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4章、复仇之心
“孩子,是额娘对不住你……”
寂寂寒夜,嘤鸣双眸哭得红肿不堪,只觉得身心俱疲!
一桩桩一件件,皆是由这个孩子而起。
最终,也因这个孩子的离开,而将告终结。
她要皇后死,是因为皇后险些害死她的女儿!!
如今明知道皇帝害死了她的腹中孩儿,她却不能杀他!!
泪,湿透了织金镂花的软枕,一滴滴,俱是冰凉的。
她不知道自己是何时入睡的,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翌日的清晨,然而外头却是一片黑压压的,是个不见天日的阴天。
半夏又炖了一盅浓浓的乌鸡汤给她补身子,当归、阿胶、枸杞、黄精、黄芪、红枣、桂圆、白姜,凡此八味俱塞入乌鸡肚中,置于紫砂锅中,以文火炖煮两个时辰。只是嘤鸣含在口中,已然是尝不出半点滋味了。
“章清涧,如何了?”嘤鸣问道,昨日他便悬梁自尽了,可谋害皇嗣的罪名加身,不知皇帝如何处置他。
半夏低声道:“遗体已经被章院判的家人收敛入葬了。”
是么……看样子,皇帝果然没有问罪他的家人!!
素来,谋害皇嗣,可是要株连三族的!!可皇帝没有株连,他表现出了异常的宽容大度!
旁人不晓得,嘤鸣心里清楚,皇帝何尝有过这种胸襟?!
他没有!!
只不过是因为章清涧不过是听从皇命办事罢了!!他自己都是无辜妄死的!!他就算不是皇帝叫人勒死的,也是生恐连累家人。才寻了死!!
半夏见嘤鸣搁下了宫碗,急忙再给她盛了一碗药膳乌鸡汤,“娘娘。您再多吃些吧。”
嘤鸣摇了摇头,“给我准备暖轿,我要去养心殿!”——既然皇帝迟迟不来看她,那她亲自去就是了!!
半夏一惊,急忙阻拦道:“娘娘,您才刚刚小产,得好好将养才是啊!何况外头起了风。瞧着只怕要下雨呢!”
嘤鸣瞥了一眼外头那乌压压暗沉的天空,整个世界仿佛都是压抑的,只怕很快就会有一场暴风雨来临。“天色的确不好。那就派个去养心殿,跟皇上说,要么他来,要么我去!”
她不想再跟皇帝兜圈子了!!
半夏垂下头。叹了口气。这才屈膝应了一声“是”。
狂风如横扫千军一般呼啸而过,天上的乌云如墨色层层堆积,不是还伴着电闪雷鸣。当一切积蓄足了时候,伴着一身响彻云霄的霹雳,暴雨如洒骤降。
随着暴雨而来的,是浑身衣衫湿得半透的皇帝陛下。
嘤鸣没有起身迎驾,就斜坐在床头,倚着三五个鹅羽软枕。就那样冷眼看着狼狈而来的皇帝。
“鸣儿……”皇帝口中嗫嚅良久,终于还是如常唤了这一声昵称。
嘤鸣抚了抚自己的胸口。她极力抑制着自己内心的愤与恨,此刻,她多想为自己的孩子报仇!!害死她孩儿的仇人,此刻就站在她面前!!!
皇帝良久凝望着面容惨白萧索的嘤鸣,不由揪心地一疼,忙几步上前走到床前,便坐在了床头,他忍不住想要抬手抚摸嘤鸣的眼角眉梢,然而却被嘤鸣狠狠一巴掌推开了。
嘤鸣抬头看着皇帝,眼中难掩恨毒之意,“臣妾想知道,到底是谁指使章清涧,害死了臣妾的孩儿!!”
皇帝浑身一僵,连手都僵住在了半空,良久,他才道:“是皇后富察氏!”
听得这话,嘤鸣心底发出了幽冷的笑,皇后富察氏!!
果然,只有她,最合适成为皇帝的替罪羔羊!!
皇帝不敢去直视眼睛,别开了自己的目光,道:“皇后已经奄奄一息,若你不满意,朕可以即刻下旨赐死!!”
“不需要了……”嘤鸣有气无力地说出了这几个字。
皇帝深深吸了一口气,眼中也隐隐有了水意,“鸣儿……朕……朕愧对你!”
嘤鸣死死咬着自己苍白的嘴唇,你当然愧对!!为了你那莫须有的怀疑,便要亲手杀死自己的亲生孩儿!!!
嘤鸣的身躯渐渐颤抖,那是悲痛,是愤怒!!愤怒到几欲杀人!!
然而她还是忍了下来,一头扑在皇帝怀中,放声痛哭:“皇上!!咱们的孩子……没了!!那是个已经手脚都长出来的男胎啊!!”——一瞬间,泪水如开了闸一般,瓢泼涌出。
皇帝将她那纤瘦羸弱的身躯抱在怀中,绣着祥云龙纹的袖子底下,他的双手也在隐隐颤抖,是啊,那是他的孩儿,被他亲手害死了!!
嘤鸣枯瘦的双手上带着纤长的赤金嵌东珠的护甲,护甲是那样的尖锐,仿佛一根根锥子一般,若是用尽全力,刺入这个与他相拥的男人的后颈——那么,他应该会死吧?
嘤鸣的手指簌簌发颤,距离他的后颈,亦不过寸许而已!!只要她骤然发力,狠狠刺下去——她的仇,就报了!!
然而她的手,却抖动得愈发厉害了!!
最终,右臂轰然垂了下来,落在了柔软的锦被上!!
她做不到,也不能这么做!!
为逞一时快意,若真杀了皇帝,那么整个纳兰家,都会因为她的一时冲动而遭受灭顶之灾!!哥哥、长姐、小妹,都会被她害死!!
此刻,她除了撕心裂肺地痛哭,还能如何?!!
她什么都做不了!!
她报不了仇!!只能眼睁睁让自己的孩儿妄死!!
瞬间,心底里浮现的是浓浓的恨意与不甘!!
不!!这份痛,这份仇,她一定要让皇帝付出代价!!
就算不能杀他,也要让他和自己一般痛不欲生!!
而唯一能让皇帝痛不欲生的,便是三十余年来,奉杀母仇人如亲生!!!她要让皇帝知道,他孝顺了三十年的“皇额娘”,根本不是他的亲生母亲,而是她的杀母仇人!!!
一瞬间,内心的快意仿佛要遏制不住了一般!!
对!她要这么做!!她要让尘封了三十多年的秘密揭露出来,让皇帝知道,他根本不是先帝中宫嫡子,只是个妾妃庶出之子!!要让他所有的骄傲、所有的尊贵,全都变成了一场笑话!!(未完待续。)
第455章、利用皇后(上)
“鸣儿,朕要追封婧欢为固伦公主,和孝,谥号就取‘和孝’二字可好?”皇帝在她耳畔轻声道。他的婧儿,当得起这个“孝”字。
这样的话,听在耳中,嘤鸣只有满腔的怒意,她狠狠一把推开了皇帝,声嘶力竭地嘶吼着:“婧儿还活着!!我不许任何人诅咒她!!!”
“鸣儿……”皇帝看着歇斯底里的嘤鸣,只有满心心痛。这个时候,的确不适合说这个,鸣儿才刚失了腹中孩儿,这个时候,叫她如何能接受婧儿的死呢?
“这事以后再说。”皇帝急忙安抚着嘤鸣。
嘤鸣双拳紧握,强行将恨意压了下来,“只要一日没有找到尸体,臣妾就绝不相信婧儿身死!!”
“好好好!”皇帝连忙应着,半点也不敢再刺激嘤鸣了,“朕会叫山东巡抚继续搜寻,鸣儿,这样可好?”
嘤鸣深深喘息两下,露出了疲惫至极的神色,她神色一歪,背对着皇帝躺了下来,“臣妾累了,想睡一会。”
皇帝忙为她盖好锦被,又掖好了被角,一语不发,只有一声叹息,悠长绵绵。
皇帝在床头足足做了一个时辰,直到外头的雨略小了些,才起身离去,临走前嘱咐半夏:“好生伺候舒妃,朕晚上再来陪她用膳。”
“是。”
秋日的一场大雨,足足下到午后。午后,乌云散尽,红日再现。整个天地见一片清朗,那股子叫人压抑的沉闷,也一并散去了。
嘤鸣也从床上爬了起来。她的复仇计划,也该尽快展开了。
皇帝要用皇后做替罪羔羊,她也要利用皇后说出那些她不便说出的话。
心里琢磨着如何操作,午膳倒是进得比往日多了许多。半夏见状,不禁欣喜,连忙又端了萨其马、枣泥糕、芝麻卷与千层酥上来,“娘娘吃些点心吧。”
嘤鸣瞥了一眼。便吩咐道:“把那碟萨其马全都包起来。”
半夏一怔,“娘娘……”
“包起来!”嘤鸣淡淡吩咐道,语气却是不容置疑的口吻。
半夏懵懂地道了一声“是”。连忙拿了个干净的月白色绣桃花缠枝大荷包,将那七八块小巧玲珑的萨其马都给装了进去,系好了口子,便递到了嘤鸣跟前。“娘娘。您这是……”
嘤鸣接过了那一大包萨其马,心想,萨其马最甜腻,最垫饥,而且也比较好消化。给皇后吃,再合适不过了。
嘤鸣瞅了一眼外头雨后初晴的好天气,便吩咐道:“准备肩舆,本宫要去长春宫看望故人!”
半夏一愣。长春宫?看望故人?那里可只有一个绝食了整整六日的皇后富察氏啊!!
“娘娘……”半夏面露为难之色。
“立刻去准备暖轿!!”嘤鸣板着脸孔吩咐道。
半夏素来没有忤逆嘤鸣的习惯,何况嘤鸣又是如此坚持。她虽然不知道嘤鸣为什么要去长春宫看皇后,但犹豫了一会儿之后,还是照办了。
从储秀宫去长春宫的路,本来就不远,只不过半夏连番叮咛抬轿子的太监需稳稳当当,所以这才走了两刻钟才到长春宫宫门前。
这么长的时间,也足够皇帝听到消息了。
养心殿中,皇帝深深皱着眉头,“她这是要去做什么?”——皇帝暗忖着,最坏的结局,也不过是鸣儿想去杀富察氏罢了,而富察氏已经绝食六日了,早已饿得四肢麻木、头昏眼花,自然也伤不得鸣儿。
既伤不得鸣儿,皇帝也便安心了,于是叮嘱道:“好生主意长春宫的动静,一有变动,立刻来报!”——大不了,他去为鸣儿收拾残局也就是了。左右皇后害死了婧儿,死在鸣儿手上,也没什么不应该的。
可惜,皇帝猜错了,嘤鸣去长春宫,可不是去杀皇后的。
皇帝下旨不许任何人探视皇后,然而嘤鸣却不受阻拦地长驱直入进了长春宫,想也知道,是皇帝暗地里的吩咐。这偌大的长春宫里,里里外外,已经全都是皇帝安排的人了!
除非有太后的懿旨,或皇帝的圣旨,否则谁人能进来?
走到长春宫正殿外,嘤鸣止步,对半夏、琥珀等人道:“你们在外头候着,本宫独自一人进去。”
半夏急忙道:“娘娘,皇后对您不怀好意啊!”
嘤鸣淡淡一呻,道:“她如今连床都下不了了,就算给她一把刀子,她也杀不了本宫!”
“这……”半夏一时无言以对,“那奴才们在外头候着,一有动静,立刻便进去。”
嘤鸣点了点头,便径自推门入殿。
空旷的长春宫正殿中,空荡荡仿佛无人居住一般,香几上都已经落了灰尘,可见已经多日未曾擦拭了。前殿外的角落里,有好几个晒太阳、闲唠嗑的太监,却没有一个人进来打扫。可见是所有人都把皇后当死人看待了。
皇后应该在最里头的东梢间寝殿中,嘤鸣掀了帘子,长驱直入。
东梢间中,窗户紧闭,也不只是是封闭了多久了,竟叫人觉得这里头有一股发霉的味道。皇后已经枯瘦如柴,她静静躺在里头的床榻上,仿佛没有了气息一般,但仔细一瞧,还能看到她身上的锦被轻微上下起伏,可见还在喘气。
扫了一眼这内寝殿,一旁的八仙桌上倒是拜访了茶水,不过并没有任何事物。伸手抓起茶壶,里头倒是有茶水,只不过显然是凉透的了。
嘤鸣搁下茶壶,走到了皇后床头,她看着皇后,皇后也拿眼珠子恶狠狠瞪着她。不过显然,皇后也只有那眼珠子瞪人的力气了!绝食六日的皇后,脸上已经没有了半分血色,然而透着一股灰败的青气!!也可以说是死气!可是她的眼睛,还透着浓浓的不甘!她不甘心就这么死去!
嘤鸣笑了,不甘心就好,皇后越是不甘心,就是能为她所利用!
“你现在应该已经没有力气说话了吧?”嘤鸣淡淡开口,“你什么不必说,由我来说既可!”
“如你所见,我腹中的孩子没了!你现在应该很是快意吧?”嘤鸣冷冷道,眼睛亦是冷冷看着皇后。(未完待续。)
第456章、利用皇后(下)
“嗬……”皇后干哑的口齿中发出了一声阴冷的笑,她终于活着看到舒妃那个“上天庇佑”的孩子落胎了!!
“皇上跟本宫说了,是你指使章清涧,害死了本宫的孩儿!”嘤鸣冷笑着抛出了这句话。
皇后骤然睁大了眼睛,“不!!皇……”皇后极力想说话,可是她已经没有力气说话了,才说出两个字,便累得喘息不止。
嘤鸣扬了扬眉梢,道:“你急什么,方才本宫已经说过了。你什么都不必说,由本宫来说既可!”
低头拨弄着自己金灿灿的护甲,嘤鸣淡淡道:“本宫当然知道,不是你指使的!皇上只不过是要拿你这个将死的皇后来做替罪羔羊罢了!”
皇后脸上浮现浓浓的悲戚之色,皇上……你当真绝情啊!!
嘤鸣扬唇一笑,“本宫来找你,自然不是为了说这些废话!你虽然将死,不过还有那么一点点利用价值!皇上想利用你,本宫也想!”
皇后不禁冷笑了,仿佛看笑话一般看着嘤鸣。
嘤鸣笑容依旧,“可本宫相信,你甘愿为本宫所利用!”
皇后嗤笑了一声,眼里满是鄙夷之色。
嘤鸣长长吐出一口气,“二阿哥永琏,你的亲生儿子,他是怎么死的,你还记得吧?”
这话一出,皇后满脸都是浓浓的恨意。
嘤鸣笑着道:“是大阿哥亲手害死的。只因大阿哥恨你,他杀不了你。所以才动手杀害二阿哥的!可是,你知道大阿哥为什么对你恨之入骨吗?”
旋即,嘤鸣一笑。“是,是因为你害死的大阿哥的生母、哲悯贵妃富察氏。可是当初,还有一个诱因,皇后想必不会忘!”
“记得当初,太后提议追封大阿哥生母为贵妃,却被你阻拦了!当时在场的,除了你本人。本宫、皇上之外,也就只有太后与娴妃了!如此一来,到底是谁告诉了大阿哥。你阻拦追封其母。还需要多说吗?”
皇后咬牙切齿,肯定是太后,要么就是娴妃那个小贱人!!!
嘤鸣见挑拨成功,便继续道:“太后一直十分疼爱大阿哥。可是自打他害死二阿哥。被皇上厌弃之后,太后便不再疼爱他了。如此可见,太后对大阿哥也并非真心疼爱!”
皇后满是狐疑地看着嘤鸣,那意思分明再说,你说这个是什么意思?
嘤鸣莞尔一笑,道:“本宫的意思已经很明白了!大阿哥幼年养于太后膝下,他对你的恨意,自然也是太后一手挑唆出来的!为的不过就是有朝一日。借刀杀人!借大阿哥这把刀子,杀你的儿子罢了!!”
皇后瞪圆了双眸。“不……不可能,永琏……也、也是太后的……”
“永琏也是太后的亲孙儿?”嘤鸣说出了皇后想说的话,说完之后,嘤鸣便噗嗤一声笑了,“是啊,哪儿有亲祖母害死亲孙儿的道理?”
“除非——”嘤鸣拉长了语调,也拉起了皇后的好奇心,“除非,永琏不是太后的亲孙儿!!”
“你胡说八道!!”愤怒至极的皇后,竟然说出了一句全乎话!
嘤鸣微微一笑,之前有人造谣她混淆皇家血脉,自然皇后下意识地便觉得她实在诋毁二阿哥血脉!!
嘤鸣只微笑着看着皇后,以皇后的聪明,一时想茬了,也只是一时而已,她很快就会品读出她话中真正的意思!!
果然,不消片刻功夫,皇后露出了一脸的愕然之色,“太后……”——太后不是永琏的亲祖母,是否也可以解释为,她也不是皇上的亲生母亲?!
嘤鸣笑着点头:“对,没错!太后根本不是皇上的生母!!”嘤鸣扬声重重说。
“这些年,太后眼里只有她们乌拉那拉氏的荣耀,可曾对皇上有半分慈母之心?当然了,有一位孝恭仁太后‘珠玉在前’,倒是帮了她的忙了!”嘤鸣冷冷道。
皇后还没有从惊愕中走出来,太后不是皇上的生母?那皇上生母是谁?!
嘤鸣不疾不徐地道:“你一定想知道,皇上的生母到底是何人。”嘤鸣唇角一样,继续道:“皇上的生母,是先帝爷藩邸侍妾格格钮祜禄氏!也就是先帝爷登基之后,追封为熹妃的钮祜禄氏!!”
“你不妨想想,熹太妃家世门第不高,服侍先帝爷也不过区区数年,怎的竟追封为妃?!而史书记载,在康熙五十年的时候,太后与两个藩邸侍妾,一个是裕贵太妃耿氏,另一个就是这位熹太妃,三人差不多同时有孕!后来,裕贵太妃生下和亲王弘昼,而熹太妃……也产下一子,但那个孩子没过几日便夭折了!!而太后——却生下了当今皇帝!!”
“杀母夺子?!”皇后的口中吐出了这四个字!
嘤鸣笑而不答,却从袖中掏出了那一大包萨其马,“把这个吃了吧,我可不想跟一个说话都慢吞吞的人共谋对付太后大计!”
嗅到萨其马的甜香气味,皇后忍不住吞咽了一口口水,她看着那一大包食物,眼睛里绽放出恶狼一般的目光。最终,她还是没有忍住,飞扑上去,一把抓起那一包萨其马,直接用牙齿撕碎了大荷包,大口咬着、吞咽着里头美味的甜点。
然而皇后也许久没喝过水,喉咙干透了,如此大口吃点心,当即就噎住了。整个人一僵,脸色都紫酱了。
嘤鸣微笑着,走到桌前,倒了满满一大杯冷茶,递给了皇后。
皇后如饿虎扑食一般,一把抢过了那杯茶水,咕咚咕咚便灌了下去,噎在喉咙间的萨其马立刻便被冲了下去。
看着皇后如饥民一般,大口吃着萨其马,嘤鸣露出了笑容,“你倒是不担心我下毒。”
皇后一边吃着,一边道:“你若想杀本宫,什么都不做就可以了,何必如此麻烦!!”
嘤鸣点了点头,眼看着皇后风卷残云,转瞬便将所有的萨其马吃光,嘤鸣扬着嘴角笑了。甜食消化得很快,片刻便可以转化为供应身体所需的热量与能量。
这些萨其马不算多,但也足够了。
片刻之后,皇后脸上渐渐有了几分血色。而嘤鸣也不打扰她消化食物,而是转头在这殿中翻箱倒柜地找东西。
皇后狐疑地看着,道:“本宫宫里值钱的东西,都被底下那些个狗奴才搜刮走了!你找也是白找!”
嘤鸣道:“我只是觉得,针赀盒,应该还在。”
“哦,那个呀,在你右手边第二个抽屉里。”皇后徐徐道。
“多谢相告。”嘤鸣一把拉开那个抽屉,果然看到了放在里头的花梨木填漆大捧盒,打开捧盒一看,果然里头一应俱全,各色的丝线整整齐齐摆放,却不见珍贵的金线、银线和金钮银钮,想来如皇后所说,值钱的东西都被底下奴才搜刮走了,另外还有个剔红的绷子,半个没绣完的团扇,最后就是——剪刀!一把小巧玲珑,又十分锋利的剪刀!!
嘤鸣手握着锋利的剪刀,无声地笑了。(未完待续。)
第457章、变态
嘤鸣手握着锋利的剪刀,无声地笑了。
皇后皱起眉头,问:“你想做什么?”
嘤鸣拿着剪刀走到皇后床前,笑着道:“方才所说的一切,我希望你亲口告诉皇上。”
皇后“哼”了一声,“本宫如今的境地,想见皇上,难如登天!”
嘤鸣将剪子递给了皇后,“如果有这个呢?”
皇后眉头皱得更深了几分,“你这是什么意思?”
嘤鸣笑容妩媚,“皇后觉得,本宫在皇上心目中的分量如何?”
皇后听了这话,心底里冒出浓浓的酸意,“连当年的慧贤贵妃高氏,亦不及你一半!”
嘤鸣心底却是凄然一片,是吗,她已经远超高氏了吗?长长叹息一声,便道:“剪刀,是六宫都可见的利器。你那这个架在我的脖子上,以此作为威胁,你说皇上回不回来?”
皇后瞬间愕然了,旋即她冷笑着道:“你就不怕本宫顺手杀了你?”
嘤鸣冷哼一声,扬起脖颈道:“你尽可试试!你若想叫富察家九族满门都为你陪葬!尽管朝着本宫的脖子上来一下!!!”
皇后神色一黯,是啊,哪怕舒妃把脖子伸过来,她也决计不能杀她!!否则,她的父兄,她的家族,就全完了!!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本宫临死之言,皇上想必能听进心里去。可是——”皇后扫了嘤鸣一眼,“太后杀母夺子。害死熹太妃,你有证据吗?”
嘤鸣笑着道:“有没有证据,那是我的事情。与皇后无关。皇后只需回答我,你愿不愿意做就是了!”
皇后“呵”地笑了,“还真如所言,本宫只能心甘情愿为你所利用!!”说着,皇后眼底闪现出一丝丝不易察觉的狠色。
“好了,你吃饱了,也有力气了。那就开始吧!”嘤鸣声音温柔如水,然而那温柔中却是一片寒冰。
皇后端详着那剪子锋锐的刃,以平静的口吻道:“不管你信不信。秋夕……虽是本宫早年指派去伺候吉兰泰的,但日前,并非本宫指使她刺杀你。”
嘤鸣一怔,失神良久。之前用淬了竹叶青蛇毒的剪子刺伤她的秋夕……不是皇后指使?那到底是谁?一瞬间。嘤鸣觉得浑身骨头发寒!!这宫里。除了慈宁宫那位,还有谁能将一枚钉子,埋藏如此之久,只等一夕爆发?!
不过,前提得是皇后没有说谎才成。
嘤鸣莞尔一笑道:“皇后娘娘尽管放心,您死之后,臣妾断不会为难二公主的!”——若皇后说谎,那她自然是为了她的女儿、二公主吉兰泰!!皇后想要尽量化解仇恨。以免死后,嘤鸣会报复在二公主头上。
皇后笑了。“舒妃,本宫的确厌恶极了你!但不得不承认,你和宫里的大多数女人都不同!起码,你从未算计过皇上的儿女子嗣!你若想为难吉兰泰,当初就不会拒绝抚养,而让辈高位尊的太皇太贵妃抚养了!”
嘤鸣一愣,皇后这话倒是说得在情在理。二公主与她并无仇怨,虽然那孩子的脾气叫人很不爽,但她还不至于为了一点点口角,就难一个不懂事的小妮子!!
如此说来,皇后的方才否认指使秋夕刺杀她,这话的真实性应该很高……
嘤鸣沉默了良久。
直到外头响起半夏的声音:“娘娘、娘娘!您还好吗?皇后她……”
皇后莞尔一笑道:“你这个陪嫁宫女倒是十分忠心!看你进来得久了,生怕本宫害了你!”说着,皇后打开了剪刀,朝着嘤鸣脖子上比了比,“好了,本宫想说的话,都已经说完了,可以开始了吧?”
嘤鸣微笑着点头,伸长了脖颈,如引颈待戮一般。
半夏侯在殿门外,却是慌了神,“娘娘!!您怎么了?!”——半夏急得连连跺脚,怎么连个声儿都没有?!该不会真的出了事儿吧?!娘娘才刚小产,体内的蛇毒余毒尚未清,身子虚弱程度,不亚于绝食六日的皇后啊!!
这时候,只听得“砰”的一声,长春宫的正殿殿门,被人狠狠一脚从里头踹开了!!
皇后手握一把锋利的剪刀,就抵在嘤鸣雪白如玉的脖颈上!!而嘤鸣双手已经被一条绣着金色团寿字纹的龙华给缠绕住,紧紧绑缚在了身后,完全反抗不得!!
半夏惊呆了,“你你你——你要做什么?!快放开我们娘娘!!”
半夏都吓得哆哆嗦嗦,更何况琥珀、玳瑁她们几个,无不吓惨了小脸!!
皇后“嗤”地一声冷笑,一脸的高傲之色,她冷冷扫过殿外众人,扬声铿锵道:“本宫给你们一刻钟的时间!!立刻去请皇上来!!要是晚了半刻,你们主子命,可就没了!!”
“什么?”半夏一脸惊愕之色。
嘤鸣也适时地露出恐惧之色,连忙催促道:“还不快去请皇上!!皇后疯了!!”
半夏咬了咬牙,连忙退了一旁快要吓傻了的徐晋禄一把,“快去养心殿,请皇上来做主!”
白胖的徐晋禄二话不说,掉头便狠命飞奔,恨不得多生两条腿似的!他胖得跟弥勒佛似的,竟也能跑得跟兔子一般快,真真是不容易啊。
徐晋禄已经去传信了,皇后也露出了笑容,一如往常那般,温和的、高贵的、优雅的微笑,仿佛她还是从前那个六宫之主。皇后轻笑道:“你们怕什么?”她右手握着剪刀,贴在了嘤鸣白皙细嫩的脖子上,“本宫只是想见皇上,不会杀了舒妃的!”
皇后愈是如此,半夏愈是吓得身子一颤,“你、你你——你可不要乱来!!”
感受着脖子上传来的冰凉的温度,嘤鸣嘴角抽搐了两下,她怎么觉得,皇后还真有几分当大反派的潜质啊?温柔一笑,便能叫人吓个够呛!
皇后一手握着剪刀,一手却抚摸上了嘤鸣细嫩若羊脂的脸蛋上,她唇齿靠在嘤鸣耳后,温柔呢喃:“舒妃,本宫记得,你都二十五岁了吧?”
嘤鸣脸色一寒,丫的,你摸老娘的脸做什么?!!
“我多大年纪,跟你有什么关系?”嘤鸣恶寒了。
皇后咯咯笑了,“瞧你脸蛋,又细又白,还跟你刚进宫的时候一般,嫩都能掐出水来似的!”说着,皇后竟然还真的拿左手捏了捏嘤鸣的脸蛋!
嘤鸣被她捏得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你……你够吧了!”——她从前怎么没觉得皇后竟然这么变态啊?
“哈哈哈哈!”皇后忍不住大笑连连,仿佛得意至极。(未完待续。)
第458章、太后不是您的生母
“哈哈哈哈!”皇后忍不住大笑连连,仿佛得意至极,“舒妃啊舒妃,你也有落在本宫手里一日!真真是叫人痛快!!”
嘤鸣忍不住狠狠“啐”了一口,咬牙冷笑道:“你最高搞清楚你现在的处境!到底是谁落在谁手里,你自己心里清楚!!”
皇后笑容灿烂如锦,“本宫当然清楚,此刻,你的自然是落在本宫手里的!至于下一刻会如何,本宫不在意!”
嘤鸣“哼”出一口怒气,“就算我落在你手里,莫非你敢对我如何吗?”——你敢拿你们富察家九族满门性命来换老娘的命吗?!何况,你当真以为老娘会丁点防备也无,便把脖子伸到你的刃下吗?!就算她现在的境界已经掉到了筑基期,但以法力操控一把小小剪子,还是轻而易举的!!
之所以选择剪刀,一则是因为各宫都可见,二则是因为它小巧轻便,易于操纵!!
“娘娘!您别激怒皇后啊!”半夏急得都要哭出来了。
嘤鸣看着泪眼汪汪的半夏,心中只觉得一片暖煦,皇后说得不错,半夏对她的十分忠心。于是,便朝着半夏露出了微笑,道:“知道了。”
旋即自长春门外响起了太监阴柔的嗓音:“皇上驾到——”
终于,皇帝来了。
皇后脸上难掩凄然之色,“还不到一刻钟呢……皇上还真是在意你啊!”
嘤鸣此刻的心情,倒是与皇后吻合。皇帝在意她?或许吧,只不过照样敌不过皇帝的疑心!!这样的在意,要来用何用?!这样的男人。已经不再值得她有半分留恋!!
等一切筹谋罢,也是她该离开的时候了!!
这个宫闱,这个男人,她都已经厌倦至极!!
能在一刻钟内赶来,这么短的时间,连准备龙舆都不够,所以……皇帝是一路飞奔而来的。紧跟皇帝身后的是,一队御前侍卫,而太监们早已跟不上皇帝的步伐。远远被落在后头了!
皇帝来的时候,已经是一头热汗淋漓,当徐晋禄滚来养心殿禀报,皇后挟持舒妃。皇帝登时便惊呆了。他来不及问细节,撂下手中批了一半折子,便火速飞奔而来。便看到了眼前这幅场景,如徐晋禄禀奏一般,皇后控制住了鸣儿,剪刀的刀刃便抵在鸣儿脖子上,随时都有可能刺下去!!
“皇后!!”皇帝马蹄袖下的拳头已经攥得青筋暴起。
皇后以无比温柔的笑容看着皇帝,“臣妾还以为再也见不到皇上了。没想到才过了没几日,又见到您了。”
皇后的语气。完全像是一个妻子在对丈夫诉说情肠,盈盈眸中还带着无限的依恋。
皇帝却是气不打一处来,他直接命令道:“放开舒妃!!”
皇后笑着摇头,语气却愈发温柔:“臣妾若是放了舒妃,您岂会让臣妾再多说半句话?臣妾可不依呢!”
这温柔中,甚至还带了几分亲昵撒娇的意味,直叫嘤鸣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你妹的,别啰嗦了成不?!
“你——”皇帝气得脸色紫酱,偏生又不敢上前,生恐激得皇后发狂,若是一剪刀下去,伤了鸣儿性命可如何是好?!
皇帝只得强行按捺下怒火,“你想说什么,朕听着!!”
皇后妩然一笑,风情万种,她手中剪刀的尖锐处,轻轻从嘤鸣的脖子上划过!
嘤鸣的肌肤本就细嫩,如何经得起这般一划?登时痛楚便丝丝传来!!她那白皙的脖子上生生划出一道鲜明的血痕,滴滴嫣红的鲜血顺着划破的肌肤,沁了出来,一颗颗,宛若珊瑚红果一般!!
“嘶——”嘤鸣发出了痛叫声,皇后——还真疯了呢!!
皇帝瞪圆了双眼,他怒吼道:“住手!!!你这贱妇!!你想做什么?!”——皇帝眼中怒火汹涌,几乎恨不得冲上前去。
皇后“哼”地一笑,妩然问:“皇上可心疼了?”
“你到底想要什么,大可直接说来!!”皇帝隐忍着澎湃的怒意,冷冷瞪着皇后。
皇后长长吁了一声,哀声道:“皇上这辈子,何曾这般心疼过臣妾呢?若今日换做臣妾被人挟持,只怕皇上都不会来看一眼吧?”
“你到底想要什么,不必跟朕绕弯子!!!”皇帝显然根本没有耐心听皇后说这些废话!皇帝此刻虽然怒血冲头,但并没有失去理智!皇后必然是有所求,才要挟持鸣儿的!!
皇后轻轻叹了一声,“既然皇上如此着急,臣妾就直截了当地跟您说了。”皇后略略一顿,左手再度抚摸上了嘤鸣的脸颊,一寸寸抚摸着,摸得嘤鸣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尼玛,皇后又开始变态了!!被一个老女人摸脸,这特么叫什么事儿啊!!
“其实,臣妾一介将死之人,什么都不需要了……”皇后徐徐开口,“不过临死之前,臣妾想告诉皇上一个天大的秘密罢了!”
好吧,总算步入正题了!
皇帝冷冷一哼,什么天大的秘密,虽然皇帝心中不屑,不过却不想激怒皇后,便道:“你说吧,朕听着!”
皇后听得这话,一瞬间,便敛去了脸上所有的笑容,她无比肃穆而严正,“说来,皇上自己只怕不信!不过臣妾将死之言,还盼着皇上能听进去一二!”略略沉吟,皇后双眸正视这皇帝、正视这自己的丈夫,“皇上!母后皇太后乌拉那拉氏,不是您的生母!!”
母后皇太后乌拉那拉氏,不是您的生母!!!
这句话,宛若余音绕梁一般,在皇帝耳中回荡不绝!!
皇帝瞬间愕然,旋即他怒极怒吼道:“胡说八道!!”
皇后面色却是平和而严肃的,“臣妾没有胡说八道!皇上不妨想想,自打您幼时,太后待你何等生疏?即使您登基九五,太后心中在意的,也永远只有她们乌拉那拉氏的荣华与荣耀!何曾真心爱护您这个儿子半分?!”
“闭嘴!!!”皇帝已经到了暴怒的边缘,“这种无凭无据的混账话,你以为朕会信半分吗?!”
嘤鸣暗暗想着,若是半分都不信,皇帝又何须如此恼羞成怒呢?(未完待续。)
第459章、皇后薨
“何况,你说太后不是朕的生母,那朕的生母又会是谁?!”皇帝拂袖怒吼。皇帝嘴上如此说,可内心早已动摇。
皇帝登基之初,就怨恨太后只一心疼爱早夭的端王弘晖,却对他宛若旁人所出!!如今皇后说太后非他生母,皇帝恼怒,可心中早已摇摇欲坠!
皇后苍白的嘴唇吐出三个字:“熹太妃!”
“你说什么?!”皇帝惊问。
皇后扬起高贵的下巴,扬声道:“您的生母,是先帝熹妃钮祜禄氏!!”
皇帝自然记得有这么一位太妃,可这位熹太妃,在他记事以前便殁了,后来先帝登基之后,才追封她为妃。记得当初,连弘昼的生母裕贵太妃耿氏,当初都不过只是裕嫔而已!而这个钮祜禄氏,却被追封为熹妃!当初太后还颇为恼怒,却不敢反驳先帝的旨意。
一瞬间,皇帝脑海中,如洪水开闸了一般,汹涌澎湃而出!!
他所知道的,关于熹太妃的事情,并不多!然而如今想来,一切有关于熹太妃的事情,存在着太多的不合理之处!譬如,为什么皇考追封她为妃?甚至都超过了弘昼的生母?熹太妃侍奉先帝不过区区数载而已!除了姓氏好些,父兄官职都很低微!!
皇帝又不禁想起了,他通读十数遍的先帝本纪,也就是雍正本纪,中有记载:钮祜禄氏,满洲镶黄旗人,四品典仪官凌柱之女。十三岁时入侍雍亲王府邸。号格格。康熙五十年生子,未足月而夭。后病逝。雍正元年,追封为妃。谥号‘熹’。”
康熙五十年,正是他和弘昼,出生的那一年!!
杀母夺子,这四个字骤然涌现在皇帝脑中!!
看着皇帝发白的脸,皇后心中发出冷笑,旋即,她低头看着嘤鸣的脸蛋。凑在嘤鸣耳畔轻声道:“舒妃——本宫真恨极了你这张脸!!”
嘤鸣一愕!
旋即,只见皇后高高扬起了手中的剪刀,只朝着嘤鸣脸蛋上刺了下来!!
这一刻。嘤鸣终于懂了,皇后的确不想杀她,也不敢杀她,但皇后却想毁了她的容颜!!黄蜂尾后针。最毒妇人心。果真不假!!
不过,也好。
既然皇后只是想毁她容,那她就不必躲开了。伤了脸,她就更有理由闭门不出,不见任何人,也可以专心筹谋剩下的一半计划了。
女为悦己者容,反正这个世界上,已没有她的悦己者。
于是。嘤鸣闭上了眼睛,等待着命运降临。
旋即。她感受到脸上一片黏腻湿润,那是血的气味!可是,她却没有感觉到一丝一毫的疼痛!!
睁开眼睛,她看到了,皇帝的手。
皇帝的手就挡在她的脸上,而那剪刀已经深深刺进了皇帝的手背中,那血……是皇帝的血!
嘤鸣怔住了。皇后也惊愕住了。
可皇帝却没有半分迟钝,那血淋淋的右手,骤然化作拳,朝着皇后肩头便击了出去!!
皇后没有半分防备之下,整个人轰然倒了下去,她重重摔在了身后的台阶上!那是汉白玉的台阶,坚硬无比!她的后脑勺,重重地摔在了台阶棱上!!
鲜血,从她的后脑涌了出来,从台阶上,如小溪般淅淅沥沥流了下来。
皇后来不及发出惊呼,瞳仁便已经放大,眼中的神采也渐渐暗淡下去……
这个时候,皇帝却没有去看皇后如何了,而是一把将嘤鸣抱在怀里,连连安慰道:“好了,没事了,鸣儿!别害怕,有朕在!”
嘤鸣目不转睛地看着仰摔在台阶上的皇后,她还睁大着眼睛,却一动不动,连胸口都已经不再起伏。
随后赶来的吴书来忙上前摸了皇后鼻息,他手不禁一抖,忙禀报道:“皇上,皇后娘娘——薨了!”
听了这话,皇帝才松开了嘤鸣,转头瞥了皇后的遗体一眼,眼中却满是厌恶之色,“那叫发丧吧!收拾干净些,对外宣称病逝!命娴妃主持丧礼,纯嫔、嘉嫔协理!另外,把吉兰泰放出来哭丧吧!”——皇帝一连串的吩咐,是如此冷静,如此有条不紊。可见,他早已预备好了今日了。
而嘤鸣,只觉得心下无限悲凉。
皇后,她宁可绝食而死,也不愿意死在皇帝手中。
然而,她终究还是死在了自己丈夫手上!!
皇帝方才那一拳,并没有半分留情。纵然皇帝不是为了杀皇后才击出那一拳的,可终究是他杀了自己的结发妻子。
皇后应该是想划破她的脸之后,就用那把剪刀割断自己的喉咙自尽吧?可惜,天不遂人愿。临了了,却落得这么个死法。虽然这大有她自作自受的意味,可是……
嘤鸣满脸都是疲惫之色,折腾了这么一日,她真的累极了。
刚刚小产,身子还虚弱,便跑出来完成这项谋划,真的疲惫极了。
嘤鸣身子一晃,几欲倒下去。却被身旁的皇帝一把扶住了,皇帝柔声道:“朕送你回去歇息。”
慈宁宫。
首领太监常保慌张地冲了进来,“太后娘娘,不好了,大事不好!!”
此刻,娴妃正侍奉在太后身旁,见常保如此冒冒失失的样子,不悦地皱起了眉头,“常公公,有什么话,慢慢说。”
常保噗通跪在地上,“皇后拿剪刀挟持了舒妃,要见皇上!可皇上去了之后没多久,皇后就死了!这会子,皇上已经送了舒妃回储秀宫了。”
娴妃听地皇后死讯,忍不住笑了,左右一看,没有外人,便道:“皇后死了?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儿啊,公公慌什么?”
太后脸色却是一寒,混迹了宫闱一辈子的太后,可比娴妃想得深远得多,她急忙问:“是不是皇后临死前,跟皇帝说了什么?”
常保急忙点头:“皇后说,太后您不是皇上的生母!熹太妃才是!”
听了这话,太后面如土色。
娴妃却气得摔了手里的玉如意,她气得鼻子都要冒烟了,“她胡说八道!!临死了,居然还要这般污蔑太后!!!”——皇上对太后本来就不怎么孝顺,若是真听信了皇后临死前的挑拨离间,可怎么是好啊?!
“这个贱人,简直该千刀万剐!!”娴妃银牙几欲咬碎,她转头对太后道:“姑母,不必怕她!大不了请皇上来,滴血验亲就是了!!”(未完待续。)
第460章、孝贤、孝显
“这个贱人,简直该千刀万剐!!”娴妃银牙几欲咬碎,她转头对太后道:“姑母,不必怕她!大不了请皇上来,滴血验亲就是了!!”
“住口!!!”太后板着老脸,撕声咆哮。
娴妃被太后这一吼,给吓懵了,也吓傻了,“太后……”太后为什么不同意滴血验亲?为什么?为什么啊?!!无数个怀疑,在娴妃脑海浮现,一种可怕猜测,让娴妃忍不住浑身颤抖。
不!!不可能!!太后是皇后的亲生额娘啊!!这绝对不可能有半分掺假!!
太后斜身躺在榻上,枯槁的双手,忍不住簌簌颤抖,“没事、没事……”——一切证据都已经消无了,唯一知道这一切的,除了她本人与常保之外,就只有苏培盛和耿氏!耿氏死也不敢说半句不该说的话,剩下的,能作证的,就只有苏培盛的那个老不死了。太后不禁暗恨,苏培盛都活了七十多岁了,怎么还不死?!
太后眼底闪烁这幽幽鬼火,便微笑着对娴妃道:“俪兰,这种污蔑之词,你不必当一回事,哀家自会处理。你回去吧,皇后的丧礼,得你来打理才是。”
见太后如此处之坦然,娴妃心底的那一抹疑惑也压了下来,她屈膝一礼,便躬身退下了。
娴妃一走,太后便吩咐道:“常保,安排人,灭了苏培盛的口。记得,做得干净些!”
“是,奴才明白!”
储秀宫。
细软的白纱布。层层缠在皇帝右手上,裹了个严严实实。皇后那一剪刀刺下来,几乎要刺穿整个手背。皇帝也够幸运的。没有刺中手骨与手筋,只是皮肉伤罢了。
“皇上手背伤得那么深,怕是不能提笔写字、批阅奏折了。”嘤鸣满是关切地道。
皇帝笑了笑,“无事,朕左手亦可挥毫,只不过写得慢一些。”
“皇后……临死前说的那些疯言……”嘤鸣小心翼翼开口,也小心翼翼地打量着皇帝的脸色。
皇帝瞬间敛去了笑容。十分严肃地对她道:“那些话,你只当没听见就是了。”
嘤鸣惶惑地点了点头。
“朕……”皇帝沉顿良久,“朕已经暂且封了口。等皇后丧礼过后——朕自会暗中详查。”皇帝眼底有了一抹阴郁之色。不管皇后所说是真是假,此事都不能流传出去半句!!
皇后“病逝”,东西六宫皆挂白,嫔妃、皇子、公主、宗室命妇、格格都需着缟服。前往长春宫举哀哭丧。而嘤鸣因产后身体虚弱。被皇帝特许不必参加丧仪。嘤鸣独享这份例外,甚至连身怀六甲、行动不便的康嫔徐氏都得前去举丧行礼。
皇后的死因,自然少不得私底下为人所议论,但是明面上的丧礼办得倒还算体面。皇帝下旨,国丧百日内,官员不准剃头,二十七天内,停止婚嫁。亦不作乐。
二公主吉兰泰披麻戴孝,扶棺痛哭。几度晕厥。
而丧礼上,滴泪不下的大阿哥永璜,也被言官御史弹劾,大斥其不孝。可皇帝只轻飘飘罚了大阿哥半年俸禄,以此聊以敷衍。
后来半夏打听到,弹劾大阿哥的那个御史,是富察家的姻亲,不过是要以此来试探皇帝对大行皇后是否有余情。如此可见,果然是没有的。
乾隆十三年深秋,大行皇后移殡往裕陵入葬,皇帝却以帝陵尚未完工为由,命将富察氏暂安葬于帝陵旁边的妃陵。
这下子,如捅了马蜂窝一般!皇帝如此降妻为妾,无疑是大大坏了礼法,一时间前朝的言官御史联名上折子,请求皇帝收回成命。
可皇帝恨极了富察氏,怎么肯与之死而同穴?如今的皇帝,也早已不是刚刚登基时候,他大权在握,乾纲独断,岂会被几个言官裹挟?当即便罢了两个御史,流放了一个。这下子,朝堂上便清净了。
富察氏活着的时候,失去了丈夫的尊重,死了之后,竟也连最起码的哀荣都不保!本朝的皇后,还没有哪个被葬在妃陵呢!!真真是极大的侮辱!
丧礼期间,阖宫忙碌,唯独嘤鸣静静在自己的储秀宫中养病,两耳闻得窗外事,平添几分谈资议论。
礼部为大行皇后拟定的谥号也献了上来,估摸也是知道皇上不待见皇后,所以也没敢拟寓意上佳的,无非就是“安”、“肃”、“显”这几个字。
皇帝看了之后,仍旧不满,“都是上谥,富察氏如何当得?!”
自古谥号有上谥、中谥、下谥几种,大部分帝王、后妃都是采用上谥,只有极少数亡国昏君才会用中谥或下谥,譬如商纣王、隋炀帝、汉哀帝等等。而采用中下谥的皇后,也顶多是跟着她们丈夫倒了霉,从未见有皇帝上谥、皇后却是中下谥这种状况,因为真有为皇帝所厌恨的皇后,早特么就被废了,连谥号都不会有!
皇后都已经死了,嘤鸣倒是心能坦然了,“皇后终究是皇上的妻子,她若落个中下谥号,皇上脸面上也不会好看。”
皇帝听了这话,脸色才稍微见好了几分,随手拿起朱笔,便在那个“显”字上圈了一笔,“那就这个吧!”
显。
圣德昭临曰显,有光前烈曰显,中外仰德曰显;德美宣昭曰显。
听着倒是还算褒扬之词,但跟孝诚、孝昭、孝懿这些,自然没得比。跟另一个同音不同调的“贤”字相比,更是天壤之别!
历史上的孝贤皇后富察氏,成了孝显皇后!!真真是莫大的讽刺!
追谥了大行皇后之后,嘤鸣便听闻了一个小道消息,奉旨看守先帝泰陵的老太监苏培盛死了,据说是喝多了酒,摔进河里淹死的,瞧着就像是一场意外。
若这是意外,也的确是太意外了点!!
皇后临死前才告诉皇帝,太后非她生母,如今一转眼,伺候了先帝一辈子的老太监竟骤然意外身死!!
嘤鸣头一个怀疑的便是慈宁宫那位!皇后临死前说的那些话,皇帝虽然封锁了消息,但是——若皇帝身边也有太后安插的钉子,太后自然不会坐等皇帝腾出手来查当年旧事!!
杀人,这是最能封住口的法子!(未完待续。)
第461章、裕贵太妃(上)
“如此一来,先帝的藩邸旧人,就只剩下裕贵太妃了。”嘤鸣轻声提醒了皇帝一句,裕贵太妃耿氏,和亲王弘昼的生母,据说当年与熹太妃钮祜禄氏是同一年入雍王府为侍妾格格。
太后慌乱之下,竟怎么这么一部坏棋!她只需轻描淡写加以引导,就能叫皇帝心头怀疑的火苗越烧越旺!!
慈宁宫。
常保附耳禀报:“太后,皇上方才出宫去了和亲王府!”
在榻上打盹的皇太后骤然睁开了眼睛,“为着皇后丧礼,皇帝想必积压了不少政务,怎么突然有闲心出宫去弘昼府上了?!”太后老眼闪过冷厉之色,“耿氏那里,可去警告过了?”——裕贵太妃耿氏,如今便住在和亲王府上,儿孙环绕,颐养天年。
常保忙笑着道:“裕贵太妃说,她什么也不知道,自然什么也不会说。”
太后哼了一声,“算她还识趣!她无凭无据,自然不敢胡说八道!”
“太后圣明!”
太后抬了抬眼皮,“皇帝怎么突然想起要去探耿氏的底儿了?”
常保低声道:“奴才不知,只不过……皇上是从储秀宫出来之后,就直接出宫了。”
太后脸色微寒,怒火嗖地腾了起来,“这个纳兰氏,果真是个不消停的贱蹄子!!”
常保急忙跪了下来,“太后息怒!舒妃如今不过是个病秧子罢了。”
“哼!病秧子又如何?皇帝照样捧得跟宝贝似的!”太后脸上浮现几分狰狞之色。
皇帝虽然是微服出宫千万和亲王府,可弘昼得讯之后。自然不敢半分怠慢,连忙出府门迎驾。
皇帝按捺住了,先与弘昼唠了些家常闲事。用了些茶水,才不疾不徐问:“裕贵太妃可还好?”
弘昼连忙躬身道:“额娘身子骨还算硬朗,如今吴扎库氏有了身孕,多亏有额娘照顾永壁。”吴扎库氏便是弘昼的嫡福晋,如今月份跟宫里的康嫔差不多,而永壁,也是弘昼跟吴扎库氏的儿子。现年三岁,正是最活泛最闹腾的年纪。
皇帝颔首,微笑着说:“子孙承欢膝下。贵太妃是有福之人啊!先帝那么多嫔妃,哪一个及得上贵太妃福寿绵鸿?”
弘昼笑呵呵道:“皇上谬赞了,都是皇上与太后福泽庇佑。”
皇帝暗想着,弘昼与他同岁。自然不可能知情。便道:“朕既然来了,自然该去探望太妃才是。”
弘昼一愣,照理说他的额娘只是先帝的嫔妃、皇上的庶母,皇上是不需要特意探视的。可是皇帝既然开了口,弘昼自然不敢忤逆,连忙点头称“是”。
皇帝见弘昼已前头引路,便淡淡道:“你的府邸,朕熟得很。就不必带路了。”
弘昼听了这话,当场愣在了哪儿。这是什么意思??不必带路?意思是不必他也跟着去?
弘昼愣神的片刻,皇帝已经走出去十来步,见状,弘昼急忙要跟上去,却被吴书来给笑眯眯拦了下来,“王爷,皇上说了,您不必带路了。”
弘昼不禁满肚子狐疑,他这皇帝兄长,要单独去见他额娘??他这个亲儿子,还不能同去??这是几个意思??
他额娘已经一把年纪了,若说避嫌,的确没什么必要了。可皇上有必要不许他去吗?弘昼隐隐觉得,这里头有事儿,而且弄不好还是大事儿呢!!
裕贵太妃自打出宫荣养,那日子的确过得悠悠哉哉,大胖孙子永壁粘在腿上撒娇,嘴里口口唤着“玛嬷”,直叫裕贵太妃笑得整日合不拢嘴,比起宫里的日子,的确是快活多了。
只可惜,这两日裕贵太妃过得却是忧心忡忡,无他,前几日太后叫身边的太监常保送来了一批织造局新进贡的好料子,都是大红大紫的颜色、富丽堂皇的绣纹,自是极好。
可常保跟她暗示的话,却叫裕贵太妃日夜难安。
“太后说了,贵太妃有福气,比短命的年氏还要那个什么钮祜禄氏都福气大!奴才也觉得太后说得对极,您呐,最懂得明哲保身之道,从来不去掺和不该掺和的事儿,所以您才有今日平安荣华。”
常保提到钮祜禄氏的时候,裕贵太妃当时心里就咯噔了一下,等听到“明哲保身”这四个字,裕贵太妃自然知道这是太后的警告。连忙便说,自己万事不知,自然不会闲言碎语,如此常保才笑着离开了。
可是裕贵太妃不明白,太后突然派人来警告她做什么?
当年,她与钮祜禄氏是同一年入雍王府的,钮祜禄氏是满人,家世比她略好些,可跟她一样都不怎么得宠,所以两人一直相互扶持,直到第七个年头,老天爷眷顾,竟都有了身孕!而那一年,嫡福晋……也就是如今的太后,也有孕了。雍王府妻妾三人俱有身孕,的确是大大的喜事。
钮祜禄氏月份比她略大些,自然是早一步临盆,可没想到生下的竟然是一个先天不足的孩子!那孩子没过几日便夭折了,钮祜禄氏自己也发了疯,便被嫡福晋给禁足在了院中。虽然她当时也觉得万分古怪,可她只是个小小的格格,无权无势,为了自己和腹中孩子的安危,便选了沉默。随后没过几天,嫡福晋也临盆了,便生下了当今的皇帝。再然后,王爷……也就是先帝爷从木兰回来,最后……钮祜禄氏死了。
这其中发生了什么,耿氏虽然没亲眼见过,但也能揣度一二。连她都能猜测到几分,那先帝爷呢?所以,这份猜测,耿氏一辈子也不敢对任何人说出半分!!尤其有了儿子弘昼之后,她胆子就更小了,生怕牵累了自己的孩儿。
可耿氏记得真真,钮祜禄氏身子很健康,甚至比她健康得多,胎相也一直很稳固,怎么可能莫名其妙产下先天不足的孩子?而太后当时的年纪,也已经不是适合孕育的年岁了。
杀母夺子。
耿氏觉得怕是**不离十。
“贵太妃!皇上来了!”侍女的禀报,将裕贵太妃耿氏从回忆中拉了回来。
耿氏脸色惊变,“皇上来了?!”——她终于明白了,太后之前为什么要叫人警告她了。(未完待续。)
第462章、裕贵太妃(下)
好在裕贵太妃也是活了这么一把年纪的人了,很快便恢复如常,不疾不徐叫保姆将永壁带了下去,露出一脸慈祥微笑,面对骤然驾临的皇帝。
裕贵太妃见皇帝是只身前来,他的儿子弘昼都没有陪伴在侧,便心里有了数,忙笑着叫人沏茶招待皇帝。
耿氏侍奉先帝年久,皇帝对她倒是很是客气,“贵太妃瞧着富态了些,看样子弘昼很是孝顺。”
裕贵太妃笑呵呵道:“不过是有几分愚孝罢了。”
皇帝笑着饮了一口茶水,“贵太妃有些日子没进宫了,皇额娘很是惦念呢。”
裕贵太妃心里突的一跳,皇帝突然说太后惦念,莫不是有所指?嘴上温吞吞道:“是有些日子没进宫给太后请安了……不知太后凤体是否安好?”
皇帝道:“皇额娘很好,就是很惦念昔年的一块从雍王府走出来的姊妹。”
裕贵太妃心跳得更厉害了,从雍王府走出来的姊妹,可只剩下她一个了!!其余的要么老死了,要么……被害死了。
“贵太妃这是怎么了?莫不是也怀念故人了?”皇帝眼底深邃得不见底。
裕贵太妃强撑着笑容道:“都去了那么多年了,难为太后娘娘还如此念旧情。”
皇帝脸上难辨息怒,“皇额娘念旧情,朕这个做儿子的,自然要跟皇额娘一条心。朕正打算给先帝的亡故的嫔妃加以追封,不知贵太妃觉得如何?”
亡故的嫔妃?年氏已经是敦肃皇贵妃。已经到顶、封无可封,除此之外,也便只有齐妃李氏、宁妃武氏、懋嫔宋氏……还有熹妃钮祜禄氏!!!
裕贵太妃干巴巴笑了笑。便顺着皇帝的话,点头道:“这些事儿,皇帝跟太后娘娘做主即可。”
皇帝深深看了裕贵太妃一眼,“可朕觉得,该问问裕贵太妃的意见才是。朕听闻,在先帝藩邸的时候,贵太妃与熹太妃。很是交好?”
裕贵太妃眼角的皱纹一颤,果然……皇帝果然怀疑了自己的身世吗?!于是木木然点了点头,“熹太妃芳年早逝。的确堪怜。”
“这么说,贵太妃也同意追封熹太妃为熹贵太妃了?”皇帝轻飘飘抛出了这句话。
裕贵太妃瞬间脸色一白,若是叫太后知道她同意追封熹太妃——只怕她是死也洗不清自己了!旋即,裕贵太妃嗖的站了起来。“皇帝……”——也是她喉咙一噎。愣是不知该如何反驳了。方才可是她认可自己与熹太妃交好,也亲口说出熹太妃“堪怜”!
皇帝——这是挖了坑等着她跳下去呢!!
裕贵太妃心头一颤,不禁慌了神,她急忙道:“人都去了,追封又有何益呢?”
皇帝正色道:“正因为逝者为大,所以才该加以追尊!”
裕贵太妃听得出皇帝话里不容置疑的意味,不禁长长叹了一口气,“陛下何苦为难老身呢?”
皇帝微微一笑。“为难?还请贵太妃明示!”
裕贵太妃掩面道:“不管皇帝想从老身这里问些什么,老身只能跟皇帝说。我什么都不知道!”
“朕还什么都没问呢,贵太妃便说不知道,岂非‘此地无银三百两’?”皇帝面带微笑,可一双丹凤眸子却是寒湛湛幽冷!!
裕贵太妃含泪道:“我当初……只是先帝爷藩邸的侍妾,而太后,贵为嫡福晋,我又能知道什么?”
见裕贵太妃竟是老泪纵横,哽咽如许,着实凄惨可怜,皇帝也沉默了几分,“贵太妃是弘昼的生母,朕也不愿为难贵太妃。只是有些事情,朕是一定要详查的!”
裕贵太妃忙摇头,叹息着道:“查了又如何?皇帝是先帝中宫嫡出,这难道不是最好的选择吗?”
皇帝凝眸看了裕贵太妃一眼,“看样子,贵太妃是真的知道些什么。”——否则,贵太妃不会说“选择”二字。
裕贵太妃急忙再度摇头,矢口否认:“我什么都不知道!人知道太多,往往死得很快。而我……从来都是个惜命之人。”
“惜命吗?”皇帝长长一叹,幽幽道:“贵太妃什么都不肯对朕说,自然不会有人要您的性命。”
听了这话,裕贵太妃总算松了一口气。她的确什么都没说,可皇帝显然是更笃定那份猜测了。这不就是皇帝此来的目的吗?有些时候,不说,比说了,更能说明一切。
而她,既遵从了太后的警告,也给了皇帝一个模糊的答案。
两边都不得罪,才能活命不是吗?
只是当今的皇帝,真是越来越像先帝了,君威日重,应对起来,叫裕贵太妃疲惫得头疼。
弘昼恭送了皇帝出府门,便急忙奔赴裕贵太妃院中,此刻裕贵太妃坐在窗前的昼榻上,满脸唏嘘落寞之色,更大有几分惊魂甫定的模样。
“额娘,皇上为什么要单独探视您?”弘昼上前请了安,便忍不住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裕贵太妃看了一眼自己的儿子,语重心长地道:“别问了,有些事情,不知道,才是福啊!”——反倒是知道太多的人,活得****战战兢兢,不得安宁。
“额娘……”弘昼一脸惶惑。
裕贵太妃唉声叹气,却不再言语。
这时候永壁肉团团跑了进来,奶声奶气唤了一声“玛嬷!”,一头扑在了裕贵太妃腿上,撒娇般蹭了蹭。
裕贵太妃看着白胖可人的孙儿,脸色才稍稍舒缓了几分。
……
储秀宫。
皇帝是天黑时分才回来的,他只道:“裕贵太妃什么都不敢说。”
嘤鸣暗暗咀嚼着皇帝的话,“不敢”说?这里头的含义可深了去了,明明知道,却不敢说,皇帝是这个意思吧?
其实她也没奢望裕贵太妃能揭发太后杀母夺子之事,一则无凭无据,二则裕贵太妃在太后威势下恭顺度日多年,岂敢得罪太后?!
“这种事情,急不来的。”嘤鸣微笑着安慰皇帝。
嘤鸣一边心想,苏培盛死的真是时候,若他不死,接下来的计划,倒是没法施展了呢。真真是得感谢太后自毁长城呢。活人不敢说真话,可死人却敢!
用过晚膳之后,嘤鸣客气而坚定地送走了皇帝。能够笑脸迎接皇帝,已经是她的极限了,叫她如何还能对杀子仇人曲意迎欢呢?幸而她产后体虚,有现成的理由拒绝皇帝。
亲自送了皇帝出储秀宫门,夜色深深,冷彻骨髓。
此时,乍然闻得羽翼闪起一阵狂风,一只硕大的海东青落在了殿前的台阶上!!
“青儿……”(未完待续。)
ps: 2016年2月:云墨澈、乔巴兔、婕伊、微微一笑很温馨、泱泱弱水、momoko520、wangyan158、吻你含羞、点点疏影、月―婷婷、蛮蛮小妖、书友101011090200247、小人女子、梦书枕墨、hqy小蝼蚁、无限想象的梦、酸菜包孑、恭和、冬日新娘、caijiyang、云木秀、清月莲华、风清云淡天蓝、米桉、睿梓涵、xiaoke11o、书友160208082447868、八大山人2、龙绍ll1、yaodanyi、翠翠啦啦、四月微雨、我爱百花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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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3章、舒贵妃(上)
话说,自打皇后薨了之后,国之大丧,自然人尽皆知,婧欢虽然躲在山林中一座偏僻破败的山神庙中,但还是偶然听闻了皇后死讯。
“出了这样的大事,也不知道额娘怎么样了?”婧欢立在山神庙门外,看着漆黑的夜色,又看了看身旁羽翼收敛的海东青,“青儿,从前几日,我就也不安枕,总觉得额娘好像出了什么事儿……”
婧欢捂着自己的胸口,咬了咬自己薄薄的嘴唇,“我要回京!!”
青儿摇了摇自己覆满羽毛的脑袋。
相处了这么多日,婧欢自然愈发为青儿的“通人性”感到惊讶,而山神庙中并无外人,婧欢也只能与青儿诉说心绪,“我不是要回宫,咱们回京畿就好,昌平怎么样?那里离京城近,你也能飞进宫,帮我和额娘传递信件。”
青儿虽然是灵兽,但灵智不过四五岁孩子一般,连婧欢都不及,自然便被绕了进去。主人说暂时不能回去,是指不能回宫,可没说不能回京畿……
如此,青儿点了点脑袋,表示答允。
婧欢见状,欢喜地跳了起来,“太好了!”可这一跳,却扯痛了肩膀上的伤口,疼得她呲牙咧嘴。
“我的伤没事儿!”婧欢从袖子里掏出那枚朱果,“幸好这个还留着,等回去之后,你捎给额娘!”
想当初嘤鸣身为人母,当时又眼看着自己的女儿替自己挨了一箭落水,自然恨不得将所有管用的好东西全都一股脑给了她!
婧欢之前不过是伤口感染发了高热。几粒参华丹下去,也便没事了。伤口见好几分之后,婧欢便想着这是最后一枚朱果了。得留着到最紧要的时候用,所以才忍住了没吃……额娘生弟弟的时候,必然是最危险的时候,得留一颗朱果,以备万全。
可婧欢哪里知道,她的弟弟早没了,这可朱果。终究是迟了……
像青儿这般大的海东青着实太显眼了,所以只得夜里驮着婧欢飞行,白天休息。如此足足费了七日功夫,才抵达了昌平地界。京畿一带,青儿早就飞遍,自然知道哪里有无人的山中小屋。便将婧欢安顿下来。带着婧欢写的信与那枚朱果。飞回了紫禁城。
“额娘,你还好吗?婧儿好想你。”信上短短的两句话,让嘤鸣泪流满面。
“婧儿……”嘤鸣哽咽着将信扔进了熏炉中,付之一炬。这种东西,不能被任何人看到。
因为,自从她失去腹中孩子的那一刻,她就打定主意,她不打算将婧儿回到宫闱了。
既然婧儿已经在昌平了。也好,倒是不必费事了。
至于最后这一枚朱果。没想到还是回到了她的手上。
可惜,她的孩子已经没有了……
如此,也只能用它,重铸金丹了。
金丹重铸之日,便是她重新能驾驭仙鼎之时,也是她离开的时候!
可是宫里人多眼杂,倒是麻烦许多。
这时候,半夏飞快跑了进来,“娘娘大喜!皇上下旨,封您为贵妃呢!”
“贵妃?”嘤鸣一脸冰凉的悲意,这算什么?失去孩子之后的安慰吗?记得当初在杭州行宫的时候,皇帝许诺要封她为贵妃,与娴妃同封,如今,皇后丧礼已过,似乎也的确该兑现诺言了。
“那娴妃呢?”嘤鸣问。
半夏道:“皇上传旨礼部,晋您为舒贵妃,娴妃为娴贵妃。内务府已经再准备贵妃的朝服、吉服了。”
“哦。”嘤鸣冷漠地应了一声。
半夏见嘤鸣如此冷淡,不由叹息着道:“娘娘,人走要往前看,永远沉湎于过去,只会叫自己愈发走不出来。”
听了这话,嘤鸣抬眼看了半夏一眼,“那你可曾从沉湎的过去中,走出来了吗?”
半夏一呆,有些惶惑。
“行舟。”嘤鸣口中吐出这两个字,这两个字,她多年都未曾提及了。
果然,半夏脸色一黯,“娘娘提他做什么?”——十年前,公子爷的贴身小厮水行舟,娶他最心仪、最貌美的吟秋,结为连理,堪称天作之合。而她,只不过是个多余的!除了跟着娘娘,她还有别处可去吗?这些年了,半夏一直强迫自己忘了当初的情愫,也不再去过问水行舟与吟秋过得如何了。
嘤鸣道:“你还不知道吧,吟秋……三年前难产而死了。”
半夏一惊,“吟秋……死了?”
嘤鸣点了点头,她也是早先偶然嫂子芝兰提及的,吟秋只留下一大一小两个女儿,两个女娃,俱是小小年纪丧母,端的是可怜。
“因为吟秋没给行舟生下儿子,所以行舟的老娘水云氏眼见着吟秋故去已过三载,如今已经托了冰人,为行舟续弦生子了。”——冰人便是媒人,行舟虽然是纳兰家的奴仆,可如今已经是相当体面的纳兰府副管家,不管是外头的良籍女子、还是府里的丫头,都是乐意嫁给他的,何况行舟年纪也不算太大,还很是英俊。
半夏呆愣了半晌,讷讷无言,可眼睛里已经开始闪烁光亮了。
“我可以安排人回娘家问问,问问行舟,是否愿意娶你。”嘤鸣直直看着半夏道——其实她早有这个打算了,在吟秋难产不幸去世的时候,她就有了这个想法。只是那时候听说行舟丧妻,悲痛欲绝,便想着该缓缓,起码过了三年再说。照例,男子丧偶,一般都要等三年在续弦。如今眼见着行舟要续弦,嘤鸣自然要跟半夏说一声。
可半夏却坚定地摇了摇头,“奴才不嫁,奴才要陪着娘娘。”
嘤鸣一愣,瞬间心头一暖,“你已经在宫里耽误了十年了,如今可以说是千载难逢的姻缘。半夏,我不希望你如此。”
“可是娘娘您如今……”半夏咬了咬嘴唇,话没说下去,是生怕再挑起嘤鸣的伤痛。娘娘失了公主,又失了小阿哥,孤零零一个人,若连她都走了,以后岂非更加孤单了?
“放心吧,还有孙嬷嬷呢。”嘤鸣微笑着道,其实若论感情,半夏仅次于她的兄弟姊妹儿女,又岂是半路来伺候的孙嬷嬷能比的?此刻,在嘤鸣心中,连皇帝都不及半夏要紧呢!
可半夏仍旧是一脸决然之色。
嘤鸣叹了口气,只得换了方式来说,“其实,我希望你出嫁,也是因为有一件事,必须有一个绝对信得过的人去做才行。(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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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4章、舒贵妃(下)
嘤鸣叹了口气,只得换了方式来说,“其实,我希望你出嫁,也是因为有一件事,必须有一个绝对信得过的人去做才行。
半夏疑惑地看着嘤鸣。
嘤鸣招手换了半夏近前,与之耳语片刻。
半夏听了,只愈发不解了,小声道:“就为了给郭曙送样东西,让后让郭曙说是苏太监的遗物?”
嘤鸣郑重点头,“这件事万分要紧,不容有半分泄露。”这是她计划最后一环,先帝忌日的时候,皇帝必然要亲往泰陵祭奠,倒时候便是郭曙派上用场的时候了——养兵千日用兵一时。这些年,她年年都叫娘家哥哥修齐送银子给郭曙,为的便是这一日!
想必郭曙,也很乐意借此机会从泰陵那种苦哈哈没油水的地方回到宫里当差。这是一笔双赢的买卖,郭曙不会不做。
“奴才明白了。”半夏郑重点头。
翌日,嘤鸣正歪在榻上假寐,便听外头响起徐晋禄欢喜的声音,“娘娘,六位嫔主,还有几位贵人小主联袂前来,贺喜娘娘封贵妃之喜!”
六嫔全都来了?她记得康嫔的身孕都八个多月了,之前为皇后哭丧提说还累晕过去一次,也不好好养胎,竟也来了?
半夏低声道:“娘娘与娴妃都晋了贵妃,一下子四妃之位可全都空出来了……”
嘤鸣自然明白六嫔为何而来,纯嫔苏氏是三阿哥永璋、六阿哥永瑢和六公主之母。嘉嫔金氏是四阿哥永珹与八阿哥永璇之母,庆嫔陆氏与怡嫔柏氏都生过公主,愉嫔海佳氏资历最深厚。康嫔年纪最轻,却是如今身子最金贵的,也颇得皇帝宠爱。
她们图的,自然是更进一步。
可惜,妃位只有四,所以六嫔中注定有两人晋位不得。——本朝自康熙爷的时候,便定下四妃六嫔的规矩。轻易不会破。
只有几个跟随而来的贵人,无非是瞄准了六嫔晋升之后,空出来的位置。
这群人。都是有所求的。
是否能晋位,决定了日后谁高谁低,也决定了她们孩儿未来的前景,所以一个个才如此眼巴巴走门路。
“她们怎么不去找娴妃?”嘤鸣淡淡道。
半夏轻轻一撇。“娴妃虽形同掌摄六宫。可皇上一个月去景仁宫也不过一两次罢了!”
是啊,如今人人都知道,她小产之后,重得皇帝怜爱,而且马上就要加封贵妃之尊了。
嘤鸣摇了摇头:“我谁也不想见。”——她去意已定,自然不愿意再掺和宫闱之事。
半夏点头,“那奴才就说娘娘身子虚弱,不能见客。”
嘤鸣“嗯”了一声。六嫔中大有与她关系不错的,譬如怡嫔柏灵韵。是她储秀宫出去的人,庆嫔陆簪缨与她同一届选秀入宫的,纯嫔的三阿哥永璋一直多有照顾婧欢……
可如今她厌烦得很,整日摆出一张虚假的面孔来应对皇帝就够累的了,她不想再去应付旁人了。
半夏走出正殿外,客客气气见礼赔罪,“我家娘娘实在虚弱得很,太医也叮嘱了,娘娘必须卧床静养,还请各位小主见谅。”
纯嫔听了,忙微笑着道:“不碍事的,我等前来,不过是表达一下恭贺之意。只要心意转达给舒贵妃娘娘,也就是了。”
其她几个嫔也忙应和着。她们几个嫔位,岂敢挑剔贵妃的不是?至于福贵人、寿贵人等人就更不敢多嘴了。
倒是康嫔在殿外月台上站了这么一会子,脸上气色有些不佳。她扶着自己的肚子,眼里也满含担忧之色。舒贵妃失了孩子,如今她可是宫里唯一有孕的嫔妃了,只怕不晓得要招多少妒恨。康嫔更担忧,一旦她生了阿哥,舒贵妃膝下无子,若是她想要,皇上肯定会给……
众人簇拥着往走下月台,只听得“啊!”的一声惊呼,原来是康嫔徐氏竟生生从五层高的台阶上摔了下去!!更准确点说,康嫔是扑下去的,肚子先着地!
在殿内嘤鸣也听见了外头的惊叫与吵嚷,忍不住扬声问:“半夏——,出什么事了?”
半夏慌慌张张跑进来,脸色大白,“娘娘,康嫔小主从台阶摔了下去!”
嘤鸣一惊,豁然从床榻上爬了起来,“你可瞧清楚了,是她自己不小心摔下去的,还是——”今儿来的人那么多,保不准便是谁推了她一把呢!!
半夏急忙摇头,她才刚躬身了诸位小主,转身正要回殿中,便听见了康嫔的惊呼之声,转过头去,便看见康嫔摔了下去,下身满是鲜血淋漓。
嘤鸣眉头狠狠一皱,吩咐道:“先救人吧。”
半夏勉力镇定了下来,道:“太医已经去叫了,徐晋禄已经叫人把康嫔抬去偏殿,瞧着样子,只怕要早产了。”
嘤鸣点了点头,“再着人去通报皇上一声。”——只是,这会子,皇帝只怕还没下朝呢。
自偏殿传来康嫔惨烈的叫声,只叫人听得脑袋嗡嗡。
一个月前,她小产,如今也轮到康嫔出事了。偏生还是在她宫里出的事儿,看样子是有人想叫她这个“舒贵妃”不痛快呢!
约莫小半个时辰,皇帝没来,倒是与她同晋贵妃的娴贵妃先到了——她有协理六宫之权,自然什么事都得管一管。
娴贵妃一到储秀宫,却不是去偏殿产房看望拼了命生孩子的康嫔,而是跑到她的正殿里来了。
“哎哟喂!瞧台阶底下那一大滩血,可真叫人心惊!”娴贵妃捂着自己胸口,如惊弓之鸟一般,言语中满是唏嘘之意。
娴贵妃这话暗暗带着几分刺儿,嘤鸣岂会听不出来,便淡淡道:“娴贵妃既然来了,烦请去偏殿照看康嫔一二。”
这般带有几分支使的口吻,叫娴贵妃很是不快,“康嫔可是在妹妹这儿出事儿的,你怎的不去守着?”
嘤鸣冷着脸瞥了娴贵妃一眼,便侧身躺在了昼榻上,“我乏了,恕不能招待!”
“你——”娴贵妃气得涨红了脸,可她还没来记得数落嘤鸣半句,小文子便跑进来打千禀报:“娘娘、娴贵妃娘娘,皇上来了!”(未完待续。)
第465章、娴贵妃挑刺
听得皇帝驾临,娴贵妃瞬间收敛了一脸的怒火,忙扬起笑脸迎驾。而嘤鸣,照旧躺在昼榻上,连眼皮都不抬一下,更遑论起身接驾了。
皇帝大步走了进来,娴贵妃急忙盈盈见了请安礼,“皇上万福!”
皇帝只瞥了娴贵妃一眼,脚下却不做丝毫停顿,径直走到嘤鸣榻前,忙问:“舒贵妃,你可安好?”
嘤鸣这才不疾不徐从榻上起来,随意一屈膝,素手纤纤扶着自己的额头,适时地蹙了蹙眉,露出几分不适的样子,道:“多谢皇上挂怀,臣妾无事。”
娴贵妃站在一旁,脸色瞬间紫涨了半边,还有什么比无视,更羞辱人的?皇帝无视她的存在,满心只有礼数欠缺的舒贵妃纳兰氏!这般不平等的待遇,直叫娴贵妃满心愤恨、满腔妒意。
同是贵妃,一个被皇上捧在手心,一个却被皇上当做摆设!!
可娴贵妃哪里敢当着皇帝的面指责舒贵妃的失礼?只得露出一脸担忧之色,上前道:“皇上,康嫔从舒贵妃殿门外的台阶上摔了下去,流了好多血呢!”
皇帝皱了皱眉头,隐隐有些责怪:“好端端的,康嫔不呆在自己宫里养胎,跑来储秀宫做什么?”
娴贵妃微笑着说:“不止是康嫔,方才六嫔还有几个贵人全都来储秀宫,贺喜舒妹妹晋贵妃之喜呢。”
皇帝脸色冷了几分,语气也带了几分寒意:“你倒是对储秀宫的一举一动。很是清楚。”
娴贵妃心里一慌,忙撑着笑容解释:“那么一大群人都来了,臣妾想不知道也难。”
皇帝轻哼了一声。便问:“那康嫔又是怎么摔下去的?”
娴贵妃忙佻着眼梢看着榻上的嘤鸣,婉转细声道:“臣妾也是刚刚才来,还没来得及细问。皇上若是想知道详情,怕是得问舒贵妃妹妹呢。”
傻子都能听出娴贵妃言语的挑拨之意,皇帝又岂会听不出来?当即脸色又沉了几分。
嘤鸣暗自一哼,娴贵妃论手腕,比起她姑母可差得远了!如今瞎子都能看出来。皇帝对她的宠眷之浓、怜爱之盛,面对强敌,避其锋芒才是上上之道。可娴贵妃偏偏要反其道而行之,岂非自讨苦吃?
“臣妾身子不适,谁都没见,自然也不清楚详情。”嘤鸣清淡淡道。
皇帝点了点头。抬眼瞥了一眼偏殿的方向。便唤了太医进来问话,“康嫔现在如何了?”
“回皇上,康嫔小主大出血,羊水也破了,可产道尚未打开,胎儿在腹中憋得久了,只怕不妙啊!”廖太医一边说着,一边磕头告罪。
皇帝脸色微沉。“既然如此,就想法子赶紧生下来!”
太医们都是宫中混迹多年的了。哪里会听不懂皇帝话里的意思,廖太医急忙问:“皇上的意思是,保皇嗣?”
皇帝本想毫不犹豫应下,可是看到嘤鸣在旁,着实不想让嘤鸣觉得他太无情,便补充道:“也尽量保下徐氏,除非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皇帝皱着眉头,斥道:“该如何做,你自己心里清楚!”
“是,微臣明白了!”廖太医磕了头,便飞快退下了。
娴贵妃忍不住唏嘘道:“徐妹妹当真可怜,一番好意前来贺舒妹妹晋封之喜,没想到却遭遇这般不测……”
“闭嘴!!”皇帝冷冷一斥,脸上满是森寒逼人。
娴贵妃忍不住打了个哆嗦,这才知道自己触怒了龙颜。娴贵妃不够聪明,但也绝非蠢笨之人,既惹了皇帝恼火,自然要赶紧补救。娴贵妃急忙道:“舒妹妹瞧着也受了些惊吓的样子,不如皇上陪陪舒妹妹,由臣妾去偏殿照看康嫔就是了。”
娴贵妃既识趣,皇帝脸稍霁,便挥手道:“你去吧。”
看到皇帝没有半分挽留,娴贵妃心底一酸,红着眼睛,屈膝一礼,便退出去了。
看着娴贵妃背影,嘤鸣暗道,总算智商恢复正常了……
可见只要是女人,就会嫉妒,一嫉妒,火气冲头,继而便会失去理智,而失去理智的人,往往智商就会大幅度降低。
皇帝侧身坐在昼榻边儿上,抬手理了理嘤鸣松散的鬓角,“鸣儿……”
嘤鸣揉着太阳穴,低低道:“臣妾没事,只是有些累。”——就算她不惹事,事情还会找到她头上。或许这一回,并非是针对她的,只是有人嫉妒康嫔有孕。
妃位有四,眼巴巴盯着的嫔却有六个。
僧多粥少,不出事才怪!
“皇上不去看看康嫔吗?”嘤鸣幽幽问了一句。
皇帝皱着眉头道:“朕又不是太医!何况,若不是她自己跑出来,也不至于出事!”——挺着个大肚子还要跑来储秀宫,当朕不晓得她图谋的可不就是妃位吗?!
康嫔还在偏殿拼死拼活给他生孩子,皇帝不但不怜惜,反倒是责怪她连累了他的子嗣。
不过也是,皇帝一直以来,不都是如此吗?
帝王凉薄,古来如是。
轻轻吐出一口气,嘤鸣道:“如今四妃之位空悬,不知皇上属意于谁?”
皇帝毫不犹豫地道:“纯嫔、嘉嫔自是不必多说。其次,怡嫔也是打藩邸出来的,伺候了朕多年,又是从宫里走出去的,也给她个妃位吧。”
嘤鸣点了点头,苏氏、金氏晋位,都在意料之中,而怡嫔……皇帝倒是给了她脸面了,“那最后一个呢?”
皇帝沉思了一会儿,“愉嫔资历最深厚,康嫔又……”皇帝又朝着偏殿方向瞅了一眼,康嫔的嘶叫之声,已经有些沙哑了。
“鸣儿,你觉得哪个合适?”皇帝看了嘤鸣一眼。
嘤鸣笑了笑,“的确不好抉择。只不过,皇上若是即刻下旨封徐氏为妃,也能给她添添福气。”——皇帝只问她愉嫔、康嫔哪个更合适,却根本没有提及庆嫔陆氏——可见是从一开始,皇帝就没打算封她为妃。陆氏是遭了皇帝厌弃之人,自然是没有出头之日的。
皇帝“唔”了一声,便唤了吴书来,“去告诉康嫔,朕晋她为妃,让她安心生产。”
“嗻!”(未完待续。)
第467章、康妃产子
储秀宫偏殿。
这西配殿,久不住人,自打嘤鸣回宫以后,才叫人着手重新整理了一番,原本预备着给自己即将出世的孩子。可惜,孩子没了,倒是正好给徐氏做临时产房。
娴贵妃负责照看,其实也不过是指挥宫女太监烧水、熬药罢了。产房污秽,娴贵妃自然是不会进去,她宁可叫人搬了椅子出来,坐在殿外吹冷风。
娴贵妃听着里头撕心裂肺的哀嚎,便心下一阵烦躁,正在这个时候,吴书来从正殿快步走来。
“给娴贵妃请安。”吴书来打了个千。
娴贵妃忙扯开笑脸,很是和气地点了点头,吴书伺候了皇上的年份最旧,这宫里,除了太后,谁不得给几分面子,“吴公公,可是皇上有什么吩咐?”
吴书来笑呵呵道:“皇上有旨,晋康嫔为康妃。”
娴贵妃瞅了一眼偏殿中,强撑着笑容,“那本宫这就进去告诉康妃这个喜讯。”
“有劳娘娘了。”吴书来躬身道。
偏殿产房中,一片血腥气息弥漫,几个接生嬷嬷围在床前,血水一盆盆被端出来。因为失血过多,徐氏已经渐渐力竭,全是靠着一股意志支撑,此刻她满身汗水淋漓,双手如爪,深深扣入身下的锦被中,手背上青筋条条迸起,口中的软木塞也已经咬得稀烂!
“快去再熬一碗参汤来!娘娘又没力气了!”
“娘娘,您快用力啊!”
“用力——”
娴贵妃颇为怏怏。掩着口鼻便走了进来,她远远瞅了一眼,便不肯近前了。“康嫔,皇上传旨,晋你为妃,你可得争气些,别辜负了皇上的厚爱!”说罢,娴贵妃一甩袖子,深觉晦气的她。半步也不肯停留,又飞快离开了血腥的产房。
“娘娘,您听见了吗?皇上封您为妃了!”徐氏的陪嫁宫女跪在床头哭着道。
“皇……皇上!!啊!!”徐氏一边唤着。撕裂身体般痛楚更猛烈地席卷而来,直叫徐氏痛不欲生。徐氏忍不住心想,娴贵妃的心性,是断然不会为她请封的。如此一来。唯一的可能就是舒贵妃美言……她倒是兑现了诺言。
皇帝的晋封,果然是有些用处的。
两个时辰后,储秀宫的偏殿,传来接生嬷嬷们欢喜的叫声,“生了!生了!!康妃娘娘生了位小阿哥!!”
同时,另一个嬷嬷惊呼道:“不好了!娘娘血崩了!”
康妃徐氏此刻就如一枚残破了的木偶娃娃一般,她****的双眼看着那新生的红彤彤的孩子,只觉得那是天底下最可爱的孩子……
康妃的眼前渐渐发黑。身体也觉得渐渐冷了起来,她知道自己快死了。便撑着最后一股力气,道:“小阿哥……”
康妃的陪嫁宫女已经哭得稀里哗啦,“娘娘要抱抱小阿哥吗?”
康妃摇头,发白的嘴唇扇动了两下,才发出声音来:“舒贵妃……请舒贵妃抚养小阿哥!”
娴贵妃立在半开的殿门外,却听了个真真,旋即脸色青了泰半,给舒贵妃抚养?!娴贵妃忍不住看了一眼那个孩子,小小的,连哭声都跟猫叫似的,便笑了。
娴贵妃婉转一笑,便乐呵呵叫接生嬷嬷抱着小阿哥,一同前去正殿向皇帝报喜。
皇帝又添一子,原是极大的喜事,可是当皇帝看在襁褓中那个瘦瘦小小,更小冻猫子似的孩子,便笑不出来了。
康妃的陪嫁宫女当场就噗通跪了上去,嗵嗵磕头道:“我们娘娘,请求让舒贵妃娘娘做小阿哥的养母,求皇上成全!”
皇帝听了这话,脸色却更难看了几分,他侧脸看了一眼嘤鸣。
嘤鸣略一皱眉,便毫不客气地道:“臣妾不愿抚养。”——且不说这个孩子是个先天不足的,就算是个健壮的阿哥,她也没有半分兴趣!!她不是不能理解康妃临终慈母之心,但她去意已定,岂会要一个累赘?
康妃的孩子,又不是被她害成这个孩子的,她没有义务照顾这个孩子!
在这宫里头,原就不该有多余的善心!
“舒贵妃娘娘——”陪嫁宫女哭地泪眼红肿,“我家娘娘……已经血崩了,她快不行了,求您了……”
嘤鸣被那宫女嚎得头皮都发麻了,她跟康妃又没什么交情,凭什么替她养孩子?!她自己才失去了孩儿,别人的孩子如何,与她何干?!如今的嘤鸣,一颗心早已冷若冰霜,岂会为几句哀求而心软半分。
娴贵妃见状,便上前道:“舒贵妃,你就成全了康妃临终心愿吧。”
嘤鸣冷眼扫了娴贵妃一眼,“娴贵妃既然如此心善,怎么不自己抱去养?!”
娴贵妃微笑着道:“康妃可是想让妹妹做小阿哥养母,又非本宫。”
“怎么这宫里,竟是康妃想如何,便可如何的吗?”嘤鸣一句话冷冷堵了上去,凭什么康妃想让她抚养,她就得抚养?!
娴贵妃一噎,她没想到,嘤鸣当着皇帝面,也敢说出这种不客气的话,愣是噎地她都不晓得如何开口了。
“行了!”皇帝皱着眉头,他又看了两眼那个孩子,明显是个养不大的,若给了鸣儿,将来若是夭折了,岂非鸣儿要更加难过?
皇帝瞅了一眼娴贵妃,便道:“乌拉那拉氏,你抱去抚养吧!”
娴贵妃呆住了,也急了,“皇上!”
“好了!不必多说,就这么定了!”皇帝板着脸,完全是一副不容置疑的架势。
娴贵妃脸色白了白,若是个健康的皇子,她自然乐得,可眼前这个——跟只小病猫似的,就只会哼哼,还指不定能养几日呢!岂非平添晦气?!
娴贵妃原本还想看着嘤鸣晦气缠身,没想到竟落到自己头上!
这时候,吴书来快步进来,磕头禀报道:“皇上,康妃……殁了!”
一语落音,接生嬷嬷怀中的小阿哥突然呜呜哭了起来,哭声低弱又尖细,仿佛再为自己的生母哭泣。
上午才被皇帝口谕晋位康妃的徐氏,午后便殁了。
而死了的妃子,是不占四妃名额的。
如此一来,纯嫔、嘉嫔、愉嫔、怡嫔四人封妃,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只不过康妃初丧,自然是要耽误一阵子了。(未完待续。)
第468章、血玉手镯
康妃难产而死,只留下一个先天不足的小阿哥,按照序齿,该是九阿哥。可惜这个孩子才一出生,就是去了母亲。
对于康妃摔倒的事儿,皇帝也叫人彻查了。当时在康妃左右两侧的分别是愉嫔和怡嫔,身后则是陈贵人……和白贵人。也就是说,趁着拥挤,推到康妃的,便是其中之一。
康妃过了头七的第二日,白贵人便被皇帝下旨褫夺了位份,冷宫安置,给康妃的死,画上了一个句号。至于是否是白贵人所为,已经不重要了,反正冷宫里的白氏****喊冤,后来就在这一年隆冬,白氏病死在了冷宫了。不过那个时候,嘤鸣已经不在宫中了。
康妃丧礼过后,嘤鸣亲自安排了半夏出宫事宜,也为她备了一份厚厚的嫁妆。其中也包括那件必须要交给身在泰陵的太监郭曙的东西——一只古旧的紫檀木盒,上头的锁已经满是铜锈,像极了年岁积累下来的斑驳。
能娶到宫里贵妃娘娘身边大宫女,是何等的美事,想也知道,没有人会拒绝的。
半夏走后,天儿也冷了下来,嘤鸣也觉得自己愈发孤单了。
温养了数月,当初因为金丹破碎而受损的经脉也修复得差不多了,这些日子以来,她夜夜都在药园世界里,坐在朱果树下运转白首玄经,饮用药河水,偶尔吃块灵芝或者含块参片,有这些辅助,自然事半功倍。
这一日晚上。嘤鸣修炼了一个时辰,感觉到经脉已经圆润顺通,便祭起仙鼎。炼制了一炉参华丹。只是许久不炼丹,法力有大大退步,竟一个不慎,炸了炉,把自己炸了一身锅底灰,还有火团,也跟着一起倒了霉。
黑漆漆的火团气得炸了毛。“咕啾啾”上蹿下跳,张牙舞爪,来发泄不满。然后才掉头蹭得跑了出去。去药河水中洗澡了。
嘤鸣苦笑了笑,真是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大半年没炼丹。竟弄了个炸炉。
嘤鸣换了身干净衣裳。便开始拾掇因为炸炉而弄得一团糟的药舍小屋,炼丹的房间,边角处也放了不少东西,一些药材已经洒了一地,还有一些积年的瓶罐、旧盒之类的杂物。
嘤鸣收拾了泰半的时候,火团就洗白白,清清爽爽回来了,“咕啾!主人。这镯子是哪儿来的?”
“镯子?”嘤鸣一愣,忙回头去瞧。果然就在火团爪子边儿,一只浓郁若沁血一般的镯子就静静躺在那儿,而镯子旁边,还有一只颇有些年份的旧盒子,瞧着应该是方才炸炉的时候,从架子上掉下来,又从盒子里摔出来的。
那盒子,既非紫檀、又非花梨,只是最寻常的桃木盒子。这辈子,她应该是没有这么不值钱的盒子的。
嘤鸣弯腰捡起来,仔细一瞧那镯子,登时整个人都怔住了。
是了,的确不是这辈子的东西,而是上辈子搁在药舍里的。
这镯子,还是她前世祖父兰石先生的遗物呢,当时留给她的东西,有两样珍品,一是琉璃药玉,后来意外滴血,成就了这一方小小的药园世界。另一件,就是这血玉手镯了,也是价值不菲的珍宝,嘤鸣也曾经滴血试过,可惜没有,因此当时便认定这只是个值钱的镯子罢了。后来专心开脱药园世界,这血玉手镯便束之高阁了。
弹指一瞬,她来到大清朝也有整整二十一年了,从四岁到二十五岁,她是兰嘤鸣,也是纳兰英宁。
若非今日炸炉,又正好弄倒了架子,只怕她自己都忘了,还有这么一件血玉手镯呢。
这镯子,鲜红欲滴,红得极为浓郁,这样的色泽,即使在宫里,也算得上珍品了。
长长一叹,约莫上辈子的祖父留给她这个东西,是想叫她卖了换钱,然后置办套房子在大都市安身立命吧。只不过后来有了药园世界,种植出了堪比百年、千年的老参、灵芝,这些东西随便拿两样出去卖了,就不缺钱花了。
想到这些,嘤鸣不胜唏嘘,也不由自主地将这血玉手镯戴在了自己的手腕上。
上辈子的时候,她嫌弃红彤彤的有些俗气,才一直没戴,如今……活了这么多年,大约是心也老了,心境也不同了,倒是瞧着这颜色,十分合人心意呢。
“主人,这镯子……”火团翘起一只前爪挠了挠自己的脑袋,“感觉有些不寻常。”
嘤鸣笑了,“有什么不寻常的?”说着,便下意识探出一缕精神意识,渗入手镯中观察。可瞬间,她脸上笑容凝固住了,还真是是有些不寻常呢……
她的精神意识进去了,便如泥泞入海一般,探测不到边际。
嘤鸣不禁心想,难道祖父留下的这个血玉手镯,也是别有用处的?
只不过,她上辈子滴血试过,没法认主呀!
不如……这辈子再试一试?
心念一动,嘤鸣立刻拔下了头上的金钗,朝着自己手指上便是一刺!疼得她“嘶”叫了一声,只见一颗嫣红的血珠子便沁了出来,然后滴在了那同样嫣红如血的手镯上。
但是,并没有奇迹发生。
血珠子顺着镯子光滑的表面,滑落了下去!这镯子,根本不吸血!!
嘤鸣叹着气摇了摇头,“算了。”——只当是个纪念好了。
说着,嘤鸣重新驾驭起仙鼎,祭出丹田灵火,打算重炼一炉参华丹。这一回,火团见状,嗖得窜了出去,再也不敢呆她身边了。
嘤鸣心无旁骛,自是提起十二分的小心来,稳稳操持灵火,如此倒是不菲一番苦心,一炉子参华丹终于新鲜出炉了。
仙鼎一开,火团嗖地又窜了进来,大尾巴摇晃着,哈喇子流着,跟只哈巴狗似的,摇尾讨食。
嘤鸣无奈地笑了,这小东西,鬼灵精的!便随手捻了一枚参华丹扔过去,火团立刻高高跳起,跟小狗接球似的,一口便接住了,那叫一个准!
嘤鸣也自顾自地吃了一粒参华丹,又将剩下的几枚都装在玉壶春瓶中。嘤鸣打了个哈欠,便带着火团从药园世界里出来了。(未完待续。)
第469章、转瞬三百年(上)
一夜无梦到天明。
北风呼啸,殿外花木一片萧索,初冬的光景,备显凄冷。半夏一走,直叫嘤鸣觉得像是少了什么似的。
“天冷了,别站在殿外。”皇帝走上前来,握住她冰凉的手,将她拉回殿中。
嘤鸣看着温情脉脉的皇帝,只觉得厌烦无比,心想着,也是该走了,天都冷下来了,婧欢在昌平的山林中,怕是要挨冻了。
“皇上,臣妾想去圆明园中养病。”嘤鸣突然开了口,先去圆明园吧,这宫里人多眼杂,也不好操作。关键是她也需要好好闭个关,才能借助那枚朱果,重铸金丹。若是在宫里,她消失一天都不成。
皇帝一滞,“怎么突然想去圆明园了?”旋即,皇帝微笑着道,“你若想去,等明年开春了,朕带你一起去就是了。”
“臣妾想一个人去,”嘤鸣冷静而平和地道,“反正臣妾也不能侍寝,与其留在宫里,不如去圆明园,也能清清静静养病。”
皇帝蹙了蹙长眉,“鸣儿……”
嘤鸣长长吁了一口气,“宫里整日也没个消停。臣妾不过是想图个安静。”
皇帝知道嘤鸣话中所知,可不就是之前康妃摔倒,难产而死之事吗?就发生在储秀宫,明摆着是针对鸣儿啊……
“你若觉得叨扰,朕可以下旨,不许人来烦你。”
嘤鸣心底冷哼了一声,旁人可以不来。但你能不来吗?!
“也不只是为了清净……”嘤鸣深吸了一口气,眼圈顿时红了,“臣妾总是梦到自己的一双儿女。便想去个安静地儿,好好在佛前念经超度,也算尽一尽为人母亲的心意。”说着,泪已经盈满了眼眶。此刻,嘤鸣倒不全然是作假,想着自己那个生生落下的孩儿,想着还在山林破屋中度日的婧欢。便心酸不已。
“鸣儿……”皇帝亦有些哽咽,然而扔不肯松口,“你若想念经超度。可以把储秀宫后殿设为佛堂。”
“臣妾想去圆明园,求皇上成全。”嘤鸣一边说着,已经屈膝跪了下来。
“鸣儿!”皇帝紧蹙着双眉,急忙要扶她起来。
可嘤鸣死死咬着牙齿。硬是倔强地推开了皇帝。“求皇上答允!臣妾只求去圆明园,安安静静为一双孩儿念经超度!”
皇帝扶着额头,又是心痛,又是无奈,“好,朕答允你就是了,你起来吧!”
“多谢皇上。”嘤鸣心底松了一口气,总算可以离开这个让她厌恨的男人了。
皇帝话锋一转。肃色道:“但是——得等册封礼过了之后才成!”
皇帝指的,自然是贵妃的册封礼。迄今为止,钦天监还没选定吉日呢。
嘤鸣皱了皱眉头,若是一口拒绝,只怕皇帝更不肯让她走了,便垂首道:“臣妾只肯等到月底。”
皇帝眉头一紧,道:“月底?也太仓促了些吧?”
嘤鸣淡淡道:“册封礼一切从简不就是了?臣妾本就不在意这些虚礼。”
见嘤鸣去意已定,皇帝虽然不舍,内心也纠结了许久,便道:“朕下旨,先为你单独行册封礼,娴贵妃就晚些吧,这样也能稍微快些。”——打心眼里,皇帝不愿在册封礼上从简,而委屈了嘤鸣。
嘤鸣眉心一蹙,如此,岂非是她要先娴贵妃一步封贵妃?别看只是日子差了些,前后有别,甚至严格来说,若她先封了贵妃,娴贵妃还未册封,就需要来给她行礼贺喜呢。
只怕娴贵妃不乐意呢。
只不过她着实不愿再宫里久留,便没有反驳皇帝的提议。
罢了罢了,大不了行完册封礼立刻就走就是了。
如此想着,嘤鸣手执绢子,擦了擦眼角的泪珠。正好露出了她右腕上鲜红欲滴的手镯,一滴泪便轻盈落了上去。
然后,那滴晶莹透明的液体,不但没有滑落下去,反而徐徐渗透了进去!
没错!就是被血玉手镯“吸”了进去!!
嘤鸣低头一撇,便看在眼里,整个人瞬间愣住了。
旋即,只觉得脑中“轰”的一声,血玉手镯仿佛被瞬间开启了一般,里面有磅礴的莫名的力量已经向她敞开。
那是一种深邃的力量,然而却不知是何种。
但嘤鸣隐隐知道,血玉手镯已经认主了,她现在……可以使用了!
只需要心念一动既可。
嘤鸣心跳不由加快了半拍,也是想着皇帝还在,才按捺了下来,只是接下来跟皇帝谈话,已经是心不在焉。
好在皇帝只以为她是累了,于是嘱咐她好生睡个午觉,便回养心殿处理政务了。
皇帝前脚一走,嘤鸣立刻打发了内室中伺候的宫女太监,只说要睡午觉,不许打扰。
琥珀、玳瑁服侍嘤鸣脱了外裳躺下,便躬身退了出去。
一时间殿内一片清净。
嘤鸣精神炯炯地看着皓腕上的血玉手镯,早已是急不可耐,“让我看看,你到底有何用处……”
说着,嘤鸣意念一动,只见血玉手镯中的红云翻滚,仿佛是沸腾了一般!!
而她嘤鸣寝宫中却如斗转星移一般,一片恍惚之后,寝殿内却变了样!!
就那么一瞬,这储秀宫中,一应摆设全都换了个样!!罗汉榻上的一应条褥、靠背、引枕都不见了,摆设也瞬间减少了七成,而且还多了几件原本不属于她的东西!!那支摘窗——也不再是窗户纸,而变成了玻璃的……
这一切,都那么不可思议。
然而……
更不可思议的还在后头!!
外头……隐约有嘈杂之声,似乎有不少人呢!叽叽喳喳的跟进了闹市一般!嘤鸣正欲开口唤琥珀进来询问,却听见了一个清晰无比、也让她震惊无比的声音——
“各位游客!这里就是慈禧太后生前住过的储秀宫!嘿嘿,可能有人要问了,太后嘛,不是都住在慈宁宫的吗?怎么慈禧住储秀宫?因为啊,她就是在这里生下了同治皇帝,继续住在这里,是为了表示自己不忘本!也是为了炫耀自己的资本!”
嘤鸣轰然石化了,外头的声音一字一句都让她恍如身在梦中!这声音,明显是用扩音器发出来的,导游……这两个字浮现在嘤鸣心头。
这血玉手镯——让她一瞬回到三百年后!!!(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