冲叫嚷道。
嘤鸣扬着嘴唇笑了,她晓得妩媚,声音却冷得如寒冰一般:“没错,本宫就是要让你永无得宠的机会!!”
“你休想得逞!!”许茹芸不复之前撒娇卖乖的模样,那双眸子更是充斥满了妒恨。如今的样子,哪里还有半分像英宛?真真是她糊涂了,宫里怎么会有纯善之人?!
嘤鸣冷笑道:“然而本宫如今就是得逞了!你背叛本宫,改投新主,也是照样不能伴驾圆明园!!”
“这全都是你害的!!”许茹芸大吼大叫。
孙嬷嬷忍不住气愤地道:“许常在好生不识好歹,从前家娘娘待你那样好,你竟然恩将仇报!如今竟然还有脸来指责我家娘娘!!”
许常在恨恨瞪了孙嬷嬷一眼,“哪里又你这个贱奴插嘴的份儿?你算个什么东西!!”
嘤鸣眉头一皱,心中泛起浓浓的不快。便见许茹芸又转过头来,冷笑对视着她:“什么‘恩将仇报’?!敢问舒嫔娘娘对我到底有什么恩惠?!不过是一些点心吃食边想将我打发了?真当我是三岁小孩子那般好糊弄吗?!”
嘤鸣轻轻一哼,“你当然不是三岁小孩子,只愿本宫有眼无珠,把你单纯的小孩子!”
许茹芸嗤笑着,脸上露出了冷厉之色:“我自打进宫来,可谓百般讨好你!早先我没有月信也就罢了,可是我都来了月信了,绿头牌也挂上去,你还是只肯照顾同住一宫的怡贵人,连半分君恩都不肯分与我,以至于到现在我都没有侍寝!既然如此,我又何苦继续讨好你?!!”
果然,这就是她倒戈的理由。
此刻孙嬷嬷已经气得都快疯了,“常在小主好糊涂!你以为叫几声姐姐,我家娘娘便该如照顾亲妹妹一般照顾你吗?!你又不是我们娘娘宫里人!我们娘娘凭什么分君恩圣宠给你!”
许茹芸一噎,愣是说不出话来。
嘤鸣冷声道:“从前种种,本宫懒得与你说什么!但可以放话给你,从前你不得皇上召幸,日后也不会有!!你就守着那个病怏怏的慧妃过一辈子吧!!”
许茹芸听了这话,立刻昂起了下来,俨然是不服输的样子,“从前我不得宠爱,是因为无人举荐,日后有慧妃娘娘举荐。舒嫔能阻挠一时,莫非还能阻挠一世吗?!”
“不信你就走着瞧!”嘤鸣冷冷放话,“只要这宫里有本宫一日。就绝不容许你这种小贱人得宠!!”
“你——”见嘤鸣骂她“小贱人”,许茹芸的小脸立即就涨红了,她几步冲将上前,“你又何尝不是个狐媚惑主的贱人?!真当自己是什么好玩意儿了!!”
嘤鸣横甩了一击冷厉刀子眼,同时一个巴掌抡圆了、狠狠撂了过去。
啪!!
嘤鸣这一巴掌,几乎用尽了全力,许茹芸那白嫩如婴儿般的脸颊瞬间发红肿胀了起来。她被这巨力一掌,扇得小身子踉跄,差点仰倒在地。还是她的陪嫁宫女竹儿扶得及时,否则可要出大洋相了。
这一巴掌,完全出乎许茹芸的意料,她用颤抖的手指指着嘤鸣的鼻子:“你、你竟敢打我?!”
“哼!本宫是一宫嫔主。教训你一个小小常在。你又能如何?!”说着,又抡起胳膊,第二个巴掌清脆响亮地掴掌再了许茹芸另外半张脸上,应着声响,她的左半边脸也肿胀了起来——这下子对称了!!
许茹芸已然疼得眼中带泪,一张俏生生的小脸蛋已经肿若猪头,她气急败坏地怒吼着:“你、你……你给我等着!!”说吧,便哭嚎着跑出了储秀宫。
孙嬷嬷笑着道:“娘娘那两巴掌。打得真是叫奴才觉得痛快!”
半夏也气呼呼道:“她真以为投靠了慧妃就能得宠了,哼!一日背主。一生都不会有好下场!!”
嘤鸣这才露出了舒心的笑容,“你们说,许氏就跑去哪里告状?”
孙嬷嬷道:“就算她想去皇上跟前告状,养心殿却也不是她能去得的!想来不是跟慧妃告状,就是去皇后的长春宫了。”
嘤鸣淡淡一哼:“慧妃还能把本宫如何?至于皇后,自然更巴不得本宫好生教训一下承乾宫的人呢!”
果然,皇后连宫门都没给许茹芸开,许茹芸在长春宫门外哭嚎了一会儿,最终只能回承乾宫去了。
这一晚,皇帝思量着就算他翻了牌子,嘤鸣只怕还是不会去侍寝,一时间看着那些绿头牌,便觉得兴致寥寥,便道:“去长春宫!”——先帝定下的规矩,皇帝不能留宿东西六宫,但皇后,勉强可以破例。只是太后只怕事后少不得会唠叨了。
今日并非十五月圆之夜,皇后见皇帝驾临,自是喜出望外,急忙亲自出宫门迎驾,百般尽心服侍。
伺候皇帝用过晚膳,皇后便将许氏之事简单一说,又道:“臣妾没有让许常在进来。”
皇帝淡淡“嗯”了一声,“舒嫔虽然脾气不好,可也不会无缘无故打人。”
皇后听了,心下一转,便道:“是啊,许常在那样小小年纪心思就这般……日后长大些还指不定如何呢。而如今宫中性情贤良嫔妃不少,皇上不妨多召幸这些人侍寝。”
皇帝亦颔首道:“皇后所言甚是,朕也有这样的打算。至于许氏,过几年,等此事淡了,再料理了就是了。”
皇帝的语气,是那般的轻描淡写,仿佛他要杀的不是人,而是一只蚂蚁似的。皇帝不想揭穿此事,便是不想让许氏咬出慧妃。到时候,只怕以太后的性子,必然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定会站出来要求他严惩暗害皇嗣的慧妃。所以皇帝才不得不连许氏一起纵容了。
而慧妃顶多活五年,等慧妃去了,许氏自然没有活下去的必要了。这就是皇帝的打算。
皇帝温婉一笑,道:“是,臣妾明白。”
皇帝长长吐出一口气,“慧妃的性子,想来也是积重难返。这回便留她在宫里好生思过吧。反正她身子虚弱,也不适合舟车劳顿。”
皇后依旧笑容温和:“还是皇上思虑周全,想来慧妃一定会明白皇上的苦心的。”
慧妃如何会明白这些,打从得知皇帝手谕钦点的伴驾嫔妃名单中没有她,便一直气呼呼的。等到看到被打肿了脸的许茹芸回来,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于是又摔了不少古玩瓷器,足足骂了嘤鸣到半夜,才着实累得不行,只得消停下来。(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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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8章、灵树开花(210票加更!)
乾隆四年的初夏,嘤鸣再度来到了圆明园长春仙馆。皇帝还是住九州清晏、庆贵人还是在接秀山房,而皇后则住进了九州清晏正南方的镂月开云殿——这座殿宇的规格乃是只有中宫皇后才能居住的。而如今因慧妃被留在宫中,所以琼鸾殿无人居住。皇后之下位份最高的娴妃则住在了万方安和殿,也是圆明园中华丽的殿阁了,其余嫔妃所住就要次了许多。
来到圆明园的头一日傍晚时分,皇帝又来了。
嘤鸣则只奉了一杯茶,便客客气气请他走人。皇帝这种生物,绝逼不能太惯着了,这回要是轻易放过他,日后他不会长记性!更要紧的是,嘤鸣也明白,对男人而言,太容易得到的东西,他们不会珍惜的!所以嘤鸣就是要拿这个乔!
如此,皇帝每隔两三日都要来一次,可惜回回都是没能留宿就被嘤鸣给客客气气请出去了。当然了,这些日子了,皇帝也还是没忘了对嫔妃们雨露均沾,去了皇后的镂月开云殿一次、娴妃的万方安和殿也是一次,其余的低级嫔妃,便还跟在宫里似的,抬去九州清晏侍寝。
而一众嫔妃中,以娇艳动人的瑞贵人索绰罗氏召幸次数最多——这点也是叫娴妃气恨得不行,其次与瑞贵人几乎平分秋色的是气度隽永的庆贵人陆氏,再次便是嘤鸣储秀宫的怡贵人柏氏。——不过来了圆明园之后,庆贵人也被安排在蓬莱福海边的一座单独宫苑居住。
而皇后既然在。自然少不得要去请安。这点也是叫嘤鸣头疼的地方,她还真不盼着皇后来,这样一来。便是睡不得懒觉了。
不过皇后倒是大施宽厚,连续几日请安之后,便对嫔妃道:“如今日子愈发炎热了,咱们来圆明园是避暑,求的是松快些,倒也不必跟宫里那般严谨。以后诸位妹妹每五日请一次安既可。如此也能好生歇息,好生服侍皇上。”
嫔妃谢了恩。倒是各自都欢喜不已。
嘤鸣这些日子虽不曾侍寝,然而皇帝时常驾临长春仙馆,倒是也没人敢对她不敬。与娴妃的不和。也不过是表面上斗嘴罢了,根本不算什么。
只是娴妃将郭佳氏留在宫里的举动,倒是叫嘤鸣觉得有些不对劲的地方,可一时又想不出为什么。
因五日才需请一次安。固然嘤鸣的日子倒是过得悠闲。这一日清晨,趁着还没到日头毒辣的时辰,便与怡贵人柏氏、庆贵人陆氏一起赏花。圆明园中不乏风景秀丽的好地方,繁花似锦,更有不少珍禽,一路便走边看边说笑,倒是惬意得很。
嘤鸣只瞧着庆贵人那副雨露滋润般愈发娇娆的模样,便忍不住打趣道:“如今趁着得宠。庆贵人若是能早早怀上一胎,可就两全其美了。”
庆贵人脸颊羞红:“娘娘打趣婢妾作甚?这些日子。若不是娘娘总把皇上往外头撵,婢妾也不至于如此得宠!”
嘤鸣咯咯笑着,“这样不是很好吗?我也能轻松几日!”
庆贵人忽的低低道:“可惜,如今得皇上召幸最多的还是瑞贵人。如今,娴妃娘娘气得不行呢。”
怡贵人淡淡道:“娴妃娘娘自然生气,一个背主之人竟这般得宠,叫她如何能痛快呢?”
庆贵人轻轻颔首:“是啊,同样是背主,偏生瑞贵人和许常在命数迥然不同。如此可见索绰罗氏颇有狐媚本事呢!”庆贵人语气里难掩讥讽之色。
可是,俗话说得好,背后不能说人。如今就……
便见姹紫嫣红之处,瑞贵人索绰罗氏的脸色已然发青,一双美丽的眸子窜动这怒火瞪着庆贵人。
庆贵人却是半分不惧,同时贵人,也同是用封号之人,庆贵人本就瞧不起瑞贵人当初踩着旧主往上爬的阴损之举,如今便狠狠地瞪了回去。
瑞贵人咬牙,只冷哼了一声,拂袖而去。
嘤鸣淡淡道:“庆贵人以后也得防备着索绰罗氏些,此人便如草丛中的毒蛇,一个不小心便会被她咬一口。”娴妃便是被她咬了一口人,赖得娴妃生有大公主又家世显赫,这才又爬起来的机会。可若换了是庆贵人,可就不好说了。
这一晚,瑞贵人索绰罗氏被皇帝召去九州清晏后殿侍寝。嘤鸣听闻之后,便早早说要歇下,打发了守夜的白芍、玳瑁,便钻进架子床内,落下金丝翠罗帐。便抱着火团,进了药园世界里。
其实自打来圆明园,嘤鸣都是这样渡过的。药园空间里的药田需要时时打理,虽说没有杂草可以生长,但是也需要浇水、采药以及炮制中药。幸好如今有火团帮忙,别看它猫仔子般的个头,干起活来倒是麻利得紧。
所以今儿一进入药园世界,嘤鸣便吩咐道:“去看看晾的人参干了没有,若干了就收进来。”而她自己则去采摘首乌,用于调配首乌丸,还有生肌红脂膏也快用完了,而她手背上被火团抓出来的疤痕已经祛得差不多,倒是额头上的疤痕还很明显,只怕还得再用半年才成。
生肌红脂膏是以三七、防风、丹参、紫草、甘遂、芫花、白芷、白蒺藜、五倍子、藏红花,磨粉加羊脂、蜂蜜调和而成,因其中有一味藏红花,所以经期必须停用,其次孕妇也是禁用的。
火团一个个叼着干参放回药舍,然后也跑出来帮她采药。采摘好的药材,需清洗干净,然后搁在药舍窗户外的架子上自然晾干,才可用于调配,这起码需要十天工夫才成。
今儿做到如此,嘤鸣便打算去药井边儿、朱果灵树下,也好坐着修炼一会儿白首玄经。左右时辰还不算太晚。
因为有那株朱果灵树,不但让药园土地增加了一倍,而且嘤鸣完全可以感受到药舍内弥漫着一股灵气。起码是外界的数倍,因此对于修炼白首玄经有着很大的助益。火团也清楚这点,所以才在灵树上筑巢。
来到灵树下,火团飞窜了上去,就在那枝叶繁密之地,有它的私人小窝。可窜上去的火团,却突然“咕啾啾”大叫了起来。“主人!!朱果灵树开花了!!”
嘤鸣一呆,急忙歪着脖子仔细瞧,果然就在那层层叶片之下。藏这几朵淡黄色四瓣小花,素雅的、很不起眼地悠然绽放。
“一共有几朵?!”嘤鸣急忙追问。白首玄经上写了,朱果满一千年后,才会每隔百年结一枚朱果。满两千年。则每百年结两枚,如此类推。可是药园世界不同于外界,嘤鸣又是将这株朱果树直接栽植在药井旁,任由它汲取药井水。而自打栽进药园,也有一年半多了。
火团立刻传音给嘤鸣:“主人!一共有三朵!!哈哈,这下子可以长三枚朱果呢!”
脑海里,火团那吞咽口水的声音响起。
嘤鸣不禁笑了,不枉被这朱果树汲取了那么多井水。如今看来回报倒是不菲。
忽的,嘤鸣看着那淡黄色的小花。突然想,之前那枚朱果搁在药舍里已经很久了,她原想着等了筑基之后,炼制丹药。可如今她只有练气六重境界,若是吃下那枚朱果,是否会一下子达到筑基境界呢?!反正,很快就会结出三枚朱果了!
嘤鸣舔了舔舌头,回想着那朱果诱人的味道,忍不住点了点头。
“主人,你要去哪儿?!”火团从枝叶繁密的朱果树上钻出脑袋,它看着朝药舍大踏步而去的嘤鸣,忍不住问道。
“吃掉那枚朱果!”——话说,忍了这么久,嘤鸣也早就馋了。从前是生怕得等个百年才能等到朱果再次结果,所以才生生忍着没吃的。——毕竟,朱果是灵树,与寻常药材不同,嘤鸣也不敢笃定药园世界和药井水的加速是否管用。
如今看来,是她太谨慎了些!
那枚拳头大赤红色的果子,被嘤鸣单独地放在了一个精美的玉盒中,毕竟这可是药园世界里最珍贵的玩意儿了。
火团看着没嘤鸣拿在手里那只果子,再度吞咽了口水。
嘤鸣睨了火团一眼,“看什么看,回你窝去!”——再看也不会分给你吃的!你的那份儿早八辈子就被你给吃了!
火团涎水横流,摇晃着自己蓬松的大尾巴。
又是这德行……嘤鸣暗啐了一声,于是一口咬破朱果那薄如蝉翼的表皮,浓稠的如番茄酱的果肉便从便咬**被嘤鸣吮吸进了口中。
那仿佛是百果幽香的凉凉的果肉,一入口,便叫人的觉得浑身毛孔都要舒展开来了!
怪不得火团馋成那个样子,这东西的确是珍馐中的珍馐啊!
吮得只剩下一层薄薄的表皮,嘤鸣也不浪费,直接塞嘴里,嚼了两下便吞咽了下去。
嘤鸣面露满足的笑容,可她还没来得及细细体味这难以用言语形容的美妙滋味,便感受到大量的灵气从胃中翻涌而来。
嘤鸣二话不说,急忙盘坐下来运转白首玄经,疏导那堪称磅礴的灵气。
幸好朱果是一种性质温和的灵果,故而那灵气虽然巨如江河,却是十分乖顺地随着嘤鸣引导如大江入海一般灌入丹田之中。
然后丹田中第六个气团飞速被补充满,嘤鸣只得又立刻运转出第七个气团……
而那江河一般的灵气仍旧丝毫不减。
第八个气团、第九个气团——
终究,停在了第九个气团上,没有再更进一步。
嘤鸣叹息了一声,面露万分可惜之色,只差一点点就能筑基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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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9章、私藏汉服(上)(220票+)
“主人!!主人!!!”
火团在她的脑海中叫嚷着,“快起来,天都亮了!”
嘤鸣睁开眼睛,看着在自己腿上蹦蹦跳跳咕啾啾乱叫的火团,不禁一愣,“你说什么?天亮了?”——尼玛,她只觉得有一小会儿而已,没想到居然坐了一整个晚上?!
也对,她从第六重突破到第九重,只差毫厘便可筑基,这样的进境,怎么可能是一眨眼功夫就能完成的?
嘤鸣来不及思量太多,揪着火团便闪身出来,出现在她昨晚进入药园世界的床榻上。
今日还是逢五要去镂月开云殿给皇后请安的日子呢,可不能吃了!于是急忙唤了宫女服侍她更衣洗漱,早膳已经来不及吃了,只得草草打扮好,便乘坐肩舆往皇后宫殿而去。
幸好镂月开云殿距离嘤鸣的长春仙馆不远,因此嘤鸣去的时候,倒正是时候,还恰好在门口遇见了娴妃乌拉那拉氏,可见是不晚。
皇后的镂月开云殿内,前殿院中栽植了无数名贵的牡丹,此事正是牡丹开得大红大紫绚丽的季节,因此甚是养眼,牡丹的花香随着清晨清爽的微风只灌入皇后的镂月开云殿正殿中,端的是比那熏香都要馥华高雅多了。
皇后的殿内也在珐琅大花斛中供奉着名品的“首案红”,首案红那是颜色最红最正的牡丹,也是为彰显皇后正室地位。
因慧妃未曾伴驾,因此便是以嘤鸣与娴妃再最前头领着一众嫔妃朝皇后请安行礼。
皇后今日华衣盛装。旗髻上还特意簪了一朵含露待放的明黄色的“姚黄”牡丹,颜色甚至扎眼,想不注意都难。
皇后笑着给嫔妃们赐坐赐茶。扫了一眼众人之后,忽的脸色一变:“怎么瑞贵人没来请安?”
娴妃便娇笑着道:“皇后娘娘忘了,昨晚可是瑞贵人侍寝!自然就来得晚了。”
果然,皇后脸上微微露出几分不快之色,可是嘴巴里吐出来却是贤德宽厚的话:“这些日子瑞贵人侍奉皇上最多,想来也辛苦一些。”
这时候庆贵人淡淡道:“从前舒嫔娘娘侍奉圣上最多的时候,也不曾懈怠了给皇后娘娘请安。”
娴妃呵呵一笑。“如此,便是瑞贵人恃宠而骄了?”
皇后的眉心微微颦蹙。
便见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只见一席色若榴花般鲜艳旗服的女子顶着细密的汗珠走进殿中。不是瑞贵人是谁?
瑞贵人急忙几步上前,便飞快跪下请罪:“婢妾请安来迟,还请皇后娘娘恕罪!”
皇后见瑞贵人举止还算恭敬,脸色稍稍和缓了几分。便道:“偶尔晚了一两次也无妨。瑞贵人记得别再犯也就是了。起来吧。”
瑞贵人松了一口气,只是她才刚站起身来,娴妃一旁冷笑道:“皇后娘娘当真宽仁!臣妾如今虽无协理六宫之权,但作为众嫔妃之首,着实不能容忍有人这般不敬皇后!!”
瑞贵人听了,袖子底下的拳头暗暗一攥,便道:“方才皇后娘娘已经宽恕了婢妾,娴妃娘娘既也知自己没有协理六宫之权。还请不要觊觎中宫之权才好!!”说吧,瑞贵人转身便坐在了属于她的位子上。
“你——放肆!!”娴妃脸色一阵气恼。“本宫就算无权在握,也是皇上的妃子,岂容你一个小小的五品贵人说三道四?!简直是没规矩了!!”
皇后见娴妃气急败坏,倒是笑着安慰道:“娴妃,你也消消气。瑞贵人年轻气盛,你就让着她些吧。”
娴妃被皇后这番话气指尖隐隐发抖,偏生无处可发泄,只能以怒火四溢的目光狠狠从瑞贵人那艳丽无匹的面颊上扫过,她冷笑道:“庆贵人方才说得对!舒嫔从前侍寝可比瑞贵人多多了,怎么就不见舒嫔懈怠了请安之礼?!可见这人之德行,果然是大有不同的!!“
这般讽刺也着实叫瑞贵人脸上一阵难堪,瑞贵人碍于位份,终究不能对娴妃说太过的话,只听娴妃说是庆贵人所言,立刻妩媚一笑,看着庆贵人陆氏:“看样子庆妹妹对姐姐我的得宠早有不满呀!”
庆贵人端坐着,手中捧着一盏香茗,语气平和地道:“妹妹不过是实话实说罢了。”
瑞贵人轻轻一哼,眼底暗滑过几缕阴毒之色,我奈何不得舒嫔,莫非还连你一个汉军旗五品知州之女都无可奈何吗?!!
旋即,瑞贵人眼角横生三分厉色,她起身再度走到皇后跟前,见了一个万福:“皇后娘娘,婢妾要告发行宫中某个嫔妃,竟然私藏汉服,心怀异端!!”
皇后听了,脸色立刻板了起来,“瑞贵人,这种话也不能乱说!”
瑞贵人面色坦然地道:“婢妾所言句句属实!若有半句虚假,愿听凭娘娘处置!”
皇后沉声问道:“本宫嫔妃,不论是满军旗、汉军旗还是包衣旗,一旦入宫,都必须穿着满人的旗服!断断不允许再私穿从前服制!又谁竟敢明目张胆违背宫规?”
瑞贵人得意地一笑,她侧头直视这庆贵人,便扬声道:“就是庆贵人陆簪缨!!嫔妃娘家送妆奁进宫的时候,庆贵人的娘家便送了一身汉服给她!!”
此话一出,一时间众嫔妃的目光都转向的庆贵人陆氏。
庆贵人脸色隐隐泛白,她急忙起身朝着皇后蹲身跪了下来,“回皇后的娘娘的话,婢妾娘家母亲的确送了一身汉家衣裳进宫,只是给婢妾一份念想罢了,婢妾从未上身穿过呀!”
瑞贵人娇俏一笑,便道:“谁又能证明你私底下没穿过呢?!更何况,就算你没穿过,可私藏汉服留作念想,岂非是对前朝还有念想?!!”——瑞贵人最好这句话,也当真是杀人不见血啊!!
先帝朝的文字狱,足有数十起之多,甚至连不少汉军旗世家名门都被牵连其中,举族覆灭!庆贵人想到这些,便膝盖一软,直接扑跪在地,她急忙叩首道:“皇后娘娘,婢妾与娘家一族素来忠心耿耿,自曾祖时候便被编入汉军旗,又怎么还会对前朝有所念想?!还请皇后娘娘明鉴!!”说着庆贵人声音已然哽咽。
嘤鸣看在眼中,着实不忍,便忙柔声道:“皇后娘娘,不知这宫规对于携带汉服入宫以及收藏汉服,是如何处置的呢?”
皇后一愣,便道:“若私穿汉服,自然重惩,可若没有穿过……”——自然也就不违背宫规了,因为不违背宫规,所以庆贵人才没有穿戴。
瑞贵人见嘤鸣竟要如此替庆贵人陆氏消弭这灭顶之灾,便立刻道:“谁知道私下无人的时候,她有没有穿过?!”
庆贵人急忙道:“皇后娘娘,婢妾真的一次都没有穿过啊!!婢妾宫里的宫女太监都可以作证啊!”
瑞贵人冷笑道:“你自己宫里人,当然是维护你了!”
嘤鸣眉头一皱,旋即便道:“如此,便取来庆贵人所收藏的汉服前来一看,若是十分崭新、没有丝毫褶皱,便是不曾上身穿过。”
皇后听了微微点头,“舒嫔说得有道理。”便转脸吩咐陈嬷嬷道:“去接秀山房,将陆氏私藏的汉服取来。”
庆贵人听了,不禁朝着她露出感激之色来。
瑞贵人却暗自咬牙切齿,瑞贵人便道:“皇后娘娘,庆贵人私藏汉服、别有异心,此事事关前朝,婢妾觉得应该立刻禀报皇上知晓!”
庆贵人顿时脸色惨白。
瑞贵人这番话,也生生打中了庆贵人七寸。若此事,由皇后按照宫规处置,也不过顶多是申斥一下,可若请皇帝处置……雍正的儿子,嘤鸣也从来不觉得乾隆是什么仁慈的主!
雍正在位期间,就没有断过文字狱,而他的儿子乾隆,对掌控言论也是好手软的!只不过乾隆顾念自己的名声,才没有雍正朝的文字狱多,可是牵连也甚广,不知多少人看头掉了脑袋。
可皇后并不能拒绝瑞贵人的建议,皇后也怕担负这样的责任,便吩咐了身边的首领太监,去九州清晏禀报皇帝,不过皇后嘴下留情了几分,只嘱咐:“禀报皇上,庆贵人私藏了一身汉服,本宫不敢私自处置,请皇上决断。”
“嗻!”
一时间,镂月开云殿内静谧了起来,庆贵人却仍旧跪在地上,面色愈发如死灰一般,这种事情,若是闹到皇上跟前,岂会有她的好?纵然她没有违背宫规,可瑞贵人的一句“别怀异心”,就足够让她和她的家族陷入灭顶之灾了。想到这些,庆贵人的身子已然簌簌发抖。
先回来的自然是陈嬷嬷,她带着庆贵人的那身汉服回来了。
那是一整套的汉服,一件绣了白头富贵的银红色舒袖小袄,不同于明朝的交领系带的样式,而是用了满人旗服才有盘扣,领子也是“厂”字型领,配一条绣了如意纹的天蓝色马面裙,无疑都是意头极好的。这一身标准的清朝才有的汉服袄裙样式。
众所周知,满族妇女的旗服是直筒的,不分上衣下裳,而是衣裳相连——可以比作是连衣裙。而汉服和满族服装的本质不同便是上衣下裳,上下分开,也就是相当于上衣和半身裙搭配。
而满人的入住中原,也让原本的汉服样式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可说实在的,盘扣与厂字领,着实没有交领系带来得好看。(未完待续。)
第110章、私藏汉服(下)
嘤鸣指着那一身汉服袄裙笑着道:“皇后娘娘,这身衣裳可以说是十成十崭新,可见庆贵人并未穿过。因此并不违背宫规。”
瑞贵人却尖声道:“私藏汉服,别有异志!这其实宫规所能定罪的?!这等怀念前朝之举,唯有国法律令方可惩治!!庆贵人明知嫔妃需穿旗服,却私藏这种东西,其心思昭然若揭!”
庆贵人急忙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这身衣裳,是婢妾母亲亲手所制,只是盼望婢妾在宫中能白头富贵、一生如意罢了!”——那舒袖袄上绣了白头翁鸟与富贵牡丹,马面裙上绣了连绵的如意纹,合在一起就是白头富贵、一生如意。
瑞贵人冷笑道:“大清刚刚入关的时候,起初是要男女俱改发易服,可惜那些个汉人秧子竟是极不识抬举!非要闹出个十从十不从来,什么男从女不从的!只肯男人剃发易服,女人还非要延续前明衣着!简直是犯贱!”
瑞贵人这番话简直是把再坐的所有汉军旗嫔妃全都给骂了进去,连坐在嘤鸣身旁的怡贵人柏氏脸色也极其难看。
清朝刚刚入关的时候,多尔衮的确是想让无论男女俱改发易服的,可是政治是妥协的艺术,哪怕是胜者,也必须要做出一定程度的妥协,否则便会动摇统治根基。所以汉人降将也就是汉军旗人才提出了十从十不从,其中头一条便是男从女不从。
嘤鸣便立刻厉声打断了瑞贵人的话:“瑞贵人如此肆无忌惮议论朝政,可有将宫规放在眼里?!!”
瑞贵人毫无惧色地道:“婢妾不过是叙说往事罢了!舒嫔娘娘如此硬要栽这么大的罪名再婢妾头上。又如此袒护庆贵人,敢问又是所图为何?!”
嘤鸣冷笑了一声:“本宫所图为何?本宫自然是不容有人为了争宠不择手段罢了!”——既然庆贵人进宫后不久,娘家就送来了这身衣裳。只怕瑞贵人早就主意到了,如今才扯出来,不就是因为近来属她与庆贵人最得宠吗?瑞贵人要借此打压报复罢了!
瑞贵人被嘤鸣如此一针见血地拆穿,登时脸色都涨红了。
随即,便听见外头有太监高呼:“皇上驾到——”
一时间,后妃们急忙站起来,蹲身跪拜迎驾。
皇帝的脚步急促而沉重。他还穿着上朝时候的明黄色龙袍,浑身都透着骇人的气息。他的脚步就停在了那身汉服袄裙跟前,脸色已然阴沉得吓人。
嘤鸣亦是从未见过皇帝如斯模样。他仿佛一头匍匐的嗜血巨兽一般,仿佛下一刻便要将人撕碎。
庆贵人跪在地上哭着磕头道:“皇上,婢妾自知私藏汉服着实不该,可婢妾的确从未穿过这身衣裳!陆氏一族也素来都是忠心耿耿的啊!”
可庆贵人的这番哭诉。并没有得到皇帝的半分怜惜。皇帝当成一把抓起那身汉服。便狠狠地摔在地上,“内务府的人都是瞎子吗?!竟然放任这种东西送进宫来!!”
嘤鸣只觉得事情愈发朝着最坏的方向发展,急忙轻声道:“皇上,宫规并无不许汉军旗嫔妃携带汉服入宫。”
皇帝回首一扫,那眸光直叫嘤鸣觉得从头冷到了骨子里,简直要窒息了一般。旋即,那冰冷刺骨的目光瞬间收敛了大半,嘤鸣这才略得喘息。忍不住想。这样的迫人的气势,就是所谓的帝王威势吗?
皇后见状。也道:“是,庆贵人的确不曾违背宫规。”
瑞贵人又尖声道:“瑞贵人就算没有违背宫规,可是她娘家竟然送汉服进宫,可见是对前朝还怀有念想!对于这种别怀异心之人,皇上可千万不能轻纵了!”
皇帝的脸色果然瞬间又阴沉了下来。
庆贵人身躯已然簌簌发抖。
嘤鸣见状,便咬牙恨恨道:“瑞贵人如此肆无忌惮干政,莫不是忘了后宫不得干政的铁律了?!”
瑞贵人眼底一恼,急忙道:“皇上,婢妾是满人,最是见不得那些心怀诡谲的汉军旗贱奴了!婢妾绝无干政之意!”
皇后仪态不苟,她徐徐道:“此事该如何处置,还请皇上做主。”说着,皇后深深一福。俨然是不肯再掺和这滩浑水了。
庆贵人眼里满是哀求之色:“陆氏一族自曾祖一代便忠于大清,从无半分异志!此心可昭日月!婢妾可以指天发誓,陆氏一族从来没有半分不忠!”
皇帝面色冷峻,他冷漠地俯视着庆贵人陆氏:“陆氏全族是否忠诚,朕自会叫刑部、大理寺去审问!!”
如此,便是要问罪于陆氏满门了。庆贵人浑身一软,直接瘫在了地上。
嘤鸣见状,只得再度一咬牙道:“皇上!此例不可开啊!若真一件衣服、以及莫须有的质疑的便要问罪庆贵人母家,日后心怀妒忌的嫔妃岂非更加更加肆无忌惮地以此来诬陷、嫁祸汉军旗嫔妃了?!”
瑞贵人面皮紫涨:“娘娘可是满人,怎的要帮着汉人说话!!”
嘤鸣立刻正色道:“正因嫔妾是满人,所以嫔妾的话每一字皆是出于公正,无半分私心!”说吧,她仰头,用自己的眸子毫不躲闪地直直望着皇帝。
嘤鸣以貌似正气凛然之态跪直着身躯,昂声道:“宫中嫔妃争宠,早已是屡见不鲜!因妒忌争宠,而去污蔑一人也就罢了,竟连全族满门都不放过,未免也太丧心病狂了些!”
嘤鸣话里没有说任何一人的名字,可话里已然是直着和尚骂秃驴。瑞贵人又不傻,当场便气得面色紫红,眼珠子都充血了,
嘤鸣却不给瑞贵人半分说话的机会,语气丝毫不停顿地道:“今日殿中嫔妃,以汉军旗居多,她们有何尝不觉得庆贵人冤屈?只是生恐连累母家,所以不敢开口罢了!”——此行伴驾的嫔妃有不少汉军旗人,也因人数少,因此也不像宫里时候,只贵人以上给皇后请安了。因此底下一众人中,汉军旗的常在、答应占了大半。
皇帝扫了一眼跪了一地各自战战兢兢的嫔妃们,不由长长吐出一口气,“罢了!此事朕会在做斟酌。至于陆氏——”皇帝眼里仍旧带着厌恶之色,“即日起禁足,无朕旨意,任何人不得探视!”又扫了一眼地上的那身汉服:“此物,立刻焚毁,朕以后也不想再宫里看见这些东西!”
说完,皇帝拂袖而去。
庆贵人如蒙大赦,她看着那件衣裳,不觉中潸然泪下,抬头看着嘤鸣,满是感激之色,一时见竟难以言语。
皇后转身坐回宝座之上,发话:“诸位妹妹们都起来吧。”
“谢皇后娘娘。”殿内嫔妃这才各自被自己的宫女搀扶着起身,庆贵人更是已经双腿软绵,半个身子都挂在了自己的陪嫁侍女身上。
皇后长长吐了一口气,“既然皇上已有口谕,本宫也只能照办了。”皇后看了一眼仪态凄然的庆贵人陆氏,语气倒是还算温和:“那身衣裳,庆贵人自己带回去焚毁吧。”
“是。”庆贵人被侍女扶着见了万福礼。
这一场汉服事件带来的风波,最终以庆贵人的幽禁作为终结,或许自此之后庆贵人怕是要彻底失宠了。但是起码,没有连累母族。庆贵人也还算满足,只是脸上终究难掩对皇帝绝望。
皇帝从前也还算恩宠庆贵人,可没想到竟敌不过一身衣裳所带来的莫须有的指责。
娴妃之前一语都不曾发,此刻为微笑着看着嘤鸣:“方才真是多亏了舒嫔妹妹的一张巧嘴呢,否则庆贵人母家全族少不得要被问罪了。”
嘤鸣便道:“庆贵人素来待人和善,婢妾实在不忍心看她被人诬陷,致使满门受累株连。”
瑞贵人嗤地一声冷笑出声,“方才舒嫔娘娘还屡次指责婢妾干政,方才舒嫔娘娘自己也没少说干政的话!”
嘤鸣见状,便朝着皇后跪了下来,“嫔妾方才一时激动,的确干政了,不敢有半句砌词狡辩,还请皇后娘娘责罚!”
瑞贵人一愣,她着实没想到舒嫔竟然如此干脆地请罪了!若真因此被皇后问罪,岂非她也得一起被问罪了?而且舒嫔说不敢砌词狡辩,岂非是影射她之前的诸多狡辩?瑞贵人不由气得咬得牙齿咯咯作响,面有恼恨之色。
皇后却是异常和蔼:“舒嫔不过是仁心所致,连皇上不加怪罪,本宫又怎会责罚你呢?”
“多谢皇后娘娘。”嘤鸣急忙谢了恩。
娴妃看着瑞贵人那难看脸色,心中只觉得万分痛快。虽然她也不喜欢那些汉军旗的狐媚子,但更不愿瞧着索绰罗氏这个贱人得逞!娴妃便道:“瑞贵人看样子真的是十分年轻气盛呢,方才激词对本宫不敬,如今又对舒嫔妹妹不敬,看样子的确是忘了自己的位份、忘了尊卑之分了!!”
娴妃这般讽刺的话,俨然是带了侮辱的意味。瑞贵人瞬间眸底赤红,已然有了几分歇斯底里之态,可娴妃说得对,瑞贵人只得咬牙恨恨按捺下去,袖子底下,指甲已然扣进了自己手心的肉中,疼痛之下,总算让她勉强压下冲脑的愤怒。
皇后看着几个嫔妃不和,只愈发笑容温和,“娴妃日后有的是机会教导瑞贵人,不急于一时。”又笑呵呵道:“今儿也着实不早了,诸位妹妹请回吧。”
如此,镂月开云殿内的这一张不见血的争锋交战才总算初步落下了帷幕。(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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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1章、文字狱
事后,是皇帝亲自下令派人去封锁了庆贵人所居住的接秀山房,甚至只允许庆贵人的陪嫁侍女一人服侍,其余宫女太监嬷嬷全都被撵了出去。如此偌大的接秀山房,便只剩下庆贵人孤零零带着一个侍女居住。更让御前太监亲自监督,让庆贵人亲自将那身衣裳焚烧了才肯罢休。
嘤鸣听闻此事,不禁对皇帝的薄情有了更深的认识。
回想着在镂月开云殿中,皇帝那煞气,仿佛要将人吞噬一般,与嘤鸣平日所见的样子,简直判若两人。或许,是她选择性的忽略了,他是皇帝,是执掌这片天下生杀予夺大权的帝王。
那个时候,看着那样的他连活了两世的嘤鸣都忍不住生出了畏惧,她是硬生生扛着那股畏惧,竟也语出连珠地说出了自己想说的话。
还好,她成功了。皇帝的怒气消了,或者说表面上是消了,可私底下他还是迁罪了庆贵人陆簪缨。
满人还是汉人,真的有必要如此吗
嘤鸣上辈子,是满汉结合的后代,她的母亲,就是满族人。
自始至终都认为,种族歧视这种东西,无论在什么年代,都实在不该存在。然而偏偏这个时代,却是个满贵汉贱的时代。清朝作为一个少数民族入主中原的朝代,为了维护满人的统治地位,所以才了有了那些莫须有罪名的文字狱。只差一点点,这样的罪名也会被加诸到庆贵人母族头上。
文字狱。这是血淋淋的三个字。尤以雍正乾隆二朝所掀起的文字狱最多。而这样的鲜血淋漓,是最能震慑天下巩固皇权的,所以两代帝王都那么喜欢文字狱。
这种事情。对于帝王而言,本就无关对错,只有是否有用是否好用而已。对于先帝而言,文字狱能帮他铲除与他争夺皇位之人的党徒余孽斩草除根,更能震慑被圣祖一朝养得愈发优容傲气的汉族文人士子,可谓是一举多得的好法子。如今的皇帝,怕是也有几分赞同先帝的。
夏夜潮湿。白芍为她点了一炉上好的沉香。
燎沉香,消溽暑,自是上佳之选。
只穿了一身无花纹的奶绿色薄绸寝衣。身子底下是色若云霞般灿烂的织锦缎褥,而身上盖着的薄棉被早已烦热的嘤鸣蹬去了一旁。其实长春仙馆甚是清凉,只奈何今夜嘤鸣心中烦躁,生了心火。是如何都睡不着了。
一个翻身。便朝着里头看着那被自己蹬在脚边的销金彩缎上栩栩如生的亭台楼阁,仍旧还是无法入睡,就那样睁着眼睛看着。
最后只得心里默默数羊,一只羊两只羊
数到快两百只羊的时候,她听见了轻微的脚步声,似乎是可以蹑手蹑脚地走来。走到她身边,一只手斜横过她腰间,去揪住了里头那条被她蹬开的销金彩缎薄被。
嘤鸣抬着眼睛。看着那只手的主人。
那只手的主人也望着他,手里的动作都停了下来。
怎么还没睡穿着一身团龙密纹贡缎常服的皇帝问道。
看着他还似从前平常模样。让嘤鸣怔了一会儿,便道:皇上不是也还没睡吗
朕刚批完了奏折,他凤眸如水温柔看着她,想着你素来睡得早,原想着过来来瞧一眼就走。说着,他抖了抖手中的销金彩缎薄被,将薄被盖在嘤鸣身上,含笑的眸子里带着如往常般宠溺的意味:都多大的人了,还踢被子
嘤鸣忙一个骨碌爬了起来,盘腿坐在床榻上,对皇帝道:突然睡不着。
皇帝侧身坐在她身旁,因为白天的事
嘤鸣略略沉默了一会儿,然后低低嗯了一声,皇上从来没像今天这样
这样低弱中带着一点点怯懦的语气,让皇帝心声怜意,便伸手将嘤鸣拢在自己肩头,朕今日吓着鸣儿了吗他如此问着,却又呵呵笑了,可朕却记得,鸣儿在镂月开云殿的时候,可是唯一一个敢跟朕据理力争的毫无惧色的。
嘤鸣闻着他身上淡淡的墨香,道:只是面无畏惧之色,不代表心不生畏惧。
皇帝叹道:朕希望天下人都畏惧朕,却唯独不希望连鸣儿也畏惧朕。言罢,他轻轻抚摸着嘤鸣脑后那一瀑青丝,今日也是恰好朝堂上多有让朕不顺心之事,偏生这个时候,连后宫里竟也有人惹是生非。所以,朕才生气。
嘤鸣认真地道:惹是生非的,不是庆贵人。
皇帝脸色忽然有些冷,她若不私藏汉服,便不会这些是非。
嘤鸣心头一叹,皇帝的骨子里竟是有几分肖似先帝雍正爷呢,只是他有仁厚的外表。于是忍不住替庆贵人说话:陆氏罪不至此。
皇帝道:就算无异心,也是敬心不足真是看在你的份儿上,又不愿后宫多生波澜,才从轻处置的
嘤鸣看到皇帝已然又有了几分白天里那骇人的模样,便道:今日的事,明显是瑞贵人为争宠而打压异己,皇上这么做,只怕是顺遂了她的心意了。
皇帝不由一笑,瑞贵人的确不喜欢汉军旗嫔妃,有所排斥也没什么大不了。
见皇帝竟然如此宽容,究竟是尊满抑汉,还是被索绰罗氏的容色所迷
嘤鸣便别过头去,既然瑞贵人那么好,皇上去她哪儿好了
听了这等酸里酸气的话,皇帝哈哈大笑,拥了嘤鸣在怀,便倒向床榻。
如此乍然的亲密,让嘤鸣一时猝不及防,竟被她压倒在下,那满是胡茬子的下巴游弋在嘤鸣娇嫩的脸颊与天鹅般的脖颈上,刺得嘤鸣一阵难受。
嘤鸣立刻一把盖在皇帝那张已然迫不及待的龙脸上,气急般叫嚷道:别拿下巴蹭我
皇帝笑得却愈发放肆,一脚踢落闱帐,将这春光尽数掩藏在架子床内的小天地之中。
觊觎嘤鸣依旧,奈何嘤鸣脾气大,一直为慧妃之事甩他冷脸。如今再度伊人在怀,这乾色龙自然是要饕餮足了才肯罢休。
外间守夜的宫女听得里头嗯嗯啊啊的声响与吱吱呀呀的床榻不堪负重的声响,一个个羞红了脸皮。
总管太监吴书来却长长松了口气,皇上这些日子为着胡中藻顶牛,早已暗生闷火,如今看样子,总算纾解了,日后他们这些御前伺候的人也能轻松些了。
翌日晨,因不在请安的逢五逢十之日,因此长春仙馆的宫女太监即使都到了辰时也不曾进去吵醒嘤鸣。
嘤鸣却已然醒了,合着眸子感受着丹田内增大了几许的第九个气团,暗想着,双修汲取龙气,果然就是比她自己修炼要快多了。
嘤鸣伸手一捞,便将火团从药园世界里给揪了出来。这小东西,还困怏怏打着哈欠呢,它身上还带着那初开的朱果花的淡淡清香,抱着尾巴,身子缩成一团,跟个绒球似的。
咕啾火团懒洋洋地叫唤了一声,伸展开前后四条腿,生生绷直了身子打了个大大的懒仗。
嘤鸣看得狐疑,火团作为动物,觉可比人类要少多了,昨晚天一黑就让她丢进药园世界玩了,怎么到这个时辰还是跟刚睡醒似的
主人,朱果花落了呢。精神传音到嘤鸣的脑海。
嘤鸣一愣,急忙闭目感受那个融入了自己灵魂中的小世界,果然在那药井旁边,朱果树上已经没有了那几朵淡黄色的四瓣小花,而是结出了三枚极小的淡绿色的果子,距离成熟只怕还需些时日呢。
只是花瓣掉哪儿去了
嘤鸣忍不住看了一眼火团,怪不得它身上有朱果花的味道,合着是被它给吃了啊所以困怏怏的那是因为才刚刚消化完呀
这个小兔崽子,最是知道什么是好东西了
用过了早膳,孙嬷嬷熬了参汤给她补身子,嘤鸣小口喝着,耳畔孙嬷嬷叹息不已,这庆贵人也是可怜,此番只怕是要彻底失宠了,娘娘日后又少了一个助益。
嘤鸣也很是无奈,是啊,这事儿只能日后徐徐图之了。看皇帝的样子就知道,只怕是真的厌弃了陆氏。
喝了参汤,嘤鸣便披上一件锦缎斗篷,想要亲自瞧瞧接山秀房的状况。
庆贵人所居住的接秀山房,距离嘤鸣的长春仙馆很近,因此不过盏茶功夫,便看到了那座坐落在溪水畔的宫苑,虽不是很大,却十分精美雅致,地方也是极好的。可如孙嬷嬷所说,如今接秀山房外头,各个出口都把手了侍卫,此时正好有太监提着食盒去,门口侍卫还一一打开了检查。
嘤鸣分明瞧见,那早膳不过只有一盘白面饽饽卷子加两道寻常素菜,想来便是给庆贵人和她唯独剩下的那个陪嫁宫女吃的。
嘤鸣不禁皱了眉头,身后响起了怡贵人柏氏的叹息声:庆贵人名位尚在,可饮食竟被克扣至如此地步。
嘤鸣回头看了一眼怡贵人,贵人的份例有多少,怡贵人自然最清楚,虽然比嫔少了不少,可一顿饭少说也有荤有素十个八个菜,若是得宠,还会更多。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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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2章、庆贵人(230月票+)
“庆贵人也是书香门第之女,只怕打小都能吃过这种苦头。”嘤鸣也不禁心生怜意,便快步走上前去。
侍卫们自然客客气气阻拦,嘤鸣也便不往里头闯,直接道:“本宫想送些东西给庆贵人,不知可否通融?”——旁的也就罢了,饮食如此糟糕,可怎么成?
侍卫知道嘤鸣是如今最得宠的舒嫔娘娘,也不敢放肆,便道:“奴才不敢做主,还望娘娘见谅。”又笑着说:“娘娘最得皇上宠爱,不如先请示了皇上再说?若皇上允准,奴才们自然不敢阻拦娘娘送东西给庆贵人。”
嘤鸣点了点头,“也好。只是可否帮本宫传句话给庆贵人?”
侍卫忙拱手道:“娘娘请吩咐。”
嘤鸣道:“就说,请庆贵人安心忍耐一段日子,本宫会想法设法为她求情的。”
“是,奴才记住了!”
如此,便以眼神示意孙嬷嬷,孙嬷嬷立刻会心地塞了两片金叶子给那侍卫打赏。
离开之后,嘤鸣便邀了怡贵人一起去她的长春仙馆吃茶,从前在宫里,怡贵人是她储秀宫的人,如今来了圆明园,长春仙馆只给她一个人住,怡贵人被皇帝安排在了蓬莱福海边的一处宫苑居住。
“庆贵人并非娘娘宫里人,也和娘娘没有太深的交情,没想到娘娘这般三番五次对她施以援手。”怡贵人柔声道,眼里不禁多了三分感慨之色。
嘤鸣徐徐饮了茶。便道:“庆贵人好歹是和我一起进宫的,出了这种事情,我如何能撒手不管?何况。我更不愿意让索绰罗氏得逞!”说着,嘤鸣不禁面有恼恨之色。
怡贵人深深点头:“是啊,这个瑞贵人,手段未免太歹毒了!幸好昨日在皇后娘娘宫中,娘娘您竭力求情,否则只怕……”怡贵人姣好的面庞上露出几分后怕的神色,如嘤鸣所说。这个先例若是开了,日后还指不定有多少汉军旗嫔妃因此故技重施、连累母族呢!怡贵人,亦是汉军旗。因此心下有队嘤鸣多了几分感激。
怡贵人凝眸望着嘤鸣:“不过经此一役,怕是所有汉军旗嫔妃都会心向娘娘呢。”
素来这宫中,也少不得满汉争锋,肯帮汉军旗嫔妃说话的。嘤鸣怕是头一个。也是正因为她是满军旗,所以有些话,她说得,怡贵人等汉军旗嫔妃便说不得。自然了,这里头还有嘤鸣甚是得宠的缘故,否则也没那个分量说动皇帝。
嘤鸣脸颊略含了微笑,顺手拢了拢鬓角,道:“在宫里。虽然少不得要树敌,也自然还是朋友多一些、敌人少一些的好。”——这是政治的艺术。也是为人出事的艺术。瑞贵人那样阖宫树敌的人,若有一日失了宠,会比死都难过。
“娘娘说得是。”怡贵人赞同地点了点头,“从前不少汉军旗嫔妃对娘娘的得宠颇有酸言酸语,可今日过后,怕是都只会说娘娘的好话了。”
嘤鸣暗暗一笑,她们是怕日后若跟庆贵人一样招了罪名无人替她们说话罢了。
如此絮叨了几句,便见御前的王钦来传话说,皇帝晌午要过来用午膳,怡贵人便忙起身告辞了。
午膳嘤鸣特意精心准备了,特意嘱咐了膳房做些清淡的菜色,毕竟夏日里,谁爱吃那些油腻的?皇帝更是整日山珍海味都吃腻歪了,吃些青青绿绿的小菜正是对口味。因此皇帝也敞开了吃,倒是胃口极佳。
见皇帝心情不错,嘤鸣便趁机道:“庆贵人是跟嫔妾同一年入宫的,也算点头之交,嫔妾想送些吃食和日常用品给她。”
这点子小事,本就不违背皇帝之前所说的不许任何人探视的口谕,便立刻爽快地答应了。
见状,嘤鸣又试探性地问:“皇上还是不原谅庆贵人吗?”
皇帝立刻脸色板了几分,“朕不问罪她母家敬意不足,便是格外开恩了!”旋即,他语气又柔和了几分:“鸣儿,朕知道你是心善怜悯陆氏,只是朕一想起那件衣裳,便觉的心中不痛快得紧!”
嘤鸣柔声道:“那身衣裳,是庆贵人母亲亲手为她所制,只是出于一片慈母之心,别无他意。”——可惜,皇帝却叫人监督着,生生命庆贵人自己亲手焚毁了她母亲一针一线绣制好的汉服袄裙,嘤鸣无妨想想,庆贵人是以怎样的心情烧掉自己母亲的心意呢?想着,不由心头发酸。
“何况,皇上也还记得吧,那身衣裳虽是汉服,可跟咱们满人的旗服也是很像,领子还有盘扣都和旗服一样,这样的衣裳和前明时候的袄裙区别不小,若说陆氏家族怀念前朝,那应该送一身前明式样的交领系带袄裙才是啊!”嘤鸣忙将这番早就想好的说辞娓娓道来。
皇帝果然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是了,朕那日,的确不曾细想这点。”
嘤鸣急忙道:“据嫔妾所知,这种类似满人旗服的汉服袄裙,正是汉军旗发明出来的,如今已经几乎要取代前明样式的汉服了。可见汉军旗是心向满人的,这点毋庸置疑。”
皇帝脸色顿时和缓了几分,“如此一来,倒是好事了。”
嘤鸣忙点头:“是啊!其实盘扣取代系带也是理所当然的,想也知道系扣比系带更能让衣裳严丝合缝,用起来也更方便。”——只不过美观性有所降低,但是服装这种东西,方便好用才要排第一位,何况扣子也不难看,只是少了些古典的优雅韵味罢了。就如两百多年以后,谁特么衣服上还系带?不是扣子就是拉链,可见这是时代的选择。
不过这个时代的汉服袄裙,还是很肥大,随着时代发展,清末民初的时候,又因西洋思想的影响,汉服袄裙又精简贴合了许多,变成了窄袖,这种服装后来因一步电视剧的影响,被取了个好听的名字,叫秀禾服。直到建国以前,这种服装一直存在,建国之后,汉服女装才真正退出了历史潮流。
皇帝却摇头道:“朕才刚下令禁足陆氏,如今也不好朝令夕改,就让她思过去吧。”
嘤鸣瞬间黑线了,尼玛皇帝这种生物这特么不是玩意儿!!
皇帝又微笑着道:“不过鸣儿若是怜她,去看看她也无妨。”
嘤鸣心下一喜,看样子她费了那么多口水,还是有些收获的!
这一日,皇帝还是留宿在长春仙馆,为嘤鸣的第九个气团的进境做贡献。
翌日清晨,嘤鸣便带了些东西,前往接秀山房看望禁足中的庆贵人陆簪缨。
接秀山房是一座四合院样式的宫苑,其样式多采用江南建筑之风格,四面相接的抄手游廊环绕整个院落,廊子底下是苏式彩绘鸾凤和鸣彩画,院中也多栽植花木,如今季节正是葱茏繁茂时节,只是偌大的宫苑却是空荡荡的。院子内也因多日未曾清扫,已然飘落了不少花瓣与杂草。
孙嬷嬷和半夏手中各拿着一个包裹,跟着嘤鸣推门进了正堂中。
隔着珠帘,可见一个仪容萧索的女子坐在临窗的美人榻上,旁边一个粉彩花斛中插着几支已经恹恹萎落的合欢,毛茸茸的丝已经飘落在地。唯一侍奉庆贵人的就只有她的陪嫁侍女归雁,亦是满脸愁容。
嘤鸣的乍然到来,让这对主仆万分诧异。
嘤鸣笑着道:“是皇上许我来看你的。”
庆贵人掩唇,几欲喜极而泣,“之前看守侍卫跟我说,娘娘会为婢妾求情,婢妾还以为拿只是娘娘宽慰的话,不想……”说着,急忙吩咐身旁的宫女道:“归雁,快去泡茶!“
归雁叹着气道:“小主,咱们哪里还有热水泡茶呀!”
庆贵人瞪了她一眼,“那就快去烧水!”
归雁哀愁地道:“自打小主禁足,咱们炭例就断了。”
庆贵人一愣,这才想起她也的确数日没喝过热水了,喝的都是井水。
嘤鸣眉头皱得老深:“你尚有位份,皇上又没发话时候断了你的月例,底下那些奴才怎敢如何克扣?!”——宫中嫔妃的炭例是一年四季都有的,只不过夏日少些,但以贵人的份例,红箩炭每日五斤、黑炭每日十八斤,莫说是烧水泡茶了,哪怕是天天洗热水澡都够用!
庆贵人凄然一笑:“这宫里的人,哪个不是势利眼?眼看我如今遭了皇上厌弃,只怕这辈子都没有翻身的机会了,他们又怎么会如从前那般巴结我?”
嘤鸣长长叹了一口气,“你放心,你不会永远禁足下去的。”说着,便叫孙嬷嬷与半夏将包裹送上,“这里有一盒沉香,用来祛濡气是最好的了,我料想着以你如今的境遇,怕是底下不会送这些东西来。圆明园虽然清凉,没有冰也过得去,可夜里湿气重,必得少不了沉香。”说着,便一一将包裹里的东西取了出来。
“这罐是金银花,热水冲泡了喝,最能润喉消暑。 至于炭例的事儿,我回头会叫孙嬷嬷去打点。”
其余则是燕窝、阿胶之类的补品和一些日常用的胭脂水粉,倒是林林总总弄了两大包。
庆贵人看在眼中,眼里不禁含了泪花,忽然她朝着嘤鸣便跪了下来。(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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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3章、三贵人有孕
庆贵人看在眼中,眼里不禁含了泪花,忽然她朝着嘤鸣便跪了下来。
“你这是做什么!”嘤鸣赶忙去搀扶,素来嫔妃之间,纵然位份差异,可这等跪拜大礼,只有面见帝后的时候才需要行。
庆贵人声声哽咽:“数日前在镂月开云殿,娘娘已经救了婢妾娘家全族,如今又雪中送炭,以婢妾境况,哪怕将来能解除禁足之令,也是皇上厌弃之人!婢妾实在无以为报!”
嘤鸣低低一叹:“我不是图报才搭救你的。”
庆贵人重重点头,咬唇愧然道:“刚刚进宫的时候,婢妾只当娘娘是可以巴结讨好之人,只盼着借娘娘的恩宠得到皇上几分眷顾。可没想到,婢妾危难关头,人人唯恐避之不及,唯独只有娘娘肯顶着皇上的雷霆震怒为婢妾说话。如今想来,婢妾……愧对娘娘!“说着,庆贵人潸然泪下。
嘤鸣含笑道:“你不必觉得愧疚,本宫之前何尝不是把你当做可以互为助益的盟友?而镂月开云殿之事,本宫更多的,是不想看着索绰罗氏奸计得逞罢了。其实那索绰罗氏更恨的应该是本宫才对,如今对于发难,只怕也有几分你与本宫走得太近的缘故。”
庆贵人摇头道:“婢妾与娘娘走得近也不是一日两日了。不过是因为之前那段日子,娘娘与皇上置气,才叫婢妾多得了皇上召幸,一时的得宠,终究让婢妾心生得意。所以才失了从前的温和与忍耐,激怒了瑞贵人。这一切,都是婢妾自己不谨慎造成的。与娘娘何干?”
庆贵人所言自然也有几分道理,之前那段日子,庆贵人与瑞贵人几乎平风秋色,又几度言语之间对瑞贵人不怎么客气,瑞贵人为了争宠,自然就使出了那般手段来。
不过如今,嘤鸣与皇帝“和好”。自然瑞贵人只能靠边站,甚是还不如庆贵人没禁足与她争宠的时候侍寝次数多了。
“索绰罗氏……”嘤鸣眼底滑过一丝狠色,“日后且走着瞧吧!”
庆贵人凄然地笑了。“固然是索绰罗氏挑起此事,可是……婢妾当真没想到,母亲亲手为婢妾绣制的衣裳,竟让皇上一点都不顾念往日情分!婢妾原还以为自己得皇上喜爱。如今看来。一切都不过是婢妾自作多情罢了!婢妾在皇上眼里,不过是个可有可无的玩意儿罢了!”
嘤鸣再三叹息,庆贵人自入宫一来,也算是颇有几分宠爱了,却因一件衣裳便被皇帝贬入尘埃。看庆贵人的样子,只怕心已然冷透了。
如此也好,对皇帝抱有期望,本就是犯了糊涂。但愿她以后不要再动心了。
这时候。外头传来咚咚的敲门声。
归雁看了西洋座钟上的时辰,便道:“想必是午膳送来了。奴才这就去取。”
归雁的手脚倒是麻利,很快便提了个食盒来,里头照旧还是一碟卷子、一份醋溜绿豆芽和一盅清炖南瓜汤。
归雁笑着道:“小主这几日胃口不好,今儿菜色倒是比昨儿好些,醋溜的绿豆芽下口,这南瓜汤炖得金灿灿的,瞧着一定好吃。”
嘤鸣心中不禁一阵萧然,好歹是个正五品的贵人,竟沦落到如此地步!
庆贵人皱着眉头摇了摇头,“我实在没胃口,你拿下去先搁着吧。”
归雁满是担忧之色,“您早膳就没吃,再这么下去身子可怎么受得了?”
嘤鸣眉心一皱,便劝道:“如今境况,你再伤心也是无益,何苦跟自己的身子过不去?”
庆贵人再度摇头,“婢妾并非是因为伤心才不顾身子,着实这几日胃里难受得紧,吃什么都觉得反胃。可能是因为天热,又断了冰的缘故,什么也吃不下。”
嘤鸣暗暗一忖,便打量着她的面色道:“我瞧你脸色不是很好,不如叫太医来看看吧。”
庆贵人急忙道:“还是算了,婢妾身在禁足中……”
嘤鸣当即打断了庆贵人的话,正色道:“禁足又如何?皇上又没不许你请太医?!”说吧,便不顾庆贵人反对,直接吩咐孙嬷嬷:“立刻去传太医,叫太医马上过来。”
“是,奴才这就去。”孙嬷嬷做一个万福,便飞快退了下去。
庆贵人既感激又无奈,“婢妾只是胃口不好罢了,何况劳烦太医?又没什么大毛病,若是被旁人知道了,只怕要说婢妾矫情了。”
“何必管旁人怎么看?自己舒坦才是最要紧的!”嘤鸣笑着道。
因是嘤鸣派孙嬷嬷去太医院请人,因此不过小半个时辰太医就赶来了接秀山房。照规矩,请脉需三个太医一起,今日自然也不例外,庆贵人纵然被禁足,也还是皇上的贵人,该有规矩不容有失。
嘤鸣简单地把庆贵人的情况一说,无非也就是肠胃不适、不思饮食之类的话。太医听了之后,这才一一上前为庆贵人把脉。
为首的一位太医老脸上不由滑过一丝喜色,他急忙问:“敢问贵人小主,这个月的月事可曾来了?”
庆贵人一愣,有些不明所以。
宫女归雁忙道:“月事带子前几日奴才就提贵人缝制好了,可如今已经迟了七八日了,都还没用上月事带子呢。”
庆贵人被自己的陪嫁侍女一口一个“月事带子”说得脸颊通红,“我自己倒是不曾注意,如今细细一想,的确已经迟了好几天了。”旋即她又问:“这又怎么了?”
太医忍不住呵呵笑了,忙拱手行礼:“恭喜贵人!贺喜贵人!”
庆贵人有些不快,“我正在禁足之中,有何喜可言?”
庆贵人当局者迷,嘤鸣坐在一旁却是眼睛都亮了,急不可耐地询问太医:“可是庆贵人有喜了?!”
太后笑呵呵道:“舒嫔娘娘当真一语中的!庆贵人已经有了一个多月的身孕了!!”
庆贵人当场傻了眼了,“我、我、我……有身孕了?”此刻她的嘴巴已经结巴了,一只手忍不住伏在了那纤细平坦的腰腹间,满面都是不可置信之色。
一个多月……如此算来,便是刚刚到圆明园的那几日了。那时候,嘤鸣甩皇帝冷脸,所以皇帝召幸最多的便是瑞贵人和庆贵人。
嘤鸣笑吟吟道:“怪不得之前面对瑞贵人的时候,你脾气大了些,原来是有了身孕了!”
庆贵人眼中惊喜难以抑制:“婢妾这不是在做梦吧?!”
太医道:“贵人的胎相已经很明显了,微臣行医多年,滑脉自是断断不会诊错的,何况还有卫太医和廖太医一通诊脉。”
是啊,胎相这种脉,很好诊出,以太医们的医术,自然断断不会出了差错。
太医又道:“只是贵人脉象有些虚弱,容微臣开个安胎药,贵人也请细细保养自身才是。”
庆贵人的身孕,如平底乍起波澜,原本所有人都以为庆贵人彻底失宠了,可没想到就在她最困窘的时候,有了身孕,而这个孩子,无疑给她带来的曙光。皇帝得知此事后,虽未解除禁足令,却已经吩咐接秀山房之前被驱散的宫女太监重新回去服侍庆贵人,也赏赐了滋补的药材给她,还申斥了克扣其份例的内务府太监。庆贵人的境况已然大大不同了。
可以料想到,只要庆贵人平安生产,不论是皇子还是公主,她的禁足自然会被解除。甚至还有可能更进一步。
皇帝就算厌恶了庆贵人,也断断不会厌恶她肚子里的孩子。
转眼又是初十的日子,嫔妃们前往皇后的镂月开云殿请安。皇后依旧面容端庄和蔼:“宫中嘉贵人的胎相日益稳固,如今庆贵人也有了身孕,真真是双喜临门!”
这时候,坐在嫔妃之首座位上的娴妃突然站了起来,她笑语嫣然道:“回皇后娘娘,不是双喜临门,而是三喜临门!”
皇后一怔,忍不住多看了娴妃两眼,“娴妃这话是什么意思?”——皇后的眼底已然浮起了三分警惕之色,目光从娴妃的肚子上飞快扫过。
娴妃自然没感受到皇后那别有用意的目光,依旧笑容灿烂:“启禀皇后娘娘,臣妾宫里的郭佳妹妹已有了三个月的身孕了!”
皇后眼底浮起暗沉之色。娴妃见皇后脸色难看,不禁笑得愈发春风得意,“太后娘娘已经下了懿旨,晋封郭佳常在为贵人,以示褒奖!”
嘤鸣心中亦是掀起了巨大的波澜,嘉贵人出身包衣、庆贵人虽好些,也不过只是汉军旗中等人家,而且因之前汉服事件失了宠,就算她们能生下皇子,也断然无法与皇后嫡出的二阿哥永琏相提并论。所以皇后才能如此“贤惠”。
可郭佳氏就不同了,虽然郭佳氏父兄职位不高!可她却是实打实的满军旗!而且她还是娴妃宫里人,若是一举得子,必然要交给主位娴妃抚养!皇后苦心经营多年,岂会容许宫中位份最高、家世也最高的娴妃有了儿子?!
“是吗?”皇后笑了,“如此一来,的确是大大的喜事呢!”(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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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4章、惠恪之死
嘉贵人、庆贵人以及刚刚被太后晋封的郭佳贵人,三位新旧嫔妃都有了身孕,这可是从未有过的喜事。皇帝自然是十分高兴,又亲自命人挑选了无数珍玉赏赐回宫,分别给嘉贵人与郭佳贵人。
这一日的清晨,嘤鸣斜倚在蓬莱福海湖畔的栏杆上,看着娴妃那愈发春风洋溢的笑脸,便笑着道:“真是要恭喜娴妃娘娘了。”
娴妃掩唇“咯咯”一笑,“郭佳氏腹中之子是男是女尚且不知,妹妹的恭喜来得早了些。”
嘤鸣抚了抚鬓角,“郭佳贵人既然已有三个月身孕,那便表示,在宫里的时候就已经有两个月的身孕了。不知太医之前为何没有诊断出来呢?”
娴妃笑道:“妹妹忘了,郭佳氏因为对慧妃不敬,被皇上禁足了。”
“是了,禁足了,还真是巧啊……”嘤鸣悠长地道。
正说着话,徐晋禄笑得跟弥勒佛似的快步近前,“娘娘,皇上来了,您快些回长春仙馆吧。”
娴妃顺手折了一直开得灿烂的西府海棠,“以妹妹的盛宠,若没有当初那个麝香枕头,只怕如今早已有了身孕了。”
嘤鸣微笑着道:“去年之事,嫔妾自然铭记于心。”如此说着,朝娴妃见了一个万福,“嫔妾先行告退。”
嘤鸣不慌不忙回到长春仙馆的时候,也不过才巳时三刻,火团懒洋洋趴在紫檀木炕几上,心情甚好的乾隆陛下正拿手指头一下接着一下地戳着火团毛茸茸的小脑袋。把火团给郁闷地不行。故而嘤鸣一现身,火团立刻咕啾啾叫了两身,满是幽怨之色。
皇帝陛下这才讪讪收回了手指头。
嘤鸣眼皮上翻。朝皇帝见了个礼,便径自上昼榻,坐在了那崭新的柳黄色闪缎条褥上,“皇上看样子心情当真极好,都有闲心逗弄嫔妾的火团了。”
皇帝尴尬地笑了笑,他不过是闲来无事,瞅着鸣儿的宠物圆滚滚红彤彤、极是讨喜。所以才忍不住戳了二下的,哪里想到竟然被逮了个正着。
火团估计也是受够方才的逗弄,直接跳到了嘤鸣的腿上。缩做一团,懒洋洋抱着自己的大尾巴,又眯上了眼睛。
皇帝干咳了两声,“如今已经入了伏了。外头热得很。以后还多呆在长春仙馆内为宜。”
这算是关心吧?于是,嘤鸣抚摸着毛茸茸的火团,冲他点了点头,“难得竟一下子三位贵人有孕,这下子皇上不必整日叹息子嗣稀薄了。”
皇帝心里自是高兴的,同样身为大男子主义的男人,也隐隐觉得自豪,“多亏鸣儿去看了陆氏。这才及早发现她有了身孕。”
嘤鸣趁机便道:“既然庆贵人已经有了身孕,皇上怎的还不解除她的禁足之令?”
皇帝眼底忽的滑过一丝不愉之色。“虽说那身汉服,的确有几分情有可原。可朕总是觉得,陆氏极其母族终究对朕、对大清欠缺了几分敬意。”
嘤鸣眉心微微一蹙,这种想法,未免也太不讲道理了吧?
皇帝淡淡哼了一声,“若他们心存十二分敬意,便不会把汉人衣装送进宫!”皇帝一把将腕上的蜜蜡佛珠甩在了火团刚才趴的炕几上,“朕不会亏待陆氏,但鸣儿也不必再提她求情了!”
嘤鸣见状,也只得闭嘴了。罢了罢了,身在禁足中,也未必全是坏事,起码可以免受迎来送往折腾,也可远离嫔妃争斗,或许这样更适宜养胎。
“庆贵人之前得皇上宠爱,如今有孕倒也不稀奇。倒是宫里的郭佳常在,哦不,现在是郭佳贵人了,没想到她也有了身孕。”嘤鸣微笑着转移了话题。庆贵人的事儿,大约也只能随着时间,让它渐渐淡化了,可如此一来,庆贵人只怕日后没有再得宠的机会了。此刻,嘤鸣倒是真心盼着她能生个儿子,如此一来,后半生也算是有了依靠。
皇帝面色仍旧有些发冷,“想也知道,必是太后瞒下来的。”
嘤鸣面孔上露出疑惑之色,“太后为何要如此?这样的喜事让皇上早点知道不是更好吗?”
皇帝揉了揉自己的眉心:“罢了,宫里的人都有自己小算盘,有的时候,朕也只能睁一只眼闭只眼。太后虽然对皇后防备心重了些,可到底也是为了朕的子嗣着想。”
这话嘤鸣仔细咂摸了一会儿,便明白了。太后是担心皇后会加害郭佳氏腹中孩子,所以才隐瞒有孕,知道庆贵人有孕之事爆出,娴妃这才公布一切。
嘤鸣便道:“娴妃娘娘虽然脾气不太好,可到底伺候皇上那么多年了,膝下想有个儿子,也是可以理解的。”
皇帝不由笑了,“前儿十五的时候,皇后还跟朕说,娴妃整日和你针锋相对呢,你倒是很会替她设身处地考虑。”
嘤鸣掩唇笑了,皇后还真是唯恐天下不乱啊,“不过是嘴巴斗几句罢了,方才嫔妾也说了,娴妃娘娘脾气不太好,可到底跟那些心狠手辣之人是截然不同的。”
“心狠手辣?”皇帝挑了挑细长的眉毛,“鸣儿是在说谁?”
嘤鸣立刻收了笑容,“嫔妾说谁,皇上会不晓得吗?恐怕如今也只有皇上觉得瑞贵人千好万好的了!”——即使她跟皇帝和好,瑞贵人还是每个几日就能侍寝一次,可见是真真勾搭住了皇帝。
皇帝呵呵笑了,只全然当做是嘤鸣吃醋了,“索绰罗氏虽好,却也不能与鸣儿相比。”
这时候,王钦快步进来,打千儿道:“皇上,康亲王府传来丧报!世子惠恪殁了!”
皇帝听了,先是一怔,嘴里低低自语:“白发人送黑发人,康亲王也是可怜。”
嘤鸣眼底一转,便问:“是怎么殁了的?本宫记得世子惠恪虽然身子虚弱些,可还那么年轻啊!怎么就突然殁了?”
“这……”王钦脸色露出支吾之色,“听闻,惠恪世子是今早暴毙在他侧福晋房中的。当时与世子同榻而眠的,还有那位侧福晋的两个陪嫁侍女。”
皇帝一听,顿时勃然大怒,一巴掌狠狠拍在了炕几上,“简直荒唐!!”——王钦虽然没明说,可那意思已经再明白不过了,作为这方面的明白人,皇帝又怎么会听不懂呢?
嘤鸣忍不住一啐,“从前就听说世子惠恪好色成性,可没想到如今竟如此……”后头的话嘤鸣给咽了回去。心想着,惠恪死了,马佳氏成了寡妇,而且还是没儿子的寡妇,呵呵,日后的日子怕是难捱了。而康亲王崇安只有两个儿子,惠恪死了,自然惠周很快就要被立为世子了。惠周……那可爱的小表弟,现在想必也长高了不少吧?
皇帝怒哼一声:“赐一杯鸩酒到康亲王府上,既是惠恪侧福晋害死了他,此人是断断不能留性命的!否则传扬出去,皇家颜面都要丢尽了!!”
嘤鸣一怔,这分明是惠恪好色,哪里是她侧福晋之过?她刚想开口劝,可转念一想,她和惠恪侧福晋又没什么交情,何苦为此惹皇帝不快呢?何苦这侧福晋也不见得是个什么好玩意儿。
可这杯鸩酒,最终还是完璧归赵给皇帝送回来了。
那时候天色已经擦黑了,嘤鸣才伺候皇帝换上了寝衣,打算早早睡下,王钦却来禀报说:“康亲王嫡福晋拦着不让世子侧福晋郑氏饮下鸩酒!”
皇帝好不容易消了半数的火气此刻有攒涌了上来,“简直是放肆!!”
王钦急忙道:“皇上息怒,皇上容禀!是世子侧福晋有了身孕了,而康亲王一脉子嗣淡薄,所以康王嫡福晋才……”
嘤鸣眼皮一垂,竟然有了身孕了?!这样居然还不忘伙同侍女一起玩np?!嘤鸣真真是佩服极了。
皇帝只得强行压下一口气,若只是个侧福晋死了也无妨,可事关皇族血脉,皇帝就不得不暂忍一时,便道:“告诉崇安!等那郑氏生了之后,立即赐死!皇家不能有这种荡妇!”
嘤鸣心里暗自吐槽,谁特么荡了?根源在惠恪自己身上好不好啊?!
因惠恪死得难堪,这丧礼自然不能大办,康亲王府也更怕因此让皇帝不快,所以只得按照规制减了三分,又因夏日溽热,怕遗体臭了,所以停灵五日就入葬了。因康王府封口封得极为严实,虽然也有人对惠恪的死因诸多猜疑,毕竟惠恪的荒唐事儿着实不少人知道,只是谁都晓得这是忌讳,所以也不敢乱传,顶多只在心里鄙视两句。
几日后又是镂月开云殿请安的日子,皇后以一副悲悯之态连念了几句“阿弥陀佛”,又道:“康亲王世子英年早逝,真真是可悲可叹啊!也可怜了世子福晋,年纪轻轻就做了未亡人。”
嘤鸣听在耳中,却暗叫了一声“活该”,她那表嫂马佳氏可不是什么善茬!配惠恪这种好色之徒,也算般配了。
皇后看着嘤鸣道:“康亲王府是你祖母的娘家,如今遭受噩耗,只怕舒嫔心里也不好受吧?”
嘤鸣起身做万福:“是,嫔妾也没想到惠恪表兄竟然……”说着她拿浸了姜汁的帕子往眼角一擦,立刻眼圈就疼得红了起来,俨然是一副伤感模样,“表兄表嫂原是最般配的一对夫妻,如今表兄去了,表嫂日后孤孤单单一生,当真可怜。如今,嫔妾也只盼着郑侧福晋腹中所遗是个儿子,那样表嫂日后也能有个依靠。”
惠恪与马佳氏,一个阴柔好色,一个善妒狠毒,的确是般配极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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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5章、为母则强(240月票+)
瑞贵人这时候却咯咯笑了,“婢妾怎么听说,正是那郑侧福晋整日狐媚着世子,才致使世子掏空了身子英年早逝的!”
嘤鸣立刻冷冷瞥了她一眼,“那不过是惠恪表兄宠爱爱侧室几分,便有那些嘴贱的人胡乱编排!”嘤鸣这话,分明是说瑞贵人嘴贱。
瑞贵人脸色一涨,旋即冷笑道:“是编排还是事实,娘娘自己心里清楚!若她真无半分狐媚,怎的前儿皇上赐了一杯鸩酒去康亲王府?!哼!不过是她肚子争气,怀上了皇家血脉,否则这等狐媚子贱人就该浸了猪笼才对!”
瑞贵人声音本就尖细,这番话从她嘴里说出来,就更显得尖刻刻薄。
这番话虽然说得难听,可的确叫嘤鸣无可反驳,心里忍不住把那乾渣龙给骂了底朝天!原本这事儿可以遮掩住,全被她那一杯鸩酒给搞砸了!!
皇后见嘤鸣被挤兑地无言以对,冷眼瞧着索绰罗氏那副小人得志的模样,便心声厌恶,于是斥道:“皇上已经下了口谕,康亲王世子故去之事不得胡乱议论!”
瑞贵人面有不甘之色,却也不甘明晃晃违背皇帝旨意,只得低头道了一声“是”,然后笑容妩媚地对嘤鸣道:“婢妾素来有什么说什么,时常嘴上没个把门的,还望舒娘娘见谅。”
嘤鸣横眉瞪她一眼:“原来瑞贵人也晓得自己嘴巴上没个把门的?既然如此,就别怪本宫厌恶你这种人!!”
瑞贵人脸上那妩媚的笑容瞬间僵化。她着实没想到嘤鸣在皇后眼皮子底下竟也如此不客气!顿时气得胸口一阵起伏,心中不禁暗恨,为什么皇上会宠爱舒嫔这种脾性的人?!论姿色。明明是她更胜一筹!若论四书,她也是读过的!丁点不必舒嫔差了分毫!难道就因为舒嫔是郡主的孙女,身上有皇家血统?!
嘤鸣见皇后似乎睁一只眼闭只眼的样子,便更不客气地道:“康亲王府如何,还轮不到你索绰罗氏来议论!还有,本宫看见你就烦,以后离本宫远点!”
瑞贵人娇媚的脸孔已然紫涨。
娴妃看在眼里。心中那叫一个痛快,便笑吟吟道:“看样子瑞贵人为人处世着实有些欠缺,这阖宫上下。竟没一个喜欢你的!瑞贵人可要改改自己的性子才是,否则以后的日子要不好过喽!”娴妃的语气,全然是幸灾乐祸的。
瑞贵人怒血上涌,竟是一时忘了尊卑。便冲着娴妃吼道:“阖宫不喜又如何?起码有皇上还喜欢婢妾?总比那些遭了皇上厌弃的要强!”
娴妃一听。顿时火冒三丈,她蹭地站了起来,“索绰罗氏,你一个小小贵人,竟也敢讽刺本宫?!”说着,娴妃咬牙切齿,便朝着皇后跪了下来:“娘娘,你素来宽仁。但是对索绰罗氏的宽仁是否也该有个底线?!她屡次不顾尊卑,娘娘今日若不惩戒。臣妾便跪在这里不起来了!”
娴妃竟是逼宫逼到皇后头上了!当真叫嘤鸣咂舌,此事原本由她而起,没想到战火竟然烧到了娴妃头上,娴妃更是不肯罢休地要把皇后也拖下水。
皇后皱着眉头,一脸的为难之色,只得好言好语劝慰道:“不过几句口角,你又何必如此?”——皇后自是明白瑞贵人是仅次于舒嫔得皇上宠爱之人,若是严惩了她,只怕会叫皇上觉得不快。
娴妃却一脸倔强地跪在地上。
皇后见状,只得道:“既然你不肯罢休,便叫瑞贵人给你赔礼道歉可否?”
娴妃冷笑着道:“那要看瑞贵人是否有敬意才成!”
皇后轻轻点头,便对索绰罗氏道:“瑞贵人,那你就向娴妃奉茶赔罪吧。”
瑞贵人脸上浮现羞辱之色,“皇后娘娘,婢妾方才可没指名道姓,是娴妃娘娘非要对号入座!与婢妾何干?”
皇后面孔一冷,旋即沉声道:“这么说,你是连本宫的懿旨都不遵从了?!”
瑞贵人看着皇后那一脸阴沉的脸色,不禁心生退缩,可有着实不甘心对娴妃卑躬屈膝,一时间脸色青红交加,端的是如调色盘一般。
皇后淡淡一哼,“娴妃平身入座,瑞贵人即刻奉茶给娴妃赔罪!”
娴妃听了,立刻笑着道:“多谢皇后娘娘做主。”说吧,她便起身坐回了自己的位子上,挑眉挑衅地看着瑞贵人索绰罗氏。
而皇后身边的陈嬷嬷也已经端了一盏茶过来,笑眯眯道:“瑞贵人,请吧!”
瑞贵人一脸浓浓的屈辱之色,心里已然恨不得将娴妃撕碎,却只得含恨端起那盏茶水,朝着娴妃躬身低了过去,咬牙道:“方才是婢妾失言,请娴妃娘娘大人有大量,不要与婢妾一般见识!”
娴妃淡淡一哼,“还请瑞贵人以后记性好些,得牢牢记住,你只是个正五品贵人,本宫是皇上钦封的正三品娴妃!宫中尊卑严明,哪怕只差一级也是尊卑立分,何况本宫足足比你高两级,是你一辈子都赶不上的!”
瑞贵人咬得嘴唇破裂,已然血腥丝丝,她狠狠道:“是,婢妾铭记于心!”
娴妃这才接过了茶水来,却淡淡撩在一旁,一口不喝。
皇后看得皱眉:“娴妃,你这是什么意思?!”
娴妃笑语嫣然道:“茶水太烫了,臣妾想等会儿再喝。”
皇后这才舒展了眉头,“既然如此,这事儿就这么过去了。瑞贵人许记住,不得再对比你位份高的嫔妃出言不敬!”
“多谢皇后娘娘教导,婢妾谨记!”瑞贵人索绰罗氏品尝着口里的血的味道,心头浮起的却是更浓的想要往上爬的心思。
皇后面上再度浮现起端庄得体的微笑:“如今姐妹们接连有孕,本宫正想着嫔妃之位多有空悬。四妃之位上只有娴妃与慧妃,嫔位更是只有舒嫔一人。本宫细细一想,纯贵人、嘉贵人自是少不得要封嫔,还有如今有孕的陆贵人和宫里郭佳贵人,生产之后,也是可以抬举为嫔位的,还有藩邸时候伺候皇上最年久的海佳贵人,如此一来,便正好是五个人,加上原有的舒嫔,便足了六嫔之位了。”
皇后这番话娓娓道来,说得极为是贤惠,可却叫瑞贵人暗自攥紧了拳头,若是六嫔之位满员,岂非她没有晋升的机会了?!这叫她如何甘心?!
嘤鸣看着瑞贵人阴沉的神情,心头暗暗一紧,皇后突然说这些话,若说不是为了刺激瑞贵人,只怕谁都不信。
如此一来,庆贵人……这一胎只怕更不安稳了。
从皇后处出来,嘤鸣便直奔庆贵人的接秀山房。如今防守的侍卫已经撤去了一半,因有皇帝的特许,所以嘤鸣才可以出入接秀山房看望庆贵人。
如今有了身孕,庆贵人只觉得有了盼头,所以也不复之前颓败之色。嘤鸣去的时候,她正躺在临窗的美人榻上,吃着一盏炖得软烂的冰糖燕窝。
嘤鸣一把按住了想要起来给她行礼的庆贵人,笑吟吟对她道:“你现在有孕,自己身子才是最要紧的。”
庆贵人把手中的青花瓷莲纹卧足碗递给陪嫁宫女归雁,笑着道:“婢妾如今整日躺在床上,骨头都要酥了。”
嘤鸣笑着打量她:“可是如此一来,本宫瞧着你气色与精神比往日好多了。”
庆贵人低头看着自己尚不显怀的肚子,“有个这个孩子,内务府不但不敢克扣,反而送了不少滋补的食材来。婢妾为了这个孩子,哪怕胃口不好也会多吃些的。”
嘤鸣瞧着她满是母亲慈性的样子,不由心头一动,如今这个孩子,真真成了她的主心骨了。可想到索绰罗氏的野心勃勃,嘤鸣便忍不住将方才在镂月开云殿的事儿与她仔细说了一遍。
“我瞧着索绰罗氏只怕对你不怀好意,所以你千万要小心。”嘤鸣叮嘱道。
庆贵人淡淡一笑:“娘娘放心,我一应饮食起居都是交给归雁打理的,旁人皆不让进内室服侍。”
嘤鸣徐徐点头:“是啊,陪嫁的宫女自然是最忠心的。”譬如她的陪嫁侍女半夏,还有孙嬷嬷。
庆贵人面容冷淡:“如今可见,咱们这位皇后娘娘也不是个贤德的主儿。”庆贵人抚摸着的自己的肚子道:“哪怕我真的一举得子,以皇上对我的厌恶,怎么可能封我为嫔呢?”
嘤鸣道:“可惜,索绰罗氏瞧着是信了皇后的挑拨。”——皇后根本没有必要这般害庆贵人的,因为这对她根本好处不大,莫非……嘤鸣暗想着,莫非皇后还有别的企图?
“索绰罗氏性如毒蛇,此人野心勃勃,自是断然不容许旁人挡在她封嫔之路上。”庆贵人沉声道,“不过,我既然有了这个孩子,必然会拼尽一切保他不为人所害!”她那一双眸子中,神色毅然,露出的是前所未有的坚定之色。
女为母则强啊!嘤鸣暗叹道。
“你这一胎如果是个阿哥就好了,以后也能有个依靠。”嘤鸣柔声道。
庆贵人脸上满是母性的微笑,她眼中带着无限的希冀,“大清的公主,远嫁的居多,的确还是阿哥好些。”(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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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6章、跌倒见红(250月票++)
三伏天渐渐过去,庆贵人陆簪缨将养了这段日子,胎相总算好了起来。在嘤鸣的建议下,如今她每日清晨、午后、傍晚都会绕着接秀山房的四面相环的的游廊走上两圈,活动活动。
毕竟庆贵人才十七岁,这个年纪着实不是适合生养的岁数。哦对了,宫里的郭佳贵人更小,只怕这一胎,更要艰难些。若是不好好活动,等到足月的时候,可没那个力气生孩子,一个弄不好,就是难产,动辄可是会要人性命的。
这一日,是个阴天,难得没有那毒日头,皇帝去了皇后的镂月开云殿看望二公主,已经留在那里午睡了。故而嘤鸣便带着些开胃的小点心、以及怡贵人柏氏亲手制作的几件小衣裳,亲自去了接秀山房。
从接秀山房正堂内迎出来的是二个二等的宫女,迎了嘤鸣进入正堂明间奉茶,其中一个圆脸的宫女道:“舒嫔娘娘,我们贵人正在里间小憩。归雁姐姐在服侍。”
嘤鸣笑着摆手道:“既然如此,别打扰你们贵人了,我等一会儿就是了。”
可旋即,里头便春来庆贵人带着慵懒困倦的声音,声音有些急促:“是舒嫔娘娘来了吗?归雁,快扶我起身!……鞋子,我的鞋子呢?!快去寻来!”
听得里头一阵急躁,嘤鸣也只得搁下茶盏,扶着半夏的手背便要进去瞧。庆贵人如今可真真帮她当成救世主一般大恩人了,她怀着身子。睡觉本来就浅,想来是被她吵醒了。
嘤鸣笑着掀开帘帐,只瞧见里头庆贵人已经穿上了只有一寸高的花盆底鞋。朝着微笑着,可突然,她脚刚从脚踏上要迈步下来,整个身子却骤然倾斜,也不知脚下竟是怎么了,竟站不住!!
就这般,当着嘤鸣的面儿。噗通一身狠狠摔在了地上。
嘤鸣当场惊愕住了,何况她离庆贵人还有七八步远,如何来得及扶她?!只能眼睁睁看着她摔在地上。
庆贵人如此痛摔一击。疼得“呃”地叫了一声,立刻便蜷缩起身子,捂着自己的肚子,发出了痛楚的**声。
“庆贵人!!”嘤鸣一惊。急忙快步上去将她搀扶起来。庆贵人如今才堪堪两个月的身孕。她身子本来就虚弱,如何经得起这么一摔?!
庆贵人依偎在她怀中,面色已然苍白如纸,她一手突然紧紧攥着嘤鸣的袖子,眼里满是哀求之色:“救、救……我的……孩子……”
她拼尽了最后的力气,却也只说出了这句话,然后便晕厥软倒在了嘤鸣怀中。
嘤鸣只觉得手心一片黏腻的濡湿,抬起来一看。竟是染了一片嫣红的鲜血!!
庆贵人陆氏见红了!!
嘤鸣暗暗咬牙,急忙吩咐道:“快去传太医!另外去九州清晏告诉皇上一声!!立刻!马上!”
亏得嘤鸣身体健康。生生一用力,竟将身材纤瘦的庆贵人陆氏给横抱了起来,将她放回了床榻上。
嘤鸣瞧见庆贵人的陪嫁宫女归雁竟然还呆傻傻立在哪儿,不由恼火:“你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取一身干净衣裳了!”
归雁一脸的慌乱:“娘娘……”
嘤鸣一手抖开薄被,便要盖在庆贵人身上,却忽然一愣,她看着庆贵人的鞋子愣神了好一会儿。嘤鸣眼睛一眯,她本就觉得奇怪,庆贵人怎么会无缘无故从脚踏上摔下了呢?!庆贵人自打诊出有孕,穿的都是只有一寸高的花盆底鞋,这样的高度,是最不容易摔倒的!!
嘤鸣飞快脱下庆贵人那一双仙鹤纹锦缎面料的花盆底鞋,一抹鞋底,果然摸到了一手油腻!!
嘤鸣眼底一沉,庆贵人之前说过,她的一应饮食起居都是由陪嫁宫女归雁打理的!!
归雁被嘤鸣那怀疑的眼神吓得瞬间脸色惨白,她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还没来记得辩解半句,便听到外头传来太监尖细的嗓音:“皇上驾到——”
那声音刚落,皇帝脚步急促,已然进了内室中。
皇帝一眼便看见了躺在床上,面色惨白的瑞贵人,神色一紧,急忙吩咐随从而来的三位太医为庆贵人诊治。
皇帝忍不住问嘤鸣:“陆氏怎么会突然摔倒?”——徐晋禄飞奔去九州清晏禀报说庆贵人陆氏不慎摔倒见了红。
嘤鸣立刻指着那花盆底鞋的鞋底道:“皇上,庆贵人的鞋底被抹了一层油!所以她才会一下床榻就摔了下来!”
皇帝的脸色瞬间阴沉了下来,“这么说,便是有人蓄意要谋害皇嗣了?!!”
嘤鸣此刻已经有七分怀疑庆贵人的陪嫁宫女归雁,便指着跪在地上的归雁道:“当时在内室服侍庆贵人只有这个宫女,而且应该还是她服侍庆贵人穿鞋的。是否是她所为,嫔妾不得而知,但嫔妾知道,她是打理庆贵人饮食起居之人,那鞋底被动了手脚,她不可能没察觉!”
归雁听了嘤鸣这番控诉,已然面色如土,咬着嘴唇的牙齿已经哆哆嗦嗦打颤,愣是被皇帝的气势吓得半句话也说不出,只颤颤巍巍地将颤抖的手指甲塞进嘴里,噬咬着。
皇帝冷声道:“送去慎刑司拷问!!朕倒是要看看,到底谁有这般胆量,竟敢谋害皇嗣?!!”
归雁立刻便被御前的太监给拖了出去,这才发出了哀求之声,“皇上饶命!皇上饶命啊!!”
声音渐渐远去……
太医已经忙着为庆贵人施针,个个都已经急得一头热汗了。其中一个太医已经开了止血保胎的药,里头加了分量不小的阿胶。
嘤鸣想着,庆贵人见红那么严重。仅靠凡俗的药材,只怕不见得有用。嘤鸣瞥见一旁的杯子中还有半杯蜜水,便一转身。用自己的身子遮挡,手一抬,便用药园世界的药井水暗中将其注满,一转身便对皇帝道:“庆贵人嘴唇干裂,不如先喂她喝口蜜水吧。”
皇帝点了点头。
嘤鸣便将那水递给了一旁服侍的一个二等宫女。
那宫女一手端着,便跪在脚踏上,拿着小银勺一勺一勺喂给昏迷中的庆贵人。
药井水喂完了之后。止血安胎的药也好了,照旧叫那个二等宫女给庆贵人喂服用下去,如此。如此没过多久,太医便察觉庆贵人面色舒缓,脉搏也平定了许多,便急忙禀报皇帝:“启禀皇上。庆贵人已经没有大碍了。调养一段日子。便会恢复如初。”
太医们虽然疑惑方才的药怎么会见效那么快,可是也不至于认为嘤鸣送上去一盏蜜水才是决定性的东西。
皇帝听了,高兴之下,大手一挥,便赏赐了三位太医半年的俸禄,旋即又道:“既已无大碍,朕回养心殿披折子了。”
嘤鸣暗想,皇帝本来关心的就只是庆贵人腹中孩子而已。如今孩子无碍,皇帝自然不会再留下去了。便恭送皇帝离开。
太医们再三确诊庆贵人脉搏愈发见好。也一个个安心地告退了。
如此房中只剩下嘤鸣与昏迷的庆贵人陆氏,嘤鸣只瞧着她脸色还苍白得紧,又想着反正药井水多得很,便又拿起旁边的空盏,注了一盏,又一勺勺喂给她吃。
吃完了第二盏药井水后不过一刻钟,庆贵人便幽幽睁开了眼睛。
庆贵人看着嘤鸣,愣了愣,旋即大呼:“孩子!我的孩子呢!!”
嘤鸣急忙道:“你的孩子保住了!”然后连忙按住她的肩膀,让她躺下。
庆贵人只听得孩子保住了,激动的情绪瞬间安抚了下来,她双手放在腰腹间,高兴地几乎要喜极而泣了。
嘤鸣又道:“皇上也来了,刚才才走的。”
庆贵人对此却并无半分喜色,“皇上关心的,只是这个孩子,而不是我。”
嘤鸣笑了,庆贵人这话还真是一针见血啊。
忽的,庆贵人打量了室内一眼,忍不住问:“对了,婢妾的陪嫁宫女归雁哪儿去了?”
嘤鸣深深吸了一口气,便顺手拿起放在自己脚边的那只一寸高的锦缎花盆底鞋,“你可知,你的鞋底被涂了油脂?”
庆贵人神色一滞,嘴里喃喃道:“怪不得,脚下竟然突然打滑了……”旋即,庆贵人瞪大了眼睛,“娘娘的意思,难道是归雁所为?!”
嘤鸣摇头道:“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一点,你那个陪嫁宫女可疑诸多!”
庆贵人忙问:“娘娘这话从何说起?”
嘤鸣认真地分析与她听:“第一,你摔倒的时候,归雁就在你身边,她是唯一有机会扶住你的人,可她却没有那么做。”
庆贵人眼中仍然有些不可置信之色,“或许是她一时没反应过来,或者是吓傻了。”
嘤鸣继续道:“第二,你之前说过,你的饮食起居都是她打理的,既然如此,旁人怎么有机会在你的鞋底动手?就算有机会动手脚,她这个打理你饮食起居的人怎么会没发现?还有我记得,你是叫归雁拿鞋子给你——”说着嘤鸣拿着那鞋子道,“这锦缎鞋面光滑,若像抓住,必得抓鞋底,而这鞋底只有一寸高,因此抓的时候想不触碰鞋底都难!所以她起码是明知这鞋底被抹了油,却还给你穿上的!”
听了这番逻辑严密的分析,庆贵人浑身一软,直接软在了床榻上,“怎么会?归雁她……她而是我奶娘的女儿啊!她怎么会背叛我?”
“这个我就不得而知了,但愿慎刑司都审出个结果来。”嘤鸣低低道。(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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