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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宫妾妃全文阅读

作者:尤妮丝     清宫妾妃txt下载     清宫妾妃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46章、重华宫(中)

    重华宫,这里是皇帝做亲王时候居住的地方,也就是皇帝藩邸。从他十二岁为皇子,到二十五岁登基前,都是居住于此的。因是被先帝视为储君教导,所以乾隆帝弘历并不曾出宫分府建牙。

    如今的重华宫,处处透着崭新,和旁边漱芳斋一样,据说都是刚刚修缮完成的,还透着淡淡漆味。

    此刻的重华宫内一片宁静,高大的玉兰树婆娑着落下紫砂色的花瓣,垂丝海棠已经纤细的吐出嫣红点点的花苞,牡丹枝叶碧翠,也已经长出花骨朵,玉兰、海棠、牡丹,正好组成了“玉堂富贵”。

    嘤鸣步履徐徐便走到了正殿跟前,正殿殿名为“崇政殿”,嘤鸣仰头看着那匾额上的仨字,忍不住黑线了。果然,还是那样叫人熟悉不已的字啊。

    就在此事,一只手轻轻落在了嘤鸣那绣着精美缠枝莲纹的肩膀上,淡淡的男声在她脑后徐徐响起:“怎么,还想说‘傻大黑粗’?”

    嘤鸣一怔,回头便见那张熟悉的容长面孔,他脸上带着细腻的微笑,一双细长的丹凤眼微微眯着,西斜的阳光映在他的脸颊上,那一阵的光晕,让嘤鸣一阵迷离。

    但很快嘤鸣就回过了神来,身子也已经飞快的屈膝,口里急忙请安道:“皇上万福金……”

    嘤鸣膝盖屈下一半,尚且还没来得及触地,请安的吉祥话也只说了大半,便被一双有力的臂膀给硬生生拦下扶了起来,皇帝凝目望着她,声音低低而有力:“这里没有旁人,不必拘礼。”

    初夏时节暖暖的阳光烘在脸上,叫嘤鸣的脸上不禁漾起一层红晕,仿佛酒醉一般袅袅娇羞。皇帝瞧着着嘤鸣的脸颊,眼中只一味带着宠溺的笑意,再仔细一端详,忽的脸上的笑容便散了大半,他眼瞅着嘤鸣年前还是带着婴儿肥的鸭蛋脸,如今已经两腮瘦削了下去,身段也纤细了许多,微风一吹,吹拂着那身素雅的旗服,勾勒出盈盈一握的腰身,仿佛是似锦岁月里细细擎起花苞的一支摇曳的丁香,带着几分可怜不胜。

    皇帝看在眼里,语中不自觉地含了几分关切与怜幽,“怎么瘦了这么多?”旋即,他细长的双眉一皱,透出了几分淡淡的薄怒,“是在咸若馆的日子过得不好吗?”

    嘤鸣急忙摇头,她扯着自己的身上的旗服道:“不是的,我……”话至此,嘤鸣戛然一顿,这才想起如今她是不能“我”来“我”去的,心下忍着不愿,低声道:“奴才进宫前就是这样了。”

    皇帝端量嘤鸣的衣裳,的确是合体的宫装。而秀女们的衣裳都是从自家带进宫的,而嘤鸣并不曾“衣带渐宽”,所以自然就不是进宫后才瘦下来的。

    皇帝脸色这才见好了几分,他思忖了一会儿,忽的低叹道:“淑慎老郡主很是严苛么……”

    这话虽然是疑问,但语气却并非疑问的语气。嘤鸣暗想着,果然是她被祖母督促学习宫规之事,皇帝是晓得的。大约还是福彭告诉的吧。她这个姐夫啊,怎么跟个拉皮条的似的?如此想着,心里生出了几分淡淡的不满来。福彭所图为何,嘤鸣又如何会不清楚呢?

    嘤鸣低声细语道:“玛嬷说,规矩学得熟稔些,总是没有坏处的,何况宫中巍峨尊贵之地,自然是不能半点有失礼仪的。”

    皇帝目光如初夏暖暖的阳光,只徐徐望着她,那眼光里突然含了一丝有些低落的复杂之色,“自从年前腊月……你在朕面前便不似从前那般了。”

    嘤鸣心中忍不住吐槽,老娘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了敢得罪皇帝啊?以前不知道就罢了,如今知道了……她着实不是个胆子肥的人。

    嘤鸣便轻声道:“以前,您是罗宝。现在的,您是皇上。”

    皇帝轻轻吐了一口气,“所以,朕才一直瞒着你。没成想,还是那么快就叫你知晓了。”皇帝轻轻抬起目光,看着重华宫正殿“崇政殿”的匾额,“方才朕瞧见你,又如去年在平郡王府后花园看竹意亭时候的样子。当时你,可是牙尖嘴利得紧,真真是把朕气得够呛啊。”

    看到皇帝脸上的笑容,嘤鸣忽的眼珠子咕噜一转,娇俏歪着脑袋地道:“皇上如今要秋后算账吗?”

    此话一出,皇帝一双丹凤眼睛眯得狭长,那狭长的眸子里却满满的都是欢喜的笑意,他轻轻一哼,意味深长地道:“朕以后有的是功夫跟你慢慢算账。”

    嘤鸣立刻露出了一脸洋溢的笑意,看样子,她也渐渐懂得如何跟皇帝相处了,再一定的范围之内,跟皇帝斗几句嘴,反倒是更合乎他的心意了。当然了,这一切都得在皇帝心情好的时候才成。

    嘤鸣狡猾的心里盘算这日后怎么攻略帝王之心的片刻功夫,便见皇帝那张脸已经放大了无数倍在她的眼底。

    嘤鸣一呆,便感觉到自己的脸蛋被他双手捧了起来,她的眸子被一双丹凤眸近在咫尺般从高处对视着。

    皇帝的灼热的吐息喷在她的脸上,他低声命令道:“闭上眼睛。”

    嘤鸣脑袋一片混沌,却在此刻清醒了泰半,急忙拨浪鼓似的摇头。她仰望着皇帝眸子深处的那一抹赤果果的侵占**,只觉得浑身都僵得厉害,只剩下脖子动得灵敏了。

    一个男人叫一个女人闭上眼睛,他是想干啥,嘤鸣如何会猜不到。只是此刻,发自内心的,她当然不愿意这么快就被吃豆腐了。

    皇帝眼皮一耷拉,显然有些不高兴了。他哼了一声,直接把一只手覆在了她的眼睛上。嘤鸣只觉得眼前一片漆黑,心里正感叹自己这辈子的初吻,却忽然感觉到小两把头紧密的发间似乎被插了什么东西。

    嘤鸣心下一滞,难道……

    旋即,眼前再度重现光明。

    看着皇帝那略带着几分得意的笑容,嘤鸣飞快把自己鬓上东西给拔了出来,之间阳光之下,此物鲜红如鸽子血的色泽盈盈生光,这还是一只簪子,一只色泽纯正浓厚的翡翠簪子。可出奇的是,只有簪子头是一片纯红,簪杆却是碧翠鲜绿,而簪杆中还有约莫寸许带着淡淡的紫罗兰色。而如此罕有的三色翡翠,簪头被雕琢成一朵初开的玫瑰,娇艳欲滴,簪杆自然雕琢出翠叶,而那一抹紫罗兰色的部分则以精工雕琢出了一只翾染欲飞的蝴蝶,那薄薄的翅膀几乎透明,当真是巧夺天工。

    可是……嘤鸣突然额头上滑下三条黑线,这样的举动模式,怎么那么觉得眼熟啊?!

    分明是她去年在潭柘寺后山告诉她的哄女人的法子啊!!!

    “喜欢吗?”皇帝笑着问。

    “喜欢。”这样的时候,嘤鸣自然不会不识趣,何况这只簪子,她的确很喜欢。只是送簪子的法子,太叫人吐糟了!第一个把女人比作花的是天才,第二个把女人比作花的是庸才,第三个把女人比作花的就是蠢材了。

第46章、重华宫(下)

    今日甚是晴好,天上成片雪白的云朵如积雪一般无暇,清风屡屡,吹进空旷的重华宫。

    皇帝抬手触及嘤鸣簪在耳畔的那只温润的羊脂玉簪子,“朕就知道,你会喜欢这些别致的首饰。这只羊脂玉莲花簪,当初托福彭之名送给你做及笄礼,看样子你也是喜欢的。”

    嘤鸣忍不住也抚摸了一下那在青丝间只露出一朵袅袅婷婷、小小白莲的簪子,她的确是刻意带着这只簪子。既然已经进了宫,帝王的宠爱,便是她不可或缺的。宫里嫔妃,没有帝王的宠爱,是活不下去的。既然知道这个事实,那她的确要为自己的长远谋划了。

    嘤鸣轻轻“嗯”了一声,含笑道:“果然是皇上送的,姐夫他不会有这样的细致心意。”

    皇帝露出了带着笑容,那笑容里带着宠溺的意味,他抬起自己的手,用微微带着淡淡墨香的手背轻轻蹭了蹭嘤鸣的脸颊,“鸣儿,你如今进宫来了,便可以日日都在朕身边了。想到这些,朕忽然有些急不可耐了。”

    所以才叫王钦引了她过来吗?嘤鸣暗想着,却嘴里拈酸地道:“皇上有三宫六院,哪里轮得到我日日在畔呢?”——这话她刻意用了“我”,而不是那个叫她觉得难受难以出口的“奴才”的自称。

    见皇帝的脸色并无异样,嘤鸣才安心了下来。

    皇帝看着她,忽然嗤地笑了,“如今就开始泛酸了?只怕日后朕少不得要天天闻陈年老醋的味道了!”

    嘤鸣脸颊憋得通红,你才陈年老醋,你全家都陈年老醋!!

    皇帝看着嘤鸣的脸颊,只笑得愈发洋溢了,他一拊掌,便指着“崇政殿”的匾额道:“鸣儿,你方才既然瞧了许多,那便评评吧!朕的字,可比之前好了几分?”

    嘤鸣一噎,心里犯了踌躇,当初她是有什么说什么,可现在……

    嘤鸣便笑着道:“皇上的字,一如往前。”

    皇帝挑了挑眉梢,“还是‘傻大黑粗’?”

    嘤鸣低头摸自己的鼻尖,低低唔唔道:“这话可是您自己说的……”

    “牙尖嘴利的妮子!”说着,皇帝抬手捏了捏她的鼻子,“敢说朕的字不好的,你可是第一个。”

    嘤鸣听了立刻摇头,“不,我肯定不是第一个。”

    “哦?”皇帝好奇地端详着嘤鸣那煞有介事的样子,“那鸣儿倒是说说,除了你,谁还如此胆大?”

    嘤鸣正色问道:“难道先帝爷没品评过皇上的字?”——雍正的那本字帖嘤鸣也翻看临摹过许多次了,既然雍正的字那么好,怎么可能不嫌弃自己儿子那种水准的字?!

    皇帝一愕,忽的脸色有些复杂,他摇了摇头,“朕自幼养与皇祖膝下,皇考只给了那本字帖让朕临字,后来……皇考登基之后,就更是没空暇教导朕写字了。虽偶尔考校,却并未在意过朕的字。”

    嘤鸣顿时哑然,她倒是忘了这茬了,乾隆是圣祖康熙爷教养到十二岁的,十二岁后,雍正就登基了,而那位四爷可是历史上出了名的工作狂啊,自然是没时间关心儿子写字写得如何了。

    嘤鸣急忙道:“先帝爷其实是在意的,那一整本字帖,都是一笔一划精心写成。只是先帝爷后来忙于朝政,实在分身无暇罢了。”

    皇帝点了点头,面带感喟之色,“这些,朕自然懂得。其实皇考即位前,也是时常进宫来看望朕的。”

    嘤鸣不禁心中掀起了浓浓的好奇之心,“我听说,那个时候皇上是养育在圣祖温惠贵太妃宫中的?”

    皇帝挑了挑眉毛,问道:“你是听谁说的?”

    “耿盈月!”嘤鸣毫不犹豫地出卖了室友耿妹纸,然后还贴心地跟皇帝解说:“她是裕贵太妃的侄女。”

    皇帝“哦”了一声,似乎恍然大悟了几分,忽的他若有深意地笑了:“是她呀。之前朕还听裕贵太妃说想把他留给弘昼呢,可后来不知怎么又改口说想配个寻常宗室子弟了。”

    嘤鸣笑着道:“和亲王已经有嫡福晋了,而且夫妻琴瑟和弦。若是去了和亲王府,也顶多做个侧福晋,若是指婚给寻常宗室子弟,便能混个正经嫡福晋做做了。这正是她的聪明之处。”

    皇帝只淡淡笑了,并未对嘤鸣的一番言辞发表任何看法,他轻声道:“朕点了福端。”

    “嗯?”嘤鸣下意识一愣,旋即瞪大了眼睛,“耿盈月许给福端?!”

    “不错。”皇帝淡淡道,眸子却已经分毫不移地盯着嘤鸣的表情举止了。

    嘤鸣暗自想着,缓缓点了点头,对皇帝露出了一个难得的大大的笑脸,“福端,的确很合适呢!他额娘也是汉军旗出身,必然不会嫌弃耿盈月。”曹佳氏虽然抬了满军上三旗,可她的母族还是汉军旗呢,而且如今已经落魄。

    皇帝眼底浮现一丝淡淡的安心的笑意,“既然鸣儿也觉得他们般配,朕回头就告诉裕贵太妃一声。”

    嘤鸣忙道:“那也告诉我姐夫一声吧,叫平郡王府提前有个准备。”

    “好。”皇帝很是宠溺地应了下来,然后抬手抚了抚嘤鸣小两把头上沾染的一片飘落粘上的紫砂玉兰的花瓣,道:“宫中只有重华宫才栽植了紫砂玉兰,你若是带着这片东西回去,可是解释不清楚了。重华宫自月前落成之日起,朕就不许任何人靠近了。”

    嘤鸣甜甜笑着点头,然后飞快把捏在手中的那枚福禄寿三色翡翠玫瑰蝴蝶簪给踹进了袖子里,“这个也要藏好了,万一给别人瞧见,我也解释不清楚了。”

    同一块翡翠上有三种颜色的,称作福禄寿翡翠。当然了,还有传说中四色的福禄寿喜翡翠,却只是传说而已,嘤鸣未曾一见,甚至连这只福禄寿三色的翡翠也还是头一次见到呢。

    皇帝看着落了一地的紫砂玉兰,如小舟一般的花瓣零零散散落在洁白如玉的汉白玉地板上,随风婆娑着。

    “回去吧,若是离开漱芳斋久了,叫旁人察觉便不好了。”又突然嘱咐道:“咸若馆的日子不会太久了,若是有什么叫你不舒服的人和事情,便去找江吉氏既可。”

    嘤鸣一滞,“江吉嬷嬷不是太后身边的人吗?”

    抬头便看到了皇帝那带着冷意的面庞,嘤鸣恍然便明白了。原来,皇帝竟然在太后身边搁了眼线,便是那位据说颇得太后信任和看重的江吉嬷嬷。

    嘤鸣默默为太后暗叹了一声,忙应了一声“是”,朝他见万福便转身走出了这座重华宫。

    忽的她驻足宫门门槛外,回头看了一眼一直凝望着她背影的男子。

    他笑了,手里扇子轻轻敲打着自己的手心,然后哗的一声,将扇子打开,徐徐摇晃着。

    嘤鸣忍着想翻白眼的冲动,只无语地抽搐了一下嘴角,果然还是那个附庸风雅的家伙啊……

第47章、皇家婆媳

    好在漱芳斋殿外廊下的秀女甚多,时常便有去“更衣”的,所以倒也没有人太在意嘤鸣的离去。

    只是她才刚坐下一会儿,便瞧见方才被太后召见进去的索绰罗氏已经出来了,索绰罗氏面带得意的笑容,她挑衅地看了嘤鸣一眼,然后坐回自己位子上与身边的秀女道:“皇上进献给太后娘娘的雨前龙井茶当真是不一般,入口甚是醇香怡人呢!”

    原来在里头那么久,倒是混了口茶喝。嘤鸣暗想着,忽然想起皇帝方才的话,他说,要是有什么叫你不舒服的人和事……当时皇帝咬中了“人”这个字,看样子索绰罗氏在咸若馆的嚣张,以及对她的挑衅,只怕也是落在了江吉嬷嬷眼里了,那就等于落在了皇帝眼里。

    这个索绰罗氏,看样子日后已经不足以成为她的心头之患了。

    这时候,之间江吉嬷嬷也从殿内走了出来,她走到了嘤鸣跟前,微笑着见了个整整齐齐的礼数:“纳兰小主、耿小主,还有陆小主,太后请三位小主进殿回话。”

    太后想见她和耿盈月倒是不奇怪,只是陆氏……既是汉军旗,也跟宫中嫔妃没有什么姻亲,怎的太后也要召见她?虽然心中满腹疑问,但也不敢多问什么,只道了一声“是”,便随着江吉嬷嬷进殿去了。

    殿中檀香的气息浓郁地铺面而来,直叫熏得人肺腑抗拒。嘤鸣不敢抬头去看,只匆忙与耿盈月、陆簪缨二人敛衣伏跪下来,口里齐齐问吉祥话:“太后娘娘万福金安,皇后娘娘金安。”

    皇太后端坐在宝座上,似乎神情已经有些惫倦,似乎是强撑着才能保持端坐威严的仪态。太后身旁侍立着的是体态微丰、容貌端方的娴妃乌拉那拉氏,娴妃手里拿着鼻烟壶奉上,柔声关切地道:“太后闻闻龙脑薄荷吧,也提提神。”说着,便打开那精巧的鼻烟壶的盖子,送到了太后面前。

    太后脑袋一低,将鼻子凑到了鼻烟壶口,徐徐地长长地一吸,这才精神见好了几分。

    嘤鸣也依稀可以闻得到龙脑与薄荷交融的一种清凉沁人的气味,的确要比那熏人的檀香味道好闻多了。

    这时候,扶着自己大肚子坐在太后左手边椅子上的皇后富察氏,柔柔殷切地道:“若皇额娘觉得不适,不如叫人把熏炉搬出吧。气味太浓郁,只怕会让您闻着不适。”

    太后脸色并未见半分笑容,语气也是冷冷淡淡的:“哀家礼佛多年,最喜欢檀香,一日不闻,才会觉得不适呢。”

    皇后脸色滑过一丝尴尬之色,只得忙垂下头去,低低应了一声“是”,又含笑道:“果然还是娴妃妹妹侍奉太后最贴心了。”

    太后人家还是冷淡的语气:“娴妃是哀家的亲侄女,自然是最贴心的。”

    皇后点头再度称一声“是”,满脸带着温和谦恭的微笑,她侧脸看了一眼还跪在地上的三个秀女,便温声道:“皇额娘既然要问几个秀女话,不如叫她们先起来回话吧。”

    太后瞥了一眼嘤鸣等三人,“皇后好记性,哀家终究是老了,一不留神就给忘了。都起来吧!”

    “谢太后恩典!”嘤鸣三人齐声谢恩,这才站起身来。

    皇后急忙笑容敦厚地道:“皇额娘身子骨精神着呢,您不是说还要给永璜亲自选福晋吗?”

    皇后口中“永璜”,嘤鸣自是明白是谁。大阿哥永璜,皇帝的庶长子,哲妃富察氏之子,生于雍正六年,如今已经九岁了,比皇后嫡出的二阿哥永琏还要大两岁。只是哲妃运数不济,在皇帝登基前两个月突然殁了,皇帝怜惜,所以登基后便追封她为哲妃。因大阿哥早已入读,所以也没有再安排养母,直接便住进了阿哥所里。只是据说,太后很是疼爱这个丧母的可怜长孙,对他十分关爱。大阿哥也对太后十分孝顺,日日晨昏定省,从不落下。

    太后声音突然高了几度:“那是自然!永璜失了生母,孤苦伶仃,哀家自然不容许旁人欺侮他!”话中满是威严,太后看向皇后的目光再度冷了几分下去。

    皇后笑容莞尔:“皇额娘说笑了,皇上如今统共就三个皇子,虽然嫡庶尊卑有别,可个个顶顶要紧的,如今会有人敢欺侮呢?”

    太后淡淡哼了一声,“但愿如此吧。”

    嘤鸣不禁暗叹,这对婆媳……看着是太后威风凛凛,可是皇后又何曾落了下风呢?好一个“嫡庶尊卑有别”啊!

    皇后端了身子,仔细打量了下头站着的三个秀女,笑容十分和蔼:“这三个秀女,模样都是顶顶好的,皇额娘的眼光当真是不俗。”

    太后不置一词,只扫了一眼三人,便道:“耿氏,裕贵太妃惦记着你,你便去一趟寿康宫给你姑母请个安吧。”

    耿盈月一听,急忙谢恩不提。

    如此一来,这殿内便只剩下嘤鸣与陆簪缨二人。

    太后接过娴妃亲自奉上的茶盏,轻轻抿了一口,才开口问道:“这些日子在咸若馆,规矩学得如何了?”

    嘤鸣忙顿了一个深深的万福,脆声道:“回太后的话,如今已经谙熟了几分。”

    陆氏也忙谦顺地道:“多谢太后娘娘派江吉嬷嬷耐心教导,奴才方才不至于出了大错。”

    嘤鸣的回答自是中规中矩,相较之下,倒是陆氏嘴巴很甜。

    太后也忍不住抬眼睨了她一眼,“你倒是很会说话。”

    这话一出,陆氏额头上不禁沁出一层薄薄的汗水来,声音也不由带了几分慌乱:“太后娘娘泽恩之下,奴才心怀感激。”

    太后淡淡“嗯”了一身,脸上的威严之色略消减了几分,神色间露出几分疲色来。

    皇后微微含笑,语气甚是祥和:“既知道感恩,可见是个性情上佳的。日后也自然会好好孝顺侍奉皇额娘。”

    太后睨了皇后一眼,道:“皇后倒是十分贤惠。”

    皇后略垂首,徐徐道:“臣妾是皇后的皇后,既为中宫,自然就应该有容人之量。何况今年是皇上登基一来第一次选秀,自然该多留几个品性上佳的秀女充实内廷,也好为皇上延绵子嗣才是。”

    这番话,的确算得上贤惠无比了,配合上皇后那诚恳的语气、和气的面孔,还真真会叫人觉得这真是一位名副其实的贤后呢。

第48章、皇帝驾到

    檀香的屡屡烟气缭绕了这座小小的漱芳斋殿宇,愈发叫着殿内朦胧不清,只有皇后那端庄温和的微笑永远保持地那样完美无瑕。

    这时候,娴妃面上也含了微笑:“皇后娘娘贤德,可惜哲妃姐姐命苦,没能活到今日。否则如今便和我同列四妃之一了。”

    皇后依旧笑容端和:“是啊,哲妃是本宫的同族堂妹,从前本宫一直都是把她当亲妹妹看待的。其实,她为皇上生下大阿哥,又多年尽心尽力服侍皇上,其实追封个贵妃也不为过的。”

    嘤鸣忽的瞥见了娴妃脸上那已经几乎难以保持下去的笑容,便立刻了然。娴妃说哲妃与她平列四妃之一,皇后却说追封哲妃个贵妃也不为过,可真真是给娴妃难堪了。哲妃虽然也是姓富察氏的,可到底只是富察氏的旁系庶出,若非她给皇帝生过一个儿子,只怕也不见得能追封为妃子呢。

    太后也蹙起了眉头,她刚想替自己的侄女说点什么,这时候一个穿着蟒服的五十来岁太监快步躬身进来,禀报道:“太后娘娘,皇上来了。”

    “皇帝不是说,今儿不来听戏了吗?”太后满脸疑惑之色。

    太后的话才刚落音,便听得外头太监尖细的嗓音扬声高高响起:“皇上驾到——”

    板着这一声嗓音,嘤鸣与陆氏已经齐齐伏跪了下去,而殿外廊下听戏的秀女自然也都齐刷刷整整齐齐跪了一大排。殿内的嫔妃们,甚至还有身子沉重的皇后,也都急忙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嫔妃均已蹲身跪下,皇后侍立在旁,身子微微欠着。

    嘤鸣只听得沉稳的脚步声渐渐近了,一双明黄色绣着盘龙云纹的靴子飞快从她身旁走过,而她分明看到,那靴子的主人走到她身旁的时候,略略顿了顿,才重新走上太后跟前。

    “儿子给皇额娘请安了。”皇帝已经朝着太后见了请安礼。

    太后语气里带了慈祥的意味:“皇帝不是忙于朝政吗,怎么突然过来漱芳斋了?快起来吧。”

    皇帝起了身,几步上前便坐在了太后身旁刚刚被太监搬过来的一个紫檀椅子上,皇帝的目光再殿内成群的女人身上略略一扫,他淡淡道:“都免礼吧。”

    “谢皇上。”这一声谢,莺莺燕燕、袅袅婷婷,端的是柔情蜜意。

    皇帝如今的衣着已然与方才在重华宫时候不同了,显然是先回去换了衣裳才过来的。皇帝扫了一眼殿内成群的女人,目光自然也飞快扫过了两个秀女,还特意在嘤鸣与陆簪缨身上仔细瞧了两眼,还露出了淡淡的笑容,旋即他看了看皇后富察氏的肚子,便道:“皇后身子重,不宜久立,快坐下吧。”

    皇后一听,立刻脸颊飞速洋溢起浓浓的喜悦,她柔声应道:“是,多谢皇上关怀。”说吧,便端庄地坐回了位子上。而除了皇后之外,所有嫔妃、秀女自然只有站着的份儿。毕竟这宫里,只有太后、皇帝、皇后才算正经主子,嫔妃只能算“小主”。

    这时候一直沉默无言的慧妃高氏突然盈盈开口,她语气柔软腻人,娇声道:“皇上果然还是对皇后娘娘最好了。”

    皇后笑吟吟道:“皇上对慧妃妹妹也是顶顶好的。”

    慧妃娇柔一笑,面含了三分羞涩,低低道:“皇后娘娘打趣臣妾了。”一边如此说着,她抬眼柔柔看了皇帝一眼,复又垂下头去,娇羞不胜。

    此刻,嘤鸣微微一撇,果然既看到了娴妃那隐隐含怒的面庞,只不过碍于皇帝在此,不便发作罢了。

    太后脸色也甚是有几分不愉,只是慧妃并无失仪之处,她也总不能鸡蛋里挑骨头,便面容慈祥地指着嘤鸣与陆簪缨二人道:“这二个秀女,是皇帝自己点的。哀家瞧着也不错,纳兰氏出身体面、规矩也好,而陆氏虽然家世低些,只不过皇帝既然瞧中了,留下来也无妨。”

    嘤鸣听得一呆,看样子为了掩饰,皇帝钦点了她和陆氏“上记名”啊,而让太后不满的应该是汉军旗的陆簪缨吧?所以方才言语中太后才多有挑剔了。也幸亏陆簪缨聪慧,勉力应对之下才没有出了错漏。

    皇帝面带微笑,“既然皇额娘也满意,那自然是再好不过的了。”说着,皇帝又问皇后,“毓敏觉得如何?”

    毓敏,便是富察皇后的闺名。此刻皇后心中是何等滋味,嘤鸣不得而知,只不过皇后脸色却异常温婉端庄,她颔首道:“这两位妹妹都是极好的,臣妾瞧着也十分喜欢。”

    皇帝点头,便又对太后道:“如此便定下了。其余的秀女,还请皇额娘做主留几个便是了。”

    此话让太后颇有几分满意,她微笑着说:“皇后方才说今年是皇帝即位后头一次选秀,应该多留几个秀女,好为皇帝延绵子嗣。这话也甚是合乎哀家心意,皇帝以为如何?”

    皇帝笑了笑,“倒也不必留太多,日后三年一选秀,还长远着呢。另外,还有不少近支的宗室子弟到了该婚配的年纪了。”

    太后徐徐颔首:“的确如此,虽说宗室近支也是要紧的事儿,不过那也得皇帝挑剩下了,才能给他们指婚福晋。”

    皇后笑容端庄温婉:“皇额娘所言甚是。方才召唤进来的那位索绰罗氏秀女,长相就是顶顶出挑的,还是皇额娘的姻亲呢。虽然不及娴妃妹妹与太后之亲,可她的额娘也是皇额娘的堂侄女呢。”

    皇帝听了,只挑了挑长眉,却对此不置可否。

    太后见状,忙和蔼地道:“皇帝既然过来了,哀家叫人把索绰罗云脉传唤进来请个安,皇帝也瞧瞧可否入眼。”

    皇帝却摆手微笑道:“日后再说吧。”说着,他站起身来,道:“儿子养心殿还有不少折子没批阅呢,这就先回去了。”

    皇帝这一起身,皇后自然不能站着,急忙撑着沉重的身子站了起来,与一众嫔妃、秀女们一起恭送皇帝离开。

    皇帝一走,太后的脸色已然有几分难看了。她才刚说了让皇帝见见索绰罗云脉,皇帝便推说要回去批阅奏折,分明是给太后没脸啊!

    一时间,漱芳斋殿内一片静谧,人人都大气不敢喘,生怕惹怒了皇太后。

    良久之后,皇太后冷冷道:“今儿到此为止吧!哀家也乏了!娴妃送哀家回慈宁宫,你们也各自退了吧!”

    “是!”殿内齐刷刷伏跪了下来。

第49章、克父母

    咸若馆。

    众秀女们回到咸若馆众的时候,天色还没有黯淡下来。陆簪缨脸上喜色难掩,走到嘤鸣房门口,她忍不住执了嘤鸣的手见了个拉手礼,“我今年十六岁了,三月里生辰。”

    嘤鸣忙道:“我比姐姐小一岁半呢。”

    陆簪缨语气甚是柔和:“日后要和妹妹一起相互扶持了呢。”

    嘤鸣笑着点头,“自当如此。”——以这个陆簪缨的脾性,的确是个可以结盟的伙伴。在咸若馆的日子里,陆簪缨作为汉军旗秀女中拔尖的,处处温和待人,从不惹是生非,处理人际关系,也甚是玲珑。

    这时候身侧传来了一声嗤笑,索绰罗云脉带着一脸尖刻的笑容走了过来,“真是要恭喜两位妹妹了,才进去漱芳斋正殿那么一小会儿,便运气那么好,就遇见了皇上!”

    陆簪缨听得这话的语气难听,便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嘤鸣勾唇一笑,淡淡道:“是啊,运气好了,自然是挡也挡不住的!”

    索绰罗云脉冷哼了一声,“才见了皇上一次,便这般小人得志,这可与纳兰妹妹平日里温和端庄的样子不相符啊!”

    嘤鸣无惧地笑了,“其实方才太后娘娘也说要传了索绰罗姐姐进去,让皇上瞧瞧呢!可惜了,皇上似乎对姐姐不感兴趣呢!真真是可惜了太后娘娘对姐姐栽培呢!”

    “你——”索绰罗云脉已然气得紫涨了脸庞。

    这时候,陆簪缨急忙拉了拉嘤鸣的袖子,低声道:“这里是咸若馆,咱们到底还没册了位份,还是退步一步海阔天空的好。”

    可索绰罗氏的耳朵极尖,当即便嘲讽地笑道:“册了位份又如何?凭你一个五品同知的女儿,顶天了也不过是个常在罢了!”

    索绰罗氏这话说得甚是难听,语气更是尖刻,当即便叫陆簪缨脸色微涨,却生生忍了下来。可嘤鸣的性子,从来不是忍气吞声的,当即便高声音反驳道:“秀女位份如何,素来都是要听皇上、太后的,怎么如今倒是要由索绰罗姐姐你来做主了?!!”

    “你——你休得胡言乱语!!”索绰罗氏忍不住大吼道,“以她的家世,不是常在,莫非还会一下子封了贵人不成?!素来秀女一入宫便初封贵人的,无不是家世出众之辈!哪里由得一个小小汉军旗同知之女一下子便做了贵人?!”

    嘤鸣冷笑道:“做贵人还是常在,也是皇上太后说了算的,可轮不到索绰罗姐姐来下定论!姐姐这般逾越规矩,也不怕被撂了牌子了吗?!”

    索绰罗氏怒道:“我额娘是太后的侄女,谁敢撂了我牌子?!你少在哪儿胡说八道!”

    索绰罗氏这一声吼声极大,连吐沫星子都喷到了嘤鸣的脸上,此刻她的早已不复那美艳动人的模样,俨然那面孔已经有些扭曲了。

    嘤鸣轻蔑地哼了一声,“不过是远亲罢了!以此来炫耀,未免也太不知所谓了些!”

    索绰罗氏听了这话,顿时眼中充血,已然失去了理智,她怒吼道:“你——你不过是个克父克母的贱蹄子,有什么资格来说我?!!”

    这话一出,嘤鸣的脸色瞬间冷了下来,说他她父母俱亡也就罢了,虽然不好听些,却也是实话实说,可一定“克父克母”的帽子扣下来,对于古代的女子而言,可是谁都擎不起的骂名!!

    嘤鸣只瞥见咸若馆廊子尽头江吉嬷嬷正急匆匆朝着这边走来,可见是她们的争吵之声,已经被宫女迅速禀报了上去,嘤鸣心底浮起一抹冷笑,旋即冷冷一眼便瞪了过去:“你说什么?!!”

    索绰罗氏得意地笑了,再度尖声道:“我说你是个克父克母的贱蹄子!!”

    伴着她这句话落音,令一声清脆的“啪”的一声响彻整个咸若馆。是嘤鸣的手在她说完那句话的时候便扬了起来,狠狠一巴掌便掴再了索绰罗氏那满是脂粉香气的脸蛋上。

    索绰罗氏的半边脸已然红了起来,陆簪缨更是瞪大了眼睛,满是惊愕与不可置信,她哪里想到纳兰英宁竟然敢光天化日之下便掴掌秀女?!比陆簪缨更不可置信的是索绰罗氏自己,她感受着自己脸上传来的火辣辣的疼痛,心底里更是恼怒异常,她用自己气得已然颤抖的手指着嘤鸣的鼻子:“你、你竟然敢打我?!!”

    “我打的就是你!!”嘤鸣狠狠道。

    索绰罗氏怒气膨胀,此刻只有满心怒火,如何察觉江吉嬷嬷已经靠近了,当即她便扬起了巴掌,作势要打嘤鸣。

    陆簪缨见状,急忙大叫了一声“小心”,手上也飞快要来拉嘤鸣退避开来。

    然而,并不需要。

    因为索绰罗氏那扬起的右臂已经被江吉嬷嬷一把按住了,浑厚低沉的老妇人的声音响起:“索绰罗小主,这里是咸若馆,是秀女小主们学规矩的地方,不是放纵违背规矩的地方!”

    索绰罗氏见是太后派遣来教导秀女规矩礼仪的江吉嬷嬷,也不敢放肆,她急忙委屈地道:“嬷嬷!您看看我的脸,全都是被纳兰氏给打的!她竟敢打我,您一定要回禀太后娘娘,请太后娘娘做主啊!!”

    江吉氏神情淡淡道:“太后才刚刚嘱咐了奴才,要好好教导索绰罗氏小主规矩!还请小主日后举止规矩一下!不要惹是生非,否则被撂了牌子,可别怨在奴才头上!”

    索绰罗氏面露惊愕之色:“怎么会?我怎么会被撂了牌子?!”

    江吉氏语气里不带丝毫感情,她道:“小主若是还如此一味张狂之下,那可就说不准了!太后固然有心照顾小主,可若小主的举止让皇上都不满了,太后也未必会和皇上唱反调!”

    这话叫索绰罗氏联想到了嘤鸣方才所说的一席话,此刻她心中哪里还有什么恼怒,只剩下惧怕担忧了,她急忙抓住江吉氏的手臂:“嬷嬷!您一定要帮帮我!我不能落选的,我真的不能落选啊!!”说着,竟嘤嘤哭泣了起来,端的是好不可怜。

    江吉氏微微一笑:“只要小主收敛性子,好好学习规矩,自然太后会让小主留下的。”

    索绰罗氏听了这话,飞快点了点头,“是!是!我以后什么都听嬷嬷的!”

    江吉氏满意地点了点头,她看了嘤鸣与陆簪缨一眼,便道:“时辰不早了,两位小主也请回房歇息吧。今日之事,奴才不会上奏。请几位小主尽管安心。”

    陆簪缨这才松了一口气,便对嘤鸣道:“既然如此,我先回了。纳兰妹妹也早些歇息。”

    嘤鸣冲她微笑点头。就此别过。

第50章、册封

    只是,江吉嬷嬷说的“不会上奏”,却并没有兑现诺言。她只是没有上奏太后,却在当日夜里,去了皇帝的养心殿,将傍晚之事一五一十禀报了上去,自然也包括索绰罗氏大吼而出的“克父克母的贱蹄子”这种话。

    皇帝脸色浮起浓浓的霜色,他眼底阴沉沉的:“她真的说了那种话?!”

    江吉嬷嬷躬身道:“一字不差,奴才不敢胡编乱造。纳兰小主似乎也真真动了怒了,当场就打了索绰罗小主一个耳光。”

    “哼!!”皇帝的回应却只是这么一个字。

    江吉氏忙又道:“不过奴才已经将此事按了下去,索绰罗小主不会再闹了。”

    皇帝不发一言,他凝沉着眉头良久,便从桌子上抽出一本册子,直接扔给了旁边侍立的副总管太监王钦,吩咐道:“叫底下照着朕所写,拟定好给秀女们的册封诏书,明日直接发去咸若馆宣读!”

    王钦听了,急忙道:“皇上,照例册封秀女,得问过太后娘娘……”

    “这点小事,就不必惊扰太后了!”皇帝只冷冷道。

    王钦一咬牙,急忙打千道了一声“嗻”,于是飞快便退了下去。

    翌日清晨,便听得外头吵吵嚷嚷的,嘤鸣晨起梳妆打扮的时候,二等宫女绣衾端了洗脸的温水来,“两位小主快些梳洗打扮吧!御前的公公来了,是特意来宣读册封旨意的!!”

    “这么快?”嘤鸣不禁面露惊讶之色,她还以为还得再等些日子呢。毕竟秀女们才学了一个月的规矩啊!

    耿盈月飞快将一只赤金簪子簪在旗髻上,笑盈盈对嘤鸣道:“那我得恭喜姐姐了!”

    绣衾已然飞快拿起了嘤鸣的象牙梳子,道:“奴才伺候小主梳头吧!可千万别耽误了宣读圣旨的吉时啊!”

    如今时辰以不过天才刚刚亮的卯时而已,可是咸若馆殿前已经齐聚了二三十个秀女,个个都已经打扮妥当,且比往里妆容更加精美、衣裳也更加靓丽,端的是脂粉如云,个个娇柔。

    负责来宣读圣旨的是御前的总管大太监吴书来,他私底下与江吉嬷嬷确定了人数是否齐全之后,便拿出了一封明黄色云龙纹手谕折子来:“请诸位秀女小主接旨——”

    一语出,殿外所有的秀女都齐刷刷在月台下跪了下来,俱是谦恭之态。

    只听吴太监扯起嗓音,扬声宣读道:“汉军镶黄旗从七品光禄寺典簿石清之女石氏、汉军旗正白旗从六品赞善肖南楼之女肖氏、汉军正红旗从六品州同徐伯年之女徐氏、汉军旗镶蓝旗正六品通判宋可显之女宋氏,俱封为正七品答应,钦此!”

    第一道手谕念完,秀女中四个汉军旗的秀女齐齐磕头,道了谢恩。

    吴太监再度拿出第二本手谕折子:“满军旗镶黄旗从五品鸿胪寺少卿郭佳哈梵之女郭佳氏、汉军旗从五品委署护军参领张原之女张氏、汉军旗从五品都转运盐司副使许义山之女许氏……俱封为正六品常在,钦此!”

    跪在嘤鸣左侧的陆簪缨听到几个常在里没有她的名字,不禁松了一口气。如此一来,她的位份必然便是贵人了。

    果然吴太监又拿出了第三本手谕折子,扬声宣读道:“满军正白旗正二品江浙巡抚索绰罗氏、汉军正黄旗正五品同知陆士隆之女陆氏,俱封为正五品贵人!钦此!”

    所册两位贵人齐齐弯身磕头,道:“谢皇上恩典!”

    嘤鸣听了,忙冲陆氏一笑,低声道:“恭喜陆姐姐封了贵人。”

    可右边跪着的索绰罗氏却嗤笑道:“是该恭喜她,只是可惜了纳兰妹妹你,竟然被撂了牌子呢!”说着,她压低了声音咯咯笑了两声,言语间甚是得意。

    嘤鸣这才一愣,对了,这几道手谕里,并没有给她的册封。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陆簪缨也满是担忧之色:“撂牌子?怎么会……”

    索绰罗氏哼了一声,“可见皇上也不会要克父克母之人为嫔妃的!”

    嘤鸣冷冷睨了她一眼,这个索绰罗氏,是脸上的肿消了,才又犯抽了?!

    索绰罗氏看到嘤鸣如此可怖的目光,不禁脖子一缩,可又立刻色厉内荏,佯装强势地抬起了下巴了,与嘤鸣对视。

    这时候,吴太监清嗓子咳嗽了一声,语气却比刚才带了几分和气甚至是讨好的语气:“还有最后一道圣旨,是给正白旗纳兰小主的!请侍郎纳兰永绶之女、纳兰小主上前接旨!”

    嘤鸣一愣,有些不明所以,为什么她没有和陆氏还有索绰罗氏一起册封呢?心下虽然疑惑,却忙起身,快步走上前,走到秀女们的最前列,这才敛衣重新跪了下来。

    这次吴太监从身后小太监手中接过的不是手谕折子,而是一卷黄帛,素来手谕都是些再明黄折子上,只有正式的圣旨才是写在明黄色双龙戏珠黄帛之上的,以示隆重。只是册封个贵人,有必要如此吗?贵人,可着实不是什么高位嫔妃,而且没有人数限制,皇帝是想封多少就可以封多少的。素来,只有册封嫔或者妃才会……想到此,嘤鸣心下怦然一动。

    难道皇帝给她的位份不是贵人,而是更高的……

    慈宁宫。

    娴妃乌拉那拉氏已然失去了平日里的端庄自矜之态,她急匆匆愣是小步子跑进了太后的寝殿,“姑母,不好了!”

    皇太后此刻才刚刚起身,宫女们正在服侍她梳妆,太后见到自己侄女如此仪态,不禁皱了眉头,“慌慌张张,成何体统?有哀家在,有什么‘不好’的?!”

    娴妃急得都快哭出来了,她急忙补了一个万福礼,这才急切地道:“皇上一早派了王钦来臣妾的景仁宫,吩咐臣妾给新晋嫔妃安排宫苑!”

    太后微微一笑:“你如今帮皇后协理六宫,这种事儿让你去安排,是皇帝看中你。”

    娴妃却急得不成样子:“可是、可是——臣妾一打听才知道,皇上已经叫吴公公带着手谕去咸若馆册封秀女们位份了!”

    “什么?!!”太后不禁惊愕住了,“虽说秀女名额定了下来,可是位份册封这么要紧的事儿,皇帝怎么能不问问哀家,就自作主张?!!”太后脸色已然怒急。

    娴妃叹了一口气,“原来以为,得再等几天呢。没想到皇上突然就……还让臣妾即刻安排好宫苑,说下午新晋嫔妃就要住进去呢!”

    太后老脸甚是阴沉,她急忙吩咐身旁太监道:“小常子,你即刻去打听,皇帝给秀女们分别册封了什位份!尤其是索绰罗氏的位份!”

    “嗻!”(明天正式上架,今天还是三更~~)

第51章、舒嫔

    咸若馆众一片寂静,唯有吴太监宣读圣旨的声音分外清晰,响彻馆内。

    “朕惟选令德以赞壸仪,以昭茂典。佐宣内治,必资柔顺之贤。尔侍郎永绶之女叶赫那拉氏,毓质名门,赋性柔嘉,持躬淑慎。兹仰承皇太后慈谕,册封尔为舒嫔。尔其益修妇德、矢勤慎以翼宫闱。钦哉!”

    此旨意一出,不但是嘤鸣傻掉了,刚刚被册为正五品贵人的索绰罗氏更是惊得瞪大了眼睛,嘴里还不断喃喃念叨说“不可能”。

    念完了圣旨,吴书来笑眯眯道:“舒嫔娘娘,请接旨吧!”

    嘤鸣这才回过神来,急忙双手承接那卷明黄色的黄帛旨意,口里清声道:“谢皇上恩典!谢太后恩典!”——是啊,里头不是有一句“兹仰承皇太后慈谕”吗?至于是不是真的“仰承”了,那可就难说喽!

    只是接了这道圣旨,嘤鸣却觉得异常沉甸甸的。这秀女中独一无二的嫔位,又哪里是那么好接的?!的确,祖制没有规定,秀女初封位份之高低,但是自圣祖朝中后期开始,秀女入宫,初始位份最高也只是贵人而已。譬如嘤鸣的姑祖母圣祖温惠贵太妃瓜尔佳氏,刚进宫的时候也只是封了贵人而已,后来才封嫔立妃的,当初她的家世门第可丝毫不必嘤鸣差了半分去!

    此刻嘤鸣已经感受到身后那几乎要将她淹没的无数嫉恨的目光了,尤其是……索绰罗氏。

    慈宁宫首领太监常顺已经飞快赶回去复命了,“启禀太后娘娘,索绰罗小主封了正五品的贵人!”

    听了这的回话,皇太后面露少许满意之色,“皇帝自作主张,可还算顾及了哀家的心意。”

    娴妃侍立在旁,微笑道:“皇上自然是孝顺太后娘娘的。何况索绰罗氏可是江浙巡抚之女,位份也不至于太低了去。如今封贵人,也算是打圣祖朝就有的惯例,照例,顶多一二年,便会晋嫔位,也算合乎家世身份了。”——想到索绰罗氏很快就会封嫔,娴妃心中掀起淡淡的烦忧,若她福气大,有了生养,岂非跟她平起平坐了?想到此,心里终究有些不甘心。

    太后又问常保:“除了她,应该还有一个贵人吧?”

    常保点头,“还有汉军旗同知陆士隆之女,也封了贵人。”

    太后听了,脸色瞬间沉了下来,“一个五品同知的女儿居然也封了贵人?!为什么皇帝总是偏爱那些出身卑贱的?!”

    娴妃急忙道:“满汉一家,是圣祖朝就有的惯例,好容易才选秀一次,总得留个贵人的位置给汉军旗的秀女才是啊。”

    太后哼了一声,“也罢!她出身低微,也好歹是个汉军旗世代官宦之女,总比个包衣贱婢强些!”

    娴妃不禁掩唇一笑,“太后娘娘忘了,现在高氏可不是包衣贱婢了,而是满军旗下五旗的旗籍呢!”

    太后冷笑了笑,“皇帝的性子,真真不是随了谁了!越是卑贱的,他越是当个宝!反倒是那些出身高贵体面,竟只一味冷落着!”

    这话叫娴妃听得心中黯然,“是俪兰不争气,让姑母费心了。”

    太后也不禁叹了一口气,“这这索绰罗氏甚是美艳,但愿她能帮你争几个宠爱吧。”

    娴妃忙做万福,道了一声“是”,心底里却忍不住酸溜溜的,忽的她有问道:“常公公,还有那个纳兰氏呢?以她的家世出身,应该至少也得是个贵人吧?”

    常保面色尴尬,他弓着身子,小心翼翼地道:“皇上册封了纳兰小主为……舒嫔。”

    娴妃不禁一惊,“直接封嫔?!!这可是从未有过的事情啊!”

    太后脸色也板了起来,“皇帝真的一下子就封了叶赫那拉氏为嫔?!”——叶赫那拉氏,是纳兰氏的全称,因为满人的姓氏都是音译过来的,所以也可以做“那拉氏”或者“纳喇氏”。

    常保身子躬得更低了几分,“千真万确,圣旨已经当着咸若馆所有秀女的耳朵宣读了。”

    太后脸色极为不快,“若只是封几个贵人、常在、答应也就罢了!左右位份不高!可嫔位就不同了,如今宫中高位空缺,嫔也能做一宫主位了!皇帝怎能不请示哀家,就封了个嫔?!他眼里还有哀家这个额娘吗?!”

    娴妃急忙从中劝慰:“太后娘娘严重了。”

    太后冷冷哼了一声,阴沉的老脸上尽是不满之色。

    娴妃只得道:“可是现在封都封了,太后再生气也是无益啊。要紧的是,接下来该怎么办?皇上可是叫臣妾给新晋的嫔妃安排宫苑呢!”

    太后冷哼道:“皇帝这是在试探哀家呢!!”

    娴妃也是一脸为难之色,“那臣妾该如何安排呢?尤其是……舒嫔。”

    太后道:“你是皇帝嫔妃,自然是不能忤逆皇帝的心意!皇帝要你安排,你就得安排得让他满意才是!否则等皇后临盆之后,你就别想保住协理六宫之权了!”

    娴妃忙道了一声“是”,正是因为皇后有孕,太后才为她争取到了协理六宫的大权,她是无论如何都要保住这份来之不易的权利的。

    太后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这事儿有些不寻常,常顺,你去查查,皇帝怎么就一声不吭直接封了纳兰氏为嫔呢?”

    常顺急忙道:“回禀太后,这事儿江吉嬷嬷跟奴才说了,似乎是昨晚索绰罗小主语出不善,甚至说出纳兰小主是‘克父克母’之类刻薄的话,怕是传扬进了皇上的耳朵里,引皇上生了怜意。”

    太后听了,狠狠一巴掌拍在案几上,“这个索绰罗氏!原以为还能帮衬你几分!没想到竟是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才刚进宫,就惹出这祸!这个混账东西,难道她忘了,皇帝自幼是养育在圣祖爷膝下的吗?‘克父克母’这几个字是断断不许再宫里说出口的!”

    娴妃也忍不住叹气,“是啊,圣祖很是疼爱皇上,皇上也十分敬仰圣祖爷。”——而圣祖康熙爷就是父母均早逝的,索绰罗氏骂纳兰氏‘克父克母’,只怕已然让皇上觉得有映射圣祖爷之嫌了。如此一来,也理所当然的,对纳兰氏生出怜悯之心。

第52章、储秀宫主位

    在咸若馆内最后一个上午,可真真把嘤鸣给烦得不行,一**的秀女前来拜访请安,一个个少不得旁敲侧击地问她,为什么独独她封了嫔、为什么独独她受到皇帝偏爱?总之都是些这类的话,当真叫嘤鸣应对得头都快炸了。

    午膳也是格外隆重,不再拘泥于之前一荤一素的菜色,足足增添了好几倍!嘤鸣也不吝啬银子,个个都给了足足的打赏,倒是和咸若馆的宫女、嬷嬷相处得很是不错。

    耿盈月也似乎十分高兴地样子,她看着满桌子精致珍馐,忍不住食指大动,“我真是沾了姐姐的光了!进宫这么久,还是头一次吃得这般丰盛呢!只是……”耿盈月叹息了一声,“吃完这顿饭,我就得跟姐姐告别了。”

    是啊,午后她就得搬出咸若馆,去东西六宫的某处居住了。而咸若馆之地,嫔妃是不许来的,也只有皇帝、太后和皇后才有召见秀女的资格。如今上记名的秀女都册了位份,剩下的秀女也会很快指婚宗室子弟,然后就各自回家,等待婚期了。

    嘤鸣执了她的手道:“是啊,今日一见,日后就得等妹妹婚后,作为宗室福晋进宫给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请安了。”

    耿盈月听了,瞬间小脸蛋涨红:“姐姐浑说什么呢!”

    嘤鸣忍不住掩唇笑了。

    耿盈月嘟了嘟嘴巴,旋即露出温婉的微笑,“只是我没想到,皇上竟然封了姐姐为嫔呢!不过这样也好,皇上这样宠爱姐姐,姐姐日后封妃、封贵妃只怕都是指日可待的事情呢!”

    “嘘!”嘤鸣急忙对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这话去了外头,可不许对外人说。”

    耿盈月忙点头,“我明白的。只是想想方才索绰罗氏那脸色,我就觉得痛快!她居然还敢讽刺姐姐撂牌子!简直是脑袋糊涂了,留到如今的秀女,不是上记名,就是要赐婚给宗室近支的,怎么还会撂牌子?!以后姐姐是舒嫔娘娘,她是索绰罗贵人,姐姐可要好好教训她,叫她张长记性才好!”

    看耿盈月张牙舞爪的样子,叫嘤鸣忍俊不禁。忽的却见敞开着的门外,索绰罗氏脸色铁青难看,已然是不知在外头听了多久了。

    索绰罗氏只得狠狠咬了咬牙齿,朝嘤鸣蹲了一个不甚周全的万福,便扭头飞快去了。

    耿盈月“嗤嗤”笑了,朝着索绰罗氏的背影大声叫嚷道:“姐姐,你快看她的脸,真真都绿了呢!!她也有今日,真是叫我痛快!呵呵!!”

    午膳过后,咸若馆的掌事嬷嬷江吉氏便亲自引了一个三十许的方脸太监前来,那太监也是穿着蟒服的,只不过顶戴是七品的。照例东西六宫均设首领太监,其中皇后身边是六品首领太监,其余嫔妃宫中则是七品。首领太监只听从一宫主位吩咐,打理这一宫大小适宜。

    江吉嬷嬷朝着嘤鸣见了大礼:“奴才江吉氏,给舒嫔娘娘请安!娘娘万福金安!”

    那太监也甩下马蹄袖,敏捷地跪拜行大礼:“奴才储秀宫首领太监徐晋禄,给舒嫔主子请安,主子万福金安!”

    嘤鸣明确地听出了这二人对她称谓的不同,只有自己宫里的奴才,才会称呼上头伺候的主位娘娘为“主子”或者“小主”的。

    嘤鸣微微一笑,“快请起吧。”

    二人道了“谢恩”,这才起身侍立。

    徐晋禄满面笑容,躬着身子道:“娴妃娘娘亲自选了储秀宫给娘娘,从今儿起娘娘就是咱们储秀宫的主位娘娘了!”

    储秀宫,是西六宫之一,据说紧挨着御花园,是个很不错的地方。嘤鸣点点头,“那真是要多谢娴妃娘娘。”

    徐晋禄忙连称了两声“是”,又上前道:“娘娘的肩舆已经在停放在咸若馆了,若是娘娘别的事儿,不如这就启程去储秀宫可好?”

    嘤鸣忍不住看着耿盈月,虽然相识只有月余,嘤鸣却是真心把她当成朋友了,叹了一口气,便道:“那我去了。”

    耿盈月起身,朝她见了一个万福礼。

    嘤鸣上前拉住她的手,殷殷道:“日后若有机会进了宫,一定要来储秀宫看我。”

    耿盈月郑重点头,眸中隐隐含着水意:“一定。”

    咸若馆外,是一片景色极佳的花园,地方也很是宽阔,今日既安排好了新晋嫔妃宫苑,自然各自宫里的首领太监也带着人来接嫔妃们各自去了。只是按照宫规,只有嫔以上的嫔妃才可以乘坐肩舆、暖轿之类的代步工具,贵人及以下的低等嫔妃,只能自己走去,不过有专人为她们拿包裹罢了。

    咸若馆外,孤零零停靠着一架崭新的四人抬红木雕花肩舆,着实有些太过显眼了。如今谁都知道,侍郎之女纳兰氏封了嫔位。

    嘤鸣刚坐上那肩舆,便看到在两三个宫女太监簇拥下索绰罗氏给走了出来。

    索绰罗氏脸色已然有些发青,可如今位份各异,自然容不得她放肆,位份差一级,便要低人一等,便要处处谦恭,不得冒犯,否则便是违了宫规,违了尊卑之礼,那可不是小事。从前都是秀女,如今嘤鸣是一宫嫔主娘娘,而索绰罗氏只是景仁宫娴妃娘娘坐下配殿中的一位贵人小主罢了!

    照理说,新晋秀女封贵人也不算低了,可偏偏有了嘤鸣的这个舒嫔在上头,便是生生压了索绰罗氏一头。五品贵人的位份,也便显得低微了许多。索绰罗氏只得满不甘愿地朝着嘤鸣见了一个万福,口里却不说半句吉祥话,跟个锯了嘴的葫芦似的。

    这时候,陆簪缨也走出了咸若馆,她看到嘤鸣,便几步飞快上前,见了个万福礼:“舒嫔娘安好!”

    嘤鸣忙略做弯身并点头微笑,“陆姐姐客气了!”又问:“不知陆姐姐被安排在哪个宫苑?”

    陆贵人含笑道:“钟萃宫的西配殿。东配殿住着的是皇上藩邸出身的金贵人,听说是个非常和气的人。”

    嘤鸣点了点头,这位金贵人是皇帝藩邸侍妾,据说也略有几分宠爱的样子,性情和十分温和。能与这样的人同住一宫,的确是很不错了,嘤鸣点了点头:“钟萃宫和储秀宫距离不远,望姐姐常来坐坐。”

    陆贵人笑着点头:“婢妾不胜荣幸。”

    按照妃嫔位份,只有妃位以上的才可以自称“臣妾”,嫔位则自称“嫔妾”,嫔位以下的就只能自称“婢妾”了,是以陆贵人才有如此自称。(此系杜撰,并不符合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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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陪嫁(上架求订阅求月票!!)

    储秀宫坐落在西六宫宫殿群的最东北处,东侧紧邻御花园,的确是个位置很不错的地方。而陆贵人所居住的钟萃宫则是东六宫最西北处,西侧紧邻御花园。也就是说储秀宫和钟萃宫之间只间隔一个御花园。所以嘤鸣说,钟萃宫和储秀宫距离不远。

    储秀宫……嘤鸣看着眼前的这座单檐歇山顶殿宇,黄澄澄的琉璃瓦在初夏午后暖煦的阳光照耀之下,金光鳞鳞,甚是夺目。她似乎记得,慈禧后来也是住在储秀宫的……额,慈禧好像也是跟她同姓的。都姓叶赫那拉氏……想到此处,嘤鸣不禁有些郁闷,就如同自己家族里出现一颗坏了一锅汤的老鼠屎一般。后世的人,只怕又很多人不晓得,满清第一词人纳兰容若和慈禧是一家人呢,弄不好,纳兰容若还是慈禧祖宗呢!想到这里,嘤鸣又更郁闷了几分!

    徐晋禄亲自搀扶了嘤鸣走下肩舆,指着眼前的殿宇道:“娘娘,这就是咱们储秀宫的正殿了!可气派着呢!光这正殿就有面阔五间,正中敞开的是明间,左右两边是东西次间,再两边是东西梢间,全都给您一个人住呢!另外两侧的东西配殿,都是面阔三间的,如今都空着呢!”

    “哦?”嘤鸣疑惑地看了徐晋禄一眼,“储秀宫没有别的嫔妃了吗?”

    徐晋禄急忙道:“前殿尚且空着,不过后殿的正殿住着一位藩邸出身的柏贵人,只是柏贵人小产之后,身子一直虚弱。至今仍在养病。方才柏贵人身边宫女横云特来请示,说是否可以免了柏贵人的请安之礼?柏贵人说自己病弱不详之体。若是染了病气给娘娘,可就不好了。”

    嘤鸣点了点头。“既然如此,就不要拘礼了,让柏贵人好生养着吧。”柏贵人,倒是没听说有这么号人物,可见是早已失宠了。

    “嗻!”

    说吧,徐晋禄便搀了嘤鸣进入正殿明间,嘤鸣只见上头正中有一地屏宝座,宝座后头还设了一架紫檀嵌寿字镜心大屏风,甚是端庄威严。一看就知道这是给主位娘娘坐的。便不客气径自坐了上去。

    徐晋禄弓着身子请示道:“娘娘一路从咸若馆过来,这会子是想歇会儿,还是先召储秀宫内的太监、宫女、嬷嬷前来磕头请安?”

    嘤鸣想了一会儿,便道:“都召了过来吧,本宫不觉得累。”——一路坐着肩舆过来的,怎么的可能累着?

    徐晋禄忙道了“是”,又不动声色地恭维道:“娘娘年轻体健,自然是不觉得疲累的。”说着,便躬身下去。走到殿外的月台上,低声唤了外头一众储秀宫奴才进来。

    嘤鸣只瞧着人数着实不少,穿得略好些的宫女有六个,其余还有七八个穿着寻常短打。似乎是粗使宫女,太监除了徐晋禄外也有七八个。一众人已经齐刷刷跪了下来,齐声道:“给舒嫔娘娘请安。娘娘万福金安!”

    徐晋禄一旁解释道:“按照娘娘的位份,可以有六个宫女、三个太监伺候。自然了,奴才不再此列。这些都只是明面上的人数。初此之外,还有负责为清扫宫苑、打水烧火做粗使的三等宫女和小太监十几人。”

    哦,怪不得,人数超出了这么多呀。

    徐晋禄又笑眯眯道:“只不过娘娘贵为一宫主位,莫说是底下做粗使的宫女太监了,哪怕是一宫里其他嫔妃手底下使唤人,也是可以差遣的。”

    嘤鸣忍不住睨了她一眼:“后殿柏贵人身边伺候人没乱动吧?”

    徐晋禄尴尬的笑了笑,“没有娘娘的吩咐,奴才怎敢自作主张?只是柏贵人失宠已久,又病怏怏的,身边原该有四名宫女和两名太监伺候,如今只剩下一半人数了。”

    嘤鸣便道:“柏贵人既是我宫里人,日后谁都不许怠慢了!立刻从储秀宫挑几个安分稳重的给补全了!”

    徐晋禄忙恭维道:“娘娘当真仁厚,柏贵人必定感激娘娘恩德。”

    嘤鸣摆手道:“行了,拍马屁的话,就少说两句吧!”——同住一宫的人,若是能不起内乱自然是再好不过的了。何况施恩于一个病歪歪的贵人,也不过是一句话的事儿,根本不费什么。只可惜嘤鸣如今身上只带着不少银票,其他妆奁还没带进宫,倒是没什么好药材或者滋补品送给柏贵人。如此,也只能等两日了。

    徐晋禄嘿嘿笑了,又指着那排宫女道:“这六个宫女,是名额之内专门伺候娘娘的,都是二等宫女,日后娘娘使唤这那个觉得好,可以随时提拔为一等。”然后,有一个个向嘤鸣介绍了这六个宫女。

    两个年岁最大的都十八岁了,圆脸喜庆的叫白芍,另一个瓜子脸娇俏的叫白芷;两个十四五岁的,叫琥珀和玳瑁,最后还有两个才十三的,分别叫蕊儿、蕙儿,完全一团孩子气,看样子倒是不必指望这俩能做什么了。其余三等宫女徐晋禄便没介绍了。

    小太监有三个,徐晋禄指着那个五官端正的道:“这是小林子,全名叫林海。”

    嘤鸣听得瞬间黑线,林海!!!你妹的,怎么不干脆直接起个字叫“如海”?!

    另外两个年岁略小点的太监分别是小孟子和小文子,瞧着倒是还算机灵。

    一切都了解之后,嘤鸣便拿了银票赏赐下去,徐晋禄是双份的,其余都是十两的银票。接了赏,一众宫女太监又是磕头谢恩。

    嘤鸣又问:“那我的陪嫁奴才什么时候可以安排进宫?”

    徐晋禄弯着身子道:“请娘娘写下名字,奴才会叫人送去内务府,由内务府安排这入了包衣旗,不出三日,既可进宫来伺候娘娘了。”

    如此,嘤鸣便屏退了其余无关的宫女太监,去了里头西暖阁,徐晋禄准备上了文房四宝,嘤鸣提笔便写下了“江半夏”这个名字,是的,半夏姓江氏。

    徐晋禄忙提醒道:“娘娘是嫔位,照例可以有两个陪嫁奴才,侍女或者嬷嬷都可以。”

    哦?她倒是忽略了这茬了,当初只以为自己会先贵人,然后过个一二年晋嫔位的,可没想到皇帝倒是很够意思,直接封了她舒嫔的位份。如此一来,这第二个陪嫁人,她倒是要好好思量一下了。

    想了一会儿,嘤鸣微微一笑,便写下了“孙青梅”三字,便是孙嬷嬷的名讳。孙嬷嬷虽然有两个侄儿,却是无儿无女之人,选她进宫倒是很合适,想必孙嬷嬷自己也是愿意的。

    如此,便交与了徐晋禄,让她去办差了。

    孙嬷嬷的性子是严苛了些,可现下无疑是最合适的人选了,比起半夏,想来她会更稳重些。如此便等着内务府给半夏与孙嬷嬷安排入包衣旗,然后送进宫来伺候了。介时,老郡主给她预备的妆奁也是一并送进宫,倒时候手底下就宽裕许多了,不像现在只能打赏银票。银票这东西,赏赐奴才就罢了,若是送给嫔妃就着实太俗也太小家子气了。

    所以,她索性暂且不送柏贵人什么了。

    宫里的消息传达得极快,尤其是皇帝册封她为舒嫔的旨意,也派遣了御前太监前去纳兰府传旨。

    老郡主捧着明黄色的圣旨,浑身都激动得打哆嗦了。她原想着自己孙女得个贵人位份是十拿九稳的,哪里想到皇上竟然一下子封了嫔位!做孙媳妇的伊尔根觉罗芝兰一旁搀扶着老郡主,已叫人取了厚厚红包打赏传旨太监。

    传旨太监不动声色收下了银票,然后笑眯眯道:“贵府出一位嫔主娘娘,这可是皇上登基一来的头一份恩宠呢!奴才在此恭喜老郡主了!舒嫔娘娘得宠怕是指日可待的事情呢!”

    老郡主笑得满脸褶皱,“舒嫔娘娘日后在宫里,还要劳烦公公多加照拂呢!”

    传旨太监笑呵呵应了,“老郡主折煞奴才了,倒是奴才日后还要多仰仗舒嫔娘娘照拂才是呢。”

    寒暄了几句,老郡主便叫自己的长孙修齐亲自从传旨公公出府门。而一转头,她急忙对自己孙媳妇道:“芝兰,宁儿如今是舒嫔娘了,之前预备下的妆奁怕是有些寒酸了!”

    芝兰急忙点头:“玛嬷说得是,只是如今日子紧,也只能多添些银票了。”

    老郡主点头,又道:“银票再添上一倍,再从我私房里取些首饰珠宝添上!”

    芝兰急了,“怎么能动用您的私房呢,不如让孙媳妇去几家金铺和首饰铺子去采买一批新的首饰吧。”

    老郡主摇头:“那怎么成?咱们这样的人家,怎么能去买铺子里摆着的现成货?且不说会跟别人买的重了样,只怕也没太好的东西。”

    芝兰忙闭了嘴,凡是像样的人家,都是画了花样叫金铺打首饰的。若真卖些现成的送进宫,可就是丢娘娘的脸了。如此一来,芝兰便没有阻止老郡主从私房里选首饰了,反倒是她自己也从陪嫁里选些上好的添上。(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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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赏赐

    午后过半,嘤鸣站在储秀宫殿外廊下的月抬上修剪花枝,便听徐晋禄来禀报说,皇帝的赏赐到了。嘤鸣微微一笑,刚想着自己妆奁还未从进宫,没什么好东西可以迎来送往,如今倒是来了及时雨了。

    送赏的也是嘤鸣的老熟人了,还是那个长得挺俊俏的王钦、御前的六品副总管太监。徐晋禄一旁道:“王公公在御前,可是吴总管之下第一人啊!”

    说话间,王钦已经进来了,他飞快打千行礼,“奴才给舒嫔娘娘请安了!“

    嘤鸣笑眯眯抬手,“快起来吧。“

    王钦笑着指着身后几个小太监手里捧着的大小礼盒,道:“皇上吩咐奴才给新晋小主们送赏,唯独赏赐给娘娘您最丰厚也最贵重!这里总共有织锦缎一匹、云缎两匹、妆花缎两匹、杭细四匹、白玉八宝吉祥如意一柄、和田碧玉手镯一双、掐丝金楼阁耳环一对、各式金簪金钗共十二支、各式绢花两盒、端砚一方、泥金贡墨两盒、狼毫笔一盒。”

    这么多的好东西,嘤鸣自然笑眯了眼睛,忙叫徐晋禄那银票赏赐给王钦做跑腿小费。

    皇帝赏赐一到,紧接着便是中宫皇后的恩赏,皇后之后还有娴妃与慧妃,倒是个个出手不俗,只不过自然是皇帝赏赐最重,皇后略减二分,二妃再减三分。只不过这一个下午,却是让嘤鸣收赏赐收得手都软了。

    后妃赏赐,不是绸缎就是首饰。要么就是些滋补品,文房四宝倒是只有皇帝独独赏赐了她。尤其是那方端砚,似乎颇有年份了。还是个古董呢。端砚自古以来便是四大名砚之一,其石质坚实、润滑细腻,用端砚研墨不滞,发墨快,研出之墨汁细滑,书写流畅不损毫。因此异常珍贵。

    且这方端砚样式也雅致,整个砚台比巴掌略大些。整体看上去就是一片荷叶,四边曲折荡漾,里头还有荷叶的纹理。雕刻得十分精细,荷叶边角还卧着一只青蛙,青蛙两腮鼓起,仿佛下一秒便要“呱”地叫出声儿来。

    嘤鸣很是喜欢。拿在手里很是把玩了一阵。才叫底下拿下去入库。

    照例,新晋嫔妃入住东西六宫的第一日,绿头牌都还没制好,自然不会侍寝。

    临近傍晚十分,徐晋禄已经将所收的赏赐全都登记造册了,“除了娘娘方才说要赏赐给后殿柏贵人的做夏衣的两匹杭细,其余的奴才都已经入库了。”

    嘤鸣微微颔首,这个徐晋禄倒是处事十分麻利。“日子怕是要一日比一日热起来了,用轻薄透气的杭细绫做贴身夏衣。是最合适不过的了。”

    徐晋禄道:“娘娘的心意,柏贵人说十分感激,还说等日后身子好些,一定要来给娘娘谢恩呢。”

    嘤鸣唇角含了盈盈微笑,忽的她心声几分好奇心,“对了,你方才说柏贵人是小产伤身,那她是怎么小产的,什么时候小产的?”

    徐晋禄看了一下四周,这才压低了声音道:“柏贵人也是伺候皇上有些年份了,也是藩邸旧人,因此皇上刚登基便封了她贵人,然后没过多久,柏贵人便有了身孕。可后来不知怎的,柏贵人从承乾宫出来的时候,不小心踩落了殿外台阶,就给摔了下来,生生四个月的龙胎没了。真真是可怜!”说着,徐晋禄叹了口气。

    “哦?”嘤鸣低眉沉思,“承乾宫?”

    徐晋禄忙道:“就是慧妃娘娘宫。”

    “慧妃?”嘤鸣眼睛一眯,她倒是还记得漱芳斋听戏那日,那个在皇帝面前甚是柔情蜜意的温婉女子呢,看样子也不是个良善之辈啊。

    徐晋禄笑了笑,“慧妃娘娘当时可是宠冠六宫!只可惜,因为柏贵人小产,也吃了些挂落,结果就被褫夺了协理六宫之权,至今都没有恢复呢!”

    嘤鸣挑了挑眉毛:“这事儿就这么轻描淡写地揭过去了?”

    徐晋禄呵呵笑了,“都怪承乾宫的宫女不仔细,竟然不慎在殿外台阶上洒了头油上去,事后也忘了清理,所以才害得柏贵人小产。之后那宫女自然是杖毙的了。”

    嘤鸣忍不住问:“皇上没有再追查下去?”

    徐晋禄摇头。

    “那柏贵人呢?她当初竟也肯善罢甘休?”嘤鸣忍不住再度问道。

    徐晋禄笑呵呵道:“不善罢甘休又能如何?慧妃娘娘是何等得宠!又岂是柏贵人能撼得动的?所以柏贵人小产后,闹了几日,便认命了。自那之后便搬出了承乾宫,住在了咱们储秀宫后殿。到现在,也过了两年多了。”

    嘤鸣斜睨了徐晋禄一眼,“你觉得这事儿,是慧妃指使的吗?”

    徐晋禄腆着笑脸,支吾道:“这事儿……倒也着实不好说。”

    是啊,的确不好说。柏贵人位份再低,当初好歹怀的是皇嗣,若真是慧妃所害,皇帝真能丝毫不降罪与她呢?或者说,难道皇帝真的宠爱慧妃到了这种地步?说实在,嘤鸣真不觉得皇帝是那种会被一个女人玩弄于手心的主儿。

    徐晋禄见嘤鸣不发一言,便讪讪笑了,又忙道:“娘娘现在虽未正式行册封礼,倒是一应的用度都是按照嫔位来的。方才底下太监已经领了娘娘今日饮食用度来。”

    “哦?”嘤鸣抬了抬眼皮,“我的饮食用度有多少,你且说来听听。”

    徐晋禄道了一声“是”,“按照嫔主的用度,每月有羊肉十五盘、鸡鸭鹅共十只,六安茶叶每月十五两、天池茶叶每月八两。除此月度之外,每日饮食用度还有猪肉六斤八两、粳米一升四合、白面两斤、白糖两斤、香油五两五钱、豆腐一斤八两、时令鲜菜十斤,油盐酱醋若干。只不过食材自然是要新鲜的好,一般都是一日一领,再送去储秀宫膳房为娘娘烹制一日三餐。”

    嘤鸣徐徐颔首:“倒是不少。”——按照这样的用度,每顿饭十个八个菜是不成问题的。倒是比她在侍郎府吃得丰盛得多呢。只不过这些东西都是寻常食材,并无燕窝鱼翅之类的山珍海味,看样子宫里娘娘也不是顿顿鲍参翅肚的呀。

    徐晋禄又道:“奴才已经吩咐膳房烹调了,另外皇后娘娘的赏赐里还有一盒上好的官燕呢。燕窝最是能滋阴养颜,不如奴才叫底下也熬一盏冰糖燕窝来?”

    嘤鸣忽的问:“是新晋嫔妃都赏赐了燕窝吗?”

    “那哪儿能呢?”徐晋禄笑呵呵道,“绸缎衣料是人人都有份,只是数量不同而已。可这燕窝,只赏赐了娘娘还有索绰罗小主、陆小主两位贵人,其他的只赐了些阿胶。”

    哦,果然还是得区别对待的。

    晚膳用得很是丰盛,可见是储秀宫膳房也是有心要巴结一下,尤其那道糟鹅炖得很是糟香扑鼻,肉质也甚是鲜美细嫩,一品豆腐汤也是味道极佳,可见食材都是上好的。

    晚膳过后,年纪最大的白芍和白芷服侍嘤鸣入睡,白芍手脚轻柔地为嘤鸣散下旗髻,用象牙梳子梳理着一瀑青丝。

    白芷嘴甜地道:“娘娘的头发真好,又黑又直,跟绸缎似的。”

    嘤鸣微笑着看着镜中的自己,是了,头发的确比以前浓密乌黑了几分,可见是《兰石医经》的首乌丸方子很是管用。只是想到首乌丸,少不得想起火团了。自打她参加选秀,火团就不得不暂且留在侍郎府里,也不晓得它现在怎么样了。

    “皇上登基一来头一次选秀,虽说一下子就留了十二位小主。可唯独娘娘鹤立鸡群,一下子就封了嫔主娘娘,而且赏赐也是最多的,可见娘娘日后必能宠冠六宫。”白芷满嘴巴说着恭维的话。

    嘤鸣看着镜中乌发披落肩头的自己,脸色渐渐板起来,语气也有些沉:“什么‘宠冠六宫’,这种话以后不许说!!”

    嘤鸣的语气格外严厉,白芷不禁手心一颤,急忙低头躬身,再也不敢胡乱拍马屁了。

    宠冠六宫?这样的专宠,可不是什么好事!就譬如从前的慧妃,那样得宠,可也因此成为所有嫔妃怨怼之所在,只怕连皇后都有所不满了。自然了,也是因为慧妃出身卑微的缘故,所以也叫娴妃多有愤懑吧?

    白芍捧上了那盏作为宵夜的冰糖燕窝,“燕窝已经不烫了,娘娘吃了还是早些安歇吧,明日可是新晋嫔妃觐见中宫的日子。照例是得叩见了皇后娘娘,新嫔妃才会被安排侍寝呢。”

    嘤鸣徐徐颔首,“是了,那我也得早睡早起才是。”

    白芷一旁忙道:“娘娘也不必起得太早了,从前是卯时三刻请安,如今皇后娘娘怀有身孕,时辰已经改为辰时了。”

    辰时,也就是八点,的确不算早。何况古人睡觉睡得早,自然不担心迟到了。

    虽说如此,只是到底是新换了地方,床榻枕头都有些不适应,倒是翻来覆去,夜色深沉的时候才渐渐入睡了。不过也幸好嘤鸣修炼了白首玄经,虽然只是练气一重的境界,可身子骨也比寻常人好多了,能睡上三个时辰,便已足矣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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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请安(10票加更!!)

    第二日的清晨,还是跟在咸若馆时候那样,起了个早。自然了,伺候她的宫女太监们起得更早。

    嘤鸣所带的衣裳也就那几身,想着今日既然是去觐见皇后,自然不能像秀女时候那样简单打扮,所以换了那身橘红色云锦旗服,这身旗服的领口滚镶了桃花缠枝绣纹,袖口则绣了好意头的万字不断头,甚是得体。贴身侍奉的宫女白芍是个很会梳头的,梳得又快又好,而且松紧合度,一个精美的架子头,以点翠簪压鬓,又点缀上一只昨日皇帝赏赐的嵌红宝石蝴蝶发钗,耳畔再饰一朵翠绿碧玺边花,如此便算妆成。

    对镜一看,首饰虽然戴的不多,可每一件都是成色上佳。如此既不担心落了身份,又不会太过招摇。

    用了早膳,徐晋禄便进来说肩舆已经准备好了,可以随时启程去长春宫请安。因长春宫也是西六宫之一,距离储秀宫不远,所以这会子的时辰,去了必然不到辰时。嘤鸣想着,既然是新人,自然还是乖觉一点比较好,早去总是没有错处的。便披了一件松花绿的斗篷,且出了储秀宫门。

    宫门外,正见有个穿着寻常嫔妃打扮的朝这边走来,嘤鸣一看便知,这是储秀宫西侧咸福宫里出来的嫔妃。待到走近了,嘤鸣不禁微微吃惊,因为这个嫔妃——特么滴年纪也忒小了点吧?!

    她穿着一身淡淡的浅粉色如意宫装,头上梳着小两把头。几朵嫣红的桃花珠钗点缀发间,那一张小脸蛋,小巧圆润。腮帮子粉粉的,小嘴唇微嘟起,还满是孩子气呢!

    嘤鸣打量她的时候,她已经稚声开口了:“这位姐姐是储秀宫的主位舒嫔娘娘吧。”说着,她飞快见了一个万福,然后冲嘤鸣甜甜笑着,“我是咸福宫西配殿的。常在许氏给舒嫔姐姐请安了!”

    常在许氏?哦,是了,这回的十二个新晋嫔妃中。的确有一个姓许的常在,家世门第不高。只是嘤鸣万万没想到居然是这么小!

    嘤鸣忙笑了笑:“妹妹有多大年纪了?”

    许常在歪着脑袋笑道:“我已经十三岁了!”

    嘤鸣忍不住嘴角抽搐了两下,你妹的,只比英宛大一岁而已啊!!

    许常在咧嘴笑着。露出洁白的贝齿。“不过——这次新晋嫔妃中,好像我的年纪是最小的。”然后又道:“舒嫔姐姐也是要去长春宫给皇后娘娘请安吗?”

    嘤鸣点头:“是啊,这是规矩。”

    许常在满是天真的笑着:“是啊,按照规矩,姐姐日后得日日都去请安了呢。只不过我今日去了,以后没有召见是不需再去请安了。因为按照规矩,都是贵人以上才得日日给皇后娘娘请安。”

    是啊,的确有这么个规矩。昨日徐晋禄也跟嘤鸣说了中宫请安的惯例。因为宫里嫔妃不少,若是人人都去。自然长春宫里是挤不了那么多人,所以皇后便定下了贵人以上位份的嫔妃去请安的规矩,而常在、答应,无召是不必去请安的。只不过今日是新晋嫔妃入东西六宫的第二日,自然需要觐见中宫,才可以安排侍寝。

    嘤鸣点了点头,这也是位份低的唯一好处了吧?便笑着对她道:“既然咱们同路,便一起去吧。”说着,嘤鸣摆手道:“肩舆放回去吧,我今日不坐了。”——既然要和许常在有一起去,那总不能她悠悠哉哉坐着肩舆,却叫许常在自己用两条腿走路跟着去吧?

    许常在也露出疑惑之色:“能坐肩舆,姐姐怎么不坐呀?”

    嘤鸣微笑道:“没关系,反正去长春宫的路也不远。走走路,权当消食了。”

    许常在天真地点了点头,“姐姐原来已经用过早膳了呀!我还没吃过呢……”说着,她摸了摸自己的小肚子,一脸对食物的向往之色,脸色又露出少许羞色:“我起得晚了,就来不及吃早饭了。”

    嘤鸣看着她的样子,忍俊不禁,便道:“那咱们快点去,也快点回。”

    许常在急忙点了点头,“我叫许茹芸,舒嫔姐姐叫我茹芸好了。”

    如此,路上一边走着,一边说话,不消片刻功夫,便已经到了长春宫宫门外。许常在到底年纪小,也藏不住话,一路上叽叽喳喳倒是把咸福宫里的事儿说了个**不离十。咸福宫也没有主位,只有东配殿住着一个陈常在,也是藩邸旧人,不过在皇帝登基前就失宠了,许常在忍不住抱怨她是个“闷葫芦”,“整日里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云云。

    总之都是小妮子吐槽的话。待到嘤鸣说随时可以去她的储秀宫玩耍吃点心的时候,许常在顿时眉开眼笑,眼睛都笑得眯成一条缝了,这般模样,叫嘤鸣愈发觉得她的性子倒是有几分肖似英宛那孩子呢。

    进了长春宫,迎出来的是长春宫的首领太监赵新,品级比她储秀宫的首领太监徐晋禄要高出一级来。赵新上来请了安,“两位小主来得好早,皇后娘娘这会子才刚刚晨起,正在里头梳妆呢。”

    嘤鸣忙微笑道:“起得早了些,便想着早些过来。不过皇后娘娘殿外的牡丹花已经含苞待放了,正好在这里赏花也是极好的。”

    说话间,便见娴妃乌拉那拉氏已经带着自己宫里的索绰罗贵人前来请安了。

    嘤鸣与许茹芸急忙蹲身请安,齐声道:“娴妃娘娘金安。”

    索绰罗氏也只得心不甘情不愿地冲嘤鸣见礼,嘴里冷硬地道:“舒嫔娘娘金安!”

    娴妃今日自是盛装而来,一身颜色鲜艳的玫瑰红菊纹宫装,头上金玉首饰成堆,端的是华丽耀眼,娴妃微微一笑,略一点头,“原来是舒嫔妹妹!本宫给妹妹安排的储秀宫,妹妹住着可还舒坦?”

    嘤鸣忙再度见了一礼:“多谢娴妃娘娘!储秀宫甚是宽敞,嫔妾十分喜欢。”——娴妃是太后的侄女,也的确是宫里不能轻易得罪的人物,所以嘤鸣表现得甚是礼数周全。

    娴妃睨了一眼自己身旁的索绰罗氏,“本宫听说从前在咸若馆的时候,舒嫔妹妹和索绰罗妹妹稍稍有些不快。只是日后既然都是皇上的嫔妃,而本宫又是景仁宫的主位,舒嫔妹妹可否卖本宫一个面子,日后不与索绰罗妹妹计较了?”

    嘤鸣忙笑盈盈道:“娴妃娘娘既然都这么说了,妹妹怎么会不给你面子呢?其实,只要索绰罗贵人谨言慎行,又有什么人会和她生出不快呢?”

    索绰罗氏听得脸上一阵难堪,可长春宫中,她又如何敢言语无状?少不得生生忍下了嘤鸣别有深意的话和带着淡淡挑衅的目光。

    娴妃掩唇呵呵笑了,“舒嫔妹妹当真是趣人!日后可要常来景仁宫坐坐呀!”

    嘤鸣还以笑容满满的微笑:“只要娘娘不嫌弃、只要索绰罗贵人别把嫔妾当成不速之客,嫔妾自然是愿意去叨扰娘娘的。”

    索绰罗氏听了这话,终于没能忍住,她哼了一声道:“娘娘的位份是比我要高一级,却也不必这般句句带刺!”

    嘤鸣笑着道:“是索绰罗氏贵人自己心里有刺,才会觉得别人的话句句带刺吧?”

    “你休要污蔑我!!”索绰罗氏瞪红了眼珠子。

    娴妃见状,狠狠一记刀眼瞪过去。索绰罗氏只得咬唇底下头去,眼底里满满的都是不甘之色。

    不消片刻,其他嫔妃也三三两两来了,少不得又是一通互相见礼,嘤鸣也算尝到位份高的好处了,她只需要给娴妃、慧妃见了礼,而其余的几位贵人就需要反过来给她行礼问好了。

    一如在漱芳斋听戏那日,慧妃也是温柔和善的样子,纯贵人、金贵人、海佳贵人三位贵人都是皇帝藩邸旧人,不过年岁不大,二十出头的样子,正是最有女人味的年纪,只是看着如今前来前来请安的如此多年轻韶华的女子,不禁都是各有酸意了。三位藩邸贵人中,论姿色,是纯贵人与金贵人不分高下,都是五官温婉、肌肤细腻的美人,海佳贵人略显木讷几分,容色也并不起眼。至于柏贵人……因一直病着,所以请安礼早已被皇后给免了,故而四大藩邸贵人只来了三位。

    新晋嫔妃中,与嘤鸣相熟的只有陆贵人,还有新认识的许常在了。其实此次选秀,汉军旗占了大多数,满军旗的只有她、索绰罗贵人,还有一位郭佳常在,其余九位都是汉军旗。

    人都到齐了,不消片刻,长春宫首领太监赵新便前来引一众新旧嫔妃进殿给皇后请安。

    因嘤鸣的位份仅次于娴妃、慧妃,甚至在三阿哥生母纯贵人之上,故而,紧随二妃之后,徐步进殿。这回,倒是没人与她争夺排次了,索绰罗贵人也只能与几位贵人同列。

    皇后今日不知怎的,面容略有些疲惫,既然脸色扑了不少的胭脂,仍能看出她的气色不是很好。被两个宫女仔细搀扶着坐在正殿明间正中的宝座上,底下嘤鸣已经跟着一众嫔妃蹲身下来,见了大礼,“皇后娘娘万福金安!”(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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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皇后(上)(20票加更!)

    皇后扶着自己的额头,轻声道:“都平身入座吧。”皇后看着底下数量倍增的嫔妃,眼底滑过一丝不快,但旋即便掩藏了下来,她微笑着道:“本宫昨夜胎动,所以没能歇息好,故而今日乏得紧,倒是叫诸位妹妹久侯了。”

    娴妃坐在皇后左手第一张椅子上,含笑温吞道:“娘娘严重了。其实娘娘身子不舒服,直接派人同知一声,让妹妹们不必来请安就是了。”

    皇后淡淡睨了娴妃一眼,“多谢娴妃妹妹关心,本宫不妨事。只是肚子里的孩儿太调皮了些。何况本宫就算真的不适,也不能耽误了新晋嫔妃的侍寝之日啊。”——新晋嫔妃必须叩拜了中宫,方才可以安排侍寝。就像寻常人家,小妾得经过正妻允准,才算进了门。

    而坐在右侧第一把紫檀扶手椅子上的慧妃忙柔柔一笑,“看样子娘娘这一胎又是个健壮的小阿哥呢!真是恭喜娘娘了。”

    皇后微笑道:“承慧妃吉言了。其实本宫已经有了二阿哥,这一胎无论是男是女,都是极好的。”

    娴妃立刻道:“皇后娘娘所言甚是,若是您生一位公主,那可是儿女双全,想必皇上会很高兴的!”

    皇后点头:“那是自然!就像娴妃的大公主一样,皇上不是照样疼爱?”

    娴妃自矜地一笑,“博西勒是皇上的长女,皇上自然疼爱非常。若是皇后娘也生一位公主,只怕皇上也会像疼博西勒一样疼她的。”

    皇后若有深意地一笑。“那是必然的,大清开国以来,庶出的公主着实不少。可嫡出的公主也就那么几位,自然异常贵重。”

    娴妃听了,脸色变了几变,最终只能躬身称了一声“是”,再不复多言。

    嘤鸣暗自看着这一切,瞧着后妃一派和气,实则已然是屡次交锋了!皇后与娴妃之间……的确是问题不小啊。博西勒。这是娴妃所出的大公主的名讳吗?

    娴妃屡次映射,说皇后这次所怀的只是个公主。皇后却以嫡出公主来贬低她所生的大公主是庶出,分分钟压制了娴妃。

    皇后目光微微一扫。落在了嘤鸣身上,便温和地问:“舒嫔在储秀宫住得可还习惯?”

    嘤鸣急忙起身,屈膝道:“承蒙皇后娘娘关怀,一切都好。”

    皇后抚了抚自己松散的鬓角上点缀的嵌东珠累丝金凤凰步摇。徐徐道:“此次选秀所留秀女中。唯独你的位份最高。不过倒也是理所当然的,舒嫔家世门第过人、容貌礼仪出众,封嫔也不足为奇。”

    嘤鸣暗想着,这可是活脱脱“捧杀”呀!便急忙道:“皇后娘娘严重了,只是皇上可怜嫔妾父母双亡,孤苦伶仃的,这才赏赐了嫔位。”

    这时候,只听得身后传来“咯咯”的笑声。索绰罗氏的声音幽幽响起:“舒嫔父母双亡,却列嫔主之位。也正是叫婢妾觉得疑惑之处呢!素来是‘丧母之女无不娶’,倒是皇上格外破例,还生生封了嫔呢!!”

    嘤鸣脸色一沉,立刻冷笑着还击道:“原来索绰罗贵人还知道‘丧母之女无不娶’呀!!只是本宫是被皇上纳为嫔妾的,本宫可没听说有‘丧母之女五不纳’的规矩!!怎么莫非索绰罗贵人竟是和我们不同,是被皇上‘娶’进宫的吗?!”

    所谓的诛心之言,想必便是如此了。素来,被皇帝娶进宫的只有中宫皇后!!故而这番话一出口,皇后的脸色已然隐隐青白交加了。

    索绰罗氏也顿时慌了,她飞快噗通一声跪了下来,“皇后娘娘,婢妾不是这个意思!!是舒嫔在曲解臣妾的意思啊!!”

    嘤鸣咬牙切齿道:“方才皇后娘娘想必听得真真的,索绰罗贵人的确是说:丧母之女五不‘娶’!!”嘤鸣刻意狠狠咬中了“娶”这个字。然后冷冷一笑道:“嫔妾就算真的丧母又有什么关系?!嫔妾进宫来是与皇上为妾室的,而不是觊觎中宫之位的!还请皇后娘娘明鉴!”说吧,便噗通一声直挺挺跪了下来,一脸倔强,眼底却隐隐含了湿润,仰头望着皇后富察毓敏。

    皇后看着嘤鸣,轻轻颔首,语带安抚之色:“舒嫔是淑慎老郡主教养长大的,自然很懂得为妾妃之道。”说罢,皇后的目光冷冷扫过跪在地上的索绰罗氏一眼,“至于索绰罗贵人,看样子是在咸若馆的时候没有好好学习规矩!!:

    皇后这句话说得甚是威严,直直迫向索绰罗氏身上,“贵人索绰罗氏,即日起禁足景仁宫,无本宫、皇上或者太后召见不得出!便由景仁宫主位娴妃负责教导规矩,什么时候教好了,什么时候再放出来!”说罢,皇后亦是冷冷扫了娴妃一眼,若有深意地道:“娴妃,你是景仁宫主位,可得好好教导一下索绰罗氏什么是‘妾妃之德’!!整日肖想正室之位的姬妾,可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皇后最后这句话,分明已经是含沙射影了。娴妃如何听不出里头的意思,当即脸色青红变换几度,最后只得狠狠忍耐下来,她狠狠瞪了“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索绰罗氏一眼,低头对皇后称了一声气闷的“是”,再不多言。

    皇后温柔一笑,对嘤鸣虚扶一把,道:“快起来吧。才刚刚进宫就掉泪,可不吉利。”

    嘤鸣忙拭泪,这才起身,重新做回了自己的位子上。

    倒是慧妃高氏掩唇笑了,“听说索绰罗贵人还是娴妃姐姐的亲眷呢,没成想才第一日中宫请安,便这般给姐姐丢脸!若换了是我,早就把她撵出自己宫去了!”

    娴妃只得强撑着冷笑道:“既然慧妃知道索绰罗贵人是本宫亲眷,若是本宫将她撵出景仁宫岂非是本宫薄情寡义了?!何况新晋嫔妃虽然是我定下宫苑的,可若要挪动宫苑,必得请示皇后娘娘,怎么听着慧妃妹妹话,倒是可以随便吧自己宫里的人给撵出去呢?”

    慧妃听了这番夹枪带棒的话,登时脸色就白得难看。

    娴妃哼了一声,又笑道:“是了,我倒是忘了。从前的柏贵人,可不就是不明不白小产了,还被慧妃妹妹给撵出承乾宫的吗?!”

    慧妃气得脸色发青:“什么‘不明不白’的!当初的事儿,可是皇上亲自下令处置的,莫非娴妃姐姐对皇上的处置不满吗?!”

    娴妃冷笑了笑,“且不论柏贵人到底是怎么小产的,她都那么可怜了,妹妹怎么忍心把她给撵出承乾宫呢?!平日里妹妹那般温柔和善,莫不都是装出来的?”

    “你——”慧妃气得已然喘不上气来,一张俏脸已然发红发胀了。

    “好了!!”皇后狠狠一巴掌排在宝座的扶手上,“你们两个好歹都是皇上的妃子!这般整日斗嘴像什么话!还有柏贵人的事儿,皇上早已吩咐不许再议论!!你们连皇上的旨意都不听了吗?!!”

    娴妃、慧妃二人见状,只得齐齐闭嘴,忙起身朝着皇后蹲身,齐声道:“皇后娘娘息怒,臣妾知错了。”

    皇后深深呼吸了几下,面色甚是疲乏地摆摆手:“罢了,本宫也累了,你们退了吧!”说完,又道:“舒嫔留下。”

    众嫔妃散去,唯独留下了嘤鸣一人。

    嘤鸣不得不存了几分小心,她徐步上前,柔声道:“皇后娘娘别置气了,您还怀着皇嗣呢。”说着,亲自从宫女手中接了一盏白玉奶茶,奉给皇后。

    她修理索绰罗氏,皇后也趁机给了娴妃难堪,如此一来,倒是各得其所了。娴妃平日里的确温和端庄,协理六宫也颇得要法,可唯独有一点,嘤鸣心里清楚,这位只怕也是惦记这皇后屁股下椅子的人——就算她不惦记,太后为了乌拉那拉氏一族长久荣耀也会叫她惦记的!如此一来,便可想而知皇后心里会有多恨娴妃了,可偏生那是皇太后的亲侄女,没个错处,皇后也不能训斥惩戒呀。所以,倒是嘤鸣给了她敲打娴妃的机会了。

    皇后饮了一口奶茶,长长吐出一口气,这才平息了几分怒火,“宫里的女人多了,是非自然就多了。”皇后又看了她一眼,“尤其这个索绰罗氏,真真是半点规矩也无!之前在咸若馆对你屡次恶言,本宫也听说了,原还以为以讹传讹,可如今看来,并无半分虚假!”

    嘤鸣也急忙露出厌恶之色来,气呼呼地道:“是啊,嫔妾跟索绰罗氏往日无冤近日无仇的,她却不知怎么了,竟是屡屡针对嫔妾!”——倒是多亏了再殿外的几次讽刺,索绰罗氏才会在皇后跟前一时失了口,被嘤鸣抓住把柄并且狠狠放大了。

    既然她自己不谨慎,嘤鸣又怎么会放过这样的好机会呢?方才娴妃的确提出和解,可是嘤鸣心里明白得紧,她额索绰罗氏早已撕破脸了,怎么可能真的和解?若是有机会把她打趴下,嘤鸣也绝对不会手软!

    新晋秀女中,嫉恨嘤鸣封嫔的人多了去了,趁此机会立威一下,也是好的!何况,今日的事儿传出去,那也是索绰罗氏的错,怪不得她头上!嘤鸣也自认为自己的演技很不错,皇后显然是信了的。

    皇后自然也很喜欢嘤鸣这样的“直脾气”,越“直脾气”的人,便越是心机少。(未完待续。。)

第56章、皇后(下)

    皇后轻声一叹,语气愈发和蔼:“倒是委屈你了,明明位份比她高,却还要受她的气!”

    嘤鸣忙道:“不过皇后娘娘都已将索绰罗氏禁足了,她以后自然是没机会给嫔妾气受了。”又忙忙再见了一个深深的万福,“多谢皇后娘娘为嫔妾主持公道。”

    皇后露出满意的微笑,又叹息着道:“本宫只能禁足她一时罢了,她是太后和娴妃的姻亲,只怕也禁足不了几个月就会被放出来了。倒时候……你可得早早想办法应对啊。”最后这句话,皇后说得若有深意。

    嘤鸣忙露出坦然的微笑:“多谢皇后娘娘关切,不过臣妾也不是任人揉捏的软柿子!她要是日后别再找嫔妾麻烦自然再好不过,她要是还要与嫔妾为难,嫔妾自然不会客气!”

    这样坦白的狠话,让皇后似是轻松了几分,“你在储秀宫住的可有什么不舒坦的,或是缺了什么东西,只管与本宫说。”

    嘤鸣想了想,便道:“饮食用度倒是不缺,只是——”嘤鸣顿了顿,“嫔妾在娘家的时候,养了一只小宠物,若是皇后娘娘能允准家人送进宫来,嫔妾感激不尽。”

    皇后听了这样的要求,不禁一笑,“哦?是什么宠物?猫儿还是狗儿?”

    嘤鸣忙摇了摇头:“都不是,是一只小松鼠。”

    皇后抿唇笑了,“那简单,本宫派人传个话给侍郎府,叫送进来就是了。”

    嘤鸣听了欢喜不已。急忙连连谢恩不提。

    皇后略侧了身子,右臂枕着身旁的明黄色蟒缎引枕,温声款款道:“皇上的旨意下得突然。倒是叫内务府许些时日才能备好你正式册封礼所用的朝服、金册与金印了。”

    这就是封嫔和封贵人最大的不同了,嫔便算得上宫里主子了,皇帝降下了册封旨意,还不算完,还得钦天监拟定吉日,内务府准备好相关之务,并由皇帝钦点册封使。行了册封大礼,这才算实至名归。只是皇帝既然下旨,嘤鸣自然是享受嫔主的待遇了。这点上。娴妃也不敢跟皇帝顶牛,照样给了她储秀宫正殿住着。

    嘤鸣柔顺地道:“一切听凭皇后娘娘做主。”

    回到储秀宫的时候,已经过了半个上午,白芍捧了新沏好的六安瓜片给嘤鸣。嘤鸣饮了两口。暗想着这头一日的请安,便k掉了一个索绰罗贵人,看样子她的“厉害”之处,也要传遍六宫了。

    只可惜如此一来,怕是和娴妃的关系有些不好了。只是刚才众目睽睽之下,可是索绰罗氏自己作死!娴妃也不能全数怪在她头上。只要日后她得宠,娴妃自然要顾虑一下皇帝的心意。

    徐晋禄笑眯眯道:“启禀娘娘,新晋嫔妃的绿头牌已经都制好了。今晚就可以侍寝了!”他又压低了声音道:“只是照例,得给敬事房太监意思一下才成。”

    意思一下?

    嘤鸣突然嘴角抽搐了一下。这特么叫什么事儿!她还得自己花钱让皇帝嫖她啊!!!

    嘤鸣“嗯”了一声,“去拿一百两银票送去敬事房打点吧!”

    “嗻!”徐晋禄忙打千儿退下了。

    白芷端了精致的小点心上来,笑容莞尔:“娘娘肯定是头一份的召幸呢!”

    头一份吗?大概吧……

    这时候,玳瑁快步进来,行礼道:“娘娘,咸福宫的许常在来了。”

    “哦?”嘤鸣微微一喜,“快请进来!”又忙吩咐白芍:“去热一盏珍珠奶茶来!”

    片刻后,便见许茹芸蹦蹦跳跳进来,她看着小桌上精美香甜的小点心,甚是开心的样子,飞快见了个礼,便撒娇道:“姐姐这儿有好多好吃的点心呢!”

    嘤鸣瞥见她下唇沾染的一点油渍,便道:“明明都吃了早膳了,怎的还能吃下去?”

    许茹芸飞快点头,拈了一枚艾窝窝便往嘴巴里塞,一边含混不清地道:“长春宫请安出来,我原本是想等姐姐出来在一块回来的!可是……可是长春宫的赵公公说,舒嫔姐姐只怕一时半会出不来,让我先回去。我当时饿得厉害,所以就先走了。姐姐不会怪我吧?”

    嘤鸣笑着道:“当然不会了。”说着,她把珍珠奶茶递给许茹芸,“别光吃点心,喝口奶茶,否则噎着就不好了。”

    许茹芸欢快地捧起珍珠奶茶,喝了两大口,露出满足的神色,“我虽然刚才才吃了早膳,可只有两荤两素,而且咸福宫膳房做得菜一点也不好吃!”

    是了,许茹芸毕竟只是常在,每日每月饮食用度自然也比嫔位少得多。而且因她位份低,自然咸福宫膳房也不是很尽心尽力去烹制了。

    嘤鸣含笑道:“若是没吃饱,随时可以我来我这里。”

    许茹芸顿时欢喜不迭,“多谢舒嫔姐姐!”

    长春宫暖阁。

    皇后的陪嫁陈嬷嬷急忙捧了安胎丸给皇后,皇后以温水送服了几粒下去,这才略好了几分,皇后歪在软榻上,徐徐吐了一口气。

    陈嬷嬷叹了口气,道:“娘娘总这样辛劳可如何是好?太医可都嘱咐了,您得安心养胎才是啊。”

    皇后揉着眉心,烦躁地道:“本宫何尝不想歇歇?可一个个的,没个安生之辈!本宫若是松懈了半分,指不定闹什么幺蛾子呢!”说着,她眼底飞快滑过一丝狠厉之色,“慧妃和娴妃这两个,一个整日狐媚这皇上,另一个更是处处盯着本宫手里的大权!泉都是不安妾妃之德的贱人!”

    陈嬷嬷道:“今儿明摆着,那索绰罗贵人不过是一枚卒子,要紧的是娴妃,更要紧的是……太后啊!”

    皇后徐徐点头,“是啊……娴妃本名‘丽兰’,可太后却说那个‘丽’字俗气,生生给添了单人旁,改做了‘俪’字!!“皇后狠狠一咬牙,“这份心思,早已是昭然若揭了!!”——伉俪的“俪”,乃正室妻子是也!这等名讳,是要置她这个中宫皇后于何地?!娴妃今日,哼!她巴不得本宫又个什么不痛快,才好叫她借机揽权呢!更让她愤懑的是太后——太后要照拂自己亲侄女,竟也帮着娴妃处处盯着她的后位!!幸好,皇上自幼便与太后生疏了,否则这宫里哪里还有她的容身之地!!

    想当年,按照太后的意思,只怕是想直接把乌拉那拉俪兰指给当时还是宝亲王的皇上做嫡福晋呢!可惜先帝爷如何会容忍乌拉那拉氏做大?直接便指了她藩邸嫡福晋!可太后仍旧不肯罢休,硬是把自己的侄女塞进藩邸做了侧福晋!!她这个嫡福晋才刚进门,侧福晋便紧接着赐进来,那简直是打她的脸!!

    幸好皇上也不怎么喜欢乌拉那拉氏,反倒因此对她多加爱重,这才叫她稍稍安心些。可是进藩邸后,她一直没有身孕,反倒是不得宠的乌拉那拉氏先怀了身孕!为了地位稳固,她只能咬牙让娘家安排了族妹蕖华进藩邸。可哪里想到乌拉那拉氏不争气,反倒是蕖华肚子那般争气,先后给皇上诞育了长女和长子,生生叫她心里堵得慌!还好过了两年,她生下了永琏,这才算根基稳固了下来。

    陈嬷嬷忙柔声安慰道:“娘娘也不必太担心,她生不出儿子,再怎么觊觎,也只是竹篮打水一场空罢了!”陈嬷嬷看着皇后起伏高耸的肚子,又轻声道:“娘娘有二阿哥,还有肚子里的……生下来便是四阿哥,两位阿哥在膝下,您的地位,稳如泰山。”

    皇后抚摸着自己的柔软的肚子,眼底狠厉之色渐渐褪去,“这孩子……真是一份惊喜。可如今月份越来越大,可偏偏宫里的女人也一下子多出那么多来……”皇后才稍见温和的眼底又渐渐浮现冷意,“本宫要照顾永琏,又要护着自己肚子,还得小心着娴妃揽权,还有今日来请安的那些个新人——本宫若是有一个不妥,只怕便要被人生吞活剥了!!”

    皇后眼底一柔,“皇上这几年待本宫日益冷淡,这回若能再生个阿哥,皇上必然高兴。将来永琏也能有个亲兄弟帮衬着。”

    陈嬷嬷忙点头称“是”,“娘娘一定会再生个阿哥的。倒时候皇上又得嫡子,一定会像藩邸时候那般与娘娘恩爱的。”

    皇后脸上滑过一丝红晕,旋即她的眼睛眯了眯,“嬷嬷,你瞧着舒嫔如何?”

    陈嬷嬷微笑道:“舒嫔才十五岁,家中虽然父母早亡,可据说极得淑慎老郡主疼惜,且家中兄弟姊妹俱是一母嫡出,怕是也没经历过什么內闱争斗的。何况她那脾性,娘娘不是一早就查清楚了吗?在咸若馆的时候,她都能一气之下甩了索绰罗氏一个大嘴巴,今日如此,倒也不稀奇。”

    皇后徐徐点头,“嬷嬷也这么觉得,本宫就安心了,看样子,舒嫔的确是个可用收用。本宫这么些年,竭力平衡娴妃、慧妃二人,倒是手底下缺了能使唤的人。”

    “只是——”皇后睨了一眼陈嬷嬷,“该准备的都准备上,记得做得干净一些。”

    陈嬷嬷诡异地笑了,“是,奴才回头就安排好。”(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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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柏贵人

    申时初,嘤鸣正与许常在坐在正殿西暖阁的罗汉榻上手谈,倒是嘤鸣小觑了这个稚嫩的小妮子,瞧着年岁小,还以为棋力好不到哪儿去,没想到却是颇有几把刷子的。嘤鸣都险些吃了亏,后半局愣是费了些心思,这才没输棋,还抓住许常在一个小失误,狠狠挽回了一把,最后愣是足足赢了四颗棋子,算得上完胜了。

    许常在嘟了嘟小嘴,“在家里,两个哥哥都下不赢我呢!没想到天外有天,人外有人,竟然这般惨败呢。”

    嘤鸣笑道:“我也没想到,你才十三岁啊,居然下棋这般厉害。”说着便指着西角道:“这里我可是差点输了整块阵地呢!”

    许常在嘿嘿笑了,旋即她苦恼地道:“我也以为自己能占住一角呢,没想到被姐姐反手一子给又给夺回去了。”说着,她噘嘴撒娇道:“以后下棋,姐姐得让我子,否则不跟你下了!”

    许常在这娇憨幅模样,倒是叫嘤鸣想起了英宛小妮子,英宛也喜欢下棋,只不过棋力要比许常在差了不少,而且棋品还差,动不动棋没下完,就摔盘不下了,泼皮耍赖更是常有的事儿。久而久之,嘤鸣也不跟她下棋了。如今想想,倒是觉得怀念。

    “姐姐怎么了?”许常在惶惑地看着怔怔失神的嘤鸣。

    嘤鸣收了棋子,微笑道:“没什么,只是瞧着你这般可爱,倒是叫我想起家中的小妹了。”

    许常在笑眯眯甜声道:“姐姐若是不嫌弃。就把茹芸当成自己妹妹好了!”

    嘤鸣徐徐点头,忙吩咐白芍去小厨房端了精致可口的小点心与甜杏仁酪给许常在,许常在自是吃得欢喜。嘴巴都停不下了。

    直到徐晋禄打帘子进来,徐晋禄圆墩墩的脸上带着雀跃,他快步上前,便跪下行了大礼,“娘娘大喜!敬事房来传话,说皇上今儿翻了娘娘的牌子!请娘娘早做准备,戌时便会有轿子抬娘娘去养心殿侍寝了!”

    嘤鸣捧着杏仁酪茶盏的手不由迟滞了片刻。许常在却已经眉开眼笑道喜了:“之前就人说这次新晋嫔妃中,皇上最喜欢的就是姐姐,如今看来。传言不虚!”

    嘤鸣勉强露出一个还算得体的微笑,对徐晋禄道:“下去吧,吩咐晚膳早些准备好。”——戌时,也就是晚上七点。差不多也就是吃过了晚饭之后。不过稳当期间。还是早点吃饱了的好。

    “嗻!”徐晋禄笑眯眯便下去安排了,一时间储秀宫上下人人俱是欢喜不已,连后殿的柏贵人都让身边的大宫女横云送来了一柄质地上佳的白玉三镶如意,算是贺喜了。

    许常在歪着脑袋瞅着那如意,道:“舒嫔姐姐是储秀宫主位,怎的柏贵人不亲自来贺喜?”

    这话说得如此直白,却叫柏贵人的大宫女横云脸色有些不佳,她道:“回常在的话。我家贵人小产后,身子虚弱。故而不能亲自来给舒嫔娘娘贺喜,还请娘娘恕罪。”说着,便已朝着嘤鸣跪了下来。

    这番,倒是叫嘤鸣好生尴尬,急忙叫人白芍扶了横云起来,与她解释道:“许常在刚刚进宫,并不晓得柏贵人病着。”

    嘤鸣语气这般温和,横云自然不敢继续计较什么。

    许常在果然呆了一会儿,胖嘟嘟的脸颊上露出小女孩做错事一般的神色,连手里捏着的半块艾窝窝都给放下了,她嗫嚅着道:“柏贵人位份比我高,我既然来看,该去探病一番才是。”

    嘤鸣听了这话,这才想起自己入主储秀宫之后,倒是还没来记得去探视病中的柏氏,便也放下手中的茶盏,说与许常在一去去后殿探望。

    储秀宫后殿的规格与前殿差不多,只不过规格小一些,院子要窄小一些,而且后殿殿前也没有月台,唯独那西墙上的凌霄已经爬满了一整个墙垣,它的生命力像爬山虎一般,层层叠叠的羽状复叶仿佛绿毯一般布满了整个墙壁。如今月份,也正花开的时节,一簇簇鲜红的如漏斗状花朵,开得如锦似绣,甚是抢眼。

    许常在拉着她的衣袖道:“姐姐的储秀宫居然有这么一大片凌霄花!开得真是好极了!若是剪几束养在清水中,不必那牡丹芍药的差。”

    横云微笑道:“常在说得极是,凌霄不似那些名贵的花儿那么娇气,即使养在水里也能养老常一段日子呢。”又见嘤鸣看得凝神,似是十分喜欢的样子,便上前道:“娘娘若是不嫌弃,奴才回头挑好了剪下来送去您正殿中。”

    嘤鸣伸手抚摸着那一只伸展过来的凌霄花,只觉得愈发趁心意,便点了点头。

    后殿正殿也是面阔五间,倒是还算宽敞,只是里头的一应摆设,却比嘤鸣的正殿次了许多,且深进只有二间,足足狭小了三分之一。唯独案上一只粉青釉的天球瓶中簇成锦绣一般盛开的凌霄花格外特别些。横云已然从里头寝室扶了柏氏来明间相迎。

    一如旁人口中所说那般,柏贵人的确是病弱已久,不但脸色蜡黄、脚下虚浮,连整个人的精气神都是格外恹恹。比起身子的病弱,她的精神反倒是更叫人忍不住担忧的。

    人这一病,自然少不得容颜大减,可柏贵人五官清丽,气度温雅,可想而知,她从前身子康健的时候,必然是个仪态万千的佳人。只是她如今眉宇含愁迷怅,仿佛对一切都毫不在意。

    柏贵人蹲身见了万福:“舒嫔娘娘金安!”礼数自是半分不失,柏贵人勉强露出一个微笑,“原该是婢妾去前头给娘娘请安的,没想到却让娘娘亲自登门了,是婢妾的不是。”

    嘤鸣忙道:“言重了。咱们既然同处一宫,互相照应也是应当的。”说着,便又为柏贵人引见许常在,“这位是许常在,汉军旗都转运盐司副使之女。”

    许常在笑脸上满是稚气,朝柏贵人见了个福,甜声道:“方才就听横云说柏姐姐病着,所以特来探望。只不过来得匆忙,没给柏姐姐带什么见面礼来。下回来的时候,我一定补上!”

    柏贵人淡淡一笑,似乎并没有对许常在的热络亲切有太大发硬,只淡淡地带着几分疏离地道:“客气了。”说罢,便请嘤鸣上榻上坐,又叫横云上茶待客。她自己则只是坐在一旁的花梨木南官帽椅上,虽然身子虚弱,但仪态却甚是端庄。

    许常在挨着嘤鸣坐在一个青花瓷绣墩上,她不住地打量柏贵人的后殿,忍不住问:“这后殿只有柏姐姐一个人住吗?”

    柏贵人说:“是的。”

    许常在满是稚气地道:“后殿这里多冷清呀!柏姐姐怎么不去前殿?我记得前头的东西配殿都是空着的!后殿正殿虽然地方大,可没人陪着,多无聊啊。”

    柏贵人仍旧眉宇淡淡:“我喜欢清静。”

    这话一出,倒是叫许常在无话可说了,她看了看嘤鸣,神情有些委屈。

    嘤鸣忙从中转圜,微笑道:“等柏贵人身子好了,不妨去前殿选个屋子住。”

    柏贵人忙弯身道:“是,多谢娘娘体恤。”

    几句话说下来,嘤鸣也深感柏贵人性子冷清,柏贵人礼数很好、对她也颇有几分恭敬,只可惜太冷了些。所以略说了一会子的话,嘤鸣便起身告辞了。

    连许常在都忍不住抱怨:“柏贵人好像有些讨厌我的样子,是我话太多,惹人烦了吗?”

    嘤鸣笑着道:“没有的事儿,只不过是她身子弱,想笑也没力气笑。”

    叫白芍包了些艾窝窝,便遣人送许常在回咸福宫了。

    而后殿中,横云已经扶了虚弱不堪的柏贵人去里头床榻上躺下了,又熬了浓浓的姜汤奉上,横云道:“许常虽然有时候说话恣意了些,不过性子倒是天真浪漫的。”

    柏贵人淡淡一笑,“但愿她是真的天真浪漫才好。”

    横云一愣,“小主的意思,难道觉得许常在是装的?”

    柏贵人不置一词,只端了姜汤慢慢喝着。横云见状,也不再多提许常在了,反而道:“不过咱们这位主位娘娘,早先听说颇有脾气,如今瞧着倒是和善人。”

    柏贵人徐徐点头,“以舒嫔娘娘的出身,自然有资格使那份脾气。有这么个主位娘娘,日后的日子也能过得轻松些。”

    横云道了一声“是”。

    柏贵人喝完了姜汤,忽的又问:“索绰罗氏贵人被皇后娘娘禁足了,她可有吵闹不休?”

    横云摇头,“倒是不曾,听说早晨被娴妃娘娘待会景仁宫之后,就安安静静的。”旋即,横云一笑道:“那也是应当的,皇后娘娘都叫敬事房撤去她绿头牌了,她还敢不安分吗?也是她自己蠢笨,再怎么家世好,可舒嫔娘娘是正经嫔主,她也敢如此挑衅,不是请等着吃教训吗?”

    柏贵人轻轻一哼,淡淡道:“蠢笨吗?这宫里可还没出过蠢货呢。”

    横云又是一阵惶惑,“若她不蠢,怎的竟敢在皇后宫里放肆?就算她有娴妃撑腰,可皇后才是中宫啊!”

    柏贵人只淡淡笑着,徐徐道:“且看着吧,日后这宫里,有的是好戏看。”(未完待续。。)

    ps:  下一章就侍寝了哦~~嘿嘿~~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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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想当正室的小妾不是好小妾, 不想当皇后的嫔妃不是好嫔妃。——嘤鸣为妾妃准则一 在保证自己不动心的前提下,尽量占据帝王之心。——嘤鸣为妾妃准则二 这是尤妮丝的第四本清穿小说,嫔妃撕逼大戏开演,坑品有保证!清宫妾妃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清宫妾妃,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清宫妾妃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