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6章、杀舅姥爷
“班滚!”皇帝额头上似乎隐隐冒出三条黑线。
“叫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事儿,应该假不了吧?”嘤鸣问。反正少数民族的名字都比较奇葩,满人也是……
皇帝淡淡“嗯”了一声,“人证物证俱在,庆复自己也招认了!自然冤不了他!”——庆复是招认了,却说自己是老糊涂了,一时好大喜功,并非有意欺君云云。哼,不管是否有意,欺君就是欺君!欺君就该以死谢罪!
“庆复都是承恩公了,爵位已经到顶了,怎么还这么……”嘤鸣简直都找不出形容词了。真是闲着没事儿找事儿,一把年纪了,早早致仕,含饴弄孙不好吗?
皇帝冷哼,“爵位是到顶了,可官职还没到顶呢!!他眼巴巴瞅着内阁学士的职位,早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儿了!”
嘤鸣窃笑了,憋着笑道:“怪不得皇上一说召他入阁,他立马就屁颠屁颠回京了……”——原来皇帝是拿了庆复最想吃的一块肉来诱惑啊!!
皇帝也被嘤鸣给逗笑了,屁颠屁颠回京??这个形容……虽然粗俗了点,但着实是大大实话!任庆复这厮老奸巨猾,还不是被朕一纸诏书,就给牵回来了?
“唉——”嘤鸣叹了一声,“都那么一把年纪了,打不了仗,致仕不就得了?庆复贵为承恩公,皇上还能非把个老家伙往战场上塞吗?”
“可不是!”皇帝也颇有怨气的样子,“川陕之地。南接云贵,西通青海,乃是两处争战通道!兵家必争之地!朕原也没想叫庆复去做川陕总督。是他自己历数功勋,上蹿下跳,弄得朝臣都不敢举荐旁人去任职,朕不得已之下,才任命了他去!!起初倒是平定了青海土司班滚叛乱,朕还以为他老当益壮,堪比岳钟琪。如今才知道,竟是把朕当傻子糊弄!!!”
皇帝霹雳巴拉抱怨了一通,越说火越大。“庆复欺君之罪,已经无可辩驳!!佟家居然还四处寻门路,弄得朝堂之上,成片的朝臣为庆复求情!!”
嘤鸣嘀咕道:“佟半朝嘛……”
“可不就是佟半朝!好一个‘佟半朝’!!”皇帝这话说得杀气腾腾。牙齿都咬地咯咯作响了。
嘤鸣耸了耸肩膀。庆复被军机处判了个斩立决,庆复的儿子们都不四处求情吗?虽说这是是庆复自己作死,可身为人子,难道还能不救老父吗?
嘤鸣叹了口气,“何苦来哉!”一生英明一朝丧,这承恩庆复,虽然没太大本事,但也打过准格尔、疏过金沙江。也算得上一代名臣了。为这蝇头小利葬送了性命,真真是何苦来哉。
还有佟家人。更是何苦来哉!若是他们老老实实别折腾,兴许皇帝还能手下留情,饶庆复不死。他们越是发动朝堂力量,为庆复求情的人越多,只会叫皇帝看清佟家权倾朝野的势力,如此一来,皇帝必生警惕之心,也非杀庆复不可了!!
佟家已经不是康熙朝的佟家了,时移世易,境地早已不同。连圣祖悫惠皇贵妃都已经在乾隆八年去世了,佟家在宫内,已经没有能够仰赖的人了。先帝在世的时候,明明已经毫不留情地斩杀了隆科多,怎么他们还不学乖些?
对了,庆复,不就是是隆科多的亲弟弟吗?还真是一路脾性,都是惹事的主儿。
“看样子是朕这些年过于仁慈了!!”皇帝寒气森森,“先帝能杀隆科多,朕便能杀庆复!!”
得,这算是皇帝的心声了。
“您要把他斩喽?”嘤鸣问。
皇帝淡淡道:“好歹是个承恩公,还是加恩……赐全尸吧。”
您这“加恩”,还真有够……想了半天,嘤鸣找不出形容词来,便罢了。
皇帝回头便下旨,赐庆复自尽,命总管太监吴书来赐下鸩酒一杯,了解他舅姥爷的性命。嗯,没错,庆复是先帝爷的舅舅,自然就是皇帝的舅姥爷。雍正杀舅舅,乾隆杀舅姥爷,还真是一代更比一代强啊!
庆复虽死,但爵位不曾被罢黜,所以传给了庆复的嫡长子。因庆复是被皇帝赐死的,其家人领回庆复遗体,也不敢大操办丧礼,也无人敢上门吊唁,一个丧礼,办得冷冷清清,一代承恩公就这般冷清入葬。
不过皇帝倒是心情好了不少,杀了庆复,也消了他的火气。御前伺候的太监们也总算松了一口气,六宫的嫔妃也可稍稍安心了。
皇帝立了威,朝臣见识了皇帝的杀伐果断,一个个都变得跟绵羊似的温顺,谁也不敢给皇帝陛下找不痛快了,皇帝自然心情舒畅。
这一夜,传了三次水之后,皇帝总算消停了,仿佛饕餮足了一般,将整张脸都埋在嘤鸣白皙如雪的脖颈间,“怪不得皇考晚年,杀伐累累,果然有效……”皇帝的声音幽幽带着冷笑,这会子,皇帝就跟个得逞了的大反派似的,就差没仰头三声大笑了。
嘤鸣撇嘴,杀了舅姥爷,你特么居然觉得痛快了,果然是腹黑到家了,这种人,没治了。
“皇上今年打算何时启程去木兰?”这才是嘤鸣关心的话题,去年皇帝就没去秋授,宫里实在闷人。
皇帝摇头,叹道:“西南战事未平,朕哪儿有那个闲心,还是算了吧。”
“哦。”嘤鸣不免有些怏怏。
皇帝笑着道:“等西南平定了,朕打算南巡!”
“南巡?”嘤鸣惊喜地瞪圆了眼睛,是了,乾隆的确六下江南来者,好像第一次南巡,就是富察皇后挂掉。
也就是说,皇后快死了?
额……皇后现在不亦乐乎得紧,还真不想快死的人。
而且她依稀记得,历史上的七阿哥永琮是死在皇后前头的……
你妹的,感觉这些事儿怎么都不太可能实现的样子啊?
明年就是乾隆十三年了,孝贤皇后富察氏死于南巡途中,原打算皇后一挂掉,她就怀一胎的,现在……还是等等看吧。
历史虽然已经歪了,但愿这件大事别歪掉,否则她可有得郁闷了!(未完待续。)
第397章、朕以为你是君子
九州清晏。
皇帝笑眯眯看着榧木棋盘上纵横交错的黑子白子,笑眯眯说:“明德(修齐的表字),你的棋艺可不怎么样啊,哈哈。”
修齐如今是五品刑部员外郎,穿的官服也升级了,一身白鹇补服,水晶顶夏凉帽,官帽上饰单眼花翎,瞧着果然比七品的行头体面不少呢。
修齐擦了把热汗,心中感喟连连,跟皇上下棋,真不是什么轻松的事儿,嘴上却急忙道:“微臣已经竭尽全力了。”——可不是竭尽全力吗?得输,而且不能让皇上看出他是故意输的,真真不容易啊!
皇帝一边收棋子,一边道:“来来,明德啊,再跟朕下一局!”
修齐脸一白,还下?老天爷啊……
修齐急忙摆手道:“皇上日理万机……”
“朕现在不忙。”皇帝陛下笑眯眯道。
修齐一张俊脸跟苦瓜似的。
这时候,救星到了,吴书来禀报说:“皇上,舒妃娘娘到了。”
话音一落,嘤鸣莲步袅袅入殿,笑语嫣然,“臣妾给皇上请安。”
皇帝抬手道了声“免礼”,笑呵呵道:“舒妃,你兄长棋艺很是不错呀!”
——修齐顿时晕了,要么不要这么前后矛盾啊!
嘤鸣瞅了一眼那棋盘,上头的棋子已经被皇帝收走了小半,自然看不出什么局势来了,嘤鸣便“哦”了一声,自己哥哥的棋艺。嘤鸣自然是知道,虽然很多年都没跟哥哥下过棋了,却也知道。跟修齐对上,皇帝只有惨败的份儿。
怎的皇帝输了棋,还这么开心?皇帝这是被她虐习惯了?
便道:“是啊,臣妾闺阁时候,时常与哥哥姊妹下棋,除小妹是臭棋篓子外,长姐、哥哥的棋艺都不错。尤其是哥哥,与臣妾下棋,素来是棋逢对手。输赢各半的。”
说完这话,皇帝僵住了,手里捏着一把棋子,脸色有点发黑。他咬牙道:“棋逢对手?输赢各半?!!”
嘤鸣懵然点了点头。“没错啊,虽然自打进宫,就没跟哥哥对弈过,不过想来哥哥棋艺应该长进不少吧?”
修齐有些摸不准状况,也不敢贸贸然开口,但他瞅着皇上的神情,心里暗暗觉得不妙了。
嘤鸣又问:“皇上输了几子?”
修齐忙道:“皇上赢了二子。”
嘤鸣眼睛一圆,“怎么可能?皇上跟我下棋。从来就没赢过!!”
修齐的脸白了个透彻,白里还透着点绿。“娘娘诶,您可把我害惨喽!”
“啊?”嘤鸣懵了,然后看看皇帝的黑脸,再看看修齐的绿脸,顿时就明白了,便撇嘴对修齐道:“谁叫你故意输棋的?!”——做人怎么能这么不实诚呢?!
修齐苦着脸道:“是岳父大人指点我的……”岳父大人叮嘱过,跟皇上下棋,要输得不漏马脚。
皇帝凤眸一瞪,“好啊!合着鄂泰也一直故意输棋给朕是吧?!”——鄂泰这厮,瞧着一副刚正凛然,没想到也如此小人!!
修齐差点没哭出来,岳父大人,不是小婿故意出卖您老人家的。
皇帝摇头看着修齐,拍着大腿,叹道:“明德啊,朕一直以为你是君子的!”
修齐忙合手躬身,告罪道:“微臣……实当不得君子之名。”
嘤鸣揉了揉太阳穴,这特么叫什么事儿啊。鄂泰也是,好的不教,教她哥哥这个!唉,朝堂上混得风生水起的,哪个不是老油条?修齐现在也是个小油条了……
见皇帝黑这张脸,嘤鸣只得赶忙开口说送送修齐。乾渣龙可是连舅姥爷都能宰掉的人呐!
初秋时节,圆明园夏宫正当清凉,佳木丛密,初染秋霜,水汽蒸腾,瑞霭漫漫,依稀有虹光横过蓬莱福海。翠林常见猿鹿竞走、仙鹤盘旋,这等仙景,也无怪乎先帝雍正爷曾一年三百六十五日,三百六十二日常驻。
与修齐并行蓬莱福海畔,步履闲闲,兄妹权可闲叙些家常。
“听说哥哥又要做父亲了,因有孕的不是嫂子,故而便不贺喜了。”嘤鸣慢吞吞说着,看着蓬莱福海上片片垂落凋零的残荷,不禁有些唏嘘。
修齐解释道:“是你嫂子的陪嫁丫头,早先你嫂子怀着权儿的时候,派来伺候我的。”
嘤鸣脚下驻足看着修齐,仪表堂堂气轩昂、鼻若悬胆眉如裁,真真算得上美男子了。不论旁的,单凭这张蓝颜,就足够叫不少女子心动身酥的了。
“怎么了?”修齐不禁怔忪,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脸颊,似乎并不曾染什么脏污。
“没什么……”嘤鸣嘀咕道,算了,嫂子芝兰都不介意,她介意个毛?何况哪家勋贵子弟,没个七八房姬妾的?哪家不冒出几个庶子?芝兰作为一个古代女人,能有容忍之量,也符合这个时代的生存法则。
“嫂子贤德,还望哥哥善待之。”嘤鸣叮嘱道。
修齐忙点头,旋即又有些懵懂,“我待芝兰一直极好,二妹为何突然说这话?”
嘤鸣默然不语,古代的男人,大约都觉得有几个姬妾不算什么事儿吧?只要别宠妾灭妻,便是善待发妻了。
罢了,这隔阂,隔了几百年的思维观念,哪里是想纠正就能纠正的?何况芝兰已经给哥哥生了二子一女,可见他们夫妻关系还是不错的。
“哥哥出宫去吧,我回九州清晏了。”嘤鸣抛开那份不该操的心,笑着命随从太监,送修齐出宫门。
修齐一脸懵懵然,入坠云雾般,眼瞧着自己亲妹子背影翩然,远去在迤逦翠林花木间。
嘤鸣折回皇帝寝宫之时,已经晚霞光浮,斜照入殿。挑了珍珠帘进了东侧次间,即皇帝御书房之所在。
御炉燃香,霭霭若云烟,罗汉榻上,棋盘已撤,改换了时新鲜果、酥糖点心,与庐山云雾茶。
嘤鸣见了个礼,便上榻与皇帝对坐,信手捻了块松仁糕吃,却见皇帝神色闷闷,分外抑郁。便知皇帝这是受打击了,于是捡着好听的话说:“棋艺只是小道,皇上何须介怀?四艺俱全、文采风流的帝王,不是唐后主,便是宋徽宗。”
如此一说,皇帝不由“噗嗤”笑了,“合着一手臭棋篓子,才做得明君吗?”
嘤鸣笑着道:“道理是歪了些,不过却也有些道理不是吗?若太多寄情书画四艺,又哪里能专心治理天下呢?”——唐后主是诗人、宋徽宗是书法家和绘画家,都不是做皇帝的料。若他们不为君王,只怕早已是千古流芳的苏东坡之流了。(未完待续。)
第398章、母子相见不相认
大约是受了打击,数月皇帝都不曾再碰棋子了,与嘤鸣相处之时,宁可品字论画,闲聊乱侃,也不执手对弈。
天气渐冷,皇帝便定下五日后回銮紫禁城。
悫妃久不得皇帝召幸,琼鸾殿不沐昭阳日影,自是日益冷清。这一日,悫妃得音常在通风报信,得知皇后要带着永琮一同前去玉佛殿祈福进香,她心下思念孩儿至极,便褪去华衣美服、金簪玉钗之物,叫寻来一身寻常宫女的浅碧色宫装,预先溜进玉佛殿,以期能见永琮一面,一叙母子情分。
这二年,悫妃每去皇后处探视亲子,皇后比拖延至午时,七阿哥酣睡之际,才叫宫人引她去七阿哥偏殿。
说是相见,等同未见。
悫妃从未闻永琮唤她一声“额娘”,思怨之心日盛,每每梦回半夜,泪湿枕巾,醒来独望殿宇空寂暗幽,只觉得早年得宠,一切恍如昨日。然而今夕却一切不复存在。
怨谁恨谁,俱是怨不得恨不得!
且说今日刚过辰时,皇后果然如期而至,于玉佛殿三尊佛祖金身下,虔诚跪于蒲团之上,喃喃心语祈愿,一愿富察家满门荣耀不衰,二愿中宫宝座永生无虞,三愿永琮聪慧伶俐、早日被立为太子。
皇后专心念佛,七阿哥小小年纪,却是最不耐烦这些,不一会儿,便被殿外的风光给勾去了。趁着皇后不注意,便一咕噜溜了出去。小小的人。欢快得入出了笼子的鸟儿,沿着殿外的汉白玉栏杆,一通疯跑疯玩。
悫妃早已在栏杆拐角等着七阿哥呢。眼见自己十月怀胎生下的儿子,欢声笑语直欲扑来,悫妃不禁潸然落泪。
七阿哥懵懂顿足,抬头看着泪湿双颊的悫妃,便问:“你是谁呀?”
悫妃闻得这话,哭得更是稀里哗啦,细细一数。她自打生下永琮,还不曾听自己的孩儿跟自己说过话呢!!
悫妃忍不住,上前一把将永琮紧紧抱在了怀里。“琮儿!我是你的额娘啊!”
七阿哥小脸涨红,稚嫩的面庞上满是愤愤然,“骗子!!你胡说!!我额娘是皇后!”——七阿哥自打出生,便养在皇后膝下。皇后又刻意阻碍悫妃与之相见。身边人人都只云他是中宫之子、尊贵无比。七阿哥如何会认了一个宫女穿着的妇人为母?
一句“我额娘是皇后”,才真真是戳中悫妃心头最痛之处,悫妃泪流不止,便忙道:“琮儿,我真的是你额娘!你一出生,便被皇后夺走,还不许额娘见你!额娘要见你一面,都难如登天啊!”
七阿哥呆住了。小脸怔怔的。
“琮儿!你千万要记住额娘!你额娘是琼鸾殿悫妃,不是皇后那个险恶的女人!!她夺我孩儿。还不许额娘与你相见……”悫妃越说哭得越是厉害,恨不得这就将七阿哥抱走。
七阿哥毕竟太小了,根本不能理解眼前之人的哭诉,悫妃哭得脸上脂粉纵横,泥泞难看,七阿哥眼瞅着,她越哭越丑,越丑越哭,终于忍不住“哇”地大哭一声,调头便跑,满心以为自己是见了精怪,就如戏台上那些吓人的山精鬼怪。
小孩子的哭声,终于震惊了正殿中念佛的皇后,皇后回身一瞧,果然是她的七阿哥没了踪影,便急忙出殿外寻,正巧叫七阿哥边哭边朝这边跑回来,而穿一身宫女装束的悫妃正在后头追着。
七阿哥看见皇后,立刻便钻到皇后背后,哇哇哭着,嘴里叫着“皇额娘“,俨然是一副吓坏了的模样。
左右太监上前,便拦住了要冲上来的悫妃。
皇后怒道:“悫妃,你对琮儿做了什么?!”否则好端端的孩子,怎么会吓成这样?
悫妃脂粉斑驳的脸上满是狰狞怒态,她恨毒地望着皇后,拳头都攥得指节白发。她又看着躲在皇后身后,小手抓着皇后衣襟的永琮,又不免黯然神伤,她哽咽着道:“琮儿,我才是你额娘啊,来额娘这里好吗?”
七阿哥拨浪鼓似的摇头,更抓紧了皇后的衣襟,可怜兮兮抬头看着皇后,“皇额娘,她是谁啊……好吓人。”
皇后满意地一笑,抱了永琮在怀,温柔地替他擦着鼻涕眼泪,然而柔声安慰道:“哦,那是个疯子,琮儿不必理会。有皇额娘在,谁也伤不了你。”
皇后语态温柔,妆容华贵艳丽,恍如神妃仙子,而悫妃狰狞欲狂,面貌狼狈脏污,如同恶鬼猛兽,如此鲜明对比之下,七阿哥自然选择皇后。
看着自己的儿子腻在皇后怀里,悫妃瞬间,几乎都要疯了!!为什么,她十月怀胎生下的儿子不认她?!为什么她的琮儿要认贼做母?!这还是她的儿子吗?!她心心念了数年,一朝相见,却是如此令人心碎绝望!!
悫妃看着皇后抱着永琮远去,顿时如散了筋骨一般,软在地上,双眸空洞洞,仿佛被抽走了魂魄一般。
她只觉得浑身都是冷的,也冷进了心里。
音常在默默留了下来,几步走上前,声音蛊惑地道:“妾有一法,可助娘娘夺回亲子。”
这话,于悫妃而言,不啻是一根救命稻草,她抓住音常在的手臂,急不可耐地道:“只要能夺回琮儿,我什么都愿意做!”
音常在媚然一笑,附耳与悫妃暗语细细说罢。
悫妃满是希冀的脸上渐渐浮现几分震惊之色,她良久无言。
“是否要这么做,但凭娘娘决断。”音常在淡然道。
“可琮儿还那么小……”悫妃很是犹豫。
“娘娘若愿意等七阿哥长大,婢妾自是不介意。只是到那时候,七阿哥只怕就更不认娘娘这个生母了。那样一来,娘娘夺回儿子,又有何意义呢?”音常在微笑着道。
悫妃心神动摇。
音常在屈膝一礼,盈盈道:“娘娘可以慢慢思考,婢妾静候佳音。”说吧,音常在翩然而去,她仰望苍天,心中道,端娘娘,这次若是成了,您的大仇就得报了,您若在天有灵,就请庇佑婢妾吧……(未完待续。)
第399章、克子(上)
今年因西南战事未定,皇帝也不曾北上秋弥,便一直在圆明园夏宫住到如今。圆明园潮湿寒冷,着实不及四四方方的紫禁城保暖。
嘤鸣已经叫人收拾着贴身用物了。
镂月开云殿中,皇后也正忙活着这些,便给了音常在足够的机会时常去七阿哥的偏殿。夜色初上,七阿哥已经酣睡了,音常在便嘱咐精奇嬷嬷们:“小孩子不耐寒,尤其夜里,记得多添些炭火,别叫七阿哥冻着。”
又从袖中取出几枚香囊,“这是悫妃绣的香包,都是在佛前开光的,说是能祈求平安,挂在七阿哥帐中吧。”
精奇嬷嬷们犹豫着不敢接。
音常在不禁垂泪道:“她一番慈母之心,也是可怜人。若皇后娘娘问起,就说是我绣的。”
精奇嬷嬷们打七阿哥降生便一直伺候到如今,也颇有些感情了,音常在如此唏嘘,精奇嬷嬷们也有些不忍。毕竟悫妃的确可怜,好不容易生下阿哥,母子却不能相见。便点头接过香囊,去系在七阿哥帐中四角。
音常在不忍回首看那帐中的孩子,小孩子……很脆弱的,很容易就会死掉了。
那香囊中并无毒,只是些紫荆花的花粉罢了,她已经备下的很久了,只等合适的时机便拿出来。
越是小孩子房中,炭火越是不能烧得太旺,屋内太热、屋外太冷,就很容易着凉……尤其若是夜里,出了汗。蹬了被子,就更容易染上风寒了。若再加上紫荆花粉……
音常在再度狠一狠心,大步离去。
这一晚。皇帝是在嘤鸣的长春仙馆宿下的,睡到后半夜的时候,嘤鸣与皇帝双双被吵醒了。
是镂月开云殿的首领太监来报信,说七阿哥突发高热。
嘤鸣听得这话,心里当即咯噔一下,记得历史上的七阿哥永琮,的确是幼殇的。莫非是他的命数到了?!
“皇后一直悉心照顾七阿哥,七阿哥怎么会突发高热?”嘤鸣忍不住问了一句。
那首领太监连连磕头道:“都是掌夜的精奇嬷嬷不当心,竟睡了过去。醒来之后,便瞧见七阿哥踢了被子,小脸通红,一摸额头才知。竟不知何时发了高热!!”
嘤鸣暗暗明白了。小孩子的确容易夜里蹬了被子,尤其大冬天里,一旦受寒,寒邪入侵,便是风寒了。风寒之症,最怕的就是高热,尤其小孩子,用不得重药。
七阿哥毕竟是皇帝的亲生儿子。又聪慧可人,皇帝很喜欢这个儿子。心下担忧,便立刻披衣去了,嘤鸣原也想陪伴前去探望,皇帝不忍她寒夜前去,怕她着凉,便叮嘱嘤鸣继续睡下。
皇帝这一走,嘤鸣也是无眠到天亮。
宫里的诡谲算计太多了,多少孩子也往往成为宫闱斗争的牺牲品。就算七阿哥的高热看上去只是个意外,只是奴才不当心,可嘤鸣仍旧忍不住多想。
就这么想着想着,天就亮了。
嘤鸣忙唤了人进来服侍更衣,半夏忙道:“皇后宫里已经发话,今日六宫嫔妃不必去请安了。”
嘤鸣“哦”了一声,又问:“七阿哥怎么样了?”
半夏道:“太医们忙活了大半夜,又是开药又是扎针的,方才刚刚退了烧,只不过还有些咳嗽,需仔细将养调理。”
嘤鸣默默点头,可是这个好消息并没有持续太久。
逾二日,七阿哥的咳嗽不但没有见好,反而日益加重,为此皇帝回宫的行程不得不拖延了下来。听书,七阿哥已经咳地嗓子都哑了,小小孩子,端的是可怜。
这一日,嘤鸣约上怡嫔,带了一柄开过光的玉如意,去皇后处探视七阿哥。作为庶母,还是得去应应景的。一些药物吃食,就算她敢送,皇后也必然不敢用,既然如此,带柄玉如意去,添个好意头也就是了。
然而这一去,却看了一出热闹。
镂月开云殿正殿外,悫妃穿戴体面,在外咆哮谩骂不止,“我的孩子好端端怎么会病得这么重?!皇后!!必是你天生克子!!否则二阿哥怎么会早早夭折了?你克死了自己儿子,如今竟要来克我的儿子!!你这个不祥之人,快把儿子还给我!!”
怡嫔听在耳中,已经吓得面色如土,“疯了,简直是疯了……”
嘤鸣不禁摇头,悫妃为了夺回七阿哥,真是什么话都敢说啊!她来得真真不是时候啊……
悫妃已经说出“克子”这种刻薄至极的话,殿中的皇后如何还坐得住?只见皇后大步流星,怒火滔天便冲将出来,怒吼道:“给本宫堵上她的嘴!!”
两个嬷嬷立刻遵命上前,二话不说便堵住了悫妃那张利嘴。悫妃有备而来,岂会如此轻易就放弃了,她张嘴便狠狠一咬,疼得那嬷嬷“哎哟”一声,手背上鲜血淋淋。
“皇后!!就算你堵得住我的嘴,也堵不住天下悠悠之口!!”悫妃声嘶力竭地嘶吼着,“你富察氏前半生作孽,后半生克子!你克死了自己的儿子,我管不着!可是你别想克我的儿子!!!”
皇后气得满脸铁青森森,“贱人住嘴!!”皇后几步上前,狠狠一个耳光便掴在了悫妃脸上。
嘤鸣急忙低语叫徐晋禄去九州清晏请皇帝,这架势,哪里是她能拦得住的?
悫妃挨了皇后一巴掌,半边脸颊登时肿胀发紫,她却哈哈大笑,“怎么?被我说中了,你恼羞成怒了?!哼!你自己做的孽,别人或许不清楚,但你自己心里清楚!!二阿哥死了,就是老天爷对你报应!!”
“闭嘴!!!”皇后咆哮如母狮一般,又是一个耳光狠狠摔在了悫嫔脸上。
悫嫔,也算个美人了,可是这两巴掌下去,脸蛋肿若猪头,哪里还有一丝半点美人的样子?皇后的耳光,嘤鸣也是领教过的,如今也轮到悫妃了。
皇后的耳光掴得极狠,悫妃吐出一口鲜血,嫣红地落在积雪之上,仿佛一朵朵铁骨红梅绽开,在白雪皑皑的冬日里,格外夺目。(未完待续。)
第400章、克子(下)
嘤鸣暗叹了一口气,便上前,屈膝行了一礼,“皇后娘娘息怒。”
皇后怒视嘤鸣,冷冷哼了一声,“舒妃,连你也来看本宫的笑话吗?!”
嘤鸣忙道:“娘娘早先不是说过吗,悫妃疯了,既然如此,那疯子的话,又怎么能当真呢?”——悫妃说的那些话,太诛心了,只能用疯言来遮过了。
可悫妃却不领情,她阴狠地怒瞪嘤鸣:“你才疯了呢!!本宫现在清醒得很!!本宫就算是,也不能看着皇后克死本宫的儿子!!今日本宫誓死也要把七阿哥带回琼鸾殿!!”
“你做梦!!”皇后怒吼如雷,“七阿哥一日是本宫的儿子,一生都是!!你算个什么东西,连个册封礼都没行过的妾妃,也敢痴心妄想跟本宫争?简直是可笑不自量!!”
册封礼未行,可以说是悫妃心头最大的痛楚,如今皇后当着嘤鸣和怡嫔的面斥了出来,悫妃如何能忍?!
只见悫妃突然间如发了犷一般,竟挣脱了钳制她的两个嬷嬷,张牙舞爪冲上去,朝着皇后便撕扯扭打。
皇后素来仪态端庄,哪里应付得了悫妃这种疯婆子,左耳上的东珠耳坠被悫妃一把抓住,狠狠撕扯,当即疼得皇后大吼大叫。
皇帝来的时候,看到的便是如斯场景。
皇后妃子扭成一团,各自撕扯,旗髻散乱,衣衫不整,悫妃双颊肿胀不堪。皇后的一只耳朵鲜血淋漓,舒妃和怡嫔上前拉架,偏生分不开这两个泼妇!
皇帝不禁大怒。快步下了仪舆,便怒吼道:“都给朕住手!!!”
皇帝的话,是最有权威性,也是最管用的。皇帝一声怒斥,悫妃皇后条件反射似的,瞬间双双分开。
皇后捂住自己鲜血淋漓的耳朵,第一个跳出来哭诉道:“皇上!臣妾好歹是中宫皇后。一个妃子就敢对臣妾如此无礼,臣妾这个皇后当得还有什么意思?!”这话,显然是再逼皇帝处置悫妃。
皇帝眼睛不瞎。皇后耳朵的确被悫妃撕扯得鲜血滚滚,可悫妃那张脸,紫涨红肿,皇帝亦是看在眼里的!
悫妃当即噗通一声跪在雪地上。嚎啕大哭。“臣妾死不足惜,但求皇上救救七阿哥吧!!二阿哥已经夭折了,难道皇上要眼睁睁看着皇后也克死臣妾的儿子吗?!!”说着,悫妃咚咚磕了两个头,“就算臣妾千错万错,可七阿哥没有过错,他还那么小,他不该死啊!!”
悫妃声泪俱下。当真哀婉决绝。
可皇后却气得浑身发抖,也不顾耳朵上的创伤。指着悫妃颤抖地吼道:“皇上,您瞧见了,悫妃竟如此诋毁臣妾!!臣妾待七阿哥如何,皇上这两年都是瞧在眼里的!”——“克子”的名声,皇后是万万不认的。
“那为何二阿哥夭折,七阿哥如今也危在旦夕?养在旁人的膝下的阿哥,为何个个平安健康,为何养在皇后膝下的阿哥,都如此命薄?!”悫妃咬牙恨恨道。
悫妃这番话,皇帝自然是不愿置信的。永琏如何夭折,皇帝心里清楚得很,可是永琮……怎么也突然染了重病?
这时候,音常在慌里慌张跑了出来,哭着道:“皇后娘娘不好了!七阿哥又发热了!”
皇帝眼中一震,心中忍不住想,莫非皇后真的克子?!
偏殿中,炭火灼灼,热气铺面而来。嘤鸣跟在皇帝后头进了偏殿,登时忍不住皱了眉头,都发了烧的孩子,怎么还烧这么热的炭火?而且连窗户也不开,不通风不通气,病怎么会好呢?
只见里头床榻上,七阿哥小小的孩子,一张脸红得如火烧一般,眼睛迷离,嘴里干裂,整个人瞧着都瘦了一圈,真真是可怜。
“琮儿!!”悫妃抢在皇后前头冲上前去,便把七阿哥抱在了怀里,哭哭啼啼道:“额娘来了,你受苦了!”
七阿哥见是一个面貌狰狞可怖之人保住了他,登时吓坏了,他伸出小手,眼巴巴看着皇后,声音嘶哑地叫道:“皇……皇额娘……”
七阿哥这一声唤,给了皇后底气,皇后急忙一个箭步上前,二话不说狠狠推开了悫妃,生生将七阿哥抢回自己怀抱里,还道:“皇上,您瞧见了,琮儿可不愿意跟悫妃走!!何况外头天寒地冻的,琮儿本就虚弱,哪里经得起折腾?!”
听了这话,悫妃恨得咬牙切齿,面容都扭曲。可她愈是如此,七阿哥便害怕得很,他赶忙往皇后怀里瑟缩着,小手抓着皇后的衣襟,身子瑟瑟发抖,“不、不走……”
七阿哥声音虽小,却真真切切落在每一个人的耳朵里。悫妃登时面色惨白,身子摇摇晃晃,险些摔倒在地。
皇帝深吸了一口气,抬手摸了摸永琮的额头,心道,果然又烧热起来了,便对悫妃道:“好了,不要闹了!人吃五谷杂粮,岂有不生病的道理?!有些不中听话,朕以后不想听到!!”——皇帝最后一句“不想听到”,显然是再警告悫妃不许乱传。
悫妃满脸都是不甘之色,她哭着道:“皇上表哥……”
“退下!!”皇帝冷冷给了她这两个字。
悫妃泪湿双颊,悲痛、愤恨交加,这一刻,她看着依偎在皇后怀中的永琮,嘴里忍不住喃喃道,“我的儿子……不!这不是我的儿子!!”——天下间岂有不认母亲的不孝子?悫妃大吼着,夺门而去。
皇帝深吸了一口气,心中满满的都是百味交杂。
皇后恨恨道:“皇上,若悫妃日后再来闹,琮儿还怎么养病?”
皇帝沉声道:“朕会下旨,暂时禁足悫妃,让她好好思过。”
皇后却不甘心只是禁足一下而已,她咬牙道:“悫妃屡次以下犯上,对臣妾如此无礼……”
“够了!!”皇帝骤然怒斥一声,怒目圆瞪,“皇后!!你也给朕消停点吧!!是你没有照顾好永琮,否则悫妃何至于有如此怨毒之言?!你也给朕好好自省吧!”
说罢,皇帝拂袖而去。
只留下皇后,怒怨满腔,久久难平。(未完待续。)
第401章、丧子
悫妃的禁足,并没有叫七阿哥的病情有所缓解,反倒是日益加重。
那是一个下着鹅毛大雪的天儿,徐晋禄突然进殿禀报说:“娘娘,七阿哥……殁了!”
永琮殁了。
这个孩子,果然还是没有撑过这一关。
隐隐的,嘤鸣总觉得这里头有阴谋的味道,想着七阿哥殿中那烧得烘烘的炭火,嘤鸣良久失了神。
换了一身素净的衣衫,除却金簪华钗,嘤鸣乘坐暖轿,去了皇后处。镂月开云殿的正殿,被设为灵堂,除了之前被皇帝禁足的悫妃,宫里上了位份的嫔妃都来齐了。一座小小的棺材,就那么孤零零放在正中,底下有喇嘛念经超度,嗡嗡的叫人耳朵发麻。
皇后哭得眼睛红肿,她伏在小棺材上,泪湿沾巾。好歹皇后养了七阿哥这么久,总还是有些许感情的。
殿中的气氛压抑得叫人心头发闷,嘤鸣觉得有些喘不过起了,便不由自主退了出去。站在殿外的月台之上,嘤鸣却瞅见西侧偏殿——七阿哥的寝殿门吱呀一声开了,音常在四下四探,鬼鬼祟祟走了出来。
嘤鸣眼睛一眯,大步便走上前,堵住了音常在。
音常在见到嘤鸣,果然神色一慌,忙笑着给嘤鸣请了个安,“外头冷,娘娘怎么出来了?”
嘤鸣挑眉打量乔氏,便道:“音常在去七阿哥寝殿做什么?”
音常在扯出一个笑容道:“婢妾只是进去瞧瞧而已。”
“是吗?!”可嘤鸣却瞧着乔氏可疑得紧!!忽的,嘤鸣鼻子一动。她闻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这个味道……是了,她日前在七阿哥寝殿里闻到过,那是——
嘤鸣瞪大了眼睛。骤然厉声质问道:“你袖子里藏了什么?!!”
这一声吼,可谓击中了乔氏心虚之处,她身子一颤,四个小巧玲珑的如意云纹香包便抖落了出来。
乔氏急忙弯身捡起来,又飞快塞回自己袖中。
嘤鸣眯了眯眼睛,眼里冷芒闪过,“如果本宫没有记错。那几个香包——原本是挂在七阿哥帐中四角上的吧?!你偷这个东西做什么?”
乔氏勉力让自己镇定下来,道:“睹物思人,婢妾只是想留个念想罢了。”
嘤鸣长长吸了一口气。道:“那是紫荆花的气味!”
乔氏脸色一白。
嘤鸣冷哼道:“需要本宫传了太医来问问,紫荆花的害处吗?”——兰石医经上有写,紫荆花有清热凉血之效,然而其花粉闻久了。能够加重咳嗽、哮喘之症!!七阿哥早先可不就是咳嗽不止吗?!!怪不得总也止咳不住。原来是这个缘故!!
乔氏脸色入土,她急忙拉住嘤鸣的手臂,压低了声音道:“娘娘,这样对您没有丝毫好处……求您千万不要说出去……”
嘤鸣微笑道:“是否说出去,那得看音常在是否诚实了。”
音常在咬牙,低声道:“这是悫妃,让婢妾挂在七阿哥房中的。”
嘤鸣皱了眉头,“胡说!”
音常在急忙道:“悫妃并非是想害七阿哥性命。她只是希望七阿哥大病一场,这样就能说成是皇后克子。她就有机会夺回儿子了!”
嘤鸣一愣,是了,如此一来,前几日悫妃大闹镂月开云殿之事,便说得通了!
可是,悫妃当真如此糊涂?!小孩子体质虚弱,她就不怕害死自己的孩子??
不对!!嘤鸣冷冷瞥了乔氏一眼,“是你唆使悫妃的吧?”
音常在心底咯噔一下,她急忙道:“不管如何,这事儿对娘娘没有害处。娘娘何必掺和进来呢?”
嘤鸣沉默了一会儿,的确,她没必要掺和进来。
“你以为,这样就能搬到皇后了?”嘤鸣自然猜到了乔氏的目的,她无非是想让皇后坐实了克子之名。一个名声有损之人,如何有资格窃居中宫宝座呢?
音常在道:“婢妾只知道,太后不会放过这般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嘤鸣一怔,是了,还有太后呢!!七阿哥的死,可以说成是皇后克死了七阿哥!太后不会放过如此绝佳的废后机会!!而悫妃死了儿子,就算她悲痛欲绝,也不会放过这个咬死皇后的机会!!
皇后……真的会被废了吗?
不……只怕没那么容易。
纵然流言生猛,只要皇帝决心不废后,太后亦是无可奈何的。
不过嘤鸣还是放走了音常在。虽然皇后十有**废黜不得,她还是不介意音常在与悫妃给皇后找些麻烦的。永琮是去得无辜,可嘤鸣进宫多年,心已经足够冷硬。她没有义务揭穿永琮真正的死因,也没有义务帮皇后渡过难关。
因为七阿哥之死,皇帝难免对悫妃内疚,因此解除了她的禁足令。原本悫妃被闭塞在琼鸾殿,本不知七阿哥死讯,如今骤然得知,愤怒得几欲癫狂。
悫妃丧子,虽然悲痛欲绝,然而很快她就恢复了理智,然后第一时间便跑去了镂月开云殿,冲进七阿哥的灵堂,揪着皇后一通扭打撕扯,口口声声说,是皇后克死了她的儿子!!
皇后脸上、脖子上均被发狂的悫妃抓伤,可比前几日皇后打悫妃的耳光要严重多了!而皇帝得知后,也并没有斥责悫妃,还叫人送了安神药去琼鸾殿,并亲自去安抚。——不过,皇帝并没有留宿琼鸾殿,反倒是披星戴月来到了嘤鸣的长春仙馆。
皇帝的神色很疲惫,他又夭折了一个儿子——虽然皇帝没打算要立永琮为太子,但还是很喜欢这个聪明伶俐的幼子。永琮的夭折,也让皇帝备受打击,所以皇帝才格外容忍了悫妃对皇后的不敬。
“皇上怎么没陪着悫妃?”嘤鸣端了温温的茶水给皇帝。
皇帝端着那茶盏,久久怅然,才道:“悫妃哭嚎得厉害,非要朕给她做主!!”说到后半句,皇帝眉宇间已经带了几分愠怒的味道。
嘤鸣看清了皇帝的表情变幻,便知道,皇帝不会废后的……音常在的算计,注定是要落空了。
于是,嘤鸣徐徐道:“什么‘克子’的话,臣妾自是不信的。”
皇帝笃然点头道:“朕也不信!!”
嘤鸣暗自了然,继续道:“只不过悫妃丧子,悲痛欲绝之下,会认为是皇后克死了七阿哥,也是情有可原的。还请皇上不要怪罪悫妃对皇后娘娘的冒犯。”
皇帝怅怅叹了口气,“朕能体会悫妃的心情,但皇后也视永琮若己出!皇后的悲痛,不见得比悫妃少半分。”
嘤鸣点了点头,皇后的确疼爱七阿哥,七阿哥殁了之后,皇后****流泪不止,哭得双眼都肿若核桃,可见其悲痛并非虚假。这些皇帝都是看在眼里的……(未完待续。)
第402章、胜负一瞬(上)
慈宁宫。
七阿哥发丧之后,正值天寒,又因舟车劳顿回宫,太后也染了些风寒,虽然不重,但一直断断续续咳嗽着。悫妃撒泼不断,弄得宫中愈发流言蜚语汹涌,皇后纵然怨恨,然而七阿哥的确是死在她的宫里,之前也是她断然不许悫妃带走病重的七阿哥,最终七阿哥的夭折。悫妃口口只道是皇后克死的,皇后着实欲辩无言,只得暂停六宫嫔妃请安,任由悫妃在长春宫们外污言秽语。
科尔沁得闻七阿哥死讯,也上了折子,要求皇帝给个说法。
皇帝却将那折子撕得粉碎,更将素日喜爱的羊脂玉貔貅镇纸都给摔碎了,“怎么,这些狗奴才要逼朕废后不成?!!简直是大逆不道!!真以为朕这个皇帝是个死人吗?!”
“立刻传旨!!悫妃以下犯上,即日起禁足永寿宫!!”皇帝怒火滔天,若说不是悫妃传递的风声,科尔沁远在千里之外,怎么会知道“克子”这种只在宫内四溢的流言?!!
嘤鸣听闻悫妃又被禁足的时候,忍不住呵呵冷笑了两声。她的确猜得到,皇帝早晚会忍受不了悫妃的无礼,然而却没想到禁足令来得如此之快!!啧啧,悫妃这是有做了什么作死的事儿了?
半夏上前耳语道:“御前的事儿虽然打听不得,可奴才却听说,科尔沁六百里快急的请安折子今早刚刚到呢。”
听得这话,嘤鸣顿时就明白了。都说吃一堑长一智。怎么悫妃这般不张记性?难道她忘了,前些年,她在京畿散布太后恶名。而被皇帝禁足冷落之事?只不过如今,换做了是借助娘家科尔沁的势力。
皇帝登基已经十二载,皇权在握,哪里容得旁人有半分不敬?!科尔沁虽然要紧,也不可忽视,但不代表他们有凌逼帝王的资格!!
所以,皇帝下旨禁足了悫妃。
比起悫妃这段日子的嚣张举动。皇后的步步退让、委曲求全,就显得聪明多了!!一时的委屈不打紧,要紧的是皇帝心目中的分量。
皇后被妃子欺凌到头上。几乎沦为六宫笑柄,然而转瞬之间,成败逆转,悫妃被禁足了。这就足以表示皇帝根本没有听信什么“克子”流言。皇后显然是渡过这一劫了……
长春宫中。这半月来。皇后虽然闭门不出,却没有一味龟缩,她****都在后殿佛堂为夭折的七阿哥祈福、抄经,一日十二个时辰,足足有七八个时辰是呆在佛殿中的。这些举动,自然落在了皇帝眼里。
所以,今日的胜负转换,并非偶然。皇后自己也是下足了功夫的。她成功地叫皇帝认为,她这个皇后比悫妃更加悲痛欲绝。她比悫妃更当得慈母之名。
当然了,皇后也并非只是抄经那么简单,她并没有停止过对七阿哥死因调查。皇后自然断然不会认为是自己克死了永琮,而永琮病中,也的确有些不大对劲的地方,一开始的高烧,还可以说是永琮不小心踢了被子着凉,可随后,烧热便退了,永琮只是有些咳嗽,太医那时候也说过,七阿哥应该没有大碍了。
对此,皇后才稍稍松了一口气,可没想到永琮的咳嗽却一****加重,最终甚至导致烧热复发,最终撒手人寰!!
皇后的心腹陈嬷嬷悄然带着七阿哥的乳母华氏进了佛殿中。那华氏战战兢兢跪下,然后便开始哆哆嗦嗦禀报……
“在圆明园时候,音常在拿了几个香囊,叫奴才挂在七阿哥帐中。那香囊奴才也检查过了,里头搁的只是紫荆花粉。所以奴才才没有拒绝。”华氏不敢说那香囊是悫妃绣制,她深知皇后恨悫妃欲死,若是落个勾结悫妃的罪名,她便是必死无疑了!!左右音常在也说过,只当那香囊是她绣制的……
陈嬷嬷一旁道:“奴才已经私底下问过太医了,紫荆花粉本无毒,但能加重咳嗽!!”
皇后听得“加重咳嗽”四字,顿时脑中明白了个透彻,她双目中迸射出浓烈的惊异与恼恨之色。皇后贝齿紧咬,面目已经狰狞无比,“是她?!!竟是那贱婢背叛了本宫?!!”
陈嬷嬷打发了华氏,旋即低语道:“娘娘,看样子……乔氏是知晓端嫔死因了……”
皇后冷哼道:“却不晓得她是什么时候察觉的!”皇后恨恨想着,当初的事儿明明做得不漏丝毫马脚,怎么竟叫一个小小贱婢看出端倪?!
陈嬷嬷道:“乔氏在娘娘身边多年,保不齐就是意外发现了些什么呢……顿了顿,陈嬷嬷严重寒芒冷彻,“乔氏知道娘娘太多秘密,如今既然敢害死七阿哥,那自然是断断留不得性命了!”
“那是自然!!”皇后咬牙切齿道,“那贱人此刻在何处?!”
陈嬷嬷躬身说:“乔氏刚刚去了漱芳斋。”
皇后眉头一皱,“她去那种地方做什么?”——今日并非节令,她一个小小常在又没有资格点戏!!
漱芳斋后角门,穿一身浅碧色宫女装束的女子拼命狂奔出漱芳斋,却被角门的门槛给绊住了,她跑得极快,因此也摔得极重,噗通一声巨响,可见摔得不轻。然而那女子却飞快爬了起来,却丝毫不停顿,踉踉跄跄地快速奔跑着,仿佛后头有可怕地东西在追逐她一般。
直跑到内廷偏僻幽静之处,才停下脚步,她噗通一声倒坐在地上,整个身子都在簌簌发抖。
她低头看着自己颤抖不止双手,牙齿不住地打颤。方才她就是用这双手,做了她从前绝不敢做的事情。
这时候,只听得远处有太监的惊呼之声,“音常在殁了!!”
空旷的漱芳斋中,音常在已经倒在了血泊中,没有了声息。自打悫妃被皇上下旨禁足,音常在就知道自己的算计失败了,而且是一败涂地!太后还未曾来得及出手对付皇后,悫妃便惹怒了皇上,遭到了禁足,还让皇后翻盘、转瞬获胜。
私下,音常在发现皇后的心腹陈默默已经在暗中审问七阿哥的精奇嬷嬷们,她便知道,自己做的事情,早晚有一日会泄露。与其皇后知道了以后,出手杀了她,到不如用自己性命,来一场最大、最狠的算计!!(未完待续。)
第403章、胜负一瞬(中)
前一刻,皇后还在谋算着如何不动声息杀了音常在乔氏,可一转眼,乔氏就死了!而且是以及其震惊的方式死的!!
宫里的嫔妃,时常死几个,尤其是位分低微的,死了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可音常在的死不同,旁人有的是“生病”死、有的是“畏罪”自尽,唯独音常在,她是被利刃刺死的!!就在这最森严的宫闱中,竟有天子嫔妃被某刺而死,简直是荒天下之大谬!!
为了皇家的颜面,皇帝必然要彻查此事!!
嘤鸣和娴妃都有协理六宫之权,所以都第一时间赶到了漱芳斋。这里一直是嫔妃听戏的地方,比不得畅音阁大气恢弘,却是平日里用得最多的,只不过平日里不用的时候,也冷清得很。
音常在便死在了漱芳斋正殿中。
她的的确确是被刺死的,很明显是他杀。因为音常在是被一把匕首从后背刺穿,似乎是刺中了大动脉,所以地上暗红的鲜血已经成片摊开,几乎要流到门槛处了!!
“别看!”皇帝一声低语,旋即一双温热的手便挡住了嘤鸣的视线。
嘤鸣忍不住暗叹,皇后还在跟前呢,皇帝如此格外待她,这简直是给她拉仇恨值啊!!只得轻轻推开皇帝的手,免礼镇定地道:“臣妾没事。”——就是肠胃有些不太舒服……虽然在宫里,见惯了死人了,但却是头一次亲眼目睹有人死的这般惨不忍睹!!
音常在的确死得太惨了些……那匕首。满是鲜血地被撩在一旁,上头满是暗红的色泽,仿佛那鲜血已经沁入了寒铁之中一般。散发着诡异的光泽。
皇后早已被音常在突如其来的死,给震惊住了,哪里有闲心吃嘤鸣的飞醋,反倒是贤惠地道:“舒妃惯来心软,怕是见不得这种场面,不如暂且回去歇息吧。”
嘤鸣哪里肯就这么走了?音常在死得也太诡异了些,若是不弄清楚。她如何能安心?
便屈膝道:“多谢皇后娘娘关怀,臣妾没事。”说吧,生恐皇后再撵人。便飞快扫了一眼殿中,旋即,她的目光停滞在了音常在身旁二尺开外的一件斗篷上——瞧着那崭新的料子,上好的白狐风毛。想必应该是乔氏用来的御寒的斗篷。
然而——那个斗篷有些不太对劲。
斗篷上也染了血。但是却独独只染在了斗篷里子上,淡淡月白色云纹里子上一大片鲜血,呈现喷溅状——明显的,那是在匕首拔出来的一瞬,飞溅出来的鲜血!!也就说,凶手是先抢夺下了音常在的斗篷,然后隔着斗篷握住匕首,狠狠从背后刺了音常在。所以,鲜血全都喷在了斗篷里子上??
不对啊!!若是先抢走了斗篷。又做了哪些多余动作,音常在应该有足够的时间逃跑才对啊?怎么还会被人背后刺了一刀?
难道音常在是先被迷晕的?
还是不对!音常在是抓着自己胸口的衣襟僵死过去的,可见是她在死前一瞬神智是清醒的,被没有被迷晕!!被迷晕的人,怎么可能抓住自己的衣襟呢?
头疼!!嘤鸣这会子,一个脑袋两个大!!
嘴里忍不住喃喃道:“她为什么要抓着自己胸口呢……”——她是后背被刺了一刀,又不是胸口被刺了一刀,没有理由死死抓着胸前衣襟啊……
听得这话,皇帝丹凤眸一沉,“王钦,你去瞧瞧!!”
“嗻!”这王钦倒是不见有丝毫犯怵,他小心翼翼多开地上的那摊血,躬身走到音常在跟前,小心谨慎地扶了扶音常在侧躺死去的身体,这一扶,一纸字从她怀中滑落出来。
赫然“遗书”二字在前,余下则是成篇的洋洋洒洒的娟秀小字。嘤鸣只瞅见了头一句,便是“婢妾知晓皇后太多见不得人的秘密,自知活不长久,故留此书,愿上达君听。”
皇后也看到了,身子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在地,她的脸已经白了个透彻,急忙惊呼道:“嫁祸!!皇上,是有人要嫁祸臣妾!!臣妾有什么理由要加害音常在呢?!”
皇后有什么理由要加害音常在——自然是有的。嘤鸣暗暗点头,她似乎摸到一点门道了。若是皇后知道了七阿哥的死跟音常在有关——那么,皇后自然容不得音常在活命。
但是,嘤鸣却不认为是皇后杀了音常在。因为皇后没那么蠢!用这种刺杀的手段,是宫里最低级的手法!若是皇后,只怕有一千种法子,能了无生息地了解音常在!!
王钦已经将音常在遗书奉与皇帝御览。
嘤鸣心下着实好奇,便悄无声息靠近了皇帝身侧。未见遗书详细内容,却见皇帝的脸色已经黝黑而冰冷,仿佛有无穷的怒火再沸腾一般。
嘤鸣忙探头去瞧,那遗书第二列开始,便写着:“康嫔的龙胎系皇后所害,康嫔洁癖,皇后暗中将伤胎的干红花混入康嫔每日盥洗所用的玫瑰花瓣中,时日一久,活血化瘀药性渗入肌里,康嫔因此滑胎。事后,皇后扫除一切罪证,不留痕迹。”
“禧贵人方春菲并不曾行巫蛊镇魇之术,乃皇后嫁祸,彼时婢妾与禧贵人交好,故而皇后命婢妾将巫蛊人偶暗藏与禧贵人殿中。其遗书‘悫’字亦是皇后所留,只为除悫妃,杀母夺子,然事败。”
洋洋洒洒写罢,将皇后的所作所为描述得甚是详细。
皇帝看完之后,脸色已经铁青乌黑,他音常在遗书狠狠摔在了皇后脸上,怒吼道:“康嫔的身孕、禧贵人的性命,你为了杀母夺子,到底干了多少伤天害理的事情!!”
皇后身子一个哆嗦,急忙抓起那遗书,飞快看了一遍,旋即皇后脸色如土,她急忙跪下来道:“这些都是污蔑!!臣妾是冤枉的!臣妾没有做过这些事情!必然是有人要嫁祸臣妾!求皇上明鉴!!”
只怕音常在遗书所写,并无半分虚假之处……只不过音常在却没有提及早年溺死的旧主端嫔,以及撞柱而死的妍贵人林氏……哦不,是林答应。想来,她是不想皇帝因此怀疑她是在为旧主复仇吧。而当年旧事,皇后亦不敢重提……
嘤鸣暗想,皇后这一次怕是要栽在音常在这个小角色、小人物身上了!(未完待续。)
第404章、胜负一瞬(下)
嘤鸣沉默着,可娴妃却幽幽开口了,她冷笑着道:“是否是嫁祸,以此比照一下音常在的笔迹不就一切了然了?”
听得这一针见血的话,皇后的脸色更白了几分,因为她认得乔氏的笔迹——那四个血字,的确无比肖死乔氏亲手所写。
可这也是皇后不明白的地方!!乔氏到底是被谁杀的?乔氏又为何说是自己杀了她?!这两个问题让皇后百思不得其解!!
乔氏往昔所写的字帖很快就被取来了,皇帝亲自比照之后,眼底顿时冷了个透彻,脸上也再没有丝毫温度,他深深吸了一口气,语气暗压低沉,“皇后暂且休息几日吧,无事不要外出,朕——自会详查!!”
皇后瞪大了眼睛,皇帝那番话,显然是要禁足她!!皇后跪在漱芳斋正殿冰冷的方砖墁地上,已经面如死灰。皇后仰头看着皇帝,看着自己的丈夫,泪便掉了下来,嘴里哽咽着道:“臣妾是冤枉的。臣妾已经是中宫,为何要做这种事情呢?”
娴妃冷哼道:“为什么?音常在的遗书上不是写得很明了吗?为了嫁祸悫妃,杀母夺子,只可惜,皇上没有中了皇后的计!可怜了禧贵人年少单纯,竟那么轻易就遭了算计,真真是死得无辜啊!还有康嫔的龙胎,若没有被皇后的打落下来,只怕此刻那个孩子已经承欢皇上与康嫔膝下了。可怜康嫔至极还蒙在鼓里呢!”
“你——”皇后心中恨怒交加,几乎恨不得撕碎了娴妃。
皇帝冷着脸。吩咐道:“送皇后回长春宫!!六宫事宜,暂交娴妃、舒妃打理!!”
皇后自打位居中宫以来,虽也屡次失意。却从不曾被禁足过!!这是有生以来头一次遭遇到如此困厄!!
真真是胜负转瞬!前一刻,悫妃禁足,皇后获胜。然而这一刻,音常在身死,皇后被禁足了。
皇后被禁足了,自然嫔妃们就更不用请安了。这下子娴妃可真真是得意至极,逢人便是一脸笑容。可嘤鸣笑不出来。因为她跟皇后一样,百思不得其解那两个问题,谁杀了乔氏。乔氏又为何要写下那些的遗言?
后者,倒是可以说是为端嫔报仇,可前者……到底是谁为了什么,要杀乔氏呢?
为了嫁祸皇后?也只有这一个理由了!
可那人倒地是谁。又是用什么样法子。让音常在乖乖背对着,还用音常在的斗篷遮掩喷血??
“替本宫留意六宫嫔妃的异常之举!”嘤鸣吩咐道,眼下的线索未免太少了些。漱芳斋一带,地处偏僻,音常在又是死在夜幕十分,所以并没有抓到什么可疑之人。
这个时候,未免也太不巧了些!嘤鸣暗暗嘀咕。
徐晋禄急忙应了一声“嗻”,旋即他眼珠子一转。道:“奴才听说景阳宫后殿的秀贵人小主突染风寒,就是在音常在被杀翌日清晨便发了热。娘娘也是知道的。秀贵人失了宠,太医自然不仔细医治,给开的药似乎重了些,虽然很快褪了烧热,可秀贵人却虚弱得很,至今都下不得床榻呢。景阳宫的宫人在去请太医,却是请不到了。”
嘤鸣皱了皱眉头,这跟音常在的死应该没关系吧??可是莫名的,她竟隐隐觉得好似抓到了什么,又想不出个究竟来。
这个时候,小文子在落地罩外扬声禀报道:“娘娘,娴妃娘娘来了。”
皇帝禁足皇后,命她与娴妃一起打理六宫事务,这几日嘤鸣一直躲懒,权当没听见过皇帝那番话。娴妃也是毫不客气地抓宫权,忙得不亦乐乎,如今竟有空暇来她这里?倒是稀奇事儿。
嘤鸣忙整了衣衫,便去正殿明间见娴妃。
皇后倒霉了,娴妃自然开心的紧,今日一身衣裳也十分华贵艳丽,极为近似正红的银红色缂丝紫宝阶攒花对襟旗服,头上是一整套的赤金头面,尤其鬓边的那一只口衔东珠、身嵌红宝的金鸾金步摇,端的是耀眼无比。
娴妃热络地笑着,亲热地唤她“妹妹”,言笑晏晏说:“眼看着年关近了,什么都紧着,姐姐我做了些安排,已经草拟好了,妹妹不妨看看,若有哪里不合宜,尽管开口。”
嘤鸣挑了挑眉,微笑着推辞了,“娴妃姐姐资历深厚,姐姐的安排,自然都是最合适的,我就不用看了。”
嘤鸣稍稍一客气,娴妃忙欢喜不迭地收回了自己草拟的东西,笑容也更加灿烂了几分,“我早料到妹妹不喜欢这个琐碎杂物。”
嘤鸣暗哼了一声,你起码也多客套几句啊?这么快就收了,实在叫人看不出有半分诚意来。
罢了罢了,反正她对宫权也没有太大兴趣,就让娴妃去揽权吧,就算今年的年节真有什么不妥,那也是娴妃的责任。
嘤鸣笑着道:“娴妃姐姐谬赞了,不过是妹妹爱躲懒罢了。幸好有姐姐勤勉,这宫里才不至于出了大差错。”——皇后禁足也有几日了,虽然宫里议论纷纷,可大事上并没有出乱子,可见娴妃打理六宫,的确有两把刷子。
皇帝对外宣称皇后染了重病,不许内外命妇探视,这会子只怕富察家要急坏了……若真的病了,怎会不叫嫔妃侍疾?若真是病了,为何贴身伺候皇后的嬷嬷、太监、宫女一个个被抓去慎刑司拷问?!
嘤鸣也已经有好几日没见到皇帝了——因为自打音常在死后,皇帝就没来过后宫!这下子,皇后的凤位,才真真是岌岌可危了。
嘤鸣看着得意洋洋的娴妃,便道:“景阳宫的秀贵人病了,不知姐姐可听说了?”
娴妃一愣,有些不理解嘤鸣为什么突然提秀贵人这个失宠已久的嫔妃,便道:“有所耳闻。”
嘤鸣叹了口气,道:“音常在才刚刚殁了,秀贵人若是有个什么不好,眼下都年底了,怕是不吉利。”
听得这话,娴妃面露郑重之色,“妹妹说得极是!”——她才手握宫权,若是突然又死了嫔妃,皇上怪罪下来,可怎么是好?
见状,嘤鸣便笑着说:“姐姐忙着宫务,秀贵人的病情就交给妹妹照料吧。”
见嘤鸣可接过这事儿,娴妃也会心地笑了,“那有劳妹妹了。”(未完待续。)
第405章、玉石俱焚
秀贵人索绰罗氏进宫也有六年了,也得宠过,后来受了怜贵人的牵连,已经避居在景阳宫后殿数年了。宫里失宠的低级嫔妃,有时候活得连个宫女都不如……
来到景阳宫这座破落的宫殿,嘤鸣都有些唏嘘了。后殿的角落里已经长了杂草,只因冬日寒冷,所以只剩下些干枯的枝干,满地积雪已经数日不曾清扫,只留下一串串凌乱的脚印。
因嘤鸣到来,徐晋禄才赶忙叫手底下的几个粗使太监扫了殿外的积雪。
后殿倒是还算宽敞,只不过内中一应的家具摆设明显都陈旧了,多宝架上也只摆了两个青釉瓶子,里头却还插了鸡毛掸子。这也罢了,更叫人难以忍受的是,殿中倒是都是呛人的烟味儿,嘤鸣一进来,还以为里头着火了呢!仔细一开,才知道原来是炭火的烟!!
宫里嫔妃所用的炭,按照位份高低,有红罗炭和黑炭,可即使是黑炭,那也是用年份十足的松木烧制的,只在点火的时候会有些烟,烧热了之后,根本不会冒烟!!
只听东侧次间中传来秀贵人干哑的声音:“别烧了……内务府送来的,从来都是些潮的炭,哪里能直接烧?赶明出了太阳,拿出去晒晒再烧吧。”
拿出去晒晒再烧?可见是秀贵人已经用惯了潮湿的黑炭了。
嘤鸣暗叹了一口气,殿中烟气缭绕,烧炭的那个依稀是秀贵人的陪嫁宫女——到了这个时候。也只有陪嫁的宫女最忠心耿耿,肯一直伺候秀贵人这个失宠的嫔妃了。
“咳咳!”嘤鸣被烟火呛得忍不住咳嗽了两声。
那个熄了炭盆的宫女立刻抬头问:“谁?”
一旁的徐晋禄忙道:“我家主子是储秀宫的舒妃娘娘,特带了太医来给贵人小主诊脉!”
那宫女当场愣住了。“舒妃……娘娘?”片刻后,宫女急忙伏跪了下来,“给舒妃娘娘请安!!多谢舒妃娘娘!”
嘤鸣又咳嗽了两声,吩咐道:“先开窗通通气吧,这么多烟,可要呛坏人了。”
宫女嗫嚅着道:“后殿冷得跟冰窟窿似的,才刚暖和了点。若是开窗……”
嘤鸣转头吩咐徐晋禄,“你带两个人,去内务府把秀贵人份例应有的炭例都取来!”
“嗻!”徐晋禄急忙躬身应了。
那宫女顿时感激得热泪盈眶。她听得后头有脚步声,回头一瞧,竟是自己的主子秀贵人扶着墙角从次间走了出来,宫女惊得急忙上去搀扶。“小主!您怎么下床了?您身子正虚弱。得好好养着才是啊!”
秀贵人当年也是个顶貌美的人儿,可如今这幅样子,叫嘤鸣都吃了一惊!她已经瘦得衣不胜体,一件半旧的次等青绫旗服松垮垮垂下,一张脸蛋瘦得下巴都尖了,脸不但没有血色,更是暗青沉郁,一看就是沉疴病重的样子。当真是病容残损!哪里还有半分昔日秀美娇丽的模样?
秀贵人苦笑着看着嘤鸣。“娘娘怎么来了?景阳宫,可是个晦气的地儿啊。”
嘤鸣没有回答秀贵人的话。只吩咐她的宫女道:“先扶你们贵人去里头躺着。”然后转头吩咐随从而来的几位太医去给秀贵人诊脉、开药。
而徐晋禄也很快赶了回来,拿足了上好的红箩炭,还叫人在次间生了两只炭盆,都烧得红彤彤灼人。有了红箩炭,殿内立刻就暖和了过来,与方才的“冰窟窿”可真真是天壤之别。
徐晋禄轻哼道:“那些个拜高踩低的狗奴才,竟把秀贵人小主一整个冬天的红箩炭都给克扣了,只送来那些发了潮的黑炭!奴才吓唬了他们一通,立刻屁滚尿流,还加倍把炭例补回来的,秀贵人小主今年不必担心再受寒了。”
秀贵人感受着殿中温暖,心也不禁暖和了起来,她眼里有些湿润,哽咽道:“娘娘待婢妾这般好,婢妾实在无以为报……”
嘤鸣替她掖了掖被角,“这二年,你也吃了不少苦了。如今音常在被杀,娴妃也把大过年再出了人命。你放心吧,日后内务府不敢再克扣你的份例了。还有伺候你的宫女太监,娴妃也会重新安排给你。”
秀贵人眼中嗖的闪过一丝心虚之色,她忙垂下头道:“婢妾也听说了,音常在……当真可怜。”
嘤鸣点了点头,“她死得着实离奇。”
秀贵人一愣,忙问:“离奇?不就是被人用匕首刺死的吗?”
嘤鸣再度点头,“是被刺死的没错,可离奇的就是,杀她的人,是用了音常在的斗篷,做阻隔,似乎就是为了别让鲜血喷到身上。”
秀贵人垂下眼睑,沉默不言。
这时候,太医躬身上前对嘤鸣道:“启禀娘娘,秀贵人只是身子虚弱,只需开个温补的药,吃个一两个月就没事儿了。”
嘤鸣接过药方子瞅了瞅,暗自点头,嘤鸣虽然不通医理,却也看得到那上头有不少温补的好药材,动辄就是灵芝、阿胶的,方子自然不会差。
点了点头,“那就照这个方子抓药吧。”
“嗻。”太医们忙鱼贯退了出去。
秀贵人此刻才慢慢抬起头来,她低语道:“娘娘可否屏退左右?”
嘤鸣一愣。
秀贵人郑重地道:“婢妾有些话,想单独对娘娘说。”
嘤鸣有些狐疑,可还是点了点头,便吩咐徐晋禄等人去外头候着。
当殿门关闭的时候,秀贵人鼓起勇气,道:“用斗篷挡住喷出来的鲜血——那是音常在自己的主意。”
嘤鸣瞬间愕然,“你说什么??音常在自己的主意??你、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嘤鸣瞪圆了双目,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秀贵人。
秀贵人深深点了点头,她展开自己枯槁的双手,含泪道:“是婢妾——杀了音常在!”
“你?!!”嘤鸣瞳仁一缩。
秀贵人颤抖地吐出一口气,“七日前,音常在突然登门,她说是她害死了皇后的养子七阿哥,而且这件事皇后已经知道了,皇后只怕很快便会了无生息弄死她!!”
“她还说,与其死在皇后手上,不如跟皇后玉石俱焚!!”(未完待续。)
第406章、紫荆花香囊
“她还说,与其死在皇后手上,不如跟皇后玉石俱焚!!”
秀贵人咬牙道。
嘤鸣久久愕然,她真的没料想到,事实竟然是如此!!漱芳斋中,明摆着人不可能自己刺自己后背一刀!所以,所有人都认为,音常在是被他人所杀!!
然而事实却给所有人开了个玩笑。是音常在叫秀贵人刺她那一刀的!而且还格外贴心地想出了用斗篷挡喷血的法子,免得下手的秀贵人身上喷了血,会招惹嫌疑!!
而且,秀贵人是死在傍晚的。漱芳斋作为听戏的地方,不定期便会被用上,因此白天也安排了太监****打扫,不过到了傍晚,打扫太监便离开了。而漱芳斋所在也偏僻了些,傍晚的时候,很少会有人经过。也为秀贵人的逃脱制造了极好的机会!!
嘤鸣深深吸了一口气,“玉石俱焚吗?本宫还真没想到乔氏竟会如此决绝赴死!!”
秀贵人叹道:“是啊,婢妾当时也惊讶极了。端嫔有此忠仆,九泉之下,也该无憾了。此刻乔氏也去了底下服侍端嫔了,她们主仆也算是团聚了。”
嘤鸣点了点头,“这件事你没有对旁人说吧?”
秀贵人笑道:“婢妾又不傻,怎么会胡乱跟人说自己杀了人?婢妾恨皇后之心,并不逊色乔氏!”说着,秀贵人恨得咬牙切齿。这一回,皇后就算不死,也得脱层皮!!
“只是——”秀贵人低头看着自己颤抖的双手。喃喃自语,“终究婢妾杀了她……这是婢妾这辈子第一次亲手杀了人。”
记得从前秀贵人恨极了音常在身份卑微却得皇帝宠爱,可如今。也算是一笑泯恩仇了吧?从前种种恩怨,可最终她们为了对付共同的仇人——皇后富察氏,而走到了一起。一起设下这个无解的局,狠狠算计了皇后一把!!
音常在的遗言中,虽详细陈述皇后罪状,然而并没有丝毫证据。不过只要皇帝信了,有没有证据并不打紧。就算没有,慎刑司里那些长春宫的奴才,也会有熬不住酷刑的。
这一招“玉石俱焚”。当真来得狠烈!!
之前,嘤鸣还满以为乔氏搬不到皇后,如今皇后却因她的“玉石俱焚”之计策,而地位岌岌可危。
所以。永远不要小瞧小人物。有的时候,小人物拼死之搏,也是足够要了人命的。
秀贵人幽幽叹了一口气,她突然警惕地打量了一下四周,这殿中只有她和嘤鸣两人,伺候的宫女太监早已去外间候着了,秀贵人这才从袖中掏出了几枚香囊……
嘤鸣见到那熟悉的东西,顿时一愣。这四枚香囊——可不就是当初悬在七阿哥帐中的吗?那紫荆花的气味是那样的熟悉——之前偶然抓到音常在偷偷从七阿哥偏殿中携走此物,她还以为音常在早已**证据了呢!!
秀贵人道:“这四枚香囊。是音常在临终前交给婢妾。她让婢妾交给娘娘您。”
嘤鸣一愕,“交给本宫?!”嘤鸣长长吐出一口气,问秀贵人:“那你可知,这香囊的秘密吗?”
秀贵人摇头,面带些许惶惑之色,她低声道:“想是要紧的东西,只不过音常在详说。只叫婢妾交给娘娘,说就当是报答娘娘早年点醒她。”
点醒?乔氏应该指的是端嫔的死因吧?
如此也好,有个几个香囊,的确大有可为了!悫妃……嘤鸣心底冷笑了,这一回,看你如何活命!!
不过表面上,嘤鸣不动声色地收下了那香囊,然后对秀贵人道:“景阳宫偏僻破落,怕是不宜养病。”嘤鸣看着病容衰败的秀贵人,“你还是换个住处吧。启祥宫如何?愉嫔的性子,是嫔妃中最好相处的。从前怜贵人住过的偏殿,也还空着呢。”
听嘤鸣提及怜贵人,秀贵人顿时潸然泪下,“启祥宫……婢妾的确很久都没去过了呢……”
嘤鸣点头:“那本宫就只当你是应了。愉嫔好性子,想来不会拒绝。日后有个主位照拂,你的日子总会好过些。今儿天色不早了,等明日,你就搬过去吧。”
“多谢娘娘。”秀贵人擦着泪道。
回到储秀宫的时候,天色已经擦黑了。
敬事房的首领太监入热锅上的蚂蚁,早已急得满头是汗了,“哎哟,娘娘您可算回来了!今儿皇上翻是您的牌子,请拾掇拾掇,青鸾轿已经在外头候着了!”
停在储秀宫宫门外的青鸾轿,嘤鸣自然是瞅见了。至于拾掇,那大可不必了,在紫禁城里,规矩是最严苛的,去给皇帝侍寝,不管你位份多高,都得剥得光溜溜,被卷在被子里塞皇帝被窝里。
既然要脱光,那还换什么衣服?纯粹是多此一举嘛!!
所以嘤鸣便道:“不必了,本宫换个暖和的手炉既可。”——一路走回来,手炉已经散去了大半温度,还好她穿着今年吉林将军新进献的赤狐大氅,自然不觉得冷。
敬事房首领太监一听,自是乐得如此。
去了皇帝的养心殿,王钦上来挑开轿帘,亲自搀扶嘤鸣下轿,还说:“娘娘不必去偏殿沐浴更衣了,请直接虽奴才去皇上寝殿。”
嘤鸣不禁一愣,虽觉得有些奇怪,不过不必折腾,那自然是好事。便跟着进了体顺堂寝殿。
殿中并无半个宫女太监,只遥遥见灯火通明中,皇帝负手立在窗前,神色格外凝重。
嘤鸣不敢造次,忙徐步上前,便深深屈膝下去,“皇上金安。”
皇帝轻轻“嗯”了一声,便伸手将她扶了起来,“这几日,朕一直忙着前朝后宫的事儿,今儿才得了几分空暇。”
“臣妾懂得。”嘤鸣乖巧地道。前朝自是不必多说,后宫的事儿,无非就是指音常在的死,以及音常在遗书中对皇后的揭发指证。
这几日慎刑司可是日夜不得闲,长春宫也被皇帝御前的人封锁了所有出入口,除了饮食之外,不许放任何东西入内,只是不断得有人被押走,拿去拷问。首领太监赵新、皇后的陪嫁陈嬷嬷、大宫女束素含贝等人,都逃不得一劫。
可是慎刑司审问得如何了,却没有人知道详情,也没有人敢胡乱打探。六宫嫔妃战战兢兢,谁也不敢惹事,都老老实实呆在自己宫里,闭门不出。唯独娴妃忙得欢实。(未完待续。)
第407章、幽禁终生
皇帝拉着嘤鸣的手,一起走到里头,侧坐在拔步床边儿上,皇帝道:“如今宫务都是娴妃打理,你倒是不怎么沾手。”
嘤鸣垂首道:“这些本就不是臣妾所擅长的,臣妾管着四执库和古董房不出纰漏已经心满意足了。”
皇帝点了点头,“朕知道,你和娴妃的性情不是一路的。娴妃贪权,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儿了,朕给你个协理六宫之权,只是不想让人以为朕不够看重你。”
嘤鸣露出浅浅微笑,语气娇柔绵绵:“皇上的心意,臣妾明白。”
皇帝也不禁露出了微笑,“乔氏死在漱芳斋,那副样子,怕是吓着你了吧?朕听说了,你这几日都没动过荤菜。”
嘤鸣心里颇有几分不快,皇帝对她的监视倒是够严密的!!连她每日吃了什么居然都了如指掌!
但嘤鸣脸上不曾表露出半分不满,而是怅然道:“臣妾只是胃口不太好,没什么大碍。”——看了那样鲜血横流的场景,自然肠胃不适,有些膈应油腻之物。
夜色之下,养心殿中静谧如许,龙涎香的气息弥漫在寝殿的每一个角落,此香浓郁高华,素为皇帝所喜,连他的身上也总带着淡淡的龙涎香气味。
嘤鸣依偎在皇帝怀中,故而闻得格外真切。
这会子嘤鸣正琢磨着如何开口问皇帝慎刑司审问得如何了,她很想知道音常在乔氏遗书中的指证。是否已经拷问出了端倪。
“那些事情,真的和皇后有关吗?”嘤鸣低低问道。
皇帝眼底嗖地冷彻了下来,“富察氏的陪嫁乳母陈福倒是有几分忠心。抵死不招,昨日刚刚咬舌自尽了。不过长春宫首领太监赵新、宫女束素等人都已经招了,所供之词,与乔氏遗书并无二致!!”
听得这番话,嘤鸣终于安心了,皇后暗行巫蛊、谋害嫔妃、谋害皇嗣,三项罪名。全都坐实了!!这下子,皇帝还会再纵容她吗??
皇帝早先为维持前朝稳定,为了平衡富察家与乌拉那拉家。所以才一直没有废后。可如今,太后已经是个瘫痪之人,保不齐哪天就要驾鹤西去了。自然了,最要紧的是皇后的三项罪名。都触及皇帝的底线。
“这事年后再做处置。”皇帝忖度良久。说出了这句话。
皇帝的这句话,倒是叫嘤鸣摸不透了。但唯独一点,皇帝的语气,不像是想要置皇后于死地的样子……
嘤鸣沉思了一会儿,便捡着好听的话说:“皇后,终究是皇上的结发妻子,是先帝赐婚的藩邸嫡福晋,还望皇上三思。”
皇帝点了点头。“朕……她好歹与朕夫妻多年,朕不愿杀之。也不愿留下废黜糟糠之妻之名。”
嘤鸣心头一沉,不废也不杀?!皇帝居然能这般宽容?禧贵人方春菲之死也就罢了,左右皇帝也没把那个小妮子当一回事儿,可康嫔当初落下的一胎,可是皇帝的亲骨肉,何况巫蛊——历来为帝王所不容,千古以来,死在“巫蛊”二字上的人还少吗??
不,嘤鸣从来不觉得皇帝是个仁心宽厚之辈。如他所言,他只是不愿意落下“废黜糟糠”的恶名。如顺治帝废黜元后,便是一生的污点。
“那皇上的意思是——”既然猜不猜皇帝的心意,索性直接问他好了。
皇帝丹凤眸子里尽数是冰冷之意,他淡淡道:“终生幽禁长春宫,非死不得出!!”
幽禁至死吗?
嘤鸣心中倒是松了一口气,如此一来,跟进了冷宫也没什么区别了。
小年之后,皇帝便封了御笔,也总算能闲了下来,长春宫首领太监赵新被皇帝以服侍皇后不周的罪名杖毙了,束素、含贝几个一等宫女也赐死,皇后的身边的人来了一次大换水,全都换成了皇帝的人。
中宫病重,年底的气氛自然热闹不起来。
这一日,皇帝趁着雪后初霁,去了慈宁宫,服侍太后用汤药。太后的风寒也病了些日子了,总是夜里咳嗽,听说精神很是不好,需慢慢调理。
太后喝了药,斜倚着个软枕,与皇帝唠着家常,“永琪都到了该入读的年纪了,偏生今年前朝后宫大事小事不断,倒是耽误了他们。”——太后可一直记着皇帝早些年的承诺,等永琪入读,便要将他的名字写在正大光明殿后。因此这话,太后也是再试探皇帝。
皇帝点了点头,道:“等过了年,便叫永珹和永琪一起入读吧。”——嘉嫔的四阿哥永珹比五阿哥略大几个月,也到了该入读的年岁了。
太后露出了些许笑容,“那伴读的人选,皇帝可有安排?”
皇帝不冷不热道:“从宗室中选两个品性上佳的也就是了。”
太后倒是依旧带着微笑,“伴读人选,皇帝看着甄选既可。不过乌拉那拉家倒是有几个不错的孩子,给永琪做哈哈珠子总成吧?”
皇帝听了,略犹豫了一会儿,还是点头了。
哈哈珠子就是“幼仆”,也充当陪伴皇子读书、骑射之职,但地位比伴读低。皇子伴读通常只有两人,而哈哈珠子却没有名额限制,一般四五个、六七个都很常见。太后开口只要两个哈哈珠子名额,皇帝自然不便拒绝。
商定了此事之后,太后才忍不住问及皇后,“富察氏的事儿,俪兰也都跟哀家说了,事到如今,不知皇帝打算如何处置她呢?”
皇帝揉了揉自己的眉心,“皇后于儿子夫妻一场,儿子也不想做得太绝。”
太后深深看了皇帝一眼,“皇帝念旧情是好事,只是富察氏,早已不是藩邸时候那个贤德良善的富察毓敏了。”
“朕知道……”皇帝深深叹了口气,“皇额娘,皇后与朕结缡二十余载,为朕生儿育女,也有些可怜之处。”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太后冷哼道,“不是哀家容不得她,而是她这些年做的事情,也着实不必哀家一一列举了!!她早不配做皇后了!”
听得这话,皇帝心下微微有些不快,“莫非在皇额娘眼里,只有娴妃才配做皇后吗?”
太后心中不悦,嘴上却温和了几分,“哀家知道,皇帝没有抬举俪兰的意思,又怎会勉强皇帝呢?”说罢,太后叹着气道,“俪兰脾气不够温顺,怕是这辈子都改不了了。做中宫皇后,最要紧的便是贤德宽厚,俪兰做不了,富察氏更是不配!可俪兰再不好,起码她没有害过皇帝的子嗣!!”
太后这番话,可着实说进了皇帝的心坎里。娴妃就算再不好,也没有谋害过他的子嗣……
“皇额娘,朕早先便说过,朕——绝不废后!!”皇帝的语气一如当年决然。
太后不禁皱起了眉头。
旋即,皇帝话锋一转,冷然道:“朕不杀她,也不废她,但自此之后,皇后终身幽禁长春宫!”
太后听了,总算舒缓了脸色,忙点头道:“如此也好,给了她颜面,也保全了皇家的颜面。”——太后生怕皇帝会再一次放纵了富察氏,如今见皇帝要幽禁富察氏至死,太后也就见好就收了。
自此之后,皇后也就只是个摆设。虽说有这么个摆设在,俪兰就问鼎不了后位,可做个贵妃、皇贵妃,总使得吧?不过这个节骨眼上,太后自然不会贸贸然提出给娴妃升位份,万一惹得皇帝不悦,倒是得不偿失了。
太后暗自笑了,慈祥地道:“皇帝得了空闲,还是着人把吉兰泰接出来吧。皇后再不好,也是皇后的事儿。那孩子并无过错。“
皇帝点了点头,皇后幽禁、长春宫封宫,住在偏殿的吉兰泰,自然也不得出。这好歹是他的女儿,是该早早接出来,何况眼看着就要过年了。只不过,让皇帝踌躇的是,离开了皇后身边,谁做吉兰泰的养母合适呢?(未完待续。)
第407章、教养二公主?
长春宫封宫,二公主吉兰泰作为皇后的女儿,也一直陪着皇后被幽禁在长春宫中。半月下来,长春宫的宫人一个个被带走,都没有再回来,二公主自然恐慌不已,她垂泪看着自己的母亲,忍不住又一次问:“皇额娘,到底是出了什么事了?汗阿玛为什么不许我们出去?”
皇后早已没有了平日里端庄华贵的仪态,一张面容异常萧索,她双眸黯淡,仿佛看不到半分曙光一般,皇后幽幽道:“不是我们,是我……”
吉兰泰一脸惶惑。
皇后看着自己娇嫩年纪的女儿,含泪道:“最晚到年夜前,吉儿,你汗阿玛会叫人接你出去的。”
吉兰泰听了,不禁露出欢喜之色,旋即她一愣,急忙问:“那皇额娘呢?”
皇后苦笑道:“皇额娘做错了事情,怕是这辈子也出不去了。”——皇上至今没有下旨赐死她,更没有下达废后旨意,显然是不想杀她也不想废她,如此一来,最坏的结果,也不过是一辈子被幽禁在这长春宫了。
吉兰泰鸭蛋脸上露出惊愕之色,“怎么会?!皇额娘到底做错了什么事?咱们跟汗阿玛认个错不就行了吗?”
皇后看着自己依旧单纯良善的女儿,心中泛起一丝后悔,日后若是没了她庇护,她这个女儿可否能承受外界的风雨?娴妃、舒妃,都是她的敌人,只怕不会放过吉兰泰的……
皇后急忙道:“记住,吉儿!见到你汗阿玛。千万不要为额娘求情!记住,千万要孝顺你汗阿玛,你后半生所能依靠的就只有你汗阿玛了!”
这番叮嘱。吉兰泰如何听得进去?她急忙拨浪鼓似的摇头,哭得泪眼通红。
皇后亦不禁眼圈酸涩,“出去之后,记得小心防备,你要防备着太后、防备着娴妃,也要防备着舒妃!幸好你只是个公主,日后受了委屈。多挨着些、忍着些,等你及笄了,嫁了人。就好了……”
皇后从袖中拿出手帕,擦着吉兰泰脸色的泪珠,“千万要记住的额娘话!额娘拼了命,也会求你汗阿玛。将来把你下嫁富察家。只可惜你的舅舅傅恒的儿子福灵安太小了些。年岁合适的也只有三表舅傅德次子,和四表舅傅广的长子。”傅德、傅光,都是先帝年间大学士马齐之子,而马齐正是皇后的亲伯父,承恩公李荣保的亲兄。
“皇额娘,您说这些做什么……”吉兰泰咬着嘴唇,她越听越觉得皇额娘像是说遗言似的。表舅加的表兄弟,她也并不属实。福灵安表弟倒是时常被舅母抱进宫,也可才一周岁多点。
吉兰泰生于乾隆三年。如今也才九岁半,尚且没考虑过什么婚姻之事,皇帝的女儿不愁嫁,她又是嫡出的公主,打小金尊玉贵,日子过得也是无忧无虑。可突然有一日,自己的母亲被自己的父亲给幽禁了,而且很有可能会被幽禁永生,再不得相见……不,弄不好会比幽禁永生更加严重。一想到这里,吉兰泰便惶恐不可终日。
“别怕……”皇后将身子簌簌发抖的女儿搂在了怀里,“记住了额娘的话,你要听你汗阿玛的话,不管怎么说,你都还是你汗阿玛的女儿。额娘再有不是,也是额娘一人的过错,跟你没关系!”
皇后的猜测没有错,腊月二十七这一日,外头下着簌簌雪粒,御前的总管太监吴书来便奉旨来了。
皇后看了吴书来一眼,便直接问:“吴公公是来接二公主的吧?”
吴书来笑着点头,“皇后娘娘病重,二公主当出去避疾才是。”
皇后颔首,“公公说的是。”便转头为二公主吉兰泰理了理鬓角,露出一脸和蔼的微笑,叮嘱道:“快跟吴公公去吧。”
吉兰泰急忙摇头,“什么‘避疾’,额娘您没有生病啊!!”
皇后微笑款款,徐徐道:“你汗阿玛是天子,出口成宪,他说额娘病重,额娘自然就是病重了。”
吉兰泰被皇后这番话绕得糊涂极了,“皇额娘,我不走……”
皇后眼圈一红,勉力维持着温婉的微笑,“乖,吉儿,你要听话。何况你留在这里,也帮不了额娘什么。还是出去吧,出去先过了年再说。”
吉兰泰犹豫了一下,想着总要先简单汗阿玛,才给替皇额娘求情,便点了点头,披上一件御寒的紫貂斗篷,便跟着吴书来去了。
长春宫的宫门外,早就停好了一顶银红色祥云纹的暖轿,吉兰泰便钻了进去。前后太监便稳稳地抬起了轿子,不疾不徐地去了。
只不过,轿子不是去皇帝养心殿的,而是直奔了储秀宫。
外头寒雪飘飘,储秀宫中却是温暖如春,水仙次第而开,红梅缕缕飘香,嘤鸣在西暖阁中煮了梅花酒招待迎寒而来的皇帝。
小火炉灼灼燃烧,炉上的酒咕嘟嘟冒着热气。寒冬腊月里,喝下一杯烫烫的梅花酒,是再适合不过的了。而是煮过的酒,酒精被蒸腾掉不少,也便不那么容易醉人了。里头再加上些新摘的梅花花瓣,顿时梅香伴着酒香扑面而来。
皇帝连饮了三盏,可惜心中有事,着实无心品酒,皇帝犹豫了半晌,才开口道:“鸣儿……”
嘤鸣抬头看着皇帝,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咳咳。”皇帝清了清嗓子,“那个……”却犯了口拙,不知如何开口了。
“皇上这是怎么了?”嘤鸣疑惑地问,这幅欲言又止的样子,叫她觉得只怕没好事。
皇帝尴尬地笑了笑,“这个……”
这时候,首领太监徐晋禄打了帘子进来禀报道:“皇上、娘娘,二公主到了。”
嘤鸣一怔,“二公主?她来我这儿做什么?”——二公主是皇后的女儿,皇后素来防备心重,总以为满后宫的人都会害她闺女似的,所以从不叫二公主去嫔妃宫中。自然了,嘤鸣也从来不叫猪妞去皇后宫里,因此猪妞是和庆嫔的三公主、怡嫔的五公主还有纯嫔的六公主一起玩着长大的。与皇后的二公主并不亲近。
皇帝冲她尴尬而讨好地笑着,道:“吉兰泰……暂时要在鸣儿膝下教养着了。”
嘤鸣眼睛瞪得滚圆。(未完待续。)
第408章、傲娇的二公主(上)
皇帝冲她尴尬而讨好地笑着,道:“吉兰泰……暂时要在鸣儿膝下教养着了。”
嘤鸣眼睛瞪得滚圆。
让她教养二公主??开神马玩笑?!
嘤鸣自是惊呆了,可细细一想,特么滴的确只有她最合适!!二公主好歹是中宫嫡出的公主,交给位份低的嫔妃的确不合适!而宫里位份高的,只有她和娴妃两人!让娴妃抚养二公主?连皇帝自己清楚,皇后跟娴妃斗了一辈子呢,能善待二公主才怪呢!!
嘤鸣囧了,哭丧着脸道:“这不太合适吧?”
皇帝道:“若鸣儿觉得自己不合适,那不放与朕说个合适的人选来。”
“额……”嘤鸣顿时哑巴了,良久,才小小声地道:“愉嫔资历深厚,性子最好……”
皇帝黑了脸,“她的位份,你觉得适合抚养吉兰泰吗?”
嘤鸣撇撇嘴,“您给她升个位份不就得了。”——妃位上,不是正好空着一个吗?
皇帝脸更黑了几分,如锅底一般,“无功无勋,无妊无娠,朕总不能无缘无故晋了她位份吧?何况还有纯嫔和嘉嫔呢!”
嘤鸣干巴巴笑了笑,纯嫔给皇帝生了一子一女、嘉嫔给皇帝生了两个儿子,按理说都可以封妃了,而愉嫔……能拿得出手的,也就是那点资历了,在皇帝心目中,自然是逊色纯嫔嘉嫔一筹的。
嘤鸣哀声叹了口气,二公主吉兰泰。还真是个烫手的山芋啊!
公主不比阿哥,六岁入读以后,便要独自搬出六宫。去阿哥所居住,可公主不同,是可以一直在生母或养母膝下,教养到出嫁的。也就是说,她要是接手了皇后的闺女,得照顾她到嫁人!!
二公主今年也不过才十岁,嫁人总得等十五岁以后吧?你妹的。还得五年啊……些许嫁妆什么的,她倒是不至于心疼,可这皇后的闺女、大清独一无二的嫡出公主。万一哪里照顾得不好,可真真是千夫所指了!何况她才二十出头,就来一十岁的闺女,也忒特么**了点吧?
可是皇帝偏偏要赶鸭子上架。把她挤兑得已经没有拒绝的借口了!
事到如今。嘤鸣只能说:“行,就算臣妾愿意,可您总得问问二公主自己愿不愿意吧?”
皇帝这下子没个反驳的话,便道:“先叫吉兰泰进来吧。”
“嗻。”
片刻后,便见一个风貌娇嫩的半大女孩依依细步进了殿中,她身披紫貂斗篷,头梳着小两把头,略有些稀疏的发间簪着红宝石珠花与玉鸦钗。小脸蛋因吹了冷风,略有些发青。显然是在殿外冻着了。
“给汗阿玛请安,给舒母妃请安。”二公主屈膝做了个万福,仪态万千、举止温顺。
嘤鸣瞅着身量苗条、仙姿盈盈的二公主,不禁感叹,都是公主,怎么她的猪妞肥得跟猪似的?婴幼儿期胖嘟嘟也就罢了,可猪妞都六岁了,还跟个球似的体型,就实在让人郁卒了。她不胖,皇帝也不胖,猪妞这到底是遗传了谁的基因啊??
皇帝看了二公主一眼,面色严肃地问:“吉兰泰,朕打算让舒妃做你的养母,你可愿意?”
嘤鸣瞬间黑线了,这哪里是问愿不愿意?三岁小孩子都能听懂他话里的意思了!
吉兰泰惊讶得瞪大眼睛,她忍不住瞅了瞅坐在自己汗阿玛身旁绣墩上的舒妃,她很想说“不”,因为皇额娘说过,让她防备皇玛嬷、防备娴妃、防备……舒妃,可皇额娘还说过,让她一定要听汗阿玛的话——一时间二公主吉兰泰纠结欲死。
皇帝见吉兰泰半晌不回话,脸色便撂了下来,声音也阴沉了几分:“怎么?你不愿意吗?”
吉兰泰水润的双眸不禁一颤,心里委屈得想哭,嘤嘤~~汗阿玛怎么这么吓人啊……
嘤鸣急忙微笑着道:“不愿意也不妨事,宫里的母妃母嫔多了去了,还有娴妃、愉嫔、纯嫔、嘉嫔她们呢。”——嘤鸣这是提醒二公主,你自己赶紧选一个吧!
吉兰泰的双眸饱含了水意,紧接着便开始吧嗒吧嗒掉金豆子了。难道她以后就只能跟着哪个母妃母嫔了吗?就不能再回到皇额娘身边了吗?
吉兰泰哭了,嘤鸣也慌了,这是咋滴?我没说什么过分的话吧??怎么就掉金豆子了?嘤鸣郁闷地看了皇帝一眼,道:“要不,这事儿缓缓再说?”——她可没想把皇后的闺女给折腾哭了。想皇后那般手段城府,她闺女却是这般娇怯生生。
皇帝脸色已经阴了下来,他低吼道:“你若想回长春宫,便尽管回去!!”——这话分明是恫吓的语气。
吉兰泰吓得小身子一个哆嗦,顿时哭得更加厉害了,却不敢嚎啕大哭,只一味掩面低低啜泣,活像个被欺负惨了的小可怜。
嘤鸣看了终究有些不忍,便道:“皇上,不如先叫二公主在臣妾的偏殿住下吧,臣妾私底下再慢慢问问二公主的意向,您看如何?”——反正她不会应下做二公主的养母的。凭啥她要替皇后养闺女?自己的猪妞就够她受的,再来一个动不动就哭的……照顾几日还成,若要照顾到她出嫁——她还是撞墙来得轻松些!
皇帝听了嘤鸣的话,立刻脸色阴转晴,微笑着点头,“那就先这样吧!”
嘤鸣突然一阵郁闷,怎么赶脚……她掉进皇帝的陷阱里了??
嘤鸣转脸吩咐徐晋禄,“去把西配殿拾掇拾掇吧。”——储秀宫分前殿、后殿,后殿自打怡嫔柏氏不再住了之后便一直空着,前殿的正殿自然归嘤鸣住,东配殿住着她闺女猪妞,自然二公主只能住在西配殿了。
可嘤鸣刚吩咐完,便瞅见二公主似乎不太乐意的样子,甚是眸中略带几分恼火的味道。这叫嘤鸣有些懵了,这是什么意思??
嘤鸣默默一想,便明白了。二公主在长春宫的时候,都是住在东配殿的,皇后的养子七阿哥则是住在西配殿。素来东侧比西侧尊贵……而猪妞却住在东配殿,她却被安排在西配殿。唉,这个傲娇的小丫头啊!
皇帝似乎看出吉兰泰的怨怼之色,不由皱了眉头,“又怎么了?!你若不愿住,现在就可以回长春宫!!”(未完待续。)
第409章、傲娇的二公主(下)
皇帝似乎看出吉兰泰的怨怼之色,不由皱了眉头,“又怎么了?!你若不愿住,现在就可以回长春宫!!”
得,您老您换个威胁词儿吗?嘤鸣无力地吐槽着。
可二公主吉兰泰委屈极了,顿时又是泪眼朦胧,泫然欲泣。
嘤鸣看在眼里,不禁头疼欲裂,这特么叫什么事儿啊!!
这时候,外头传来一声极有穿透力的叫嚷声,“额娘,猪妞肚子饿了——”
下一刻,便瞧见一个胖得跟福娃似的小胖妞扭着屁股跑跳了进来,一头便扑在嘤鸣怀里,“额娘,我要吃玫瑰百果蜜糕,还有雪蛤银耳冰糖盅!”
嘤鸣低头瞅着自己闺女胖嘟嘟的大饼脸,忍不住捏了一把,“整天吃甜食,怪不得你总那么胖。”
猪妞听了,立刻不满意地撅起嘴巴,“额娘,小孩子胖点才好看!”
一旁那闺女控皇帝陛下立刻点头道:“嗯,说得不错!小孩子,胖些有福!”
嘤鸣郁闷了,这爷俩总联手欺负她有木有啊?!
嘤鸣便道:“好了,你规矩点,你二姐姐也在呢。”——私底下的时候,猪妞惯来如此,可今儿皇后的闺女还在一旁瞅着呢,猪妞这般赖皮,也真真是丢她的脸啊。
猪妞听了,赶忙站直了,掸了掸了自己衣襟,便朝着二公主稍稍一屈膝,做了一个还算齐整的万福,歪着脑袋道:“二姐姐好!”
二公主端庄自持地敛身淡淡一笑。优雅地点了点头,甚是自矜地道:“四妹妹安好。”
嘤鸣沉默了下来,猪妞在人前的时候。从不失礼,见了庆嫔的三公主、怡嫔的五公主还有纯嫔的六公主,都是如此见礼的,只不过三公主、五公主都会还以平礼。二公主的确是中宫皇后嫡出之女,论身份的确比其他公主尊贵,可除了大公主之外,所有公主都还年幼。并不曾受到正式册封,也就是说他们再位份上,并无不同之处。所以。按理说,二公主也该还礼给猪妞才对。
可是——她看了猪妞一眼,猪妞似乎并没有露出气恼的表情,瞧着样子。只怕猪妞已经习惯了如此?
可是面对一个虚岁才十岁的女孩子。嘤鸣总不至于置气吧?
可嘤鸣不置气,不代表皇帝也不置气!!
皇帝脸色青了几分,“吉兰泰!皇后从前就是这般教导你的吗?你四妹给你行礼,你为何不还礼?!你日里学的规矩都混忘了吗?!!”皇帝的斥责之声异常严厉。
二公主劈头盖脸受了如此一通责骂,登时心中又是委屈,又是不平,故而素来不敢顶撞皇父的二公主也忍不住开口自辩:“吉儿是中宫嫡出,四妹只是妾妃庶出。尊卑有别,谁人不知?”——二公主虽然挂着泪珠。但语气异常理直气壮,仿佛是来自血统里的傲气一下子被激发了出来。
皇帝没有想到自己的次女竟然会说出这般话!!什么“尊卑有别?!亲姊妹之间,竟也如此摆架子!!从前永琏都不曾倨傲到如此地步!!吉兰泰身为姐姐,竟如此出言侮辱自己的亲妹妹,哪里还有半点孝悌友爱?!这还是朕的女儿吗?!吉兰泰平日里不是很乖巧温顺吗?何时竟被皇后那恶妇教导得也如此恣傲了?!!
嘤鸣也真的是气坏了,你要说我不如你老娘尊贵也就罢了,可猪妞也一样是公主,而且跟你一样都是尚未受到正式册封的帝女!!若有朝一日,你封了国伦公主,再跟你的和硕公主妹妹们摆架子,也便罢了!!这个时候,你特么还什么都不是呢!!
何况如今,皇后日薄西山,你丫哪来的底气如此自傲?而且还是当着你皇父的面,就这么跟猪妞摆架子?!缺智商吧?!就算再傲娇,也该有个限度吧?!
“混账东西!!”骂出声的是皇帝陛下,“谁教你这些?!”
吉兰泰微微昂起骄傲的下巴,道:“皇额娘,从小皇额娘就教导吉儿,断不可失了身份!”
“失了身份?!”皇帝不怒反笑,“你的身份、你额娘的身份,全都是朕给的!!朕也随时可以收回!!!”
皇帝的怒骂之声响彻殿宇,他那句“随时可以收回”,可真真是疾言厉色到了极点!收回什么?收回皇后的身份、收回二公主嫡出公主的身份!!这可真真是最严厉的威胁了!
嘤鸣吃了一惊,心中暗想,皇帝最疼爱的女儿,一直都是猪妞,皇后的二公主虽然尊贵,但论在皇帝心目中的分量,自然是比不得猪妞的。皇帝会生气,也是理所当然的,他如何容得有人欺侮他最疼爱的婧欢?!
何况,二公主如此毫不认错,就更惹恼了皇帝了。皇帝肯保留皇后中宫名分死去,有半数是看在这个乖巧懂事的女儿的份儿上。
皇帝自是恼火万丈,他这个次女哪里有半分乖巧懂事?!只怕从前在他面前温顺乖巧的模样,也不过是做样子给他看的罢了!!怪不得婧儿平日里只和几个小的姊妹玩耍,怪不得年幼几个女儿都不亲近吉兰泰,吉兰泰这般倨傲无礼,谁能处得来?!
二公主更是吓得白了小脸,她又一次想到自己额娘的嘱咐,要她一定要听汗阿玛的话,可是自己才一出来,就惹了汗阿玛龙颜震怒。若是皇额娘知道了,一定会失望生气的。
二公主想了想,便忙敛身屈膝跪了下来,小声道:“汗阿玛息怒,都是吉儿的不是。”——嘴上如此说,可二公主心里不甘及了。她是中宫嫡出,岂能屈居妾妃庶出的公主之下?这本来就是乱了尊卑!她何曾说错过半句话?
二公主既已认错,嘤鸣的气也消了大半,何况她总不能跟一个十岁的小丫头计较吧?便拉了猪妞到自己身侧,轻声道:“婧儿暂时去西偏殿住些日子好么?”
嘤鸣这句话,叫跪在地上认错的二公主脸色微微见好了些。可皇帝却皱了眉头,鸣儿方才叫拾掇处西偏殿,难道不是给吉兰泰住的吗?怎么无缘无故却让婧儿挪去住?她这是让婧儿给吉兰泰让屋子出来?!这是为什么?忽的,皇帝想到了方才,鸣儿才吩咐收拾西偏殿,吉兰泰似乎很不乐意的样子……
皇帝这下子明白了个透彻!不就是东西偏殿的事儿吗?难道连个屋子都要计较个高下不成?!!吉兰泰的倨傲之心未免也太重了些!
猪妞自然不是个会委曲求全的,她立刻撅着小嘴儿道:“不要!!”(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