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6章、新人之争(上)
乾隆六年的盛夏,秀女才学完了规矩。留下最后的二十余人,其中八人被册了位份留在宫中,其余的便可搬出宫去,等待皇帝的赐婚旨意了。
八人中,满军旗的秀女有两位,而且都是贵人,一个西林觉罗贵人,另一位索绰罗贵人。还有一位汉军旗的贵人林倩如,其余还有两位常在、三位答应。的确比三年前少了些。不过都是年轻貌美之人。
嘤鸣自打生了猪妞之后,就免了每日中宫请安之礼。照理说,新晋嫔妃叩见中宫的日子,她也可以照旧睡懒觉的,不过嘤鸣今儿可起了个大早,一如去同乐园听戏那日,刻意盛装打扮、精心描摹容颜,乘坐妃位的雕鸾泥金肩舆,准时去了皇后的镂月开云殿请安。
照例,贵人以上嫔妃才有资格给中宫请安,不过新晋嫔妃初次叩见是里外,所以八位新晋的满汉嫔妃全都来了。
镂月开云殿正殿中,正中须弥台的紫檀莲纹宝座上端坐着的自然是中宫皇后富察氏,左右两侧各摆放着一溜六张椅子,右侧坐着的是娴妃、纯嫔苏卿宜、嘉嫔金绣纹与贵人林娇怡,右侧坐着嘤鸣、庆嫔陆簪缨、怡嫔柏灵韵和愉嫔海佳常汐,左右之末各自空了两张椅子。
老牌嫔妃各自入座,娇嫩的八位新人朝着皇后行三跪九叩之礼,一个个敛身跪拜,精美的绸缎旗服摩擦发出簌簌之声,一个个都是嫩脸娇容。眉眼间透着风情婉转,最后一跪一叩之后,新晋的八位嫔妃齐齐娇声软语道:“婢妾给皇后娘娘请安。皇后娘娘如意金安。”
皇后穿一身正红色缂丝丹凤朝阳旗服,右臂压在一个明黄色的蟒缎引枕上,脸上的神情既端庄又温和,她徐徐点头道:“都平身吧。”
“谢皇后娘娘。”新人们次第站起身来,神情谦恭柔婉。
皇后指着坐在右手边第一张红木南官帽椅上的娴妃,介绍道:“这是娴妃乌拉那拉氏,太后的亲侄女。”
新晋嫔妃们忙侧身过去。齐刷刷蹲身下来,齐声道:“娴妃娘娘万福!”
娴妃微笑着点头,“诸位妹妹客气了。”
皇后又指着嘤鸣道:“这位是舒妃纳兰氏。前不久才刚行了册封礼。”
嘤鸣暗想着,她的册封礼日子刻意被安排在秀女们定下名分之前,想必也是皇帝的好意,不想让人小觑了她吧?
此刻。新人又忙转过身子。朝她齐齐屈膝做了万福礼:“舒妃娘娘金安!”
嘤鸣含笑颔首:“诸位妹妹安好。”
皇后微笑着打量她:“舒妃瞧着身子好多了,今儿都能来请安了,可见是太医悉心诊治的缘故。”
嘤鸣抬手抚了抚右侧旗髻上斜簪着的赤金累丝孔雀点翠步摇,皇后这话明着关心,意思是提醒她,既然身子好了,就该日日来请安了。嘤鸣扬唇一笑道:“多谢皇后娘娘关怀。”
娴妃拨弄着手指上赤金菱花护甲上牵着的东珠,笑呵呵道:“皇后娘娘。不如先叫新晋的妹妹的入座吧,站久了也是会累脚的。”
皇后一副恍然想起的样子。报赧地笑了:“还是娴妃细心,本宫都忘了呢。”掩唇一笑,皇后便道:“入座吧。”
这殿中,还剩下四张空的椅子,显然不够所有新晋嫔妃入座,三位贵人各坐一张椅子,自是毋庸置疑,最后剩下的一张……被眼明腿快的易芳姿易常在一屁股坐了上去,另一位吴妙绫吴常在只能气呼呼站在一旁瞪着易氏。那易氏倒是格外得意的样子,悠悠然瞥了吴常在一眼,端坐得风雨不动安如山。
皇后的宫里,自然吴常在不敢上去争抢,只是心里的怨恨只怕自此种了下去。剩余的三位答应,都是出身低微的,本就没奢望四个仅剩的座位会有她们一个,倒是各自低眉顺眼侍立一旁。
坐在嘤鸣身旁的庆嫔陆簪缨笑着道:“人一多,就热闹不少呢。”
嘤鸣手里端着一盏茶,笑眯眯看着庆嫔,“今日只是开场戏,日后才是真的热闹了呢。”日后那两个常在有得争,今日看似端庄安静的三位新晋贵人,日后更有得争了——六嫔之位已占其五,最后只剩下一个位子了,想不争都难啊!
皇后笑着道:“以后宫里姐妹们热热闹闹才最好呢,舒妃以后也别总把自己闷在长春仙馆里,都出来走动走动,对身子也有好处。”
嘤鸣依旧装作没听懂皇后话里的深意,笑语道:“皇后娘娘说得是,今夏繁花似锦,百花争艳,自然是要多出来赏花才是。”说着,便瞥了一眼新晋的几个长相出挑的秀女们,以贵人林倩如姿色最娇媚,其次便是占了最后一个座位的常在易芳姿了,那吴氏也是颇为艳丽之人,贵人索绰罗云婼温婉楚楚、贵人西林觉罗兆慧则端庄优雅,可真真是百花争艳了。
皇后目光扫过新晋的几位贵人,柔声问道:“西林觉罗贵人身子可好些了,余毒可清了吗?”
西林觉罗兆慧忙起身见了一礼,徐徐道:“多谢皇后娘娘挂心,婢妾已经没有大碍了。”
皇后露出一脸高兴的样子:“如此就好,身子好利索了,才能上承天恩,早日为皇上延绵子嗣。”
西林觉罗氏脸颊一红,低低应了一声“是”,这才端正地坐回了椅子上。
嘤鸣掩唇笑了,新晋嫔妃中,皇后最不容有孕的便是这个西林觉罗氏了,湖广巡抚嫡出的女儿,若真有了儿子,那边是宫里出身最好的阿哥了,皇后岂能容忍?
皇后又大量了一眼索绰罗云婼,含笑道:“索绰罗贵人文静温婉,瞧着性情倒是与从前的瑞贵人不同。”
皇后这话说得温和,可索绰罗贵人却浑身一紧,她忙站了起来,一脸紧张之色,低低道:“婢妾是庶出,自然不能与长姐相比。”
昔年瑞贵人在宫中树敌不少,娴妃第一个就厌恨她,庆嫔亦是恨之入骨,连嘤鸣都是与之有深仇大恨之人。索绰罗氏这般怯懦姿态,倒是能消弭不少怨恨之意。嘤鸣暗想,但愿这个是个安分的,别跟瑞贵人那乌眼鸡似的。
皇后淡然一笑,“嫡庶不打紧,侍奉皇上,最要紧的便是温顺谨慎。”
索绰罗贵人一听,急忙道:“多谢皇后教诲,婢妾谨记在心,不敢有违。”
皇后这才露出几分满意之色,笑着让她坐下了,最后目光落在在最后一位汉军旗贵人林倩如身上,她轻轻唤了一声:“林贵人。”
可一出口,三年前进宫的林娇怡和这位林倩如林贵人一同站了起来。皇后看得一愣,旋即呵呵一笑,“真真是应了舒妃之前的话了,宫里一下子有两位林贵人了。”
林娇怡脸色涨红,她估计也想到皇后这不是再叫她,便尴尬地又坐下了。
林倩如巧笑嫣然道:“这说明婢妾跟林姐姐有缘分呢。”
林娇怡忙道:“林妹妹客气了。”
林妹妹……额……嘤鸣当场黑线了,撞姓也就罢了,还林妹妹——反正她是没看出来林倩如哪里有林妹妹的气度了!差老鼻子远了好不好?
皇后笑眯眯道:“同姓五百年前是一家,的确是缘分。只是叫起来难免容易混淆,改日本宫跟皇上,赐个封号得了,那样就不会叫错了。”
林倩如听了,顿时满脸欢喜,她急忙做了个深深的万福道:“多谢皇后娘娘恩典。”
嘉嫔见状,便淡淡道:“皇后娘娘还没说给谁请封号呢,你倒是谢恩谢得快!”——林娇怡是嘉嫔宫里人,这种情况下,嘉嫔自然要替自己宫里人撑腰。
林倩如立刻笑盈盈道:“嘉嫔娘娘误会了,婢妾刚刚入宫,哪里敢和林姐姐比肩呢?方才婢妾是替林姐姐向皇后娘娘谢恩呢!”
这林倩如倒是舌战莲花,生生便嘉嫔堵得都没话说了!
林娇怡脸色也不大好看,只得硬邦邦道:“多谢林妹妹好意了!”
双林pk,林妹妹完胜,林姐姐落败!
嘤鸣温吞吞笑着,以后看样子有得热闹看了!两个常在斗,三个新贵人斗,还有双林贵人也都斗……好戏啊!
皇后笑容和美,温声细语问道:“诸位新妹妹住得可还适应?”——昨日,新人册下位份,就分别住进了皇后安排的宫苑里。也不晓得皇后是不是故意,三位新晋贵人安排在蓬莱福海南岸的三处紧挨着的小巧宫苑,分别是春泽堂、清夏阁与丽秋轩,如此一来,皇帝召幸谁,另外两位立刻就能知道;其次,易常在和吴常在更是直接都安排在承露殿,一个住东配殿、另一个住西配殿,最后是三个答应也安排在一处。
若说皇后不是故意,嘤鸣怎么都不信。
老牌的嫔妃都各自地位稳固下来,眼睛也明透,轻易不会与人死斗,所以就干脆挑拨着这些新人内斗好了——真真是个不错的策略呢。
这些新人都太年轻了,年轻气盛,一点点小矛盾就能引发争斗。一旦都斗起来,皇后便可作壁上观,坐收渔翁之利。
八位新晋嫔妃已经齐齐站了起来,齐声道:“多谢皇后关怀。”——皇后住得是否适应,呵呵,哪个傻子会说在行宫里住得不适应,那是想被撵回宫里住吗?如今宫里住的都是些失了宠的、位份低微的嫔妃。
娴妃笑吟吟道:“皇后娘娘,臣妾对林妹妹一见如故,想请她去万方安和殿同住,还请皇后娘娘准允!”(未完待续。)
第207章、新人之争(下)
娴妃笑吟吟道:“皇后娘娘,臣妾对林妹妹一见如故,想请她去万方安和殿同住,还请皇后娘娘准允!”
皇后深深看了娴妃一眼,但脸上并未露出半分惊讶之色,可见是早就料想到娴妃会这么说了,皇后脸上带着微笑、眼里却是冷湛湛的,就以这般表情看着林倩如,问道:“林贵人,你可愿去?”
林倩如不傻,自然看出皇后不悦来了,可现在形势摆在她面前,娴妃、皇后,她是必须选一个了,也必须得罪一个!!林倩如咬一咬牙,便道:“婢妾愿去万方安和殿!”
娴妃立刻呵呵笑了,“如此你情我愿,自然再好不过的了!如此一来,想必皇后娘娘不会反对了吧?”
皇后眸底幽深,嘴唇含着笑道:“当然!”——这林氏貌美,是一颗极好的棋子,可惜被娴妃抢先一步拿去了!皇后冷然一笑,旋即扫了殿内众人一眼,“还有谁想要挪宫的,尽管与本宫说!”
皇后这话刚一落音,西林觉罗兆慧与索绰罗云婼都齐齐看向了嘤鸣,尤其那西林觉罗氏,眼里带着深深的渴望之色。
嘤鸣感觉自己变成一块骨头了,西林觉罗氏与索绰罗氏就是俩饿狗……都想上来啃她一口!这种情况,嘤鸣当然是装傻充愣了,娴妃失宠,当然需要年轻的美人来帮她固宠,而她正当盛宠,着实不需要啊!
皇后却笑了:“西林觉罗贵人和索绰罗贵人,似乎都很喜欢舒妃的长春仙馆呀!”
嘤鸣抬了抬眼皮。皇后还真是想拉她出来跟娴妃打擂台啊,可惜她不配合,皇后又能如何?便淡淡道:“皇上当初可说了。长春仙馆只给臣妾一人独住!”——这意思很明了,谁特么都别想住进来!当初还是贵人的柏氏都被分派去了紫碧山房居住,这还是她自己宫里的人呢!别人就更不用说了!
此话一出,西林觉罗氏与索绰罗氏都恹恹了下去,都不敢开口了。
皇后不禁面露可惜之色,只得散了今日的请安。
回到长春仙馆,嘤鸣把满头首饰拔了个干净。歪在贵妃榻上假寐着,她的确欠了西林觉罗氏一二分人情,但也还不至于让她住进长春仙馆。明摆着。皇帝最常来的便是长春仙馆了,不管谁住进来,都能沾不少帝王雨露。西林觉罗氏热切,嘤鸣不足为奇。可那个索绰罗氏……其长姐瑞贵人可是跟她有仇呢!她不收拾索绰罗氏已经够客气的了。索绰罗氏居然还想往她这边凑?想得也太美了些!
嘤鸣渐渐迷糊着了,这时候孙嬷嬷走近了,低声禀报道:“娘娘,西林觉罗贵人在殿外求见。”
“嗯?”嘤鸣睁开眼睛,不禁笑道:“怎么,她莫非还不死心?”
孙嬷嬷道:“若娘娘不想见,奴才去打发了就是了。”
嘤鸣从贵妃榻上爬起来,淡淡道:“那倒不必。既然来了,就跟她把话说清楚就好了。”别以为被英宛牵累了一回。就可挟恩以报了,就算真的求报恩,也不至于给她同住一宫那么大的甜头。
“婢妾西林觉罗氏给舒妃娘娘,舒妃娘娘万福金安!”西林觉罗氏恭恭敬敬见了礼,举止亦是十分谦恭。
嘤鸣坐直了身子,指着一旁的花梨木四出头官帽椅道:“坐下说话吧。”
“是。”
西林觉罗氏的长相只算中上之姿,然而眉眼很耐看,五官标致,一举一动都合乎宫妃端庄优雅之典范。只可惜没有太突出的特色,想要得到皇帝隆宠,怕是不容易,所以她才想要寻个大靠山。而嘤鸣,恰恰就是她最理想的靠山了。
可惜嘤鸣现在不需要收揽打手,便直接与她开门见山地道:“本宫肯见你,不是因为本宫改变主意。而是有些话,想跟你说清楚了。”
西林觉罗氏不禁露出几分失望之色,她忙道:“是婢妾不该心存妄想。”
这样态度,嘤鸣倒是很满意,便道:“本宫不喜欢嘈杂,从前本宫储秀宫里的怡嫔,一来圆明园,也自己住在紫碧山房的。”——这话是表明自己,不是因为嫌弃才不要她住进来的。
西林觉罗氏垂首道了一声是,心里不禁暗叹可惜,怡嫔就因为是舒妃宫里人,所以才有封嫔之日。西林觉罗氏自然也想混个舒妃宫里人,可惜舒妃并无此意,强求也是无益了。
嘤鸣转而又道:“不过,之前中毒的事儿,你也算是无辜受累,本宫会补偿你的。”
听得这话,西林觉罗氏心中窃喜,她很想问这个“补偿”到底是什么,但看到舒妃露出一脸疲惫的模样,便识趣地闭嘴了。
这时候,半夏打帘子进来,禀报道:“娘娘,索绰罗贵人求见。”
西林觉罗氏一听,暗暗咬了嘴唇,她自然懂得索绰罗氏的意图何在,很想在舒妃面前上她点眼药,但想到舒妃可不是纳兰英宛那样相对单纯的性子,便干脆什么都不说,很识趣地起身做万福道:“那婢妾就不打扰了,婢妾告退。”
索绰罗氏是瑞贵人的妹妹,这一点便是她比自己最大的劣势!就算舒妃心胸宽阔不计较瑞贵人对她的得罪,也不会提携索绰罗氏的。
其实西林觉罗氏想多了,索绰罗氏此来纯粹只是希望舒妃不要迁怒她而已,至于巴结上舒妃这颗大树,索绰罗氏暂时还没敢奢望。
两个新晋的满军旗贵人就在长春仙馆的景明堂外的月台之上互相见了平礼,两人都没多说什么,也都不愿意在舒妃的宫里闹出什么事儿来,所以干脆当做彼此都是陌生人。
索绰罗氏姿色不及瑞贵人,但脾性也比瑞贵人和顺多了,而且她姿态放得很低,一进入景明堂,便直接跪了下来,“给舒妃娘娘请安!”
嘤鸣微微讶异,“索绰罗贵人何须行此大礼,本宫可承受不起。”——嫔妃纵然位份各有差异,可不管差异多大,见个万福既可,跪拜之礼,那是面见帝后才需要行大礼的。
索绰罗氏忙道:“请安自然无需如此大礼,婢妾是来给舒妃娘娘赔罪的。”
“哦?”嘤鸣笑了,“索绰罗贵人这话从何说起?本宫与你并无半分龃龉。”
索绰罗氏万分谦恭地道:“婢妾长姐瑞贵人早年多有冒犯舒妃娘娘之处,婢妾是瑞贵人的妹妹,自然要向舒妃娘娘赔罪才是。”
嘤鸣笑了,看样子这个索绰罗氏倒是个清醒之人,嘤鸣便道:“你是你,她是她,本宫不会把她的过错记在你头上。”如此说着,便抬手道:“索绰罗贵人请起吧。”
听了这般温和的话语,索绰罗氏心头的一块大石头算是落地了,她急忙起身道:“多谢舒妃娘娘宽宏大量,婢妾感激不尽!日后娘娘若有任何差遣,婢妾绝不推辞。”
嘤鸣暗道,倒是个聪明的,接着谢恩,表达报恩之意,也是想趁机搭上她这条门路吧?只可惜嘤鸣不需要,便含糊地道:“日后再说吧。”——不拒绝,也不答允。
不过这小索绰罗氏既然如此识趣,嘤鸣也懒得找她麻烦,随便聊了两句,便将她打发了。
用过午膳,嘤鸣喂饱了猪妞,正打算去里头睡个午觉,底下又禀报说,常在易氏求见。
那个姿色还算不错的易芳姿?
不过嘤鸣真没兴趣,常在对她而言,只是一只小虾米而已,根本没必要劳心劳神,便道:“就说本就睡了。”
“是。”
承露殿,常在吴妙绫坐在西配殿外的美人靠上嗑着瓜子,笑吟吟道:“易姐姐怎么这么快回来了?该不会是在舒妃娘娘哪儿吃了闭门羹吧?呵呵!”
易芳姿被吴妙绫那副嘲讽的样子弄得恼羞成怒,她狠狠跺了跺脚,“你有什么好得意的?若换了你去,照样得吃闭门羹!”
吴妙绫娇笑道:“我自然知道自己斤两,所以不去讨那个嫌!还是易姐姐你勇气可嘉啊!!”说着,吴常在笑得前合后仰,她的话,分明是讽刺易氏拎不清身份、自取其辱。
易芳姿脸色涨红,气哼哼道:“走着瞧吧!!”
新人们还没侍寝呢,争斗就已经热闹展开了。
嘤鸣也正估摸着,今晚侍寝的估计得是那个姿色最好的林倩如,可没想到才用过晚膳,天色刚蒙蒙黑的时候,却还没传来皇帝翻牌子的消息。喂饱了愈发肥胖的猪妞,嘤鸣便换上寝衣打算入睡了,可没想到就在这个时候,皇帝悄然驾到了!
看着笑眯眯的乾渣龙,嘤鸣足足愣了半晌,“皇上怎么没翻新人牌子?”
皇帝笑着携了她的手去里头床榻上坐,笑语温柔地道:“朕来陪你,你不高兴吗?”
嘤鸣笑语婉转地道:“新晋的林贵人的花容月貌,皇上之前在同乐园也是见过的,怎么……一点也不动心吗?”
这样的话,被皇帝当成了醋言,皇帝呵呵笑了,狠狠一口亲在嘤鸣的额头上,“瞧你那浑身的酸劲!林氏是有些姿色,可是朕又不是没见过美人儿!何况林氏美则美矣,唯一能动朕心弦的,唯有鸣儿……”
一边柔情蜜意,皇帝便拥着嘤鸣倒向床榻,一时间娇啼婉转,**翻涌,自是不胜缱绻。
新人既叩拜了中宫,便可以侍寝了,然而皇帝没有翻任何一人的牌子,直接留宿在长春仙馆了。舒妃一己之力,力压新晋嫔妃,可真真让无数人意想不到。这一晚,不晓得有多少人无眠了。(未完待续。)
第208章、贵人封号
长春仙馆灯已经熄了,可皇后镂月开云殿的灯火一直通明到夜半时分。
宫女翠羽躬身徐行到皇后身边,跪坐下来,劝慰道:“娘娘,夜色深了,您早些歇息吧。”
皇后正一颗颗捡着佛豆,她轻声道:“本宫没事儿,今儿不是十五,皇上爱去哪儿去哪儿!”
翠羽忙道:“刚才底下回报说,万方安和殿也没熄灯呢。”
皇后听了,顿时嗤笑了一声,“娴妃的确该睡不着了!她费尽心思拉拢了林贵人去她宫里,可头一个晚上,皇上没翻林氏的牌子,反倒是去了舒妃哪儿!娴妃怕是要懊恼死了吧?”
万方安和殿。
娴妃的确没睡,不但她没睡,还叫把刚刚搬进西配殿居住的林倩如给叫了过来,“今日是舒妃手段厉害,以后日子还长远着呢!”
林倩如那娇媚的脸上透着浓浓的不甘之色,舒妃的确貌美,可她自诩容貌并不逊色舒妃!皇上也是见过她的,怎么头一晚没翻她的牌子,翻到去了舒妃宫里?!
娴妃打量了林倩如一眼,“不过本宫得细细问问你,你会些什么?”
林倩如忙笑着道:“婢妾自幼学过古琴,会弹奏数百种琴曲。”
娴妃微微颔首,便指着里头琴案上的那架许久不曾动用的琴,道:“那就捡个你最擅长的曲子,弹奏来听听。”
林倩如道:“那婢妾就弹一段潇湘水云吧。”说吧,她徐行至琴案旁边。端正坐了下来,先轻轻用手背竖扫琴弦,不禁赞道:“这琴音清澈如凤鸣。当真是难得一见好琴。”
娴妃面带淡淡自矜之色,“这是南宋古琴绿绮,是当时制琴大师仿司马相如绿绮琴精心所致而成,价值千金。林妹妹若能弹得一手配得上这名琴的曲子,这琴就赠与妹妹。”
林倩如心中一喜,自是信心十足,便屏息凝神。摘下双手上的护甲,素手轻轻落在那绿绮古琴上。
飘逸的琴音自她手底下婉转流淌而出,顺畅无比。毫无半分涩滞之感,加之此琴琴音清澈明亮,以此奏曲,更是如虎添翼。
只稍稍一听。娴妃便露出满意之色。这林氏的琴艺的确不是吹嘘。
一段琴音终了,娴妃拊掌道:“曲音碧波荡漾,又有烟雾缭绕之意,林妹妹的琴艺的确一绝!这琴,也唯有林妹妹配用。”
林倩如起身见万福道:“娴妃娘娘过誉了,琴艺不过是小道罢了。”
娴妃正色道:“皇上喜欢琴曲,那琴艺就不是小道了。”
林倩如一听皇上喜欢琴曲,顿时心中大喜。如此竟是透了皇上所好了,凭他的姿色琴艺。日后何愁不能得宠?
娴妃微笑着,又问:“除了琴艺,你还会什么?”
林倩如顿时一呆,便期期艾艾道:“婢妾……读过几年书。”
娴妃瞥了一眼琴案旁边书桌上的文房四宝,吩咐道:“去写几个字给本宫瞧瞧!”
林倩如咬了咬唇,只得低声称“是”,慢吞吞走到了书桌跟前,自己添水磨墨,认认真真写了一张大字,可是却不敢那过去给娴妃瞧。
娴妃皱了皱眉头,便几步走上前去,低头一看,便见上好的宣纸上写的字竟歪七扭八,粗大丑陋得紧!
“这是什么东西!连本宫大公主写得字也比这好十倍!!”娴妃气得一把将字给撕了个稀烂。
林倩如满脸委屈之色,“婢妾父亲常说,女子无才便是德,所以只请先生教了婢妾识字罢了。”
娴妃深深呼吸几下:“本宫会叫人拿两本董其昌的字帖给你,你好好照着临字习练!”
林倩如低声道:“娘娘,现在练字,是否晚了些……”
“哼!晚了也得练!”娴妃气呼呼道,“只怕你还不晓得吧,舒妃可是精通琴棋书画之人!不但通读四书五经,一手的董体字更是堪比名家!舒妃还经常陪皇上下棋、作画,连琴艺,本宫虽然不曾见她弹奏,却也听底下人说舒妃很会弹琴!而你,只会弹琴,如何能跟舒妃相较?”
林倩如咬了咬牙,“是,婢妾明白了。”——在聚秀馆的时候,就听说纳兰家书香门第,只是她万万没料想到舒妃竟然精通琴棋书画四艺!
其实娴妃真的是误会了,嘤鸣哪里会弹琴,只是那次皇帝弹琴,被高氏误会了,所以才有那样的传言传出去罢了。
嘤鸣心里明白,皇帝撇开新人去她宫里留宿,纯粹只是安抚她罢了。果然第二日晚上开始,新人便陆续被翻牌子,抬去九州清晏侍寝了。第一个侍寝的自然是林贵人林倩如,其次是西林觉罗氏和索绰罗氏,基本上是按照位份高低来的。
一个月下来,的确是姿色最佳的林倩如侍寝次数最多,竟有五次之多,而这个月皇帝也只在长春仙馆留宿了七日罢了。其次她几人虽有召幸,却都未成气候。
“听说那位林贵人很会弹琴,皇上昨日去看望大公主,就是被她的琴音给勾住了的?”嘤鸣笑着问道。
半夏点头:“娘娘引以为戒才是,千万不可大意啊。”
嘤鸣轻轻笑了,有什么大不了的,有个分她的宠,也是好事。娴妃得意了,皇后的目光才会从她身上转移开些。
已经七月里了,下火般的季节,整个人都懒洋洋地不想动弹,猪妞呼呼大睡,又长胖了一圈。
这一日午后,皇帝来长春仙馆,与嘤鸣对弈了一举。自然还是惨败,不过输得多了,皇帝自然也就适应了,稍稍皱了皱眉头,便叫人收掉了棋盘,也不提复盘之事。反而道:“贵人林氏……朕想赐她的封号。”
嘤鸣扬了扬眉梢,虽然如今有两个贵人林氏,可皇帝所知必然是娴妃宫里的林氏。而非嘉嫔宫里那个林氏,嘤鸣笑盈盈道:“林贵人才貌双全,新人中最得皇上喜爱,皇上想赐封号直接赐了就是,何必跟臣妾说呢。”
皇帝笑着道:“瞧你醋劲儿!朕就是怕你多心,才跟你说的!朕也不是喜欢她才赐封号的,着实是有两个林氏。叫起来麻烦!”旋即皇帝满是宠溺地道:“若是鸣儿不喜欢林氏,朕不赐封号就是了!”
嘤鸣撅了撅嘴巴,“皇上这话说得。倒显得臣妾容不得人了!”
皇帝笑着捏了捏她的鼻尖,道:“不过是听她弹几首曲子消遣消遣罢了!在朕心中,自然无人能与鸣儿相比。”
嘤鸣嫣然一笑,便道:“不知皇上想赏赐什么封号给林贵人呢?“
皇帝很是随意地道:“随便取个就是了。左右只是贵人。寻常封号既可。”旋即,他笑着凝望着嘤鸣,“不如鸣儿帮着随便想一个好了!”
嘤鸣笑看着皇帝:“真的随便想一个就好?取不好,皇上可不许生气。”
皇帝笑呵呵道:“你只管随便写来。”说着,便叫底下宫女拿了文房四宝来。
半夏飞快为她磨好了一砚台均匀的紫光墨,嘤鸣笑着蘸饱了墨汁,眼珠子骨碌一转,便写下了一个“丽”字。“林贵人容颜姣好,这个‘丽’字。自然是再恰当不过了!”——嫔妃的封号,素来不会取那些称赞美貌的字,都是赞其德行,以表并非以色侍人之辈。所以嘤鸣些这个“丽”字,的确没安什么好心。也是想叫人人都知道,林贵人不过就是凭了一张脸罢了。
皇帝却摇头了:“娴妃的闺名,叫‘俪兰’,虽然是同音不同字,可也该避讳着些。”
嘤鸣一愣,她倒是忽略了这点了,娴妃原名叫“丽兰”,后来被该为“俪兰”,的确不宜取这个字,只不过皇帝在意的只是避讳,却并非在这个字上,嘤鸣便安心了,随即写下一字,是为“妍”。
“林贵人自是当得起‘妍姿丽容’四字,皇上以为如何呢?”嘤鸣娇媚一笑,眨着眼睛看着皇帝。
这样的风情一睨,让皇帝不禁心声荡漾,嘴上道:“鸣儿选的字,自然是最好的。”
嘤鸣见皇帝似乎心情不错的样子,便娇笑道:“今年新晋三位贵人,论家世门第,林贵人略次一些,可连她都有了封号了,那西林觉罗贵人与索绰罗贵人若不赐封号,似乎有些说不过去了。”——这边是嘤鸣所说的,西林觉罗氏的补偿。
皇帝忙端正了神色,“西林觉罗氏倒也罢了,可那索绰罗氏……朕选她只为安慰江浙巡抚德保,她是瑞贵人的亲妹妹,鸣儿不是最厌恶瑞贵人的吗?”
嘤鸣娇笑道:“臣妾岂是那种不讲理的人,索绰罗贵人性情温和恭顺,和瑞贵人不是一种人。”
皇帝听她如此说,便安心了,岂是这一回选秀的几人,三大贵人,固然林氏最合她口味,可索绰罗氏那楚楚可人到骨子里的样子,也着实叫人心痒痒的,不过碍于鸣儿不喜瑞贵人,所以皇帝才召幸索绰罗氏最少。
“既然如此,鸣儿就能者多劳,再写两个字就是了!”皇帝笑着道。
嘤鸣暗暗一笑,正合她心意,便略一忖,又写下一个“秀”字,“索绰罗贵人温顺秀雅,不如就取一个‘秀’字。”
皇帝微微颔首,表示满意。
最后一个字,嘤鸣些了个“端”,“西林觉罗贵人端庄优雅,礼仪最好,自然当得起这个‘端’字。”——妍贵人、秀贵人、端贵人,前二人,封号都是赞容貌的,唯独给西林觉罗氏的是称赞其德行,自然高下立分。
皇帝自然没有什么异议,立刻便叫拟了手谕,叫吴书来去传旨,并晓谕六宫。
自此,西林觉罗兆慧便是端贵人,索绰罗云婼便是秀贵人、林倩如便是妍贵人,一下子圆明园行宫里便有了得封号的三大贵人了,这下子林贵人就仅仅只是林娇怡了。(未完待续。)
第209章、饿虎扑食
赐了三大贵人封号之后,端贵人西林觉罗氏与秀贵人索绰罗氏先后都来她的长春仙馆谢过恩,因为皇帝的手谕是直接从长春仙馆发出去的,自然傻子都知道封号是怎么来的。
二人都是带了厚重的谢礼给她,秀贵人送了一副董其昌的楷书手卷给她,称得上一个“雅”字,西林觉罗氏更是煞费苦心,送了一尊白玉送子观音给她。那送子观音有一尺高,不算大,但却是用最好的羊脂白玉雕琢而成的,堪称价值连城!这西林觉罗氏倒是真舍得下本钱啊。
嘤鸣手里把玩着那送子观音,果然细腻得紧,可见是质地最好的羊脂玉了。
她正把玩得入神,忽然便被背后而来的人一把横抱了起来,嘤鸣一愕,差点摔了手里的送子观音!!
可想而知,敢突然抱起她的,除了乾渣龙陛下,不会有旁人了。
嘤鸣气恼地瞪了皇帝,“干什么呀,吓了我一跳!”手里摸索着那差点被自己摔了的价值连城的宝贝,嘤鸣娇嗔地又瞪了皇帝一眼。
皇帝看着被她抱在怀里的松子观音,不禁神情一呆,忙轻手轻脚将她放在了临窗的罗汉榻上,叹着气道:“永瑢,还没记上玉牒呢,鸣儿若是现在反悔……”
额,这特么什么跟什么呀!!嘤鸣黑线了一通,得,她把玩着白玉送子观音,皇帝便以为她想要儿子了?这特么什么思路啊!!
嘤鸣急忙把脑袋摇成了拨浪鼓,开什么玩笑。她死都不会养别人的样子!光猪妞那胃口,就够她喂的了!再来一只包子?还是让她死来得轻松些!
皇帝长长叹息了一声,“什么时候改变主意了。随时跟朕说。”
嘤鸣敷衍地应了一声,便将手里的送子观音装回锦盒里,以后再也不把玩这东西了,省得皇帝脑洞大开!!
“婧欢呢?”皇帝忽的问道。
嘤鸣忙叫孙嬷嬷去东配殿抱了来,银红婴戏图的襁褓中,粉雕玉琢的猪妞依旧睡得欢实,小嘴儿咧着。流出晶莹的涎水,看样子又做了好梦。
皇帝笑得眯起眼睛,“朕十次来。她九次在睡觉!”
嘤鸣笑着捂嘴,猪妞的确比寻常婴孩睡得多些,的确活似一头小猪。嘤鸣抱了猪妞在腿上,拿着一方绢帕轻轻擦掉她嘴角的涎水。又蹭了蹭猪妞肥嫩的腮帮子。这丫头,越长越胖,也越长越可人,小鼻子小嘴巴格外讨喜,唯独那双细细长长的眼睛,唉……一胖起来,就眯成一条缝了!!
正叹息着,猪妞小嘴儿打了个哈欠。细细的眼睛惺忪地睁开,露出了乌漆黑的眼珠子。咕噜噜打量了周围一眼。她看着嘤鸣,砸吧砸吧小嘴,小脑袋便开始朝嘤鸣的胸脯上拱……
好吧,睡足了,这又是饿了!
嘤鸣安抚地摸了摸猪妞的后脑勺,你丫的就知道吃!你是火团投胎吗?!嘤鸣很是郁闷地暗骂道。
皇帝满脸狐疑地瞅着,“她这是什么意思?”
嘤鸣嘴角抽搐了两下,按住猪妞那还想往她胸脯上拱的小脑袋,别看她小,拱人的力气还真不小呢!!
被嘤鸣死死摁住的猪妞却不高兴了,小嘴儿一撅,眼泡汪汪,一副你再不给吃,我就哭给你看的架势!
嘤鸣被猪妞这幅可怜的小模样弄得无可奈何,二话不说,抱着猪妞便往里头内寝殿飞奔而去,一边回头大叫道:“别进来!”
皇帝陛下愣愣瞅着嘤鸣的背影,半晌都没回过神来?这是……怎么了?
还是孙嬷嬷好心,小声儿地跟皇帝陛下解释:“四公主这是……饿了。”
额……饿了?皇帝懵了一会儿,旋即笑了,笑得嘴角带了几分坏坏的意味,哦,婧欢饿了,也就是说,鸣儿跑进内殿是为了……
皇帝陛下摸着下巴,负手而立,微微颔首,旋即大踏步便进去了。
只剩下孙嬷嬷等人干瞪眼。
内寝殿的床榻上,雨过天青色的鲛纱闱帐半落,影影绰绰若雾霭般半透明。皇帝一进去便看到了这样一幅场景,嘤鸣侧身坐在床榻上,四合如意缂丝坎肩已经脱了下来,随手撩在了身后,旗服的琵琶盘扣已经解开大半,丰润白皙的右肩已经完全呈现出来,这入牛乳般白皙、似羊脂般细腻的肩膀他曾在夜里无数次欣赏,也无数次抚摸、甚至舔舐,然而夜里灯火晦暗,看得不慎清楚,哪里有白天这般诱人?
当然了,最诱人的,还不是那一抹丰润的肩膀,而是下面的……那饱满的鼓胀——真的是很饱满,不是很大,却十分圆润。白白的,嫩嫩的,颤巍巍的,还透着一点点微淡淡的薄红,那是自肌底透出来的红润色泽。
婧欢已经把整张脸都埋在那鼓胀处,小嘴叭嗞叭嗞吮吸着美味的液体,一只肥乎乎满是肉窝窝的小手就摁在那白嫩的饱满上,神情无比贪婪。
皇帝陛下看得咽了一口口水,嗯,那个味道的确相当不错……
“嗝~~”一声幸福的饱嗝儿从猪妞小嘴里发出。
嘤鸣轻轻拍着猪妞的后背,可这一拍,露出的右边那只饱满却随之颤巍巍晃荡地起来,对面不远处的某只色龙看得眼睛都直了!呼吸都粗重了。
嘤鸣六识过人,方才是只顾着喂猪妞才没注意到内寝殿里多了一个人,这会子却立刻察觉到了皇帝愈发急促的喘息声。嘤鸣抬头一看,瞬间眼珠子都瞪圆了!
“你——”嘤鸣发现皇帝正死死盯着她的半边胸脯,顿时气得脸都紫涨, 急忙一把将猪妞搁在身旁,飞快系着盘扣。
你丫的还要不要脸啊!!嘤鸣一边磨牙,一边系好了领口的扣子,一双眸子狠狠剜着乾渣龙。
乾渣龙却舔了舔发干的嘴唇,他似乎是在极力遏制着,粗着嗓子唤了人进来:“先把四公主抱下去。”
“是。”孙嬷嬷忙走上前从嘤鸣身边把猪妞轻轻抱了起来,然后做一个万福,就飞快退下了。
殿内再没有第三个人了,乾渣龙立刻如脱缰的野马一把,飞奔了上来,二话不说,直接饿虎扑食般,把嘤鸣压倒在床榻上。
“大白天的,你发什么情啊!!”嘤鸣气急败坏地吼叫着。
乾渣龙埋头在她白如羊脂的脖颈上,一口口舔舐啃咬着,一手却飞快地再解她的衣襟扣子——你妹的,她刚才才系好的!!
只听扑的一声,方才哺乳了猪妞的饱满一下子就弹跳了出来,颤巍巍地近距离呈现在**的乾渣龙眼皮子底下,那红润的小葡萄上还凝着一滴乳白的乳汁,**诱人……
乾渣龙埋头下去,轻轻将那一滴乳汁轻轻一舔……
嘤鸣只觉得浑身一痒,周身的肌肤都瞬间泛起了一层红晕……真不晓得是乾渣龙**的手段太厉害,还是她的身体比从前更敏感了……
乾渣龙的眼神愈发炙热地看着嘤鸣,就像是再看一盘肥美的羔羊,而他就是那个足足饿了三天三夜的恶狼……
孙嬷嬷关上了内寝殿的殿门,将怀里已经再打哈欠的四公主叫给乳母抱着,吩咐道:“抱去偏殿吧。”
孙嬷嬷的话刚落音,内殿中便出来了女人嗯嗯啊啊的吟叫与男人粗重的呼吸声,孙嬷嬷不禁老脸一红,忙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冷冷扫了一眼那几个面红耳赤的年轻宫女一眼,斥责道:“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烧水!皇上和娘娘待会儿要用!!”
宫女中脸红得最厉害的是一等宫女白芷,因为嘤鸣晋了妃位,多出来一个一等宫女的份额,所以有三年资历的白芷也就递补上去了。白芷已经二十岁了,姿容是长春仙馆宫女中最俏丽的,身段也比那些新晋的小宫女绰约动人许多。所以孙嬷嬷平日里最防备的就是她,甚少有什么好脸色。
白芷听了,暗自咬了咬嘴唇上的嫩肉,她都是一等宫女了,竟还被随意当成粗使的一般使唤!孙嬷嬷不就仗着进宫前教导过娘娘规矩吗?!不就是仗着自己是陪嫁嬷嬷的身份吗?!
白芷可以说是敢怒不敢言,低低应了一声,便带着两个新来的小宫女躬身退下了。耳后不禁又听到殿内传来的婉转的低吟……白芷不禁浑身燥热,皇上还真是宠爱舒妃娘娘的,竟连白天都……那种事儿,真的叫人那么舒服吗?
一瞬间,白芷忍不住幻想,躺在里头华美的紫檀木拔步床上,在皇上身下低吟的若换了是她……只以想到此处,白芷便觉得下身有些黏腻了,浓浓的羞意随之卷上头来,她的脸蛋红得如火烧一般。幸而另外两个新来的二等宫女也是与她差不多的脸色,故而没人察觉白芷那异样的表情与心思。
其实去茶水间烧水,也算不得什么粗重活计,用来烧火的是劈得细细的松木,码放得整整齐齐,松木易烧耐燃,而且烟火少,焚烧过程中没有异味,反倒还有淡淡的松木清香。
不消一刻钟,满满一大壶的热水便被烧开,咕嘟嘟冒着热气。(未完待续。)
第210章、爬床宫女
白芷就那样蹲在炉子跟前,热得浑身汗水淋漓,白芷心里又不禁埋怨,皇上回回来,最少得半个时辰后才会叫水,早早烧开了水做什么?大夏天的,孙嬷嬷这不是存心折腾她吗?!白芷热得大口喘气,肺腑里都满是怒意。
这时候,满头热汗的二等宫女细辛道:“白芷姐姐,我替你看会儿火吧,你热得浑身都湿透了,去阴凉地消消汗吧。”
若是从前,自然不用细辛她们几个二等宫女说,白芷也不会守在炉子跟前挨烤的,可这会子她满腹怨气,竟是一坐就是两三刻钟。白芷看了看自己的,果然身上青翠色的宫装都被汗水浸湿了,衣服黏黏地贴在肌肤上,的确叫人非常不舒服,但却勾勒出了白芷那不同于干瘪小丫头的妖娆身段。
白芷看得心下一动,便笑着擦了擦自己满头的热汗,道:“我不打紧,伺候了皇上娘娘擦身子之后再歇息不迟。花瓣呢?娘娘最喜欢玫瑰花瓣了,快去多拿些,洒在香柏木盆里。待会儿热水一趟,香喷喷的,娘娘一定喜欢。”
细辛倒是没想太多,急忙便按照白芷的吩咐去取玫瑰花瓣了。
过了一会儿,半夏在茶水间外喊:“皇上叫上热水!!”
白芷心头一热,急忙应道:“好!马上就来!”她一把提起那咕嘟嘟沸腾的一大壶热水,全都倒入了香柏木盆中,玫瑰花瓣在热水中打滚。顿时香气便被激发了出来,馥郁扑鼻。
细辛端了一盆凉水,一点点往里头加。一遍加一遍用手试着温度,直到温手不烫人,方才停下了手。
细辛正要弯腰端起那香柏木大木盆,白芷却笑着道:“还是我来吧,瞧你那么瘦,万一摔了可怎么是好。”
细辛愣愣点了点头,今儿的白芷姐姐怎么这般温柔待人了?细辛也不敢耽误。忙捧上七八条干爽的雪缎帕子,飞快跟在白芷身后。
内殿大门推开半边,孙嬷嬷领着白芷、细辛二人躬身进了寝殿中。
拔步床的闱帐密不透风地遮盖这内中的涌动的春意。孙嬷嬷笑呵呵侍立在帐外,轻声道:“皇上、娘娘,热水送来了。”
呼啦一声,皇帝精壮的右臂掀开了半边闱帐。他就像是一直饕餮足了美食的虎豹。此刻颇带着几分懒洋洋的神态,然后那精赤的上身,露出的一块块紧实的暗藏着力量的肌肉,让让人不可忽视。
白芷就跪在脚踏旁不远处,稍稍一抬头就仰望到了皇帝的精赤的上半身,顿时她的脸蛋灼烫开来。
里头的嘤鸣胡乱在被窝里穿上肚兜,才敢直起身子来,往外瞧了一眼那浮满门玫瑰花瓣的一大盆热水。嘤鸣身子乏力地软在皇帝精赤的肩头上,对孙嬷嬷道:“东西放下就行了。”——嘤鸣从不叫自己宫里的宫女伺候皇帝擦洗身子——特么滴万一擦枪走火了怎么办?她可不相信乾渣龙有什么节操可言!!
若是只有她自己的时候。倒是偶尔会叫半夏帮她擦擦身子。若是皇帝也在,得,只能她自己伺候这位“大爷”了!然后,顺便还会被吃些豆腐……当然了,她宁可自己被吃豆腐,也不想看到皇帝在她宫里吃别人豆腐,那无关感情,纯粹是不想让自己太膈应罢了!!
白芷一听,暗自咬了咬牙,娘娘从来不让身边宫女有丝毫接近皇上的机会,也就陪嫁宫女半夏能端茶倒水,可半夏那种平庸之姿,搁在皇上眼皮子底下,也只能衬托娘娘的貌美!!
白芷瞅着这难得的好机会,心里一发狠,便抬起娇媚的满是热汗的小脸蛋,柔柔腻腻道:“娘娘,让奴才伺候您擦洗身子吧。”
这样婉转勾人的嗓音,让嘤鸣不禁眉头一皱。她身边的宫女,那个敢用这种挑逗人声音说话?低头一瞅,竟是之前才被提拔为一等宫女的白芷!!白芷是她入宫的时候,就伺候的人了,当时她还是嫔位,一等宫女只有两个名额,一个给了陪嫁的半夏,另一个给了心细性子沉稳的白芍。所以,白芷又做了三年的二等宫女……
以前只觉得白芷嘴巴很甜,如今才晓得她倒是很腻啊。
嘤鸣仔细一打量,才发现白芷浑身汗水淋漓,前凸后翘的身段如数被精确地勾勒出来!以前倒是没察觉,白芷的下身段竟然发育得如此诱人了!
孙嬷嬷此事眼睛已经冒火了,她狠狠磨牙,从前她就瞧着白芷身带妩媚骨,如今果然是露出真面目来了!
嘤鸣淡淡笑了,一双藕臂环过皇帝的蜂腰,嘴里满是慵懒道:“不必了,都退下吧。”
“娘娘——”白芷抬头看着锦帐内的风光,眼里有些不甘心。
孙嬷嬷冷哼了一声,“不懂规矩的奴才,还不快退下!!”
白芷咬着嘴唇,眼里顿时蓄满了泪花。
跪在白芷身后的细辛忙拉了她一把,“白芷姐姐,咱们退下吧。”细辛已经吓得脸色发白了,白芷姐姐这是想干什么?赖着不走,该不会是想爬床吧?一想到这点,细辛不禁浑身一哆嗦。
嘤鸣嗤嗤笑了,朝着皇帝妩然一笑:“没想到,臣妾竟然连自己宫里的奴才都使唤不得了!”
皇帝笑着捏了捏她的脸蛋,满是轻描淡写地道:“使唤不了,就不必使唤了!发落去慎刑司,朕再叫人多拨几个听话的来。”
白芷顿时呆愕住了,她没想到皇上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慎刑司,那是发落犯了错的宫人的地方!去了那种地方,还会有好下场吗?!!
白芷顿时身子扑簌簌发抖,急忙磕头道:“奴才知错了!皇上饶命!皇上饶命啊!!!”
皇帝脸上浮起淡淡的不悦,“聒噪!”旋即扬声道:“吴书来!拉下去!”吩咐完这几个字,厚厚的闱帐再次落了下来。
吴书来已经带着两个小太监跑了进来,那两个太监一左一右架起白芷,捂住嘴巴,二话不说便给拖了出去。
而细辛看着白芷那惊恐的满是泪的眸子,看着她被生生押走,浑身都发软了,跟着孙嬷嬷走出内殿的时候,双腿几乎都要软到在地了。
孙嬷嬷淡淡瞥了细辛一眼:“记住一点,别以为自己有几分姿色,就能狐媚皇上了!也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下贱坯子,也不怕自己肮脏的身子脏了龙榻!”
细辛被孙嬷嬷冷漠的眼神吓得浑身一哆嗦。
寝殿闱帐之中,皇帝双手捏着嘤鸣腰间的软肉,将鼻子凑上前狠狠嗅着,呵呵笑道:“让朕好好闻闻,瞧着酸味,跟打翻了醋坛子似的!”
嘤鸣狠狠一把推开他那张不知廉耻的龙脸,“皇上若是后悔了,现在把白芷叫回来还来得及!”——嘤鸣不晓得这种爬床的宫女会被慎刑司如何处置,反正是落不得好。
皇帝嗤嗤笑了:“瞧你那小心眼!朕方才可有多看她一眼?”——方才那宫女的确很是绰约,若换了再别的嫔妃宫里,或许他一脑热,收用了也是有的,可若是再鸣儿宫里,就另当别论了。那宫女又不是天仙,犯不着为了那么一个可有可无的玩意,叫鸣儿心里不痛快。
嘤鸣娇笑着问道:“像她那样的,不知慎刑司会如何处置呢?”
皇帝淡淡道:“打板子。”
“打多少?”嘤鸣好奇地问。
皇帝表情异常淡漠:“朕哪里知道她能挨多少。”
嘤鸣一怔,这意思……莫非是直接打到断了气?!
皇帝笑着捏了捏她的鼻子,“怎么,鸣儿又心软了?”
“我……”嘤鸣心底踟蹰了一下,唉,早知如此,干脆不问好了,如今直接白芷会被慎刑司打到断气,嘤鸣心里还真有那么一眯眯不太舒服。关键,皇帝还瞅着呢,她若是不闻不问,皇帝会不会觉得她心狠?
罢了,宁可叫皇帝认为她妇人之仁,也不要让皇帝觉得她是心狠手辣之人。
嘤鸣叹了口气,便道:“打二十板子,然后逐出宫就是了。”——白芷既然有了爬床之心,嘤鸣是断断不会让她继续留在宫里的。必要时候,她是得妇人之仁一些,但她不是圣母白莲花!!
皇帝笑了,将她搂在怀里,点了点头。随后皇帝又唤了吴书来进来,搁在闱帐吩咐道:“二十板子,吩咐下去,只需打二十板子,不许多,也不许少,你明白朕的意思吧?”
嘤鸣听得糊涂,你妹,打而是板子需要来回重复吗?怎么乾渣龙突然那么多废话了?
这里头的意思嘤鸣不懂,可吴书来明白得紧。
吴书来笑着道:“嗻,奴才明白了。”——他自打藩邸的时候,就伺候皇上了,怎么会不懂皇上的意思呢?二十板子,若着实了打,也是能打死人的!不过不会当场死,却能将五脏六腑都打烂了,只剩下一口气,半死不活、生不如死熬上好几天才会真的没气儿了呢。
皇上特意没点明了,可见是顾虑娘娘啊,也足可见舒妃娘娘在皇上心目中不同旁人。舒妃心软,皇上这是要帮着舒妃立威呢!!
可想而知,长春仙馆自此以后再没有人敢爬床了。(未完待续。)
第211章、薄情郎皇帝
白芷死了。
嘤鸣是过了七八天才知道的,是某日清晨抱着猪妞出去溜达玩的时候,偶然听莳花的两个小太监嘀咕的。
孙嬷嬷低头跟她道:“是她自己福薄,怨不得旁人,娘娘别往心里去。”
嘤鸣淡淡“嗯”了一声,她的确不会往心里去的,进宫三年多,她的良心已经磨得很小了,着实没必要为了无关紧要的人在意。反正白芷一死,对她只有好处。自打入宫,她晋升太快,也一直盛宠不衰,这样的时候,立立威也好,也能叫人旁人知道,她不是个心慈手软的主儿。
半夏这时候忽然指着前头假山旁边道:“娘娘,您看,那好像是愉嫔。”
嘤鸣忙定睛一瞧,嗯,不错,的确是愉嫔海佳氏,她穿着一身不打眼的海蓝色暗花旗服,头上的首饰比宫里的乳母、教习嬷嬷们也好不了太多。这倒也罢了,可叫嘤鸣看呆了的是,海佳的腿上坐着一个白胖胖的孩子,那孩子——可不就是五阿哥永琪吗?
这孩子也一周岁多了,刚刚会走路,胖乎乎一团,三块豆腐的身量,很是可爱。此刻五阿哥腮帮子鼓囊囊的,正大口吃着愉嫔喂给的翠玉豆糕,愉嫔眼睛眨都不眨一下地看着五阿哥的,一脸的满足之色。
那翠玉豆糕清香爽口,而且软和好咬,小孩子自然爱吃这样的点心。五阿哥吃得满下巴都是渣滓,开心地咧着小嘴儿冲愉嫔笑着。
愉嫔拿锦帕轻轻擦着五阿哥的嘴角。满是温柔地问:“这个翠玉豆糕好吃吗?”
五阿哥重重点了点脑袋,奶声奶气地道:“好吃!”
愉嫔笑着问:“那下回还给你带这个?”
五阿哥拉扯这愉嫔的袖子,清澈得扯着嗓子道:“下次。吃、吃驴!”
嘤鸣也听得瞪圆了眼睛,吃驴?!这么小的孩子能消化得了驴肉吗?
愉嫔却笑眯眯点了点头:“好,给你带豆面卷子。”
半夏凑在嘤鸣耳畔低声道:“豆面卷子,又叫‘驴打滚’。”
哦,嘤鸣这才恍然大悟。驴打滚,她也吃过,的确是口感粘糯又香甜可口的点心。是用黄米面抹上赤豆沙卷起来,再裹上一层豆面蒸熟的小点心,因为豆面是黄色的。就像是驴子打滚滚了一身黄土,所以叫驴打滚。
嘤鸣不禁笑了,遥遥瞧着愉嫔与五阿哥之间,倒才像至亲母子。五阿哥叭嗞一口在愉嫔脸上亲了一口。软软道:“最喜欢额娘了!”
嘤鸣听得一怔。五阿哥管愉嫔叫“额娘”?那娴妃……
小孩子是好哄,那也得看谁付出的真心多。
嘤鸣没有上去干扰,抱着猪妞便渐渐远走了。五阿哥以后会渐渐长大,谁对他好,小孩子自己心里是再清楚不过的了。娴妃……怕是白担了个养母的虚名了。
娴妃这会子怕是只顾着调教妍贵人争宠了,连儿子这个最要紧的依靠都给忽略了。瞧五阿哥和愉嫔之间的亲昵,显然不知道是私底下亲近了多少回了,娴妃竟还懵然无知。
日头渐渐灼人。嘤鸣怕猪妞晒坏了,便抱着她回长春仙馆了。
回去才晓得。皇帝已经下朝过来,正在她书房中呢。嘤鸣把撅着小嘴打哈欠的猪妞交给孙嬷嬷抱下去,便独自入内。
皇帝正坐在翘头案前,一张张翻开着她近来练得字,自打入宫,嘤鸣便搁下瘦金体,专注写董体字。这种字端正秀雅,倒是越写越有味道,比起瘦金体的锋芒四溢,董体字十分内敛,只有写得久了,才能品出其味来。
只不过单纯练字难免无趣,嘤鸣便托付娘家哥哥修齐替她弄了几本话本小说,一边看一边抄,慢慢品味内中意境,倒是能添些趣味。
皇帝打趣道:“怎么抄起《喻世明言》来了?”
喻世明言,是三言二拍的第一部话本小说,共计四十卷,一卷一个别有教喻世人意味的小故事。嘤鸣已经照着抄写了大半了。
嘤鸣笑着见了个福,走上前道:“只是觉得这个有趣些。”
皇帝轻轻颔首:“的确有趣。”他便抬眼打量着嘤鸣,问道:“鸣儿最喜欢哪一卷?”
嘤鸣想了一会儿,便道:“里头的确有几卷的故事极好,譬如——”嘤鸣旋即眉眼睨了皇帝一眼,便娇声道:“金玉奴棒打薄情郎。”
盯着皇帝那张愕然的脸,嘤鸣笑容愈发灿烂,仰头咯咯大笑一通,心里那叫一个痛快!天底下若论薄情,哪个比不得过皇帝?这般指桑骂槐一通,嘤鸣心里别提多舒坦了!
皇帝的脸却渐渐沉了下来,他磨牙道:“怎么?鸣儿是觉得朕亏待了皇后吗?”
“嗯?”嘤鸣不由一呆,关皇后什么事儿?
额……一想金玉奴棒打薄情郎的情节,也便明白了,这说的是一个读书人、一个上门女婿,靠着岳父接济,考得功名做了官,却嫌弃糟糠之妻金玉奴,杀妻不成,反被金玉奴棒打一通的故事。
嘤鸣摸了摸鼻子,小声儿地道:“我可不是那个意思,再说了,皇上也不是上门女婿呀。”
“嗯?”皇帝声调上扬,眼里透着危险的意味。哼,上门女婿?你倒是真敢比喻啊!!
嘤鸣缩了缩脖子,头皮有些发麻,皇帝这种生物果然疑心病够重!她说的重点是“薄情”好不好呀?怎么就想到薄待发妻上头了?!
可如今,皇帝对皇后的确是十分薄情冷待,所以觉得嘤鸣是在影射他。
嘤鸣低头看着自己鞋尖道,“我没说皇后,是我自己呢……”顿了顿,又继续道:“是臣妾自己想当然了,明明说得是抛弃糟糠的事儿,可再糟糠也是妻,臣妾一个妾室的确不该往自己身上扯。”
皇帝听得心头一软,皇后不贤,曾经更是用心险恶地加害鸣儿的孩子,鸣儿怎么会替皇后来讽刺他呢?!
皇帝怜意大盛,语气不禁温柔了许多:“的确是你想多了,朕纵有薄情之时,但何时对鸣儿薄情过?”皇帝抬手轻轻理了理嘤鸣松散的鬓角,“何况,朕从前就说过,在朕心中,皇后也不能与鸣儿相较。这六宫嫔妃俱是朕的妾室,但鸣儿不是。”说着,皇帝将她揽入怀中,异常柔情缱绻。
嘤鸣这才露出了笑容,“皇上这几日怎么不去万方安和殿听妍贵人抚琴了?”
皇帝呵呵笑了,“你若一日不吃味,朕倒是要觉得稀奇了。林氏琴艺虽好,听多了也是会叫人腻的。”说着,他用手背轻拂过嘤鸣的脸颊,“唯有朕喜欢的人,才怎么都不会腻。”
喜欢的人吗?
皇帝从前还不是很喜欢慧贤贵妃高氏?不还是终有腻了的一日?
纯嫔、嘉嫔年轻娇嫩的时候,不也得到过皇帝的喜爱?如今还不是只能靠年轻的新人帮着笼络皇帝?
皇后刚嫁入藩邸做宝亲王嫡福晋的时候,不也有深得皇帝喜爱、举案齐眉的恩好日子,如今皇帝对她只有冷淡与厌恶了。
皇帝也时常会喜欢某个女人,但这喜欢终究是有保质期的。
嘤鸣要做的,便是尽量延长保质期,却不敢奢望,这份喜爱会永远不变质。
嘤鸣轻轻伏在皇帝怀中,听着他沉稳有力的心跳声,柔柔道:“宫中三年一选秀,年轻漂亮的新人永远不会断,而臣妾……终有老去的一日。待到臣妾满脸皱纹之时,臣妾不敢奢望皇上依旧喜爱臣妾老去的容颜。”
“朕比你大十三岁,真有那一日,朕会比你更老、脸上皱纹更多。”皇帝轻轻提醒道。
嘤鸣低低一笑,似是叹惋:“先帝晚年的时候,陪伴身旁的是年轻美貌的谦太妃,而非太后、裕贵太妃或者其她年老的嫔妃。”——皇帝这种生物,哪怕垂垂老矣的时候,身边宠爱的也永远只会是年轻娇嫩的嫔妃,而不会是糟糠旧人。或许这是男人的秉性吧,不管自己多老,喜欢的永远是年轻的女人,而非满脸皱纹的老太太。
“鸣儿,朕不是皇考。”皇帝无比郑重地道,他凝视着嘤鸣精美无暇的容颜,格外认真地道:“朕喜欢的是鸣儿,不是鸣儿的容颜。”
嘤鸣在此伏在他怀中,低低道:“皇上不必对臣妾承诺什么,臣妾将来若有一日因为老去而失宠,不会怨皇上的。这宫里,有太多红颜未老恩先断之人,臣妾年轻美貌之时,能留住皇上的心,便已经很满意了。”——譬如庆嫔,和她差不多的年纪,却已经过起了守活寡般的日子,还有嘉嫔、纯嫔,都还不满三十,虽然肌肤不够娇嫩,但还没有老去呢!
“你呀……”皇帝长长叹息着,“怎么总是不信朕呢?”
嘤鸣垂下了眼睑,那你该数一数,你自己到底食言了多少次!一个屡次食言之人,谁还会傻乎乎继续相信呢?她,不算太聪明的女人,但也绝不是傻子!她比别人的优势,便是自己的清醒。
然而,嘤鸣没有继续说什么,只乖巧地伏在皇帝宽阔的胸膛上,无声无息。
皇帝的手,一下下抚摸着她脑后平滑的燕尾髻,他低头嗅着她发间桂花油的馥郁幽香,亦是没有再说什么。(未完待续。)
第212章、后妃交锋
许是因为那日的“表白”,皇帝看她的目光愈发深邃含情,也来长春仙馆愈发频繁了,倒是叫进宫一来一直神的宠爱的妍贵人林氏面临失宠危机。
一个月下来,新晋三大贵人(端贵人、秀贵人、妍贵人)三人侍寝的次数竟是差不多,而嘤鸣得皇帝之宠眷遥遥领先。
以宫寒为由,每日中宫请安,嘤鸣想去便去、不想去便不去,虽然少不得落下个恃宠而骄之名,可皇帝不介意,只宠溺地对她笑,皇后更是连重话都不敢说一句。大约是因为她“不能再有生养”的缘故,太后那里也没有斥责什么,只安心在澹泊宁静殿吃斋念佛。娴妃虽然有些不快,可她失宠、妍贵人也有些受了冷落,也只能忍着。
入了八月,天总算稍微清爽了些。在这清爽的时节里,出了两件大事,一是前朝有朝臣奏请皇帝重开木兰秋弥,皇帝已经准了。
木兰秋弥是圣祖康熙也创下的制度,圣祖爷在位六十一年,木兰行列足足有四十一次,基本上他亲政以后,年年都去!雍正登基以后,忙于清理大清帝国这棵大树上的蛀虫,虽然有心木兰行猎,可一直没有机会,最终累死在了皇帝的宝座上。然后四爷他儿子小四爷登基了,如今朝堂也渐渐安稳,的确是时候重开木兰秋弥了!
嘤鸣听到这个消息,可以说非常激动!她知道,乾隆这个皇帝。绝对是在京城呆不住!圆明园这地儿虽然不错,但也留不住这位的心!木兰秋弥只是个开胃菜,将来还会有六下江南呢!以后出去旅游的机会多了去了!
可是——对于她而言。最大问题就是猪妞了。要是把闺女托付给旁人,嘤鸣着实不放心!可若带去,只怕皇帝要不放心了!唉,愁人啊!
可嘤鸣没愁太久,第二件大事发生了,
春泽堂的端贵人西林觉罗氏被诊出有孕了!!
端贵人侍奉皇帝不过两月有余,总共侍寝的次数怕是一只手都能数得过来。远远不及汉军旗出身的妍贵人,甚至比江浙巡抚庶出之女秀贵人都要少侍寝一两次!然而,她最先有孕了!
嘤鸣带着一方镂雕婴戏图的玉璧亲自去贺。春泽堂中已经是十分热闹了,娴妃、嘉嫔、纯嫔、妍贵人、秀贵人都在,甚至连皇后都亲自前来慰问,赐了端贵人一架碧玉鸳鸯山水插屏。那插屏小巧玲珑。正搁在临窗罗汉榻郑重的四方倭角花梨木炕几上,高二尺许,是一整块色泽浓翠的碧玉,成色或许不是最好的,但这么大的碧玉也实属罕见了,插屏用紫檀木做架子,上头錾刻了五福捧寿,很是精美。
皇后笑容异常和蔼地叮嘱道:“还是端贵人好福气。入宫两月,便有了一个月的身孕。”
娴妃亦面带笑容附和道:“的确端妹妹最是福泽深厚。”
端贵人低眉温婉微笑着。一只手拢在自己小腹上,眼角眉梢都挂着希冀的神色,她手里捧着嘤鸣送的那方巴掌大的婴戏图玉璧,指尖不住地摸索着上头雕刻的白胖男婴。
妍贵人咯咯笑道:“看样子,端姐姐最喜欢舒妃娘娘赏赐的玉璧呢。”
端贵人忙笑着道:“玉璧精美,自然叫人爱不释手。可皇后娘娘赏赐的碧玉屏风才是价值连城,婢妾都生怕摸坏了呢。”
皇后言笑晏晏道:“再贵重的东西,也没有你腹中的龙胎珍贵。端贵人,你现在最要紧的就是好生养胎,早日会皇上诞下一位小阿哥,倒时候,封嫔乃至封妃都不再话下。”
嘤鸣悄然瞅了妍贵人与秀贵人一眼,秀贵人还好,低眉顺眼,一语不发,可妍贵人林氏眼里已经闪过浓浓的怨妒之色。新晋三大贵人中,以妍贵人最为得宠,可眼看着端贵人先有了身孕,若真生下皇子,的确少不得封嫔。而端贵人封了嫔,六嫔之位可就满了……
嫔主之位只有一个,可惦记着嫔位的却有三个人。
端贵人这一胎,想要保全只怕不易啊。
端贵人自己也感觉到自己的处境不妙,急忙道:“婢妾福薄,哪里敢奢望一举得男呢,何况,若能生一位乖巧小公主,也是极好的。”
嘤鸣若有深意地看着端贵人:“不管是皇子还是公主,端贵人都得万分仔细护着自己的肚子,别像本宫似的遭了暗算。”——嘤鸣这话里带着刺儿,这刺儿是刺像谁,在座之人心里都清楚。去年隆冬,她是被皇后罚跪在冰冷的镂月开云殿方砖墁地上,才“见红”,险些小产的。
端贵人冲她笑着点头,道:“婢妾谨记在心。”
娴妃呵呵笑了,笑得张扬而恣意,“瞧舒妃妹妹这话说得,当初皇后娘娘是不晓得妹妹有孕,才罚你跪的。如今皇后娘娘知道端贵人身怀龙胎,哪怕端贵人犯了再大的错儿,也不会被罚跪的。”说着,娴妃笑容灿烂看着皇后,徐徐道:“皇后娘娘,您说是吧?”
嘤鸣的话若只是暗地里给皇后扎刺,娴妃这番话就是明晃晃打皇后的脸了!
可皇后素来涵养不俗,只淡淡笑了:“端贵人又没有隐瞒身孕,又怎会被本宫误罚呢?”这话愣是轻描淡写地把责任都推到了嘤鸣头上,皇后分明是再对她说:你自己不说,难道还怨得了本宫?
皇后这般姿态,的确叫嘤鸣心里不快了,便扬着嘴唇道:“皇后娘娘贤德,若您肯纡尊降贵亲自照料端贵人身孕,想来端贵人必能百邪不侵,平安诞下皇嗣!”
娴妃见嘤鸣如此说,心里已然乐开了花,却笑着道:“皇后娘娘要烦劳六宫之事,只怕是无暇分身呐。”
嘤鸣立刻道:“六宫事务虽多,可哪件能比端贵人的身孕更要紧的?皇上子嗣不多,大阿哥幽禁、二阿哥夭折,只剩下四位皇子而已。臣妾心想,皇后娘娘想必会愿意为皇上的龙嗣稍稍费些心力的!”——既然有娴妃唱红脸,她就顺着把白脸唱下去,唱到皇后无言反驳!
让一个女人却照顾自己别的女人为自己丈夫怀的孩子,那是何等添堵?嘤鸣就是要给皇后添这个堵!也要让皇后明白,她早已不是从前那个对她唯唯诺诺的舒嫔纳兰氏!而是如今宫中位份最高、也最得宠的舒妃娘娘!连每日的中宫请安,她都爱去不去,又岂会忍受皇后给她的不快?!皇后若若她不快,她就让皇后十倍、百倍地不痛快!!
镂月开云殿罚跪之事,嘤鸣永远不会忘!!
皇后的脸上立刻褪去了笑容,她用生硬的眼光在嘤鸣与娴妃身上来回打量,旋即嘴角扯出一个发冷的弧度,她转头看着端贵人,笑眯眯道:“端贵人若觉得初次有孕,照顾不得自身周全,本宫身为皇后,自然是责无旁贷的!”
嘤鸣心底里不得不暗叹皇后的聪明!她和娴妃联手把皇后架上去,让皇后推卸不得照拂龙胎的责任,只要她搪塞,便是不愿为皇帝的龙嗣尽心,便要保不住“贤后”的名声,也会惹得皇帝不喜。可皇后很聪明,根本不去反驳嘤鸣的话,而是直接问端贵人需不需要照顾!!
抉择权,落在了端贵人头上。端贵人若点头,便要得罪皇后,若不点头,便要与嘤鸣、娴妃生出不快。进退维谷,说得就是端贵人此刻的状况。
端贵人只得硬着头皮,柔声道:“婢妾如今觉得尚可,日后若不妥当的,自会去求皇后娘娘照拂的。”——端贵人这话算是婉拒了,也是留了一线,想尽量少得罪娴妃与嘤鸣一些。
不过嘤鸣倒不觉得这是得罪,皇后跟她有仇,但端贵人与她无怨。端贵人只是被赶鸭子上架罢了,位份低微,处在后妃交锋的之间,也着实有些可怜。
嘤鸣不打算再叫端贵人难做,可娴妃不会如此宽宏。她冷笑了笑,哼了一声道:“怎么?端贵人这该不会是不相信皇后娘娘吧?!”——端贵人屈服于皇后的威势,自然叫娴妃心里不痛快。
端贵人额头沁出一层冷汗,她急忙道:“怎么会呢?婢妾只是不忍心让皇后娘娘操劳罢了。”
皇后笑着睨了娴妃一眼:“端贵人识大体,本宫倒是深感欣慰呢。这点,诸位妹妹得多给端贵人学学才是。”
皇后这话,分明是在说娴妃不识大体了!
娴妃脸色有些涨红,憋气地眼里满是怒火,杂金线绣五彩云纹的舒袖下的拳头都攥得发白了。妍贵人是娴妃宫里的人,见娴妃被挤兑到边缘,忙笑着道:“娴妃娘娘这是在为皇后娘娘不平呢!可不是哪个嫔妃都有叫皇后照拂的好福气呢。”
皇后身后服侍的贴身大宫女翠羽笑脸道:“妍小主说得是,皇后娘娘愿意照拂端贵人龙胎,那是皇后娘娘贤德。端小主婉拒,那是端小主识大体。难道不是吗?”
娴妃冷哼了一声,“娘娘小主们说话,哪儿轮得到你一个奴才插嘴?!”娴妃这话训斥地十分严厉,明着是骂翠羽,实则是打狗欺主,给皇后难堪呢。
皇后却温婉一笑:“翠羽从前是奴才,可从今以后不是了。”(未完待续。)
第213章、翠答应
众人还没理解皇后这话里的意思,只听见皇后一手拉了翠羽的手,笑吟吟道:“翠羽替本宫服侍皇后有几次了,日前皇上已经答允了,直接破格赏翠羽一个答应的位份,想必用不了几日,便会有圣谕降下,晓谕六宫了。”
一时间,春泽堂内所有人都惊呆了。
皇后竟然叫身边的宫女服侍皇帝?!而且皇后说“有几次”了,而皇帝每月除了十五,很少驾临皇后宫里,也就是说翠羽成为皇帝的女人,起码已经有好几个月了!!
可这几个月里,没人听见丁点风声!敬事房记档上也没有写翠羽侍寝,可见之前几次侍寝,都是被赐药了的!
以皇后骄傲,竟也肯做这种事情,可见是被皇帝的冷待磨得无计可施了!皇后今日乍然挑明一切,一则是想捧翠羽,宫女侍奉过皇帝,素来都要从官女子做起,翠羽却一下走封为答应,可见皇后要捧她出来争宠了!镂月开云殿太冷清了,冷清到皇后受不了,所以不得不采用这种屈辱的法子!
二则,皇后是想培养翠羽,做她的左膀右臂,或者说做的她狗更贴切些!有些话皇后不方便说的,让翠羽所,有些事,皇后不方便做的,也让翠羽做!
娴妃当场几乎要气疯了,皇后竟然如此豁出脸,竟安排身边的宫女塞到皇上床上?!娴妃气得牙齿咬得咯咯作响,“皇后娘娘要安排人服侍皇上。如今可是有新晋的嫔妃,都是正经秀女出身,大有可调教之人。皇后娘娘怎么退求其次。选了个包衣宫女?”
皇后却淡淡道:“宫女又如何?”她扫了一眼坐在底下绣墩上的纯嫔与嘉嫔,便道:“苏氏和金氏不照样也是包衣出身,不照样生了阿哥也封了嫔?”
皇后这话,分明是给翠羽画出了一个巨大的蛋糕!意思说只要翠羽好好帮她办事,日后就能和嘉嫔、纯嫔一样封嫔!!
皇后睨了娴妃一眼:“娴妃,翠羽从前的确是宫女、是奴才,但以后不是了。虽然答应只是最微末的嫔妃,但也是宫中姐妹了。”
一个包衣出身的奴才还想跟她论姐妹?娴妃气得脸色涨红,双目充血。一副几乎要将人生吞活剥的架势。
嘤鸣幽幽淡淡的声音响起:“娴妃姐姐息怒,皇后娘娘都没生气,姐姐又何必生气呢。”嘤鸣眼角扫过翠羽那娇俏的脸蛋,“只要皇上喜欢。宫女封嫔又有什么大不了的?只要翠羽有纯嫔、嘉嫔的德行福分。只要她能生出阿哥来,的确未必不能封嫔。”——说着,嘤鸣格外含着一缕深意从翠羽的小腹上滑过,那意思是再明显的不过的了。
嘤鸣就不信了,皇后还真能叫翠羽生养不成?!塞自己身边的宫女到自己丈夫床上就已经够给自己心里添堵的了,她不信皇后能忍受得了翠羽怀孕生养!!皇后自己想生儿子都没怀上的,又岂会翠羽怀孩子?!
嘤鸣这话,娴妃听明白了。故而怒火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那番话里也捧了纯、嘉二嫔的德行福分。也让二嫔脸色略好了些。毕竟刚才娴妃讽刺翠羽的奴才出身,何尝不是影射纯嫔、嘉嫔呢?她们二人亦是内务府包衣世家出身!
娴妃掩唇笑了:“是啊,翠羽,你可得学学端贵人,肚子争气些才成!你是皇后娘娘宫里人,若生了阿哥,皇后必然会视若己出的!”
这些话,分明句句直刺进皇后心窝里呢!!皇后此刻只怕掐死娴妃的心都有了。
皇后脸上强扯着最后一缕笑容,她淡淡道:“今儿不早了,让端贵人好好歇息吧。本宫也要回镂月开云殿礼佛了。”
皇后既如此说,嫔妃们只得齐齐起身,恭送皇后先行离去,而翠羽还跟宫女似的搀扶着皇后,仪态异常恭敬。
见皇后走了,妍贵人便笑嘻嘻道:“皇后娘娘可真是贤德,婢妾之前还从未见过哪位娘娘举荐身边宫女侍奉皇上呢!宫女可都是包衣奴才出身,皇后娘娘竟一点也不嫌弃,真是胸襟不凡呀!”
纯嫔、嘉嫔脸上双双不快,她二人早年都是重华宫藩邸侍奉的宫女,只不过是贴身伺候当时还是宝亲王的皇帝的宫女——说是宫女,其实是司寝宫女,也就是通房丫头,后来都赐了侍妾格格的身份。虽然如今都是嫔主,都生了儿子,可出身,终究是她们的痛处。皇后、娴妃,出身高贵,若出言讽刺,她们只能生生受了,可那妍贵人不过是个五品贵人,竟也满是调笑的语气,二嫔的脸当场就撂下来了。
纯嫔徐徐道:“新晋嫔妃中,妍贵人侍奉皇上最多,怎么到现在还没有身孕?该不会是哪里有病吧?稳妥起见,还是叫个太医好生诊断诊断吧!”
纯嫔这话说得温和,可话里的意思,分明是说妍贵人是只不会下蛋的母鸡啊!
妍贵人年轻脸皮嫩,哪里经受过这样的话,当初面皮紫涨,身躯都微微有些颤抖了。
嘉嫔也笑着符合道:“妍贵人年轻害羞,只不过这种事儿可不能讳疾忌医。宫里的女人,最大的用处便是延绵皇嗣,若不能生养,终究是以色侍人,长久不得。若没有皇子,哪怕是公主也好啊。否则日后老来无依,可就可怜了!”
“你——”妍贵人气得怒瞪嘉嫔,胸口剧烈地起伏着,最终狠狠一甩袖子,气得大步跑了出去。
娴妃冷冷扫过纯嫔、嘉嫔那清淡温和的脸上,哼了一声道:“纯嫔和嘉嫔的嘴巴可都是越来越会说了!”撂下这句讽刺之言,娴妃也撂下袖子,大步而去了。
嘤鸣笑着道:“做人若不懂尊重别人,早晚会为人所辱。”嘤鸣笑着看了秀贵人与端贵人,“愿两位妹妹引以为戒。”
秀贵人与端贵人听了,连忙蹲身做了福:“是,婢妾谨记娘娘教诲。”
嘤鸣倦怠地吐了一口气,看了看纯嫔嘉嫔,道:“好了,咱们也走吧。”
纯嫔嘉嫔都明白,舒妃方才的话,是维护她俩的面子呢,那些选秀出身的嫔妃,尤其是满军旗的嫔妃,就算位份不如她们的,何尝不是个个眼高于顶瞧不起她们二人?
其实嘤鸣也蛮不理解娴妃和妍贵人心里那些骄傲,纯嫔、嘉嫔肚子争气、资历又老才封了嫔的,二人都是好脾性的,这样的人踩一脚,莫非还能有什么好处吗?但凡有些理智的人就该懂得,纯嫔嘉嫔这类人最适合用来交好了!
无论是纯嫔的三阿哥永璋,还是嘉嫔的四阿哥永珹,都不可能成为储位人选,她们才是最无害的,也可能动摇任何人的地位!傻子才跟这样的人结仇呢!!
可偏偏宫里就是如此,满军旗嫔妃瞧不起汉军旗嫔妃,汉军旗嫔妃瞧不起包衣旗嫔妃!所以宫里拉帮结派,你争我斗的,才没个消停!
出了春泽堂,嘤鸣与纯嫔、嘉嫔并未分道扬镳,反而是寻了个清凉又清净的水榭,坐下来吃茶聊天。
清风自蓬莱福海上袭来,有芦苇的清香、莲花的幽香,一齐袭来,当真叫人心神畅快。
嘤鸣抿了一口茶水,笑着道:“我还以为今日怡嫔和庆嫔也会去兰泽堂应应景呢。”——愉嫔素来活得跟隐形人似的,她满心思都在五阿哥身上,不去也不奇怪。
纯嫔眉眼细柔,语气也是细细柔柔的:“怡嫔的五公主可不像娘娘的四公主那样乖巧,听说很是闹人呢,怕是怡嫔分身无暇。”
嘉嫔也笑着道:“三公主这几日肠胃有些不适,庆嫔素来疼爱女儿跟鱼眼珠子似的,哪里舍得离开半步呢?”
嘤鸣一愣:“三公主肠胃不适?怎么没听人说过?”
嘉嫔叹息着道:“庆嫔失宠,谁又会在意三公主好不好呢?”
嘤鸣心里也不禁叹了一声,因为她得宠,所以猪妞用的都是最好的东西,连移动奶库的质量都比三公主、五公主好很多,更不必说一应用度了。
同是帝女,差异却是这样分明,嘤鸣转头吩咐半夏:“你去接山秀房瞧瞧,问庆嫔哪里需要帮忙。若是太医不尽心,就给三公主换个太医。”又不禁自叹道:“庆嫔跟本宫是同一年进宫的,也算旧相识了,三公主病了,怎的也不叫人告诉本宫一声?”
纯嫔叹息道:“庆嫔与娘娘是有些情分,可她已经失宠,日后只有求着娘娘的份儿,却帮不上娘娘什么忙,情分用一分就少一分,若非万不得已,想来她不会去求娘娘的。”纯嫔华锋一转,又莞尔道:“如此也可见三公主想来并不严重。”
嘉嫔一旁插嘴道:“庆嫔好歹是汉军旗书香门第出身,想来也还有几分傲骨,轻易不愿求人。”
嘤鸣叹着气一笑,不再继续说什么,转而道:“如今有封号的贵人有端贵人、秀贵人、妍贵人,两位姐姐觉得,谁能登上嫔位呢?”
纯嫔抚着鬓角笑了,“二桃杀三士,这正是皇后的高明之处。”
嘉嫔笑着看着纯嫔,道:“姐姐说错了,如今只余下一个嫔位,该是‘一桃杀三士’才对!”(未完待续。)
第214章、莳花贵人
嘉嫔笑着看着纯嫔,道:“姐姐说错了,如今只余下一个嫔位,该是‘一桃杀三士’才对!”
嘤鸣深深地笑了,望着蓬莱福海上成片飘落凋零的莲花花瓣,秋日的肃杀,只怕很快就会来临了。这一局棋,皇后已经摆开了,只看着三士,会有几个掉进去了!
纯嫔微微颔首,“如今的关键,就看端贵人是否有本事保住自己肚子里的孩子了。”
嘤鸣长长道:“怕是悬啊!”——皇后失子之后,性情更加狠厉内敛,怎么可能容许端贵人这种出身体面的嫔妃诞育皇嗣呢?
嘉嫔很是赞同地道:“端贵人这一胎,只怕比娘娘诞育四公主更加险之又险!”
是啊,端贵人的位份只是个五品贵人,而嘤鸣当初可是嫔主,在皇后与高氏的联手加害之下,凭借药园世界才勉强保住腹中孩子。而端贵人,她有什么?没有太高的位份,也没有皇帝的专宠,更没有药园这样的外挂。想保住孩子,可以说难于登天!
“总之,以后如何,咱们都远着些,别被沾染上就是了。”嘤鸣笑着道。她不是圣母,她没有义务保护的别人的孩子,出于人道主义,已经提醒过端贵人一次了。日后如何,她就只管看戏了。且看看皇后能导演出怎样一出戏吧!!
自那日后,嘤鸣便再没去过端贵人的兰泽堂,整日呆在长春仙馆闭门不出。因为端贵人的身孕,皇帝倒是蛮高兴的。赏赐了不少珍玉古玩给端贵人,也去了几次兰泽堂看望。皇后也十分贤惠地免了端贵人的请安之礼,端贵人就更加连门都不出了。似乎生怕为人所害。
端贵人虽闭门不出,可兰泽堂依旧门庭热络,几乎日日都有嫔妃以探视贺喜的名义前去。皇后、娴妃更是隔三差五就赏赐东西过去,端贵人想安静养胎,只怕是难。只不过端贵人已经十七岁了,是秀女中年纪最大了,身子似乎也蛮不错的样子。一日日下来,气色倒是不错,听人说因胃口好。还长胖了些呢。
这一日,庆嫔抱着病愈的三公主达哈苏前来道谢,三公主拿着咕噜噜的眼珠子望着嘤鸣,语气软软道:“多谢舒母妃!”
才一岁的孩子。刚刚学语的年纪。却能说出一整句话,可见是庆嫔特意教了的。嘤鸣看得满心欢喜,一把将三公主抱在怀中,“达哈苏又长高了不少呢!”一边指着盘中的糕点对她道:“喜欢哪个,自己拿了吃。”
达哈苏歪着脑袋看着那一盘盘精美漂亮的糕点,倒也不客气,伸出肉呼呼的小手,一手抓玫瑰百果蜜糕。另一手抓了菊花佛手酥,便往嘴巴里塞。
庆嫔看在眼里。有些不好意思,“这孩子,真不懂规矩,叫娘娘见笑了。”
嘤鸣笑呵呵道:“小孩子就是这样才可爱呀!”
一岁多的孩子,吃什么掉什么,吃糕点自然就掉渣渣,庆嫔瞧见那糕点的碎屑全都落在了嘤鸣崭新的织锦缎服上,忙上前从嘤鸣怀里把女儿抱了回来,满是抱歉地道:“弄脏了您的衣裳了。”
嘤鸣掸了掸衣襟,浑然不介意的样子:“不碍得。”一边又吩咐半夏去拿了一盏蜜红豆双皮奶给三公主,免得她噎着了。
嘤鸣笑着对三公主道:“本宫也有个跟你一样可爱的小公主,不过现在还不会说话呢。”
三公主停下了嘴巴,满是好奇地看着嘤鸣。
嘤鸣便叫孙嬷嬷从东配殿把猪妞抱了来,猪妞倒是好睡,还呼呼睡得酣甜,嘤鸣轻轻戳了戳猪妞的腮帮子,对三公主介绍道:“这你四妹妹,等她长大些,你们就能一起玩了。”
三公主仔细打量着这个“四妹妹”然后拨弄着自己短短的小指头念叨着:“四……妹妹,五妹妹,白、胖。”
这样简单明了的形容,叫嘤鸣笑得合不拢嘴,怡嫔的五公主只比猪妞小一个多月,但也是白白胖胖的可爱。庆嫔的接秀山房和怡嫔的紫碧山房毗邻,想必闲来无事的时候,庆嫔时常带着三公主去怡嫔哪儿,自然就见过五公主许多次了。
庆嫔常去怡嫔那儿,却并不常来长春仙馆。嘤鸣明白,皇帝白天也常来她这里,庆嫔若是也常来,只怕就会常常碰见皇帝。庆嫔自然不是不想见皇帝,只不过是不想让嘤鸣误以为,她是为了偶遇皇帝才总往长春仙馆凑的。
嘤鸣正逗弄一大一小两个女娃逗地欢畅,半夏这时候进来禀报:“娘娘,秀贵人求见。”
嘤鸣一愣,便问:“她来做什么?”
半夏笑着道:“秀贵人养了些百合,如今都含苞待放了,特选了两盆,亲自来送给娘娘。”
嘤鸣不禁一笑,“秀贵人还会养花?”
半夏点头:“瞧着养得很是不错呢,倒是比花房太监养得都好呢。听人说,秀贵人在娘家的时候就喜欢捯饬花草,私底下还有些人嘲笑她粗野呢。”
庆嫔笑着道:“莳花是雅事,说粗野……也太过了些。”
嘤鸣瞧着庆嫔并无厌恶之色,便安心一笑,将怀中的猪妞轻轻放在一旁的婴儿车里,便道:“那就请秀贵人进来吧。”——自己亲手养的花送人,也是一份难得的心意了。
片刻后,便见秀贵人索绰罗云婼挑了帘子进来,身后果然跟了两个宫女,宫女手上,一人捧了一个珐琅彩的花盆,花盆中亭亭高耸长满了笔直的百合花茎,苍翠健壮,那花茎上已经顶了不少花苞,透出嫣红的色泽,果然是含苞待放的百合。
秀贵人恭恭敬敬给嘤鸣和庆嫔陆氏见了万福礼,笑着指着那两盆即将盛开的百合道:“左边这盆是狐尾百合,右边这盆是卷丹百合,还望舒妃娘娘不嫌弃。”
嘤鸣笑着打量了两眼,便点头道:“花养得极好。”便对半夏道:“收下吧,记得每日叫人搬出去晒太阳。”
半夏蹲身道了一声“是”。
寒暄说了会子话,秀贵人便乖觉地先行告辞了。嘤鸣笑着看着庆嫔,“你倒是并不讨厌秀贵人。”
庆嫔含笑道:“瑞贵人已死,秀贵人虽是她的妹妹,可并非一般性情之人。嫔妾又不是那种不讲理的人。”旋即,她叹了一口气:“何况,嫔妾如今境地,也着实不愿与任何一人结怨。”
嘤鸣暗暗点头,庆嫔失了皇帝的宠爱,自然不愿惹是生非,也不敢惹是生非了。
庆嫔擦着三公主嘴边的双皮奶的奶汁,满是温柔之色,“嫔妾如今,只盼着达哈苏平安长大,除此之外,别无他求。”
嘤鸣不禁叹了口气,低头看着那狐尾百合上绽开的一抹嫣红,她已经能够闻到百合花的香甜气息了,便问:“秀贵人还给谁送了百合?”
半夏道:“差不多各位娘娘都送了。”
嘤鸣又问:“那端贵人和妍贵人呢?”
半夏想了想,便道:“似乎也送了,百合安心凝神,有孕用了也无妨。”
嘤鸣“哦”了一声,便没再说什么。
如秀贵人所说,那百合的确不过两日就绽放了,狐尾百合娇艳欲滴,卷丹百合花开反卷,橙红鲜艳,也甚是抢眼。幽幽的甜香虽不浓郁,却格外怡人,火团轻盈一跃,便落在了花盆的青苔上,它抬头仰望着,尾巴摇曳着,咕啾一声,传音道:“主人,这百合可比你药园里的百合好看多了,闻着也香!”
嘤鸣狠狠白了它一眼,她药园世界里种植的百合,是药用的龙牙百合,哪里能跟这些观赏百合相比?
“以后熬了银耳莲子百合羹,你一口不许吃!”嘤鸣横了火团一眼,道。
“咕啾!!”火团立刻不肯了,张牙舞爪地跳了下来,冲着嘤鸣呲牙又咧嘴的,气得都要炸毛了。
空间里的百合虽然不够鲜艳、也没有馥郁的幽香,可用来熬粥是再好不过的了,火团喜欢吃甜食,自然也喜欢甜腻软糯的银耳莲子百合羹。
对火团而言,别的什么都好商量,唯独吃的东西没得商量。
秀贵人送的百合,常开数日不败,皇帝瞧着鲜艳,顺手恰了一朵开得最大最鲜艳的狐尾百合,便簪在嘤鸣的旗髻上。
嘤鸣怨怼地瞪了他一眼,“摘下来,很快就焉儿了,可就不好看了!”
皇帝打量着嘤鸣那张被狐尾百合衬得娇嫩红润的脸颊,眯着凤眸笑道:“叫花房太监再送新的来就是了。”
嘤鸣抚了抚鬓边的百合,“这两盆百合,可不是花房培育的,是秀贵人亲手栽植的。”
“哦?”皇帝挑了挑眉,“索绰罗氏还会莳花?”
嘤鸣颔首道:“似乎很是精于此道,不止送了臣妾,差不多各宫都送了呢。”
皇帝旋即脑中一闪,“是了,这百合,朕也在兰泽堂瞅见两盆。只不过兰泽堂还摆了不少别的花卉,倒是没太注意。”
嘤鸣细细一想,端贵人似乎喜欢桂花,那天去兰泽堂的时候,也注意到窗边放着两盆金桂,还有菊花、秋海棠这些时令花卉。秀贵人送百合,倒是投了她所好了。(未完待续。)
第215章、皇后布局
孙嬷嬷抱了午睡醒来的猪妞来,粉扑扑的肉脸,跟抹了胭脂似的,别提多可人了。猪妞最近又重了些,嘤鸣便把她搁在自己腿上,让猪妞的脑袋枕着她的臂弯,倒是能节省些力气。
猪妞乌漆黑的眼瞳滴溜溜看着嘤鸣头上簪的狐尾百合,嫣红的色泽最容易吸引小孩子的目光了,猪妞看得好奇,便伸出小肉手……她胳膊短,自然是够不着,但足够表达“我想要”的意思了。
嘤鸣瞅了皇帝一眼,便把他方才簪在自己头上的狐尾百合摘了下来,给猪妞把玩。
花儿朵儿这种东西到了猪妞手里,自然只有一种下场。
撕扯、揉捏,然后便成一滩花泥。最后,连猪妞这个破坏者都嫌弃地丢在一旁,朝着嘤鸣怀里拱了个舒服的角度窝着。
皇帝陛下瞅着那滩花泥,那张龙脸上,分别写着“爷不高兴”四个字。
嘤鸣径自拿着雪缎卷子擦着猪妞小爪子上的的花汁,浑然是一副宠溺孩子的模样。
皇帝陛下更不高兴了,便说:“以后给她绢花玩。”——那东西轻易撕不坏!皇帝陛下又欲盖弥彰地解释道:“万一婧儿塞嘴里,吃坏了肚子可怎么是好?”
嘤鸣有些无语,老娘的闺女可挑食着呢!什么好看的花儿朵儿在她手里都只是玩具,玩完就丢。别的孩子喜欢胡乱往嘴巴里塞东西,猪妞可从来不会!
“什么时候启程去木兰围场?”嘤鸣问道。这才是她最关心的问题。
皇帝想了一会儿,便道:“准备得差不多了,最迟九月也该启程了。否则就来不及了。”
从京城去往木兰,八百余里,要走将近一个月!御驾浩浩荡荡,随行嫔妃、皇子、宗室、八旗子弟,还要掉骁骑营和前锋营大军护驾,还有伺候的太监、宫女也不是个小数目,队伍实在太庞大了。基本上一天只能走三十里路,偶尔遇到坏天气,还得耽搁。
皇帝看着嘤鸣。又看着专心致志揪着嘤鸣龙华玩耍的猪妞,便道:“你留在圆明园等朕,朕最迟两个月便会回来。”
嘤鸣低着脑袋,显然是一脸的不愿意。且不说去木兰的机会难得。如今眼下的境况。她也并不适合留在。端贵人有孕了,皇后势必不容她的孩子出生,还有太后和娴妃也是虎视眈眈,而若要除掉端贵人的孩子,对于两方势力而言,她都是最好的嫁祸人选。
若皇帝走了,她和猪妞留下,四面环伺之下。着实不妙啊。
嘤鸣便道:“猪妞长得壮实,想来没有问题的。”
皇帝叹了口气。道:“下次木兰狩猎,再去不行吗?”
“臣妾不是想去木兰,只是不想和皇上分开。”——这倒是大大的实话,与她而言,和皇帝分开,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
见皇帝面露迟疑之色,嘤鸣急忙道:“若是路上猪妞不适应,臣妾可以再折回!”
皇帝无奈地叹了口气,“朕真是拿你没办法!”
如此,便是答允了。嘤鸣心头一松,露出了释然的微笑。木兰山高水远,伴驾嫔妃不会太多,四阿哥永珹年幼,嘉嫔必然会留下;二公主稚幼,皇后也不会伴驾;怡嫔和庆嫔就更不用多说了。离开了京城,想必也会清净一些。
嘤鸣忙又问:“皇上打算钦点谁伴驾呢?”
皇帝想了想便道:“朕如今能带出去的儿子就只有永璋了,自然永璋的生母纯嫔也要一起去。太后身子不好,受不得长途劳顿,自然去不得,太后必然会让娴妃去。再添上妍贵人、秀贵人和几个常在答应也就是了。”
果然如此……皇帝心中的名单,和她料想得差不多。只不过,她会伴驾,想来会出乎许多人的意料吧?毕竟她生的四公主婧欢,尚在襁褓。
皇帝是在八月底,才将嘤鸣也会伴驾去木兰之事告知了皇后富察氏。
皇后当初脸上的笑容都快维持不住了,若舒妃走了……她的原定的计划岂非要被打乱了,便忙笑着道:“舒妃舍不得离开皇上,倒也是人之常情。只不过她好歹要为四公主考虑,四公主还年幼,如何经得起车马颠簸之苦?”这话,分别是给嘤鸣上眼药呢。
皇帝的目光嗖地冷了下去,冷得皇后心头都要结冰了。
皇后忙道:“还是舒妃打算把四公主留在圆明园,托付他人照看?”
皇帝淡淡道:“不必!一路北去,日行仅三十里,婧欢身子健康,不会有碍!”
皇后勉强维持着脸上端庄温和的微笑,道:“四公主虽然健康,也到底还是个小孩子呀!还望皇上三思。”
“朕已经答允舒妃了!皇后不必多言!”皇帝脸色浓浓的都是厌恶之色,他拂袖道,“皇后只管留下来好生打理六宫事务既可,别的不必掺和了!”
皇后心头攒起浓浓的妒火,她极力忍着,勉力撑着贤惠的脸孔道:“二公主年幼,臣妾无福陪伴皇上北去木兰,不如叫翠答应随行,侍奉皇上饮食起居吧。”
只添个答应,这种微末小事,皇帝自然没理由拒绝皇后,便点了点头。
恭送走了皇帝,皇后脸色瞬间就阴沉了下来,吩咐身边宫女道:“去叫翠答应过来!”——看样子,计划必须提前了!
翠羽被封为答应不过十几日的光景,如今既是小主,自然穿着打扮都与从前不可同日而语了,她穿着一身海棠红色散花锦缎旗服,外罩一个嫩绿色云纹小坎肩,走路都袅袅婷婷的。
翠羽是皇后身边的宫女出身,自然在皇后面前,一如往日谦恭,恭恭敬敬行了大礼,口称“万福金安”。
皇后扫了一眼举止谦恭的翠羽,心里才稍稍舒服了几分,“皇上过几日就要启程去木兰了,本宫给你求了个伴驾的恩赏!”
翠羽一听,顿时喜出望外,自打被封了答应之后,她侍寝过两次了,可每次侍寝回来,皇后都会叫人送一碗药给她。翠羽自然知道那是什么药,但却不敢不喝!皇后娘娘的心腹陈嬷嬷每次都会亲眼盯着她喝下去,一滴都不许剩下!若是伴驾离宫,她岂不是有机会怀上龙胎了?
皇后似乎看穿了翠羽的心意一般,冷冷道:“避子药,本宫会叫人配置成药丸,你自己带着。别以为不在眼皮子底下,便可以为所欲为了!”
“皇后娘娘……”翠羽的声音有些发颤。
皇后旋即温和一笑,“不是本宫不让你生,而是一旦怀了身孕,就不能侍奉皇上了!你如今最要紧的就是多讨皇上宠爱,别本末倒置了!”
怀龙胎,才是最要紧的,怎么会本末倒置呢!翠羽心里泛起了浓浓的怨恨之意!皇后说要抬举她,不过是那她当做笼络皇上的工具罢了!若没有生养,等有找一日年老色衰,只怕下场更加凄惨!
皇后柔声道:“只要你乖乖听话,过两年,本宫会叫你生养的。”这话一落音,皇后的脸色瞬间阴冷下去,“可是,你若是不听话,就算怀上了,也一样生不下来!!”
听了这话,翠羽浑身打了个哆嗦,噗通一声跪了下来,磕头道:“婢妾不敢,婢妾都听皇后娘娘的吩咐!”
皇后再度露出了笑容,“这就对了,只要你忠心耿耿,本宫不会亏待你的!”——这种空头支票,皇后信手拈来一般便开出去了。
翠羽咬着嘴唇,眼里浓浓的都是畏惧与绝望之色。
皇后叫人将翠羽扶了起来,又深深道:“皇上起驾之前,有件事情,本宫需要你去做。”
翠羽浑身一紧,忙道:“是,娘娘请吩咐。”
皇后笑着拍了拍翠羽的手背,“只是一件简单的小事,你去暗中接近妍贵人林氏,告诉她一件事情既可。其余的,本宫都已安排妥当了。”说着,便叫翠羽附耳上去,皇后一一细与之说了。
翠羽越听眼睛瞪得越是滚圆,最后愣是吓得脸色惨白,没有半分血色了。可她知道,自己既然知道了这个计划,若是不按照皇后吩咐的去做,那就必死无疑了!她咬了咬牙,重重点了点头,反正她只去传个话而已!!
长春仙馆。
这一日清晨,嘤鸣抱着猪妞走出馆外闲闲溜达着,孙嬷嬷已经在为她准备伴驾北上的行囊了,甚至连冬日的衣衫都塞进了行李箱中,瞧那架势,似乎恨不得把整个长春仙馆都搬去!
闲闲走在紫薇花林畔,愈发觉得手臂沉甸甸的,心中忍不住哀叹,她这个闺女,真的是太胖太沉了!
只得去前头的凉亭坐下歇息,把猪妞交给乳母抱着,自己捏着胳膊歇歇。
才刚坐了一会儿,便瞅见端贵人被自己的陪嫁宫女瑾钰扶着,径直便朝着她这边而来!有几日没见,端贵人瞧着气色倒是不如之前了,也不晓得是不是害喜的缘故。
端贵人朝她见了个万福,恭恭敬敬道:“舒妃娘娘金安。”
嘤鸣笑着问:“端贵人怀着身孕,怎么不好好呆在兰泽堂里养胎?”——自打诊出有孕,似乎这是头一次走出吧?
端贵人脸上不见有半分笑容,反倒格外肃穆着,她徐徐道:“婢妾有样东西,要给舒妃娘娘瞧瞧。”说着,便踩着台阶,进了亭中。
端贵人的陪嫁宫女瑾钰便将一个四方如意锦盒搁在了亭中石桌上。
而那个锦盒,嘤鸣一眼就认出来,那是端贵人刚诊出有孕的时候,她送的贺礼!里头装着的是一枚雕婴戏图的玉璧。(未完待续。)
第216章、白眼狼
如今,端贵人将这个东西特意拿出来给她看,是什么意思?嘤鸣鼻子一动,她闻到了一股馥郁的幽香,似乎便是从那锦盒中散发出来的!那个气味……嘤鸣许久未闻了,但如今一闻,便兜头兜脑冷彻下来!
嘤鸣二话不说便打开了那锦盒,里头鹅黄的丝缎上静静躺着那枚精美的玉璧,而那股味道也立刻更加浓郁地袭来!只见那丝缎里衬的一角,已经被撕碎开来,露出了一小块发黑的东西……而那东西,正是浓香的源头!
嘤鸣捏出那小小一块东西,沉沉道:“这是……麝香。”
端贵人徐徐道:“而且还是药性最烈的马麝,品质极佳的当门子!!”说着,端贵人冲她笑了,“此物,若是婢妾拿去交给皇后娘娘,不知舒妃娘娘将如何自处呢?”
嘤鸣淡淡一哼,冷然看着端贵人西林觉罗氏。
端贵人却笑着道:“婢妾极喜欢舒妃所赐的玉璧,日日都拿在手上把玩,然而多日下来,觉得身子有些不适,便从那锦盒里衬下发现了暗藏的东西。没想到竟是麝香!幸好婢妾发现得早,否则腹中皇嗣可要不保了!”
嘤鸣碰的一声便将那块麝香扔回了锦盒中,冷冷扫过端贵人毫无愧色的脸庞,哼了一声道:“本宫送去的时候,里头是否有麝香,端贵人自己心里清楚!!”
端贵人淡然道:“婢妾心里清不清楚不要紧,要紧的是这东西若是送到皇后娘娘面前。不知皇后娘娘是否会相信舒妃呢?”
嘤鸣嗤笑一声:“端贵人莫非以为凭这点小手段就能搬到本宫了?!”
端贵人旋即笑了:“婢妾若想搬到娘娘,此刻便不会出现在娘娘面前。”她将那锦盒轻轻合了起来,露出苦恼之色。“婢妾知道,娘娘不会做这样的事情的,所以还请娘娘帮婢妾查出到底是何人所为。倒时候也能换娘娘一个清白了。”说着,她便将锦盒收了起来,交给身后的陪嫁宫女拿着。
嘤鸣冷哼了一声,这个西林觉罗氏倒是好算计!无非是以此威胁,让她帮着找出欲害其腹中孩子之人!!
可惜了。嘤鸣的性子,虽然是吃软不吃硬!!她若真有诚意,直接将麝香交给她。兴许她一高兴就施以援手了!可她偏偏自以为聪明地想要以此要挟!
端贵人笑容灿烂:“不知娘娘考虑地如何?”
嘤鸣冷笑道:“你只管去找皇后好了!去跟皇后告发本宫!!”
端贵人瞬间愕然了,脸上的笑容都僵化了。
嘤鸣冷哼道:“你真以为这种不入流的小计策,便能威胁到本宫吗?!”
端贵人强撑着抬着下巴,道:“婢妾只知道。皇后若是看着到这个东西。必然不会放过如此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嘤鸣嗤地冷笑一声,“你以为,本宫会怕皇后吗?!”——若怕皇后,她就不会连每日的中宫请安都不去了!
端贵人拨弄着自己手腕上的沉香木佛珠,幽幽道:“娘娘伴驾启程在即,也不想因此惹得一身骚,甚至都耽误了伴驾吧?”
嘤鸣心底暗自冷笑,这个西林觉罗氏倒是很会选时间点啊!!嘤鸣扬着娥眉。冷冷扫过端贵人那张温吞的面孔,还真是小瞧了这个平日里恭恭敬敬的端贵人了。一出手便要逼着自己战队帮她!!
端贵人语气立刻柔和了几分,甚至带着几分可怜的神情,“婢妾只想保住腹中孩子罢了,若舒妃娘娘肯施以援手,婢妾感激不尽!”
哼!嘤鸣脸色依旧冷冷的,“世间有拿着刀子求人的吗?你若真有诚意!便将那麝香交给本宫,本宫自会帮你调查!!”
端贵人灿烂地笑了,“娘娘倒是好打算,可惜婢妾不傻。这样要紧的证据,怎么会轻易交出去呢?除非娘娘揪出暗害婢妾之人,否则婢妾不会交出这东西的。”
端贵人的回答,在她的意料之中,嘤鸣翘着嘴角道:“那你走吧!!你不信本宫,本宫为什么要信你呢?!”——若是她真的抓出背后之人,端贵人不交出这东西来,岂非还得继续被她要挟?她没那么蠢?!
端贵人柔柔道:“谋害皇嗣的罪名可不轻,就算皇上相信娘娘,皇后娘娘也不会放过这般千载难逢的好机会的。”
嘤鸣冷哼道:“你真以为这东西能定得了本宫的罪吗?!”
端贵人自信地笑着:“东西是娘娘送的,娘娘想要推卸责任可不容易呢!”
嘤鸣呵呵笑了,“贵人看样子记性不大好呀!当日本宫送去此物的时候,可是有很多人在场呢!尤其是纯嫔和嘉嫔,想来一定会愿意提本宫证明,送去的时候,那盒子上根本不带有一丝一毫香气!!!”——她自己很确定,盒子没有熏香,所以那麝香必然是后来才加进去的,或者说,十有**就是端贵人自己加进去的!!
端贵人脸上的笑容瞬间破裂了。
嘤鸣睨过端贵人的脸庞,淡淡道:“当日,纯嫔就坐在你身旁,亲眼看着你打开了盒子!那时候,盒子里根本没有一丝气味!!”
端贵人舌头打结,愣是一个字也说不出了。——她一味只想着把舒妃拉上她的贼船,没想到这个看似完美的计策,竟然有如此大的漏洞!!
嘤鸣不屑地瞥了端贵人一眼,道:“凡是对损胎的香料,大多气味浓郁。所以本宫送人的东西,从不熏香。本宫特意选在人多的日子,送去玉璧,便是要多几个人做鉴证!你以为,本宫会对你一点防备都没有吗?!”
她的确可怜端贵人的处境,但也绝不会因此失了防备之心!英宛早跟她说过西林觉罗兆慧在聚秀馆的小聪明举动了,西林觉罗氏对她百般谦顺讨好,不过是利益使然罢了!对于这样的人,嘤鸣怎么会不防备着呢?
当初给她求了端字的封号,不过是想与她两清罢了!也是为了让三大贵人平衡护斗,省得妍贵人林氏一人太过得宠!
“怎么不说话了?”嘤鸣鄙夷地哼了一声,“你方才不是气势很足吗?你不是要拿着这个东西去找皇后告发吗?怎么不去呀?!”
端贵人脸上浮现浓浓的尴尬之色,她朝着嘤鸣见了一礼,道:“还是娘娘高明。”
嘤鸣横眉道:“是你自己该涨涨心眼儿了!若要算计本宫,也得想个好计策才成!”
端贵人脸蛋青一阵白一阵的,显然是被嘤鸣的言语羞辱得难堪,她却强忍着,露出笑容道:“婢妾技不如人,甘拜下风。婢妾告辞。”
端贵人转身便出了亭中,半夏看着她的背影狠狠一啐:“真是白眼狼!她忘了自己的封号是谁给的吗?!经转过头竟想要威胁娘娘,真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半夏刻意扬声大喊,端贵人听得身子一颤,险些摔倒,幸而身旁与搀扶的宫女瑾钰,这才没出丑。
孙嬷嬷低声道:“娘娘可得给她教训才是。”
嘤鸣摆了摆手,“没那个必要!她既然敢跑来威胁本宫,可见境地何等危险!不必本宫动手,自会有旁人动手的!”
孙嬷嬷听了,不禁点了点头,“她威胁娘娘不成,不知接下来会如何做呢?”
嘤鸣淡淡道:“那块麝香也是好东西,这么好的东西,若是弃之不用,也太可惜了。”——接下来只看端贵人会盯上谁了!
翌日清晨,嘤鸣好奇端贵人的动向,便早早起身,去镂月开云殿给皇后请安。
果然,被免了请安的端贵人今天也来了!她哭着便上前跪在皇后脚边儿,“求皇后娘娘做主!有人要害婢妾腹中皇嗣!!”
皇后露出一脸的怒色:“端贵人,这种事情可不能胡说!”
端贵人含泪道:“婢妾不敢胡言乱语!”说着,她便叫自己的陪嫁宫女瑾钰将一物呈上,还是昨日那块麝香,不过如今是被裹在一块帕子中,而且还沾满了泥土!
皇后闻得那气息,立刻捂住了口鼻!嫔妃中,更是大多都认得这个气味,于是个个掩鼻子,一副唯恐避之不及的模样!
端贵人拭泪,露出一副惊恐地模样,“半月前,秀贵人送给婢妾一盆狐尾百合,那百合花香馥郁。然而这两日百合花落了,却仍香气馥郁。婢妾觉得奇怪,便叫人倒了出来,结果……”端贵人泣泪连连,语气愈发哽咽断续:,“结果竟发现了此物!!”
听得这话,坐在嫔妃末席上的秀贵人豁然站了起来,她气急败坏地吼道:“你胡说八道!!”
端贵人哽咽啜泣着,“物证在此,还请皇后娘娘做主!”
皇后眼角撇过秀贵人,嘴角蔓延出一丝不易察觉地笑容,目光又在嘤鸣与娴妃脸上来回扫过,似乎再确认幕后黑手似的,皇后沉默了一会儿,便叫身边宫女先将端贵人扶了起来,皇后言辞铮铮道:“事关皇嗣,本宫绝不姑息!!”
秀贵人听得膝盖一软,急忙跪了下来,“皇后娘娘,臣妾是冤枉的!就算那东西是从花盆里挖出来的,也不能说是婢妾埋进去的啊!”(未完待续。)
第217章、溺水而死
秀贵人听得膝盖一软,急忙跪了下来,“皇后娘娘,婢妾是冤枉的!就算那东西是从花盆里挖出来的,也不能说是婢妾埋进去的啊!”
嘤鸣拿着绢子擦了擦嘴角沾染的茶水,施施然道:“秀贵人说得也不无道理,埋下那东西的机会多得是,说不准便是端贵人宫里有那个背主的奴才呢。”
秀贵人没想到,在自己为难关头,舒妃竟然会帮她说话,顿时眼中满是感激的泪水。
端贵人眼底暗光流转,却哽咽着道:“舒妃娘娘有所不知,婢妾极喜欢秀贵人赠送的狐尾百合。日日都搁在房中,自己亲手打理,从无假手旁人!若真有人埋了东西进去,泥土松动,婢妾怎么会察觉不了呢?!”说着,端贵人泪如雨下,“难道舒妃娘娘以为,是婢妾自己将麝香埋下去的吗?!”
嘤鸣暗暗冷哼了一声,这西林觉罗氏倒是演戏的一把好手啊!!
皇后听了,忙道:“麝香对孕妇胎儿有极大的害处,尤其月份浅的时候,更是忌讳此物!端贵人自己怎么可能会埋下这种东西害自己呢!”
端贵人泪光盈盈看着跪在地上的秀贵人,哀切切道:“姐姐我竟是不知哪里得罪了妹妹,可就算姐姐有得罪之处,妹妹何以如此狠心竟要害我的孩子呢?”
秀贵人急忙摇头:“不!我没有做这种事情!”她急忙朝着皇后磕头,红着眼圈道:“皇后娘娘明鉴!婢妾真的是冤枉的啊!!”
嘤鸣暗暗撇着端贵人那副可怜样。三言两语之下,秀贵人已然落了下风,甚至没有半分辩驳的余地了。嘤鸣着实不愿看着西林觉罗氏得逞,便忙道:“皇后娘娘,此事非同小可,秀贵人与端贵人无冤无仇的,着实没有理由加害她呀。”
娴妃这时候冷哼了一声,“妒忌,难道不是最好的理由吗?同是新入宫的贵人。唯独端贵人有了身孕,秀贵人嫉妒端贵人有孕之喜,又深恐端贵人生下皇子。倒时候皇上一高兴,端贵人便成了端嫔了。而秀贵人,日后就算有了身孕,也是迟了一步。想封嫔。也封无可封了!”
嘤鸣笑着,深深打量着娴妃,这事儿本和娴妃无关,娴妃跳出来想给秀贵人定罪,这样的急切举动,着实叫人生疑啊!嘤鸣抿唇笑着:“若是为了嫔位,妍贵人岂非也跟秀贵人一样?”
坐在底下看好戏的妍贵人豁然站了起来,面色有些青白交加。她尖声道:“麝香可是从秀贵人送的百合花花盆里挖出来的,舒妃娘娘可不要忘了这点呀!!”
嘤鸣眸子深深打量着妍贵人。端贵人和秀贵人其实是有龃龉的,端贵人瞧不起秀贵人庶出的身份,这点,曾经在聚秀馆一起住过的妍贵人应该也是知道的吧?既然她们二人龃龉,这龃龉便是可以利用之处!
原本她还怀疑有可能是皇后的谋算呢,如今看来,只怕十有**是娴妃与妍贵人的计了。
娴妃眯着眼睛了嘤鸣一眼,语调冷冷道:“想当初,瑞贵人索绰罗氏谋害皇嗣,心肠之歹毒,人尽皆知。秀贵人是瑞贵人的亲妹妹,是一路货色也不稀奇!舒妃可别被秀贵人温顺的外表给欺骗了呀!”
妍贵人娇俏一笑,连忙附和娴妃:“婢妾听人说,瑞贵人在世的时候,对舒妃娘娘多有不敬。怎的如今舒妃娘娘却要帮瑞贵人的妹妹说话?真是咄咄怪事!莫非……”妍贵人媚眼一挑,“难道秀贵人是舒妃娘娘指使的不成!”
嘤鸣听得这话,立刻冷冷一眼横扫了过去,“你若说是本宫指使,就拿出证据来!!”
妍贵人一噎,愣是没话可说了。
嘤鸣施施然起身,朝着皇后见了个万福,昂然道:“皇后娘娘,看样子妍贵人并无证据!可既然没有证据,她诬陷一宫妃主,敢问皇后娘娘,按照宫规该如何处置呢?!”
皇后见嘤鸣发难与妍贵人,心中只觉得甚是痛快,于是正色道:“以下犯上,的确该严惩的。”
娴妃见状,眉心一拧,急忙起身:“皇后娘娘!妍贵人只是随口一说,想来是无心之失。还请皇后娘娘宽宥!”
皇后微微一笑,面色清淡如水,“既然娴妃说她是无心之失,本宫便从轻处置,便罚妍贵人抄写宫规百遍,抄不完,不许走出万方安和殿偏殿一步。”
娴妃顿时脸色凝沉了起来!抄宫规百遍的确罚得不重,也严重得是后面那句“抄不完,不许走出万方安和殿一步”!要知道,还有五日,御驾便要启程北上去木兰围场了!百遍宫规,最少要抄一个月才能抄写完!倒时候,黄花菜都凉了!她还指望着妍贵人一起伴驾,帮她争宠呢!!
嘤鸣扬眉一笑,道:“皇后娘娘宽仁,臣妾没有异议。”旋即,她瞥了娴妃一眼,“想必娴妃姐姐也没有异议吧?”
妍贵人却气得脸颊都通红了,怒火充斥这双眸,恨恨瞪着嘤鸣。
娴妃狠狠忍着这口气,只得道:“臣妾也没有异议。”
皇后满意地露出了微笑,最后她扫了一眼还跪在地上的秀贵人,便道:“事关皇嗣,本宫需请示皇上,再坐决定。在此之前,秀贵人先禁足在清夏斋,任何人不得探视!”
秀贵人咬了咬嘴唇,含泪磕头。
走出镂月开云殿外,嘤鸣便拦住了端贵人西林觉罗氏的去路,幽幽道:“那块麝香,端贵人还真是不肯浪费啊!”——既然不能用来要挟她,就用来搬到了秀贵人!
端贵人微笑着,满是谦恭之色,“舒妃娘娘话,婢妾听不懂。”
镂月开云殿外,四处都有人瞅着,端贵人自然死不承认昨日之事了。当然了,嘤鸣也没法证明自己的话。端贵人也正是知道这点,所以才肆无忌惮将凶手的帽子扣在秀贵人头上。
嘤鸣淡淡道:“本宫只是想提醒贵人一句,别叫真凶看了笑话!”
端贵人飞扬着眉梢看着她:“婢妾愚拙,只知道最有可能之人就是秀贵人——难道不是吗?”
在聚秀馆中,端贵人有所不和的,的确只有一个秀贵人!
嘤鸣不屑地瞥了她一眼,“好好想想今日娴妃和妍贵人的举动,多涨涨心眼儿吧!”说着,也不管端贵人脸色如何难堪,便拂袖而去了。
搀扶着端贵人的瑾钰低低开口道:“小主,接下来,咱们该怎么办呀?”
端贵人一手护在自己小腹间,咬了咬嘴唇,不管是不是秀贵人做的,先把她弄倒,都是最好的选择!日后也能少一个防备之人!
端贵人回到自己的兰泽堂。
瑾钰便附耳道:“小主,舅老爷托内管领处的焦公公送了些银子给您应急用,焦公公派人来问,是否给您亲自送过来?”
端贵人摇头道:“太扎眼了,跟焦公公约个僻静的地儿吧。”
“是,奴才明白了。”
傍晚十分,皇帝来她宫里的时候,怒气未消。嘤鸣知道,她是从皇后的宫里过来的,有人谋害皇嗣,皇帝自然震怒。嘤鸣依依见了个礼,便端了一盏茶上去,柔声道:“皇上先喝口茶,消消气吧。”
皇帝重重将茶水撩在了案几上,“索绰罗家的女人,怎么一个个都不安分?!!”皇帝的话语中,满是浓浓的火药味。
嘤鸣柔声徐徐道:“事情还未查清楚,皇上若要置气,还早了些。”
皇帝怒哼了一声,眼里满是厌恶之色,“还有什么可查的?!她的姐姐是那种人,她又好到哪儿去?!”
瑞贵人真真是死了都要连累人啊……嘤鸣心里暗暗吐槽,有这么个嫡姐,秀贵人也真是倒霉啊。
“那……皇上打算怎么处置秀贵人?”嘤鸣试探性地问道。皇帝连选了两个江浙巡抚的女儿为贵人侍奉,可见是要安抚德保,若德保再死一个女儿……
皇帝深深皱着眉头,“北去木兰在即,等秋弥回来之后再说吧!”
嘤鸣笑了,她就知道,秀贵人没那个容易死。后宫与前朝,牵一发而动全身,皇帝对瑞贵人到忍无可忍之事,尚且只是将她打入冷宫而已。何况如今端贵人并不曾小产。
嘤鸣原本以为,一切都会暂时搁浅两个月,可翌日天蒙蒙的亮的时候,她和皇帝就被从温暖的被窝中吵醒了。
吴书来跪在帘帐外哭嚎着高呼道:“皇上!!出大事了!瑞贵人溺死在了蓬莱福海中!”
这一声高呼,让嘤鸣恍如被兜头兜脑泼了一身冷水一般,清醒了个透彻。才一夜功夫,瑞贵人竟溺死了?!这一切来得太突然了,突然到……她都反应不过来!
嘤鸣陪伴着皇帝赶到蓬莱福海边的时候,只看到一个被冷水浸泡地冰冷的清白交加的尸体就那样被放在湖畔。
的确瑞贵人没错,昨日清晨,她还施展手段,先威胁她,事败后转而有让秀贵人担负谋害皇嗣之名被禁足等待处置。可如今一晃眼,她自己连同肚子里尚未成型的孩子,一尸两命。
她不是蓬莱福海中溺死的第一个人,却是第一个溺死在此嫔妃。
嘤鸣仔细看了良久,瑞贵人身上的衣裳就是昨日中宫请安时候穿的那身柳黄色芍药穿花妆花缎旗服,如今却是湿漉漉的,头上的旗髻虽然已经松散,然而她的身上瞧着并没有挣扎的痕迹,瞧着,就像是失足落水了一般。
然后,下半身却染了一片暗红,比旗服上绣的芍药颜色更加浓丽,浓得化不开……
人都死了,自然肚子里的胎也化作一片血水,叫人看了委实触目惊心。(未完待续。)
第218章、追封端嫔
嘤鸣眉心一揪,闻到那已久未曾散尽的腥甜的血气,直叫肠胃翻涌,险些要呕吐出来。
“别看!”
突然一个宽阔的手掌挡住了她的视线,粗粝的带着茧子的手掌盖在她的眉眼上,来自他掌心的体温,还有淡淡的墨汁的气息。
嘤鸣深深呼吸了两下,这才稍微好受了些。
进宫都三年多了,直接、间接因她而死的人已经有好几个了,可是看到尸体,却还是头一次,而且还是一尸两命。她也是有孩子的人,所以格外看不了那样的一片血红污渍……
这时候,只听到脚步声愈发近了,似乎来者格外急促的样子。然而嘤鸣眼被皇帝的手掌捂得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到,所以也不晓得是谁来了。
嘤鸣思忖的时候,来人已经停住了脚步,依稀有绸缎摩挲的声音,似乎在向皇帝行礼,紧接着熟悉的声音响起:“给皇上请安。”
是皇后啊,嘤鸣暗暗想着。便忙轻轻拿下皇帝遮在自己眉眼上的手掌,果然正对着的皇后富察氏已经敛身屈膝。嘤鸣忙躬身退避一侧,皇后这是在给皇帝请安,若是她大咧咧站在皇帝身旁,岂非是也给她一起行礼了?
“皇后娘娘金安。”退避一侧的嘤鸣,也忙屈膝做了个万福礼。
皇后朝她微微颔首,笑容很是和蔼的样子:“原来舒妃也在。”
皇帝昨晚是在她宫里歇息下的,乍然听闻端贵人溺死。这种惊人的事儿,嘤鸣怎么可能还睡得着?所以便跟过来瞧瞧了。
皇后看着地上那具湿漉漉满是血污的遗体,立刻满脸都是哀悯之色。口中连忙念了句“佛号”,满是惋惜地道:“端贵人大半夜的怎么会跑到蓬莱福海边?竟还不慎失足溺死了?”
嘤鸣心头一跳,皇后的话……有些不对劲吧?!端贵人的确是天蒙蒙亮的时候被巡守的侍卫发现的,然后即刻就禀报了帝后。也就是说端贵人溺死必然是在天亮之前,可能是昨天晚上大半夜,但也可能是昨天傍晚天擦黑的时候!在两个时间段内溺死,都不易被发现!尸体才可能再今早才发现!而不可能是昨天白天!
可皇后却脱口而出是“大半夜”溺死的!
嘤鸣便忙问:“端贵人是昨夜大半夜溺死的吗?皇后娘娘怎么知道的?”——侍卫们发现尸体。捞上来,再皇帝来这飞速赶来,这么短短的时间。应该来不及确定死亡时间这种事儿吧?而且古代又没有太精确的法医断定,哪里判断得了是昨天傍晚还是昨晚大半夜溺死的?可皇后竟然就知道!!
皇后一怔,眼底突然一晃,但也只是一闪而逝的慌乱。旋即她急忙道:“难道不是夜里溺死的?若是白天。只怕早被就上来了,也不至于丧命呀。”
嘤鸣柔声道:“难道……就没有可能是昨天傍晚天刚黑的时候吗?那时候侍卫正好换班,若有落水,的确可能无人搭救。”
皇后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是了,本宫倒是忘了这茬了,还是舒妃细心。”
嘤鸣眼睑一垂,沉默了下去。端贵人。是皇后害死的吗?
是啊,其实这并不出人意料。皇后有儿子的时候。尚且容不得出身名门的满妃生养,如何她没有了儿子,更是要严防死守满妃生子了!
可是有一点很让人不解,为什么端贵人会独自一人大半夜跑到蓬莱福海边?而且身边竟没有带一个人吗?这不合理啊!皇后到底是用了什么法子,让端贵人只身一人来此的?
皇帝拧着眉头,看着满身血污的端贵人的遗体,脸色阴沉无比,显然他并不觉得端贵人失足溺死的!!
皇帝浑身散发的低气压,那阴冷的气息冻得人心神一颤。
皇后连忙拭泪道:“端贵人当真可怜,这么年纪轻轻的,竟母子俱亡,真是可悲可叹!”皇后声音渐渐哽咽,眼前也渐渐红了起来,她盈泪看着皇帝道:“皇上,端贵人虽然侍奉您日子不长,但秉性温和,恪守嫔妃本分,如今连同肚子里的小阿哥一起早逝,实在是太可怜了。所以——臣妾请求皇上追封端贵人为嫔,以表哀悼。”
皇帝眸子深处也滑过一抹哀恸,虽然她对端贵人并无多少感情,然而并将他又失去了一个孩子,看着成片染在端贵人旗服下身的暗红色泽,皇帝心里闷沉沉的,很是不舒服。他深吸了一口气,便点头道:“就由皇后操持端嫔丧礼吧。”——这话,便是允了皇后给端贵人的追封了。
皇后忙点头道:“这是臣妾职责所在,臣妾一定尽心竭力好生送端嫔一程。”
旋即,皇帝扬声换了吴书来上前,他寒着阴沉阵阵的声音吩咐道:“去查从昨天傍晚到今日天亮前到底有谁离开过各自宫苑,又有谁来过蓬莱福海边!!”
确定时间、地点,来逐一排查,可见皇帝想要查清端嫔西林觉罗氏的死因了。显然皇帝并不觉得西林觉罗氏是十足溺水。
好歹是个出身世家大族的嫔妃,而且还是一尸两命,皇帝怎么可能不查个清楚呢?
嘤鸣这时候上前道:“端嫔的确有可能是被人推下水的,只不过可以排除一人了。”
皇后听了,忙点头道:“皇上昨夜留宿舒妃宫中,自然头一个最不可能的就是舒妃妹妹了。”
嘤鸣笑着欠身道:“多谢皇后娘娘信任,只不过臣妾说得不是自己。”
皇后一愣。
嘤鸣忙柔声款款道:“秀贵人被罚禁足在清夏斋,想必皇后娘娘昨日也派了人去禁封清夏斋了吧?那秀贵人自昨日清晨到现在,理所当然没有走出清夏斋半步,自然了,秀贵人陪嫁的侍女也是如此。”——也就是说,秀贵人既不可能自己出来杀人,也不可能派遣心腹之人出来杀害端嫔西林觉罗氏。
皇后露出了笑容:“舒妃当真心思缜密,的确秀贵人可以排除嫌疑了。”——这点皇后必须赞同,是她下懿旨将秀贵人禁足的,若是没有将她看管好,她这个皇后先脱不了责任了。
这时候,只见王钦带了一个衣衫狼狈、发髻洒落的绿衣宫女快步走到御前。
嘤鸣仔细一瞧,这宫女可不就是刚刚被皇帝御口一出追封为端嫔的西林觉罗氏的陪嫁宫女瑾钰吗?怎的如此模样?衣衫似乎还沾染了草屑泥土,难道她在土里打滚了?嘤鸣在仔细一瞧,跪在地上的瑾钰的后脑勺上竟然一片鲜血,瞧着似乎是被偷袭重击了一下的样子。
瑾钰一眼就瞧见了那具冰冷的遗体,顿时惊得无以复加,旋即她的眼里急速蓄满了泪水,竟是遏制不住地便扑到了端嫔身上去,嚎啕大哭了起来。
嘤鸣暗自瞧着,瑾钰的一举一动倒不像是有半分虚伪,看样子是个忠仆。
王钦忙上前把嚎哭的瑾钰拉了下来,又忙对皇帝禀报道:“皇上,这是端贵人的陪嫁侍女瑾钰,方才侍卫发现她晕厥在前头花丛里,刚刚才被奴才掐着人中给弄醒了。”——方才往前不在跟前,自然不晓得端贵人已经被皇帝口头追封为端嫔了。
皇帝看着瑾钰哭嚎失礼的样子,很是不悦地皱了皱眉头。
皇后却是异常宽容的样子,叹息着道:“倒是个忠心耿耿的。”皇后眼里满是怜悯之色,又柔声问:“你家小主怎么会溺死在湖里?难道当时你不在身旁伺候吗?”
瑾钰哭得脸跟花猫似的,仪容更加狼狈难看,她呜咽着道:“昨晚奴才被人打昏了过去,醒来之后却看到贵人已经……”话说到此处,瑾钰又呜呜哭得厉害。
嘤鸣眯了眯眼睛,“大晚上的,你家主子跑出来做什么?而且只带了你一个人?”
瑾钰一愣,神情似乎有些躲闪的神色。
皇帝看得皱眉,便冷冷吩咐道:“送去慎刑司拷问!”
这话一出,瑾钰浑身一个哆嗦,慎刑司那种地方,进去的人,嫌少有囫囵出来的,瑾钰自然害怕,她急忙道:“皇上饶命!是我家小主在京城的舅舅工部主事白佳大人,托付内管领处管采买的焦公公送了四千两银票,给我们小主应急用。小主怕惹人注意,落得私相授受之命,所以才和焦公公约在这里见面!所以昨夜三更,只奴才一人陪着小主来这里,小主让奴才四下瞭望着,可是奴才走到前头花丛的时候,就突然后脑勺上挨了一下,然后就不省人事了!接下来的事情,奴才就不知道了!!”
瑾钰愣是竹筒倒豆子一般,语速极快得吐了个干干净净。
皇帝脸色有点发黑,工部主事只是个从七品的微末小官,俸禄微薄,但竟能一下子拿出四千两银子!可想而是,必然贪污得来的银子!可这贪污之银,竟是为了供给宫里的嫔妃使唤!!
这时候,底下一个御前太监飞快跑来禀报道:“皇上,顺天府急报,昨晚在一处赌馆打斗,被错手杀死的是个内监!”
嘤鸣听得心头一滞,难道那死的竟是瑾钰口中的“焦公公”?
果然那瑾钰也露出呆愕之色来,“焦公公的确是个好赌的……”——所以为了银子,才干得出帮助嫔妃娘家传递银子、私相授受之事。(未完待续。)
第219章、撞墙自尽
那御前太监也是一呆,忙道:“死的的确是内管领处的主事太监焦孟,焦孟身上据说还有大量的银票,有四千多两,加上赌输了的,似乎正好是五千两。”
瑾钰一呆,“不是四千两吗?怎么多出来一千两?”
嘤鸣却听懂了,合着这个叫焦孟的太监,倒是够贪的啊!!端嫔的舅舅送给她的五千两银票,生生叫那焦太监暗扣下了一千两,自己跑去赌坊豪赌了!!
还真是个胆肥的主儿啊!
皇后莲步轻移,走到皇帝身侧,低声道:“皇上,时辰不早了,还是早朝要紧,这里事情不如就交由臣妾慢慢审问吧。”
皇帝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心里一口怒火,沉沉道:“给朕好好查!!”皇帝已然恨得牙痒痒,区区一个管领处的主事太监,就敢一下子贪污一千两的银子!这还了得?!
嘤鸣与皇后忙恭送皇帝起驾。
皇帝一走,皇后满是哀悯地道:“先把端嫔遗体入殓吧,不管怎么说,死者为大。”又瞥了一眼那哭得狼狈的瑾钰,嘱咐道:“你洗洗脸、换一身干净衣裳,在去本宫的镂月开云殿回话。”
“多谢皇后娘娘!”瑾钰急忙磕头。
嘤鸣见状,便做了万福道:“既然如此,臣妾先行告退了。”
“舒妃且慢——”皇后却问声细语叫住了她,“此事关乎体大,本宫也担心一人智短。舒妃回去拾掇拾掇,待会也去镂月开云殿一起商讨此事吧。”
皇后既然如此和气,嘤鸣自然没有拒绝的理由。便低头道了一声“是”。
回到长春仙馆,嘤鸣拾掇了妆容,又飞快吃了早膳,交代孙嬷嬷留下好生照看猪妞,这才往皇后的宫里去了。
今日嫔妃齐聚一殿,倒是比往日气氛更加沉闷许多。嘤鸣去得稍微晚了些,便瞧见里头嫔妃都各自落座了。娴妃坐在众妃之首的位置上,脸色有些发青,却昂着脖子。一副傲然的样子。
而殿中的方砖墁地上,还跪着一个人,便是——妍贵人林倩如!!
嘤鸣深深看了一眼脸色惊慌而灰败的妍贵人,心里暗道。瞧着她那副心虚的样子。莫非真的是妍贵人把端嫔推下水的?
嘤鸣上前给皇后行了请安礼。皇后凝着肃穆的面色,指了指左手边的第一个空位,道:“舒妃坐下吧!”
“多谢皇后娘娘。”便施施然坐在了属于自己的位置上。
皇后的面色此刻已经不复方才在福彭福海边上,安抚哀悯叹怜的模样,异常威严,气势更是直直扑来,脸孔格外异常严肃刻板。皇后身边侍立了,除了刚刚封为答应的翠羽。还有方才那个嚎哭不已的瑾钰。
瑾钰洗干净了连,又换上干净的宫装。倒是白白净净,模样很是娇嫩俏丽,更刚才脏兮兮的样子,浑然是两个人。
皇后语气异常严厉地道:“舒妃来得晚些,自是不晓得瑾钰方才禀报了什么!”说着,她瞥了瑾钰一眼。
瑾钰见状,咬牙走出来,跪在地上道:“昨天夜里,奴才在蓬莱福海边,瞅见了妍贵人!”
娴妃怒呵一声:“胡说八道!!妍贵人被皇后娘娘禁足罚抄宫规,妍贵人怎么可能离开万方安和殿?!”
皇后冷哼了一声,“娴妃何必气急败坏?本宫已经叫拿了妍贵人身边伺候的宫女太监去慎刑司审问了,想必很快就会有结果的!”
娴妃眼底滑过一丝慌乱之色来。
嘤鸣暗忖,难道真的是娴妃与林贵人所为?
皇后的话语才刚落音,便见陈嬷嬷飞快走了进来,她躬身道:“伺候妍贵人的太监小杨子已经招供,说昨夜妍贵人换上一身宫女衣裳,偷偷从下人出入的小角门出了万方安和殿,直到四更天的时候才回去!”
妍贵人顿时脸色灰白得没有一丝血色,整个人都要瘫软在了地上。昨日傍晚,她在回万方安和殿的路上,便听见皇后身边翠答应和身边宫女嘀咕,翠答应说,端贵人的娘家舅舅派人偷偷送了银子进宫,就在今夜三更在蓬莱福海南岸传递银票……
妍贵人感觉到,这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便会去就与娴妃商量了。
妍贵人没想到,竟然会被人端贵人的陪嫁宫女发现了……
其实妍贵人误会了,瑾钰并没发现,只不过是皇后诱导她指证妍贵人的。瑾钰也不傻,同入宫的三大贵人,秀贵人禁足中不可能害死她的主子,唯一最有可能的便是妍贵人了,所以皇后一暗示,她立刻便说看到了妍贵人接近蓬莱福海边儿!!
妍贵人如看最后一片稻草般看着娴妃,满是哀求地道:“娘娘——”
娴妃立刻翻脸不认人,怒斥道:“没想到你竟然真的做出这种事情来!真是枉费本宫对你的信任!!”
妍贵人不禁浑身瘫软,娘娘,不是您说,尽管放手去做的吗?!妍贵人的身躯渐渐有些颤抖,“娘娘救救婢妾!”
娴妃怒瞪妍贵人,斥责道:“你谋害嫔妃、谋害皇嗣,还有脸面求本宫救你?!你简直是罪无可恕!”旋即娴妃话锋一转,“不过你一人做事一人当,皇上不会因此迁怒你父兄的!!”
娴妃最后这句话,显然是威胁了。若是妍贵人敢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那么死的不光是她一个人,她娘家父兄也会受到暗害!!
妍贵人瞬间眼中满是绝望之色,她眼中瞬间蓄满了泪水,“是!都是婢妾一人所为!婢妾嫉妒端贵人有孕,所以将她推下了水!”——她低头看着自己颤抖如许的纤细的双手,昨晚她就是用这双手朝着端嫔背后狠狠一推,然后噗通一声,端贵人跌入蓬莱福海,在水中挣扎着,然后一点点沉了下去……
可没想到,报应来得这么快!
皇后扬声问:“妍贵人,此事当真是你一人所为?背后没有人指使你吗?!若你是受人胁迫,本宫可以考虑从轻处置!”
娴妃听得这话,瞬间神色一紧,双手握紧了花梨木椅的扶手,攥得指节隐隐发白。
妍贵人却毫不犹豫地道:“没有指使,也没有胁迫,是婢妾心怀妒忌,一时疯魔了,才杀了端嫔的。”——昨天晚上,她虽然尾随而去,可目的着实不是想要了西林觉罗氏性命!她只不过是想抓住西林觉罗兆慧私相授受的证据罢了!如此一来,西林觉罗氏犯了宫规,惹了皇上厌弃,那封嫔就是不可能的了。
可是没想到,她没有看见那个传递银票的太监,反倒是西林觉罗氏把自己的陪嫁宫女支开四下瞭望,蓬莱福海边上就只剩下她一个人。
妍贵人当时在花丛后头等了许久,都没有看到有别人出现,夜里又冷,她等得不耐烦,便想放弃了。可是她一转身,衣衫碰触花丛,发出窸窣声响,竟被西林觉罗氏给逮住了。
这下子,她不但没能抓到西林觉罗氏私相授受,反倒是被西林觉罗氏抓到她不遵从皇后禁足懿旨,跑出了万方安和殿。
后来,她们发生了争执,西林觉罗氏抓着她的袖子,扬言要拉着她去皇后跟前处置。她焦急愤怒之下,便狠狠一甩袖子,没想到西林觉罗氏一个踉跄,便掉进了水里。
妍贵人看着西林觉罗氏在水里挣扎呼救,她的确起过救她之心,然而周遭没有侍卫,她的侍女也不知道去哪儿了,妍贵人自己又不会水。
突然间,她恶向胆边生,反正没有人看见她推了西林觉罗氏落水……西林觉罗氏就算淹死了,又有谁知道是她做的呢?
所以,妍贵人眼睁睁看着西林觉罗氏一点点沉了下去……
妍贵人脸上神色有些恍惚,昨夜的事情历历在目,可是她觉得已经没有必要解释她只是失手使得西林觉罗氏落水。反正她是难逃一死了!
转瞬,妍贵人娇嫩的脸蛋上满满都是决绝之色。就在所有人的目光中,妍贵人突然狠狠一咬牙,豁然站了起来,突然一头便撞在了镂月开云殿的墙上,她用尽了全力一头撞去,当场鲜血横流飞溅,吓得满殿嫔妃俱失色。
妍贵人身子软软倒在了地上,双目睁开,却已经呼吸、心跳渐渐衰微,渐渐不复声息。
妍贵人撞墙而死,给这件事情画上了最后一个句号。
可是嘤鸣,回味着皇后最后的问话,却拼读出了别样的意味。皇后问妍贵人是否有人指使、是否有人逼迫,不是为了挖出娴妃,而是为了让她尽快赴死!!
因为端嫔的死,分明还有很多疑窦!
譬如,为什么那么巧合,太监焦孟死在了宫外赌坊,没能来交付银子?
为什么有人打晕了端嫔的侍女瑾钰,而不杀死她?——因为皇后需要瑾钰活着,需要瑾钰“聪明地”咬出妍贵人来。瑾钰对端嫔忠心耿耿,会这么做并不奇怪,可是……嘤鸣看着想着瑾钰那娇俏的容貌,又想到端嫔并不出挑的姿容,突然觉得,瑾钰应该是端嫔预备着给侍奉皇帝的人吧?
皇后能这么快让瑾钰听话,只怕也给了她与端嫔给她的一般无二的许诺吧?
翠羽虽然颇有姿色,皇后似乎还想预备备胎呢。
妍贵人死后,被皇帝下旨褫夺封号,只许以答应的品级身份安葬,不许停灵祭奠,也不许给做一日的法事,当日的日暮时分,便被送出宫外,运往妃陵草草入葬了。
新人入宫才不到三个月,三大贵人,便死了两个……(未完待续。)
第220章、悬梁自尽
蓬莱福海边儿一处隐蔽的花丛,这里也正是宫女瑾钰被人敲晕的地方。
瑾钰满是防备地看着私下邀她来此的舒妃纳兰氏,恭恭敬敬行了个万福礼,“娘娘传奴才过来,不知有何吩咐?”
嘤鸣笑着打量瑾钰那张姿色不俗的脸蛋,慢慢踱步走近了近了,便抬起自己那戴着赤金嵌红宝石护甲的左手,轻轻摸了摸她的后脑勺,“是这里被重击了一下,对吗?”
瑾钰一愣,点了点头。
嘤鸣便唤了自己的陪嫁宫女半夏上前来,叫半夏背对着自己,然后她对着半夏的后脑勺,用左手做一个敲击的姿势,然后笑着看着瑾钰:“你看懂了吗?”
瑾钰一汪水润的眸子里满是疑窦。
嘤鸣便直截了当地道:“能够敲击出右上至左下斜度伤痕的,只有左手能办到!若用右手敲击,则角度正好相反!”
瑾钰瞬间恍然大悟,她的眼珠子瞪得老大,“是左撇子?打晕奴才的是左撇子?!”——她后脑勺上的痛楚,仍旧十分清晰。只稍稍一想,便知舒妃所言,一语中的!
嘤鸣淡淡笑了,她看到瑾钰后脑勺伤痕第一眼的时候,就早已明了这点了。只不过皇后在场,她没有说出口罢了。左撇子的在人群中的比例,应该有一成。然而,古代认为左撇子不吉,所以大多数的左撇子都在幼时被父母长辈强行纠正了过来,因此成人中左撇子的概率是很低的。如此一来。敲晕瑾钰的人范围就被缩小到很小的范围了。
只不过嘤鸣并不想深入调查清楚到底是谁打晕了瑾钰。她告诉瑾钰这点,只是想让自己将来留心查证。或许有朝一日,她会查出到底是谁打晕了她。又到底是谁害死了她的主子。
嘤鸣只是想在皇后身边按下一个不安定因素罢了。
“据本宫所知,妍贵人并非左撇子。”嘤鸣徐徐陈述道。
瑾钰咬牙道,“这种事情,哪里需要妍贵人亲自动手?”——她虽然如此说,但是心中已然有了些微的松动了。
嘤鸣笑着道:“那你暗地里就留心着些,宫里的左撇子并不多见……”说完这句话,嘤鸣便扶着半夏的手背徐徐返回长春仙馆了。
看着馆外暮色四合的天际。那晚霞灿烂而浓烈,仿佛大泊的鲜血泼洒在天际一般,让人恍惚间竟有了一种凄惨壮烈之感。
接连两日。宫里就死了两个嫔妃,一个十七岁,怀有身孕;一个十六岁,貌美无暇。全都那样香消玉殒了。
只不过这件事到底是丑闻。皇帝只对外宣布。端嫔只是失足落水,林氏也只是暴毙。不许宫里私自议论……
天刚擦黑的时候,自秀贵人禁足的清夏斋中却传来了一个令人惊愕的消息,秀贵人索绰罗云婼悬梁自尽了!!
嘤鸣当时便惊愕住了,“无论之前的麝香,还是端嫔的死,都与她无关!她和林氏不同,她没有理由畏罪自尽啊!!”——林倩如之死。的确不冤枉,虽然让幕后的娴妃、以及更幕后一手谋划的皇后都置身事外。可如今事情已经明了。秀贵人也会很快被解除禁足,在这种时候,她为什么要自尽呢?难道……是有人想要杀人灭口?
新晋三大贵人已经死了两个,秀贵人是最后一个了……
二桃杀三士……
徐晋禄躬身道:“清夏斋禁足封闭,想必还没有听到端嫔与林答应前后都殁了的消息。”旋即,徐晋禄又笑着道:“娘娘别误会了,秀贵人是悬梁自尽了,可没死成!”
嘤鸣听得一呆,“没死成?”
徐晋禄点了点头,“悬梁的白绫断了,秀贵人摔了下来。”
嘤鸣呆滞住了,这是什么节奏?白绫素来已坚韧著称,没有个二百斤的体重想压断白绫应该是不可能的吧?而秀贵人那纤细袅娜的身材,只怕连一百斤都木有!!居然能压断白绫?!你妹的,难道古代宫里也有粗制滥造的货?也太坑爹了吧?额不,是太坑凶手了吧?
“去看看!”嘤鸣沉沉道,这里头一定有问题!
秀贵人悬梁自尽,还没死成?这特么也太戏剧性了点吧?直觉告诉她,这里头一定有事儿!!
嘤鸣去往清夏斋的时候,却在看到皇后的凤舆也停靠在殿门外。嘤鸣眼睛一眯,皇后所居住的镂月开云殿,距此也颇有路程呢,竟然能比她还早到?若非是提前知道秀贵人一定会在傍晚上吊自尽,否则应该不会来得这么及时吧?
皇后……自打死了儿子,还真是愈发狠毒了!!
新晋三大贵人死了两个,还不肯罢休,连最后一个秀贵人竟也要弄死吗?
深吸了一口气,嘤鸣快步走进了清夏斋中,只见清雅别致的宫苑内,夜幕沉沉之下,皇后一身华服锦衣,满脸微笑地看着瑟缩在床榻上、身子正在瑟瑟颤抖的秀贵人。
皇后笑呵呵道:“秀贵人,如今已经证明你是清白的了,你以后可千万不要做傻事呀。”
秀贵人抬头看着皇后,双眸颤抖,张了张嘴巴,似乎有话想说的样子,但她却急忙闭上了嘴巴,什么都没有说出口。
皇后扬着眉梢笑了,“你如今受了惊吓,得好好将养几日才成。以后安安心心养着,可千万……不要胡言乱语啊。”皇后眼里满是警告之色。
秀贵人身子一抖,忙垂下了头去。
“皇后娘娘金安!”嘤鸣突然一语打破了内殿的气氛,她屈膝做万福,眸色深深看着皇后富察氏。
皇后回头看了她一眼,“舒妃也来了?倒是有心了。”
嘤鸣重重道:“臣妾再有心,也不及皇后娘娘呀!”
皇后轻轻一笑,“舒妃来得正是时候,你替本宫好生安慰一下秀贵人吧。”说吧,皇后悠悠然而去,仿佛浑然不担心秀贵人会“胡言乱语”。
皇后一走,秀贵人突然恨得牙齿咬得咯咯作响,突然她跳下了床榻,从床榻底下掏出了一条白绫——那白绫雪白无暇,却生生从中裂开……不像是压断的,倒像是被利器划破的一般!!
秀贵人眼里瞬间蓄满了泪水,她望着嘤鸣,哭嚎道:“舒妃娘娘!不是婢妾悬梁自尽,是有人要置婢妾于死地啊!!婢妾刚才喝了两口茶水,便觉的昏昏欲睡,朦胧间便觉得被个力气极大的人抱了起来,生生将脖子挂在了梁上白绫扣中!!”
秀贵人的脖颈上还残存这一道暗红的勒痕,看得叫人触目惊心。
是被下了迷药吗?皇后还真是愈发肆无忌惮了!!嘤鸣深深皱着眉头。
只见秀贵人突然从头上拔下了一只金灿灿的和合如意钗,那钗子的尖儿尖锐地仿佛锥子一般,秀贵人哭着道:“婢妾情急一下,拔下这只入宫时候戴的铜鎏金和合如意钗,用尽全身的力气,划破了白绫,这才免于一死!”
嘤鸣听得暗暗点头,原来如此!若是纯金的钗子,质地较软,只怕难以划破坚韧的白绫,可若是铜鎏金的钗子,便要坚固多了。
秀贵人索绰罗云婼是江浙巡抚庶出的女儿,一样的簪钗首饰自然不及当初的瑞贵人。可就是这次等的铜鎏金钗,却救了她的性命!!
“你想必也猜得到,到底是谁想要你性命了。”嘤鸣幽幽道。
秀贵人冷然一笑,“皇后来得那样及时,又用言语威胁婢妾不许‘胡言乱语’,婢妾不是傻子,焉能不明白?!”
嘤鸣微笑着看着秀贵人那冷颜下暗藏的愤怒与恨毒,问她:“那你打算怎么办?”
秀贵人凄然一笑,声音有些干哑粗粝:“婢妾还能怎么办?那盏下了药的茶,早就被下手的人处理干净了!婢妾无凭无据,哪里敢诬陷中宫皇后?!!”——这番话,虽然满是怨毒的讽刺,然而秀贵人却还是清醒的。
嘤鸣点了点头,“你能暂时忍下,就再好不过了。以后的日子还长远着呢,不怕没有报仇的机会。”
秀贵人听了,却噗通一声朝着嘤鸣跪了下来,她咬牙重重磕头道:“云婼愿为娘娘羽翼,去娘娘庇护,日后愿为娘娘效劳,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这话,若是换了从前说,嘤鸣不会当一回事儿,但是经此一役,秀贵人必然恨毒了皇后,哪怕是为了自己日后的生存活命,她也会不遗余力地对付皇后。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这是颠扑不破的真理。
嘤鸣笑着,亲手将跪在地上的秀贵人搀扶了起来,“妹妹言重了,咱们既然有缘,就该相互扶持才对。”
秀贵人听了,心头一松,仿佛找到了一颗可以依靠的参天大树一般,露出了安心的笑容。
嘤鸣笑着抚了抚她眼角的泪水,道:“你好生歇息两日,过几日,还要伴驾北上木兰呢。”
秀贵人原本就是钦点之人,不过因为涉嫌以麝香谋害西林觉罗氏腹中皇嗣,所以被禁足。如今她的嫌疑洗清,自然只需她跟皇帝提一句,秀贵人就还能伴驾了。
既然要收拢秀贵人为羽翼,那这点好处,还是要给她的。否则凭什么让人家替她效劳呢?
秀贵人满是感激地行了一礼,“是,多谢娘娘!”
嘤鸣含笑颔首,嘱咐了秀贵人好生歇息,便趁着夜色未深,便回长春仙馆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