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0章、借刀杀人
“富察赫臣,招供了吗?”嘤鸣再度问道。
皇帝摇了摇头,“人已经废了,却还是抵死不招。若非看得牢,几度险些都叫他寻了死。”说着,皇帝长眉一蹙,“他一口咬定是自己一人所为,死都不承认是皇后指使……”——难道刺杀之事,真的与皇后无干?
嘤鸣眉梢一扬,冷然道:“皇后有这样忠心耿耿的内侄,真是有福气!”
皇帝如何听不出嘤鸣话里的讽刺之意?只是人都拷问到了如此地步,都不改口……皇帝心底对皇后的怀疑,不免松动了几分。富察赫臣意志再坚定,也终究才十四岁。
嘤鸣如何看不出皇帝脸上的犹疑之色,心下暗暗觉得不妙。若连皇帝都对是否是皇后幕后主使,存了疑虑,那想要除掉皇后,只怕便难了!!皇后是皇帝的结发妻子,早先她做过那么多触动皇帝底线的事情,可终究还是保住了后位!!只不过失去自由之身罢了!!如今,若还叫她逃过一劫,嘤鸣是无论如何也不肯的!!
“鸣儿,此事朕会叫粘杆处详查。”皇帝徐徐说。
嘤鸣暗自冷哼一声,详查?要详查到什么时候?!这种没个准信的敷衍之词,根本只是一句空话!!暗暗咬了咬牙齿,千算万算,终究是没算准富察赫臣的一身硬骨头!!百般酷刑之下,都死咬不松口,可见富察赫臣非同寻常的忠诚,先让他背叛改口。只怕是不可能的。
只不过……他忠心的人未必是皇后!!
论辈分,富察赫臣并非皇后的亲侄儿!只不过是近支的堂侄罢了!就算皇后有意将爱女下嫁,可富察赫臣所忠诚的。应该只是富察家一族,而非皇后一人!!
皇后是富察家最大的荣耀与靠山,所以富察赫臣不肯招出皇后,就是怕皇后万一被废,那么富察家承恩公的世袭罔替荣耀也便不复存在!!
细细一分析,嘤鸣心里倒是有了突破口!!
“既然他连死都不怕,想来再拷问也是无益。”嘤鸣淡淡开口。“皇后的地位稳固与否,事关整个富察家的荣耀兴衰,富察赫臣作为富察家子弟。自然是宁死都不肯说出害了整个家族的事的!他若一人抗下罪责,顶多死他一个!他若招出皇后,只怕一门上下都要为他陪葬了!”
皇帝眉心一沉,他不得不承认嘤鸣这番话一针见血。皇帝不是不疑心皇后。可到底没有证据证明是皇后所为。何况皇后被他禁足在长春宫,亲信俱被赐死,近身伺候的都是他派遣的宫人。如此一来,皇后又如何能传递消息,指使富察赫臣行刺杀之举呢?
或许,指使富察赫臣的,只是富察家,或许是其父傅德。也或许是皇后的胞弟傅恒。他们都不愿皇后本来就岌岌可危的后位,因鸣儿生子而不保。
这就是皇帝几日思虑出来的结果。
“皇上只需答允他。刺杀之事不会牵累富察氏一族,只赐死幕后主使之人。”——富察赫臣忠心的是富察家,而未必是皇后!只要将皇后与富察家剥离开来,自然一切就迎刃而解了。
皇帝一怔,“如此,倒是不妨一试。”——皇帝未必不怀疑皇后,哪怕富察赫臣不承认是皇后指使,皇帝也未曾全然信了皇后。只不过有几分犹疑罢了。
旋即,皇帝顿了顿,“可朕是九五之尊,一言九鼎,若真允了他……”
嘤鸣淡淡道:“臣妾不介意富察家如何!只想让害死婧儿之人偿命!!”——她想要的,只是皇后的一条命罢了!!富察家荣耀与否,与她无干!!
皇帝点了点头,如此也好,就算皇后该死,他也不希望因此朝堂震动。
傍晚的时候,皇帝才重新回到了龙船中。他手里拿着一份供词,那是一份鲜血写就的供词。
显然是富察赫臣已经招供了。富察赫臣刺杀嫔妃皇嗣,结果害死了皇帝宠爱的四公主婧欢,自然是难逃一死,他的父兄也会因为他的犯上之举,受到牵累,只怕官爵都会保不住。如今皇帝答允不牵累富察家一族,是何其大的开恩?权衡利弊之下,富察赫臣便招供了。
供词上说,在杭州的时候,皇后便来信指使,让他见机行事,除掉舒妃腹中龙胎。然而舒妃饮食,俱有太监尝菜,他根本没有丝毫机会下毒。所以只得一直按捺不动,直到御驾回銮,距离京城越来越近,他知道不能再拖延了,否则舒妃一旦回宫,他就更没有机会下手了!!
所以便用御前侍卫配备的弩箭,趁着夜幕降下时刻,暗箭刺杀舒妃!可没想到,四公主突然推开了舒妃,所以棋差一招,害死了四公主……
这就是所有的前因后果。
“皇后给他的秘信,也找到了。”皇帝阴沉着脸色道。
“哦?他没有烧掉?”嘤鸣有些诧异。
皇帝冷哼道:“他留着那东西,原本打算事成之后,用来威胁李荣保,谋取官路升迁!!”——李荣保,便是皇后之父。
嘤鸣忍不住笑了,原来富察家也不是铁板一块啊!!微微沉吟,嘤鸣又问:“皇后被皇上禁足在长春宫,那她是如何传递消息,指使富察赫臣谋刺的呢?”
皇帝脸色骤然难看了几分,他气得面孔都要扭曲了,“还不是吉兰泰干的好事!!!”
嘤鸣脸色一僵,“二公主?二公主也参与了其中?!”——才十一岁的孩子啊,竟也……
皇帝摇了摇头,“吉兰泰并不知内情,只是帮皇后传递了消息罢了!”
嘤鸣这才明白了,皇帝虽禁足了皇后,不许任何人探视。可太皇太贵妃怜惜二公主,特意求了皇帝,允准二公主每个月可以去探视皇后一次。想必就是这一次,让皇后借二公主之手传递了秘信出来。
皇后啊皇后,都已经被幽禁长春宫了,竟然还是这般手段百出!!
算算日子,就是在她满月三个月身孕之后,皇帝将她有孕之事传回京中,告知太后,紧接着皇后便叫富察赫臣出手了。
等等!!
嘤鸣骤然心底一凉,她有孕之事,皇帝一直是对外瞒着的!直到足了三个月,才在家信中告知了太后!!!
太后!!!
皇帝并没有告诉皇后她有孕了!!既然如此,身在禁足中的皇后又是如何知道的呢?!!
呵呵,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啊!!
果然太后,才是最老谋深算的一个!!
就如同当年害死二阿哥永琏一样,她用了最高明的计策——借刀杀人!!!(未完待续。)
第440章、回宫、见太后
一切都浮出水面了!!
若她有子,势必会威胁皇后的中宫之位!!可同样也威胁了五阿哥的太子之位,威胁了乌拉那拉氏的荣耀地位!!!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太后什么都不需要做,她只需要借着二公主的口,将她有孕之事告诉皇后,然后,只需要让皇后动手就可以了!即使一切败露,那也是皇后的罪责,她完全可以置身之外,坐收渔翁之利!!!
嘤鸣想到这些,不禁恨得咬牙切齿!!
她中了太后的计了!!若要除掉皇后,太后也是得益者!!可嘤鸣不会放过这个置皇后于死地的机会!即使知道,这是太后的阳谋,她也不能容许想要害死自己孩儿的人活在这个世上!!
既然要斗,那就斗个痛快好了!她的手上,也一样握着能置太后于死地的王牌!太后若是不再动手就罢了,若是太后敢动手害她腹中孩子,她就将当年的事情全部揭穿出来!!看看到时候,皇帝是否还会继续孝顺自己的杀母仇人!!!
浓浓的狠厉之色在嘤鸣的眼底浮起。
乾隆十三年的八月初五,初次南巡归来的皇帝回到了阔别半年之久的紫禁城。秋日初肃,北国染黄,金贵已经含了金色的点点花骨朵,成片的紫薇满枝红簇簇,开得似痴如醉。盛夏绿遮眼,此花红满堂,便是如此。
嘤鸣乘坐着暖轿,与怀胎七月的康嫔为伴。一同前往慈宁宫给太后请安。
因为她刚一回宫,太后便派了人来,说想见见她……还有康嫔。太后想见见即将诞育皇孙的两个嫔妃。自然是一片好心。嘤鸣倒是可以接着身子不适拒绝,凭她宠爱,想来太后也不至于太过责怪。
只不过没有必要罢了。
太后的确不是好相与的人,但她的手段,从来都在暗处,她决计不会明面上为难有孕的嫔妃的!!
所以嘤鸣索性大大方方去了,且看看这个老婆子葫芦里卖得什么药。
她既去。康嫔一个小小嫔位,自然不敢不去!哪怕康嫔的身孕已经七个月,行动不便。也还是乖乖跟在嘤鸣后头,乘坐一顶香色暖轿而去。
其实八月的天儿,尤其午后的时辰,其实是很暖和的。乘坐肩舆也可。只不过她和康嫔都明白。肩舆这东西抬得高,若是一个不小心摔下来,可是很危险的。相对而言,暖轿就安全多了。
慈宁宫宫门前,妃位和嫔妃的暖轿双双停靠一旁。挺着个大肚子的康嫔有些不安地看着嘤鸣,“娘娘,太后这是……”
嘤鸣的气色并不好,一则是为婧欢之前的事儿。一直日夜难安,自然脸色不佳。二则嘤鸣来慈宁宫前,刻意把自己往憔悴了打扮。毕竟人人都知道她的女儿受伤落水,连尸骨都未曾找到,这幅模样,也符合她的心境。而且愈是憔悴虚弱,愈是能降低太后的警惕心。
“太后是关心你我,才传见的,康嫔的心大可放在肚子里!”嘤鸣淡淡道。
康嫔忙笑了笑,“是,娘娘说得是。太后慈爱,泽被六宫。”——可康嫔心里清楚,太后的脾气不好,从来不是个好伺候的主儿,除了娴妃,何况给别的嫔妃半点好脸色?所以康嫔才惴惴不安。
嘤鸣倒是丝毫不担心太后会为难她,不疾不徐便走到了慈宁宫正殿前,正殿外是宽阔的汉白玉月台,当年,她为了施展苦肉计,曾经从这里摔下去一次,摔得满头是血,当时娴妃在旁,所以叫娴妃吃了皇帝的挂落。
一切都恍如昨日。
其实她宁可一辈子都不来慈宁宫的,可太后是皇帝的母亲,若没有立得住的理由,最好还是乖乖听从传召,否则一个不孝不敬的罪名落下来,可以轻易担当不起的。
不过这一次,太后没有晾着嘤鸣和康嫔,才刚叫人通禀,不消盏茶功夫,太后宫里的首领太监常保便客客气气请她与康嫔入殿朝拜。
慈宁宫正殿一如既往的恢弘华丽,地上铺着猩红色丹凤朝阳的地毯,满头银丝的皇太后高坐在上方的紫檀宝座上,因为她双腿瘫痪,所以难以保持端坐的姿势,身子微微倾斜,右臂上倚着一个明黄色缕金攒花引枕。而娴妃乌拉那拉氏端庄侍立一侧,面带微笑,倒是一副十分温和可亲的样子。
“臣妾纳兰氏\嫔妾徐氏,给太后娘娘请安,太后万福如意!”嘤鸣与康嫔徐氏一前一后跪在了早已预备好的柔软蒲团上,端端正正行了大礼。
太后似乎很没有精神的样子,就像是寻常人家衰老不堪的老太太似的,她打量了嘤鸣与康嫔一眼,徐徐点了点头,便说:“都起来吧。”太后的语气也还算温和,完全没有半分要为难人意思。
康嫔大是松了一口气,可嘤鸣并没有半分觉得意外。旁人或许觉得太后是个爱挑刺的老婆子,可她真正的厉害之处,又岂会轻易显露出来?
扶着半夏的手背,嘤鸣站了起来,垂首静默立在一旁。
太后苍老迟滞的目光分别从嘤鸣与康嫔的肚子上扫过,如果嘤鸣肚子只是半枚小西瓜,康嫔的肚子就是一颗滚圆大西瓜了,鼓鼓挺挺的大肚子,异常鲜艳。
太后抚了抚自己满是银白的鬓边,很是和蔼地道:“身子都重了,别站着了,都坐下说话吧。”
太后的左手下面正放着两个铺了软垫的珐琅彩如意小绣墩,显然也是早就预备好的。
“多谢太后。”嘤鸣与康嫔齐声谢恩,便上前端坐了下来。绣墩虽不如椅子坐着舒服,但总比站着好多了。嫔妃都穿着花盆底鞋,即使有孕了,也得穿,顶多可以穿矮些的。有孕之人本就容易累,穿着累脚的花盆底鞋站着,可不是什么享受!
殿中沉默了数息,先开口的却是娴妃,娴妃温声细语道:“听闻舒妃与康嫔都有了身孕,太后可真真是高兴了坏了。自打八阿哥出生以后,宫里再没出过喜事,如今一下子两位妹妹都怀上了龙胎,可真是双喜临门!只怕用不了多久,太后就能抱上皇孙儿了呢!”(未完待续。)
第441章、鸩酒难饮
在别人眼中,康嫔徐氏深得皇帝喜爱,又是一宫嫔主,自然是极为荣耀体面了。可是在太后跟前,在慈宁宫中,她却是温顺谦卑,半句话也不敢多说。嘤鸣作为失去女儿的母亲,一脸冷淡萧索,也是理所当然的。如此一来,能活跃气氛的,自然也就只有娴妃了。
娴妃是太后的亲侄女,在慈宁宫说话自然比旁人更无拘无束些。
“承娴妃吉言,无论是阿哥公主都无妨,只要能平平安安既可。”嘤鸣语中带着悲伤的意味,神情更加落寞了几分。
娴妃不禁神色有些尴尬,只得道:“四公主至孝,本宫也都听说了。”——娴妃说的,自然是婧欢为了救嘤鸣,而挨了一箭之事,这样的举动,的确称得上至孝了。
嘤鸣垂下眼睑,不发一言。
娴妃笑了笑,道:“本朝的公主,素来是出嫁前才行册封之礼的,不过四公主纯孝,本宫愿为妹妹向皇上求情给四公主加以追谥。”
嘤鸣淡淡道:“多谢娴妃好意,只是妹妹的女儿只是行踪不明,现在就追谥,还早了些。”
这话,更是把娴妃噎得没话说了,话都堵到这个份儿上了,娴妃总不能说,你女儿不可能活命,早死翘翘了吧?这话若是传到皇上耳朵里,还能有她的好?如今山东巡抚,还在继续沿着运河两岸搜寻四公主呢!遗体还没找到,的确不能说已经死了。哪怕人人都心知肚明。那是十死无生!
若是平常,谁敢这么堵娴妃,娴妃肯定早回敬回去了。可嘤鸣现在失了女儿。正是最可怜、最悲痛的时候,娴妃也不好说什么,只得忍了。
这时候,太后开口了:“婧欢是个好孩子,只可惜命苦了些。”说着,太后念了句“阿弥陀佛”,悲悯得像个菩萨似的。
娴妃忙点头。便问嘤鸣:“舒妃妹妹,听说刺客当场就抓住了,据说还是皇后的娘家内侄呢!”娴妃虽然故作悲伤。但语气忍不住跳跃着欢喜之意,她仿佛都能看到自己的死对头的悲惨下场了。
嘤鸣抬眼扫了娴妃一眼,“娴妃姐姐耳听八方,果然什么都瞒不住您。”
娴妃笑了笑。忙道:“这么大的事儿。本宫想也不知道难!”说着,娴妃哀叹了一声,啧啧摇头道:“哎呀,皇后娘娘这个内侄,怎的竟如此胆大包天,也不知是谁给他胆子,竟敢刺杀帝女!”
谁给的胆子,自然是皇后!!嘤鸣心底冷哼了一声。却不接娴妃的话茬子。
娴妃又道:“不过皇上素来疼爱妹妹,四公主遭此不测。皇上一定会给妹妹做主,还妹妹一个公道的。”
嘤鸣脸上不带丝毫表情,语气平和地道:“一切都有皇上做主。”——这话只淡淡敷衍了娴妃,却不发表任何看法。
娴妃眼底转动,她问道:“皇上回了宫,怎的也没去看看皇后娘娘?”——娴妃最关心的,自然还是皇后的命数。可皇上回宫后,尚不曾来慈宁宫请安,娴妃便只能从嘤鸣身上打探消息了。
皇帝的确没去长春宫,但已经叫人传唤了二公主吉兰泰去御前问话了。只要核实了,二公主的确帮皇后传递了秘信,就算是罪证确凿了。皇帝厌恶皇后至极,如何愿意去见她?!
她也希望皇帝尽快动手解决皇后,纵然也叫太后娴妃称心如意,但她同样也少了一个敌人了。只是她却不打算对娴妃吐露虚实,“圣意如何,臣妾哪里知道?”
娴妃听了这等敷衍之词,不免面有不快之色,她轻哼了一声,酸溜溜道:“这阖宫上下,就属妹妹最得宠,若连妹妹都不知圣意,恐怕世上更无旁人知晓了!”
娴妃的不善酸语,嘤鸣权当是耳旁风,依旧是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好在心急的也只是娴妃一人而已,太后岿然不动坐在上头,跟打了个盹的佛爷似的。
这时候,常保急匆匆跑了进来,躬身道:“启禀太后,御前总管吴太监,带着鸩酒去了长春宫。”
太后听得这话,那浑浊的老眼中闪过一丝亮色,旋即她平淡地道:“也好。哲悯贵妃、禧贵人、音常在,还有哀家那么多无辜妄死的皇孙和皇孙女,也算是能含笑九泉了。”
康嫔听得这话,不由抓紧了自己的衣襟,她脸上亦是难掩恨与快意,她的仇人,终于要死了!!康嫔想到自己的孩儿,眼圈不由湿润了。皇后,你作恶多端,终于也有这一日了!!此刻若非身在太后的慈宁宫中,只怕康嫔便要忍不住仰天大笑了。
皇帝下手倒是够快的……嘤鸣暗暗道,原本还以为要耽搁几日呢。没想到皇帝一回宫,就如此干脆利落地赐了鸩酒给皇后!
只是——这鸩酒赐下了,真的能喝到皇后嘴里吗?
皇帝可是召见了二公主去问话的。
二公主虽然性子骄纵些,可对皇后却是真孝顺,她岂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母亲被自己父亲赐死?而且还是因为她,被赐死。
果然,没过多一会儿,常保又急匆匆来禀报,“太后娘娘,二公主闯进长春宫,摔了皇上赐的鸩酒,还以死相逼,不许人伤害皇后!”
娴妃听了这话,狠狠啐了一口,讥笑道:“咱们二公主真是原来越有胆色了,连御赐的鸩酒也敢摔,连皇上的圣旨也敢违!!哼!”
太后老眼略微一眯,眼底滑过一丝丝冷芒,“这丫头也算孝顺孩子,却孝顺错了地方。俪兰,你去长春宫传哀家懿旨,叫吉兰泰过来!”
娴妃见太后出手,顿时如打了一剂强心针,连忙欢喜地道:“是,太后!”她屈膝一礼,侧脸看了嘤鸣一眼,“长春宫怕是热闹得紧,舒妃妹妹可要同去瞧个热闹?”
嘤鸣听了这番邀请,心底有些犹豫,到底要不要去瞧瞧呢?二公主以死相逼,吴书来只怕畏手畏脚,皇后再受皇帝厌恶,可二公主终究是皇帝的亲骨肉,吴书来是断断不敢看着二公主寻死的。如此一闹腾,只怕皇后一时半会还死不了呢。
而太后传召二公主前来,无疑是釜底抽薪的好计策。只要二公主被带走了,自然吴书来便可以再准备一杯鸩酒了……(未完待续。)
第442章、又遇刺
“舒妃还是去瞧瞧吧。”太后徐徐开口了,“毕竟,皇帝也赐了你协理六宫之权。”
嘤鸣不禁一怔,协理六宫之权?太后突然拿这个说事儿,倒是叫她有些摸不着头脑了。只是心里本能地抗拒,便起身低声道:“臣妾才刚回宫,身子疲乏……”
可太后却合上了眼睛,如老僧入定一般,仿佛听不见人言似的。
娴妃掩唇轻笑,“舒妃妹妹,咱们走吧!”——娴妃显然也是只当没听见嘤鸣的那番推辞。
心底暗叹了一声,只得跟着娴妃一同去了。可一路上,愈发觉得不安,似乎有什么不妙的事情要发生似的……还是康嫔好运气,慈宁宫露了个面,便可回自己宫养胎了。康嫔虽然也憎恨皇后,但她果然还是更在意自己七个月的肚子,所以就没有来凑这个热闹。
长春宫。
久不来此,这原本繁华富丽的殿宇已经变了个模样,正殿前的白石地缝中已经生了杂草,汉白玉的月台上也落了零零散散的枯叶,却无人清理,俨然已经有几分破败之势了。幸而殿中的一应家具摆设还是从前的,只是稍稍有些旧罢了。
被幽禁了将近一年的皇后,大有几分消瘦与颓然,肤色暗沉,眉宇间尽数是悲怆与绝望之色,她一身的旗服,虽然还是上等的长寿富贵妆花罗,但绸缎的光泽已经黯淡,显然是去年的旧衣了。皇后会穿旧衣,必然是因为她已经没有新衣可穿。可见这宫里的女人,一旦落魄,哪怕贵为皇后。日子也难过得紧!
站在皇后身旁的,是二公主吉兰泰,大半年没见,她似乎长高了些,脸上的倔强与高傲,也更浓了许多!她手里死死攥着一支赤金玉兰钗,钗的尖正抵着自己雪白细嫩的脖颈!!
二公主年纪虽小。却异常决绝,她锋锐的眼眸瞪着焦急如热锅蚂蚁一般的御前大总管吴书来:“去告诉汗阿玛,皇额娘若死。我亦不活!!”
“吉儿……”皇后一脸的沉痛之色,眼中泪花闪动,你这孩子,何苦如此呢?皇上既已赐了这杯鸩酒。便是全然舍弃多年夫妻情分了!与其在这冰冷的宫殿中幽寂而终。受尽冷落苦楚,一死又能坏到哪儿去?
娴妃的讥笑之声随即响起,她瞥了一眼被摔碎在地上的鸩酒,冷哼道:“二公主还真是孝心可嘉啊!”
娴妃的声音回荡在空旷寂寥的长春宫中,她一身华丽鲜艳的衣衫,竟是生生衬得皇后落了下筹。
然而二公主的高傲,说白了都是遗传自皇后的。此刻见到娴妃、舒妃齐齐现身,皇后立刻挺直了身板。当年那骨子里的傲气立刻又涌了上来,皇后冷冷道:“怎么?娴妃和舒妃。是来送本宫一程的吗?!”
娴妃就站在殿门口,遥遥含笑看着皇后,却不行礼,她眉梢扬着一缕得意之色,道:“奉旨来送皇上一程的,是吴公公才对。本宫是奉太后懿旨,传二公主前去慈宁宫聆听训导!!”说罢,娴妃瞥了一眼手握金钗抵颈的二公主吉兰泰:“二公主,虽本宫走一趟吧!”
二公主咬牙恨恨剜了娴妃一眼,“我不会去的!!你死了这条心吧!!”
二公主这番狰狞之态,却叫娴妃笑容更加灿烂了几分,“二公主这是要违抗太后的懿旨吗?!”
“哼!!”回应娴妃的,是二公主一声怒哼,她骤然攥紧了手里的金钗,朝着自己如玉的脖子上一刺,旋即,鲜血如珠串一般汩汩涌出!!
“吉儿!!”皇后的心疼地急忙制止,“你不要做傻事!”
二公主眼中泪珠扑簌而下,“皇额娘……,都是因为吉儿……吉儿不会看着皇额娘被汗阿玛赐死的!”——方才汗阿玛传她去问话,问她,是否替皇额娘给赫臣表哥传递过信件,她如实回答了,然后回到自己寝宫不久,便听闻汗阿玛叫吴书来赐了鸩酒去长春宫!!二公主火速赶来,打碎了鸩酒,以死威逼,吴书来方才投鼠忌器。
嘤鸣见此情形,瞅了一眼吴书来,便问:“吴公公,可禀报皇上了?”
吴书来躬身道:“方才就已经叫人回禀了。”
但皇帝还没来。嘤鸣默默补充了一句,可皇帝的养心殿距离长春宫也不算远,按理说也该来了……
正如此想着,一声太监尖细的嗓音从长春门外响起:“皇上驾到!!——”
还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
娴妃闻声,便忙敛身快步走出正殿门外迎驾,步履甚是匆匆。嘤鸣见状,只得叫半夏扶着,也忙跟出去迎接皇帝。加上后头跟随的宫女、太监,倒是挤挤攘攘一大群人!皇帝驾到,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转移到了前头,自然无人在意身后——就是这个时候,一个不打眼的碧色宫装宫女飞快挤到了嘤鸣身后,攥紧了自己袖中锋锐之物……
遥遥可见,皇帝已经进了长春门,身上穿的是一件雪青色五福捧寿的常服,脸色黑沉,眉宇凝重,仿佛压抑这一股怒火一般!!皇帝没想到居然还有人敢抗旨,而且抗旨之人就是她的女儿、二公主吉兰泰!!
皇帝大步走来,远远就瞧见了出殿门迎接的娴妃……还有鸣儿?!皇帝一怔,脚下的步子不由一顿,鸣儿怎么来了?!
是了,她身为人母,的确该来给婧儿讨回一个公道。皇后应当给婧儿偿命,可偏偏吉兰泰跳出来阻拦——
皇帝深思飘忽天外的短短数息工夫,便听见嘤鸣的突然“呃!”的一声痛叫,旋即整个身子便倒了下来!!身子软软扑在地上,遥遥便可瞧见,嘤鸣的右侧后腰上——鲜红一片,鲜血已经横流!!
“娘娘!!!”半夏大惊失色。
而嘤鸣身后,一个脸生的宫女,双手中握着一把站满鲜血的铜剪刀!!那宫女一脸凶狠的杀意,手握铜剪子,朝着嘤鸣便要再刺过来!!
可是半夏就在嘤鸣身侧,岂会任由此人再伤嘤鸣?她咬牙一步上去,双手便抓住了那宫女的手腕!!可那宫女的力气竟出奇地大,半夏用尽全身的力气,竟也险些制不住!!
然而皇帝身旁跟随的几个御前侍卫更不是吃素的,皇帝一声令下,侍卫立刻拔刀相向,其中一个二等侍卫,一刀便径直朝着那宫女脖子上砍去!这一刀,直接便砍断了宫女半根脖子!!
宫女当场毙命!!好大一泼鲜血喷了半夏一脸!!
哐啷一声,宫女手中的铜剪刀落地。(未完待续。)
第443章、蛇毒
嘤鸣此刻倒在地上,心里已经恨不得骂娘了!!早就有一种不妙的预感,没想到这么快就应验了!!谁能想到,就在皇帝的眼皮子底下,居然有人敢刺伤她?!!
也正式因为就在皇帝眼皮子底下,嘤鸣哪里想到得到,居然有人这般胆大包天?朝着她后腰上就来了一剪刀!!!
幸好宫里的剪子都比较小巧玲珑,而嘤鸣有孕之后,腰间也长了一圈肥肉,所以刺的那一剪刀,并不算太重。可是——疼啊!!疼得人端的是********!!
“鸣儿!!”皇帝已经大步上来扶她,“太医!快去传太医来!!”
嘤鸣疼得呲牙咧嘴,刺伤她的宫女已经被御前侍卫当场斩杀——不怪御前侍卫下手狠,而是那宫女手握见到,还欲再刺她,遇见这种刺客,自然不能有半分手下留情!!
这个宫女——赶在皇帝面前刺伤她,可见也是存了死志的!!真不晓得是谁指使的!可是剪刀这种工具,除非是刺在心口、脖颈这些要害部位,否则是很难要人命的……这个宫女到底是谁,又是为什么要刺伤她呢?
这时候,娴妃的惊呼声响起,她指着死躺在地上的那个宫女,满是惊愕之色地道:“这、这——这不是秋夕吗?这不是二公主的宫女吗?怎么竟然是个刺客?!”
嘤鸣心头一愕,二公主的宫女?!!
是了,长春宫被皇帝戒严。此事在长春宫中的,除了伺候皇后的人,便只有二公主、她还有娴妃的随从宫人了!!旁人不可能混进来!
二公主小脸蛋惨白。站在殿门外,手中攥了已久的金钗也“当啷”一声落在了地上,她纤细的小身子萎软跪在地上,满脸惊恐与惊愕之色。从方才秋夕刺伤舒妃的那一刻,二公主便瞧在眼里,紧接着,舒妃倒地。半夏阻拦,御前侍卫手起刀落斩杀了秋夕,长春宫正殿外的地上。鲜血横流!!二公主小小年纪,何曾见过如此杀人的场面?何况,如娴妃所言,秋夕——是伺候了她多年的宫女。一直被她当做心腹!!如今。秋夕却公然刺伤有孕的舒妃!!
此刻,二公主已然是吓懵了!
“吉儿……”皇后亦是满脸惊疑恐慌色,她走到二公主身旁,也陪着她一起跪了下来。
皇帝眸中怒火已经冲天,胸腔中几欲沸腾!!竟是吉兰泰的宫女?!!他这个女儿,才十一岁啊!!竟也如此心肠歹毒吗?!!
皇帝冷眼扫过跪在殿门外的皇后母女,目光如锥子般定格在二公主吉兰泰身上,他扫过吉兰泰脖颈上那一抹嫣红。便斥道:“你不是要以死威胁朕吗?!!朕现在来了,你倒是死给朕看啊?!!”
吉兰泰小小的身躯不禁一颤。眼里的泪簌簌而下,她心中伤痛欲绝,嘴上却急忙辩解道:“不……不是吉儿指使的!吉儿也不知道秋夕为什么要刺杀舒妃!但真的不是吉儿指使她的!!”
是啊,到底是谁指使秋夕刺伤她的?那剪刀刺伤人,以二公主对她的怨恨,未必做不出这种事情来。可旁人未必没有此心!!她怀着五个月的身孕,若是受了伤,再摔一下,很有可能就会小产!!恨不得她失去腹中的孩子的,头一个就是皇后!!之前在山东的时候,富察赫臣刺杀,回了宫,竟然还有人敢行刺杀之举!!
而且还是在皇后的长春宫!!嘤鸣岂能不怀疑皇后?!
这时候,嘤鸣忽然觉得眼前一片眩晕……
不,不对劲!!
后腰被刺的拿一下,并不算太重,就算失血,也不至于头脑眩晕。除非——
嘤鸣突然抓紧了皇帝的衣襟,咬牙道:“毒……有毒!!”——刺伤她的那把剪刀上,必然有毒!!
方才她还奇怪,既然那宫女拼死刺杀,怎么会用剪刀这种不中用的东西呢?该用匕首,再不济弄把菜刀,也比剪刀杀伤力强啊!!
原来,剪刀上竟淬了毒!!
果然,这以命相拨的的行刺,目的自然是想要她的命!!
皇帝听得心中一震,低头一瞧,果然嘤鸣伤口处流出来的血,已经发黑了!!
皇帝立刻一把横抱起嘤鸣,脚下几乎是小跑着一般飞奔,嘴里一般快速吩咐:“将吉兰泰押去慎刑司,暂且关押!!任何人不得探视!!”
“汗阿玛,吉儿是冤枉的!!”吉兰泰惊呼,满脸都是冤屈之色。
慎刑司是关押和拷问有罪宫人的地方,还从未关过公主呢!!
嘤鸣脸色已经惨白得没有血色,她已经急忙运转法力,暂且护住子宫,此刻尚且不知是什么毒,但最要紧的便是要保住肚子里的孩子!!
丹田中,一枚金丹,光泽又黯淡了几分……
储秀宫。
原判章清涧奉旨赶来,先是把脉,然后检查了刺伤她的那把剪子,旋即,章清涧脸色大变,“皇上,剪子上淬了蛇毒!竹叶青的蛇毒!!”
“还不快解毒!!”皇帝扯着嗓子吼叫道。
章清涧忙道:“启禀皇上,大部分的毒素还未扩散,所以现在先是要将娘娘伤口的毒血吸出……”
皇帝听了,二话不说,坐在床头,上前便“刺啦”一声,直接撕开了嘤鸣后腰上的旗服,露出的正在流血伤口,那伤口不过寸许,然而已经肿胀,周围皮肤呈现紫黑色,可见竹叶青蛇毒之厉害!!
章清涧急忙阻拦道:“皇上,吸出毒血,若是不慎,很有可能也中了蛇毒,皇上万金之体,切勿冒险啊!”
听了这话,擦去喷了一脸鲜血的半夏忙跪在床头,祈求道:“还是让奴才来吧。”
皇帝却只当没听见章清涧还有半夏的话,低头便埋在了嘤鸣后腰伤口处,一口紫黑的毒血便被吸了出来,吐在了床头的痰盂中,如此反复,直到鲜血颜色渐渐淡了,呈现正常的鲜红色,皇帝才停了下来。
嘤鸣趴在床上,此刻纵然是铁石心肠,心下也不免有些触动。这种事情,皇帝原本不必亲自做的……竹叶青蛇毒,那也是会要人命的东西!!
一时间,嘤鸣神色有些怔怔然。
章清涧已是吓坏了,连忙道:“快取浓茶来给皇上漱口!!”——若是毒血有半分吞咽下去,那可就危险了!(未完待续。)
第444章、娴妃的猜测
浓茶漱口之后,章清涧又为皇帝把了脉,见脉象无异,这才松了一口气。
皇帝看着伏在床榻上,意识已经渐渐迷离的嘤鸣,心下忍不住担忧,“舒妃……应该也无碍了吧?”
章清涧躬身道:“幸好娘娘并非是被竹叶青咬伤,蛇齿尖细,咬伤见血极少。而剪刀刺伤,半数蛇毒随着伤口出血流了出来,剩下的毒素又即使吸出,所以娘娘体内只残留少量蛇毒,并不足矣致命。”
听得“并不足以致命”这句,皇帝这才安心了,他又忙问:“那舒妃的胎相……”
章清涧忙上前跪在脚踏旁,为嘤鸣请脉。
此刻嘤鸣还没有完全昏迷过去,便用急忙运转法力,将自己的脉搏调得更微弱一些——毕竟是竹叶青蛇毒,若是脉象稳健,也不合理。何况若是她也不想让人知道自己安然无恙——这宫里有的是人不想看着她的孩子平安出生,若她安好,只怕还会有人在此下手,而若是她胎像不稳,有小产之虞,想来也能安全些。
“启禀皇上,娘娘脉象微弱迟滞,接下来最好还是卧床静养为宜。”章清涧小心翼翼地道。
皇帝脸色一变,“胎相到底如何?!!”
章清涧急忙磕头道:“皇上!竹叶青蛇毒乃火热之毒,虽然大部分吸出,残留的少许,虽不足矣伤害娘娘性命,可娘娘腹中胎儿比不得成人强壮……”
皇帝脸色白了几分,鸣儿已经失去婧儿了。若连这个孩子都保住……皇帝满眼伤痛地看着伏在床榻上,虚弱不已的嘤鸣,于是咬牙命令道:“必须保住舒妃腹中龙胎!!否则朕要你脑袋!!”
章清涧面色如土。只得急忙道:“微臣一定竭尽全力!!”章清涧嘴上如此说,心中却恐惧难安,只得飞快琢磨保胎之法。
“皇上,若要舒妃娘娘母子俱保,只怕唯有一个法子可行!”章清涧忙道。
“讲!!”皇帝吐出一个字。
章清涧道:“竹叶青蛇毒摧残,娘娘母体虚弱不少,胎儿也虚弱。如此下去,必然难以撑到足月。微臣只能竭尽全力保娘娘七个月之胎!”
“七个月……”皇帝暗自握紧了拳头,“你的意思是。舒妃一旦足七个月,便要以药物引产?”
章清涧头上沁出一层冷汗,他急忙磕头道:“这是唯一可行的法子!只不过,若小阿哥提前生下。只怕会先天虚弱一些!”——这还是往好了的说的。只怕更有可能先天不足,甚至有可能早早夭折了!!可那总比胎死腹中要好些!!
“朕……知道了……”皇帝长叹道,又问:“你当真有把握保胎到七个月?”
章清涧当然没有十足的把握,只是眼下这是唯一可行的法子了!!章清涧不敢欺君,便道:“若是一个月内,娘娘没有见红,想来还是可以保到七个月的!”
皇帝面色沉痛,连是否能生下一个先天虚弱的孩子。都要看上天是否眷顾吗?!!鸣儿……皇帝眼眶已经发红。
而嘤鸣听完了这一切之后,便昏昏睡去了。又是失血。又是蛇毒,她可是累坏了,先睡一觉再说吧。
半夏立在床头,手里拿着些祛瘀化毒的膏药,涂抹在嘤鸣的伤处。再用柔软的纱布缠绕腰间包扎,最后换上一身干净的衣裳既可。
这个时候,章清涧开的药也熬好了,主要是清热解毒,用来化解竹叶青余毒的。里头还加了补血保胎的成分,嘤鸣摔了一下,竹叶青火毒又伤了胎,所以章清涧加了熟地、黄岑、白芍、续断、甘草等物。
另外,章清涧还单独给皇帝开了一碗清热解毒的药,虽然皇帝没有中毒之征兆,但是喝碗解毒药,也可保万无一失。
夜色笼罩紫禁城,这一夜不知道多少人无眠。唯独嘤鸣好睡,只是夜里翻身子,动辄扯到伤口疼醒了。醒来后,嘤鸣原打算进药园世界的,但见皇帝竟没有离去,而是睡在次间榻上,便生恐惊动了皇帝,只从药舍中取了些晾干的参片——都是药园世界中生长的了多年的,比起寻常野山参,不知强了多少倍。人参大补元气,对于她现在的的确再合适不过了,于是含在嘴里两片,慢慢嚼碎了,伴着药河水吞咽下去,复又小心翼翼躺下入睡了。
慈宁宫,灯火如昼。
太监常保匆匆进了殿中,躬身禀报道:“章清涧讳莫如深,半句话也问不出来。不过奴才已经查了舒妃的解毒药,里头加了分量不轻的安胎成分,可见舒妃的胎十分不安了。”
太后点了点头,“到现在还没落胎,她倒是好福气。”
常保笑道:“只怕是保不了多久了。倒是二公主,在慎刑司里整夜嚎叫,口口说自己冤枉。”
太后淡淡道:“她如此喊冤,也该叫皇后这个做额娘的知晓才是。”
常保立刻心领神会,打千儿道了一声“嗻”。
这时候,娴妃端了安神药进来,关切地道:“时辰不早了,太后喝了药,还是早早睡下吧。”
太后看着娴妃,露出了舒心的笑容。
娴妃坐在床头,一口口喂太后喝安神药,一碗药见了底,娴妃才忍不住道:“姑母,二公主小小年纪,若是叫人拿剪刀刺伤舒妃倒是有可能,可下毒这种事儿——想必是皇后所为吧?”
太后笑了,“连你都能想到这点,皇帝自然不会想不到。”
娴妃轻轻搁下药碗道:“皇后大约是想拉着舒妃一起玉石俱焚吧。”说着,她唇角一翘,“舒妃这会子虽然还没有小产,只不过她这一胎,就算生下来,只怕多半也是个先天虚弱的孩子,就算是个阿哥,也不足为虑了。”
太后却冷了脸色,“你现在就松懈,怕是还早了些!”
娴妃一愣,“姑母……”
太后摆了摆手,“剩下,你就不必管了,好生打理好宫务也就是了。”
娴妃心下虽然好奇,但见太后已经露出疲惫之色,便也不敢多做叨扰,忙起身告辞了。(未完待续。)
第445章、皇后自绝
翌日。
皇帝才刚下了早朝,吴书来便上前禀报:“皇上,皇后娘娘说……想见您。”
砰的一声,皇帝摔了手上捻着的一串十八子罗汉手串,一时间满地叮铃咚隆,四散滚落,“她想见朕,朕永生都不想再见那毒妇一眼!!你再去备一杯鸩酒,送去长春宫!!这一次,朕倒要看看,还有谁能替她摔了鸩酒!!哼!!”
吴书来弯下身子,小心翼翼道:“可皇后娘娘说,她想见您最后一面。”
“最后一面?”皇帝抬眼看着养心殿外随风蹁跹的秋叶,良久无声。
“纵然她罪大恶极,好歹跟朕夫妻一场。”皇帝如是说。
吴书来道:“那奴才这就去准备龙舆。”
长春宫。
皇后富察氏一夜无眠到天明,眼中已经是血丝密布,她褪去华衣美服,只穿了一身素青色彭缎旗服,头上簪钗尽去,三千青丝落下,显然是要脱簪待罪。
“臣妾参见皇上。”皇后声音枯槁干哑,已经屈膝跪了下来。
“你想见朕?”皇帝语中带着微薄的冷意,虽然脸色已经褪去怒色,但见皇后如此凄然之态,亦不见有半分怜悯之色。
“是。”皇后轻轻应了一声,她抬头看着皇帝,看着自己的丈夫,不禁悲戚油然而生,她长长吸了一口气,弯腰磕下一个头,道:“多谢皇上,还肯来见臣妾最后一面。”
皇帝薄唇中发出一声冷哼。“最后一面?既如此说,你是肯认罪了?”
皇后凄惨一笑,憔悴瘦削的脸上满是悲凉之意。她忍不住反讽道:“皇上已经认定是臣妾所为,臣妾认不认罪,又有什么关系呢?”
“怎么?皇后难道觉得自己很冤枉吗?!!”皇帝胸腔中的怒火已被点燃,话中带着浓浓的火药味。
皇后端端正正跪于方砖墁地之上,腰身却是笔挺的,“事到如今,臣妾不敢说自己的冤枉。臣妾所做的事情。在皇上眼中早已是万死难恕。可吉儿……她什么都不知道,她也什么都没做,还请皇上不要为难她。”
皇帝狠狠一甩袖子。“吉兰泰什么都没有做,那么昨日刺杀舒妃之人,便是你指使的了?!!”——皇帝自然也不相信小小年纪的吉兰泰会做出如此歹毒之事,那唯一的可能。便是皇后了!!
皇后脸上浮现浓浓的凄凉之意。她咬牙道:“是!!是臣妾命秋夕趁乱刺杀舒妃的!!”
这样的从皇后口中说出,皇帝不禁怒火沸腾,只觉得血气直冲头顶,她看着皇后那副昂然不悔的样子,心头的愤怒愈发无以复加!!于是,皇帝上前一步,一脚用尽全力,便踢在了皇后的心口。“贱妇!!!”
“咳!!”皇后重重摔倒在地,胸口剧痛之下。一口淤血当场咳了出来,方砖墁地上如泼洒了红墨一般,嫣红刺目!!
“哈哈哈!!”皇后突然发出了大笑之声,笑声回荡在空旷的长春宫殿宇中,“果然,只有舒妃,才是真真被皇上放在心里的!!”
“所以你便要屡次三番害她?!!”皇帝怒吼质问。
皇后撑着身子,爬了起来,依旧直挺挺强撑着跪直了身子,她扬声道:“若叫舒妃回宫诞下皇子,臣妾的皇后之位早晚要被她夺去!臣妾已经没了儿子膝下承欢,没了丈夫的宠爱欢心,所剩下的也不过就是这个虚有其表的皇后名分罢了!!臣妾宁愿鱼死网破,也不愿将这个位置,让给任何人!!!”
“你——”皇后这般狠厉之词,大大超乎了皇帝的意料,皇帝咬牙切齿道:“朕当初就不该留着你的性命!!”——若早早杀了这贱妇,婧儿岂会身陨?!
皇后的嘴角还挂着一缕鲜红,却衬得她面无血色,憔悴至极,她仰头看着暴怒的皇帝,心下一片悲凉,“死又如何?臣妾被皇上禁足在长春宫,早已是生不如死!!”一语罢,皇后已是泪湿双颊,潸然凄凄。永无出头之日的幽禁,形同打入冷宫,无数个漫漫黑夜,寂寂一人,眼看着蜡烛燃尽,从暮色深深,等到东方既白,日复一日,月复一月,连见自己的亲生女儿,都只能隔着殿门!!
这样的日子,已经叫皇后几欲疯狂了!所以当她得知伴驾南巡的舒妃有孕的时候,她再也遏制不住自己的内心的妒意!她不能眼睁睁看着舒妃回宫生下儿子,无子的舒妃已经宠冠六宫,若是她有子,早晚有一日,她连最后的皇后的名位都会被皇帝拿去给了舒妃!!
“生不如死?!”皇帝脸上尽是狰狞之色,“既然生不如死,你为何还要苟且偷生?!朕没拦着你寻死!!!!”皇帝的怒吼之声直刺进皇后心头,仿佛是一把锥子,刺得人痛不欲生!
皇后捂着胸口,连连咳嗽了几声,咳出的如数都是鲜血,这就是她的丈夫,对她早已是这般绝情!
皇后泪水簌簌而落,却笑声连连不止,“是啊,皇上早就巴不得臣妾死了!夫妻二十载,臣妾竟也落得被丈夫恨之欲死的地步!”
“朕恨你欲死,是因为你做了让朕恨你欲死之事!!”皇帝怒吼声震耳欲聋,“你谋害嫔妃,戕害了朕不知道多少儿女!!朕不株连你九族满门,已经仁至义尽!!!”
皇后憔悴的面庞已经一片****,泪水伴着嘴角的血,混合着滴落在她素青色的旗服上,如朵朵红梅晕染,凄美不胜。不牵累九族满门吗?如此,她也可以安心去死了……
皇后仰头道:“用臣妾一条性命,来了解一切,的确是两全其美的法子。事已至此,就不劳烦皇上担负杀妻之命了,臣妾自己自行了断就是!”
听得这话,皇帝怒意略消几分,“自行了断?”
皇后凄惨地笑着:“是啊,臣妾不是病了许久了吗?病弱膏肓而逝,朝堂之上也无人会置喙什么。皇上也不必脏了自己的手了。臣妾……也不用死在自己心爱的丈夫手上!”——若要死,哪个妻子愿意死在夫君手上?还不如自行了断!!
皇帝长长吐出一口气,皇后的提议,的确打动了他!他不必亲手杀死先帝所赐婚的发妻,也能除去心头所恨,的确是两全其美的好主意!
“好!随你去!”皇帝冷然道。
皇后露出了笑容,她急忙道:“那吉兰泰——”
皇帝轻哼道:“吉兰泰若是丧母,自然要出来披麻戴孝,给你哭丧!!”——意思是说,你一死,吉兰泰便会被慎刑司放出来。
皇后跪在殿中,看着拂袖远去的皇帝,哈哈笑了,笑得悲惨凄凉,皇上!你真够绝情的!竟都不让臣妾见吉儿最后一眼!!!(未完待续。)
第446章、哀家的好儿子!
嘤鸣已经在床榻上躺了三日了,后腰上的伤口已经结痂,每日两幅的安胎药一碗不落的都喝了。她躺了三日,皇后也绝食三日了,三日水米未进,人已经虚脱下不了床了。
看样子,帝后已经达成了协议。
皇后绝食自尽,对外宣称病入膏肓,太医也已经应景地派去了几个,乍瞧上去倒真像那么回事。
富察赫臣也被秘密处死了,尸体随意丢弃在乱葬岗,富察家也不敢去收殓,更不敢多问半句皇后的“病情”,战战兢兢缩在府中,如临末日。
“眼看就是中秋了,好端端的佳节,怕是办不成了。”皇帝似乎颇为遗憾的样子。
嘤鸣暗想,皇后活不到中秋节了,人断绝了饮食,能活七天就不错了。皇后若是逝世,那就是国丧,自然什么节庆都得泡汤。皇后绝食,皇帝遗憾的却只是中秋节不能办了。可见是真真对皇后无半分余情了。
而二公主还在慎刑司牢房里关着,倒是衣食无缺。看样子皇后死前,她是不会被放出来了。当然了,被关在慎刑司的二公主也不可能知道皇后绝食欲自尽之事。
现在,人人都等着皇后气绝了。
慈宁宫那位在等着,她在等着,康嫔在等着!娴妃在等着!大阿哥永璜也在等着!盼着皇后死的人,还真不少呢!
这时候,王钦躬身走了进来,打千儿禀报:“皇上。太后娘娘请您去一趟慈宁宫。”
“知道了。”皇帝应了一声,轻轻拍了拍嘤鸣的手背,“你好好养胎。朕去了。”
嘤鸣轻轻颔首,心道,大中午的,这个时候太后不是一般都要睡午觉吗?怎的突然叫皇帝去?隐隐的,嘤鸣心下有些不安。
目送皇帝离去,半夏才慌忙近前道:“娘娘,白贵人方才去了慈宁宫!”
听得这话。嘤鸣心中咯噔一下!!白贵人!她倒是险些忘了这个失宠的草包美人了!!当初在山东张园行宫的时候,白贵人便跟刘常在暗地里嘀咕她与惠周私会之事,言语很是不堪。当时被嘤鸣吓唬了一通,白贵人便老实了!原以为,这样就没问题了,没想到……白贵人竟然去了太后那儿!
照理说。一个个小小贵人。还没资格去给太后请安!!然而她却去了!!
“不打紧,只要皇上相信本宫即可!”嘤鸣强行让自己镇定下来,张园的事儿,皇帝已经叫人封口,不许胡乱议论,没想到这个胆小的白贵人,倒是挺有胆色的!!嘤鸣咬了咬牙,都这个时候了。她可不会认为白贵人只是去给太后请个安,只怕必然把他与惠周相会在水阁中的事儿。添油加醋跟太后说了!!
半夏连忙点头,“皇上相信娘娘,必不会任由旁人往娘娘身上泼脏水!”
嘤鸣揉着太阳穴,心下突突跳得厉害。
慈宁宫。殿中只有太后与皇帝母子二人,连伺候的宫女太监都被遣退了出去。皇帝见太后如此肃穆,不禁有些疑惑,“皇额娘这是……”
太后神色一厉,便道:“此事兹事体大,哀家不得不问问皇帝!!”
皇帝忙坐正了身子,道:“皇额娘请讲,儿子知无不言。”
太后凝着浑浊的老眼打量着皇帝,便问:“哀家听说,舒妃在山东的时候,曾经与康亲王世子行宫水阁私会!可有此事?!”
皇帝心里暗自一惊,同时不禁有些恼怒,到底是那个该死的狗奴才,竟敢把他叫封口的事儿告诉了太后!!却忙笑着道:“算不得私会,是儿子召惠周进行宫议事,惠周与舒妃只是偶遇,进水阁中,也只是写了封家信罢了。”
太后冷哼了一声,“皇帝竟丁点不疑舒妃吗?!”
皇帝立刻道:“舒妃性情贞洁,儿子自然信她。况且舒妃与惠周进水阁,前后也不过两刻钟的工夫。”
太后神色冷厉,“两刻钟,足够做很多事情了!!”
皇帝听得这等难听的话,眉头不禁一皱,“皇额娘,这些无凭无据的话,还请您不要再说了!”
见皇帝竟果真半分不疑心,太后心中恼怒,便道:“算来那个时候,距今也五个月了,与舒妃的怀胎月份,正好相符!!”
皇帝听得这话,脸色嗖的黑了下来。
不等皇帝反驳,太后立刻又道:“事关皇家血脉,哀家不得不多心些!舒妃若真若皇帝所言,性情贞洁,就不该与外男私会水阁!!而且哀家也查到,舒妃进宫以前,曾经被康亲王府求过亲!!”
皇帝嗖的站了起来,脸色又黑又沉,“皇额娘!儿子不知道到底是哪个狗奴才跟您说了这些混账话,儿子是一个字也不会信!!舒妃腹中所怀的,是皇额娘的亲孙儿,这点毋庸置疑!!”
“皇帝!!”太后眉头皱得老深。
“另外,儿子还打算,舒妃临盆之后,无论生的阿哥还是公主,都晋她为贵妃!!”皇帝语气铿锵,这话完全不带有丝毫商量。
太后神色大惊,“皇帝!贵妃之位,非同小可!娴妃伺候了你二十多年,尚且只是妃位,舒妃岂能先封了贵妃?”
皇帝淡淡道:“皇额娘不必忧心,等舒妃平安临盆,儿子也会同时晋封娴妃为贵妃。这样一来,皇额娘总没有异议了吧?”
太后一噎,什么叫“等舒妃平安临盆”,意思是说是舒妃不能平安临盆,娴妃就封不得贵妃了吗?!!
这一次,不等太后再反对什么,皇帝便道:“儿子前头还有不少奏折没批阅,便先告退了,请皇额娘好生休养,儿子改日再来请安!”说罢,竟是不顾太后脸色何等难看,皇帝便扬长而去。
砰!!!
枕边的一柄上等的玉如意,被太后摔得粉碎,太后老脸扭曲得已经狰狞,“这就是哀家的好儿子!!!”
“太后息怒!”娴妃已经飞快从内室跑了出来,原来方才太后与皇帝母子之谈,娴妃亦是停在了耳朵里。初听皇帝要封舒妃为贵妃,娴妃自是愤愤不平,可一听说,她也会被同封为贵妃,娴妃也便熄了不平。(未完待续。)
第447章、混淆皇家血脉
娴妃忙扶着太后的胸口,柔声劝慰道:“太后切勿置气,其实同封贵妃,也没什么不可以。”——毕竟舒妃本来就是与她平起平坐的,若是产子,延绵子嗣之功封贵妃,也不无不可。而且,舒妃这一胎也未必是阿哥呢!
太后重重哼了一声,“一个贵妃之位,就把你打发了?!本朝的贵妃,素来只封一人,两贵妃并立,平起平坐,还有何贵可言?!”——从圣祖爷时候的大小佟贵妃、温僖贵妃,还有先帝时候的那个贱人年氏,都是一人居贵妃之位独尊,为众妃之首!!诚然祖制规定,贵妃之位有二,但何尝有过两大贵妃并立的先例?!
娴妃委屈地道:“皇上都这么说了,俪兰有什么法子?”——她何尝不想当皇贵妃、乃至皇后?可皇上不肯封,她能奈何?
太后冷着老脸道:“最起码得是皇贵妃!!”
皇贵妃位同副后,副后也是后,大清有不成文的规矩:皇帝只能有一个“后”。要么晋皇贵妃为后,要么永不封后,断无皇贵妃与皇后并存之理!!二者并立,除非是追谥!要么就是将死前的安慰!
譬如年氏,就是病危至极被先帝也加封皇贵妃之尊,也因此,太后深为妒恨!因为皇贵妃和皇后一样,都有资格附葬帝陵,与皇帝死而同穴!一想到自己百年之后,地底之下,年氏还要继续跟她争宠、继续狐媚她的丈夫,太后便恨不得将其挫骨扬灰!!
顺治爷在位的时候。中宫健在,便封了董鄂氏为皇贵妃,便是打了博尔济吉特皇后的脸。是大大坏了规矩!自那之后,圣祖爷便定下了,皇后与皇贵妃不可并立的规矩!圣祖爷自己也贯彻了这项规矩,孝昭仁皇后在世的时候,孝懿仁皇后佟佳氏就只是贵妃而已!
而后的子孙,自然也无人敢逾越。先帝爷再宠爱年氏,也只能在她将死之际。加以皇贵妃尊位。
“姑母可是有法子?”娴妃不禁眼带期盼之色,副后之位,便可执掌凤印。娴妃自然眼馋,不像现在,虽掌管六宫事宜,可终究名不正、言不顺!
太后轻轻一笑。旋即眯了眼睛。“等着吧,哀家自会为你筹谋。”
“多谢姑母!”娴妃欢喜不已。
太后微笑着,满脸慈祥,“乌拉那拉氏未来的荣耀,就在你身上了。哀家要亲手把你扶上皇贵妃之位,才能安心去了。”
娴妃坐在床头为太后捶着腿,“姑母会长命百岁的。”娴妃自然巴不得太后能活得长久,若太后能做到太皇太后。那才最好呢。
储秀宫。
皇帝是带着怒火跑来的,破口便是一通夹枪带棒。埋怨太后偏听偏信,怒骂贵人白氏竟敢向太后进谗言!!
嘤鸣听得愈发恼怒,果然是那个白氏!倒是小瞧了她胆色!!
旋即,嘤鸣一脸温柔款款,嘴上细细柔柔道:“只要皇上相信臣妾,旁的,臣妾不在乎。”
“鸣儿……”皇帝心下触动,怒火登时消了泰半,他执着嘤鸣的手,不胜唏嘘。
皇帝信她,可嘤鸣心中仍旧不安,太后插手了,还拿当初与惠周私会的事儿做筏子,只怕太后不会因为皇帝的不疑,便放手了。女子的名节,在这个时代,可是比性命都要紧的东西!礼教,是杀人不见血的刀子!!
嘤鸣长长叹了一口气,心中浮起浓浓的担忧之色。
晚上,皇帝在她这里用过了晚膳之后,嘤鸣便催促皇帝回养心殿了,愈是这个时候,她愈是需要皇帝的信赖与庇护,同时却不能霸占着皇帝。一个太后,就够叫她头疼的了,这个时候,她不能面对六宫的妒火。
皇帝轻轻扶着她的鬓角,温声道:“朕就是想多陪你一会儿。”
嘤鸣亦含情脉脉看着皇帝,“臣妾会好好的,臣妾一定会生下这个孩子,否则……”说着,眼中滑过哀恸之色,“否则岂非枉费婧儿舍身相救?”——此刻,她自然是做戏,却也不全然是虚假,她已经与婧儿分开许久了,也不知道她现在如何了?伤口还痛吗?只有青儿陪伴,能吃得好睡得好吗?夜里会不会害怕?想着这些,眼里不禁有了水意。她的婧儿,长这么大,还从未离开过她身边半步呢,无论是去木兰,还是南巡,都在她身边。可现在,她受了伤,还要一个人躲在山林中度日……
“鸣儿……”皇帝不禁心疼,忙揽了嘤鸣在怀中。
这个时候,外头传来王钦的惊呼之声:“奉先殿走水了!!”
奉先殿——走水了?!!
皇帝登时大惊,“什么?!!”——奉先殿,可是供奉历代先帝极皇后的地方,凡遇朔望、万寿圣节等重大节庆,皇帝都要亲往奉先前殿大祭,遇列圣列后圣诞、忌辰及元宵、清明、中元、霜降、岁除等日,也要前去后殿进香。因此,奉先殿的异常要紧,断断不容有失!
“皇上快去瞧瞧吧。”嘤鸣急忙道,心下却甚是不安,这个时候,奉先殿竟然着火了?!奉先殿可不是等闲宫殿,日夜都有人看守,怎会轻易失火?
这一夜,嘤鸣亦不得安枕,虽然奉先殿烧不得并不严重,只是偏殿熏黑了半边,供奉列为先帝先后的牌位、神龛都没有被烧着,也算是万幸了。据说是风吹倒了灯笼,里头的烛火掉出来,点燃了窗户纸,借助风势,所以烧起大火。幸而扑救急时,才没有酿成大灾。
负责夜里值守的太监被皇帝杖责,管事太监也被革了职,也算是从轻处置了。显然,奉先殿失火之事,皇帝也不愿闹得太大。
皇帝不愿事情闹大,可有人却唯恐天下不乱。
早朝刚下,半夏便慌慌张张来禀报:“娘娘,大事不妙了!今儿早朝,钦天监的监正胡霆上折子,说奉先殿失火,是上天示警,乃是示警皇上,后宫有人混淆皇家血脉!!”
嘤鸣脸上的血色嗖的散了个干净,什么叫“有人混淆皇家血脉”?!分明是直指她腹中这一胎并非皇帝之子!!昨日太后跟皇帝质疑她与惠周私情,当夜奉先殿便失火,紧接着前朝就以此说事!!
古人是最信天命的!何况失火的是奉先殿!!
“皇上可有处置胡霆?!”嘤鸣急忙问。
半夏道:“皇上当着满朝臣工怒斥了胡霆,但是并未加以处置!”
嘤鸣身子一软,瘫在了榻上,皇帝竟然没有处置胡霆?没有赐死,更没有革职?!!难道是皇帝也有些听信了胡霆的“上天示警”之言?!
“这会子,皇上已经下了早朝了,却没有过来……”若皇帝半分都不疑心她,应该立刻赶过来安慰她才是,可他没有!
嘤鸣不禁有些觉得凄凉,昨日皇帝还那般信她,可今日……终究,帝王都是多疑的,怎么可能全然相信谁呢?
这个男人,终究不会是她的依靠。(未完待续。)
第448章、见红、金丹碎
养心殿。
“你的脸怎么了?”皇帝冷眼看着惠周脸上的三条血痕。早朝的时候,就瞧着这小子低头躲躲闪闪了!
惠周支支吾吾,窘迫地道:“被、被……猫抓的……”
皇帝冷哼了一声,一副相当不爽的模样,扬声讽刺道:“你家里的母猫,倒是够野!!”
惠周面皮微涨,白净的两腮嗖的红了,被皇帝一语戳破,自是觉得脸面丢尽,忙低下头,瓮声说:“奴才福晋……只是有些误会了。”略一停顿,惠周又急忙道:“今日早朝,钦天监监正胡霆……”
“朕之家事,汝不必多问!!”皇帝根本由不得惠周多言,冷冷一声斥,便打断了他的话。
皇帝登基十数载,君威日盛,乾纲独断的性子,也不是一日两日了。若是从前,惠周自然不敢出言顶撞,可如今涉及嘤鸣,惠周着实按捺不住,“皇上,这分明是有人故意针对舒妃……”
“住口!!!”皇帝脸色寒了个透彻。
惠周登时心底一凉,此刻他愈是替舒妃抱不平,皇上便愈是不快!!他越是想帮舒妃,就越是会害了她!便急忙俯身跪了下来,道:“奴才失言了。”
皇帝重重一哼,“小小家事,朕自会料理了,不必汝等越俎代庖!!”——皇帝何尝不是是谁指使的胡霆?否则小小钦天监,岂敢如此胆大包天?!皇额娘……怎的就不信鸣儿?都怪那个白氏,胡乱说了那些不该说的事儿!!否则皇额娘岂会兴师问罪?!不过这个时候。最要紧的是要把流言蜚语压下去!
“是,奴才遵旨!”惠周额伤沁出一层冷汗,只盼着别牵累了宁表姐才好……皇上。应该是相信宁表姐的吧?
“你自己称病歇息几日吧!舒妃临盆之前,朕不想在朝堂上看见你!!”皇帝话里满满都是厌嫌之意。说到底,还不是因为这个小白脸,才害得鸣儿担负莫须有的污言秽语?!
撵走了惠周,皇帝头疼地揉着太阳穴。这事儿不能闹大,也不能任由旁人闹大……
自打回京,怎么桩桩件件全都冲着鸣儿来?!富察氏贱妇秉性阴毒也便罢了。怎么连皇额娘都这般不让他省心呢?他……何尝亏待了乌拉那拉家?!
“鸣儿……”皇帝喃喃念着,旋即扬声道:“叫弘昼进宫一趟!”
“嗻!!”
储秀宫。
午睡醒来,嘤鸣整个人都是恹恹的。她苦笑着看着镜中自己,又看了看自己已经五个月的肚子。她早就知道的,不想让这个孩子出世的,除了皇后。可还有慈宁宫那位呢!!
如今皇后绝食。已经时日无多。可她的处境,也没好到哪儿去!
“派个人去养心殿问问皇上,晚膳可要过来用。”嘤鸣吩咐道,如今之计,她也只能尽力让皇帝相信她了。
半夏低声禀报道:“皇上这会子与和亲王一起去了慈宁宫请安。”
嘤鸣心下嗖的一沉,皇帝又是大中午的去了太后处??一时间,只觉得头疼得厉害,偏生这个时候。却连个商量的人都没有。平郡王福彭年初便奉旨去盛景主持京旗回屯事宜,也是因他爵高威重。这等大事,需得是压得住局面的人才行。长姐身为嫡福晋,也陪伴一同前去了。否则这个时候,长姐必然会进宫安慰她,帮她出出主意。
半夏又道:“方才太皇太贵妃身边的秦姑姑来了一趟,送了一个字。”
嘤鸣一怔,“一个字?哪个字?”
半夏打开手心,里头放着一张纸条,纸条上只写了一个字,便是“稳”。
“稳?”嘤鸣苦笑了笑,“本宫如今,处在狂风骤雨之下,哪里还有半分稳当?”
“娘娘……”半夏脸上满是忧虑之色。
嘤鸣叹了口气,“太皇太贵妃的意思,本宫自然懂。她是让本宫稳住了,不能慌了阵脚。”——是啊,越是这个时候,越是不能急躁。无论如何,她都要见见皇帝,试探一下皇帝的心意,才能加以应对。
抚摸着自己柔软的肚子,这个孩子,还未出生,便遭受诸多坎坷……嘤鸣心下忍不住想,她如今真能护住这个孩子平安降世吗?莫名的恐慌在心底蔓延开来……
“娘娘,康亲王世子福晋求见!!”徐晋禄站在帘子外,扬声禀报。
“英宛?”嘤鸣心中不由一喜,“她来了?”——平素里,长姐才叫她觉得堪为依靠,而英宛……虽然已经为人母亲,可嘤鸣也不指望她能帮衬上什么,只要能和惠周好好过日子也就是了。
嘤鸣闻得此讯,只觉得欢喜,倒是不曾多想什么,连忙叫半夏为她梳好旗髻,便快步走了出来。
都大半年没见英宛了,倒是想念得紧。
可如今见到了,英宛却是双眼红肿,仿佛哭了一场的样子。
“宛儿?”——这是怎么了?嘤鸣有些疑惑地看着她。
英宛也在看着她,看着她的肚子,看着看着,英宛的眼睛便湿润了,“二姐姐……”她的声音是沙哑的,沙哑中带着哽咽。
“怎么了?跟惠周吵架了?”——因为惠周那个有孕的侍妾卢氏,心里觉得委屈吗?
“二姐姐……”英宛咬着自己薄薄的嘴唇,她鼓起勇气问:“你肚子里的孩子——到底是谁的?!!”
听到这番问话,嘤鸣只觉得脑袋一片轰鸣,仿佛是出现了幻听一般,“宛……宛儿,你、你说什么??”
英宛哭着道:“你肚子里的孩子,到底是皇上的,还是惠周的?!”
这番话,嘤鸣听得真真,登时只觉得天旋地转,双腿都仿佛没有了筋骨一般,身子一软,便歪倒下去!!
幸好,身后有半夏扶着,这才没有摔倒了。
嘤鸣心中一片悲怆,她没有想到,英宛会问出这样的话!!外人不信也就罢了,可这是她的亲妹妹啊!!
“宛儿……”嘤鸣鼻子酸涩,险些要掉下泪来,“难道连你都不信我吗?”
英宛泪水汪汪,她撕扯着嘶哑的嗓子吼叫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可以相信谁!!打小,惠周一直喜欢的都是二姐姐你啊!!”
嘤鸣咬牙上前,一把抓住英宛的手臂,“可我早就跟你说过,我从未喜欢过惠周!!你就那么信不过我?旁人几句闲言碎语,你便觉得我是个连亲妹夫都要勾引的人吗?!!!”——嘤鸣声嘶力竭地吼着,只觉得胸腔中有发泄不出的愤懑!!光天化日,左右都有随从,她和惠周能干得了什么?!!前后不过两刻钟的工夫,除了写一封家信,还能干得了旁的吗?!偏生却被人说得那般难听!!
如今,竟连她的亲妹妹都不信她了!!
被嘤鸣言语逼迫到墙角的英宛也突然发了狂一般,她撕扯这嗓子叫嚷道:“我不知道!!!”大吼一声,她狠狠一把推开了嘤鸣,“惠周数落我,连二姐姐也……”
英宛的嘶叫声戛然而止,她整个人人呆滞住了。
因为,方才她那一推,竟生生将嘤鸣推到在地,后背直直撞上了后头的紫檀木嵌螺钿屏风!嘤鸣穿的是花盆底鞋,下盘本就不稳,哪里经得起英宛猛力一推?
又撞到了屏风上,一时间嘤鸣只觉得后背疼得厉害,肚子也抽疼的厉害!!
骨碌一声,只觉得下身一股黏腻涌出,血腥的气息弥漫出来!!
“娘娘见红了!!”半夏惊呼出声,“快去叫章院判来!!”
见红了吗?
嘤鸣脸色苍白如纸,孩子……必须保住这个孩子……心下一动,急忙运转法力,护住子宫。然而她丹田中的金丹,本来就因化解蛇毒而黯淡了许多,此番再度强行抽取法力——自然是轰然破裂!!
金丹碎裂,修为倒退到了筑基境!!
而破裂的同时,嘤鸣眼前一黑,当场便晕厥了过去,不省人事了。(未完待续。)
第449章、三度险小产
英宛惊恐地看着嘤鸣身下的一片嫣红,牙齿都在打颤了,她小脸惨白,看着自己的双手,是她——是她推到了二姐姐!!
“二姐姐!”英宛急忙要扑上来,却被半夏一把狠狠推开了,半夏恶狠狠地瞪着英宛,如恶狼一般,几欲要将人撕碎了一般。
“我……我不是故意的……”英宛呜呜咽咽哭了起来,“不管孩子是谁的,我都没想要害这个孩子。”
“世子福晋竟还说这些混账话!”半夏气得鼻孔冒烟,“当日在水阁,我就寸步不离在娘娘身旁!!什么‘私会外男’,娘娘从头到尾就写了一封家信,就是为了劝解世子福晋和世子爷!!!”
英宛听得这话,身子骤然一软,便瘫倒了在了地上,整个人如被抽走了魂魄一般。
————
无边的黑夜,仿佛要将人吞噬一般。
在黑夜中,不知徘徊了多久,才隐约听见依稀不知是谁的声音……
“鸣儿!鸣儿……”
当意识渐渐恢复,痛觉也缕缕袭来,每一寸筋脉如被撕裂一般,痛楚得直叫人浑身颤抖。这——就是境界倒退的后遗症吗?果然痛楚难耐……
嘤鸣渐渐睁开双眼,终于看到了发出声音的那个人。
是皇帝,正坐在床头,手里紧紧握着她一只手。皇帝见她醒来,瞬间眼里竟有了水意,几欲喜极而泣一般,“鸣儿!!”
嘤鸣迷茫了一阵。脑子才渐渐庆明,也嗖的想起自己被英宛推到,见了红——
“孩子!!我的孩子呢?!!”嘤鸣瞪大了眼睛。惊呼着问。
“还在还在!!”皇帝急忙告诉她,“没事了,鸣儿,孩子已经保住了!!”
章清涧跪在一旁,忙禀报道:“娘娘醒了过来,便是没有大碍了。请娘娘放心,龙胎也无碍!”——对此。章清涧也甚是惊讶,他来的时候,见红便已经止住了。舒妃娘娘虽然晕厥了过去。可脉象只是稍微虚弱了些,并无大碍!
嘤鸣急忙去摸自己的肚子,摸到那凸起的软绵,这才松了一口气。长长喘息着。幸好。孩子没事……
“那英宛呢?”嘤鸣急忙问。
皇帝脸色果然黑沉了下来,“暂时关押在慎刑司!”
慎刑司还真是非同以往了,先关了一个嫡出公主,又关了一个世子福晋……
嘤鸣苦中作乐地笑了笑,“既然臣妾没事,皇上就放了她吧。”
“鸣儿!是她推到了你,害得你险些小产!”皇帝怒火中烧,千防万防。竟是没想到鸣儿的亲妹妹竟会做出这种禽兽不如的事情来!
嘤鸣叹了口气,道:“她只是受了旁人挑唆罢了。臣妾不怪她。”——皇家福晋要进宫请安,都得先递牌子,如今娴妃掌管六宫,自然是她放英宛进宫来的。如今,流言蜚语只道她与惠周有私,这个时候却把惠周的妻子放进宫来,娴妃自然是没安什么好心。
她自然不能做出亲者痛,仇者快之事。
英宛性子急躁,又太过在乎惠周,所以才那么轻易被人挑唆了。只怕惠周也没好生跟她解释清楚,才酿成这场误会。
“鸣儿!”皇帝皱着眉头。
“皇上,放了英宛吧。”嘤鸣语气微弱,却异常坚定。
“罢了,朕说不过你。只是从今往后,不许她再进宫!!”皇帝冷着脸道。
嘤鸣轻轻点了点头,英宛的确不适合再进宫了,起码短期内不宜进宫。她们之间误会,还是让英宛自己慢慢想清楚吧。清者自清,她不想再多做无谓的辩解了。
“臣妾……昏迷了多久了?”嘤鸣只觉得身上酸麻,怕是昏迷的时间不短了。
皇帝凝着丹凤眸子看着她,布满血丝的眼底满是疲惫与欢喜之色,“已经整整一天一夜了!”
半夏一旁轻声道:“皇上在这里也陪了娘娘一天一夜了。”
嘤鸣一怔,她昏迷的时间里,皇帝一直都在??
如此,可足矣说明,皇帝还是信她的。一瞬间,嘤鸣不免有些感动,还好,皇帝还信她,在这宫里,她总算还是有个依靠的……不由的,泪水扑簌而下,怎么也止不住。
皇帝赶忙拿着明黄龙纹巾子擦拭着她眼角的泪水,“怎么哭了?鸣儿,可是朕哪里做错了?”
嘤鸣一头在皇帝怀里,呜咽着道:“臣妾还以为……皇上听信了钦天监之言……”
皇帝轻轻抚摸着嘤鸣的后背,叹着起气道:“傻瓜,朕怎么会不信你?朕没有处置胡霆,是因为他不过是个马前卒,处置了他有何用?反倒是白白惹人议论!”——一切的关键,在皇额娘那儿呢!唉,可惜皇额娘怎么都不肯相信鸣儿……
皇帝不禁皱了眉头,皇额娘已经不惜插手前朝,可见对鸣儿的敌意之深。鸣儿这一胎,三度险些小产,幸而上天福泽庇佑,才保住了孩子。可接下来,若皇额娘再动手,该如何是好呢?
“鸣儿……”皇帝突然开口,他轻轻抚摸着嘤鸣乱糟糟的头发,道:“从今日起,你所服用的安胎药,全都在朕的养心殿熬煮,熬好了之后,朕会叫王钦送来!旁人送的任何东西,你都不要碰!”
嘤鸣郑重点头,的确,安胎药是最有可能被人下手的。她的储秀宫,还不晓得有谁的钉在呢!她现在境界已经掉至筑基期,而且经脉受损,只怕一时半会连参华丹都不能炼制了,自保的能力已经降到最低!现在,她也只能依靠皇帝了!养心殿,是宫里最严密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地方。王钦又是皇帝一手提拔上来的心腹,忠心自是无虞。
章清涧也忙道:“奴才会亲手抓药,所抓之药,也会亲自送去养心殿,请娘娘放心。”
嘤鸣点了点头,“有劳章院判了。”——章清涧为她调理身子多年,应该也是可以相信的。而且,若是她胎儿不保,皇帝盛怒之下,章清涧也是必死无疑。所以,章清涧也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跑不了。
皇帝又道:“朕会下旨,不许任何人打扰你安胎,没有朕的旨意,谁都不许来储秀宫。”皇帝说着,又忙解释道:“朕不是禁你的足,你若想出去,随时可以出储秀宫门。只不过——你才刚见了红,暂时还是不要出去了。”
“臣妾懂得。”嘤鸣哪里还敢出去?还是乖乖养胎到足月吧!(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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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0章、天命不佑朕子
长春宫。正殿外花坛中的几丛名品的牡丹,原本葱葱郁郁,昨夜的一场秋霜过后,已经枯黄奄奄一息了,早已不复盛开时候的高贵典雅、富丽堂皇。
皇后富察氏躺在床榻上,看着从支摘窗外照进来的午后斜阳,眼前已经是模模糊糊、迷迷离离。
已经是第五日了,如往常一般,凉透了的一桌子山珍海味如数被撤了下去,倒是便宜了长春宫的宫女太监们。
窗外,一个二等的小宫女嘀咕道:“皇后娘娘还是一口没吃?”
另一个是个二十出头的尖嘴太监,嗤笑道:“都绝食了,自然是不吃的。”
小宫女哀叹了一声,“听说内务府把棺材都准备好了呢,就等着皇后娘娘咽气了。唉,真可怜……”
尖嘴太监冷哼道:“可不就等着她咽气了?她死了,咱们也能换个地。整日呆在这个跟冷宫似的地方,丁点油水也没有!”
小宫女咕哝了一声,便转移话题道:“我听说,舒妃娘娘这都是第三次险些小产了呢,回回瞧着严重,可回回都保住了龙胎。现在底下都在传,说舒妃娘娘肚子孩子,是受上天庇佑呢!所以才能遇难成祥!”
尖嘴太监哼了一声,“什么‘上天庇佑’,前儿还有人说舒妃怀的是野……”尖嘴太监本想说“野种”,不过想到舒妃盛宠,便生生把话咽了回去,否则传扬出去。他可是要掉脑袋的!
这一切,都被将死的皇后听了个真真,她嘴角浮起一抹凄凉的笑。上天庇佑?皇上……舒妃还真是您的心肝肉啊!拿“上天庇佑”来对抗“上天示警、混淆皇家血脉”,这个计策,用得真好啊!
可越是如此,慈宁宫那位只怕更容不得这个上天庇佑的孩子降生了!!跟那个老妖婆斗了一辈子,她还不清楚那个老妖婆是个什么东西吗?为了她们乌拉那拉氏的荣耀,她可是连自己亲孙儿都能下得去手的啊!!这点,她是八辈子都赶不上的!
她得撑住了。得看到最后一场好戏在死啊!!舒妃,本宫倒是要看看你能保住你这个“上天庇佑”的孩子到几时!!
皇后呵呵笑了。
皇后的笑声微弱至极,几乎不可闻。因为她已经没有力气笑出声了。因此外头的小宫女和尖嘴太监都没听见,只自顾自地说着宫中一些闲闻。
尖嘴太监道:“今儿太后头疼,特意召了章院判去诊治呢!”
小宫女一愣,“章院判不是皇上指派专门照顾舒妃娘娘龙胎的吗?”
尖嘴太监笑了。“所以太后才要使唤他呢!”
小宫女叹着气道:“章院判熬了一辈子。才做到原判,看样子也不容易啊!”——加在皇上舒妃和太后之间,只怕也不易周旋啊。
慈宁宫宫门外。
原判章清涧踉踉跄跄走了出来,却被慈宁宫的门槛给绊倒了,生生摔了个狼狈至极!!章院判一把年纪了,满脸都是纵横交错的皱纹,然而此刻他仿佛行将就木了一般,满脸都是枯槁的绝望之色。
太后的危厉的声音。言犹在耳,“章院判。哀家记得你儿子年纪轻轻就没了,只留下一个小孙子。你那孙儿,听说乖巧又孝顺,真真是个好孩子呢!”
章清涧手中正攥着一块血淋淋的小手指头……
“哀家若是有这么孝顺的孙儿,可是宁可自己死了,也要让他活,你说是吧,章院判?”
那声音,仿佛来自九幽,声声彻骨寒凉。
——————
养心殿,已经掌灯。
皇帝埋头在御案上,沙沙批阅这奏折,一边道:“朕记得前儿福建巡抚进献了些血燕窝,都送去储秀宫吧。”——宫中常见的都是官燕,也就是白燕,嫔妃们时常以此滋阴养颜。而血燕内含金丝燕之血,异常稀有,因此补血补胎,是再好不过的了。
“嗻。”吴书来躬身应了一声,又道:“皇上,章院判已经在外侯了半个时辰了,说有要事禀报。”
皇帝神色一凛,“莫非是舒妃胎相不妥?”
吴书来小心翼翼地道:“奴才不知,不过章院判神情惴惴,脸色很是不佳的样子。”
皇帝一把撂下朱笔,“立刻传他进来!!”——鸣儿……决不能再出半点意外了!!皇帝暗自咬牙。
“臣章清涧参见皇上!”章院判匍匐在地,深深叩首。
皇帝忍不住急忙问:“是不是舒妃有什么不妥?”——否则章清涧怎会深夜来求见?
章院判身体隐隐颤抖,舒妃脉象平和,好到出乎他的意料,若非晓得那些传言都是皇上命人散布的,否则他也要怀疑舒妃腹中龙胎真的是受到上天庇佑了!!
“是!!”章院判咬牙重重吐出这个字,他这条老命活得够长久了,如今就算死了,也没什么可惜的了。但他的孙儿,才刚满二十岁啊!
皇帝一头一颤,立刻咆哮道:“胡说八道!!之前也是你说舒妃的胎已经保住了!!”
……
这一夜,没有人知道章清涧跟皇帝说了什么,可章清涧走出养心殿的时候,殿中传来了一片砸碎瓷器珍宝的声音,养心殿的摆设,每一件都是价值连城的珍宝。
然而殿中却没有一个人敢上前阻拦,也无人敢劝皇帝半句。
直到皇帝把殿中所有能砸的东西全都砸了,才停了下来。
“朕是天子,为何天命不佑朕子?!!”皇帝仰头长啸,眼里有泪,几欲落下。
这一夜,皇帝彻夜未眠。吴书来和王钦也提心吊胆了一整夜,宁可是没听见章清涧禀报的那些话!!哎哟喂!真真是要人命的东西啊!!
翌日的早朝,也以龙体不适罢了朝。
皇帝只叫人传了章清涧来养心殿。
皇帝只对章清涧说了三个字:“保舒妃!!”
同样也一夜未眠的章清涧浑身一抖,一切都如太后算计的一样……这位母后皇太后,天底下还有谁能逃得出她的算计?连皇上,亦不能……
章清涧眼中带着灰败的死气,他躬身道:“是,微臣明白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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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1章、一碗药
储秀宫。
这一日,王钦送来保胎药的时辰比昨日迟了些。
还是那些乌漆黑又苦死人不偿命的药汁子,嘤鸣拿小银勺慢慢搅动着,随口问道:“皇上这会子去上早朝了吧?”
王钦躬身道:“皇上今日罢了早朝!”
“嗯?”嘤鸣吃了一惊,皇帝最是勤政,怎么会轻易罢朝呢?
王钦有些发僵的脸上强行挤出几丝笑容,解释道:“皇上昨晚批阅奏折到三更,晨起便有些不适。”
“近来,前朝后宫,的确是非颇多……”嘤鸣喃喃道,半是自语。
王钦忙点了点头,嘴上催促道:“娘娘先喝了安胎药吧,凉了就不好了。”
嘤鸣“哦”了一声,忙将沾了乌黑药汁的银勺子搁在床头的月牙桌上——她从不用勺子舀着喝药,宁可捏着鼻子灌下去,反倒是少受些折磨!
于是仰头灌下一大口,却不由顿时住了,砸了砸口中的药味,嘤鸣疑惑地道:“这药……跟昨日味道不同,似乎不那么苦了,而且带着点酸味……”
王钦忙笑着道:“是。章院判为娘娘稍稍修改了保胎药方,加重了其中甘草的分量,来调和苦味。章院判说了,太苦的药,也会伤胃。”
嘤鸣懵懂点了点头,是的,之前的药方中就有甘草的成分,只不过分量比较少罢了。怪不得苦味淡了许多,原来是甘草的作用。
王钦忙从袖中将药方子取了出来。道:“请娘娘过目。”
中药的配伍、君臣佐使这些东西,嘤鸣自然是不懂的,药方的成分大部分还是延续了之前的。略有增减,不过都是寻常药物,参须被换成了老参片,成分变动最大的就是甘草了,由一钱增加到一两,足足是之前的十倍!
嘤鸣笑了笑,便叫半夏收了起来。她怎么瞧着王钦今儿特别紧张的样子呀?
哦,是了,皇帝身子不适。王钦素来忠心耿耿,想必也担心得紧。
于是,嘤鸣再度端起药碗,仰头咕咚咕咚将剩下的药汁喝了个底朝天。然后擦了擦嘴巴。对王钦道:“好了,你回去好生伺候皇上吧。”旋即,又问:“皇上不打紧吧?”
王钦连连点头,“只是小恙,请娘娘放心!歇息几日就好了。”
“唔……”嘤鸣点了点头,可惜她现在不宜下床,后腰上的剪子刺的伤也才刚刚结痂,自然不能去养心殿瞧瞧了。
“请娘娘。好生养胎,奴才告辞了!”王钦打了个千。便躬身退下了。嘤鸣不曾注意,王钦的额头上已经沁出了一层冷汗,脚下的步伐都异常虚浮。
不过片刻,嘤鸣便听得噗通一声,心下一愣,急忙问怎么了。
外头传来太监小文子的声音:“王公公下台阶不小心摔倒了!”
嘤鸣不禁笑了,这个王钦,怎么今儿毛毛躁躁的?便扬声吩咐小文子送王钦回去,她倒是瞧着,王钦像是生了病的样子!
半夏却皱着眉头道:“娘娘,奴才怎么觉着,王钦有些古怪呀。”
“古怪?”嘤鸣笑了笑,“想来只是太担心皇上的病情……”嘴里说着,嘤鸣也莫名地有些不安了起来,“皇上难道病得很重吗?”——王钦刚才口口说,只是小恙……
半夏低声道:“要不,奴才替娘娘去养心殿瞧瞧?”
嘤鸣沉思了一会儿,旋即点了点头,“去吧,去小厨房带几样精致可口的小点心。”——若真是寻常小恙,皇帝应该不至于罢朝才对……
“是。”半夏屈膝一礼,便退下了。
秋日清晨的阳光暖暖的,嘤鸣喝了药,又吃了几块蜜饯,看着支摘窗外,殿前的院中,紫薇花已经开到了极致,大红大紫的绚烂,仿佛是刹那芳华一般,因此异常夺目。只可惜,若是晚上来一场寒霜,怕是要尽数凋零了。
坐了一会儿,嘤鸣有些坐不住了,便唤了一等宫女琥珀、玳瑁与二等的蕊儿、蕙儿,上来伺候她更衣起身。刚入宫时候,最早服侍她的白芍与白芷都逾岁出宫了,如今玳瑁琥珀也都二十五了,只是嘤鸣用惯了,若她俩一下都走了,倒是不习惯,所以略推迟了她们出宫的日子,给安排在了年底。蕊儿、蕙儿,当初都是孩子,如今也过了二十岁了,伺候得也很是稳重。嘤鸣打算,等琥珀、玳瑁出宫了,便提拔她俩做一等宫女。
按照妃位的份例,贴身宫女的人数,还跟嫔位一样,是六人。除了这四个,还有宝妆、宝音二人,也是二等的。自然了,她是一宫主位,储秀宫里粗使的三等小宫女还有十几个呢!太监的数量,也跟宫女差不多。这些,都是伺候她一个人的。
走到殿前的紫薇树下,嘤鸣抚摸着那柔软鲜艳的花瓣,刚喝下去的保胎药的苦味还在口齿间未曾散去,琥珀这时候上前低声道:“娘娘,站久了累脚,不如奴才跟您搬张椅子出来吧。”
嘤鸣摆了摆手,“成天在殿内,不是躺着就是坐着,早就坐够了。”
琥珀垂下头,不敢再多说了。
晨光里,阳光透过丛密的紫薇花枝歇歇洒下,洒在脸上,让人感觉到稀薄的暖意,可不知不觉中凉意却在小腹处渐渐蔓延开来。
不消片刻,那凉意便化作了一股股刺痛!!
嘤鸣皱起了眉头,不由捂住了自己隆起的小腹。
“娘娘!您怎么了?”琥珀忙上前来扶住她,“可是站久了,累着了?”
嘤鸣也不解,怎么突然肚子就疼了起来?而且疼得越来越厉害了?!
不!这不对劲!!
从前喝了保胎药,都是觉得浑身暖暖的,怎么今日喝下安胎药,却是浑身凉凉的?而且连肚子都抽疼了起来?!!
可是,安胎药是章清涧开的,王钦亲自送来的!不可能有问题啊!而且她是用银勺子搅过药汁,也算是验过毒了——虽然不能验出所有的毒,可是……
“啊!!”嘤鸣痛叫一声,疼得伛偻了腰身。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随即,只觉得下身潺潺,黏腻的血液涌了出来!!!
嘤鸣瞪大了双眸,眼中满是惊愕与不可置信之色!!(未完待续。)
第452章、终落胎
剧烈的疼痛仿佛要将她淹没了一般,她身子已经软到在了琥珀身上,因为剧痛,眼前渐渐竟有些迷离!!
不!!不能晕过去……
孩子,她的孩子——嘤鸣急忙运转法力,想要护住自己的肚子,然而这一次——疼痛是那样的剧烈,一**袭来,终究还是将她最后一缕意识淹没了!!
此刻,她的身下已经一片血污——
……
再度苏醒的时候,已经是红日西斜十分,灿烂的晚霞如血一般几欲洇透窗户纸!!
然而,这一回,守在她床畔的人中,却不见皇帝的身影,只有半夏、琥珀、玳瑁……这些伺候她的宫女太监,还有三位太医,资历深厚的廖太医、尤擅妇产一刻的焦太医,还有胡须已经银白鲁太医,但,唯独没有原判章清涧。
她来不及先思考这些,急忙用颤抖地手,去摸自己肚子!!!
可是那里,已经不再隆起!!
一瞬间,泪如泉涌!!
“孩子!!我的孩子呢?!!”嘤鸣几乎要疯了,她的孩子……没了!!!喝了那碗王钦送来的、章清涧亲自开的安胎药之后,她的孩子就没了!!!
“娘娘!”半夏急忙跪在床头,握住她手,也忍不住呜咽了起来。她回来的时候,便看到琥珀、玳瑁几个扶着已经晕厥过去的娘娘往殿中抬——而娘娘身下已经是一片鲜血淋漓!!
比起上回世子福晋推到娘娘的见红,根本不可同日而语!那一刻。她心中便隐隐知道,娘娘的胎,只怕是保不住了!!
“娘娘。您要保重自己啊!”半夏泣不成声。
嘤鸣浑身都在簌簌颤抖,回宫后的每一日,都度日如年!!于黑暗处的恶意,一刻都不曾止息过!!她们算计的目标,还不是她的肚子吗?!!现在,终于遂了她们的心愿了,她的孩子……没有了!!
无声的泪。扑簌簌落下,衣襟上片片晕开水渍。
“半夏……”嘤鸣张大了嘴巴,口齿颤抖。“药!!今早的安胎药——马上去查!!”——若什么可能有问题,最有可能的当然还是那碗药!!
当时她便觉得有些疑惑,为什么突然换了药方?!为什么王钦的一举一动那样古怪!!只因她相信王钦是皇帝心腹之人,绝不可能被人收买!更因她相信章院判开的药。从来都对症下药!!
可没想到。就因为她的相信,她的孩子生生被打落了!!
半夏连忙点头,二话不说从里头抽屉里翻出了那张写了药方的纸条,便递给了前来的三位太医。
太医们看过那药方之后,一个个脸色全都煞白了!!
胡子花白的鲁太医上前跪奏道:“娘娘,这药方不对啊!!寒凉之药分量太重,温热之药分量太轻,而且甘草分量太重。与大戟相冲……”
嘤鸣咬牙切齿道:“你直接说,喝下去会怎样!!”
鲁太医颤颤巍巍拱手道:“若是喝下去。有堕胎之效!!”
堕胎!!!
嘤鸣瞳仁一缩,脸上白了个透彻。
半夏一脸惊愕之色,“这怎么可能?这可是章院判开的药啊!!”
鲁太医听了半夏的话,也吓了个够呛,“这、这……章院判医术高超,不可能出现这么大的纰漏啊!!”
因为,那根本不是纰漏!!!嘤鸣咬得牙齿咯咯作响,章清涧!!为什么,到底是什么人指使他这么做的?!!难道他不知道,谋害皇嗣,不但他性命难保,更会牵连九族!!他自己不要命,难道也不要全家人的命了吗?!!
“皇上……快去告诉皇上!!”嘤鸣哽咽着道。
“嗻!奴才这就去!!”徐晋禄打了个千,便飞快跑着去了。
半夏忙上来,拿着绢子为嘤鸣擦拭眼泪,“娘娘,皇上一定会给您做主的。”
嘤鸣狠狠抓着自己身上的锦被,咬牙问道:“为什么……皇上没有来?本宫小产了,皇上为什么没有第一时间赶来?”——她是早晨见红小产的,这会子已经是日暮西斜了。皇帝就算真的生病了,也不可能不来看看她啊!!
“这……”半夏垂下头,不知该如何说起了。
嘤鸣狠狠拿袖子蹭着自己脸色的泪,问道:“半夏,我让你去看望皇上,皇上的病情……到底如何了?”
半夏咬着嘴唇,低声道:“娘娘……皇上他……”
“皇上难道病得很严重?”嘤鸣急忙问,所以他才来不了?!所以才有人趁着皇帝病了,才敢对她下手?
半夏摇了摇头,“皇上……气色不太好,但瞧着……也不像是生了病的样子。”
听得这话,嘤鸣心底骤然咯噔一下,皇帝没有生病?!!那他为什么罢朝,为什么不来看她?!!他有什么不理由不来?!!
嘤鸣只觉得眼前一片模糊,浓浓的震惊从心底蔓延开来!
当光影渐渐敛去,当黑夜吞噬了光明,当殿中掌灯如昼,徐晋禄才终于从养心殿回来了,他不是一个人回来的,但皇帝也没有来,来的只有一个御前的副总管太监王钦——就是他,清晨的时候,为她送来的那碗药!
王钦上前打千,“奴才给舒妃娘娘请安!”
嘤鸣看了他一眼,便问:“皇上为什么没有来?”
王钦微微有些僵,嘴上却急忙道:“皇上政务缠身,实在来不了。”
“是吗?”嘤鸣只觉得心中一片悲凉,现在是她的孩子没了,也是皇帝的孩子没了,他竟都不来看一眼吗?!!政务缠身,简直是荒谬!!就算再忙,难道连片刻功夫都抽不出来吗?!!
皇帝,是故意不来见她的!!!
可是为什么,他为什么不来?!
除非他心虚,他心虚到不敢来!!!
嘤鸣握紧了自己的拳头,尖锐的指甲深深扣紧了肉里。这前前后后,王钦可疑,章清涧可疑,而皇帝——何尝不是最可疑的一个人?!!!
只是她自己不敢相信这种毫无证据的揣测罢了!!!
“娘娘,皇上知道前因后果了。的确是章清涧开的药有问题,可是太医院那儿回报,说章院判已经在药房里悬梁自尽了,发现尸体的时候,已经冰凉了。”王钦一五一十地禀报了详情。(未完待续。)
ps: 这一胎其实就是历史上的乾隆十阿哥,“幼殇,未封。母舒妃叶赫那拉氏。”
尤妮只是觉得,小产比幼殇稍微好点,所以才这么写的……开篇大纲就是这么安排的。
其实原本草稿,婧欢也是被写死的,但尤妮不忍心,所以一活一死。
大家放心,以后会补偿很多包子的……
第453章、“真相”
章清涧、章院判,悬梁自尽了?!
他死了?!
这个最关键的人物,竟然死了?!!
王钦又道:“皇上说,一定会彻查此事的,请娘娘放心。”
放心?嘤鸣冷笑连连,这叫她如何放心?!章清涧死得那么快,那么利索!!完全是斩断了一切线索!!谁都知道,章清涧从不与后妃结党,素来只唯皇帝之命是从,这天底下还有谁能收买得了他?而且,他已经是原判了,仅在太医院院使之下,只等院使告老还乡,他便可称为太医院之首!!除了皇帝,还有谁给他更多?!
所以,她才一直认为,没有人能收买章清涧!!
然而她却忘了,还有皇帝呢!
嘤鸣深深吸了一口气,道:“知道了,你退下吧!”
“嗻!!”
嘤鸣悲痛的眼中,浮起一抹决然之色!!她的孩子,绝不能白白没了!!她一定要查清楚,到底是谁所为!!
除非有证据,她亦不愿相信那碗药,是皇帝操纵!!!
夜色寂寂,半夏为她端来了一碗熬得浓浓的参汤,“娘娘,您小产伤身,喝碗人参乌鸡汤吧。”
嘤鸣抬头看着半夏,再度问道:“半夏,皇上……真的无恙吗?”
半夏咬着嘴唇,垂下头,轻轻点了点头,又道:“只是皇上……很是沉痛的样子,奴才说了不到两句话,便被打发了。”
“我知道了……”嘤鸣疲惫地吐出一口气。越是询问,越是忍不住怀疑他……
嘤鸣接过那碗人参乌鸡汤,一口气喝了个干净。“我乏了,你退下吧。”
“娘娘……”半夏低声道,“今晚,奴才陪着您吧。”
嘤鸣苦笑了笑,“这个时候,难道不应该是我的丈夫陪着我吗?”——然而到现在为止,她都没有看到皇帝的人影儿。单单这一点。他就是最可疑的!
半夏急忙安慰道:“娘娘,皇上想必也伤心得紧,不忍心来看您。”
嘤鸣揉了揉自己沉痛的太阳穴。又看了看蹲在脚踏上的毛茸茸的火团,精神传音道:“去吧……”——想要知道皇帝为何避而不来,让火团去窃听一下,那样一切都会浮出水面了。
她也希望。能借此证明。此事跟皇帝无关。
因为,那是她最不愿意接受的事!!
她不是皇帝的妻子,然而皇帝却是她的丈夫!!
没有哪一个女人愿意相信,是自己的丈夫打掉了自己的孩子!!
“咕啾……”火团低沉地叫了一声,然后一甩尾巴,便跑出了殿中。
嘤鸣看着殿中那明亮烛火,便道:“吹灭了吧,晃得人眼睛疼。”
半夏轻声道了一声“是”。便走上前,一盏盏吹熄了灯火。只留着远处的一盏琉璃宫灯,微弱地闪烁这光芒。半夏为她放下帘帐,然后低声道:“娘娘早些睡吧,奴才就在外间给您守夜。您想要什么,就唤奴才。”
嘤鸣点了点头,此刻陪在她身边的,竟然只有一个半夏。长姐英容远在盛京,小妹英宛与她离心,而她的丈夫——却是害死她腹中孩子的最大嫌疑人!!
想到这些,嘤鸣凄然一笑,只觉得彻骨寒沁!
嘤鸣抚摸自己已经不再隆起的肚子,幸好她还有婧儿——即使婧儿不在她身边,可是只要想到她还有一个孩子,她的孩子没有全部都被人害死,便总算有了一点点慰藉。
当初,原本打算,生下这个孩子,便接婧儿回来。
如今——嘤鸣苦笑了笑。
这个皇宫,这个紫禁城,她和婧儿母女,真的还应该再呆下去吗?
从前也见过别的嫔妃小产,没想到自己也会这么一日!!
这份痛,这份苦楚,只有经历过的人才知晓,那是何等的痛彻心扉!!
此刻,她突然不恨皇后了,当初她失去了自己的儿子、二阿哥永琏,那时候皇后的痛苦,只怕不逊色她半分吧?
皇后可恨,但何尝不是个可怜至极的女人?
嘤鸣躺在柔软的高床上,久久无眠。
养心殿。
王钦跪在丹陛之下,禀奏道:“太医已经说了,舒妃娘娘小产伤身。不过那药性并不猛烈,只要将养个一二载,就会康复了。”
皇帝一脸的沉痛之色,他扶着自己额头,双手都在簌簌颤抖,“她会恨朕吗?!”
王钦忙将身子弯得更低了几分,一句话也不敢多说。
“婧儿没了,如今连这个孩子——都是被朕亲手害死的!她若是知道了,一定会恨朕一辈子的!”皇帝颤抖着说。
躲在屏风后的火团瞪圆了一双眼睛,片刻后,它身躯一闪,便离开了养心殿。
身在储秀宫内殿拔步床上的嘤鸣,听到火团复述的皇帝的那番话,瞬间泪水模糊了视线,语调亦是断断续续,“他说……这个孩子……是他亲手害死的?”
火团忙跳到嘤鸣腿上,传音道:“他……的确是这么说的,可是主人——或许他有什么苦衷……”——说这话的时候,他好像也很悲痛的样子。
“苦衷?”嘤鸣苦涩地笑了,“还能有什么苦衷?他不就是怀疑,我腹中的孩子,不是他的吗?!”
火团瞪圆了一双大眼睛,“主人……”
嘤鸣满脸都是湿润,她牙齿咬得咯咯作响:“除了这个,我想不出他有什么理由,叫人给我一碗堕胎药!!”嘤鸣心中,悲痛与愤怒交加,浑身都簌簌颤抖了。
火团垂下了毛茸茸的脑袋。
或许皇帝从来都没有相信过她!!
是啊,连她的亲妹妹英宛都怀疑她怀的是惠周的孩子!皇帝的疑心岂会比英宛轻?!!
是她自己太高看自己了!!明明当初皇帝看到她与惠周在水阁中,那样怒不可遏,后来她有了身孕,皇帝怎会丁点不疑?再加上后来的奉先殿失火,钦天监胡霆进言,皇帝只怕深疑她肚子里怀的是个野种了吧?
这就是他,不让这个孩子降生的理由!!
“主人,要不然我再去窃听一会儿吧,他那么伤痛,或许真的有别的苦衷。”火团那脑袋蹭了蹭嘤鸣的手背。
嘤鸣却摇头了,“没必要了,从他自己嘴里说出来的话,难道还有假吗?”嘤鸣“呵呵”冷笑了两声,“他会伤痛?是因为他也无法笃定那个孩子到底是谁的,同样,他不愿意皇家血脉有一丝一毫的不确定罢了!!”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放过一个!”嘤鸣心中浓浓的都是恨毒之意,“古来帝王,不都是如此吗?!”
可怜她竟那般愚蠢地相信了皇帝!!竟那般毫无防备地喝下了那碗药!!(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