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6章、崔氏的算计
嘤鸣看了一眼天际的沉沉暮色,察觉皇帝的表情也跟那幽暗的九天一般乌幽暗压,便徐徐道:“这会子,天还不算太晚,不如臣妾陪皇上去看看崔常在吧。她也怪可怜的……”
皇帝沉寂了片刻后,便点头道:“也好。”
崔氏的帐子地处偏远,走了盏茶功夫方才到。崔氏的小小毡帐,进了皇帝、嘤鸣两号大人物,再加上随从的太监、宫女、嬷嬷,愣是挤了一帐子。
崔氏正趴在里头的床榻上,上衫半解,露出大半个后背,光洁如玉的后脊上愣是被斜斜横贯了一条血淋淋的鞭痕,叫人触目惊心。嘤鸣一个箭步上前,急忙把挣扎着要爬起身来行礼的崔氏给轻轻按了过去,“伤得这么重,就不要拘礼了。”说着,不忘看了皇帝一眼。
皇帝点头道:“好好趴着吧,别乱动。”
崔氏低低应了一声,又忙道:“太医说,只是皮肉伤,没什么大碍的。”
没伤着筋骨,自然不算重伤,可任谁看到崔常在那血淋淋的后背,都不会觉得没什么大碍。托雅一个十六岁的小姑娘,这一鞭子,甩得倒是够狠的!
两个伺候着崔氏处理伤口,清洗之后,便上了止血散与金疮药,再以细纱布轻轻包裹好。包扎完毕之后,宫女这才将趴在床上的崔氏给扶起来坐着。
崔常在垂首低眉道:“婢妾失礼,不能给皇上给舒妃娘娘请安了。”
嘤鸣微笑点头道:“没伤着胎。已是万幸了。”嘤鸣顿了顿,便又道:“方才托雅格格已经跑去本宫帐殿外,跪地认错了。她说。把你误当成是宫女了,这才动手打了你一鞭子。”
崔氏依旧温顺地垂着道,怯怯点头道:“是婢妾不好,的确穿了身绿色宫装,而且那会子天已经暗了下来,所以托雅格格才没看清。”
可是伺候崔氏的宫女却满脸怨愤地道:“就算起初没看清是小主,可是托雅格格一鞭子打过来。奴才便扶着小主转过身子去了。托雅格格分明认出小主来了,却还是不顾小主,扬长而去了!”
崔氏一听。急忙呵斥道:“闭嘴,不许胡说!托雅格格那是去跟皇上请罪了。”
那宫女依旧满是不服气地嘀咕道:“什么请罪?分明是跟皇上砌词狡辩了!”
崔氏脸色惶恐,急忙道:“皇上息怒,是婢妾没调教好宫女。”
皇帝并未露出半分怒色。但是脸色也没有丝毫表情。他沉沉道:“事情如何,朕很清楚。你只管安心养伤,朕回京后,会处置托雅的。”
崔氏听得心中窃喜,脸色却愈发惶恐难安,她急忙道:“不怪托雅格格,的确是婢妾挡在路中了。何况托雅格格出身高贵,将来是要封妃的。婢妾哪里敢与她计较呢?”
“封妃?!”皇帝顿时脸色幽冷下来,“你听谁说的?!”
崔氏见皇帝已有怒容。不禁双眸一颤,忍不住看了嘤鸣一眼。
嘤鸣忙低声小心翼翼道:“连臣妾刚入宫的时候,都封了嫔。托雅格格可是公主之女,若是封得太低,只怕科尔沁……会有所怨言。”
“哼!”皇帝怒哼了一声,“科尔沁又如何?一样只是朕奴才!朕将公主下嫁,又纳科尔沁之女入宫,难道连位份,都要任由她们予取予求吗?!!”
嘤鸣听出来了,皇帝真是动了真火了。自打科尔沁想要将悫靖公主与扎萨克郡王的小女儿献上为妃的时候,皇帝已经埋下了一颗不满的种子了。这样的政治婚姻,皇帝拒绝不了,就算答允纳托雅,心里照旧不喜欢她,若托雅举止乖顺也罢了,但托雅一旦有丝毫做得不合皇帝心意,便会遭到皇帝的冷待。
之前的鸳鸯络子,就已经很能说明问题了。
如今托雅更是鞭打有孕嫔妃,还扔下受伤的嫔妃不管不顾,只顾着先跑去皇帝跟前为自己辩驳,推卸责任。皇帝只怕早已厌恶极了托雅了。
从皇帝语气来看,托雅的妃位,怕是已经黄了!
崔氏的算计很成功,她知道托雅脾性跋扈张扬,所以刻意穿得跟宫女差不得,堵在托雅回营的路上。托雅看到宫女竟敢挡住她的去路,自然一怒之下,直接甩鞭子过去。然而鞭子打出去,却发现不是个宫女,而是有孕常在崔氏。托雅一下子,只怕就慌了神,生怕崔氏先一步去皇帝跟前告状,所以赶紧先去跟皇帝解释了。
可惜了,这种事,是越描越黑的。
就算不是有心的,托雅也在皇帝心中留下张扬跋扈的印象,而且抛下崔氏不管,更是毫无怜悯之心,甚至是毫不在乎崔氏腹中他的皇嗣的死活!
科尔沁的一座毡帐中。
托雅一脸惊愕气愤之色:“什么?!皇上去了那包衣贱婢帐中?!”
侍女乌尤忙点头,“舒妃也一起去了,听说就是舒妃提议去看崔常在的!”
托雅气得姣好的面容已经扭曲,“她这是什么意思?!!”一边大吼着,托雅狠狠扯下了身上嘤鸣赠与的斗篷,狠狠摔在了地上,狠狠踩踏着,“当着皇上的面儿,对我百般亲切,一转眼竟劝皇上去看那包衣贱婢?!!舒妃!!”
乌尤满是慌张之色,“格格,怎么办呀?崔常在肯定跟皇上告您的状了!”
托雅恨得牙齿咬得咯咯作响,“这个不要脸的包衣贱婢!肯定是故意堵在路上!我费尽心思,好不容易才讨了皇上表哥喜爱,只等着回京封妃了!没想到跳出来一个不要脸的玩意儿!!她不就是仗着肚子里有块肉吗?早晚有一日,必叫她失了依仗!!”
这时候,一个身穿华服、年纪三十出头的蒙古男子大步走了进来,笑呵呵道:“怎了么?谁敢惹咱们小托雅不高兴了?!”
托雅撅起嘴巴,双眸泫然欲泣,快步便扑到了那蒙古男子怀中,“大哥!”——原来这蒙古男子,便是扎萨克郡王清格勒的与和硕悫靖公主的嫡长子,郡王世子博尔济吉特托罗。
世子托罗揉了揉托雅的额头:“谁欺负你了?大哥替你教训她!”
托雅满是怨气地哼了一声,“人家可是舒妃娘娘,就算三番五次欺负到我头上,我还不是得忍了?”
“舒妃?”托罗双眉紧蹙,“之前不是谋划的好好的,你不是帮舒妃找回了四公主,还是她的恩人呢!”
托雅尖酸冷笑道:“我倒是没看出她那点把我当恩人了!我给皇上表哥打的鸳鸯络子,舒妃愣是拿个奴才打的络子便能给换了去!今儿更是撺掇皇上去看崔氏那个包衣贱奴!只怕此刻崔氏贱人已经在皇上面前大告了我一状了!”
托罗道:“托雅,你的性子,也的确该收敛着些了。那个崔常在的确不算个什么东西,可她肚子里可怀着龙胎呢!”
“我知道!”托雅满是烦躁之色,“可是她故意穿得跟宫女似的,还堵在路上,我真没看出她是崔常在,所以打了一鞭子的!”
“哦?”托罗脸色阴沉密布,“若真如此,一个小小常在竟然也敢算计咱们科尔沁的格格了?!哼!”
托雅忙点头道:“还不止呢,崔氏和舒妃走得很近!焉知不是舒妃指使她的?否则凭她那样卑贱之人,岂敢算计我?而且事后,舒妃立刻就劝皇上看望崔氏,更可见舒妃之心,昭然若揭!!”
托罗阴沉着嗓子道:“若真如此,你就算跟皇上回了宫,只怕舒妃从中阻挠,你也很难得宠!!”
托雅急忙点头,“大哥说得是,舒妃已然是我前途的最大绊脚石了!!”说着,托雅眼中怒意与杀意交加。
托罗阴冷地笑了:“科尔沁格格已经数十载不曾入主中宫了,谁都别想阻拦!若绊脚石头,大哥自会为你铲除!”
托雅听得一喜,又忙道:“不过大哥,你可得谨慎些才是!”
翌日,御帐中。皇帝正在埋头批阅奏折,嘤鸣在一旁为他磨墨。
一时间,格外沉静悠然,上好的龙涎香袅袅燃烧着,香气馥郁而高华。皇帝笔走龙蛇,朱UU小说飞快落下朱批。
忽的,皇帝抬起头来,问道:“托雅今儿可曾去看望过崔氏?”
王钦躬身道:“回皇上,不曾。”
皇帝眉心一拧,发出不悦的冷哼声,连朱笔都狠狠撩在了一旁。
嘤鸣停下了正在磨墨的手,徐徐道:“托雅格格贵为科尔沁郡王之女、和硕公主之女,心性难免骄傲些,自然不肯向崔常在低头道歉了。”
皇帝冷冷道:“身份高贵,便可过而不改、错而不悔吗?!至于她的身份——其母和硕悫靖公主,不过是圣祖爷一个小小贵人所生之女,又能高贵到哪儿去?!”
嘤鸣不接话茬了,皇帝的身份高度决定了,他自然有那个底气去鄙视所有人。那些话,固然是实话,可也只有皇帝说得,旁人是断断说不得的。
皇帝却开了话匣子似的,噼里啪啦吼出满腔愤怒:“圣祖爷有那么多公主,大半都已追谥为固伦公主,唯独悫靖公主,生母太过卑微,才当不起固伦公主的追封!!”(未完待续。)
第237章、嘤鸣遇刺
嘤鸣摸了摸鼻子,皇帝这话也忒刻薄了点,悫靖公主的生母再卑微,她也好歹是圣祖爷的女儿、你的亲姑姑啊!你丫的,说话不会积点嘴德吗?
嘤鸣干笑了笑,“托雅格格,好歹是圣祖爷的外孙女啊。”
皇帝又冷哼了一声,面带讥讽之色,“一个外孙女算得了什么?圣祖爷孙辈,包括朕在内,就足足有一百多个,她一个外孙女,算个什么?!”
好吧,被皇帝这么一说,托雅这个康熙爷外孙女,还真是不值钱了。唉,谁叫康熙也儿子太多,足足有二十四个呢,孙子就更多了。孙子都多到不值钱了,何况外孙女这种外姓人呢?
嘤鸣忙端了一盏茶给皇帝,道:“皇上喝口茶,消消气儿吧。不管怎么说,在木兰的日子里呢,您都得给科尔沁些面子不是吗?”
皇帝闷哼一声,满脸都是愤懑不满之色。
偏偏这个时候,吴书来进来禀报说,托雅格格求见,“托雅格格煲了一盅紫芝竹荪竹鸡汤,说是给皇上补身子的。”
皇帝冷哼讥笑道:“她还有脸来?!朕气都气饱了,哪里喝得下什么补汤?!”
嘤鸣却笑吟吟道:“托雅格格会女红,没想到还精于厨艺,真真是叫人吃惊呢。”顿了顿,便看着皇帝道:“好歹是托雅格格一番心意,皇上就算不想见她,东西也先收下吧。”
皇帝深深呼吸了两下,便吩咐吴书来:“补汤收下。叫她退下吧。”
“嗻!”
吴书来躬身走出御帐外,瞅着那满脸期待之色托雅,便笑眯眯结果食盒。道:“皇上正在批阅奏折,不方便见格格,格格请回吧!”
托雅脸上的笑容顿时僵化如死人一般,“可是舒妃……舒妃娘娘不是在里头吗?”——不方便见她,难道就方便见舒妃了吗?
吴书来呵呵笑了,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那可是舒妃娘娘!自然是不同的。”
托雅顿时心中妒火丛生。皇上就这般宠爱舒妃吗?!连处理政务,都叫舒妃侍奉左右?!
因为鞭打崔氏之事,托雅再度遭受到了皇帝冷落。屡次求见都被拒之门外,甚至连补汤都送不进去了!!
托雅不会因为第一次皇上收下补汤,而记住这是因为舒妃在里头缘故。她只一日看着舒妃出入御帐连通报都不需要,而她却相见皇上一面都难。反倒是激发她的妒恨与杀意。
连日来。皇上虽然也召幸过其他嫔妃,但还是去舒妃帐中留宿的日子最多!托雅每日看着舒妃那副没皇上恩宠滋润得愈发艳光四射的样子,便妒火愈发旺盛。
然而,托雅演技是过人的,日日去嘤鸣帐中请安问好,依旧是那副亲昵乖巧的样子。
这一日,托雅来到嘤鸣帐中,看到嘤鸣换上了骑射装束。还穿着皮甲,不禁心下一动。便问道:“舒妃姐姐这是要出去打猎吗?”
嘤鸣笑着道:“只是想出去骑马透透气罢了。”
托雅急忙道:“既然如此,舒妃姐姐等等我,我回去换上骑射装,我陪舒妃姐姐一起去!”
嘤鸣深深看了托雅一眼,便点头道:“好啊,我等你。”——她打算好了,趁着骑马出去溜达,甩掉跟随的侍卫们,自己找个地方闭关几日,冲击金丹境界。没想到托雅自己撞上来,也好,若是她失踪,只怕皇帝会第一个怀疑托雅!
刚转身跑出去两步,托雅又飞快折回来,“舒妃姐姐打算去哪儿溜达?”
嘤鸣一愣,托雅问这个做什么?在木兰围场里溜达,一般都是漫无目的,不过嘤鸣暗自一想,便笑着道:“将军泡子对面山林间,似乎有野果熟透了,我想那儿转转。”——这倒也是实话,将军泡子对面,山林繁密,是个很容易掩藏躲避的地方,也很容易摔倒跟随的侍卫们。
托雅嫣然一笑,便又飞快离去了。
嘤鸣回头看了一眼床榻上呼呼大睡的猪妞,又看了看火团,便精神传音嘱咐道:“这几天看好猪妞。”
火团摇着那系了银白色蝴蝶结的火红色大尾巴,懒懒道:“知道啦,主人!”旋即,火团脑袋一歪,便道:“不过主人,你可小心点那个托雅!我瞧着,她满眼都是算计!”
嘤鸣传音道:“她算计我,焉知我不也再算计她吗?且看看,谁的算计手段更高明吧!”
火团咕啾一声,呲牙咧嘴笑了。
将军泡子的对面,是一片被霜打得金黄一片的山林地,繁密地一眼看不到边际,幽幽果香传来,叫人不禁五脏庙都叫嚣了。
嘤鸣翻身下马,对身后跟随的二三十名侍卫道:“你们守在这儿就可以了,不必跟进来!”
侍卫们知道这一片的山林已经被狩猎过了,虽然还会有漏网之鱼,但大的野物已经被猎干净了,生下的无非就是些狍子、獐子、野鸡之类无害的小玩意儿,便安心地听从嘤鸣的吩咐,老老实实等在林外将军泡子边儿上,不敢打扰娘娘兴致。
托雅身穿劲装,格外显得英姿动人,她矫健地跳下马背,笑嘻嘻道:“舒妃姐姐,你瞧哪里,好像是无花果诶!咱们去看看吧!”
嘤鸣放眼一瞧,的确是野生的无花果,如今叶子都枯黄了,可枝桠间隐隐结着不少嫣红的果子呢!
嘤鸣笑着点头,便与托雅一起徒步钻进了山林中。林中不但有各种各样的阔叶树木,还密布了各种攀援藤木、丛生的小灌木,所以这里的路格外不好走。偶尔还能见有野雉、竹鸡扑棱着翅膀,咯咯飞窜而逃。可惜嘤鸣和托雅都只是出来游玩,所以没有佩戴弓箭,只能眼睁睁看着肥美克扣的猎物逃走了。
不过无花果倒是味道极好,因为木兰一带,昼夜温差大,所以结出来的野生无花果也分外甜些!而且很是爽脆可口呢!
托雅笑容灿烂:“之前,我只顾着打猎,没想到这里有这么好吃的……”托雅的话说到一半,便戛然而止,她那一脸的笑容瞬间变成了惊愕,骤然她打呼一声:“舒妃姐姐小心!!”一边大叫着,她一把推开了嘤鸣。
嘤鸣身子一个趔趄闪开,便听得嗖的一声破空之声,一只尖锐的精铁箭矢从托雅的右臂外侧滑过,噗的穿破她的皮肉,带出一片血花,而箭矢却仍旧不曾减速,直接便射在了托雅身后的那株粗大的柏树的树干上,生生射入三分,而那箭矢还在嗡嗡晃动。
而托雅已经扑倒在地,疼得脸色苍白如纸,她的右臂上已经一片鲜血淋漓,可见伤口不浅,托雅却不忘大叫着:“舒妃姐姐快跑啊!!”
嘤鸣扭头回身一瞧,之间那枝叶扶苏之地,依稀有个黑色的身影,格外矫健,那人再度拉开了弓,搭上箭矢,又射出了第二箭!目标,是嘤鸣的心口!!
嘤鸣暗骂一声,这果然是冲着她的小命儿来的!方才的第一箭,也是对准了她的!若非被托雅及时推开,只怕此刻倒在地上的便是她了!
嘤鸣几个翻身滚进灌木丛中,那第二支箭矢,便擦着她的头皮而过!
嘤鸣翻身起来,便弓着身子,一路左躲右闪地便往山林深处逃窜而去!不管到底是谁想杀她,都可以借这个机会躲进药园世界,闭关修炼!不过前提是她得躲远了,躲到托雅看不到的角度,才能闪身进入药园,否则凭空消失,可是会被人当成妖术的!
可是,放箭之人,箭术却格外厉害,第三支与第四支箭矢一前一后射来,嘤鸣愣是翻了两个滚才多开,弄得一身草屑泥土,发髻散乱,掉了好几根发簪发钗,当真是狼狈不已!
幸好嘤鸣六识过人,反应也还算灵敏,才险险躲了过去。爬起来,再度往山林深处奔跑。一边扭过头往后观察,之间丛丛灌木,已经阻隔住了她与托雅。嘤鸣暗想着差不多了,便想进入药园,可这个时候,因为她的走神,又一直箭矢飞来。
嘤鸣大惊失色,急忙扭转身子躲避,却终究躲不开了。那箭矢狠狠扎进了嘤鸣的肩头,疼得嘤鸣呲牙咧嘴。她身子一仰,便佯装被射中要害,倒入了身后那丛最繁密的灌木中!倒下之后,她便闪身进了药园世界中。而在她闪身之后,又嗖嗖两支箭矢射入了她倒下的那片灌木丛中。可想而知,若嘤鸣真的还在那灌木丛中,只怕已经被射成刺猬了!
御帐中。
王钦屁滚尿流爬了进来,一副如丧考妣的模样,“皇上!不好了!舒妃娘娘被人刺杀了!”
“什么?!!”皇帝陡然变色,“这里可是皇家猎场!!竟有人敢在此刺杀朕的嫔妃?是不想活了吗?!!”怒吼罢,皇帝心头泛起浓浓的惊恐,她急忙问:“舒妃现在怎么样了?!!”
刺客的事儿,可以容后慢慢抓捕,现在最要紧的是鸣儿,鸣儿现在到底怎么样了?!
王钦急忙磕头道:“保护舒妃娘娘的侍卫回禀说,托雅格格受了箭伤,舒妃娘娘似乎也受伤了!”
皇帝眉头一皱,怒斥道:“什么叫‘似乎’受伤了?!!”(未完待续。)
第238章、金丹
王钦连连磕头,哭着道:“舒妃娘娘……失踪了!侍卫只找到娘娘的簪钗首饰,和一些血迹!娘娘却不见踪影,似乎是往山林深处逃奔了!侍卫们人手不足,所以特意回报,请求皇上加派人手搜山!”
“既然如此,那还不快去!立刻叫调动骁骑营和前锋营人马,立刻东西两侧拉网围拢搜查!务必找到舒妃!!活要见人,死……”后头的话,皇帝说不出口,鸣儿一定还活着,她只是受伤了而已,必须立刻找到她!否则……刺客怕是还在山里呢,所以鸣儿才要往山林深处逃吧?
皇帝又立刻补充道:“发现可疑人等,立刻给朕就地处决!!”
“再叫四成御前侍卫跟朕进山林搜查,剩余三成留守!!”
“最后三成的御前侍卫人马,给朕团团围住蒙古诸部落营帐!尤其是科尔沁部的营帐!”皇帝眼露杀意,他现在最怀疑的自然就是科尔沁!!
皇帝的一连串命令飞快发出,便奔赴将军泡子对面山林中。
此刻夕阳西斜,伤口被简单包扎过的托雅见皇帝带着御前侍卫驾临,立刻哭哭啼啼跑上前去,“皇上表哥!”
皇帝瞅了一眼托雅,便觉得满心怒火,你倒是好端端的,鸣儿却不见了!但瞅见托雅臂膀上包扎出渗出来的点点嫣红,这才忍住了没对托雅发怒。
托雅的侍女乌尤急忙道:“皇上,我们格格是发现有人要刺杀舒妃娘娘。急忙推了娘娘一把,这才被射伤的。”
听了这番话,皇帝看托雅的眼神顿时柔和了几分。便道:“既受了伤,就回去上药吧!别在这儿碍事。”
托雅咬了咬薄唇,暗恨不已,却仍旧满是担忧地道:“托雅实在担心舒妃姐姐的安危……”托雅如此悲切模样,却叫皇帝厌烦不已,托雅见状,便咬牙急忙道:“皇上表哥。刺客射来的箭矢,似乎是御前侍卫专用的黑鹰弩的弩箭!”
说罢,托雅急忙一把从自己的侍女乌尤手上拿过那只划破她左臂的精铁箭矢。是方才从树干上拔下来的,上头还沾了已经干涸的血迹。
皇帝看在眼底,瞳仁骤然一缩。刺客……竟然是御前侍卫吗?!
不!黑鹰弩以及箭矢,之前也赏赐给几个骑射卓著的满蒙八旗子弟了!都纪录在案!
“立刻给朕排查!清查黑鹰弩箭矢。凡有丢失者。一律给朕拿下,仔细拷问!!”——黑鹰弩的箭矢,不用寻常,都是造办处以精铁打造的,而且都有专门的记号!若是战场上,箭矢的确来不及回收,然而木兰狩猎则不同,以箭矢珍贵。所以狩猎之后,箭矢都专门回收。甚少有丢失!!因此,只要细细排查,便能很大程度上缩小范围。
托雅突然身子一晃,柔弱地倒向了皇帝怀中,“皇上表哥……”低微一唤,托雅便晕倒在了皇帝怀中。
皇帝皱了皱眉头,伸手触摸了一下托雅的额头,果然已经十分烫人了,看样子是伤口感染所知,便道:“送托雅回去歇息。”顿了顿,又补充道:“遣个太医照看!”——好歹是科尔沁郡王之女,总得给些面子。
送走了托雅,皇帝便又上了马背,带着亲近侍卫,钻进了山林中。
然而这一夜的搜寻,注定无果。
嘤鸣此刻身在药园世界中,幸好药舍里有上好的止血散和金疮药,也幸好那支箭矢没有射中要害,只是皮肉伤。嘤鸣一咬牙便将那支钻进右侧肩膀血肉之中的箭给拔了出来,登时疼得浑身一个哆嗦,一注鲜血从伤口涌出。
嘤鸣急忙抓一把止血散,糊在伤口处。不消片刻,血便止住了。
嘤鸣大口喘息着,头上已经疼得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擦了擦汗水,用别扭的左手撕破了身上原本披着的那件云缎斗篷,撕成条状,一圈圈包扎好了伤口。
包扎之后,嘤鸣这才慢吞吞穿上衣裳,忍不住打量了一眼那支拔下来的箭矢……
凝视片刻后,喃喃自语;“看样子,真的是黑鹰弩……这么说,那个放冷箭的,是御前侍卫?或者是偷了御前侍卫弩、箭之人?”旋即嘤鸣摇头,黑鹰弩异常珍贵,即使是御前侍卫也不是人人都有的。若真遗失了,应该第一时间上报才是。
“那到底是谁想杀我呢?”嘤鸣眉心渐渐暗沉下去。
托雅……
托雅的举动很可疑啊……
那个放冷箭的人,应该是提前就躲在将军泡子对面山林中的,而她是当天才决定要去那里溜达的。在去之前,提前知道她会去那里的,除了她自己帐中伺候的宫女太监,就只有托雅一人了……
而且,托雅还特意回自己营帐换了骑射装束,这段时间,足以让她提前安排好暗杀了。
虽然第一箭,托雅推开了她,还自己受了伤。可愈是如此,嘤鸣便愈怀疑她。因为,托雅对她明明只有算计防备,怎么可能救她?这根本不合理!
其次,那支箭矢只划破了托雅的手臂,只让她受了一点无关紧要的轻伤!
这就像是提前算计好了似的!
而放冷箭的那人,箭术的确十分了得,也的确能做到只叫人受一点点轻伤。
毕竟,若是她真的被暗杀而死,若是一起出来的托雅毫发无损,只怕会被皇帝怀疑、甚至迁怒!可托雅也受伤了,而且是为了救她才受伤的,那么于情于理,皇帝都没有理由怪罪她了!甚至对她的怀疑都会降低很多!
只是……托雅真的有本事收买御前侍卫吗?
还是只是偷了黑鹰弩的箭矢、或者是仿造了一模一样的箭矢?
不……嘤鸣回想着箭矢破空的速度,便摇了摇头,黑鹰弩是根据她的十字弩仿造而来的,其威力已经足足有十字弩的七成威力,这世间,没有再比着更厉害的弩了!所以,那一定是黑鹰弩!
可是嘤鸣不敢确定,那个人到底是御前侍卫?还是那个八旗勋贵子弟?因为她记得,前不久,曾有几个骑射出挑的八旗子弟,被皇帝赏赐了一批黑鹰弩,但数量应该不多。
至于,偷窃黑鹰弩,应该是不可能的。就算能偷到,只怕也会第一时间被发现、并上报。
……算了,到底是谁放冷箭想杀她,皇帝应该会排查的。
现在她需要做的,是闭关修炼。
这几日,就让皇帝心急如焚吧,让他感受一下,失去她是什么滋味,日后她在皇帝心目中的分量也会更重几分。
暗暗点头,嘤鸣便去外头的朱果树下,精心盘腿打坐。丹田内,如今已经充盈了满满的液态的灵力,她现在要做的,便是把液体压缩成固体,压缩结丹,便是金丹期了。
若说筑基,只算是半只脚踏入了修仙没看,若是结丹,便是进入了金丹大道,境界将会迥然不同,寿命也会再次翻倍,达到四百年寿元!
筑基期,其实只是打下了一个基础而已,只是身体比寻常人健康些、长寿些罢了,并没有什么了不起的。若是结丹,便可驱使法器,上天下海无所不能。嗯,她那个仙鼎,就是法器。进入金丹期以后,法力便会绵绵不绝,倒时候也可以放心大胆地驾驭仙鼎炼丹、或者操控仙鼎御空飞行了。
而且白首玄经的玉符篇,也得达到金丹期境界,方才可以制作各种玉符。——防御性的护身玉符,攻击性的天雷玉符、烈火玉符,辅助性的隐身玉符、五行遁玉符,和各种各样的阵法玉符等等。
嘤鸣眼馋已久,可惜之前一直修为不足,只能干瞪眼。
如此想着,便渐渐心神凝聚,忘我入定了。
而丹田中,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如无波的古井,却掀起了滔天波澜,又如一锅沸腾的水,翻涌不息。在翻涌中,无形的力量,压缩着丹田世界……
直到一枚淡金色的金丹冉冉成型……
而这片药园世界,在再次发生了地震,就如之前嘤鸣晋级筑基一般,药园世界的边际又一次向外拓展,又一次增加了一倍!!
然而,这一次的变化,却不仅仅只是药园面积加倍,由四亩方圆变成八亩方圆那么简单!
更大的变化是药井!
嘤鸣晋级金丹的一瞬间,地动山摇,而药井也如涌泉般喷涌了出来,生生将刚刚晋级的嘤鸣浇成了落汤鸡。然而药井水仍然继续喷涌着,仿佛喷泉似的,流淌出一条小溪,蜿蜒地伸展开来,小溪一直流淌到药园世界的边际,才不得已转向,绕着整个药园流淌了一圈,最终又回到了喷涌的药井处,形成了一个天然的循环。
嘤鸣忙掬了一口药井水喝了一口,立刻瘪了嘴,比以前更苦了!
不过咽下去之后,隐隐回甘,倒是难得。
只不过自此之后,就不能叫做“药井”了,得叫“药泉”才是,流淌出来的循环小溪,便叫“药河”吧。
嘤鸣笑着,便定了名儿。
嘤鸣瞅了瞅自己湿漉漉的衣衫,连肩膀上的伤处似乎都隐隐浸透了。便忙从只能没过脚踝的药河里跳出来,用法力将全身衣衫蒸干。(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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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9章、海东青
“是时候该出去了……”嘤鸣喃喃自语,也不晓得已经过了几天,反正她自己闭关,感觉只过了个把时辰而已。
摸了摸肩膀的伤处,已经没有大碍了,便披上那个之前被她撕扯得破烂的斗篷,闪身离开了药园世界。
嘤鸣才刚一出来,立刻冷得浑身打了个哆嗦,原来,外头正天色暗沉沉的,正下着小雪呢!
嘤鸣放目看着周围萧索的山林,一时间有些迷糊了,她只记得这里是将军泡子对面的山林。可是被人追杀,她也一路往山林深处跑,跑的时候,也不晓得什么方向。所以这会子还在同一个地方出现,而且没有太阳,嘤鸣愣是连东西南北都分不清了!
天气似乎又冷了许多的样子,一口气呵出,吐出一条白练。嘤鸣只得漫无目的地在山林里乱窜,走着走着,两边山林倒是愈发陌生了。
嘤鸣冻得直打哆嗦,心底里已经忍不住把乾渣龙他祖父康师傅陛下给骂了个底朝天!
为什么骂康师傅呢?还不是因为他圈了这么大一个木兰围场!!!害得老娘居然迷路了!
原本这里是喀喇沁部落一位郡王和一位镇国公的领地,结果被乾渣龙他爷爷瞧中了,便以“喀喇沁、敖汉、翁牛特诸旗敬献牧场”的名义,划走了两千多万亩的围猎场,也就是现在的木兰围场!
尼玛,两千多万亩啊!!!四十万顷啊!!
老娘就是腿走断了也走不完啊!!而且,据说那之后。木兰围场还又扩建过!所以现在的面积,根本不止两千多万亩!
走了半天,雪倒是停了。可嘤鸣……内流满面地看着愈发冷僻荒芜的山林,她真的迷路了!
你妹的乾渣龙,她人走丢了,怎么乾渣龙也不派人出来找她呀!!
其实,嘤鸣真的是冤枉皇帝了。她一失踪,将军泡子附近山林最先被翻了个底朝天,可惜没找到人。皇帝只得扩大范围,四面八方往外搜寻!所以,嘤鸣一出来。一个人影都没瞅见!
走了半天,嘤鸣累得腿脚酸软,便忍不住想,要不要干脆拿出仙鼎。御鼎飞行?
大不了飞高了。观察一下营帐驻扎地在哪个方向,也省得漫无目的地乱走,若是越走越远,那可要坏事了。
暗暗点头,嘤鸣顺手一掏,便从药园世界里抓出几枚大红枣,咔呲咔呲吃着。
先填饱了肚子再说!
和田大红枣经过药园世界的优化,口感也越来越清爽爽脆了。硕大的跟鸡蛋似的红枣,一口咬下去都瞧不见果核!诱人的枣香格外悠长。嘤鸣愣是一口气吃了七八枚!
看着最后一颗硕大的红枣,嘤鸣在衣袍上蹭了蹭,笑眯眯正要一口咬下去。忽的感觉到高空有什么东西急速俯冲下来!带着猎猎疾风!!
嘤鸣心头一震,抬头一瞧!顿时呆住了!!
那是一只海海蓝色的大雕!双翅横展,足足有两米长!正笔直冲将下来!
恍如一震风刮了过来,嘤鸣飞快侧身一闪,这才没被它扑倒!
只不过……
手里已经空空如也了。
那大雕已经盘旋着落在了对面的一颗歪脖子松树上,尖锐的嘴里正叼着一枚硕大如鸡子的……大红枣。
额……
嘤鸣囧了,你妹的,她居然被一只鸟给抢了食物!!!
只见那大雕,咔呲一声便叫口中的红枣咬了个粉碎,咕噜噜吞了下去,然后将一枚小小的枣核朝着嘤鸣吐了过来。
那枣核噗的一声落在了嘤鸣脚边。
嘤鸣顿时那叫一个气啊,抢了老娘的食物,居然还敢耀武扬威?!!嘤鸣磨牙霍霍,便冲了上去!
然而她这一气,还真的有点智商短路了!
雕,可是有翅膀的。翅膀一呼啦,嗖的便腾空了,嘤鸣站在松树底下,只能愣神干看着!
可是嘤鸣也清醒了,气得哼了一声,你这扁毛畜生不是会飞吗?真以为老娘只能在底下看着干瞪眼啊?!
哼,老娘也是有仙鼎呢!!
抬头看着在上空盘旋飞舞的大雕,嘤鸣正要拿出仙鼎来,却忽的一顿,她刚刚晋级金丹期,虽然法力绵绵不断,能够长时间驾驭仙鼎,但是速度……只怕是不能与这些天生擅长高速飞行的雕类大鸟相比。
虽然嘤鸣不清楚这只是什么品种的大雕,但也隐约记得其速度可以达到上百公里每小时,俯冲速度似乎更能达到三百公里每小时。而嘤鸣,对自己的驾驭仙鼎速度着实没有信心。
可是……
嘤鸣眼珠子骨碌一转,手里便突兀地变出一枚大红枣来。
她嫣然一笑,便朝上空盘旋的蓝色大雕举了举大红枣。
然而那雕,还真是精得很,一双锋锐的鸟眸直勾勾瞅着,却愣是还在上空盘旋,不肯落下来抢枣吃。
嘤鸣暗自嘀咕,这扁毛畜生估计也知道这是她的陷阱了。
得,便噗地一声,将那大红枣仍在了一旁的地上。嘤鸣退开了十几步远,心道:哼,这下子,看你下不下来!
果然,嘤鸣一退远了,那大雕立刻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俯冲下来,仿佛是一颗子弹射下来一般。
在它落地的一瞬间,嘤鸣手一挥,手中出现了一只小巧玲珑的鼎,那鼎瞬间涨大十倍,嗖地一声便飞了出去,哐啷一声,生生将那刚刚落地的大雕给扣在了里头。
嘤鸣哈哈大笑,一屁股跑到仙鼎上坐着,她拍了拍仙鼎,“你丫的嚣张给我看呀!!哈哈!还是不是被老娘给逮到了?!”
鼎内立刻传出了扑棱之声,然而仙鼎的重量不可小觑,哪里是它一只鸟能翻腾过来的?何况仙鼎上还坐着个大活人呢!
“唉,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嘤鸣眯了眯眼睛,“算你倒霉,给我的药园世界当肥料吧!”——反正她没大度到把这鸟给放了,若是她打开仙鼎,这大雕必然跑得没影儿,以后再想抓也抓不到了。既然如此,反正她是必须要出了这口气的,就只好把它弄药园世界里了。
药园世界里只能存活灵物,寻常的动物一进去,只有做肥料的份儿。
于是嘤鸣一闪身,连带着大鼎和那只大雕一起进了药园世界里。
嘤鸣心念一动,仙鼎立刻飞了起来,缩小成巴掌大落在了嘤鸣的手心里。
可是,嘤鸣瞬间眼珠子都瞪圆了,那大雕……没事儿!完好无损地蹲在地上呢!!!
你妹的,这是怎么回事?
药园土地不是有极为强大的吞噬能力吗?为什么这只雕没有被吞掉?!而且居然还精神勃勃的?
那大雕突然“呜——”地长啸一声,扑棱着两米长的大翅膀拔地而起,便朝着药舍小屋旁边红果累累的枣树扑去。
那枣树生长了十多年,而药园世界内灵气充足,其粗壮已经堪比千年枣树,主杆已经有人腰粗了。枝叶繁密参天,遮盖了大半个药舍,仿佛翠绿华盖一般。
然而那巨大的大雕落在枝头,顿时枝干摇曳,扑通扑通掉了一地大红枣,就跟下冰雹似的!而那只罪魁祸首,便欢喜地一口一个地咬碎大枣,吃得那叫一个欢实!!
嘤鸣气得不打一处来,好啊,在老娘的地盘居然也敢这么嚣张!
你个扁毛畜生,真欠收拾!
立刻法力一动,一个束缚决便扔了过去,顿时无形大网便将枣树枝干上的大雕给束缚了个团团,那雕“嗵”的一声从枣树上掉了下来,摔了个狼狈不堪。
那大雕想要爬起来,却发现自己被无形的力量给束缚得伸展不开翅膀,想要挣脱,它翻腾着想要挣脱,也根本是白分力气。
大雕尖锐地鸣叫着、扑棱着,折腾了一大通,最终认命地垂下它高贵的头颅,恹恹伏在地上,呜呜低叫着。
嘤鸣看得那叫一个解气,忙上去狠狠踹了两脚,“你丫再给我扑棱呀!嗯?!怎么不动弹了?!哼!!”
大雕抬头,一双眼睛透着满满可怜兮兮的神情。
嘤鸣心下一动,便问:“看样子,你也是只灵兽了?”当初火团进来,也没有被药田吞没,就是因为火团是灵兽。而这大雕也没有被吞噬,而且它的眼睛,也着实太人性化了点!
大雕急忙点了点自己的鸟头,“呜”地鸣叫了一声。
嘤鸣几步走到枣树底下,捡了几枚掉在地上大红枣,笑眯眯道:“想天天都吃这个吗?”
大雕眼睛立刻贼亮贼亮的,毫不犹疑又重重点了点鸟头。
嘤鸣又走到它跟前,深处自己一根食指来,“那就跟我签订血契吧!”——有这么一只大雕做契约兽,也着实太威风了!!火团实在太小了,带出去谁都以为那只徒有外表的宠物!
而且雕可是能翱翔九天的禽类,虽然瞧着载人还差了点,不过只要她下血本喂养,想来将来当坐骑使用也是不成问题的!如此想着,嘤鸣是势必要签下这只大雕了!
大雕低头瞅着嘤鸣的手,又瞅了瞅另一只手里的那几枚枣香诱人的大红枣,咕咚咽了一口口水。
随即,大雕狠狠一口朝着嘤鸣的指肚叨,顿时嫣红的血珠子沁了出来,被大雕一口吞下。
嘤鸣疼得呲牙咧嘴,你丫倒是够用力的!!
“主人!给我吃灵枣!!”急不可耐的声音传入嘤鸣脑海。
嘤鸣黑线了一通,怎么又是一只吃货呀!(未完待续。)
第240章、嘤鸣归来
嘤鸣神念一动,便解开了大雕身上的束缚,对它道:“先把地上掉的吃干净了!不许浪费!”——两株硕大的参天的枣树,结的枣子自然多如繁星,嘤鸣倒是不吝啬,但绝不容许浪费。
大雕听了,“呜”地应了一声,然而扑棱了一下身上沾染的泥土,便撒丫子跑了上去,一口一个叼大红枣吃。
嘤鸣看得不禁噗呲一笑,谁见过雕跟母鸡似的在地上捡吃的?反正他是见识到了!
片刻之后,地上落的枣子,便被吃了个干净,大雕用翅膀摸了摸自己的肚子,似乎已经吃饱了的样子。
这幅人性化的模样,当真叫嘤鸣忍俊不禁,“对了,你是什么品种的雕啊?”
大雕立刻昂起了脖子,传音道:“主人,我可是‘万鹰之神’——海东青!!”
“海东青?!”嘤鸣瞬间愕然,这只雕……额不这只鸟居然是海东青!!
“不对啊,我记得我哥哥从前养过一只海东青,毛色灰扑扑的,跟你完全不一样!”——因为清朝八旗子弟喜欢遛鸟,不过寻常的鸟自然不会拿出手,动辄不是鹰就是雕,最神气的自然还是带着一只驯服的海东青出门,那才叫神气!
因此,嘤鸣是见过海东青的,一般都是暗灰色的羽毛,她姐夫福彭倒是有一只纯黑色的海东青,据说是海东青中的名品。不过却不曾见过有毛色湛蓝的海东青!
此鸟立刻发出一声不屑的呜叫声,“别拿我跟那些低级海东青相比!我可是灵兽!”
“好吧。灵兽!”嘤鸣摸了摸海东青高贵的头颅,便道:“那灵兽,给我引路吧。我回营帐,你飞上高空帮我找找方向!”
此鸟又鄙夷地看了嘤鸣一眼,“主人,你竟然迷路了?!”
嘤鸣脸色大囧,只得硬撑着道:“大惊小怪!人类迷路是很常见的事情!”
“是吗?”海东青到底不是人类,也无从分辨嘤鸣的话是真是假,便单纯地信以为真了。
御帐中。
托雅端着一碗补汤走到皇帝跟前。“皇上表哥,您今日又是水米未进,再这样下去。身子怎么受得了?托雅给你熬了一碗辽参乌鸡汤,您好歹喝点吧?”
皇帝眼下一片乌青,嘴边胡茬子都长出来了,整个人已经到了几乎崩溃的边缘。硬生生是靠着一股不服输的劲头方才撑到现在。然而连日来搜山无果。一点点打击着他的希望,皇帝眼底布满了血丝,悲痛与愤懑的情绪交杂,仿佛随时都有可能爆发一般。
皇帝暗暗攥紧了拳头,怒道:“朕没心思吃,你退下吧!”
托雅顿时眼眶中泪水盈盈,“皇上表哥,托雅求您了。好歹喝一口吧!若是舒妃姐姐回来了,也必然不忍心看到您这般模样。”
鸣儿……皇帝心下一酸。鸣儿到底去哪儿了?为何活不见人、死不见尸?!难道她的被木兰围场的野兽给……
皇帝咬了咬牙,只要一天没找到尸体,鸣儿就一定还活着!!
皇帝接过托雅递过来的补汤,看着那熬得浓浓的汤汁,却半分胃口也无,只得一把撂下,道:“朕待会儿会喝,你退下吧!”
托雅咬了咬唇,眼里满是浓浓的不甘之色。
舒妃……应该已经死了吧?她受了箭伤,就算没有射中要害,血腥气息也会吸引猛兽攻击,舒妃身上没有带任何兵器,只有葬身野兽之腹的份儿!而且都已经过去多日了,就算没有被野兽吃掉,她也得饿死!!
可是,托雅没想到她的皇帝表哥竟如此痴情于舒妃!这几日来,除了监视蒙古各部王公的兵马已经少量驻守人马之外,能派出去的人几乎都派出去搜寻了!
这连日来,皇上更是不眠不休,一日三餐用得嫌少,整个人都见瘦削了下去!
托雅满心都是浓浓的妒恨之色,舒妃到底是哪里好了?竟叫皇上表哥如此眷恋?!若论血统,她比舒妃尊贵多了!论容貌,她也自诩并不逊色舒妃!女红、厨艺,她也都十分精通!还能歌善舞,可皇上看她的眼神,从来都是疏离而冷漠的!
不过,舒妃已死,她有足够的时间,去慢慢赢得皇上表哥的喜爱!!托雅唇角扬起了一个阴冷而妩媚的笑。
然而,就在此事,王钦欢呼雀跃地闯了进来,“皇上!舒妃娘娘回来了!!”
皇帝听得这话,嗖的站了起来,眼睛迸射出难以言喻的惊喜,“鸣儿……舒妃回来了?”
托雅已经浑身僵硬地愕住了,这怎么可能?!!舒妃不可能活着啊!!
然而,御帐的棉帘子被挑了开,衣衫狼狈、发髻松散的嘤鸣顶着一头细密地汗珠快步进来,然而她看到皇帝的模样,顿时神色一呆。
她应该失踪了没几日,皇帝竟成了这般憔悴模样!嘤鸣眼中有些不可置信,难道她在皇帝心中中竟然有这般分量吗?她一直意图赢取帝王之心,看样子……她已经在皇帝心中占据了极其重要的分量。
嘤鸣还没来得及行礼,皇帝便大步扑了上来,一把将她紧紧搂在怀中,仿佛珍宝失而复得一般。
嘤鸣顿时疼得呲牙咧嘴。
皇帝一愣,急忙松了手,“对了,你受伤了是不是?是被箭射伤的吧?哪里受伤了?伤得重不重?”
皇帝一连串的问话,让嘤鸣莫名心下一暖,便道:“肩膀上中了一箭,不过臣妾已经自己包扎了,没什么大碍了。”
然而皇帝却并不认为她“没什么大碍”,立刻便打呼道:“传太医!立刻去传太医来!!”
皇帝粗粝的手紧紧攥着嘤鸣冰凉的双手,满是血丝的凤眸中已经充溢满了激动的泪水,“朕都几乎把整个木兰围场都翻遍了,却始终找不到你的踪影……”
嘤鸣咬着嘴唇道:“因为射伤臣妾的,是黑鹰弩。而据臣妾所知,黑鹰弩只有御前侍卫和少数几个八旗子弟才配备,所以……臣妾见御前侍卫搜查山林,着实不敢现身,便躲了起来。直到将军泡子对面那片山林中没了人影,臣妾才敢回来。”——这套说辞,她是在回来的路上就想好的了。逻辑上,也算是说得通了。
皇帝轻轻点了点头,“朕已经叫人排查了,很快就会查出结果来的。”皇帝抬手抚了抚嘤鸣散乱的发髻,眼中满是喜极而泣般的色彩,语调也有些哽咽:“你能活着回来就好……”
“舒妃姐姐是福大命大,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托雅一脸欢喜地走上前来。
嘤鸣一愣,脱口而出便道:“托雅格格也在?”
托雅脸色一僵,但立刻浑不在意地道:“皇上表哥三天三夜不眠不休了,今日一整天更是水米未进了。幸好舒妃姐姐回来了,否则皇上的龙体可怎么受得住呢。”说着,托雅眼圈都红了。
嘤鸣眼睑一垂,这话听着是在心疼皇帝,可细细一琢磨,未曾不是在怪她没有早早回来,平白叫皇帝多日不眠不休了。
皇帝此刻只有满心欢喜,哪里有闲工夫品读托雅话中的深意,便一把端起方才撩在案桌上的那晚辽参乌鸡汤,捧到嘤鸣跟前,温声道:“这几日风餐露宿的,怕是饿坏了,先把这个喝下去垫垫饥吧。”
托雅顿时眼中冒起了浓浓的毒恨的怒火,她亲手熬制的辽参乌鸡汤,皇上一口不喝,如今舒妃回来了,皇上竟忙不迭的把她的心意捧给了舒妃!!
其实,上次托雅献给皇帝的紫芝竹荪竹鸡汤,也是进了嘤鸣的肚子。可这一碗,嘤鸣自然不晓得也是托雅熬的,却不由自主地被皇帝这般关切弄得心里有些不好意思,便忙道:“将军泡子对面的山林有很多野果,臣妾没有饿着。倒是皇上人都瘦了一圈呢。”
看着皇帝这般胡子拉碴的憔悴萧索模样,嘤鸣着实有些不落忍。何况托雅还在一旁看着呢,皇帝这般与她秀恩爱,着实叫人有些尴尬呢。
托雅见状,急忙柔声道:“是啊,皇上表哥才该好好用膳、好好歇息呢。”
皇帝看了托雅一眼,便摆手道:“好了,舒妃既然已经回来了,托雅,你也可以安心回去了。”
托雅咬了咬嘴唇,立刻扬起一张欢欣的笑脸:“是呢,舒妃姐姐回来了,托雅也能安心歇息了。”说着,她躬身一礼,便道:“托雅告辞。”
紧接着,太医就来了,给嘤鸣诊了脉,又给开了暖身滋补的药,这才告退了。
皇帝愣是亲自解开嘤鸣衣衫,确定了伤处的确已经开始结痂,没有化脓,而且并不严重滞后,这才安心了。旋即脑袋一歪,便昏昏趴在床头睡了过去。
嘤鸣暗叹了一口气,她也着实没想到皇帝竟然为了她,三天三夜不眠不休了……
“罢了,看在你这番辛苦的份儿上——便宜你了。”嘤鸣喝干了一盏奶茶,便在茶盏中灌了满满一盏药泉水,然后抬起皇帝的下巴,掰开他的嘴巴,便往里灌。
皇帝真的睡得够死的,被嘤鸣灌了一盏苦涩的药泉水,都没醒过来。
嘤鸣又叫了王钦进来,帮她帮皇帝抬上了龙榻,这才安心睡下了。
一夜无梦到天明。(未完待续。)
第241章、走着瞧吧!
第二日,睡到日上三竿,皇帝醒过来,便觉得浑身疲乏全消,仿佛整个人都活过来了一般。他握了握拳头,看着枕畔睡得酣熟的嘤鸣,心下觉得异常满足。
皇帝俯身低头,在嘤鸣光洁白嫩的眼角落下一个吻,丹凤眸中满是暖暖的柔情。
嘤鸣也悠悠苏醒过来,揉着眼睛,懒懒开口:“对了,猪妞这几天还好吧?”
见嘤鸣一醒来便问婧欢如何,皇帝不禁有些犯了酸意,便哼哼道:“放心吧,婧儿吃的好喝的好,比你舒坦多了!”
嘤鸣“哦”了一声,爬起来打了个懒仗,却一下子抻到了肩膀,顿时疼得呲牙咧嘴。
皇帝急忙抚着她肩头:“抻着伤口了吗?朕立刻传太医来?”
嘤鸣忙摇了摇头,笑着道:“没事儿。”——就是忘了自己身上还有伤呢。
皇帝却不放心,忙解开了嘤鸣中衣的盘扣,仔细检查了伤处,见伤口并没有裂开,这才松了一口气,便捏了捏嘤鸣的鼻子,嗔怪道:“你呀,什么时候能让朕少操点心!”
嘤鸣暗自腹诽,这次又不是她惹出来的事儿!
更衣洗漱,用过早膳之后,皇帝神清气爽地走出御帐外,却突然咋咋呼呼地惊叫道:“海东青!!居然还是一只湛蓝色的绝品海东青!!”——皇帝指着御帐外桅杆上的那只鸟,激动几乎都要跳起来了。
嘤鸣披着皇帝的玄狐皮大氅慢吞吞走了出来,嘴巴一翘。便吹了个口哨,瞬间,海东青神展开两米长的大翅膀。急速俯冲了下来,就落在了嘤鸣身旁。
嘤鸣摸了摸海东青的高贵的脑袋,朝着皇帝得意地一笑。
皇帝一双丹凤眸已经瞪得滚圆,仿佛看到了最不可思议的事情一般,“这、这可是海东青啊!”
海东青,是最桀骜不驯的鹰,极难降服!越是名品的海东青。越是不肯屈服!可眼前这只,竟像是一只哈巴狗似的,任由嘤鸣爱抚!!
“回来的路上碰见的。然后它就赖上我,不肯走了。”——嘤鸣是昨天傍晚回来的,天色已经黯淡,所以没有人察觉这只海东青。昨晚一夜。海东青也是守在御帐外头的。
皇帝整个人已经呆若木鸡了。海东青居然会赖上人。死赖着不走??
“皇上,三等虾温都礼服毒自尽了!”——就在皇帝瞅着嘤鸣的海东青瞅得愈发眼馋的时候,吴书来突然近前禀报了这个一个爆炸性的消息。
三等虾,就是三等侍卫,这点嘤鸣知道,只不过……
“温都礼是谁?”——这是个满人的名字,并非姓温名都礼。
皇帝的龙脸却瞬间寒了下去,如三九天的寒冰。几欲将人冻穿一般。
吴书来忙小心翼翼低声禀报嘤鸣:“娘娘,温都礼。姓乌拉那拉氏,论辈分是娴妃娘娘的同族侄儿!皇上一早就明人核查黑鹰弩弩箭数额,温都礼的弩箭,便少了好几支。”——所以这个温都礼是重点监视排查对象。
嘤鸣瞬间一愕然,娴妃的族侄?!偏偏是个也有黑鹰弩的御前侍卫,而且还少了好几支弩箭,而且就在她刚刚回来的时候,服毒在自尽了?
难道是娴妃派人暗杀她?!
说不通啊!娴妃与她,还没有到不死不休的程度啊!何况,杀了她,对娴妃有什么好处?!就算她死了,皇上照样不宠爱娴妃!娴妃性子虽然急躁了些,但不至于做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情吧?!
吴书来又禀报道:“奴才还在温都礼怀里搜出一纸血书!”吴书来将皱巴巴嫣红一片的血书双手高高呈了上去,“这上头写了,温都礼爱慕大公主已久,认为是舒妃娘娘的枕边风,才叫大公主许配给科尔沁辅国公色腾布巴勒珠尔。所以温都礼才要刺杀舒妃娘娘和托雅格格的。”
嘤鸣忍不住急忙抻着脖子看那血书,上头的字歪歪扭扭的,但所写内容的确是认罪书了。瞧着整件事情,就真的像那血书上所写那样,整个逻辑,居然也貌似很是通顺!!
嘤鸣却眉心紧蹙,可是这一切未免来得太及时了些!
虽然在木兰围场,大部分的弩箭箭矢都能够被回收,但是有缺失的应该有不少人吧?这种事情,也不是一时半会儿能排查清楚的,温都礼还没到走投无路的地步吧?
可是人都死了,还怎么查下去?
嘤鸣默默回到自己的帐殿中,却看到了泪眼汪汪的大公主跑来她这里。
“舒母妃!温都礼表哥性情仁懦,他没那个胆子敢刺杀您的!”大公主博西勒呜呜咽咽,眼睛红得跟小兔子似的,“他真的不是那种胆大包天之人,温都礼表哥还时常带些京中市面上的有趣的小玩意儿给我!他怎么可能刺杀舒母妃呢?!”
嘤鸣目光一凝,便问:“这么说,大公主和温都礼关系很亲近?”
大公主一愣,忙摇头道:“虽然见过没几次,但舅舅们都说他勤勉细心、为人老实忠厚,他断断不敢做出那种事情来的!”
嘤鸣暗暗一沉,温都礼并非大公主的亲表兄,关系要略远一些。可是温都礼能当上御前侍卫显然是靠了乌拉那拉氏承恩公府的提携,所以格外变着花样儿地讨好大公主。有了那些讨好,只怕更能叫人觉得温都礼的确爱慕大公主了。
也就说,这个局,的确完美得没有漏洞了。
“他都死了,本宫不想计较什么了。”——关键是,就算她想深究下去,只怕也刨不出什么来了。
只怕是从一开始,就设计好了这么个替死鬼了。
大公主哽咽连连。“可是温都礼表哥,死得冤枉啊。汗阿玛还下旨罢了表舅的官职……”
嘤鸣撇撇嘴,大公主亲舅舅都有四五个呢。更别说表舅了。可见是大公主,真的被娴妃保护得太单纯了。
嘤鸣没有义务跟大公主解释这里头的腌臜,便淡淡:“若非是他所为,他为什么要服毒自尽呢?”
大公主顿时傻了眼,一双眸子呆呆看着嘤鸣,愣是无言以对了。
“好了,”嘤鸣摆摆手。“本宫乏了,大公主请回吧。”
大公主嫩生生还带着点婴儿肥的小脸蛋上满是纠结之色,委屈、惶惑、不解、同情、怜悯。总之是一副格外叫人心疼的小可怜模样,“舒母妃……”
“或许他是妄死的,但人死不能复生,还请大公主看开些。”嘤鸣看着大公主那副孩子般可怜的模样。到底心软了三分。
大公主咬了咬薄薄的嘴唇。突然问道:“舒母妃,温都礼表哥……他真的是因为喜欢我才……”说着,大公主自己忍不住狠狠摇头了,“可是我跟温都礼表哥见了也没几次面儿呀!”
嘤鸣觉得有点头疼,十四五岁的小姑娘,情窦初开,的确是最敏感最多思的年纪。所以她口口说温都礼不可能犯上刺杀,然而温都礼是畏罪自尽的。大公主第一个念头,当然是这怎么可能。第二个年头便是,他真的是因为我才做出犯上刺杀之事?
嘤鸣没有义务替娴妃开解闺女,便揉了揉太阳穴,客客气气请大公主离开。
嘤鸣晌午在自己帐中补了个午觉,睡醒过,猪妞也醒了,嘤鸣便宽衣解带,让她吃饱了一顿灵乳,一旁的火团看在眼里,馋得不行。
嘤鸣不想惯着火团,便随手丢了两枚和田大枣给它,“我又收了一只灵兽,以后你好好教教它药园里的规矩。”——海东青的破坏力太大了,必须好好教育一下才成,她药园里种了那么多好东西,可不能给糟蹋了。
嘤鸣慢慢抚着猪妞的后背,暗暗想着,在木兰日子只怕不会太久了。可这次刺杀事件若真以温都礼的死终结,她是无论如何都不肯的。
可皇帝那里,显然不可能再追查下去了。这几日,皇帝派御前侍卫监视蒙古王公,险些叫今年的木兰秋弥拉拢,成了白费力。
嘤鸣便唤了半夏来:“这几日里,托雅有什么动静吗?”
半夏撇撇嘴道:“还能有什么动静,娘娘失踪这几日,托雅格格日日都往皇上御帐跑,就差没赖在哪儿不走了!”
嘤鸣没兴趣听这些,便摆手道:“除了这个以外呢,她和谁私下来往慎密?”
半夏低眉沉思了一会儿,想了半天,最终摇了摇头,“除了见过自己父兄,似乎托雅格格便没见过外人了。”
“父兄吗?”——托雅的父亲是科尔沁扎萨克郡王清格勒,长兄是郡王世子托罗,还有个二哥,听说留在科尔沁打理庶务,所以不曾跟来。
“那扎萨克郡王和世子,在我遇刺前可有什么不寻常的举动?”嘤鸣忙问道。若托雅一心都放在接近皇帝身上,那暗地里的事情,自然最有可能是她的父兄帮她完成的。
半夏忙道:“扎萨克郡王上了年纪,倒是很少走动,世子是托雅格格一母同胞的兄长,所以很是亲近。不过并没有什么异常举动。”
“是么……”嘤鸣叹了口气,也对,若真是他们兄妹谋划刺杀之事,又怎么会不避人耳目呢?嘤鸣沉思片刻之后,便问:“蒙古王公子弟,有几个被皇上赏赐过黑鹰弩?”
半夏想了一会儿便道:“有五六个人吧,都是骑射卓著之辈,只不过蒙古王公子弟并无丢失箭矢之人。”
嘤鸣冷哼了一声,“没丢失箭矢?哼!若是偷窃黑鹰弩,的确不可能!可若只是窃取几支箭矢,便不惹人注意了!”
半夏听得愕然,“娘娘的意思是……刺杀您的,难道不是温都礼?”
嘤鸣眼底神色愈发幽冷,娴妃没有杀她的理由,托雅才有!!然而,她并没有任何证据,何况托雅之前还为了救她挨了一箭,她若是要求皇上查托雅之兄,只怕会叫皇帝觉得她恩将仇报了!如此一来,反倒是得不偿失了。
“等回了宫,走着瞧吧!”——木兰围场,科尔沁部落占据太大优势,不宜在这里收拾托雅。等回去之后,有的是机会!为了让这场嫁祸更加完美,死了个乌拉那拉氏的子弟,还连累娴妃一个表兄丢了官职,只怕托雅与娴妃也结了仇了,也就等于给太后结了仇。
回宫之后,或许不必等她出手,便有人会修理托雅了。还有皇后,她决计不会容忍出身高贵的科尔沁格格得宠生子!有了托雅回宫,也能很大程度上吸引皇后的火力。从这点看,倒是一件好事了。
幽幽想着,嘤鸣渐渐眯上了眼睛。(未完待续。)
第242章、咸福宫主位
乾隆六年十月中旬,皇帝御驾回京,这场持续了将近一个月的木兰秋弥,终于结束了。皇帝临走前,对科尔沁王公们大家赏赐,赐下无数御马、御酒、珍宝珠玉等物,还正式下旨将大公主博西勒赐婚给和硕达尔罕亲王次子,约定,等大公主年满十六岁,便正式成婚!
这一次回銮,皇帝不但把科尔沁献给他的美人——博尔济吉特托雅要待会京城,还顺手把他女婿给带上了。还封了他这个准女婿为御前二等侍卫,特赐御书房行走,算得上是格外恩宠了。这下子,把和硕达尔罕亲王给高兴坏了,连番嘱咐次子要好好跟大公主培养感情,好好孝顺皇帝岳父云云。
嘤鸣却忍不住嘀咕,这不成了上门女婿了吗?可和硕达尔罕亲王却乐傻傻地赔上了一个儿子。
不过准额驸跟着回京,的确是件双赢的事儿。达尔罕亲王世子不必担心自己弟弟夺走自己的世子之位了,色腾布巴勒珠尔进京之后,也必然前途光明,升爵位有望。
一时间皆大欢喜。
御驾浩浩荡荡,沿着来时的官路,一路南下回京了。
皇帝这回可算是收获丰硕,平白得了一个美人和一个上门女婿,哦,还有崔常在肚子里那个崽儿!
这次回京,是直接回紫禁城。因为在皇帝离开圆明园北上之后不久,太后便说今年得回宫过年,又担心晚些入了冬、下了雪。路途会不好走,便带着皇后和一众嫔妃、皇子、公主们先一步回紫禁城居住了。
所以,这一次嘤鸣也直接跟着皇帝回了紫禁城。皇帝的御驾走正午门。嘤鸣这些嫔妃们只能走西华门。
回到阔别已久的储秀宫,这座宫殿,还是一如往常华丽巍峨,储秀宫中地龙已经烧了起来,因为提前就知道御驾会带着嫔妃们在今日回宫,所以炭盆也都烧得旺旺地,一入殿中。登时热烘烘扑面而来。
海东青也一路跟着从木兰飞到京城,如今在储秀宫正是落户了。
嘤鸣毫不吝啬地拿了枣泥喂给海东青吃,那是药园世界的大红枣。不过鸡蛋大的红枣实在太扎眼了,嘤鸣便索性剜去枣核,捣烂成泥。这样就可以随时拿出来给海东青吃了。
被嘤鸣药园世界的好东西滋润着,所以海东青体型见大了好几寸。浑身的羽毛也愈发湛蓝深邃。仿佛是蓝宝石一般的色泽,异常华贵威武。
嘤鸣抚摸着海东青硬邦邦的羽毛,笑着瞅了一眼蹲在她脚边毛茸茸一团的火团,“该给你取个名字才是,嗯……你是海东青,那就叫‘青儿’吧!”——青儿,叫着也顺嘴。
海东青却只顾着叨那盘枣泥圆子,叨得喙上满是枣泥……好吧。这玩意,还没有大红枣来得好叨。稍微一用力,就瘫成一片泥状了。再一用力,那珐琅彩的葵口盘也叨碎成两瓣了。
“既然你不反对,那就这么定了!青儿!”——这个名字,好像有点耳熟啊……额……青蛇好像也叫“青儿”的,还有好多小丫鬟都叫这么个名字。
嘤鸣摸了摸鼻子,有点不好意思了,她瞅着那碎开的盘子,便道:“以后得用铁盘子才成……”
火团却不屑地别开脑袋,“原来只是一只初级的灵兽!”
嘤鸣笑着道:“你总说自己是高级灵兽,到底是比青儿高级到哪儿了?”
火团嗖地亮出自己锋锐的爪子,呲牙咧嘴道:“主人,你别看它那么大块头,我两爪子下去,就能卸了它俩翅膀!!”
满地叨枣泥的青儿顿时僵住了鸟身,他低头俯视了火团两眼。嘤鸣满以为能看异常飞禽和走兽的大战,可没想到青儿硕大的翅膀一展,嗖的飞向高空。
你妹的……居然逃了!
嘤鸣黑线了半晌,这么大一只海东青,居然怕火团那么个猫崽子大的小不点!
火团不屑的“咕啾”了一声,传音道:“算你跑得快!”
旋即只见孙嬷嬷笑眯眯走上前来,屈膝一礼,便凑在嘤鸣耳畔道:“娘娘,托雅格格在慈宁宫门外的风口站了两个时辰,太后愣是连门儿都没让她进呢!”
托雅也跟着皇帝回宫了,现下暂时被安排在了西六宫最偏僻的景阳宫居住——哪里正是瑞贵人索绰罗云脉死的地方,着实晦气。因此在瑞贵人死后,一直没有其他嫔妃入住过。皇帝给托雅指了这么个地方居住,便可见冷落之意了。
托雅现在已经出了孝,已经可以册封位份了。但皇帝那里并没有下旨。
太后的冷漠以待并不稀奇,然而托雅却不能不去给太后请安。
徐晋禄躬身进殿,打千儿道:“娘娘,长春宫的首领太监来传话,说皇后娘娘怜惜您在木兰受了伤,又舟车劳顿回来,所以暂时免了请安之礼,请您好生休养。”
半夏听了,忍不住啐了一口,“还用得着皇后免?娘娘生了四公主之后,皇上早就免了娘娘的中宫请安了。”
嘤鸣淡淡笑了,“皇后一贯爱彰显贤德!不足为奇!倒是那崔常在,如今安置在何处?”
半夏忙微笑着道:“皇后娘娘原本打算安排崔常在去咸福宫偏殿养胎,不过崔常在不肯走,非说要留在长春宫服侍皇后娘娘呢。”
嘤鸣婉然笑了,看样子崔常在倒是真把她出的主意落实到实处了!日日身边守着个孕妇,到底是谁伺候谁呀?!单单是整天在眼皮子底下晃悠,就够叫皇后添堵的了!
“对了,咸福宫……”——咸福宫就是紧挨着储秀宫的一座殿宇,一直没有主位,从前许茹芸在哪里住过,后来死在了圆明园里。所以现在咸福宫是一座空荡荡的宫苑了?
这时候,底下小太监来禀报说:“咸福宫主位怡嫔娘娘求见!”
“怡嫔做了咸福宫主位?”嘤鸣不禁一愣。
只见怡嫔穿一身素雅的雪青色海棠缠枝云锦旗服,便盈盈走了进来,“嫔妾给舒妃娘娘请安!”
嘤鸣忙上前扶她一把,又叫半夏去搬了椅子给怡嫔坐了,“没想你去了咸福宫做主位。”
怡嫔温婉一笑,“刚从圆明园回宫的时候,皇后把嫔妾叫去,说如今东西六宫还有空着的宫苑,问嫔妾想去哪个宫住着。嫔妾便选了咸福宫,日后来储秀宫串门也方便。”
嘤鸣徐徐道:“皇后还真是处处贤德呢。”
怡嫔掩唇嫣然一笑,“婢妾也是瞧着咸福宫最清净,没了许氏,哪里倒是个极好的住处。”顿了顿,怡嫔又道:“娘娘可还记得陈答应。”
嘤鸣一愣:“陈答应?”——哪个陈答应??
怡嫔忙解释道:“就是被禁足在储秀宫后殿的陈答应,从前那个藩邸旧人陈常在。”
怡嫔这么一说,嘤鸣豁然脑中一片清朗,倒是忘了那个陈氏了!当初嘉嫔怀着身孕的时候,许氏送去凌霄花胭脂,意欲嫁祸她,结果罪名最后落在了同处一宫的老好人陈氏头上,陈氏被皇帝贬为答应,禁足在了咸福宫后殿,已经有两年了。
嘤鸣不禁面露赧赧之色,“本宫倒是忘了她的冤屈了。”
怡嫔叹了口气,“她也着实可怜,嫔妾之前曾去皇后哪儿求过,皇后只说那是皇上下旨禁足的,皇上一日没有解除禁足令,陈氏就只得继续禁足在后殿中。”
嘤鸣忙道:“陈氏从前就是个不爱吭声的,以至于连皇上都忘了她这号人了。这一去圆明园,便是一年多,许氏罪行已经人尽皆知,她也是时候昭雪了。改日回头,本宫会跟皇上说这事儿的。”
怡嫔顿时满脸欢喜之色,忙起身做了个万福:“那嫔妾替陈氏多谢娘娘了。”
嘤鸣有些不好意思,“说到底,当年的凌霄花胭脂,也是因本宫而起。”——倒是叫这个老实巴交的陈氏平白担了罪名了,“今日若非你提起,本宫只怕也想不起陈氏的冤屈呢。”
怡嫔忙笑着道:“若非嫔妾搬去咸福宫住,也都险些忘了有陈氏还禁足在后殿中呢。这两年她日子过得着实艰难,饮食用度连个体面宫女都不如!连今冬的炭例,嫔妾都是匀了自己的给她使唤呢。”
嘤鸣幽幽叹了一口气,“在这宫里,没有皇上的宠爱,便活不下去。”
怡嫔端着珐琅牡丹纹茶盏,嫣然笑了:“娘娘怎的也如此感叹起来了?您可是一直盛宠不衰呢!”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啊……”嘤鸣悠长地道。
怡嫔抿了一口茶水,道:“您说的是科尔沁郡王之女,那位托雅格格吧?可嫔妾瞧着,皇上不过是为了拉拢科尔沁罢了。她如今可是被安排在最偏僻、最晦气的景阳宫居住呢!”
嘤鸣郑重凝视着怡嫔:“此人心机深沉、手段狠毒,怡嫔可千万不要掉以轻心啊!”
怡嫔听得神色一怔,旋即忙点了点头,“连娘娘都这么说,看样子这位科尔沁格格怕是城府不浅啊!”
嘤鸣却笑了,城府再深又如何?皇帝还不是只把她当成政治婚姻的工具?(未完待续。)
第243章、悫嫔(上)
“你觉得,皇上会给她什么位份呢?”嘤鸣顿时笑容灿若夏花。
怡嫔沉思了一会儿,食指上的金胎珐琅莲纹护甲轻轻拨弄着茶盏盖子,正色道:“科尔沁郡王与悫靖公主的女儿,只怕初封便会是妃位吧?”
嘤鸣淡淡一睨,“嫔位上,现在有纯嫔苏氏、嘉嫔金氏、庆嫔陆氏、愉嫔海佳氏,还你怡嫔柏氏五人,还正好缺一个嫔主呢!”
怡嫔美眸中顿时透出愕然之色,“好歹是皇上的表妹,不至于只封个嫔位吧?!”
嘤鸣低低笑了,“皇上的表妹可多了去了!娴妃也是呢!怡嫔且看着吧,我敢赌,托雅只会被皇上随手赏个嫔位!”
怡嫔忙摇头:“婢妾觉得不可能!皇上就算不顾及血脉,也得给科尔沁面子啊!”
“那咱们打个赌?”嘤鸣笑着挑动一双娥眉。
怡嫔满是自信地笑了:“不管娘娘要赌什么,嫔妾都接下了!”
嘤鸣“唔”地沉思了一会儿,便道:“去年皇上赏赐给本宫一副黑白玉棋子,怡嫔闲来时候也爱手谈,不如就以此作为赌注吧!就赌,托雅是封妃,还是封嫔!”
怡嫔面露讶异之色,“那副黑白玉棋子珍贵无比,娘娘可真舍得!”
嘤鸣咯咯笑道:“反正本宫赢定了,赌得再大,又不会输,那有什么关系呢?”她歪着脑袋笑着,旗髻上垂下的珠坠轻轻摇曳。衬得一张笑靥愈发灿烂如锦,“倒是怡嫔,你拿什么做赌注呢?”
怡嫔亦是笑得底气十足:“嫔妾可没有稀罕的珍宝当赌注。若是赌输了,便把娜木绰克输给娘娘好了!”
“娜木绰克……五公主?你闺女?!”嘤鸣愕然了,怡嫔所出的五公主,被皇帝取名为娜木绰克,就是孔雀的意思。那孩子只比猪妞小一个多月,如今应该也能到处乱爬了吧?
嘤鸣着实没想到怡嫔说出这般惊人的话,拿自己闺女当赌注?玩笑也过头了些吧?
怡嫔却笑着道:“嫔妾可不是开玩笑。若是输了,娜木绰克就输给纳兰家当儿媳妇好了!”
嘤鸣眼珠子瞪得滚圆,输给纳兰家当儿媳妇?纳兰家……她哥哥修齐的长子纳兰魁倒是正好比五公主大两岁!可是小小年纪就结娃娃亲。这好吗?而且居然还没问过娜木绰克她爹同意呢!
“嫔妾真的不是开玩笑!”怡嫔收敛了笑容,满是认真地看着嘤鸣,“皇上也还算喜欢大公主,可照样大公主不是还是得远嫁科尔沁?比起抚蒙。嫔妾自然情愿娜木绰克嫁到娘娘母家去!”
信息量有点大……
嘤鸣干笑了笑:“五公主还没满周岁呢。你倒是着急!”
怡嫔哀叹了一声,“为娘的,打孩子出生,就开始操心了,想不着急都难!”旋即,怡嫔又道:“若是娘娘打算把四公主嫁回纳兰家,那就当嫔妾的话没说过就是了。”
嘤鸣立刻把脑袋摇成了拨浪鼓,她可没这个打算!作为一个现代人。怎么会叫自己的女儿近亲结婚呢?这种基因上的问题,可不能拿来开玩笑啊!!
怡嫔叫嘤鸣毫不犹豫摇头。倒是心头一舒,若是舒妃娘娘也有这样的打算,她也只能放弃了,她的五公主是决计争不过舒妃的四公主的。
随后,御前的人来传话说,皇帝傍晚要过来用晚膳,怡嫔听了,立刻识趣地起身告辞了。
嘤鸣看这怡嫔远去的背影,忍不住问孙嬷嬷:“怡嫔这是开玩笑,还是……”
孙嬷嬷郑重地道:“娘娘,奴才瞅着,怡嫔娘娘是十分认真的。”
“好吧……”嘤鸣揉了揉太阳穴,她那侄儿,还是个姗姗学步的开裆裤小屁孩呢,居然已经有一位公主等着想嫁给他了!嘤鸣忍不住嘴角连连抽搐了几下。
孙嬷嬷仔细端量嘤鸣的神情,忍不住道:“娘娘,怡嫔娘娘性子虽然不错,可您不觉得亲上加亲更好些吗?”
“额……”嘤鸣额头上滑下三条黑线,“都是小孩子呢,现在操心还太早了些!”
孙嬷嬷微笑着道:“娘娘只要心里有数就好。”
她心里很有数,她的猪妞绝对不会嫁给魁哥儿,至于怡嫔的五公主……那也不是怡嫔做得了主的,得看乾渣龙的意思。
天刚擦黑的时候,乾渣龙就驾到了。嘤鸣只得赶忙走出储秀门外,站在冷风口迎驾,当真把她冻了个**。
皇帝走下御辇,一手将嘤鸣亲自扶了起来,握着她冰凉的手道:“怎么出来了?”
嘤鸣腹诽到,您都提前叫人通报了,老娘哪儿敢不出来迎驾啊?不过面上却只朝着他温婉地笑着,做足了小女人姿态。
皇帝便拉着她的手,一路快步进了殿中,谆谆道:“你宫寒未愈,身子虚弱,切忌受寒!”
嘤鸣柔柔一笑道,“哪儿就那么金贵了?何况,皇上若是驾临储秀宫,皇后娘娘都要出宫门迎驾的。臣妾可不想被人说没规矩。”
皇帝叹了口气,“所以朕才不喜欢呆在紫金城里,处处都是规矩!”
嘤鸣心里倒是蛮赞同皇帝这句话的,宫里是富贵繁华,可不及圆明园叫人住得舒坦!而且最让人糟心的便是侍寝,只怕又得包成粽子送到皇帝养心殿龙榻上了!
用了晚膳之后,吴书来捧着大红泥金笺纸上来,躬身道:“皇上,内务府已经拟定好了几个封号,请皇上圈定。”
只见精美的泥金笺纸上端端正正写了三个意头俱极好的字,分别是“英”“悫”“庄”。
皇帝瞅了一眼,便一笔将那个“英”字划掉,一脸不满地道:“这些狗奴才,竟连个避讳都不知道!哼!”
嘤鸣一愣,这才明白皇帝的意思,因为她这辈子的名字就叫“英宁”,“英”乃出类拔萃之意,意头极好,但的确犯了她名字的忌讳了。只不过避讳这种事儿是,素来是卑者需避讳尊者。如此便更可昭明,皇帝无意封托雅为妃,只打算随便赏她个嫔位!
皇帝目光在剩下的“悫”字与“庄”字之间来回徘徊,似乎难以拿定主意。嘤鸣便笑着道:“臣妾瞧着,那个‘庄’字做封号更好些,恭敬端肃曰庄、德盛礼恭曰庄、严恪有仪曰庄,正是嫔位应有之德行。”
皇帝听了微微颔首,便蘸饱了红墨,正要一笔圈定。嘤鸣却忽的又道:“而且孝庄文皇后也是出身科尔沁的呢,在太宗的时候,正是‘庄妃’。”
皇帝的笔才刚落下,便顿住了,“朕倒是差点忘了这茬了,如朕给她赏了这个‘庄’字,只怕托雅要心大了,旁人也要多心了!”——孝庄太后,是顺治帝的母亲,若以此为封号赏赐给托雅,只怕人人都会觉得,皇上是想让托雅诞育皇储,做一回孝庄太后了。
嘤鸣莞尔一笑,便指着最后那个“悫”字道:“这个字也好,诚以致志曰悫,表里如一曰悫,率真御下曰悫。正合托雅格格爽直的脾性呢,而且——”嘤鸣娇俏地勾了皇帝一眼,“托雅格格的额娘,正是悫靖公主,拿悫靖公主封号首字给她,也是叫托雅格格勿忘生母是大清的公主。”
皇帝听了,半颗心都被嘤鸣那妩媚的一眼勾得五迷三道,哪里还有不答允的道理,何况皇帝本就没把托雅的封号问题当一回事儿!二话不说,便圈定了那个“悫”字,扔下朱笔,便拥了嘤鸣在怀,朝着嘤鸣耳畔吐息:“为着那伤,朕可是久未碰鸣儿了……”
嘤鸣肩膀上的伤已经结痂了,其实做些运动也无碍。可这只乾渣龙未免也太精虫上脑了些,嘤鸣暗暗一啐,便推了他一把,“如今可是在宫里,得按着规矩来呢!”——就是那个最讨厌的卷煎饼!
皇帝强行压下小腹间攒涌的热火,便低声呢喃道:“那好,朕先回养心殿,立刻就叫敬事房抬你去。”
嘤鸣撅了撅嘴巴:“侍寝可是得沐浴更衣的,臣妾肩膀上的伤虽然结痂了,但还不能碰水。”
皇帝早已**,哪里等得及嘤鸣沐浴,便忙道:“朕会吩咐下去,免了沐浴这道流程。”
嘤鸣剜了他一眼,娇笑道:“以后日子还长远着呢,皇上这么着急做什么?才刚回宫,皇上就不能臣妾先歇息两天吗?”说着,便拿葱白似的手指戳了戳皇帝的心口,“皇上才回来,还是去皇后宫里吧,也顺便看看崔常在。”
皇帝一愣,低声问道:“鸣儿不怨恨皇后了吗?”——纵使鸣儿不恨了,可是皇帝一想到当初富察氏那般险恶的毒计,一想到鸣儿跪倒在镂月开云殿冰冷的地板上,一想到自她身下涌出的黏腻的鲜血……他与鸣儿的孩子,险些保不住!!
——只要一想到那日,皇帝便无法不恨自己这个结发妻子。他当初,真的几乎忍不住要废了富察氏!可是想到太后与娴妃的虎视眈眈,后宫平衡若是一旦打破,鸣儿的处境将会更加艰难,这才忍住了。
嘤鸣长长幽叹一声,“不管臣妾怨恨与否,她都是皇后。何况猪妞平安降生,也健健康康长大如今。臣妾不想因为一时的怨恨,而惹来皇后更多的不满,也不想再叫人背后议论臣妾不敬中宫了。”
皇帝虽然在她产后免了中宫请安之礼,可皇后终究是皇后,她也终究是妾妃。皇帝宠爱她,她使性子不去请安,的确没什么大不了。然而,谁都有失宠的一日,嘤鸣不想自己有朝一日失宠后,她的不敬中宫之处,成为皇帝厌弃她的借口。(未完待续。)
第244章、悫嫔(中)
“对了,皇上可还记得陈答应?”忽的想起怡嫔所求,嘤鸣便趁机提起,可看皇帝皱着眉头一副迷惑的样子,嘤鸣便晓得,皇帝早已将陈氏这个可怜的藩邸旧人抛诸脑后了。嘤鸣笑着徐徐将陈氏之事与皇帝解说了。
皇帝这才恍然大悟,便道:“朕立刻下旨,免了她禁足,复她常在之位!”——不过是复常在之位,皇帝随便差遣个太监去咸福宫传了口谕,如此简单,也便叫陈氏重见天日了。
其实陈氏平白受了诬陷,还禁足咸福宫后殿两年,就算是为了弥补,封个贵人也不为过。不过嘤鸣想着,现在陈氏是怡嫔宫里人,她着实不好越俎代庖,便没有开口。
而皇帝加封托雅位份的旨意,也是当晚便由吴书来传旨去了景阳宫。
托雅穿着一身银红闪缎旗服,披着雪貂斗篷,满是喜出望外地叫人在正殿摆好香案,带着一宫的宫女太监跪地接旨。
吴书来清了清嗓子,便扬声念道:“朕奉皇太后懿旨,博尔济吉特氏诞生望族,着封为正四品嫔,赐号悫,以昭恩眷。特行传谕,着礼部备将应行典礼,钦此!”
托雅……哦不,是悫嫔博尔济吉特氏跪在地上,整个人都愕然了,她满脸都是不可置信之色,“公公,这不可能吧?皇上怎么会只封了本宫正四品的嫔位呢?!一定是哪里弄错了!”
吴书来肃然道:“小主请慎言!圣旨岂会弄错?简直是荒天下之谬!!打今儿起,小主便是皇上奉太后懿旨册封的悫嫔娘娘了。请千万记准了!”
“奉太后懿旨?!”悫嫔忍不住攥紧了拳头,是太后!!太后为了她侄女娴妃,所以才要压制她的位份的!!
长春宫。
皇后富察氏满是殷勤地亲自端了茶水奉给皇帝。满是温柔眷恋地看着皇帝,柔声细语道:“皇上此去木兰,舟车劳顿实在是太辛苦了,臣妾叫人备了热水,不如皇上好好泡个澡再歇息吧。”
皇帝摆了摆手道:“朕就是特意来看看皇后,养心殿还不少奏折,朕待会儿还要回去批阅呢!”
皇后听了。不禁眼中满是黯然之色,却急忙满是贤德地道:“皇上日理万机,也请千万保重龙体。”
皇帝淡淡“嗯”了一声。又问:“崔氏如何了?”
皇后脸上的贤惠仪态险些要破裂,她强忍着酸妒之意道:“崔常在胎相安稳,后背上的伤似乎并无大碍了。”
皇帝点了点头,“崔氏。朕就交给皇后全权照看了。等她临盆之后。若生的是个阿哥,就由皇后抚养吧。”
皇后满腹酸涩,却强忍着屈膝一礼,道:“多谢皇上。”——拿一个包衣宫女生的孩子,便想打发了她这个六宫之主的皇后吗?!
“臣妾听说,皇上刚刚传旨,封了博尔济吉特氏为悫嫔。”皇后问声细语道。
皇帝淡淡道:“这是太后的意思,刚入宫位份不宜太高。”
皇后忙温柔一笑道:“皇额娘言之有理。只不过博尔济吉特氏好歹是和硕悫靖公主的女儿……”见皇帝脸色有些发冷,皇后急忙道:“不过好事不怕晚。以悫嫔的家世门第,日后何愁没有封妃的一日呢?”
皇帝很是平静地道:“朕也是这个意思,博尔济吉特氏性子不够温顺,着实是该好好磨一磨性子才是。”
皇后暗想,看样子皇上并不喜欢这个新封的悫嫔,只不过是那她笼络科尔沁罢了。
翌日清晨,难得冬日里有这样明媚的阳光,嘤鸣早睡早起,所以天微明的时候便起身洗漱更衣了。幸好昨晚没侍寝,否则哪儿能这么早起床?
“昨晚是谁侍寝的?”嘤鸣问道,她可不认为乾渣龙会憋着自己!
半夏低声道:“皇上离开长春宫后,召了易常在侍寝。”
就是今年刚刚入宫的那个易芳姿吗?的确颇有姿色,三大贵人只剩下一个秀贵人索绰罗云婼,虽然得皇帝几分宠爱,可常在易芳姿美艳动人,还有另一个常在吴妙绫娇软依依,都几乎要比肩秀贵人了。但在嘤鸣来看,都不成气候罢了。
因为她受了伤,倒是便宜了易氏、吴氏多得了几日侍寝机会。昨夜,还以为皇帝会留宿长春宫呢,没想到皇帝就去坐了一会儿,回养心殿后便找了易芳姿侍寝。
冬日天寒,嘤鸣特意先喝了一大碗热腾腾的碧粳米粥,先把肠胃暖和过来。以她妃位的用度,早膳也是很丰盛的。主食是四喜蒸饺和一盘什锦火烧,因她早膳不喜油腻,所以菜色以清淡为主,即使是荤菜也是鸡丝银耳、花菇鸭掌、珍珠鱼丸这些爽口的。
所以早膳吃得胃口极好,一碟四喜蒸饺吃下去大半,满桌子的菜也都动了,尤其是那香辣黄瓜条,很是爽脆可口,辣辣的也很是开胃。
猪妞现在也能吃些好克化的软和食物了,嘤鸣舀了半碗文思豆腐羹,猪妞很是欢实地吃了个底朝天。嘤鸣笑着叫乳母照看,便起身往皇后的长春宫而去了。
“今日是悫嫔要叩拜中宫的日子,咱们可别迟了。”嘤鸣嫣然一笑,不知皇后会以何等态度接待悫嫔博尔济吉特托雅呢?但愿热闹一些,也不枉费她起得这般早。
久不去给皇后请安,一晃眼又是冬天了。
今日天色不是很好,漫天堆积了暗沉的乌云,稀疏的雪花随风乱飘,倒是格外叫人觉得冷飕飕的。不过嘤鸣穿得厚实,厚厚的玄狐皮大氅披在身上,将周身包裹得严严实实,怀里还揣着一个热腾腾的小手炉,悠悠哉哉便从长春门扶着徐晋禄的手背走下了暖轿。
嘤鸣来得不早不晚,长春宫正殿中,贵人以上嫔妃都差不多到齐了。当然新封的悫嫔博尔济吉特氏托雅也准时来了,照规矩,嫔妃叩拜了中宫之后,才可以侍寝,这么要紧的事儿,悫嫔自然不敢怠慢。
“皇后娘娘万福金安!”一众嫔妃屈膝行礼,皇后从内殿出来,徐徐端坐在郑重须弥台上的雕龙凤紫檀宝座上,微微一笑道:“众位妹妹免礼,都入座吧。”
宫中如今有二妃六嫔,贵人之位上有三年前入宫的林娇怡林贵人,以及秀贵人索绰罗氏,正好是十个人。而今日,底下整好也摆了十张椅子,左右各五张花梨木南官帽椅。
原本嘤鸣与娴妃各分坐左右第一张椅子,其次的几个嫔位便是按照资历来排列,愉嫔、纯嫔分别是左右第二,嘉嫔、庆嫔、怡嫔三人紧随。然而今日多了一个悫嫔……
只听皇后才说了叫入座,悫嫔便一屁股坐在紧挨着嘤鸣的第二张椅子上,抢了原本属于纯嫔苏氏的位置,而且浑然是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纯嫔当时脸色就发青了。
还好嘉嫔忙拉了她,示意她退一步海阔天空,还顺延让出了自己的座位,让她坐下了。到底是皇后的长春宫,若是闹出什么,谁都不占理。
纯嫔强忍着一口气,端坐了下来,可一张杵着,极是不痛快的样子。
皇后端坐在宝座上,更是只当做什么都没瞧见,反倒是端庄一笑,看着悫嫔博尔济吉特氏道:“悫嫔刚刚进宫,在景阳宫可住得习惯?”
悫嫔笑容灿烂地道:“多谢皇后娘娘关心,景阳宫很好。”——皇帝给指的住处,悫嫔焉敢说不好?
皇后徐徐颔首道:“既如此,就开始吧.”
悫嫔一愣,有些没听懂皇后的话。
娴妃掩唇,露出几分讥笑之色:“悫嫔虽然不是选秀入宫,可照着规矩,入宫之后,需向皇后行三跪九叩大礼,方才可以侍寝!”
悫嫔听了,脸上有一闪而逝的不情愿之色,但却立刻掩藏了下去,忙起身道:“嫔妾长在科尔沁,着实不知有这样的规矩,还请皇后娘娘恕罪!”说着,便上前端端正正跪了下来,三肃三跪九叩首,完成了嫔妃之礼。
皇后笑容满面,急忙叫身旁的宫女将悫嫔搀扶了起来,“规矩是一早就有的,叫你生受了。”
悫嫔忙垂首道:“嫔妃向皇后请安,本就是本分,岂敢言‘生受’,皇后娘娘折煞嫔妾了。”
皇后呵呵笑了,“没想到悫嫔这般懂规矩,倒是叫本宫大怀安慰呀。”
娴妃淡淡一哼道:“悫嫔懂规矩,还鞭打有孕嫔妃,若是不懂规矩,是否要把紫禁城给戳个窟窿?!”
悫嫔咬唇,面露愤然之色:“崔常在的事情,嫔妾已经跟皇上解释清楚了,连皇上表哥都宽恕嫔妾了。娴妃娘娘对此有什么不满吗?”
娴妃冷笑一声,“悫嫔都进了宫里,竟还一口一个‘皇上表哥’,也忒不知规矩了点!”
悫嫔脖子一昂,高傲地跟只孔雀似的,“嫔妾是和硕悫靖公主之女、圣祖康熙爷的外孙女,皇上本来就是嫔妾的表哥,嫔妾怎的叫不得了?!”
娴妃见悫嫔如此炫耀出身,脸色愈发难看,便朝着皇后道:“皇后娘娘,您瞧她这幅目无尊卑的样子!臣妾是太后娘娘的亲侄女,皇上的嫡亲表妹,却也从未脸皮厚道一口一个‘皇上表哥’地往自己脸色贴金!不晓得的人,还以为悫嫔是封了贵妃呢!”(未完待续。)
第245章、悫嫔(下)
比起娴妃尖刻的模样,皇后却是一副无比宽容的样子,她温声徐徐道:“悫嫔刚入宫,娴妃多包容她几分就是了。何况皇上都没说什么呢,你又何必生气呢?”
娴妃恨恨道:“皇后娘娘还真是宽宏大度呢!臣妾敬服!”
嘤鸣浅浅微笑着,果然今天真的很热闹呢……那个乌拉那拉温都礼的死,果然叫娴妃记恨上了悫嫔。
皇后笑着道:“娴妃与舒妃,是如今宫中位份最高的嫔妃,悫嫔都见过的,今日也给她们见个礼吧。”
悫嫔听了,立刻应了一声“是”,规规矩矩朝娴妃行了个万福:“妹妹刚入宫,不懂事,还请望娴妃姐姐宽宏大量。”
娴妃淡淡哼了一声,丁点不假辞色。
悫嫔却不以为意,转身又朝着嘤鸣见了个万福:“嫔妾给舒妃姐姐请安,之前在木兰围场,多蒙舒妃姐姐提点照拂,在此谢过。”
嘤鸣轻轻点头道:“以后都是皇上的嫔妃,便是自家姐妹,彼此照料是应当的。”
皇后满是赞许之色:“果然还是舒妃贤惠、通情达理。”
皇后这意思是说娴妃不贤惠、不通情达理了?嘤鸣暗自笑了,忙道:“若论贤惠,臣妾哪里比得上皇后娘娘呢。崔常在……可是皇后娘娘宫里人呢!幸好皇后娘娘不计较悫嫔的无心之失。”
皇后立刻笑着道:“既然是无心之失,本宫又怎么会怪罪悫嫔呢?”
悫嫔忙屈膝朝着皇后一礼。笑容盈盈爽朗地道:“多谢皇后不罪之恩。”
皇后满意地微微颔首,便指着嘤鸣手边的空椅子道:“悫嫔坐下说话吧。”
悫嫔低眉顺眼称了一声“是”,便施施然端坐回去。甜声道:“进宫前,嫔妾还以为皇后娘娘是十分威严刻板之人呢,今日见了才知道,皇后娘娘竟是如此和蔼可亲!就跟嫔妾的亲姐姐似的!”
娴妃冷笑道:“悫嫔的嘴巴甜得跟抹了蜜似的,还真是会说话呀!”
“多谢娴妃娘娘夸奖!”悫嫔立刻一语噎了过去,生生叫娴妃喉咙一堵,竟是半晌无话可说了。
皇后这时候。温和地问道:“悫嫔可曾去给太后请过安了?”
悫嫔姣好的脸蛋隐隐发青,她忙道:“昨日午后去请过安,不过太后没见嫔妾。”
皇后柔声软语道:“太后娘娘忙于礼佛。时常无暇见人。悫嫔以后有机会再去请安就是了。”
娴妃这时候却冷冷道:“以后太后娘娘也不会有闲暇见无关紧要之人!”
娴妃这话,无疑是狠狠一巴掌当着后妃们的面撩在了悫嫔的脸上。这话也足矣说明,悫嫔昨日被太后晾在殿门外,也是因为娴妃之故。今日更是直接讥笑悫嫔是“无关紧要之人”。生生是一点面子都不给这位出身尊贵的悫嫔了。
皇后轻轻叹了一声。满是怜惜地看了悫嫔一眼,“如此,就算了吧。”旋即,皇后又笑道:“本宫已经吩咐敬事房制好了悫嫔的绿头牌,悫嫔从今晚便可以侍寝了。”
悫嫔脸颊瞬间泛起了红晕,她娇柔地道:“多谢皇后娘娘。”
娴妃淡淡一哼道:“只是可以侍寝,又不是皇上今晚便会召你去养心殿!悫嫔若要害羞,还早了点!”
悫嫔被娴妃这般讽刺。气得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的,却碍于位份差距。只得狠狠瞪了娴妃一眼,暂且忍下了这诸多奚落。
皇后目光扫了满殿嫔妃,最终笑语看着怡嫔柏氏,“本宫听说,昨天傍晚皇上下口谕,解了陈氏禁足之令,复她常在位份了?”
怡嫔起身,垂首道:“回皇后娘娘,陈常在今早已经搬回前殿的东配殿居住了。”
皇后徐徐颔首道:“陈常在也是皇上藩邸的旧人了,改日本宫跟皇上说说,也赏她个贵人位份。”
“臣妾替常在陈珂多谢皇后娘娘恩典。”怡嫔规规矩矩见了礼,一举一动都符合妾妃恭顺之仪态,然而徒有恭顺,眉眼却是冷淡,而且含着不易察觉的防备。
皇后想施恩拉拢,未免选错了对象。不过呢,就算拉拢不成,也能彰显一下她的贤德,自然没什么坏处。嘤鸣暗暗思忖着,不禁淡淡笑了。
众嫔妃从长春宫散去之后,悫嫔却快步追上了嘤鸣,甜甜地唤道:“舒妃姐姐,嫔妾可否去您的储秀宫坐坐?”
嘤鸣微笑着深深打量了悫嫔一眼,便道:“好啊,本宫乐意之至。”
储秀宫中,嘤鸣叫底下熬了奶茶给这位出身科尔沁的悫嫔,殿内暖烘烘的,嘤鸣便脱了大氅,闲闲坐在临窗的罗汉榻上,仪态悠然。
悫嫔忍不住打量着这堪称铺金设玉的华丽宫殿,地上铺着的是他们科尔沁进献的福寿如意的羊毛地毯,这种地毯,需十个手艺精湛的女奴花费一年时间才能织就一条地毯,因此十分珍贵。还有那东墙边的一架多宝阁上,更是摆满了珊瑚、玉器、牙雕等珍味玩,地上一尊赤金宝塔熏炉上嵌熠熠宝石,却闲置不用,只当做摆设一般。
悫嫔看得眼睛都红了,她的景阳宫比起舒妃的储秀宫,简直破落极了!不说这一应摆设天差地别,景阳宫宫门上的油漆都有些剥落了,简直是个废旧的宫殿!!
“舒妃姐姐,您的储秀宫可真漂亮,嫔妾真想搬来跟您同住呢!”悫嫔甜甜笑着道。
嘤鸣嫣然一笑道:“你可是一宫嫔主,怎么能跟本宫一起住呢?又不是东西六宫不够用了。”
悫嫔撅了撅嘴巴,道:“可是景阳宫离皇上的养心殿太远了。”——明明空着的宫殿,还有一个紧邻养心殿的永寿宫呢!
嘤鸣忙道:“暂时远些有什么关系?皇上在宫里不会久住的,等到明年天暖,便会去圆明园了。哪里好的宫殿多得是。”
悫嫔一听,心下不禁一动,似是有些向往的样子。
正在此时,徐晋禄进来禀报说:“娘娘,咸福宫主位怡嫔娘娘带陈常在前来谢恩。”
悫嫔眉毛一挑:“陈常在?就是皇后娘娘方才说还请封为贵人的那位了?”
嘤鸣微微颔首,“陈常在服侍皇上多年,一个贵人的位份也当得。”
悫嫔又问道:“可是为何说‘前来谢恩’呢?”
嘤鸣淡淡一笑,道:“陈常在之前受了些冤枉,本宫替她说了两句话,皇上便免了她禁足,复她位份了。”嘤鸣如此简单地解说,着实懒得把当年许茹芸的算计详细解说。
而怡嫔柏氏已经带着自己宫里的常在陈珂徐徐走进了殿中,二人一同屈膝见了个万福,道:“给舒妃娘娘请安。”
嘤鸣道了一声“免礼”,却瞅着悫嫔还坐在椅子上,根本没有半分要起身的意思,便笑着对悫嫔道:“这是怡嫔柏氏,从前是本宫的宫里人,是五公主的生母,如今是咸福宫主位。”
悫嫔淡淡点了点头,仍旧一副理所当然地模样端坐在椅子上,淡淡道:“怡嫔好。”
怡嫔脸色有些难看,但到底顾忌着这里是舒妃的寝宫,便强忍着道:“悫嫔安好!”
照理说,悫嫔与怡嫔同时一宫嫔主,怡嫔进来的时候,悫嫔便该站起来的。如今怡嫔站着,悫嫔竟还坐着,完全没有把怡嫔当成与她平起平坐之人。
嘤鸣见状,忙叫人搬了椅子给怡嫔坐。
两年未见,陈常在瞧着倒是容颜见衰败了几分,眼角已经有细细的皱纹了,还真是恍如隔世啊。
陈常在看着嘤鸣,满是感激之色,当场恭恭敬敬跪了下来,给嘤鸣磕头行了个大礼,陈氏哽咽道:“多谢舒妃娘娘搭救之恩,否则婢妾这辈子都……”说着,陈常在腹中委屈仿佛发酵了一般,眼圈都红了。
嘤鸣急忙叫孙嬷嬷将她扶了起来,“你本就是受了冤屈,何况此事也跟本宫有关。怡嫔替你求到本宫头上,本宫自然不能置若罔闻。”
陈氏身上的一身杏红色云缎团花滚镶的旗服,倒是还算鲜亮体面,然而嘤鸣仔细一打量,才想到这身衣裳不是年春的时候怡嫔上身过两次的吗?得,原来是怡嫔把自己的一身衣裳给了她,可见是陈氏竟然连件崭新鲜亮的衣裳都没有了!
嘤鸣心中不禁感慨颇多,得宠的嫔妃跟不得宠的嫔妃,这差距,还真是没处说理去。
悫嫔满脸好奇之色,眼瞅着陈氏的一身衣裳,突然道:“陈常在这身旗服,瞧着稍微肥大了些……”说着,嘴角扬了一起,仿佛发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一般。
陈氏脸色微微发涨,窘迫得脸颊都紫红了。陈氏虽然刚刚放出来,但也听说了,悫嫔的出身何等尊贵体面,连自己的主位怡嫔娘娘都只能忍受她的倨傲,陈氏如何敢顶撞?少不得生生忍了下去。
“悫嫔妹妹!”嘤鸣淡淡扫了她一眼,“今日本宫乏了,改日咱们再絮叨吧。”——悫嫔三番五次在她的储秀宫如此拿乔摆谱,真当她这个储秀宫主位是摆设不成吗?!
“舒妃姐姐……”悫嫔娇俏的脸蛋上浮现几分错愕之色来。
怡嫔已经施施然站了起来,似乎很是畅怀的样子,道:“既然娘娘累了,嫔妾与陈常在便告退了。”
悫嫔也只得咬唇站了起来,“嫔妾也先告退了!!”说罢,便带着几分怒火与傲气,拂袖而去了。(未完待续。)
第246章、悫嫔撞柱
人都走干净了,半夏便忍不住啐了一口,气哼哼道:“娘娘早该拿出妃主的架势来了!省得那悫嫔不晓得自己是什么位份!”
“悫嫔的确太傲气了!”嘤鸣淡淡道,怡嫔可不是包衣出身,是实打实的汉军旗书香门第之女,家世纵然不算太高,但毕竟是皇帝藩邸旧人,还是五公主的生母。悫嫔的确太不知所谓了些。
傍晚的时候,敬事房抬着青鸾轿来储秀宫接嘤鸣去养心殿侍寝。嘤鸣略一拾掇,披上后世的大毛斗篷,便去了。
嘤鸣嘤鸣肩膀上有伤,不能沐浴,便在偏殿被脱光光,用热水擦了一遍身子,便被锦被卷着抬去了皇帝的龙榻上。
顾忌着她的肩伤,皇帝倒是异常温柔,精赤的身躯伏在嘤鸣身上,喷吐着炙热的喘息。
云收雨歇之后,出了一身腻腻的香汗,皇帝用遒劲的臂膀将她拦在怀中,下巴轻轻落在嘤鸣肩头,微微粗糙的之间轻轻滑过她肩膀上暗红的结痂……
嘤鸣被抚摸得有些痒痒的,便挪了挪身子。
皇帝在她耳畔轻声呢喃道:“放心吧,朕不会叫你白白挨了这一箭的。”
嗯?嘤鸣疑惑地看了皇帝一眼,乌拉那拉温都礼已经死了,刺杀她的事情已经以此宣告结束了。皇帝突然来了这么一句,是什么意思?
其实刺杀她的人应该是托雅的大哥托罗世子吧?只不过这个人做事很干净,无凭无据的。又远隔千山万水,嘤鸣也不能把他怎么滴了。也只能日后有机会修理一下悫嫔了。
“悫嫔已封了位份,也觐见中宫了。皇上怎的没有召她侍寝?”嘤鸣脸颊帖在皇帝脸上。轻声问道。
“先晾她些日子吧!”皇帝冷淡地道。粘杆处查出来的结果是托罗一手谋划了刺杀鸣儿,时候又嫁祸给温都礼,做成畏罪自尽之相。虽然没有查到悫嫔也参与其中,但她有那样的哥哥,只怕德行也好不到哪儿去!
皇帝这一晾,愣是把悫嫔给晾到腊月都没有召她侍寝。一时间,景阳宫主位悫嫔倒是成了后宫里的笑话了。太后不待见她,竟连皇帝也不待见她。这样一个嫔位,就算出身再高贵又有什么用?
悫嫔倒是没有再登临储秀宫的门。似乎是因为嘤鸣那日为了怡嫔与陈常在撩了她的脸。
天气日渐寒冷,景阳宫也日渐冷清。偏生在隆冬里,从科尔沁传来了一个爆炸性的消息,科尔沁扎萨克郡王世子托罗外出打猎的途中。不知为何马发了狂。将世子托罗被马背上掀了下来,托罗因此生生摔断了一条腿,听说下半辈子只能在床上度过了。
嘤鸣听闻此讯后,忍不住想起了之前侍寝夜里,皇帝与她说过的话,皇帝说,不会叫她白白挨了这一箭的……
难道说,皇帝的粘杆处已经暗地里查处。安排刺杀她的人,就是世子托罗?!
否则怎么那么巧合。托罗竟会摔断了腿?而且还摔成了残废!蒙古人可是马背上的民族,据嘤鸣所知,扎萨克郡王这位世子也是极为精通骑射之人!
这时候,徐晋禄快步跑了进来,躬身打千儿道:“娘娘!景仁宫悫嫔突然朝养心殿去了!”
嘤鸣眉心一拧,道:“养心殿是皇上处理政务的地方,若无传召,嫔妃是不得靠近的。”说着,嘤鸣不禁瞅着殿外飘扬的鹅毛大雪。
托罗摔成残废……对悫嫔而言,却并不是坏事。哥哥摔断了腿,不管怎么说,悫嫔都成了可怜人。她自打进宫,便被皇帝冷落在景阳宫,弄不好,祸兮福之所倚,此次之事会让她有机会翻盘得到皇帝的宠爱呢。
毕竟,当初悫嫔为了嘤鸣,挨了一箭,还曾经找回过丢失的猪妞。
养心殿外。
悫嫔下了暖轿,便直接跪在了殿外冰冷的月台上。
王钦急忙上前道:“小主,这里是养心殿,未经皇上召见,嫔妃不得靠近!”
悫嫔满是怨怒地瞪了王钦一眼,看着那关闭得严严实实雕龙殿门,悫嫔瞬间泪涌而下,对着养心殿嚎叫道:“皇上表哥!反正您也不喜欢嫔妾,不如就让嫔妾会科尔沁照顾大哥吧!”
王钦顿时被这番话吓得脸色惨白,大清开国以来,还没有那个嫔妃被撵回娘家呢!!就算犯了再大的过错,打入冷宫的、赐死的、幽禁的,可唯独没有休回娘家的!!因为皇家丢不起这个人!!
“托雅不知道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请皇上表哥给托雅一个准话!托雅空有嫔妃位份,却过得守活寡一样!若皇上表哥不喜欢,就把托雅休回科尔沁吧!托雅可以发誓,即使回去之后,也回守身如玉,绝不做出半分对不起皇上的事儿!!”
悫嫔满腹的怨气与委屈一下子如数发泄了出来,呜呜咽咽便哭了起来。
“皇上表哥若不见托雅,托雅便跪死在这里!只求皇上在托雅死后,将托雅的遗体送回科尔沁安葬!托雅是干干净净来的,以云英之身回去,也一样是干干净净的!!”
王钦吓得面如土色,这位主儿真是越说越吓人了!!天子嫔妃,就算死了也要安葬妃陵,哪有回娘家安葬的道理?!这件事是打皇上的脸啊!!
就在此事,殿门吱呀一声开了,皇帝脸色黑沉地走了出来,“你闹够了没有!!”
悫嫔跪在地上,却是满脸的委屈之色:“不是嫔妾要闹!皇上既然不喜欢嫔妾,为什么要带嫔妾回宫呢?!既然带了嫔妾回宫,却将嫔妾冷落一隅!!若此生要过这种日子,嫔妾宁愿既可就死了!!”说吧,悫嫔一咬牙,便朝着旁边的盘龙大柱子,一头撞去。
悫嫔撞柱,这样激愤的举动,来得太快,太叫人没有防备了些。生生就在皇帝眼皮子底下,鲜血横流!悫嫔满头血水蜿蜒而下,一张娇媚的脸孔顿时凄美哀婉。她软到在了地上,已经不省人事了。
皇帝也惊愕住了,他的确知道悫嫔脾性并不温和,甚至有些娇蛮,可他没想到悫嫔竟然脾性如此之刚烈,生生一头撞柱寻死。
皇帝暗暗咬牙,悫嫔不能死!才进宫,就香消玉殒,这如何跟科尔沁交代呢?总不能说因病暴毙吧?悫嫔的身子很健康,这点他清楚,科尔沁更清楚。
王钦已经飞快爬上去摸了悫嫔的鼻息,“皇上!悫嫔娘娘还有气息!”
“那还不快去传太医!!”皇帝立刻毫不犹豫地吩咐道。悫嫔如此刚烈秉直,看样子,托罗暗杀鸣儿之事,她应该并不知情吧……皇帝忍不住暗暗想着,便叫人将悫嫔抬去了养心殿偏殿。
储秀宫。
“什么?悫嫔撞柱自尽了?!”嘤鸣听闻消息之后,当场愕然了。她一个十六岁的小姑娘,倒是够狠的。一个人对别人狠不算什么,对自己能狠得下心,才是真的狠呢!!
徐晋禄点头道:“听说当场撞得头破血流呢!皇上已经叫把悫嫔抬去养心殿偏殿,也已经传召太医了。还有,皇后也已经去养心殿探望了。娘娘是否要备轿前去?”
嘤鸣沉思了一会儿,便摇了摇头:“嫔妃无召不得靠近养心殿,这是先帝爷定下的规矩。”——在紫禁城里还是守着规矩比较好,皇后是国母,去了那是贤德,她去算什么?
微微一顿,便道:“月前皇上不是赏了两支长白山老参吗?去取一支,送去吧。”——不管怎么说,表面上还是得意思一下。自然了,她药园世界里有得是更好的人参,对于皇帝赏赐的老参,自然不吝啬了。
养心殿偏殿。
院判章清涧跪在地上,禀报道:“回皇上、皇后娘娘,悫嫔小主无性命之忧,最晚明日便会苏醒过来。不过失血有些多,需好好调养一段日子。另外,额头上伤得不浅,只怕是要留疤的。”
皇后哀怜地一叹,“罢了,只要性命无碍既可。”皇后不禁垂泪,看着皇帝道:“悫嫔怎么会撞柱了呢?”
皇帝皱着眉头,却根本不情愿跟皇后解释什么,便敷衍地道:“不过嫌朕冷落了她罢了!”
皇后眼下一转,忍不住道:“悫嫔这性子……皇上不过是要磨一磨她的性子罢了,悫嫔却不理解皇上的一番苦心。”
若换了旁的时候,皇帝只怕要觉得悫嫔不够温顺了,可如今悫嫔头破血流、昏迷不醒,这般可怜的模样,皇帝也难免有些不落忍。这些日子,的确太冷待悫嫔了些,不管怎么说悫嫔好歹是科尔沁的明珠、和硕悫靖公主的女儿,着实不该落得如此境地。
“好了!”皇帝皱着眉头道,“以后慢慢教导就是了。”
这时候,王钦来禀报说,储秀宫的首领太监徐晋禄送来了一只长白山老参。
皇帝听了,微微露出几分笑容,“舒妃有心了。”
皇后听了,不禁腹内酸涩,舒妃只送了支参便是有心,她上杆子亲自来探视,竟也落不得皇上半句夸赞……(未完待续。)
第247章、悫嫔得宠(上)
悫嫔撞柱险死之事,一时间便传遍了东西六宫。
悫嫔当晚被留在养心殿过夜,直到翌日皇帝下朝之后,才幽幽苏醒过来。
皇帝坐在床头,看着那包扎了纱布透出点点血迹的额头,不禁暗自叹息,倒是可惜了这么一张无暇的容颜了,自此之后,怕是要白璧微瑕了。
“太医说,你已经没事了,好好将养些日子既可。”皇帝徐徐道,语气倒也还算温和。
悫嫔依偎再床榻上,看着皇帝,顿时泫然欲泣,如受了委屈的孩子一般,一头扑在了皇帝怀里,旋即“哇”地大哭嚎啕。
“皇上表哥!别赶托雅回科尔沁!托雅知道错了!托雅以后会收敛脾性,不敢任性了!!”如此便叫便嘤嘤啜泣,生生把皇帝的心哭化了半边。
皇帝不禁暗叹,到底还是个才十六岁的小姑娘啊……
皇帝拍了拍悫嫔的肩头,“好了,朕什么时候谁要敢你回科尔沁了?分明是你昨日哭闹着说死了也要埋回去的!”
悫嫔哽咽着,泪水汪汪,楚楚道:“托雅是皇上的嫔妃,死了也得葬在妃陵,皇上别想把托雅运回科尔沁埋了!”
皇帝不禁暗笑,这嘴巴变得倒是够快的,便笑着道:“你是朕的嫔妃,百年之后,自然要入葬妃陵,这点自然毋庸置疑。”——大清入关以来,还没有不葬在妃陵的嫔妃呢!
悫嫔莹着水润十足的眸子看着皇帝:“那皇上表哥不生托雅的气了?”
皇帝点了点头,笑着道:“你现在是朕的悫嫔。该自称‘嫔妾’才是。”
悫嫔急忙点头:“托雅……不,嫔妾谨记!”
皇帝眉头舒展,便道:“景阳宫的确偏僻了些。你以后就住在永寿宫吧。”
悫嫔顿时展颜,笑得灿若夏花,“多谢皇上表哥!”
储秀宫。
午后时分,怡嫔抱了自己的女儿娜木绰克来,五公主果然长得白净俏丽了许多,而且不像猪妞那么胖,五官都很是玲珑剔透的样子。把两个孩子搁在一块。顿时便扭做一团,玩儿咯咯欢笑,不亦乐乎了。
怡嫔笑眯眯道:“瞧着跟一对孪生姊妹似的。”
嘤鸣忍俊不禁。“哪儿像了?婧欢可比娜木绰克胖多了!”
怡嫔笑吟吟道:“都是皇上的女儿,自然像了。这里的,一个是娘娘的女儿,一个是娘娘的侄儿媳妇。”
之前说好了赌上闺女赌悫嫔的位份。嘤鸣赢了。给自己侄儿魁儿赢了一个公主媳妇回来。
“你倒是当真呐!”嘤鸣笑得合不拢嘴。
怡嫔妩然一笑道:“嫔妾本来就没开玩笑啊!”
嘤鸣急忙摆手道:“这种事情,咱俩说了可不算,得皇上同意才行!”
怡嫔笑呵呵道:“只要娘娘一直圣宠不衰,皇上怎么会不同意呢?”
嘤鸣轻轻一叹,她哪儿有那个本事,十几年盛宠呀!等到五公主长大,到了适合婚配的年纪,只怕便有更年轻更美貌的嫔妃陪伴在皇帝左右了。
这时候。半夏慌忙快步进来,“娘娘!悫嫔醒了!”
嘤鸣淡淡道:“醒了就醒了。你慌什么。”
半夏气呼呼跺脚,“皇上赐了悫嫔居永寿宫了!!”
怡嫔脸色的笑容瞬间散尽,她冷然道:“永寿宫可是个好地方,可是咱们西六宫之首,一等一的华丽巍峨,更要紧的是,离皇上的养心殿最近!”
“她头上有伤,一时半会还侍寝不得。”嘤鸣给了怡嫔一个安心的微笑。
怡嫔哀哀一叹道:“有了皇上的怜爱,只怕好得快着呢。这位倒是个对自己都狠得下心的,娘娘日后可得小心提防啊。”
那是自然,她时时刻刻都在提防悫嫔呢。嘤鸣微笑着点了点头,便问半夏:“皇上今日可翻牌子了吗?”——昨夜悫嫔昏迷在养心殿偏殿,皇帝就没翻牌子。
半夏忙道看了怡嫔一眼,眼神有点暧暧然。
怡嫔嗖的脸颊红若朝霞。
嘤鸣笑着打量怡嫔柏氏的大红脸,揶揄道:“原来皇上翻了怡嫔的牌子,真真是个喜讯呢。”
怡嫔窘迫地啐道:“娘娘何苦打趣嫔妾?左不过一个月一两次,还是看在嫔妾生了娜木绰克的份儿上。”
怡嫔的侍寝次数,和纯嫔、嘉嫔俩差不多,一个月都有那么一两次。虽然不算盛宠,但也恩宠不息,算是难得了。比起年老色衰的愉嫔海佳氏,和红颜未老恩先断的庆嫔陆氏,她们已经算是幸运的了。
怡嫔叹道:“嫔妾宫里,也就一个陈常在。陈氏虽然脾性极好,可容貌年岁都不可能得宠了。嫔妾也是日渐姿色衰减,偏生手底下连个固宠的人都没有。”
想怡嫔才不过二十五岁上下年纪,居然就要琢磨用新人来固宠了。唉,真是没处说理去。也着实是乾渣龙喜新厌旧得太快了些,怡嫔正是有韵味的年纪,可乾渣龙却偏偏喜欢那个十五六七的小姑娘。
“对了,明日娘娘可要去贺悫嫔乔迁之喜吗?”怡嫔问。
“自然是要去的,”嘤鸣挑眉看着怡嫔,“到时候只怕会很热闹呢。”
果然不出嘤鸣所料,华丽巍峨的永寿门前,成排地停靠着嫔妃的暖轿,当真是要把门槛都给踩烂了。嘤鸣和怡嫔联袂赶到的时候,纯嫔、嘉嫔、愉嫔、庆嫔四嫔都已经在场,林贵人、秀贵人也在,还有正当年轻貌美的吴常在与易常在更满是巴结之色地看着头绑绷带的悫嫔。
今日悫嫔穿得大红大紫,甚是鲜艳,却反衬了她脸色憔悴苍白。到底是狠狠撞了那么一下,只怕失血不少,自然脸色不好。
嘤鸣几步上前,把朝着她行礼请安的悫嫔给扶了起来,“你有伤在身,就不要拘礼了。”然后笑着说,“本宫带了些阿胶,是山东巡抚进献的好东西,你现在正适合吃这个呢。”
悫嫔语调柔柔带着点虚弱,“多谢舒妃姐姐关怀。”——如今的悫嫔少了几分傲气,倒是多了几分楚楚可人。嘤鸣知道,皇帝就喜欢这个调调。
悫嫔又婉然一笑道:“皇上表哥也赏赐了嫔妾一些阿胶呢,皇上和舒妃姐姐真是心有灵犀呢。”
嘤鸣掩唇笑着道:“什么‘心有灵犀’!不过是人人都晓得阿胶补血罢了。”旋即,嘤鸣又从袖中取出一只小巧玲珑的珐琅春瓶出来,“这是祛疤的玉肌散,等一落了痂便可擦抹,从前本宫的手背被个畜生挠了一爪子,就是擦这个擦好的。”
悫嫔顿时满是欢喜地接了过来,“多谢姐姐,嫔妾正担忧额头上若是留疤该怎么办呢!”
易常在忙谄媚地道:“悫嫔娘娘肌肤如玉,若是落了疤痕,的确可惜了呢。”
悫嫔微微笑着,面有骄矜之色。
永寿宫内,一时间倒是姐姐妹妹,其乐融融。可嘤鸣离开后不久,那瓶玉肌散便被悫嫔叫人给丢出了永寿宫……自然了,嘤鸣也没指望悫嫔能用上,那玉肌散不过是随便送去充数的罢了,不算什么好东西。
悫嫔额伤未愈之前的隆冬日子里,竟大半都是嘤鸣去养心殿侍寝,皇帝似乎大有安抚她意图,生怕她吃味的样子。
直到小年前几日,太医禀报皇帝,悫嫔伤势已经无碍,敬事房也把悫嫔的绿头牌挂了上去。果不其然,当夜青鸾轿子便去永寿宫接了悫嫔去养心殿侍寝。
嘤鸣看着储秀宫外漆黑如墨的夜色,终于这一日还是到来了。昨晚是她侍的寝,一番恩好缱绻之后,皇帝拥着她汗水淋漓的身子,对她说,他只是安抚科尔沁,所以不能永远冷落悫嫔,让她不要多心云云。
或许从前,皇帝纳博尔济吉特托雅为嫔,是政治的需要,然而如今……悫嫔刚烈一头撞柱,却撞动了皇帝的心扉。或许皇帝对悫嫔仍然还有政治的考量,但和从前已经大不相同了。
果然,连续三日,青鸾轿日日准时抵达永寿宫,装载着这位来自科尔沁的、血统尊贵的美人去养心殿与皇帝欢好缠绵。
翌日的长春宫请安,嫔妃齐聚,唯独不见悫嫔博尔济吉特氏的踪影。
娴妃酸溜溜道:“悫嫔侍奉皇上,看样子很是辛苦呀,竟连中宫请安都迟了!”
坐在末席座椅上的贵人林娇怡更是满面酸妒之色,“连续三日侍寝,可是只有舒妃娘娘当初进宫的时候有过这般恩宠呢!只怕悫嫔娘娘用不了多久,也会封妃了呢!”
林贵人的话才刚落音,外头太监的嗓音便高高响起:“悫嫔娘娘到——”
悫嫔衣着华贵鲜艳,额头上勒着一个宝蓝色嵌珍珠抹额,那珍珠洁白光润衬得悫嫔面色细腻如玉,光华照人,她袅袅婷婷便走了进来,盈盈朝皇后屈膝,娇声道:“嫔妾请安来迟,请皇后娘娘恕罪。”
皇后满是温和贤惠之态,“你头上伤才刚好些,就要侍奉皇上,也着实辛苦。快坐下吧。”
悫嫔粲然一笑,道:“多谢皇后娘娘。”便施施然坐在嘤鸣手边的椅子上,端起宫女奉上来的茶水,轻轻抿了一口。
嘤鸣打量着悫嫔的衣衫,是今冬刚刚进献的新料子,花团锦簇,极为富丽堂皇,嘤鸣便笑着道:“悫嫔妹妹身上穿的,是江宁织造局新进献的缂丝缎子吧?”(未完待续。)
第248章、悫嫔得宠(下)
悫嫔羞涩一笑,满是娇羞之态,“是皇上表哥日前赏赐的,嫔妾瞧着花样好看,便叫底下裁了一身衣裳。”微微一顿,悫嫔又道:“嫔妾那儿还有一匹藕粉色并蒂同心的缂丝缎呢,很是清雅,待会便叫人送去舒妃姐姐的储秀宫。”
娴妃淡淡一哼,道:“悫嫔还是免了吧!若要炫耀,还是换个人吧!凡是织造进献的好料子,皇上何时没赏赐给舒妃?!”
嘤鸣微微笑了,今冬作为年礼进献的缎子有不少好的,尤其缂丝缎子,进献了十二匹之多,皇帝献给太后四匹,皇后两匹,她和悫嫔都是两匹,最后剩下两匹,一匹赏了大公主博西勒,一匹赏赐给了皇后的二公主吉兰泰。而娴妃却是没有的,所以娴妃的语气很是不快。
悫嫔听得娴妃这话,顿时恍然大悟,“是了,妹妹忘了,皇上也赏赐给皇后娘娘和舒妃姐姐了,倒是没给娴妃姐姐。不如剩下的那匹缂丝缎,嫔妾就送给娴妃姐姐好了!”
这话,生生叫娴妃气歪了嘴,一个小小的嫔位,竟敢对她露出施舍之态,娴妃气哼哼道:“不就是匹缂丝缎吗?!本宫什么好东西没见过?!悫嫔还是自己留着吧!!”
悫嫔笑容灿烂动人,“那缂丝缎花纹犹如雕琢镂刻,精美异常,娴妃姐姐当真不要吗?”
娴妃露出鄙夷的冷笑,“果然是荒蛮之地来的,不过是匹缂丝缎。就当真宝似的出卖弄!这里是紫禁城,价值连城的东西可多了去了!”
悫嫔脸上的灿烂的笑容顿时凝固成冰,气得脸蛋都发青了。
娴妃却施施然起身。微微欠身,眼角带着傲气,对皇后富察毓敏道:“臣妾要去侍奉太后吃药了,先行告退。”说罢,愣是不管悫嫔脸色如何难看,便直接扬长而去。
娴妃的尖酸言语,也恰恰说明了悫嫔之得宠。在乾隆七年的新春时节里。悫嫔之宠愈发煊赫,隐隐已经能和嘤鸣这个舒妃平分秋色了。
嘤鸣也很识趣地与悫嫔保持着表面的姐妹情深,皇帝见她如此识大体。也大为松了一口气的样子。
乾隆七年二月,天暖时节,皇帝下旨晋了常在陈珂、易芳姿与吴妙绫三人俱为贵人,与秀贵人、林贵人同是五品。不过五位贵人中。陈珂容色渐衰。皇帝不过是看她侍奉年久,才赏了贵人位份,林娇怡也渐不如前,倒是易芳姿与吴妙绫颇有几分宠爱,自然了都略逊色秀贵人一些。贵人一级中,唯独秀贵人有封号,便可见其不同之处了。只可惜,如今六嫔俱满。秀贵人也只能呆在贵人位份上了。
御花园雪白的玉兰花,迎着乾隆七年的料峭春寒。一夜刹那绽放,遥遥看去,颇有几分千树万树梨花开的高洁。
“舒妃姐姐金安!”悫嫔那娇娇滴滴的声音在嘤鸣身后响起,“方才去储秀宫,没想到扑了空,一问才晓得,姐姐出来赏玉兰了。”
嘤鸣手里正拿着一只新折的含苞待放的玉兰把玩,“天儿总算暖和了,自然要多出来走动走动。”说着,便戳了戳乳母怀中猪妞那白嫩嫩肉嘟嘟的腮帮子,“你说是吧?”
“啊!”猪妞不耐烦地出声。
悫嫔好奇地问:“四公主现在会说话了吗?”
嘤鸣笑着道:“眼看着就要满周岁了,高兴的时候,倒是能蹦两个字,不高兴的便随便嗯啊两声。”
“嗯!!”嘤鸣话刚落音,猪妞便很是配合地应了一声,还重重点了点头。
悫嫔面露讶异之色,“四公主听得懂?”
嘤鸣笑呵呵道:“她什么都都懂,就是懒得说!”——不是“嗯”就是“啊”的。嫣然一笑,便将手中的玉兰递给猪妞。这丫头倒是毫不客气,一爪子给抓去了,好奇地瞅了两眼,便开始撕扯着花瓣玩耍了,不消片刻,便飘飘洒洒满地碎玉般的花瓣。猪妞却开心地咯咯笑了起来。
悫嫔看在眼里,不好评价什么,便道:“四公主的周岁礼,可是要去圆明园过?”
嘤鸣暗忖,悫嫔这是想知道皇帝什么时候御驾启程去圆明园啊,便笑呵呵道:“前儿皇上说了,等过了周岁,天儿在暖和几分,再起驾不迟。”——悫嫔愈发得宠,论侍寝的次数已经与她齐平了,怎的这种事情还需要问她?直接问皇帝不就得了?
便笑着打量悫嫔那张被滋润得愈发娇娆的脸蛋,打趣道:“昨夜可是悫嫔妹妹你侍寝,今儿怎么不好好留在永寿宫歇息?”——反倒是悫嫔常常往她跟前凑。
悫嫔腮红若桃,羞涩地道:“皇上表哥素来温柔,侍寝也算不得辛苦,哪里就需要歇息了!姐姐这是笑话我呢!”
额……反正嘤鸣是没感觉出乾渣龙哪里温柔了,男人三十,正是精力旺盛的年纪,就跟一头精壮的公牛似的,不把人折腾散架了不肯罢休。之前她肩上伤未愈的时候,还顾忌着些,伤一好,就又原形毕露了。
这方面嘤鸣也很头疼,有时候真想把搁在药舍小屋里的仙鼎给摔出了,把他给砸晕了,省得他整晚都是精虫上脑。后宫嫔妃辣么多,夜夜都翻牌子,居然还那么欲求不满的!
也不晓得乾渣龙是不是专门爱折腾她,反正这种事,她又不能抓个别的嫔妃来问问细节。
嘤鸣也是盼着能早点去圆明园,在宫里太折腾人了,回回都得被卷粽子似的塞皇帝床上,完事后还得送出来。来回一通折腾,也太耽误人睡觉了!
这时候,悫嫔抻着脖子道:“好像是皇上的御驾朝这边过来了!”
嘤鸣这才回过神来,放眼一瞧。明黄色的九龙华盖成双举着,从西六宫的南北永巷朝着御花园这边而来,可不就是皇帝的仪舆吗?
嘤鸣不敢迟疑。便与悫嫔一起走上前去,屈膝行礼迎驾。
皇帝穿着一身玉石蓝色的团龙纹常服,抬了抬手里的拿着一柄象牙骨的折扇,叫了“免礼”,便徐徐走下仪舆,温温道:“原是要去储秀宫瞧瞧婧欢的,却遥遥瞅见御花园有人。便过来瞧瞧。”
嘤鸣婉婉一笑,正要开口,却被悫嫔娇声软语抢了嘴:“皇上表哥哪里是想看四公主。分明是想念四公主的额娘了!”
嘤鸣佯作羞态,啐道:“赶明你也生一个,看倒时候还敢打趣不?!”
悫嫔娇羞一笑道:“嫔妾哪儿有这样好的福气?皇上表哥虽然已经有不少皇子公主了,可是嫔妾瞧着。唯独四公主日渐长得越来越肖父呢!”
皇帝听得这话。顿时脸上又多了几分笑容,“婧欢也就眉眼处有几分像朕。”
嘤鸣不禁暗暗嘀咕,哪里是像,那双细细长长的丹凤眼——分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猪妞此刻正在乳母怀中抻着脖子左看右看的,咧着小嘴儿,流着涎水笑咯咯,跟个傻妞似的。皇帝却很开心,忍不住拿手背蹭了蹭她的脸颊。一脸的宠溺之色。
猪妞亮晶晶的眼珠子瞅着皇帝手中象牙骨折扇上垂下来的明黄络子看得入神——明黄一色本就是最明亮的颜色,而且络子还是个样式繁复精美的双龙戏珠样式。正好皇帝把手朝着猪妞的肥脸上蹭来。猪妞的肥爪子立刻就不客气一爪子薅上去了。
皇帝哪儿想到自己闺女会突然来这么一下子?他自己没防备,愣是被猪妞连着象牙骨折扇都给一把抢走了。
“咯咯!!”猪妞扯着那明黄色的络子,提溜那折扇晃悠着,抢了别人的东西,这妞倒是一副极为得意开怀的样子,笑得眼睛都眯缝起来了。
嘤鸣捂脸,简直不忍直视啊!急忙一个箭步上前,摁住猪妞的肥爪子便训斥道:“不许胡闹!快松手!”
猪妞听懂了嘤鸣的话,那张饱满的包子脸立刻就瘪了,一副随时准备要哭的样子。
皇帝急忙道:“无妨!就一把扇子而已!喜欢就给她玩儿吧!”
嘤鸣尴尬地道:“皇上,您又不是不知道,这丫头就爱撕东西玩!这折扇到了她手里,用不了明天,就得撕个稀巴烂。”说罢,硬是不管猪妞包子脸憋屈成啥样,愣是掰开她的小肥爪子将扇子给夺了回来。
不过嘤鸣这个当娘的到底没狠心到家,夺过来之后,立刻飞快把扇子上的双龙戏珠络子给解了下来,又递给猪妞了。象牙骨扇子自然是还给猪妞包子她爹了。
从一开始嘤鸣就看在眼里,猪妞只是看中了折扇上的明黄色络子而已。
果然,络子一到手,猪妞立刻舒展开了包子脸,又是笑咯咯的模样,一双肥嘟嘟的小手揪着那络子,玩得倒是欢实。
嗯,络子还算结实,估计能在猪妞手里幸存个三五天吧。
悫嫔站在一旁,看着皇上与舒妃四公主,竟活似一家三口,唯独她跟个多余的似的!她忍不住摸了摸自己平坦的小腹,皇上召幸她的次数也不算少了,她进宫也有三个月了,可还是一点动静也没有!悫嫔忍不住想,她是不是得叫太医给开个药了?
“时辰也不早了,皇上表哥大约是要去舒妃姐姐的储秀宫用午膳,嫔妾就先回永寿宫了。”悫嫔十分识趣地上前柔柔道。
嘤鸣见状,忙热络地道:“悫嫔妹妹也同去储秀宫用午膳吧。”——其实这话不过是场面话。
悫嫔温婉一笑,乖巧地道:“改日吧。”便屈膝一礼,先行一步离去了。
嘤鸣暗笑,她就知道,在皇帝面前,悫嫔从来不是不识趣之人。(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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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9章、崔氏落胎
见悫嫔远去,嘤鸣忽然想到,皇帝一个月召幸悫嫔的次数虽然有五六次之多,但却极少去悫嫔的永寿宫。而召她去养心殿侍寝的次数,虽然也悫嫔差不多,甚至这个月还比悫嫔少一次,然而皇帝隔三差五便要储秀宫用膳,名义上虽然是来看猪妞的。可是皇帝足足有五位公主呢,却不见如此频繁地去看别的公主。
暗暗想着这些,便可见悫嫔虽然得宠,然而她在皇帝的心目中的分量,远远不是悫嫔所能动摇的。
如此,嘤鸣也便略略安心了些。因为悫嫔撞柱之后,乍然盛宠,倒是少不得分薄了她的恩宠,原本嘤鸣还有些不安,如今看来,的确是她多虑了。
用过午膳后,嘤鸣哄睡了猪妞,便听皇帝道:“昨儿康亲王又上折子请立惠周为世子,朕已经准了。”
嘤鸣一愣,忙屈膝谢恩。心想着,小妹英宛和惠周的婚期在下个月月底,这个时候定下惠周的世子之位,婚事也能按照亲王世子的规格来,到时候必然更加隆重体面。许多原本不能添的添妆,如今也可以叫人送回娘家纳兰府了。
皇帝笑着拉起她的手,殷殷道:“朕知道,你素来最疼这个小妹,等婚后,她也是皇家福晋了,你若是想念,随时可以叫进宫来陪你说话。”
嘤鸣不禁心中一暖,便柔声道:“多谢皇上。”——长姐英容虽然已经贵为平郡王嫡福晋,然而老平郡王讷尔苏去世还不满三年。身上戴孝,着实不方便递牌子进宫。嘤鸣也有许久未见长姐了,也不晓得她过得如何了。
“对了。朕已经有数日不曾瞧见你的海东青了。”皇帝瞅着殿外廊下那只空荡荡的大鸟窝道。
那鸟窝,是嘤鸣叫人用柔软的干草搭的。青儿可不是火团,它不喜欢殿中那封闭的、无法伸展开翅膀的空间,所以整个冬天都是窝在廊下的,虽不是遮风避寒,但挡挡雨雪还是可以的。
“臣妾从不拘着它,想来又飞出去觅食了。”——海东青刚刚跟着回到宫里的时候。皇帝还特意叫人做了一个硕大的鎏金你鸟笼子来,可惜青儿是死也不进去,结果那漂亮的大笼子只能成为摆设。倒是那个搭在殿外架子上的草窝。成为了青儿的最爱。青儿说,那可比它在木兰的窝柔软保暖多了!睡着也舒服。
不过青儿不是飞出去觅食了,而是进了嘤鸣的药园世界了。它吃了那么多枣泥,喝的也都是药泉水。现在似乎要晋级为中级灵兽了。所以窝在药泉旁边,陷入了沉睡中。估摸着要七八日才能醒来呢。
皇帝点了点头:“海东青的确是不能拘着。”旋即,皇帝又满是担忧地道,“它不会不会来了吗?”
嘤鸣有些忍俊不禁,却忙满是笃定地道:“您放心吧,它一定会回来的。海东青一但认主,忠心耿耿得紧。”
皇帝忍不住又多瞅了嘤鸣两眼,“怎的就那么轻易认了你为主呢?”——皇帝语气里很是费解的样子。
嘤鸣却有些炸毛了。丫的,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老娘就降服不了海东青吗?!
这时候。王钦慌张闯了进来,噗通一声跪地奏道:“皇上,崔常在小产了!!”
皇帝脸色一僵,嗖地站了起来,“好端端的怎么会小产了?!”
嘤鸣也是心头一惊,忍不住道:“崔常在都五个月的身孕了,胎相已经稳固,怎么会小产了?!”
王钦急忙道:“二公主在正殿外月台上玩,不知怎的就从上头摔了下来,崔常在为救二公主,上去一把接住,二公主无恙,可崔常在却摔得当场见了红,太医赶去的时候,崔常在已经落胎了……”王钦顿了顿,小心翼翼地道:“落下来的是个男胎。”
嘤鸣心头一颤,都五个月了,落下来的孩子……只怕手脚都长出来了吧?
二公主正是爱玩闹的年纪,会从月台上摔下来倒是不奇怪,奇怪的是崔氏为什么要去救皇后的孩子?若说只是出于怜惜稚子,月台虽高,却不会把人摔死,顶多摔得头破血流。而她怀着身孕,若是一个不小心,可是会小产的!孰轻孰重,崔氏自己难道不知吗?
其次,二公主一个小孩子能有多大重量,一个孩子压上去,崔氏摔倒,竟一下子就落胎了?!崔氏已经过了头三个月危险期,如今胎相稳固,怎么会摔一下,就落了胎了?!
这件事,太不寻常了些!
嘤鸣跟着皇帝赶到长春宫的时候,果然见到正殿外西侧的三尺高的月台之下,嫣红的一片鲜血已经沁入了泥土中,隐隐腥甜的气息依旧可闻。
而西配殿中,更是浓浓的都是血气,崔常在躺在里头床榻上,脸色苍白得若一片凋零的枯叶,双眸悲怆,神情恍恍惚惚,仿佛魂魄都游离在外一般,整张脸上都透着青气,看了叫人心头着实不忍。
皇后拭泪道:“都怪臣妾没看顾好二公主,才出了这样的事情,请皇上责罚。”说着,皇后便朝皇帝噗通跪了下来。
皇帝深深合了合眼睛,有些不忍看里头床榻上仿佛被抽走了魂魄一般的崔氏,一手将皇后扶了起来,道:“此事怪不得皇后,是底下奴才偷懒,没有照看好吉兰泰,发落去慎刑司处置就是了。”
皇后神色一僵,忙低头道了一声“是”。
皇帝又问:“吉兰泰呢?”
皇后红着眼睛道:“吉儿看到崔氏满身是血的模样,着实吓坏了,这会子刚刚哄睡了。”
皇帝悠长的吐了一口气,道:“朕去瞧瞧。”然后又看着嘤鸣道:“舒妃替朕留下陪崔氏一会儿吧。”
嘤鸣知道,皇帝这是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崔氏,面对自己那个一下子没了的儿子……便乖巧地应了一声“是”,恭敬地目送帝后离去。
嘤鸣叹惋一声,便走到里头床榻跟前,拉了一把椅子坐下,默默看着床榻上残破了一般的崔常在。
良久的沉默……
偏殿内燃烧着祛味的幽兰香,缕缕绵绵不绝。
崔氏转头看着嘤鸣,徐徐道:“舒妃娘娘不必为婢妾伤心,婢妾的孩子……早就胎死腹中了。”
“什么?!”嘤鸣瞬间惊呆了。
崔氏支撑着无力的身子爬了起来,她艰难地喘息着,扯了一个枕头在背后靠着,这才勉强撑直了身子,“娘娘是知道的,死胎若不及时引下,只怕连母体都保住。”
嘤鸣满脸不可置信之色:“可是太医为什么没有回禀皇上,你落下的只是个死胎?”
崔氏突然冷笑了一声,“来的那位齐太医是皇后的人,他岂敢胡乱禀报?!”
嘤鸣顿时明白了,崔氏是皇后一手照料的,若是胎死腹中,皇后第一个难辞其咎,所以皇后才将死胎之事隐瞒了下来。只叫太医上报说落下的是个男胎——这也不能算是欺君,只是有所隐瞒罢了。
可是……崔氏胎相好端端的,怎么会突然胎死腹中呢?!
“是因为在木兰的时候,悫嫔打的那一鞭子?还是回来的路上,舟车劳顿动了胎气?”嘤鸣忍不住急忙询问道。
崔氏深深摇了摇头,她苦笑道:“婢妾事到如今都不晓得是被什么所害,但唯独清楚一点,婢妾在回宫之前,胎相并无不妥。是回宫之后,才遭了暗算。婢妾胎已经五个月了,本来有胎动了,然而婢妾却什么动静也感觉不到,所以便知道,婢妾这一胎,早就死于腹中了……”说着,崔氏眼中顿时充溢满了泪水,两行清泪潸然而下。她的手落在自己已经不在凸显的小腹上,满脸都是浓浓的悲凉。
“是……皇后?”嘤鸣问道。
崔氏眼底浮起浓浓的恨意,“婢妾没有任何证据,甚至知道如今都不晓得自己的孩子损在什么上头,可是——除了皇后,还会是旁人吗?!”
若真如崔氏所猜测的那样,皇后不只是想要打掉她肚子里的孩子,连崔氏命也想一并除掉啊!崔氏既然早已胎死腹中,那太医不可能诊断不出来,然而在此之前,太医的回禀一直都是崔氏太想稳固!如今乍然落胎,所以皇帝才那个惊讶。
隐瞒崔氏胎死腹中之事,皇后是想借机谋划什么吗?可惜,崔氏自己察觉了,更果决地借着救二公主,落下了腹中死胎,保住了自己的命。那自然,皇后后头的计划,只怕也是破灭了。
“自我满四个月后,皇后便常常跟婢妾说,让婢妾多出去走动走动,省得临盆的时候,没有力气生产。”崔氏咬牙低声道,“可是婢妾实在不敢出门,生怕一出了长春宫,便会不明不白落胎,而且还会被皇后栽在到别人头上!!”
是啊,皇后自然不愿意浪费崔氏这一胎……
可是,皇后是用什么法子对崔氏下的手呢?照理说,崔氏应该对皇后处处防备,皇后赏赐的食物,她应该不会沾染才对。嘤鸣看着偏殿内的东西,目光最终落在了那熏炉上。
崔氏道:“那熏炉已经数月不用了,今日婢妾小产血腥才点上的。”
嘤鸣沉默了下去,是啊,香料是最容易动手脚的……
嘤鸣目光再片殿内逡巡了数圈,最终还是没能察觉哪里不对劲。(未完待续。)
第250章、怜贵人
这时候,伺候崔氏的宫女端了茶水与点心上来招待嘤鸣,嘤鸣捧着茶盏刚要嘤鸣,却瞅着那点心瞬间呆愕住了。
崔氏看得惶惑,“娘娘怎么了?这点心有什么不妥吗?”
嘤鸣顺手拈起一块山楂马蹄糕,问道:“你每天都吃这个东西吗?”
崔氏点了点头,“婢妾有孕之后,胃口不大好,便喜欢吃些酸的东西来开胃。这有什么问题吗?”
嘤鸣幽幽一叹,“山楂倒也罢了!可是那马蹄,也就是荸荠,荸荠的确能开胃消食,然而此物性寒,有凉血之效,若孕妇长久服食……”嘤鸣的话说到此,便没有继续说下去。
崔氏浑身一颤,眼中满是惊愕与不可置信之色。
嘤鸣道:“本宫当初怀着四公主的时候,身边嬷嬷给本宫列了一张孕妇禁食清单,其中大多是寒凉之物,有一样便是荸荠!这东西吃几次倒是没关系,可若日日食用,日日寒凉累加,长此以往,至多两月,要么见红小产,要么胎死腹中!”
崔氏攥着锦被的双手的手背上暴起青筋条条,声音渐趋歇斯底里:“没想到要了我腹中孩儿性命的,居然就是这么一碟小小的马蹄糕!!我的一应饮食都是皇后负责的,难道她就不怕事情败露,皇上责难吗?!!”
这时候,崔氏的宫女小声的提醒道:“小主,是您说这个吃着下口,才叫日日都做了送来的。”
崔氏身躯一颤。整个人仿佛被抽走了筋骨一般,软在了床榻上。
嘤鸣幽幽道:“谁都知道孕妇大多喜食酸,那吃些山楂、梅子既可。为什么偏偏做了山楂马蹄糕呢?”——若说不是故意的,未免也太巧合了些。
崔氏死死咬着自己的嘴唇,“皇后!!!”——她的眼神,仿佛要噬人一般,嘴唇几乎都要咬破了。
“既然是你自己点名了要吃山楂马蹄糕,那就算闹出去,罪名也会落在你自己头上。”嘤鸣徐徐道。皇后就是料定了如此,才敢如此肆无忌惮!
“婢妾哪里知道什么寒凉,什么不能吃?只瞧着都是从前吃过的东西。才没有多想!”崔氏声音嘶哑,泪如泉涌。
“有些东西,寻常人吃了无碍,也孕妇就吃不得!”嘤鸣哀叹了一声。崔氏有孕。身边连个懂禁忌的嬷嬷都没有,也难怪会那么轻易被皇后给算计得死死的!
“事到如今,你也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了。”嘤鸣不禁叹息连连。
崔氏抬了抬自己的脖子,道:“事到如今,婢妾还能如何?除了继续装作懵懂无知,还有别的路可以选吗?!左右,婢妾是为了救皇后的二公主才落胎,日后就算是为了做给人看。皇后也得百般善待婢妾!!“
是啊,现在崔氏是皇后的恩人。皇后哪怕再厌恨崔氏,也必须“知恩图报”。
崔氏小产后第三日,皇帝下旨,晋常在崔氏为贵人,还特赐下“怜”字的封号。以表对她小产失子的怜惜。
皇帝失了一子,也悲伤了些时日,但很快就过去了。毕竟他又不是第一次失去孩子了,当初二阿哥薨逝,不照样也随着时间流逝,也淡化了?何况还是一个小产了的孩子。
崔氏成了贵人,而且还是有封号的贵人,一下子竟是比去年选秀汉军旗出身的易贵人和吴贵人都高了半头。平白被一个包衣出身的宫女压了一头,易氏与吴氏暗地里没少挖苦讥讽。后来不知怎的,竟是传到了皇后的耳朵里,皇后以极其维护崔氏的姿态,狠狠训斥了二人,还将两人罚禁足抄写女则女训百遍。
如此重罚之下,一下子宫中嫉妒的酸言酸语一下子消弭得无影无踪,连皇帝都赞许皇后的举止。可是怜贵人,只怕暗地里会有更多出身比她、好位份却比她低的嫔妃妒恨了。
皇后看着是维护怜贵人,实则是给她拉仇恨值呢。
易氏与吴氏禁足的第二日,怜贵人便自请搬出长春宫,说是不想过了病气给皇后。皇后自是百般挽留,然而怜贵人心意已决,皇后只得无奈地允了,叫收拾出了启祥宫的偏殿给怜贵人养病。
启祥宫主位是愉嫔海佳氏,出了名的隐形人、老好人。那里倒是个极好的去处。愉嫔自己没有孩子,五阿哥还被娴妃夺取,倒是十分怜悯掉了孩子的怜贵人,倒是对她诸多照顾。启祥宫虽然不如长春宫富贵繁华,可怜贵人倒是总算能好好养病了。
转眼猪妞过了周岁,入了四月里,天才真真正正暖和透了,皇帝也下旨叫内务府准备仪仗,三日后便要启程去圆明园避暑了。
至于伴驾的名单,太后是皇帝的母亲,自然不能撇下不孝,娴妃以服侍太后的名义也在伴驾之列。嘤鸣这个舒妃自然不必多说,其次便是如今盛宠的悫嫔博尔济吉特氏,纯嫔、嘉嫔都是皇子生母,自然也要给些体面,怡嫔、秀贵人亦在伴驾之列,庆嫔失宠,自然还是只能留在宫里。倒是原本颇有几分宠爱的易贵人和吴贵人因被皇后禁足,便只能留在宫里抄写女则女训了。
“怜贵人呢?”嘤鸣见名单上没有怜贵人崔氏的名字,便忍不住问了一句。
皇帝“哦”了一声道:“皇后说,怜贵人身子虚弱,不便舟车劳顿。”
嘤鸣笑容莞尔:“不过是半日的路程,算什么劳累呢?何况到了夏日,紫禁城里热得跟火炉似的,怜贵人身子虚弱,只怕更受不住。”
“这……”皇帝不禁犯了犹豫。
嘤鸣旋即道:“不过臣妾可能想当然了,不如皇上差人去问问怜贵人。她自己的身子,自然是自己最清楚了。”
皇帝一听,不禁露出笑容:“还是鸣儿思虑周全。待明日,朕去启祥宫看看愉嫔,也顺道亲口问问她吧。”
嘤鸣暗暗一笑,怜贵人怎么会不愿意伴驾圆明园呢?且不说她身子已经见好了许多,就算身子真的不好,也必然不肯留在宫里的。她的封号是“怜”,是靠着皇帝的怜悯才得了贵人位份的,自然比任何人都怕失去皇帝的怜爱。
“怜贵人小产确实可怜,只是臣妾没想到皇上不但晋了她贵人,还赏赐了封号。”嘤鸣笑吟吟看着皇帝。
皇帝呵呵一笑道:“怎么,鸣儿这是吃味了吗?”
嘤鸣急忙道:“臣妾还不至于吃一个贵人的味,只是那些出身比怜贵人好的嫔妃,只怕便会忍不住心中不平了。”
“你说的是易氏和吴氏吧?”皇帝露出几分厌烦之色来,“她们两个整日争风吃醋的,早就该敲打了!至于那封号——是皇后替崔氏求的,朕不好拒绝,便叫皇后随意拟个赏赐崔氏。”
原来如此,嘤鸣暗暗道。皇后可是没安好心呢!一则在皇帝面前展现了自己的贤惠,二则也算报答了崔氏的救女之恩,三则替崔氏引来更多妒忌,顺道打压一下蹦跶得愈发欢实的易贵人与吴贵人。还真是一石三鸟啊!!
翌日,皇帝也果如其言地去了启祥宫这座久不见昭阳日影的冷清宫苑,虽然皇帝是来看望怜贵人的,也当真叫愉嫔这个主位喜出望外。皇帝去得也正巧了,愉嫔正在怜贵人的房中,两人一起正在做针线呢。愉嫔自然是给五阿哥做夏衣,而怜贵人正在给皇帝裁制常服。这样的场景,倒是叫皇帝小小感动了几分。便叫赏赐了愉嫔、怜贵人几匹新进贡的妆花缎,并在启祥宫用了午膳,才转道去了嘤鸣的储秀宫。
嘤鸣才刚哄睡自己因断奶而闹腾不已的闺女,自己也刚刚午睡歇下,便被乾渣龙给戳了起来。
皇帝瞅着她,当口便道:“给朕做身常服!”
“哈?!”嘤鸣呆愣愣看着皇帝,怎么突然提这种要求了?
皇帝道:“崔氏如今病着,人在还在床上呢,一整套常服都给朕做得差不多了!”——反倒是鸣儿,进宫好几年了,竟然一点针线都没跟朕做过!莫说是衣裳了,连个香囊荷包都没绣过!打个络子,居然还是身边宫女的手艺!!
嘤鸣干巴巴笑着道:“我可不会女红。”
皇帝哼了一声,阴阳怪气地讽刺道:“女人不会女红,你还好意思说出来?!”
乾渣龙,你丫的欠抽啊!!你又不缺衣服穿!!嘤鸣暗自磨牙霍霍,老娘就是不会女红,你能咋滴?!
可嘤鸣着实不敢跟皇帝顶罪,便弱弱道:“要不……我给您做条内?裤?”——这玩意着实是嘤鸣唯一会的了,主要是因为她实在忍受不了古人那种不穿内?裤的习惯,所以打小就自己给自己做小内?裤了。
“内?裤?”皇帝一愣。
嘤鸣朝着自己身上比划了个轮廓,道:“就是寝裤里头的那个。”
皇帝一听,瞬间懂了,眼中带着几分热热的神采,之前在圆明园的时候,他脱嘤鸣的寝衣寝裤,结果竟发现寝裤里头居然还有一个包裹着关键部位的小玩意,那东西十分贴身,衬得那一双大腿笔直纤长,而露出半边滚圆的臀部……着实叫人鼻血横流啊。(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