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章、嘤鸣早产
许茹芸的死,仿佛只是大海上一朵浪花,很快便淡了下去,没有人再提及这个无关紧要的人。
入了三月里,天儿总算暖和了,圆明园行宫中再度生机盎然,桃花坞一带的百余株碧桃开得嫣红团簇,远远望去,如粉霞一般花海,甚是壮观。
然而,愈是天气渐暖,二阿哥永琏病情却不知为何一下子加重了,听说人已经下不了床了。皇后日夜守在阿哥所,看顾这自己儿子,据说已经哭了好几回了。
皇帝心情也日渐糟糕,给二阿哥开药的太医都被皇帝申斥罚俸,御前的人也个个谨小慎微,大气不敢出。
皇帝已经连续三日没有去嫔妃宫中留宿了,可见他极为在乎这个嫡出的儿子。他再厌恶皇后,可二阿哥终究是他的亲生儿子,何况他才刚刚秘密立储,永琏便病倒了,皇帝自己都忍不住想,难道真的是永琏福薄,经不起大福气?
这一日,皇帝处理完政务,便又去阿哥所看望,嘤鸣这一回也同行而去。她隐隐觉得,二阿哥的病情不简单。小小的风寒,怎的如此严重?何况二阿哥身子素来健康。
圆明园行宫的阿哥所与宫中是差不多的样式,这一片一座座都紧挨着的宫苑,是专门给阿哥们居住的宫苑,如今住在此处的,有大阿哥永璜、二阿哥永琏、三阿哥永璋,以及皇帝的幼弟果亲王弘曕。
二阿哥所居住的二所殿倒是颇为热闹,数月不见。二阿哥整个人都瘦了一圈,脸带青气地躺在床榻上,这会子倒是清醒着。可那双眼睛却没有焦距一般,身子羸弱极了。
皇后正坐在床头,手里端着药丸,眼圈发红,瞧着是哭过异常的样子。
除了皇后之外,房内还有永璜、永璋两个兄弟,以及弘曕这个叔叔。还有一位胡子半白的老太医,以及房中伺候的宫女太监,阿哥们的跟班随从等。足足挤了大半间屋子。
皇帝的到来,让这满屋子的人都紧了弦儿,急忙都站整齐了,给皇帝请安。
床榻上的二阿哥永琏也挣扎着要爬起来。然而他真的病得虚弱急了。愣是怎么也撑不起身子来。皇帝急忙上前两步,将他按回了床榻上,满脸都是慈父的和蔼:“还病着,就不要拘礼了。”
二阿哥抽了抽鼻子,泪眼湿湿看着皇帝:“是儿子自己身子不中用,让汗阿玛和皇额娘担心了,咳咳!”
这样的场合,嘤鸣不想多掺和。扶着粗粗的腰肢朝着皇后见了个万福,便退到一旁了。
皇后眼底闪过阴郁之色。却强撑着笑脸道:“舒妃都怀着身孕都来了,真是有心了。”
皇后这话,叫嘤鸣愣是不知该如何接话了,便低下头,索性什么都不说了。
如此一来,场面有些尴尬。倒是皇帝,脸上带着几分不快之色,可当着这么多晚辈的面儿,他总不好训责皇后吧?
还好,大阿哥永璜这时候笑着站了出来,“儿子叫底下太监熬了些桑菊茶,这东西最能润肺止咳。原是送给二弟喝的,汗阿玛不妨喝一盏吧。”
皇帝听了,面上颇有感喟之色。
可皇后却是一脸的防备:“如今天还凉着呢,喝凉茶还早了些吧?”
大阿哥顿时一脸的局促之色,他讷讷道:“儿子特意加了些姜片一起熬煮,如此既能平衡凉茶的良性,又能止咳,哪怕是没有患风寒之人,喝些也是好的。”又小心翼翼地道:“不如皇额娘也品一盏?”
皇帝见状,便笑着点头道:“永璜性情孝悌,皇后不如和喝一盏吧。”
皇帝都发话了,皇后还能如何,即使心里厌恨极了永璜,也少不得和颜悦色地点了点头。
那桑菊茶,大阿哥带了满满一大砂锅,装了三盏,却还剩余小半。那茶汤颜色明透如琥珀,熬煮时所用的桑叶、菊花以及加的姜片都虑去了,汤汁干干净净的,透着淡淡的菊花清香,倒是叫人觉得有胃口。
大阿哥又盛放了第四盏桑菊上,亲自端给了嘤鸣,“舒母妃若是不嫌弃,也喝一盏润润喉吧。”
嘤鸣一愣,忙笑着点头:“有劳大阿哥了。”便双手接过茶盏,坐在一旁绣墩上。这桑菊茶还是温的,自是不担心寒胃了。
皇帝一口气喝了大半盏下去,又叫了太医上来问:“二阿哥现在吃什么药,可有对应病情修改药方?”
太医忙躬身道:“二阿哥从前吃的是芫花汤,芫花主咳逆上气,消胸中痰水,因此也还算对症。只是病情依旧缠绵,可见是之前的太医用药太过谨慎,所以奴才特意加重了芫花的分量。”
太医这一席话,听着倒是蛮有道理的。嘤鸣暗暗想着,她虽然通读整部兰石医经,背了不少方子,也对几百种药材的药性十分了解,然而她不懂君臣佐使,更不懂望闻问切,对中医学的理论构架和辩证学问,根本一窍不通!
就像是背了几万单词,但却不晓得语法,因此,她活脱脱还是个中医的门外汉。
年幼的时候,祖父教她识别药材,然而长大些,父亲却反对她学中医,因此祖父兰石先生的医术算是断了根了。嘤鸣想着,将来若有机会,还是学学中医理论、学学把脉吧。
如此想着,便低头饮了一口温热的桑菊茶。
瞬间,嘤鸣脸色白了几度,这个味道……桑叶、菊花、姜片——还有……甘草!!
她急忙再喝了一口,没错,的确有甘草的味道!!这桑菊茶成分简单,哪怕是对中药只知道皮毛的她,也能轻易品出里头有甘草的味道!!甘草,的确是凉茶的常用成分,对气喘咳嗽也有些用处。
若单单只是甘草,自然没有问题,可若是甘草由二阿哥服用的话——
嘤鸣忍不住多看了大阿哥两眼,他是不知其中药理,还是……
大阿哥的生母哲悯贵妃,是被皇后害死的,大阿哥自己也清楚这点,他复仇之心,早已昭然若揭。若说这盏桑菊茶,他只是出于关心兄弟,嘤鸣当场便不信了。
深深吸了一口气,现在嘤鸣面对的问题便是,她该如何抉择?当做什么都不知道?还是揭发出来?!
按理说,大阿哥和她无冤无仇,而她和皇后有仇,从这点来看,她应该装聋作哑才对!
然而……嘤鸣看着床榻上刚喝了桑菊茶便躺下去的二阿哥永琏,那孩子般还未张开的面庞,再看看大阿哥那副孝悌温和的模样——嘤鸣简直不敢相信,大阿哥真的是个十四岁的孩子吗?!一个孩子,为什么会走到如此地步?!
嘤鸣心中如翻江倒海一般,心神迷茫了。
她应该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吗?
不!这件事并非事不关己!!若是二阿哥出了什么事,皇后还能容得她的孩子出生吗?!
深吸了一口气,嘤鸣暗自苦笑,没想到她竟必须得去救皇后的儿子。
“臣妾恭送皇上。”皇后已经起身行礼。
“儿子恭送汗阿玛。”大阿哥与三阿哥亦齐刷刷打千儿。
嘤鸣此刻回过神来,却看到皇帝已经要走出门槛了,她急忙起身追了上去,皇后与皇子阿哥们亦忙起身,簇拥着送皇帝出阿哥所宫门外。
嘤鸣脑海中闪过许多办法,最终下定了主意,便急忙神识传音给火团,让她帮自己去偷一样东西,这样她做的局才算完美。
此刻一大群人走出了阿哥所,少不得肢体碰触,正在此时,嘤鸣大叫了一声“啊——”
她的身子仿佛断了线风筝,直挺挺便扑了下去。
噗通一声,生生摔了个结实,肚子更是直接接触地面!就这么众目睽睽之下,嘤鸣摔倒了,而她身后的,便是皇帝的两个儿子和一个弟弟。
旋即,嘤鸣只觉得剧痛传来,腹部抽搐地疼得厉害!!
“舒妃!”才刚登上銮舆的皇帝顿时大惊失色,跳下銮舆,几个箭步便上前来,将嘤鸣扶了起来。
嘤鸣脸色苍白如纸看着皇帝,一手抓着自己的小腹,疼得已经浑身打哆嗦了。她这一胎,才刚满七个月!若非自己的丹田法力着实供给不起,若非火团说她腹中孩子已经发育完全,嘤鸣是决计不会这么做的!!
羊水混合着血水淌了出来,叫嘤鸣的脸色更白了三分。
皇帝看着嘤鸣旗服上晕染开的一片血红,顿时眼睛都急红了,当场便吼道:“传太医!!!”
皇子们所居住的阿哥所距离皇帝所在的九州清晏有些偏远,皇帝一路抱着她,乘坐肩舆,就近便去了刚刚修缮完工的长春仙馆。
太医与接生嬷嬷第一时间被皇帝传召了过来,产房立刻便布置了开来。皇后在安抚了二阿哥之后,也飞快赶了过来,“皇上,舒嫔的胎已经七个月了,即使早产,想必也不碍事的。”
皇帝听着产房内传来的一声声惨叫,整个脸都是阴沉的,“当时皇后就站在舒妃旁边,朕倒是想问问皇后,舒妃为何会摔倒?!”
皇后心中咯噔一下,忍不住露出一脸委屈之色:“臣妾实在不知啊!何况当时站在舒妃身后的是大阿哥和三阿哥啊!”
皇帝听了,脸色更阴沉了几分,他自然是看到了,站在嘤鸣身后的永璜和永璋都是一副吓傻了的样子。而身为父亲,他亦不愿意怀疑自己的儿子!!(未完待续。)
第177章、第一枚包子
嘤鸣此刻已经一的阵痛给淹没了,肚子里传来的剧痛仿佛要将人撕裂一般,苦涩的参片被塞进了她嘴里。接生嬷嬷们一个个催促着她用力,催促着她使劲儿。
啊嘤鸣疼得嘶叫不止,心里早已恨不得骂娘了,使劲用力,你们特么的说得倒是简单有本事替老娘来生啊
又一个嬷嬷低声道:娘娘别喊,留着力气生孩子才是您的羊水已经破了,必须尽快生下来,否则会憋着肚子里的小阿哥的。
嘤鸣狠狠咬着牙齿,将口中苦涩的参片都咬烂了,她也想快点生下来啊可肚子里的孩子不配合她又能如何
这时候,火团溜了进来,将嘴里叼着的一枚红翡翠葫芦坠子塞在她的手里。看样子她摔倒前吩咐火团办得事情,火团已经趁乱办成了。
手里死死攥着那葫芦坠子,嘤鸣攥得指节发白,咯咯作响,忍着肚子上传来的剧痛,狠狠用力。七个月的孩子,理所当然会小一些,也理所当然会好生一些,可嘤鸣真真没觉得那里好生了
啊给我出来啊嘤鸣声嘶力竭地吼着,浑身已经被淋漓的汗水湿透,发髻已经湿乎乎凌乱,头上簪着的那只早年皇帝送她作为及笄礼的羊脂玉莲花簪已经摔落在地,碎成两截。叮铃的玉碎之声,在这燥乱的产房里那样清晰。
娘娘,产道才开了四五指。您得继续用力啊接生嬷嬷苍蝇般嗡嗡叫着,就像刚才那样继续用力啊
用力啊,娘娘
娘娘。您别要自己的嘴唇啊快拿个木塞来
催产药呢催产药熬好没快去催一催啊
嘤鸣完全可以清晰地感觉到,肚子里的孩子开始慢慢往下走了,一下下坠着,而她的身体,却宛如被撕裂了一般。
产房里,浓浓的都是她身上散发出来的汗水与鲜血的气息。
催产药熬好了孙嬷嬷亲自端着一碗黑漆漆的药汁上来,还热滚滚烫嘴。却苦涩得要命仿佛黄连一般,苦得叫人险些呕吐出来。
可再难喝的药,嘤鸣也不得不强忍着咽下去。还要配合接生嬷嬷,一用力。
她不知道过了多久,只疼得愈发意识朦胧,只剩余残留的意识配合着用力呼吸
夜幕降临。黑夜若浓墨一般降临整个圆明园。
身下的床榻已经被汗水浸透。她真的已经累得乏力了,却不得不咬紧牙关,苦苦撑着。她不能晕过去孩子还没有生下来呢
夜晚仿佛长久得没有边际一般,产房内足足点了八个琉璃宫灯,照得房中一派通明,然而嘤鸣却能看到窗户纸外的漆黑夜晚。
嘴里木塞已经咬断,她除了用力,已经什么都不知道了。
直到感受到一份喜悦从她的产道中滑出。紧接着,便是婴儿的啼哭声响彻这个黑色的夜晚。
孙嬷嬷满是欢喜地道:生了生了娘娘生了个小公主
听到这句话。嘤鸣勉强一笑,便昏睡了过去。是个小公主,真是太好了两辈子加起来,活了这么多年,她也终于做了母亲了
然后她的手一松,一枚翡翠葫芦坠子掉落在地,在光洁的方砖墁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孙嬷嬷忙低头捡起了那坠子,便唤了半夏过来:我怎么不记得娘娘有这么一个坠子你见过吗
半夏摇头。
孙嬷嬷拧眉沉思了一会儿,便嘱咐半夏守着嘤鸣,而孙嬷嬷则疾步去了外头明间。
景明堂的明间中,婴儿啼哭声却叫皇帝笑容满面,好公主也好母女平安就好皇帝心头,有一种几乎要喜极而泣的喜悦飞涌而出,他从接生嬷嬷怀中抱起这个还红彤彤跟小猴子似的孩子,一脸飞舞的笑容已经抑制不住。
皇后见是个公主,也送了一口气,忙屈膝做万福道:臣妾恭喜皇上小公主虽然早产,可臣妾瞧着倒是还算健康,舒妃真是有福气。
堂中的宫女太监嬷嬷也跪了一地,齐刷刷磕头道:恭喜皇上
好皇帝哈哈大笑了两声,便挥手道:赏长春仙馆上下,都赏一年的月例
皇帝又看了一眼西洋座钟上的时辰,还差一刻钟就子时了,他低头看着哇哇大哭的孩子,笑着道:今日可是三月三上巳节
皇后忙笑着道:是呢,二月二龙抬头,三月三生轩辕,四公主好大的福气呢幸好只是个丫头,否则这样好的生辰八字,可就要威胁永琏的太子地位了。
三月三,是黄帝的诞辰,也是真武大帝的诞生之日,完全可以算是贵不可言了幸好,只是个公主。皇后窃喜地暗暗想着。
皇帝又急忙问:舒妃怎么样了
接生嬷嬷道:皇上请放心,舒妃娘娘只是力竭晕了过去,并无大碍
皇帝的一颗心这才放进了肚子里。
孙嬷嬷这时候上前,将手里的东西双手捧着呈上,皇上,这是娘娘昏迷前,手中掉落的东西。奴才不记得娘娘有此物,所以特意请皇上预览。
皇帝将怀里哭声渐渐止了的女儿交给早已预备好的乳母,吩咐下去喂奶,他拿起那坠子,凝眸看了一会儿,朕怎么瞧着有些眼熟
皇后亦忍不住多瞧了两眼,旋即眼下一喜,皇上,臣妾依稀记得,方才在二所殿的时候,大阿哥腰间佩戴了这么一个红翡翠葫芦坠呢。
孽障皇帝怒吼着,攥得拳头都咯咯作响了。他也依稀记得,永璜腰间的确佩戴了红色的坠子。只不过,皇帝心下仍然有几分怀疑。永璜和鸣儿无冤无仇的,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皇后趁机低声道:皇上,去年大阿哥行刺臣妾,便赖得舒妃用椅子砸伤大阿哥手臂,似的匕首脱落,臣妾方才幸免于难的。
难道就因为这个,那孽畜竟皇帝气得眼睛都冒火了。来人立刻将永璜给朕押来若不亲口问问,皇帝如何都不愿相信自己的儿子会做这种事情
深夜里,大阿哥永璜被从头所殿的被窝里揪了出来。生生给押解走了。
这番闹腾,连二所殿的二阿哥永琏都听见了动静,迷迷糊糊醒来,便问:出什么事了
伺候二阿哥的贴身太监小福子上前道:好像是御前的人把大阿哥带走了。
永琏一脸的惶惑之色:深更半夜的。汗阿玛传大哥去做什么
小福子低声道:二爷别管了。您歇着,等明日奴才去打听打听。
二阿哥嗯了一声,他咽了一口唾沫,露出一脸难受之色,小福子,我晚上喝了芫花汤,现在胃里还发苦呢,你给我弄点喝的东西来。
小福子笑着道:今儿大阿哥临走把那桑菊茶的配方给了奴才。还吩咐奴才给您煮了喝了,如今茶水间就有。奴才去热一热就给您端来。
二阿哥露出笑容,天天吃药,什么都是苦的,那东西倒是甜丝丝很好喝。
如此,二阿哥喝了一大碗桑菊茶便睡了过去。
嘤鸣睡醒的时候,已经是翌日的傍晚了,只是身上仍然痛得厉害,仿佛被车轮碾压了一通似的,每一根骨头都透着痛楚。
皇帝怀里抱着个小小的孩子,以极为别扭的姿势送到他的眼皮子底下。鸣儿,你瞧瞧,这是咱们的女儿当真可爱得紧
嘤鸣却皱着眉头道:红得跟猴屁股似的,一点都不好看
哇脸红得跟猴屁股似的小公主扯着嗓子便哭了起来。
一时间,皇帝陛下手足无措了起来,一边嘴里哦哦哦,一边左右晃着孩子哄着,可他哪里会哄孩子,愣是越哄那孩子哭得越嗓门嚎啕了。
嘤鸣无奈地叹了口气,给我吧。那种别扭的姿势僵硬地抱着孩子,孩子会舒服了才怪。
猴屁股小公主被嘤鸣拢在怀里,她三两下便解开了贴身的寝衣扣子,露出半边白如羊脂的丰满,一手轻轻托着孩子的脑袋,给她喂奶。
嘤鸣服食了无数参华丹,自然奶水里也有充足的灵力,孩子吮了两口之后,立刻便不哭了,专心地用小嘴吸着,红彤彤的小腮帮子鼓鼓的,吃得那叫一个卖力。
皇帝陛下松了一口气,原来是饿了呀。
嘤鸣轻轻扶着孩子的后颈,脸上挂着心满意足的微笑。孩子瞧着是略小了些,可听她哭的嗓门便晓得,这丫头很健康。
喝饱了奶水的猴屁股公主,张着小嘴巴吐了个奶泡泡。嘤鸣瞧在眼里,不禁笑了,她这个闺女,胃口倒是不小,吃得小肚子都鼓起来了呢
人吃饱喝足便容易犯困,小孩子便更是如此了。红红的小手攥成拳头,揉搓着自己的眼睛,无齿的小嘴打了个无师自通的标准哈欠。
嘤鸣不禁笑容更灿烂了几分,虽说孩子红得跟猴屁股似的,不过越看越觉得可心。这时候,嘤鸣突然感受到一抹炙热的眼神,抬头一眼,原来是自己闺女她爹,正在瞅着嘤鸣露出来的半抹羊脂丰满呢
嘤鸣脸一红,狠狠朝他啐了一口,急忙飞快系好了扣子。
咳咳皇帝陛下尴尬地咳嗽了两声,道:乳母备了四个呢,不必你亲自哺乳。
嘤鸣知道,皇子一落地,便配备八个乳母八个保姆,公主则只有一半,却也十分充足了,尼玛谁家孩子能消受地了四个备用奶库啊更别说八个了配这么多乳母,就是生怕皇子或者公主太过依赖某个乳母。
嘤鸣瞅着自己胸脯,的确比乳母们小了点,不过也还算丰满了。何况嘤鸣笃定,自己的奶水质量肯定比乳母们的好既然如此,就别浪费呀浪费是可耻的未完待续。
第178章、婧欢公主乳名猪妞
原本怡贵人的胎可比嘤鸣大一个半月,没想到她提前生了,怡贵人哪儿还没动静呢。红彤彤的小包子,已经在嘤鸣怀里酣睡了,就这么小小一个小包子,让她七个月里吃尽了苦头,不过她如今健健康康降生,嘤鸣提这的一颗心总算落了下来。
其实嘤鸣决定早产,也不是昨日才有的心思。一则是她丹田实在无以为继了,二则若是早产,想必也能让许多不怀好意之人猝不及防,这样她和孩子才都能平安。这也是不得已之下的选择。
看着自己熟悉的长春仙馆,嘤鸣不禁想着,这样也好,早早从皇帝宫里搬出来,也能消弭不少嫉妒吧?加之她只生了个小公主,应该会有不少人松一口气吧?皇后如此,太后就更是如此了。
只是,她费了这么一番苦心,固然是为了自己。如今也不晓得大阿哥如何了,她醒来就发现自己手里的那枚红翡翠葫芦坠子不见了。
这时候,皇帝坐在床头,沉声道:“鸣儿,你可曾记得,是谁推了你一把?”
嘤鸣轻轻摇头,“臣妾没看清,只胡乱抓了一把。”
皇帝凝着一脸的严肃道:“你抓到的那枚翡翠坠子,是永璜贴身佩戴之物!”
嘤鸣立刻适时地露出一脸的惊讶之色,“大阿哥?”然后便忙摇头道:“臣妾只是胡乱一抓,抓到了大阿哥的东西,只能说明当时大阿哥正好站在臣妾身后。并不能说明是大阿哥推到了臣妾。”
皇帝面色依旧板着:“可是,当时站在鸣儿身后的,除了永璜。就只有永璋和弘曕了!难道还会是他们俩?!”
嘤鸣适时地选择了沉默。
皇帝长叹了一口气,“皇后跟朕说,当初大阿哥持刀行凶闯入镂月开云殿的时候,是你阻拦了永璜,还用椅子掷伤了他。”
嘤鸣不由一愕然,皇后倒是很会踩一脚啊!嘤鸣忙问:“那大阿哥承认了吗?”
皇帝摇头:“那孽障只肯承认那翡翠坠子是他的,却不承认是他推到了你!朕已经下旨。暂时将他禁足在阿哥所里了。”
嘤鸣暗自松了一口气,这就是她的目的所在,只要大阿哥禁足了。自然就没机会再送桑菊茶去二所殿给二阿哥了。
如此一来,二阿哥的病很快就会好,大阿哥也不至于因此万劫不复了。只要二阿哥一日活着,她就是安全的。
嘤鸣忙道:“也未必一定是大阿哥。当时在臣妾身后还有还几个宫女太监呢。指不定是谁撞了臣妾一下,或许只是推搡间无心撞了臣妾罢了。”
皇帝却深深摇头:“鸣儿,不要再为那孽畜开脱了!永璜看似孝悌温顺,实则内心乖戾狠毒,他当初能持刀行凶,如今趁乱出手加害你也不足为奇!”
嘤鸣忙笑了笑:“不管怎么说,臣妾和孩子都安好,皇上就不要太深究了。禁足大阿哥些时日也就是了。”——她这么做,只是要打乱大阿哥的意图罢了。只要等二阿哥病愈了,大阿哥的计谋,自然灰飞烟灭。
皇帝听了,既无奈,心头又忍不住柔软了几分,“鸣儿,你总是这样心善。”
心善吗?若皇帝知道她是故意摔倒,让后叫火团偷了大阿哥的贴身坠子,不知又该作何感想呢?
只是脸上却露出了甜甜的笑容,她侧着脸看着皇帝:“皇上想好了给咱们的孩子取的名字了吗?”
皇帝神情报赧,“朕原本想着,若是个阿哥,便叫永琮,没想到……”
嘤鸣立刻露出不高兴的神色:“没想到只是个小公主,让您失望了!”——你妹的,重男轻女的乾渣龙!仙人你个板板!!
皇帝急忙道:“朕立刻就想!一定给咱们的四公主,想个最好听的名字!”
嘤鸣鼻孔出气地哼了一声。
皇帝脑子一转,立刻拍手道:“就叫‘婧媛’可好?婧,乃才女之意,媛字拆开,便是心爱之女,咱们的四公主,便是朕最心爱的小才女!”
听着倒是意思蛮不错的,可嘤鸣总觉得不是十分满意,想了一会儿,便道:“臣妾也不图旁的,只希望这个孩子开开心心平安长大。不如就叫——婧欢?”
“婧欢?”皇帝嘴里喃喃念叨了一声,旋即笑着拊掌,“好!朕的四公主,便叫婧欢!诗经有云:静女其姝。朕的女儿,便是‘静女其欢’!”
静女其欢?表面上到也可以这么理解。
“对了,三公主到现在还没有名字呢。”嘤鸣忍不住提醒了皇帝一句。
皇帝不禁皱了皱眉头,便随口道:“庆嫔的三公主,就叫……达哈苏吧!”
又是个信手拈来的满人名字,其实满人的名字着实有些匮乏,实在没有太多好听的,因此往往很多满人都重名。只怕达哈苏这个名字,也有不少人用着呢!达哈苏,在满语里就是“和顺”的意思。
只不过想到前头大公主和二公主的名字而已没好到哪儿去,嘤鸣也就不多说什么了。起码有个名字,总比没有好。
相比之下,还是她闺女名字好听,婧欢……
嘤鸣戳了戳自己闺女吃得鼓胀的小肚子,“婧欢,你这么能吃,跟小猪似的!乳名就叫猪妞好了!”
皇帝陛下龙脸瞬间绿油油。
婧欢还是酣睡着,一动不动的。
嘤鸣呵呵笑了,“既然你不反对,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小猪妞!”
“胡闹!!”皇帝陛下忍不住终于呵斥了一声,“简直是俗不可耐!朕的女儿,怎么叫那种名字?!”
嘤鸣淡淡瞥了皇帝一眼,“取个贱名儿好养活呗!”
皇帝陛下的脸黑沉得都要滴水了。
“诶?猪妞也是卷毛呀!”嘤鸣抚摸着猪妞那一头乌黑的胎发,笑着打量皇帝,猪妞和庆嫔的三公主一样,都是一头柔软卷曲的头发,软软地塌在脑袋上。嘤鸣理了理自己顺直的长发,瞥了猪妞她爹一眼。
“咳咳……”皇帝陛下忍不住咳嗽了两声。
嘤鸣生的猪妞包子,果然不负“猪”的名号,今日下来,那胃口大得,让嘤鸣这个做娘的都有点招架不住了!吃起奶水来,更是叭嗞叭嗞吮得那叫一个欢实!幸好还有四个备用奶库,否则嘤鸣都怀疑自己好不容易大了一圈的胸脯会瘪下去!
只不过猪妞很挑食,第一选择当然是自己亲娘的奶水,实在吮不出来了,才会喝乳母的奶汁。
孙嬷嬷只得变着法地给嘤鸣炖各种催奶的汤汤水水,什么猪蹄炖花生、鲫鱼猪骨汤、鱼头豆腐汤,这也就罢了,更要命的是,孙嬷嬷她居然不给加盐!!孙嬷嬷还振振有词,“就是要不加盐,才能出好奶水!乳母们每日都是如此!”
你妹的,不管什么汤,不加盐能好吃了才怪!!
“不加盐,我一口都喝不下!连奶水都没了,哪来的好奶水?!”嘤鸣这一吼,倒是叫孙嬷嬷呆愣无言以对了。
嘤鸣强烈抗议之下,孙嬷嬷才勉强退步,肯加小半勺的盐。可嘤鸣尝在嘴里,仍是觉得滋味太过寡淡。可惜孙嬷嬷不肯再退半步了。
“娘娘若是吃不了这些东西,那就不要亲自哺乳四公主了,左右有乳母们呢!”孙嬷嬷如是说道。
嘤鸣看着自己出生才三天的闺女,只能咬牙忍了!凭啥老娘的闺女,自己不能哺乳啊?!移动奶库们整日吃不加盐的食物,都能吃得白白胖胖,嘤鸣就不信了,不就是味道寡淡点吗?适应了也就好了!
何况,口味适应着清淡些也好!后世不是说,少吃盐对身体有好处吗?
皇帝则以四公主早产为由,特意隆重办了洗三礼,所以没过多一会儿,猪妞就被抱走了。直到晌午才给抱回来,嘤鸣瞅着胎毛都剃得干干净净的自家闺女,顿时觉得有些不忍直视!
猪妞一生下来,便头一头乌黑的头发,现在给剃了个干净,能好看吗?!
将猪妞送回来的是和亲王嫡福晋吴扎库氏,今儿也是她负责给猪妞洗三的,吴扎库氏看上去有三十岁上下了,长得略显圆润几分,倒是很喜气的脸庞,这位嫡福晋也是个厉害人物,前后已经为和亲王生了四个儿子、一个闺女了,这生育能力,让做妯娌的皇后情何以堪呢?
只不过呢,别看吴扎库氏笑得跟面团似的,手段却是分毫不差。那刘嫣玉送去了和亲王,连个浪花都没扑棱起来!也就是说刘嫣玉那点子手段,在这位嫡福晋面前,根本不入流!人家三两下就拾掇安分了。
“有劳和亲王福晋了。”嘤鸣笑着从吴扎库氏手中接过猪妞,这丫头还是真是猪,被折腾了这么一通,居然还酣睡着呢!
吴扎库氏笑容和善:“能提四公主洗三,是妾身的福气。四公主当真乖巧,自始至终不哭不闹,真实让人省心。”
这丫头不是不哭,是懒得哭而已。嘤鸣忙叫半夏搬了绣墩,请和亲王嫡福晋坐下说话。
今日洗三虽然办得热闹,可惜长姐英容还有福端福晋耿妹纸不能出席,因为平郡王府上出了丧事。是顶梁柱一般的平郡王讷尔苏年初薨了,现在满府的人都在热孝中呢!如今福彭已经袭了平郡王爵位,长姐英容成了郡王福晋,如今正忙活着操持王府打小事务呢。(未完待续。)
第179章、猪妞洗三
素来皇子、公主的洗三礼都由宗室福晋亲手洗浴,嘤鸣打怀孕的时候,就盘算着,若能由长姐英容为她的孩子洗三自然是再好不过了。可是哪里想到英容的公爹、平郡王讷尔苏身子那么不中用,去年年底就不大好了,死在乾隆六年的大正月里。如此一来,英容身披热孝,自然不能为公主主持洗三,而且很长一段时间都不能进宫了。
和亲王福晋吴扎库氏,副都统五什图之女,先帝年间的时候,和皇后富察毓敏是同是参加选秀,也是同一年指婚,然后先后嫁入皇家为嫡福晋。只不过不论门第还是父兄官职,吴扎库氏都比皇后差了好大一截。只不过呢,论夫妻恩爱,皇后就得差人家和亲王福晋一大截了。所以说,焉知非福呢?
一想到当初那刘嫣玉的事儿,嘤鸣心底里多少有点虚,语气自然也不由自主地和蔼了几分,“那个……刘氏,没有给府上添乱吧?”
吴扎库氏略显圆润的面庞依旧温顿顿笑着,跟个老好人似的,她倒是浑然不在意的样子,“娘娘多虑了,和亲王府上也不差给她一口吃的。”
得,原来刘嫣玉那风流袅娜的美人,到了和亲王府上也就只能混口吃的了。
“这会子,洗三宴还没散吧?”嘤鸣忙问道,应该说,这会子宴席才刚刚开始吧?猪妞叫乳母抱回来也就是了,怎的和亲王嫡福晋亲自给她抱回来了?
吴扎库氏敛身笑了笑,“不瞒舒妃娘娘。妾身是有事相求。”
见和亲王福晋仪容端了起来,嘤鸣也不禁坐正了身子,点头道:“福晋但说无妨。只要是本宫力所能及的事,一定不会推辞的。”——她到底是亏欠人家几分,不过呢,这话里她也打了预防针,得是她“力所能及”的才成。
吴扎库氏听了,忙满含感激地看着嘤鸣:“娘娘您也是知道的,我们家爷虽没什么才能。但论孝道,却是丝毫不差的。裕贵太妃也上了年纪了,我们和亲王府。虽然比不得宫中十分之一的富贵巍峨,可是我们爷,一直想着,能日日侍奉生母。”
吴扎库氏这话说得八面玲珑。很是带了几分小心翼翼。嘤鸣心中也顿时明白了个透彻。原来和亲王是想把自己的生母、裕贵太妃耿氏接回自己王府奉养啊!
这事儿去年皇帝就说过,会让裕贵太妃去王府颐养天年的。嘤鸣便可以毫不犹豫地夸下海口,她笑着点头道:“百善孝为先,和亲王与福晋这般孝顺,本宫愿尽绵薄之力。”
吴扎库氏眼中一喜,她也着实没想到舒妃会答允地这般痛快!!立刻赶忙起身,千恩万谢。
这时候,孙嬷嬷打了帘子进来。见了福,便道:“娘娘。老郡主来了。”
哦?淑慎老郡主,她那血缘上的祖母吗?细细一算,倒是足足有三年未见了。今日是猪妞洗三,作为曾外祖母的淑慎老郡主自然是要列席。洗三宴设在蓬莱福海边上的一处临水的殿宇,距离长春仙馆不远。嘤鸣还在坐月子,自然不能参加。原以为她只生了公主,老郡主失望之下,便不会来了呢。
吴扎库氏见状,便忙道:“老郡主老了,那妾身就不打扰了。”她蹲身见了个福,便退了出去。
三年不见,老郡主瞧着腰身都伛偻几分,走路都拄着一根紫檀木拐杖,不过瞧着精气神倒是很不错。
只是如今嘤鸣是皇帝的舒妃,老郡主虽然也是皇家人,却必须反过来给嘤鸣请安了。只不过瞧见老郡主弯身下去,嘤鸣急忙道:“孙嬷嬷!快扶着!”
一个礼,未行完便生生被孙嬷嬷给搀扶了起来。
嘤鸣笑着道:“玛嬷这是折煞孙女了!”——不管怎么说,这都是她的亲祖母,哪儿有祖母给孙女请安行礼的道理?
老郡主却一丝不苟地道:“礼不可废!娘娘现在贵为四妃之一,莫说老身只是个和硕郡主,哪怕是公主也得规规矩矩给舒妃行礼才是!”说着,愣是推开了孙嬷嬷,规规整整弯下身去,见了个郑重的万福。
嘤鸣不禁叹了口气,老郡主的规矩的要求素来极为严格,对自己亦是如此。嘤鸣只得叫人忙搬了个椅子,搁在床边,请老郡主入座。
“如今春闱刚刚结束,不知哥哥可否名列榜单?”春闱,也就是三年一度会试,素来都会在乡试次年春天举行,所以叫春闱,上个月底刚刚落了幕,这会子中试名次也该差不多出来了。
老郡主满是皱纹的老脸上露出笑容,“齐哥儿中了,会试第七十九名,虽说名次低了些,但好歹是中了。”
嘤鸣也不禁舒了一口气,中了就好,名字倒不十分打紧。只要考过会试,成了贡生,一般贡生十有**都会成为进士。而且,嘤鸣思忖着,哪怕修齐不是她的哥哥,皇帝为了满人的颜面,也起码会给修齐一个二甲进士的。殿试再过个把月就会举行了,不过具体的时间得看皇帝的心意,另外也得择个黄道吉日才是。到时候会在圆明园行宫的太和殿前举办最后一场考试,考官呢,自然是乾渣龙陛下了。
嘤鸣颔首道:“只要不出意外,哥哥少不了一个进士出身。”
老郡主点头:“齐哥儿还算争气,没有丢娘娘的脸。”
嘤鸣苦笑了笑,这样的说话方式,她可真不适应,打小在老郡主面前低眉顺眼谦恭惯了,如今换老郡主这般姿态对她,这也太叫人诡异了点。
老郡主仔细看了四周,见只有陪嫁入宫的孙嬷嬷和半夏二人,便低声道:“娘娘入宫三年,便封了妃,纳兰氏一族自然满门荣耀。只是……”老郡主顿了顿,面露谆谆之色,“只是娘娘也得为长远打算。”
“长远?”嘤鸣有些不大理解老郡主话里隐藏的意思。
老郡主轻轻笑了,“公主虽好,阿哥才是长远。”
嘤鸣“哦”了一声,勉强笑了笑,如今宫中形势,她哪里敢在生?何况才生了猪妞,怎么也得歇息几年吧?如今她的丹田空荡荡的,加紧修炼才是正经啊!
老郡主见嘤鸣不吱声了,便笑着道:“娘娘的亲妹妹英宛,今年也该参选了。那孩子,这几年身量拔高,人长得也俏丽了许多。老身打去年就聘了宫里出来的老嬷嬷教导她规矩礼仪,如今学得也似模似样了。”
嘤鸣听得眉头一皱,“玛嬷这是什么意思?!”——英宛若是配给宗室子弟,规矩礼仪上过得去也就是了,根本没必要学得范本级别!何况英宛的性子最是活脱,可想而知,被严苛的教引嬷嬷教上一年,会是何等吃苦受累!嘤鸣当场便心里不痛快了,更让她不痛快的是,老郡主的意图!!这样严苛教导英宛,老郡主这是图啥?!还不是图皇帝吗?!!
老郡主若有深意地笑了:“娘娘一人在宫中,难免独臂难支,老身想着,英宛进宫,也能帮娘娘一把!”
听了这番确切的回答,嘤鸣脸色都有些发青了!!
“本宫记得,进宫前,玛嬷可说了,要吧英宛许给惠周!”嘤鸣语气有些发冷,“如今惠恪没了,惠周早晚会被立为世子,玛嬷莫非还不满意吗?”
老郡主抿唇笑了,“惠恪去了那么久了,康亲王府还是没有立世子,惠周的世子之位只怕难说了。”
嘤鸣脸色有些不快:“康亲王就只有惠周这一个儿子了,不立他,还能立谁?!”
老郡主淡淡道:“娘娘忘了,康亲王府,还有长孙昌晟!”
长孙……昌晟?是了,她倒是忘了,惠恪死的时候,她的侧福晋郑氏已经怀有身孕,后来十月怀胎,一朝分娩,竟真一举得男,后来取名昌晟。这孩子如今就养在康亲王嫡福晋博尔济吉特氏膝下,而值得一提的是,郑氏在产后没两个月就病逝了。如今博尔济吉特氏和她儿媳妇马佳氏联手捧着这个孩子,只怕少不得撺掇康亲王崇安立长孙呢!
怪不得,怪不得至今为止都没听皇帝说,请立惠周为世子之事!!
嘤鸣深深吸了一口气,“本朝各家王府,只有立世子的,却没听说过隔辈直接立世孙的,玛嬷多虑了。”
老郡主笑了,“不是老身多虑,而是眼下康亲王府两方争得厉害,英宛若是嫁了过去,只怕少不得处在漩涡中,左右应对艰难。”
嘤鸣听了这话,不由冷笑了,“怎么?玛嬷竟是觉得宫里要比康亲王府都好应对吗?!”——康亲王府只是两方相争,宫里的争斗可比王府要险峻多了!!
老郡主尴尬地笑了笑,“这不是还有娘娘您吗?有您庇护英宛,自然不成问题!”
嘤鸣冷冷讽刺道:“难道英宛嫁去康亲王府,本宫便不庇护自己的亲妹妹了吗?!”
被接连讽刺,老郡主脸色有些不佳,便起身道:“老身说的事儿,请娘娘仔细考虑考虑。”说罢,便直接拂袖而去了。
嘤鸣心底里怒火翻涌,顺手朝起床头的一只斗彩花斛便摔在了地上。难道在老郡主眼中,自己的孙女的婚姻,竟都是可以拿来为家族博取利益的工具吗?!!英宛若心无所属也便罢了,可三年前她就喜欢惠周,老郡主竟也丝毫不顾她的心意,非要把她塞给皇帝吗?!!难道嫁给惠周,就不体面了吗?!!(未完待续。)
第180章、永琏薨了
“这是怎么了?”皇帝进来便看着一地碎瓷,忍不住问了一句。
嘤鸣瞅见竟是皇帝,蓦然眼圈便红了。
“怎么了?”皇帝见嘤鸣一副受了委屈的样子,急忙上前来,坐在床头柔声问道。
嘤鸣鼻子一酸,也不知自己是怎么了,竟在皇帝面前露出如此模样,旋即,更是歪在了他怀中,眼泪都差点要掉下来了。
皇帝轻轻抚着她的肩膀,“谁给你委屈受了?跟朕说,朕给你出气还不成吗?”
嘤鸣眼里的泪打个转,终于还是掉了下来,声音有些哽咽地道:“皇上,臣妾想求您一件事——这件事有关前朝,您要是觉得臣妾这是干政,臣妾就不说了。”
皇帝轻轻笑了两声,“这算什么干政?何况,鸣儿不说,朕也知道你想求什么。”
“诶?”嘤鸣诧异地看了皇帝一眼,你丫的会读心术不成?一时间都忘了哭了。
皇帝从袖中扯出一块明黄色绣了海水龙纹的帕子,擦了擦她湿漉漉的脸蛋,“鸣儿娘家的事儿,朕还不清楚吗?眼下你关心的,自然是你的同胞哥哥纳兰修齐,即将殿选的事儿。”
“放心吧……”皇帝在她耳畔低低吐息,“朕必叫他太和唱名!”
嘤鸣瞬间瞪圆了眼睛,太和唱名?!也就是在太和殿读名上殿,接受皇帝亲自加封官爵。而享受这种待遇的,只有殿试的前十名!也就是一甲的状元、榜眼、探花。已经二甲的前七名!
说实在的,嘤鸣还真没奢望过修齐能得如此荣耀!
她急忙摇头道:“臣妾的哥哥考进士问题不大,可前十名就……”她瞅着皇帝那张浑然不以为意的脸。便低声道:“这不太好吧?若是日后旁人议论,说哥哥是因为臣妾得宠的才得如此荣耀,可就不美了。”
皇帝呵呵一笑,“鸣儿想多了!纳兰修齐,可是纳兰容若的侄孙,谁敢非议什么?”
纳兰氏书香门第的名头,的确是个巨大的保护伞啊。嘤鸣心里纠结了一会儿。还是没再说什么。既然纳兰氏有她这个得宠的舒妃,只怕永远少不得会有人议论纳兰氏子弟是靠着她的裙带关系才在官场如意的。就算修齐名次不好,难道旁人就不说这些话了?只怕是不会。既然如此,让修齐名次好些,也是好事。
嘤鸣抬起头,正色看着皇帝:“若是哥哥殿试考得好也就罢了。毕竟文无第一。物无第二。若是文章写得不好,皇上就随便给他的名次就成了,只要别是同进士就行了。”
殿试一甲是状元、榜眼、探花,是进士及第出身;二甲,则赐进士出身;三甲就悲催了,同进士出身。别看只差一个字,那就相当于夫人和如夫人的区别。
“好!”皇帝笑着应了。
至于英宛的事儿……嘤鸣此刻心绪已经平静了。老郡主的意图不会得逞的,且不说她这里不会点头。皇后和太后更不会看着她多了一个强有力的帮手!!所以,英宛不会被留选的。而今年的选秀与殿试时间怕是赶在一起了。皇帝怕是没那么多心思关心选秀的事儿,基本上就是太后和皇后做主,英宛肯定会被撂牌子的。
这时候,王钦慌慌张张冲了进来,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哭嚎着道:“不好了!皇上,二阿哥——薨了!”
瞬间,内殿中寂静无声,然而寂静只是暴风雨的前奏!!
“混账!!”皇帝骤然暴怒而起,一脚踹了出去,“你这狗奴才,焉敢诅咒朕的儿子?!!”——永琏不过是得了风寒,薨了?简直是荒谬!!
皇帝这一脚用力极大,生生把王钦踹出半丈远,王钦口中吐血,连连磕头道:“阿哥所的太监小福子回报,说二阿哥今早喝了药、饮了半盏桑菊茶,便又睡下了,午时进去送膳,却摸到二阿哥已经没有了气息,身子也已经凉透了!!”
皇帝怒目圆瞪,绣着团龙纹的马蹄袖下,拳头已经隐隐打颤,“永琏……这怎么可能?!”皇帝狠狠一咬牙,便大步跑了出去,他自然是要去阿哥所看个究竟!
皇帝已经走了,嘤鸣却怔怔失了神,皇后的儿子……死了?!
二阿哥永琏,刚刚被皇帝秘密立储的隐太子……死了?!
这怎么可能?大阿哥不是已经被禁足了吗?!他应该没有机会再下手啊!!
是的,之前那日嘤鸣便洞悉了其中的问题,太医给二阿哥开的芫花汤没有问题,大阿哥送给二阿哥的桑菊茶也没有问题!而二者一起服用问题就大了!
中医有十八反,其中一反,便是芫花与甘草,二者相恶,若是同时服用,便会成为一种毒药!若是服用得多了,便会置人于死地!!
嘤鸣不懂中医原理,然而十八反作为中医的最大禁忌,她自然是知道的!甘草性温和,然后却与海藻、大戟、甘遂、甘草相克,是断断不能一起服用的!!
这是任何一个老中医都知道的基础道理!!为了阻止大阿哥,嘤鸣才不惜早产嫁祸他!不为别的,她固然恨极了皇后,却也断断不能叫皇后没了儿子!!
然后,现在二阿哥永琏薨了!!
嘤鸣良久地沉默着,心中却已经翻江倒海。
忽然,嘤鸣脑海中一闪,方才王钦说了,二阿哥今早喝了药又喝了半盏桑菊茶……只怕是芫花、与桑菊茶中的甘草立刻形成了毒性,才毒气攻心而死的!!只怕这几日,二阿哥已经数次这般服用了,所以几日积累之下,才致命!!
可是问题来了,二阿哥既然中了毒,为什么太医没有诊断出来?!
嘤鸣虽然不会把脉,可是太医们都是医中稽首,怎么会竟然连中毒这种脉象都把不出来?生生叫二阿哥中毒而死?!
那日在二所殿中,大阿哥虽然带来的是“桑菊茶”,可太医就在旁边,难道竟不知道桑菊茶的配方不止有桑叶、菊花,还有一味甘草吗?!为什么却一声不吭,不加阻止?!
看样子二阿哥的死,并没有表面上那么简单啊。这里头的水,怕是深着呢。
二阿哥的之死,让整个圆明园行宫波澜乍起,仿佛是油锅中滴了一滴水,顿时沸反盈天。是啊,这可是皇帝的嫡子,中宫皇后嫡出的儿子,竟然就这么死了。
二阿哥活着的时候,没有人发现他喝的药与桑菊茶相克,然而他死了,这事儿自然捂不住。因为皇帝传了太医院所有的太医,让他们一起查二阿哥省生前所喝的药、吃的东西。皇帝第一个便不相信,自己健健康康的儿子,会死在风寒上头!
而理所当然的,立刻便查出了二阿哥的死因。
芫花,与甘草。
之前为二阿哥开了芫花汤的胡太医与秦太医,二人当夜便上吊自尽,留下血书,承认是自己不察,以死谢罪了。
深夜寂寂,枕畔的猪妞已经睡得酣熟,而嘤鸣却无眠了。
半夏打了帘子进来,道:“娘娘,皇后在阿哥所里抱着二阿哥的遗体,不肯叫二阿哥入殓。”
人死了,都是要进棺材的,皇后这又是何苦呢?
“帮我准备暖轿,我要去看看。”嘤鸣忽然道。
半夏一愣:“娘娘,您还在做月子呢,何苦夜里风寒,您何苦……”
嘤鸣长长叹息着,“去准备暖轿吧。”
半夏哀叹了一声,只得按照嘤鸣的吩咐去办。
二所殿,数日前,她曾来过一次,那时候二阿哥还活生生的,如今却只剩下一具冰冷的尸体。皇后抱着自己儿子的遗体,双眼已经哭得肿若核桃,她歇斯底里地嘶吼着:“皇上!!天底下有这样的兄弟吗?竟丧心病狂地连自己的亲弟弟都要杀!!简直是禽兽不如!!”
大阿哥永璜此刻就跪在殿中,他直挺挺跪着,脸色没有一丝一毫的愧色,反倒是昂着头,满脸的冷笑。
大阿哥一句不辩,然而太后却怒斥道:“皇后!哀家怜你失子可怜,但你也不能如此胡言乱语!大阿哥哪里懂医术,哪里知道芫花甘草同服有毒?!分明是太医照顾不周,未曾及时发现,才导致永琏夭亡的!永璜是无心之失!”
皇后眼里满是怨毒之色,“无心之失?”皇后忍不住冷笑连连,“大阿哥心肠歹毒,连臣妾这个嫡母都能行刺,毒死亲弟弟自然连眼皮都不眨一下!”皇后凝望着皇帝那冷森的面孔,急忙道:“数日前,大阿哥生生将怀孕才七个月的舒妃推到在地,以致四公主早产!若非舒妃体健,只怕就要一尸两命了,可见大阿哥心肠何其狠毒啊!!”
沉默不作声的大阿哥却扬声道:“汗阿玛,儿子没有推到舒母妃!”
太后听了,立刻冷哼了一声,“舒妃如何摔倒,还没查清呢!皇后如此不分青红皂白便要泼永璜一身污水,到底是何居心?!”
皇后看着怀中已经再无半分声息的儿子,悲怒几乎一发不可收拾,“臣妾倒是要问问太后您,为何要如此袒护害死永琏的凶手?!难道只有大阿哥才是您的孙儿,永琏就不是吗?!!!”皇后声嘶力竭地怒吼着。
嘤鸣就止步在殿外,无声无息地看着殿中。(未完待续。)
第181章、复仇的永璜
嘤鸣就止步在殿外,无声无息地看着殿中。
阿哥们所居住的阿哥所,比不得行宫中其他殿宇宽阔,和紫禁城里的东西五所格局差不多,正殿都只是面阔三间的。此刻殿门中开,嘤鸣就站在殿外月台之上,夜风呼啸中,直挺挺站在那儿,夜里的凉风吹起她身上的斗篷,猎猎作响,而然殿中的人目光都集中在大阿哥永璜身上,因此根本没人发现嘤鸣到了,殿外守候太监也沉默不作声,根本不敢在这种时候进去禀报。
虽然已经是阳春三月了,可夜里还是冷飕飕的,站了一会儿,嘤鸣便觉得肚子微微发凉,急忙拢好斗篷御寒。
二所殿中剑拔弩张的太后与皇后婆媳,这一次可当真是撕破了脸一般。
皇后素日那张温和贤惠的面庞,如今也已经悲愤到狰狞,怀中的永琏已经遗体僵硬冰冷,皇后的心亦冰冷透了!她现在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一定要让永璜那小野杂种给她的儿子偿命!她的儿子,是大清的太子,本该是将来的九五之尊,如今却被一个贱人生的儿子给害死了,若非皇帝还在,皇后都恨不得亲手掐死永璜了。
太后苍老的面孔上透着难言的悲怆,“永琏是哀家的嫡孙,哀家怎么会不疼他?!可是皇后,你也要为皇帝考虑啊,皇帝已经失了嫡子了,你难道还要逼着他赐死自己另一个儿子吗?!!”
皇帝已经久久不做声了,可太后这番话算是说进了皇帝的心坎里。皇帝长长一叹,心中百味交杂。即使他已经有六个儿子,丧子这种事。心中如何能不痛呢?
皇后的双眸因为愤怒已经几乎要迸射而出,“皇上!大阿哥如今连亲弟弟都能杀害,这等心肠,谁敢保证她日后不会弑父弑君?!”
“皇后!”皇帝不禁皱起了眉头,什么“弑父弑君”,皇后这话也太危言耸听了些。皇帝看着皇后悲痛欲绝的样子,终究不忍心开口训斥她。他转头看了一眼直挺挺跪在地上的大阿哥,便问:“永璜,此事你可还有什么要辩解的吗?”
太后见皇帝肯给大阿哥自辩的机会。眉头一展,急忙道:“永璜,快跟你汗阿玛好好解释解释,你是一心关心永琏。才好心办了坏事的。”
可跪在地上的大阿哥却忽然笑了。那笑容不含有丝毫温度,他用冰冷的眼眸打量着悲痛到极点的皇后富察氏,“皇后娘娘,如今可知道失去至亲之人是什么滋味了吗?!”
皇后瞪圆了眼睛,因为愤怒,浑身都隐隐颤抖。
大阿哥永璜抬头看着自己的皇父,丝毫无愧地昂声道:“皇后杀我额娘,我杀她儿子。这就是因果报应!!!”
大阿哥阴毒的声音响彻整个二所殿,宛若余音绕梁一般。久久不绝。
皇帝怒瞪着双目,他也以为,永璜只是无心之失,才错手害死了永琏,哪里想到如今他亲口承认,是他杀死了自己的亲弟弟!!
噌的一声,皇帝随身佩戴的天子龙剑出鞘了,皇帝怒不可遏的声音随之怒吼而出:“孽子!!朕岂能容你这种畜生?!!”
话音一落,那寒冷粘粘的剑锋便直欲朝大阿哥永璜刺去!!
皇后直勾勾看着,眼底滑过快意的神色。
然而殿外的嘤鸣却惊呆了,忍不住发出了“啊——”的一声惊呼。
这一声叫喊,让皇帝的目光不由地看向了她,皇帝眼底一愕,手底下的剑刃不由自主地一偏,他不愿意,不愿让鸣儿看到他亲手杀死亲子!!
剑锋一偏,便从大阿哥肩膀上滑过,那锋利的刃,划破了他身上的绸缎,也划破了他的肌肤。血,顿时涌了出来,濡湿了大半个右臂。大阿哥捂着自己的肩膀,疼得已经脸色惨白,却死死咬着自己的嘴唇,不肯发出一声痛叫。
皇帝看着身在冷风中脸蛋发白的嘤鸣,忍不住怒吼道:“你来做什么?给朕滚!!”
嘤鸣听了,心里那叫一个气啊!老娘才生了猪妞三天,你以为老娘愿意来吹冷风啊!!二阿哥被大阿哥这个亲哥哥害死了,嘤鸣这不是怕皇帝一怒之下,杀了亲子吗?!真真是好心当成驴肝肺!!
身旁扶着她的半夏低声耳语道:“娘娘,皇上这是关心您呢!”
嘤鸣不禁脸上一愕,这是关心……好像是的……妇人产后最是忌讳受冷,月子里若是没养好,很有可能会留下一辈子的病根。想到这些,嘤鸣心头不禁一暖。
这时候,大阿哥扬起自己倔强的面孔,“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父交子亡,子不得不亡!汗阿玛若叫儿子死,儿子愿自行了断,必不使汗阿玛背负‘不慈’之名!!”
这番话,无疑是在给怒火中的皇帝攒火呢!!皇帝气得脸都绛红了,“你这孽畜!!杀害亲弟,竟然如此振振有词、毫无愧色!!”
大阿哥不由笑了,“皇后害死儿子亲额娘,还不照样这么多年,毫无愧色?!!”大阿哥扯着嘶哑的嗓子嘶吼着,双目已经隐隐赤红。
这话,生生叫皇帝一噎,他被自己亲儿子生生噎得没话可说!!哲悯贵妃,的的确确是皇后害死的,这点皇帝心里清楚得很!!所以才给了哲悯贵妃哀荣,也一直对这个长子心有愧疚!
“儿子害死亲弟,的确该死,可皇后难道就不该死吗?!!!”
大阿哥脸上浮现一缕快意的笑容,他扯着嗓子冲着自己的皇父嘶吼:“儿子的额娘,当年纵然有错,却也罪不至死!!何况额娘她还是皇后的同族胞妹,皇后为了自己的地位、为了自己儿子的地位,竟要额娘去死!杀母之仇,不共戴天,难道儿子不应该报仇吗?!!”
皇后听了这一番话,心中的恨毒早已翻江倒海,她忍不住怒吼道:“那你该恨的是本宫!!与永琏何干?!他没有半点对不住你的地方!!”
大阿哥冷冷看着皇后:“我当然恨你!!可惜我没机会杀死你!试了一次,可还是失败了!!”——大阿哥满脸都是阴毒之色,“既然我杀不了你,就母债子偿好了!皇后,若非当年你害死我额娘,我今日又怎会害死永琏?!说到底,是自己造的孽!!”
皇后身子陡然一颤,脸色隐隐发白。
“孽障,给朕闭嘴!!”皇帝狠狠撂下手中带血的龙剑,狠狠一个耳光便甩了过去。
这一巴掌,皇帝几乎是用尽了全力,直接便将还是半大孩子的大阿哥给掴再了地上,大阿哥口里吐出一口浓浓的血痰,却呵呵笑了,笑得异常阴冷,他用左臂支撑着爬了起来,再度跪直了身子,挺着身躯道:“二弟的确无辜,可当年儿子的额娘难道就不无辜了?!皇后既然不跟儿子讲道义,儿子又为什么跟她讲道义?!她害得儿子失去生母,就该想到有朝一日儿子会来复仇!!这就是她的报应!!!”
皇后气得已然浑身颤抖,这个小杂种——早知如此,当初就该连他一起弄死!!
永璜冷笑着看了皇后一眼,“怎么,皇后娘娘如今后悔了?后悔当初没有连我一起害死?!”
“你——”皇后气得郁结难出,然而面孔已经狰狞可怖,真真是应了大阿哥的话了。
永璜呵呵冷笑了二声,“只可惜了,皇后现在后悔也晚了!我当初失去额娘有多痛苦,你今日只会比我更痛苦!今日看到你这幅模样,我心里才真正觉得痛快了!这六年,我从未觉得如此痛快!!!”大阿哥哈哈大笑着,一脸复仇之后的快意。
“孽障,住口!!”皇帝暴怒大吼一声,“把这孽障给朕孽畜给朕押去上驷院关押,没有朕的旨意谁也不许探视!!”
上驷院,便是宫中养马的地方,那种地方又冷又臭,着实是个折磨人的地儿了。嘤鸣不禁叹息了一声,不过大阿哥杀死亲弟弟,能活命已经算是开恩了。她竭力想要阻止大阿哥杀害二阿哥,结果竟还是无力回天。
两个太监一左一右押着大阿哥从嘤鸣身旁走过,大阿哥忽然看了她一眼,低低道:“多谢了,舒母妃……”
这话,乍听着是感谢嘤鸣方才的一声惊呼,才叫皇帝剑刃偏转,没刺穿他心口。然而,嘤鸣却隐隐觉得,大阿哥这句感谢,还有别的意思。莫非大阿哥也知道她是自己故意摔倒的?
若真如此,他倒是个聪明的孩子,只可惜却落得如此地步。
经此一役,大阿哥就算不死,也要圈禁终生了。
唉,如此害人害己,何苦来哉?
然而,嘤鸣来不及感慨太久,皇帝的怒斥之声便直扑而来,“舒妃擅闯阿哥所,给朕押回去,禁足一月!!”
嘤鸣不由瞪圆了眼睛,你妹的,老娘我招谁惹谁了?!好你乾渣龙,你给老娘等着!咱们走着瞧!老娘看在你死了儿子的份儿上,暂时不跟你计较!
嘤鸣见了福,便退了下去。乘坐暖轿,一路气呼呼回到了长春仙馆。(未完待续。)
第182章、绝育药(上)
长春仙馆,修缮之后的宫苑更胜从前华美。
半夏塞了汤婆子到她的被窝里,孙嬷嬷更是煮了热腾腾的红糖姜汤给她喝,“娘娘也真是的,月子里的女人,怎么能这样任性?半夏也不拦着点!”
嘤鸣捧着那还有些烫手的红糖姜汤,笑着道:“嬷嬷别怪半夏,是我执意要去的。否则皇上一怒之下,杀了大阿哥,可如何是好?”——从一个嫔妃的角度来看,皇帝对她也的确还不错啦。所以,她偶尔也得尽点“贤”妃的义务。
孙嬷嬷面有无奈之色,又柔声安慰道:“娘娘不必介怀,您本来就要坐一个月的月子呢,皇上说是禁足,实则是怕您再一个冲动跑出去。”
“嗯,我明白……”嘤鸣气了一路了,这会子气消了,也便心中明白了。
在九州清晏养胎的日子里,皇帝从未召幸嫔妃去侍寝,纵然不能夜夜陪伴他,却也是十分顾忌她的感受的。对于皇帝这种身份的男人,这已经是十分难得的事情了。
不管怎么说,他也好歹是猪妞的父亲啊,嘤鸣也不希望他就此背负杀子之名。虽然父叫子亡,子不得不亡,可终究是一辈子都抹不去的污点啊。圣祖爷当年难道就不厌恨自己那意图杀死太子的长子?可最终也只是圈禁而已。
徐晋禄这时候笑着走了进来,躬身道:“娘娘,御前来人了。”
“哦?”嘤鸣嘴角不禁浮起笑容来,“是王钦吗?”
徐晋禄摇头:“不是王公公。是个眼生的,说叫小良子。”
嘤鸣心下不禁起了几分狐疑,可既然说是御前的人。她自然不能不见,便叫徐晋禄把这个叫小良子的太监给请进来。
这是个二十岁上下太监,长相平平,是那种丢进人堆里都找不到的大众脸,嘤鸣在九州清晏住了小半年,也的确记不得有这么号人物了。不过呢,御前的太监也多。光有品有级的就有十来个,不起眼的小太监就更多了,嘤鸣自然不可能全都记住了
那小良子手里提着食盒。上前给嘤鸣打了个前,便那食盒中东西取了出来——那是一碗黑漆漆的苦涩药汁,小良子轻手轻脚搁在了嘤鸣身旁的炕几上,道:“皇上吩咐奴才给舒妃娘娘送来一碗驱寒的药。请务必趁热喝下去。”
皇帝才死了儿子。竟有这般细心??
嘤鸣微微一笑,端起那小巧精致的珐琅彩八吉祥纹卧足碗,拿着小勺轻轻搅动着碗里黑乎乎的药汁,“小良子是吧?本宫之前怎么没见过你?”
小良子忙笑着道:“原该是王公公来送的,只不过这几日王公公正咳嗽着,皇上担心他传了病气给娘娘,所以才吩咐奴才来。”
不错,王钦的确染了轻度风寒。倒是不假。只不过这事儿又不是什么秘密,只要有心人都能打听到。这点证明不了小良子就是御前的人。
嘤鸣扬唇一下,便把药碗搁在了炕几上,“劳烦公公走着一趟了,徐晋禄,送小良子出去吧。”
小良子一愣,急忙道:“娘娘,一路走来,药已经不烫了,你还是快些喝了吧,等凉了就不好了。”
小良子愈是这般催促,嘤鸣愈是觉得他可以,便冷冷道:“本宫待会会喝,你可以走了!!”就算王钦不能差遣,御前还有旁的有品级的太监,皇帝怎么会随便差遣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太监来送药?她还没那么傻!!
小良子见状,一脸死灰之色,只得打千退了出去。
嘤鸣深深呼吸两下,看着殿外漆黑的夜色,便吩咐道:“立刻差遣个腿脚麻利又仔细的太监,偷偷跟着那小良子,看他会去跟谁会和!”
孙嬷嬷点头道:“是,奴才叫小文子去。”——孙嬷嬷没有问为什么,显然也是看出这个小良子不对劲了。
半夏上前道:“娘娘,这碗药怎么办?要不要奴才去传太医来检查?”
嘤鸣摇头道:“暂时不必。”她用勺子沾了少许药汁,放在嘴边舔了一下,顿时苦得皱起了眉头,尼玛还真是苦涩的中药啊!不过具体成分,她果然品不出来!毕竟她只懂些药材,会背诵药方罢了,她可没有太医那样堪比狗的舌头。若是凉茶那样简单又味淡的东西还好,中药成分太复杂了,尤其用药数量一多,鬼才能品出来!
那嘴里的药吐在了帕子上,嘤鸣又拿温水漱了漱口,嘴里嚼上两枚苹果软糖,祛了祛口里的苦涩味儿。
约莫小半个时辰,小文子肃着脸色回来禀报:“娘娘,奴才一路尾随,一直跟到蓬莱福海边,却看到突然不知从哪儿冒出来个人高马大的家伙,将那小良子给推下了福海!!”
嘤鸣眼底顿时幽冷了下去,“这么快便要杀人灭口吗?”旋即又急忙问:“你看到那人长相了吗?”
小文子摇头:“天色太黑,奴才实在没看清,只瞧见块头挺大的,瞧着体型,应该不是宫女嬷嬷,估计不是太监就是侍卫。”
“知道了。”嘤鸣挥了挥手,让小文子退下了。宫里块头大的太监呵侍卫太多了,根本无从分辨是谁!
半夏低声道:“娘娘,此事还是禀报皇上吧。”
嘤鸣轻轻摇了摇头,“皇上此刻正为二阿哥的死伤痛,还是算了吧。”——何况就算告诉了皇帝,又能如何?
半夏看了一眼那已经凉透了的苦药汁,便道:“娘娘若不想声张,那奴才去把这碗药倒了吧?”
嘤鸣却一把拦住了,端起了那碗凉药,咬了咬牙,便往嘴边送。
半夏见状,惊呆了眼球,急忙抓着嘤鸣的手腕阻拦道:“娘娘!您不能喝啊!这肯定不是好东西!”
嘤鸣面色凝重地道:“当然不是好东西,只怕十有**是寒宫的绝育药!”
半夏惊愕地道:“那您就更不能喝了!!”
嘤鸣冷笑了一声,“半夏,你说,想让我就此绝育的,会是谁呢?”
半夏思忖了一会儿,便道:“当然是皇后了!她才刚死了儿子,自然最容不得娘娘有子了!”
嘤鸣点了点头:“你说得不错,皇后的确最有这份心思,可旁人未必没有!!何况皇后才死了儿子,此刻悲痛欲绝,也憎恨大阿哥欲死,这种时候,竟有心思对付我?”
半夏愣住了,“难道不是皇后?”
嘤鸣摇头,到也未必不是她,她死了儿子,悲愤之下,理智时常,偏生杀不得大阿哥,转头把愤怒发泄到她头上也是大有可能的。只不过嘤鸣觉得,比皇后更有可能的,不就是那位老太太吗?她怎能容得有人动摇乌拉那拉氏的地位?!且看今日二阿哥之死,别看是大阿哥一手所为,可嘤鸣总觉得,跟这位老太太脱不得干系!
若她猜测正确,太后也是连二阿哥都能害死,害死她和她的孩子,只怕更是连眼睛都不会眨一下!!
就算退一万步说,就算不是太后送来这碗药,倘若是皇后的迁怒之举,也足可见皇后对她恨意已久!
因此,不管是谁送来的药,她都要喝下去!
低头看着那黑漆漆的药汁,嘤鸣笑了:“放心吧,半夏,这碗药的成分我已经品出来了,不会让我真的绝育,我有办法慢慢化解!但是喝了这碗药,以后数年之内,我和婧欢都可以获得难得的平安了。”——因此,这笔买卖,很划算。当然了,这话只是哄哄半夏罢了,她哪里品得出这么复杂的成分?只不过她说自己能化解,倒是不虚。以她的法力修为,自然不惧凡俗的寒宫绝育药!
说罢,她淡然一笑,仰头便咕嘟咕嘟把那晚冰凉苦涩的药一滴不落地灌进了嘴巴里。
“娘娘……”半夏看在眼里,眼睛都湿了。
喝完药之后,嘤鸣便躺在榻上睡下了。半夏将寝殿的灯熄灯只剩下一盏,让殿内光晕朦胧,反倒是比漆黑一片更叫人容易入睡。
可是,嘤鸣才刚刚睡得朦胧,便被剧痛疼得醒了,可见是那碗药的药力发作了。肚子一阵一阵的抽疼,让她疼得腰身都伛偻了,身子再颤抖,口齿间发出痛楚的低吟。
“娘娘!”半夏在外间守夜,听见里头动静不对,便飞奔了进来,她看到嘤鸣在床榻上痛楚难耐的模样,立刻就惊呼道:“来人呐!快去传太医!!”
嘤鸣疼得脸色发白,小腹更是冷得一阵一阵抽疼,旋即只觉得两腿间一片黏腻……
嘤鸣死死咬着牙齿,那晚药的药性,竟是如此剧烈?只怕不知是寒损子宫的药,更是有活血破瘀的成分!!所以叫已经产后三天的她,生生见了红!!
看样子送那碗药的人,不止是想让她绝育,更想让她就此缠绵病榻!!好狠的心思啊!!
嘤鸣脑海中豁然想起兰石医经中对于产后血崩的应对之法,其中就有针灸止血之法,关键要穴位扎对了。只是此刻她没有银针,只能忍着疼痛,运转法力与指尖,在那几个关键穴位处一一点了一遍。
果然几道暖流注入,流血立刻少了很多,没过多久血崩便止住了,小腹的抽疼也轻了几分。
嘤鸣这才长长舒了一口气。只是此刻脸色已经苍白如纸,没有丝毫血色。而这个时候,原判章清涧与皇帝也是一前一后抵达了长春仙馆。(未完待续。)
第183章、绝育药(下)
“舒妃娘娘是服用了极阴寒的药,娘娘又产后体虚,身子受损只怕更加严重,只怕、只怕……日后很难再有身孕了。”章清涧把脉之后,跪在地上小心翼翼地回禀着。
皇帝的脸色瞬间便黑沉了下去,冷冷扫了着寝殿中服侍的宫女太监,怒斥道:“舒妃怎么会服用了阴寒之药?!!”
半夏身子打了个哆嗦,急忙道:“娘娘回来之后,只喝了一碗皇上派人送来的驱寒药啊!”
皇帝听了半夏的话,瞬间怒不可遏:“混账!!朕什么时候派人送药来了!!”
顶着皇帝的熊熊怒火,半夏的腿肚子已经在打颤了,嘴里也是颤颤巍巍:“就是……御前的小良子啊。”
皇帝皱了皱眉头,“吴书来,九州清晏有这么个奴才吗?!”
吴书来略一思忖,便急忙道:“回皇上,的确有这么个人,是茶水间烧火的小太监。”
皇帝怒瞪双眸,竟然真是他御前的奴才?!!皇帝的拳头不禁攥得咯咯作响,竟连他御前的奴才都被不知什么人给收买了去!还用来谋害自己心爱的女人!!
“查!!给朕拿了这个小良子去慎刑司严刑拷问!!朕倒是要看看谁有这般胆子?!!”皇帝的怒吼声响彻长春仙馆。
半夏与白芍几个宫女服侍着嘤鸣换了干净的寝衣,那被鲜血濡湿的被褥也换了新的。被窝里被塞了好几个热腾腾的汤婆子,可嘤鸣还是觉得浑身难受得紧。肚子里就好想揣了块冰似的,怎么焐都焐不化。
皇帝看着嘤鸣那苍白如纸的脸蛋,只觉得心下一阵阵抽疼得厉害。
此刻孙嬷嬷亲自端了药过来。道:“皇上,章院判开的暖宫药熬好了。”
皇帝亲自接过那药碗,吹着热气,柔声安慰道:“鸣儿,先把药喝了吧。”
闻着那苦涩的气味,嘤鸣不禁缩了缩脖子,还得喝苦药啊……唉……便垂下眼睑。低低弱弱道:“喝与不喝,有什么区别吗……”嘤鸣这话说得异常落寞。
皇帝那端着药碗的手不禁颤了两颤,此刻的嘤鸣宛如一片凋零的枯叶。凄凄惨惨潺潺弱弱,格外叫人看了心疼。皇帝便扭头睨了章清涧一眼。
章院判见状,忙道:“舒妃娘娘还年轻,若是仔细调养。未必不能养好了身子。”
嘤鸣听了这话。眼里已经不含半分亮色,沉默了一会儿,终究还是撑着酸痛乏力的身子爬着了起来,坐在床头,从皇帝手中接过了那碗药。
罢了,她若是不喝,皇帝不会罢休的。索性一咬牙,便往嘴里灌。
苦涩的药味在口齿间蔓延。可到了喉咙,生生如堵了一般。怎么都不肯往下走!嘤鸣只得狠狠一咬牙,强撑着肠胃翻涌的不适,狠狠往下吞咽。
一碗药,便是这么喝下去的,药碗见了底,嘤鸣却苦得眼睛都泪汪汪的了。
皇帝抬手,轻轻拭去她眼角的泪珠,又轻轻地将她抱在怀里,低低呢喃道:“别怕,有朕在……”
嘤鸣长长吐出一口颤抖的气息,满是悲痛地咬牙道:“臣妾现在最想知道的,到底是谁、为什么要这么做?!”
皇帝沉声道:“朕一定会查个究竟的!”——皇帝眼中怒意与恨意交汇,是谁最不想让鸣儿有所出呢?皇帝头一个便想到了他的结发妻子,皇后富察毓敏!!
原本,他警告过皇后,皇后若敢逾越他的底线,永琏的太子之位便会不保!皇帝原以为,这样一来,就稳妥了,皇后必然投鼠忌器,不敢在逾矩!然而,永琏突然殁了……这是皇帝的心痛之处,而皇后只怕比他更悲痛!
今日在二所殿,皇后那副模样,分明是想杀了永璜啊!!
若论狠毒,皇后自然做得出让鸣儿绝育的事儿来!!
然而,现在毕竟还没有什么证据。
皇帝暗自攥了攥拳头,若真是皇后所为,他该如何处置呢?废了皇后?且不说这会打破前朝的平衡,就单单是看在她丧子之痛的份儿上,皇帝终究下不了这份狠心。皇后纵有千万个不是,那也是先帝指婚给他的嫡福晋啊!!
何况,也不能说一定是皇后做的!!或许……也有可能是娴妃,甚至也有可能是他的母亲、母后皇太后乌拉那拉氏!!
若论狠毒,皇额娘只怕是不亚于皇后的!!
皇帝心头不禁一片凄然,这事儿,无论是皇后还是皇额娘,都是他不能动的人。
夜色渐渐深了,吴书来躬身走了进来,他小心翼翼地禀报道:“皇上,那小良子……”
皇帝忙松了怀抱,将嘤鸣轻轻放在床榻上,并掖好了被角,才回头问:“小良子怎么了?”
吴书来低头道:“小良子溺死在了蓬莱福海中。”
皇帝一听,顿时眼底怒火攒涌,“死了?!!”
吴书来点头道:“是,侍卫在福海边上发现了小良子的尸体,已经差不多凉透了,可见死了起码有半个时辰了。”
“半个时辰?!也就是说,那小良子送了那碗药之后,立刻便溺死了?!”皇帝心头怒火万丈,原来竟是一早打算好了要杀人灭口,便是要掐断线索,让他无从再查下去吗?!
“给朕继续查!平日里和小良子来往甚密的,都给朕仔细查!!”皇帝怒冲冲吩咐道。
然而此事终究没有了下文,只听说皇帝把自己寝宫九州清晏的人清理了一遍,遭殃的足足有十几个宫女太监,可仍旧没审问出什么结果来。
而嘤鸣因服寒宫之药,绝育之事却就此传开了。一时间,圆明园行宫中的嫔妃个个唏嘘不已,倒是有不少人来探视慰问。嘤鸣只接待了纯嫔、嘉嫔、庆嫔和怡贵人,其余人便都拒之门外了。
倒是娴妃不曾来过,只叫人送了滋补的药材过来,嘤鸣看着那丰厚的礼物,从里头品读出了心虚的味道。
娴妃的脾性,非良善之辈,但还没狠毒到家。那碗药,大约与她无关,但她绝对是知情者。所以,嘤鸣心中也笃定,那碗药,是太后送来的。
大约太后也没想到会一下子就成功了吧?可按照太后的设计,即使不成功,那小良子也必须得死,否则严刑拷问之下,难保那小良子不招供出什么来。只有死人,才会永远闭嘴。
太后之狠毒,才是宫中最厉害之人。
连日来,皇帝大发雷霆,不但御前伺候的人不少遭了秧,连前朝的朝臣都被贬职、罢官了好几个,一时间朝堂、后宫全都提着一根弦,没人敢去招惹皇帝这个火药桶。
皇后还沉浸在丧子的悲痛中难以自拔,连六宫事务都抛在了一旁,听说她整日抱着自己的二公主吉兰泰,母女俩一起在镂月开云殿哭嚎,幸好皇后身边有沉稳干练的陪嫁嬷嬷陈氏,还有首领太监赵新,内外悉心打理,这才没出了大乱子。
娴妃似乎是得了太后点拨,颇有几分趁你病、要你命,趁机大肆抓拢宫权,暗地里各处安插眼线。同时也严防死守自己的万方安和殿,不叫愉嫔有丝毫机会接近五阿哥。
这一日午后,嘤鸣觉得身子略微好受了些,便去罗汉榻上临了两张字帖。半夏怕她再受到丝毫寒凉,所以拿了张猞猁皮盖在她腿上,还在她肚子上搁了个汤婆子。
阳关暖暖的,格外叫人恹恹,嘤鸣浑身无力,所以写出来的字,也比从前差了许多,便揉做一团,丢进了熏炉里,付之一炬。
孙嬷嬷见她心情抑郁,便抱了刚刚睡醒的猪妞来。几日下来,猪妞已经褪去了红意,小脸透出粉白之色来,人也胖了些的样子。这孩子倒是省心,整日吃饱喝足就睡觉,除非饿了拉了尿了,否则是不会哭的。
嘤鸣手上没有力气,便将猪妞放在自己腿上,用手背蹭了蹭她肉呼呼的小脸蛋,心头不禁暖洋洋。
猪妞才睡醒,精神不怎么好,嘟着小嘴儿连打了三个哈欠。
孙嬷嬷见嘤鸣脸上带了笑纹,便立刻道:“瞧咱们四公主,多可人疼啊!瞧着眉眼,等张开了,必然是个美人坯子。”
嘤鸣翘着嘴角低笑了两声,“她才多大,五官都没张开呢。”
孙嬷嬷笑着道:“虽说没张开,可奴才瞅着,四公主这一双眼睛,又细又长,肯定是丹凤眼无疑了。”
听孙嬷嬷如此说,嘤鸣也不禁多打量了几眼,“的确长得像皇上多一些。”这语气里带了几分郁闷的味道。
嘤鸣心里很是不甘,瞅着自己闺女的眉毛眼睛鼻子,这五官,愣是通通随了她爹!!
靠,凭啥啊!是老娘十月怀……额不,七月怀胎生下来的,拿自己丹田法力供给,还不惜喝下那碗寒宫药,不都是为了猪妞吗?!结果,猪妞只长得像她爹,根本不怎么像她!!
孙嬷嬷没有察觉嘤鸣的怨气,自顾自地笑着道:“是呢,所以娘娘大可放心,四公主长得这么像皇上,皇上将来肯定疼爱咱们四公主。”
嘤鸣低低“嗯”了一声,生都生下来了,难道还能把猪妞塞回她肚子里再生一回吗?突然想到生产时候的撕裂般的痛楚,嘤鸣暗自打了个哆嗦,得了,还是算了,长相什么的,她大人有大量地不计较了!(未完待续。)
第184章、补偿品永瑢
五日后的未时,纯嫔苏氏带着六阿哥来长春仙馆。
嘤鸣也是狐疑的,纯嫔与她点头之交,她遭了暗算“绝育”,纯嫔也已经来探视过了,怎么又来?而且还带着襁褓中的六阿哥来了?
不过,自打六阿哥从许氏肚子里生下来,嘤鸣这还是头一次见这个孩子呢。虽然六阿哥的额娘很叫她厌恶,然而六阿哥长得倒是很不错,皮子白皙细腻,婴儿肥的嫩嘟嘟小脸很是讨人喜欢。
纯嫔很是老道地亲手抱着六阿哥,朝她见了个万福:“舒妃娘娘金安!嫔妾带六阿哥来给您请安了。”
嘤鸣忙笑着请叫人搬了张椅子给纯嫔坐,瞧纯嫔这架势,应该是特意带六阿哥过来的。因此,嘤鸣心下不禁更疑惑了,纯嫔这是想干啥。
纯嫔面带温煦的笑容,她看着怀中的孩子,道:“娘娘瞧瞧,六阿哥还算入您眼缘吧?”
“嗯?”嘤鸣满脸的惶惑之色,“纯嫔这是什么意思?”——六阿哥的确挺可爱的,可这跟她有什么关系?她跟六阿哥生母是仇敌,但也不至于因此便恨一个襁褓中的孩子。
纯嫔笑了笑,“昨日晌午,皇上是去嫔妾处用了午膳。特意给六阿哥赐名叫永瑢。”
嘤鸣听得一愣,这几日皇帝日日都会来她的长春仙馆坐一会儿,只是她身子虚弱又还在坐月子,皇帝自然不能留宿。不过数日来,皇帝也没再别的嫔妃出留宿。不管是看望皇后,还是去别的嫔妃处,都是只是小坐一会。顶多用个膳就走了。可见是丧子之痛,又加上她遭到暗害“绝育”之事一齐涌来,皇帝心里也不舒服着呢,自然没有心情召幸嫔妃了。
纯嫔面色温婉随和,她认真地凝视着嘤鸣,道:“皇上对舒妃娘娘是真心怜爱,所以让嫔妾抱了永瑢过来。让您瞧瞧。”
嘤鸣不禁面露惊愕之色,皇帝的吩咐?意思是想把六阿哥永瑢补偿给她?!
嘤鸣心里当场就冒火了,只是终究不好对纯嫔发火。便淡淡道:“六阿哥很好,但也与本宫无关。”
纯嫔神色一怔,她急忙道:“娘娘不必顾虑嫔妾,嫔妾已经有了三阿哥了!愉嫔又不肯收养。皇上的意思。是想给娘娘一个儿子。将来,若是娘娘愿意,六阿哥玉牒上的生母,自然也会记为娘娘。”
嘤鸣摆了摆手:“我知道纯嫔是好意。只不过……”嘤鸣低头看着自己腿上眼珠子黑漆漆精神起来的猪妞,“本宫有四公主就足够了。”
纯嫔听了,急忙道:“可没有儿子,终究后半生没个依靠啊。”
嘤鸣露出几分疲惫之色,“日后再说吧。”她着实不想跟纯嫔理论这些。若是她膝下养了个儿子,日后只怕少不得为人警惕防备。她只想过几年安生日子。
纯嫔无奈地叹息了一声。只得抱着六阿哥告退了。
傍晚的时候,皇帝披着晚霞过来了,身上还带着墨香,可见是放在在九州清晏披折子了。
“怎么没有留下永瑢?”皇帝握着她的手问。
嘤鸣摇头道:“我不要别人生的孩子!”——语气格外透着几分坚定。
皇帝沉默一会儿,旋即微笑道:“是朕忽略了,永瑢到底是许氏生的,鸣儿不喜欢就算了。”
嘤鸣心里干笑了笑,她不想抚养六阿哥,可不是因为那孩子是许氏生的。她只是单纯地不想养别人的孩子罢了。
随即,皇帝又道:“柏氏也快足月了,若是她这一胎生的是个阿哥,不如抱给鸣儿抚养吧。反正在宫里的时候,柏氏是鸣儿宫里的人,照规矩,不论皇子公主都该抱给你抚养的。”
嘤鸣不禁一呆,急忙道:“不是说好了,怡贵人产后就封她为嫔吗?”
皇帝语气随意地道:“并不冲突,封了嫔的确有资格抚养皇子公主了,可若抱给鸣儿抚养,也是抬举。”
这样的抬举,太叫人心里膈应了!!
嘤鸣立刻重重摇头:“怡贵人并无过错,何必叫她承受母子分离之苦呢?这种事情,臣妾做不出来!”
皇帝皱了皱眉头,“宫中这种事情常有,柏氏性情温顺,也不敢有异议的。”
“皇上!”嘤鸣无奈地看着皇帝,“宫里的女人都想要儿子,是因为她们把儿子当成依靠。可臣妾与她们所想不同,臣妾就算真的不能再生养了,膝下无子又如何?难道只有儿子才是后半辈子的依靠吗?难道臣妾的依靠,不是皇上吗?”
皇帝一怔,心头为之一暖,便揽了嘤鸣入怀,“朕,当然是鸣儿的依靠!可是——”皇帝的话锋一转,“鸣儿,朕长你足足十三岁啊!终有一日,朕必然会先你一步而去的。”这话里隐隐带着几分悲怆的味道,所以他才想要为鸣儿的将来安排好一切!
嘤鸣朝他笑了笑,“今朝有酒今朝醉,何必想那么多呢?”——历史上的乾渣龙活了将近九十岁呢!他现在才刚过三十,这辈子才过了三分之一呢!!
皇帝听了,长长一叹,怀里不禁更抱紧了嘤鸣几分,“罢了,等你身子好些再说吧。”
瞧着皇帝还未打消心意的样子,嘤鸣只得无奈一笑。
天儿渐渐暖和,三年一度的殿试也在太和殿前展开了,皇帝下朝后就去亲自主持殿试了,那样的场景,嘤鸣无缘一观,只能拖着孱弱的身子,看着窗外昂然的春意,渐渐慵懒。
照理说,选秀也该开始了,只不过皇帝才刚丧子,所以选秀就此拖延,到底什么时候会展开,倒是不好说了。
其次,关押在上驷院马房的大阿哥永璜,已经被皇帝下旨送去了蔚秀园,交和亲王弘昼看管。
嘤鸣听了这个消息有些不解,“怎么皇上突然把大阿哥送出行宫了呢?”——气儿这么快就消了?
徐晋禄低声道:“听上驷院的太监说,大阿哥昨儿发了高热,整个人烧得滚烫,可却没有人上报,也没有太医去诊治,差点没命呢!”
嘤鸣“哦”了一声,旋即暗暗想着,这是皇后的报复?大阿哥杀了她的儿子,以皇后的恨意,怎么可能让大阿哥仅仅只是圈禁了事?
徐晋禄又道:“这会子殿试刚刚结束,皇上径直便去了皇后的镂月开云殿呢。”
嘤鸣低低“嗯”了一声,皇帝这是去找皇后算账了?不过这跟她无关,嘤鸣真正关心的是殿试的状况,便问徐晋禄:“殿试怎么样了?考的是什么题目?”
徐晋禄笑着道:“今年殿试的题目听说格外简单,是‘大学之道’。”
大学之道?!
大学之道,在明明德!!
“明德”正是她哥哥修齐的表字啊!!
要说皇帝不是故意的,嘤鸣第一个就不信了。
看样子是对她的怜惜,竟叫皇帝出了这样一个修齐最熟悉、最能答好的题目!!这简直跟作弊没两样了!弄不好,修齐私底下就拿这个写过八股呢!
这会子殿试既然结束了,那修齐的进士功名便等于是捞到手了。剩下的便只等阅卷了,虽说殿试是皇帝主持的,可阅卷这种事儿,真不必劳烦皇帝,主考官会一一批阅,选出其中最好的,交给皇帝点出状元、榜眼和探花。
虽说嘤鸣心里觉得有点虚,只不过总算是一颗心落了地了。
如今她倒是有些好奇,皇帝去镂月开云殿,不知会如何发难皇后呢?
镂月开云殿中。
皇后穿着一身无花纹的石青色旗服,仪容异常萧索地跪在地上,却昂让铮铮道:“不管皇上信与不信,臣妾没有加害舒妃,更没有加害大阿哥!”
皇帝居高临下,冷眼看着皇后,从皇后的脸上的确看不出半分心虚之色来。这连日来,皇后的悲痛欲绝的确不是虚假的……
皇帝深深吸了一口气,“朕也希望这一切都跟皇后无关!”——鸣儿的那碗药,或许与皇后无关,然而永璜高热差点丧命……除了皇后,难道还未是旁人吗?!!可即使知道如此,他又能如何?费了皇后?为了一个孽子而废后,岂非荒谬?!
“朕已将永璜逐出宫外,此生便只当没有这个儿子!永璜也算是得到教训了,朕希望皇后就此罢手。”皇帝的声音幽冷无比,冷肃的目光迫使着直挺挺跪在地上的皇后富察毓敏。
皇后暗暗咬了咬牙,永璜在上驷院高热无人救治,的确是她的手笔!当日在阿哥所,皇帝的那一剑,虽然没有刺中永璜要害,然而上驷院阴冷潮湿,永璜因此伤口感染,高热不退。皇后见如此大好机会,如何会放过?便暗中吩咐,不许上报,更不许太医去诊治!
若非上驷院有皇帝安排的眼线,只怕此刻永璜已经死在了马房里了!
这个儿子,让皇帝失望透顶,但那毕竟是他第一个儿子,是他亲眼看着长大的儿子!终究血浓于水!何况永璜会变成如今这幅样子,何尝不是皇后一手造成的?!皇帝纵然也恨极了这个儿子,可到底不忍心看他死去。
永璜已经没有大碍了,只不过眼线回报的时候,永璜已经高热了整整一日一夜,虽然如今救回了性命,却大伤元气,身子骨以后怕是会虚弱许多。所以才他安排弘昼负责看管永璜,实则是让弘昼好生照顾他。这个算是他为人父亲的最后一份心意了。(未完待续。)
第185章、再选秀
永琏薨逝,永璜虚孱,皇帝深感自己一下子等同失去两子!剩下的三阿哥永璋,略年长些,但也还是个孩子,四阿哥永珹、五阿哥永琪、六阿哥永瑢,都还是奶娃娃呢!
皇帝不禁想到了今早去请安之时,太后提及的选秀之事,终究是没必要再拖延下去了,便对皇后道:“选秀,下个月便开始吧。朕怜惜皇后身处悲痛中,就还由太后主持,让裕贵太妃从旁相看既可。”
皇后眼中泛起浓浓的幽怨之色:皇上!你当真如此绝情吗?咱们的儿子才刚刚夭亡啊!!
然而皇帝说完那番话,便没有看皇后一眼,揉了揉沉痛的眉心,便拂袖而去了。
今年的选秀比三年前晚了两个月,但日子终究是定下了,就在五月初的一个黄道吉日里。听闻选秀之期定下,整个行宫里的嫔妃都神情不佳,是啊,宫里嫔妃越来越对,这对旧人而言是最大的打击,那些有儿子的还好些,无子可依的低级嫔妃们少不得心中多了三分哀怨。
猪妞也终于满月了,长得也愈发胖乎乎跟某种生物了。不过满月礼没有大办,只在长春仙馆殿前宽阔的院内用彩色锦罗搭了几个凉棚,请了阖宫嫔妃贺一贺便是了。嘤鸣推脱身子不适,也不曾亲自露面,还是手握协理六宫大权的娴妃负责前前后后操持着。
嘤鸣只管坐收贺礼,倒是腰包又鼓了几分。
眼看着就要选秀了。娴妃也不甘落后于人。娴妃虽然有子有权,却早已失了皇帝宠爱,眼看着又要有更年轻更娇媚的秀女入宫了。她自然着急了。
娴妃大约也知道自己掐尖要强的性子不得皇帝喜爱,所以四公主的满月宴席特意精心操办了,一则是盼着皇帝爱屋及乌,自己也能得皇帝几分好脸色,另外也是想给皇后添堵!皇后才死了儿子,长春仙馆却热热闹闹喜庆着。若非嘤鸣执意要从简办理,只怕娴妃恨不得遍邀宗室福晋们也一起来呢!
嘤鸣自然也恨不得皇后日子不好过。但这种时候也着实没必要顺了娴妃心意,去刺激皇后。
这满月宴席一直持续到傍晚,娴妃亲自送了其他嫔妃出门。又乐乐呵呵来寝殿中陪着嘤鸣说说笑笑。
“按说妹妹如今也是妃位了,四公主的满月礼这般草草,真是委屈了呢。”娴妃满是热络地道。
嘤鸣将养了将近一月,脸色仍旧不是太好。便刻意用虚弱的语气道:“怪我身子不中用。今日多亏了娴妃姐姐能干,内外都操持地这般妥帖。”
娴妃笑呵呵道:“我受皇上旨意,协理六宫,四公主的满月礼自然责无旁贷。”娴妃说罢,便顿了顿,叹了口气道:“下个月就要开始选秀了,介时新人进宫,舒妃妹妹可要养好自己的身子才是啊。”
嘤鸣虽然出了月子。可人人都知道她的身子被一碗寒宫药弄得虚弱不堪,自然没法子侍寝。不过皇帝几乎日日都驾临长春仙馆看望她和猪妞。自然无人有半分轻慢。皇帝虽然已经陆续召幸嫔妃去九州清晏侍寝,可都是雨露均沾,不见谁特别得宠。因此嘤鸣在宫中,仍然是最得宠的嫔妃。
嘤鸣面带自怜之色:“我这身子没个三五年是养不好了,皇上如今怜我,倒是常来坐坐。等新人入宫……”话说到此,嘤鸣幽幽叹息了一声。
娴妃脸上的笑容中格外带了几分深意:“我听说,舒妃娘家有个小妹,正当待选,貌美娇艳。”
呵呵,原来是来试探她了!
嘤鸣便淡淡一笑,“娘家小妹性子活泼爱闹,规矩礼仪学得一塌糊涂,我只盼着,别第一轮便落选就阿弥陀佛了。”
“是吗?”娴妃扬了扬眉头,显然是不信嘤鸣这番说辞。
感受到娴妃那审视的目光,嘤鸣便忙露出疲惫之色。半夏见了,立刻上前道:“娘娘,您该喝药了。”
娴妃听了,便施施然起身,“舒妃妹妹好生将养吧,我先告辞了。”
嘤鸣笑着冲她点头,又忙吩咐道:“徐晋禄,替本宫送送娴妃姐姐。”
“嗻!”
娴妃倒是打发走了,只不过以娴妃鲁莽的性子,竟真如此细心竟关注到她小妹英宛头上了?该不会是太后提点她,或者根本是太后吩咐她来试探自己的吧?
不管怎么说,嘤鸣自是不惧,她根本没想过让英宛也留在宫里。
姐妹共侍一夫这种事儿,她实在消受不来!!乾渣龙要是敢动这个念头,嘤鸣便打断他第五肢!!
只不过……既然是太后主持选秀,太后会不会殿选的时候,便直接撂了英宛的牌子呢?
这倒是个麻烦的问题!英宛喜欢惠周,而惠周可是铁帽子王府的世子人选、皇族近支,少不得皇帝赐婚。而历来赐婚的人选,都是通过了殿选的记名秀女——也就是皇帝挑剩下的那些里头选个家世门第合适的指婚过去!
而英宛的家世门第,无疑是和惠周十分般配的!
虽然惠周情窦初开的年纪,曾经对她又几分意思,可如今已经三年未见,她都已经是皇帝的女人了,还是一个孩子的额娘了,想来惠周的情窦初开也该消了吧?
虽然嘤鸣不确定惠周是否真的会喜欢上英宛,但可以肯定,惠周的性子,不会亏待英宛的。何况,在古代,爱情这种东西,本就不是婚姻的必备品。
所以,她现在要做的事情有两件,一是让英宛通过殿选留宫,二最好是让惠周被立为康亲王世子,只有惠周被立为世子,老郡主才会同意这门婚事。——虽然没有老郡主点头,她也有把握让皇帝赐婚,但终究不够和美。
这时候,太监小文子躬身走了进来,低声禀报道:“娘娘,娴妃娘娘去了紫碧山房!”
紫碧山房,便是怡贵人柏氏的住处。
嘤鸣淡淡“嗯”了一声,“娴妃这已经是第三回去了吧?”
小文子点头。
孙嬷嬷眉头皱得老深,“可怡贵人却一次都没对娘娘解释半句!今日咱们四公主的满月宴席她也没来参加。”
嘤鸣轻轻一笑,道:“她快足月了,身子笨重,自然是不方便来的。满月的贺礼,怡贵人也精心准备了叫人送了来,便可见其心意了。”——那是一套怡贵人自己亲手绣制的鸳鸯纹小衣裳,嘤鸣认得柏氏的针线,绝对是一针一线不曾假手旁人。
孙嬷嬷忍不住提醒道:“娘娘,宫中反复无常之人多了去了!您难道忘了恩将仇报的许氏了吗?”
嘤鸣郑重摇头:“怡贵人和许氏不是一种人。”
孙嬷嬷凝重着神色道:“从前或许不是,但如今便不好说了。”
嘤鸣一愣,她立刻明白了孙嬷嬷话里的意思,她如今被一碗宫寒药暗害,人人都以为她不能再生养、也不可能生出儿子来。而现在,唯一有孕的嫔妃,便是怡贵人柏氏。而且,更要紧的是,怡贵人出身比许氏体面些,还是她宫里的人。
素来,一宫主位要抱走自己宫中嫔妃的孩子抚养,是惯例。想郭佳贵人那样死前托孤愉嫔的,终究只是个特例。何况她太得宠了,柏氏根本不能与她相较。
如此一来,柏氏在娴妃挑唆之下,是否会起了异心呢?
嘤鸣长长吐出一口气,这就是宫闱,哪怕是自己一党的人,也得时时防备吗?
这样的日子,终究叫人觉得疲惫。
怡贵人的问题,嘤鸣想了数日,都拿不定主意,她很想和怡贵人开诚布公地谈一谈,想告诉她,自己根本没有惦记她肚子里的孩子。可是怡贵人身子沉重,不方便出门,她……也没比怡贵人方便到哪儿去!
便想着干脆等着,等怡贵人生了再说。
然而,几日后,行宫里却传出了流言蜚语,私底下不少宫女太监嚼舌根,说怡贵人临盆之后,若生下的是个阿哥,便要送去长春仙馆给舒妃抚养!
这样的话,传得有鼻子有眼的!!
嘤鸣听到风声,不禁大为恼火,这是娴妃散布的流言吗?!这个乌拉那拉氏,自己跟她也没仇啊!她去挑拨怡贵人也就罢了,竟然还散布这种过分的谣言!!
嘤鸣气得牙根痒痒,立刻就吩咐道:“备轿!本宫要去紫碧山房走一趟!”——看样子,必须立刻跟怡贵人好好谈谈了!!这种莫须有的屎盆子,她可不能背负了!
紫碧山房,是一座四合院样式的宫殿,院中种植了两排紫微花,如今虽不在开花的时令,倒是葱葱郁郁,枝条纤细摇曳,很是整齐可观。
嘤鸣去的时候,正值初阳高升,怡贵人正站在紫碧山房正殿外的月台之上,肚子高高隆起,苦涩的脸上却强行朝她挤出一个笑容,并由宫女扶着朝她深深福了下去,“舒妃娘娘万福金安。”
怡贵人的礼行地格外艰难,却异常恭敬,嘤鸣如何忍心看一个孕妇拘着礼数在哪儿,急忙加快脚步,飞快踩着台阶登上月台,忙亲自将怡贵人搀扶了起来。(未完待续。)
第186章、皇后奋起
嘤鸣来紫碧山房之前,预先想了无数种开口词,可如今看到怡贵人这幅苦涩的表情,俨然是一副逆来顺受认命的模样,倒是叫嘤鸣不知如何开口了。
春暖时节,百花交汇的清香随风吹进紫碧山房,怡贵人冲她笑着道:“娘娘身子还没养好,怎么亲自来了?”
嘤鸣忙端了几分仪态,对她道:“近日来行宫中流言蜚语不断,本宫只是觉得必须跟怡贵人好好谈谈了。”
怡贵人低头看着自己高耸的肚子,嘴里低低道:“其实娘娘不必来的。婢妾……本来就是娘娘宫里人,婢妾能怀上这个孩子,也是娘娘所赐。婢妾不是不懂规矩的人,也不是不懂报恩的人。”
果然……怡贵人还是误会了。
怡贵人强撑着朝她微笑着:“婢妾知道,娘娘很喜欢孩子,将来也必然不会亏待婢妾的孩子。”
嘤鸣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正色道:“我不晓得娴妃到底跟你说了什么,但本宫可以明确告诉怡贵人,本宫从没想过要抱走你的孩子!!”
怡贵人当场呆愣住了,“娘娘……您、您说什么?!”
嘤鸣低低叹了口气,“年初我叫人送了一顶嫔位暖轿给你,难道你不明白那是什么意思吗?”
怡贵人忙道:“婢妾自然明白,只要婢妾平安生下腹中孩子,自然少不得一个嫔位。可是——可是娘娘产后遭了暗算,以后只怕很难再有子嗣了。所以。婢妾虽然不舍,但不会因此怨怼娘娘的。”
嘤鸣凝神道:“哪怕我真的不能再有所出,我也不会抢你的孩子。”
“娘娘……”怡贵人呆滞了一会儿。又道:“可是……这不是皇上的意思吗?”
嘤鸣眉心一蹙:“你怎么知道皇上有过这个打算?”
怡贵人面色顿时一沉,便轻轻吐出两个字:“娴妃。”
嘤鸣低低哼了一声,娴妃……竟在她的长春仙馆也安插了人手吗?!否则她如何知道皇帝要把怡贵人的孩子给嘤鸣抚养?!这个娴妃,手还真是越伸越长了!!
怡贵人朝她见了一个福,面有愧色地道:“是婢妾关心则乱,险些中了娴妃的计了。”
嘤鸣扬唇一笑,“娴妃的计策在于离间你我。她知我不能再有生养,便觉得我会跟她一样,夺一个儿子来抚养!”
怡贵人面有报赧之色:“娘娘与娴妃不是一种人。是婢妾之前太小人之心了。”
嘤鸣笑着道:“你即将临盆,是慈母之心太重。你不妨想想,我若真想要个儿子,直接抱了六阿哥抚养。岂不更好?六阿哥生母已死。现在养育他的纯嫔苏氏有自己亲生的儿子,自然无人会反对怨恨于我?我若真有此心,又何必舍近求远呢?”
怡贵人满脸愧疚之色,“是婢妾糊涂了……”
“不是你糊涂,是娴妃处处算计到了你心头最难割舍之处!她先以言语挑破,又在行宫四散流言蜚语!”——只可惜娴妃没算中人心,即使叫怡贵人以为嘤鸣要抱走她的亲骨肉,怡贵人还是咬牙接受了。她也没有算中嘤鸣之心。不管是怡贵人的孩子,还是旁人的孩子。嘤鸣都不想要!!
怡贵人点了点头,然后又道:“娘娘说的是,只不过……行宫里那些流言蜚语并非出自娴妃之手。”
嘤鸣不禁一愣,不是娴妃?除了娴妃之外,最不想嘤鸣膝下有儿子的,岂非便只有……
“皇后!!”嘤鸣与怡贵人齐声道出。
这段日子,倒是忽略了皇后了!嘤鸣只知道她因为二阿哥的死伤痛,已经许久不出镂月开云殿的殿门了!
“本宫还以为皇后要悲痛一段日子呢,没想到这么快就又斗志昂扬了!”嘤鸣冷笑着道,在着宫里,处处要斗,人人可斗,谁都不可能置身事外!处在皇后这个身份上,就更不可能了!
皇后失子,固然悲痛消沉,然而她不可能消沉一辈子!!因为娴妃与太后时时刻刻盯着她皇后的宝座呢!若她不振作,失去的便不只是一个儿子了!!所以她出手了,她和太后、娴妃一样,不会看着嘤鸣膝下有子的。
所以,宫中的流言蜚语才会传得那样无孔不入!!
怡贵人长长叹了一口气,她抚摸着自己的肚子,喃喃道:“我还没生了,就这么多是非,若是真生了个阿哥……”怡贵人看着自己尖尖的肚子,不禁百味杂陈。
怡贵人这一胎,太后没有惦记,反倒是被更多的眼睛盯着了。
突然,怡贵人肚子一抽,脸上露出了痛楚之色,嘤鸣看得一惊,急忙上去一把将她扶住:“怎么了?!”
怡贵人捂着自己的肚子,双腿发软,身子歪在嘤鸣身上,嘴里艰难地道:“肚子……好疼……婢妾……可能是要生了!”
嘤鸣惊得“啊”了一声,急忙扶稳了怡贵人那疼得发抖的身躯,大声喊道:“快去传太医!叫接生嬷嬷来!!!怡贵人发动了!!”
一时间,宁静的紫碧山房如开了油锅一般,沸反盈天。
其实怡贵人产期本来就近了,如今临盆,也不算早产。作为现下宫里唯一有孕的妃嫔,自然备受瞩目,因此怡贵人发动的消息,立刻传遍了行宫。
皇帝此刻正在皇后的镂月开云殿中,二公主吉兰泰如今长得粉雕玉琢,腻在皇后怀里,软嘟嘟极是可人疼。大约也是因为有这个女儿,皇后才这么快振作了起来。
如此可爱的女儿,皇帝自然也喜欢,特意从怀里怀里一把抱在自己膝盖上,捏着她的小脸蛋逗弄着。皇帝径自捏得开心,可二公主却不开心,撅着嘴巴朝皇帝哼了一声,便刺溜一声从皇帝的膝盖上滑了下来,又跑回皇后怀里,撅着屁股撩了皇帝一个后脑勺。
愈是这般小脾气,倒是把皇帝给逗乐了,“人不大,脾气却不小!”
皇后看到皇帝没生气,倒是松了一口气,“都是臣妾怪坏了吉儿。”——皇后低头瞅着自己气鼓了腮帮子的女儿,不禁又想到了自己的儿子,琏儿从前也是极宠溺这个妹妹的。一时间不由眼圈红了。
可皇帝此刻却深思飘忽天外,婧欢也是这般坏脾气,他一抱就哭,一进鸣儿怀里便乖了。鸣儿却只一味数落他不会抱孩子,唉,朕堂堂天子,九五之尊,当然……咳咳,当然不会抱孩子了!
“皇上?”皇后察觉皇帝神情带着异样的温和眷恋,仿佛回忆什么一般,急忙低唤了一声。
皇帝立刻回了神儿,便笑着道:“朕只是忽然想到,永琏这个年纪的时候,也是这般可人。”
这话原不过是皇帝的敷衍之词,可却叫皇后泪莹眼眶,“皇上……”
皇帝忙摆手道:“是朕不该提这个。”
皇后急忙拭泪道:“琏儿已经没了,臣妾再伤心,他也回不来了。之前,是臣妾魔障了,如今膝下有吉儿,慢慢的也就想开了,只是一想到琏儿,便还是忍不住会伤心、自责。”皇后的泪,竟是越擦越多,二公主吉兰泰抬头看着,却举起了自己的小手帕,软软道:“皇额娘,不哭。”
皇后看着乖巧的女儿,更是泪如泉涌,她一边哭着,一边脸上还带着笑,对皇帝道:“不管怎么说,臣妾还有吉儿呢!”
看着这幅画面,饶是皇帝厌恶皇后多年,也仍然忍不住心软了三分,便道:“皇后还年轻,以后咱们还会再有儿子的。”
皇后听得心底一喜,她等的便是这句话!!永琏已经没了,不管是为了自己、为了家族还是为了吉儿,她都必须再生一个儿子!
皇后温婉地笑了笑,面上适时地露出几分愧色来:“大阿哥……现在还好吧?”
皇帝心下顿时提起了三分警惕,嘴上却平和地:“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只不过,以后身子会比旁人虚弱些,甚至……可能会影响子息。
皇后愧疚地一叹,“那个时候,是臣妾疯魔了,竟动了那样的恶念。幸好大阿哥没事,否则……否则臣妾心中只怕会一辈子难安。
一辈子难安?皇帝顿时心里冷笑了,皇后的确有可怜之处,但他绝不相信皇后会断了杀害永璜之心!!人本性,哪里是那么容易改变的?!
皇后却没有察觉皇帝眼底的幽冷,径自以完美的演技道:“其实大阿哥说得对,是臣妾先对不住他的,是臣妾对不住哲悯贵妃,他心里有怨有恨,也是应该的。”
皇帝却摆手道:“不必提那个孽障了,就算他恨皇后,也不该谋害亲弟。朕不愿杀亲子,但也不会原谅他!!”
见皇帝态度如此坚决,皇后只得住了嘴。心想着,为琏儿复仇之事,只能暂且搁置了,现在最要紧的是趁着皇上对她怜惜,尽快更多地挽回皇上,再尽快生一个儿子。只要她有儿子,便无舍嫡立庶的道理,日后她做了皇太后,想让永璜生不如死,还不是一句话的事儿吗?!
想到这些,皇后心里发出阴冷的笑。(未完待续。)
第187章、怡嫔
启禀皇上皇后娘娘,紫碧山房传来消息,说怡贵人发动了王钦跪在地上道。
一听到这个消息,皇后心底里泛起浓浓的妒恨,她失去了儿子,别人却要生孩子了然而皇后的脸上却满满都是关切之色:产期不是还有些时日吗怎么突然发动了
王钦恭敬地道:奴才不知,只不过来报信的是舒妃娘娘身边的小文子。
皇后一愣:怎么舒妃在紫碧山房
皇帝脸顿时沉了下来,她不老老实实待在长春仙馆,去柏氏处做什么才刚出了月子,身子那么虚弱,就不会乖乖呆着好好养身子吗真是处处都要朕为她担心
皇帝这般怒火冲天的样子,皇后立刻便以为,皇上这是怪舒妃觊觎柏氏腹中之子呢
皇后急忙道:皇上息怒,怡贵人早产应该跟舒妃没关系。怡贵人本来就是舒妃宫里人,生下孩子,不管皇子公主照例都该交由舒妃抚养才对,怕是怡贵人自己郁结于心,才早产了的。
皇帝听得脸色愈发难看,什么叫怡贵人早产应该跟舒妃没关系这分明是话里有话,明着是替鸣儿说好话,实则是引朕去怀疑鸣儿呢失子之后,皇后的城府算计倒是比从前更深了
摆驾紫碧山房不管怎么说,他都得去看看就算现在已经暖和了,鸣儿宫寒伤体。怎能随意出来走动
紫碧山房中,嘤鸣见帝后齐齐驾到,只得赶忙出来迎驾。皇上万福,皇后娘娘金安
行礼之后,却正瞅见皇帝那张黑沉难看的龙脸以及皇后那温婉的满是关切之色的面庞,还真是一个寒冬一个暖春,对比那叫一个鲜明。
皇帝冷斥道:舒妃,这里没你的事儿了,退下吧
嘤鸣听得心里冒火。扭头看了一眼传出女人嘶哑叫声的产房,脸上满是犹豫之色。
皇后忙笑着安慰道:这里本宫和皇上坐镇,怡贵人福泽深厚。一定能平安生产的。
嘤鸣暗想着,有皇帝在,皇后应该不敢明目张胆做什么,便再见了一个万福。道:那臣妾就将怡贵人母子托付给皇后娘娘了。
皇后郑重点头。舒妃尽管放心,倒时候一定给你一个健健康康的小阿哥。
给她且不说怡贵人这一胎男女未定,就算真的是阿哥,她也不会抢人家孩子的嘤鸣眼角抽了两下,心想,看样子之前的流言蜚语还真是出自皇后之手呢罢了,不过也没必要跟皇后争辩什么便做了个万福,便退下了。
嘤鸣刚刚走出紫碧山房殿门。便正好瞧见娴妃也到了,正被太监扶着走下肩舆。
与娴妃彼此行了一个平礼。娴妃笑着,满脸热络之色:照理说,怡贵人是妹妹储秀宫的人,怎的妹妹没留下照看
嘤鸣淡淡道:有皇后坐镇,臣妾就不去添乱了。
娴妃呵呵笑了,便低声耳语道:妹妹不必生气,这宫里,唯有皇后最不希望看到妹妹膝下有子。
嘤鸣心里干笑了两声,在这点上,你和皇后并无区别嘤鸣便笑着打量了娴妃一眼,听说五阿哥已经会叫额娘了,娴妃姐姐真是好福气。
听了这话,娴妃脸色笑容更灿烂了几分,俗话说,生恩不及养恩大,可见是不虚的。
还真叫她把五阿哥给笼络住了只不过五阿哥还小,现在说这些也还早了些。随意与娴妃撂了几句,嘤鸣觉得身上乏累,便告辞回长春仙馆了。
晚膳吃的章清涧悉心拟的药膳,章院判开的药太苦了,嘤鸣实在喝不下去,便磨着他给换做药膳。
阿胶红枣乌鸡汤,是日日都可见的药膳。乌鸡滋阴补血,治产后血虚宫寒是最好的食补食材了。而阿胶补血止血,红枣益气血,三者同炖,用砂锅以文火熬煮两个时辰,药效便会完全熬出来,且味道也好。
喝上一大碗阿胶红枣乌鸡汤,浑身都是暖洋洋的。
孙嬷嬷看嘤鸣吃得顺畅,便笑着道:果然换了药膳,娘娘胃口就好了很多。现在内务府那里,什么好的食材都紧着咱们长春仙馆这乌鸡虽然稀罕,若娘娘喜欢,顿顿都能吃。
嘤鸣慢吞吞吃着一盏冰糖燕窝,再好的东西,也禁不起顿顿吃。
孙嬷嬷忙笑着道:章院判给开的药膳,不光有阿胶红枣乌鸡汤,还有八宝乌鸡汤黄芪枸杞老鸭汤老鸭蒸山药,奴才每日换着花样,娘娘就不会觉得腻了。
嘤鸣不禁笑容莞尔,吃饱喝足,便叫乳母抱了猪妞过来,将猪妞喂了饱饱。
猪妞打了个幸福的饱嗝儿,直接趴在她胸脯上便呼呼睡了,嘤鸣不禁自叹:还真是猪
夜幕降临时分,紫碧山房传出一声婴儿的哇哇啼哭声。
恭喜皇上,怡贵人生了个小公主接生嬷嬷抱着个哭得嚎啕的孩子跪禀。
皇帝瞅了一眼那孩子,脸上难掩失望之色。
皇后也忙叹了口气:公主也好,只可惜,舒妃怕是要失望了。
听了这幽幽之声,皇帝心口一团怒火便涌了上来,舒妃失望,皇后便高兴了,不是吗
皇后脸色一白,急忙躬身道:臣妾不是那个意思,只是怜惜舒妃罢了。
娴妃见皇帝对皇后发火,便心中快意得紧,笑呵呵道:舒妃妹妹有皇上怜爱,皇后娘娘着实不必费心了
娴妃那满是刺的话叫皇后脸色青白交加难看得紧。
皇帝皱了皱眉头,他固然不喜欢皇后,可这段日子,娴妃也着实蹦跶得厉害,便抻着龙脸道:皇后是六宫之主,管理好六宫事务才是正经
皇后一听,忙做万福道:是,臣妾谨记。皇后心底恨得牙根痒痒,这些日子娴妃这贱人可没安生如今,她的确该赶紧将六宫大权收拢回来了
皇帝瞥了一眼那还哭得厉害的孩子,想到自己答允嘤鸣的事儿,便淡淡道:怡贵人柏氏诞育公主有功,晋为怡嫔,等满月之后,便与舒妃一起行册封礼吧
嘤鸣听到柏氏平安诞下公主并被封为怡嫔消息的时候,刚刚换了寝衣准备入睡呢。
公主么也好嘤鸣蹭了蹭猪妞肥肥嫩嫩的小脸蛋,道:猪妞啊,你有妹妹了哦改天抱你去看妹妹
哼朕看还是算了吧一道掺杂着怒火的声音响起,嘤鸣左右服侍的几个宫女便已跪在了地上。
嘤鸣也急忙朝皇帝见了礼,低声柔柔问:皇上怎么来了
皇帝一挥袖子,斥退了寝殿内伺候的宫女,这才上下打量了嘤鸣几眼,瞅见嘤鸣气色还算可以的样子,这才怒火消了几分,身子虚弱,就该好好养着,不许胡乱走动。
嘤鸣知道皇帝这是关心之词,便柔声道:行宫流言蜚语传得难听,臣妾若再置若罔闻,只怕便会有人说臣妾要杀母夺子了。这话里透着委屈的意味。
皇帝果然脸上浮现三分怜意,朕知道,这宫里总有不安分的人,让鸣儿受委屈了。
嘤鸣垂首懂啊:只要臣妾和猪妞平平安安,些许委屈不算什么。
皇帝翻了个白眼,能不叫猪妞吗
嘤鸣抬起头来,笑眯眯道:不能
你也不怕婧欢长大了会怨你皇帝用手刮了嘤鸣的鼻尖,语气颇为无奈。
嘤鸣笑着道:反正猪妞还小,什么都不懂呢
说笑间,皇帝一把横抱了嘤鸣去床榻上,弄得嘤鸣脸色潮红,皇帝瞅着她的小脸蛋,不禁心里痒痒的,嘴里却说:放心,朕不动你,咱们安歇。
可是熄灯睡下之后,皇帝却把贼兮兮的手伸进了她的寝衣衣襟中,嘴上却哄着说:放心,朕就是想抱着你睡
然后,嘤鸣就感觉到自己大腿根上抵了一根滚热的硬邦邦的东西。
皇帝又吐着热气对她说:鸣儿,就一次,好吗
我x你十八代祖宗嘤鸣心里把皇帝给骂了个底朝天,男人说话算话了,母猪估计都能上树了
不过还好,皇帝最后那句话没反悔,可一次就生生折腾了她半个时辰,弄得嘤鸣出了一身的热汗,黏腻难受至极叫了一次热水,擦了身子之后,还得替那乾渣龙擦身子,这个过程中少不得又被吃了n多豆腐
洗净了之后,嘤鸣已然困得不行。
皇帝却似乎精神头挺足,还咬着耳朵对她说:鸣儿长大了不少呢。
你妹这话分明是单指某个部位的嘤鸣碎碎念,磨了磨牙,一把推开那双贼兮兮朝她胸脯游走而来的大手,满是疲惫地道:我快困死了
皇帝叹息了一声,这才满是遗憾地罢手了。
第二天,天色还没亮的时候,嘤鸣便被吵醒了,原来是皇帝已经起床,要去上早朝了。这厮倒是神清气爽的,嘤鸣整了整朦胧的眼皮,嘴里打了个哈欠。
再睡会吧。皇帝在她耳畔叮咛道。
不用你说,老娘也会多睡一会儿的嘴巴撅了撅,嘤鸣便又合上了眼睛。未完待续。
第188章、探花郎
镂月开云殿,馥郁高华的华帏凤翥香弥漫殿宇,幽幽绵长。
“舒妃不能有孕,皇上还是在长春仙馆留宿了。”皇后的声音亦是如熏香一般幽幽绵长,而她还能有孕,皇上却不来。
首领太监赵新忙道:“再过几日就是十五了,皇上肯定会来的。”
皇后目光沉郁,语气格外带了几分阴霾:“本宫记得,殿试的结果,也该差不多出来了吧?主考官,似乎还是文华殿大学士胡中藻?”
赵新忙点头:“是,娘娘。”
“舒妃的兄长,亦是今年殿选贡生之一……”皇后冷冷笑了,“纳兰氏一族还真是人才辈出啊!若真再出个进士,只怕便要光复圣祖朝权倾半朝的煊赫了!”
赵新笑了:“那也得真中了二甲进士才成,若是三甲同进士……便着实不怎么光彩了。”
“那就传信儿给本宫母家,让他们尽力一试吧!”——胡中藻脾性执拗,亦是可以利用之处。
数日后。
皇帝甚是畅怀地来到长春仙馆,“鸣儿,你且看看这篇八股!”
八股文?嘤鸣懒洋洋打了个哈欠,她对那种格式僵化死板的文体才没有兴趣呢!倒是再娘家的时候,修齐每天都要练习做一遍八股文,饶是修齐文采不错,可他写的八股文,嘤鸣照样没兴趣看。
不过皇帝让看,嘤鸣便满腹敷衍地接过来瞅了一眼,可就是这一眼。让她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这上头一个个端正优雅的董体字,可不就是修齐的字迹吗?!
“这是殿试的考卷?!”嘤鸣急忙问道。
皇帝呵呵笑了,“瞧瞧吧。你哥哥做的八股,可算得上上佳之作了!这样的文章,点三甲兴许还差几分火候,但传胪想来是差不离了!”
传胪,便是二甲的第一名,也就是全部进士中的第四名,仅次于状元、榜眼和探花。
嘤鸣听皇帝竟有如此高的评价。便也打起精神,仔细品读,“辞藻华丽。主旨也算扣题。”——不过除此之外,也便没什么太大的优点了,没有什么独特的观点,也没有什么新颖的创意。额……不过八股文写的是圣人之言。本来就不允许有什么独特观点、新颖创意的。
“这个能点传胪?”嘤鸣忍不住有些怀疑。这样的文章,就是全国第四了??
皇帝呵呵笑了,“自打先帝登基以后,年年的科举前几名的文章朕都仔细阅览过,自然心里有数。”
“哦。”嘤鸣应了一声,“那也是因为皇上这次出的考题太……”一时间嘤鸣倒是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了,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善。正好就是修齐表字的出处。
皇帝淡淡道:“是简单了些了。只不过朕哪儿有那么多闲工夫琢磨复杂的考题?“
“皇上知道哥哥的表字是‘明德’吧?”嘤鸣看着皇帝问道。
“什么?”皇帝瞬间龙脸一呆。
额……难道是她误会了,“您不知道这点啊?!”嘤鸣突然心里有点怪怪的,合着不是给他哥哥开后门,纯粹是巧合地砸中了!
皇帝眨了眨眼睛,“你哥哥的名字是明德?!”皇帝顿时忍不住连笑了三声,“如此一来,真不得不说是缘分所致,天意所选了!!”
靠,你们俩大男人,还都是娶了老婆、生过娃的男人,整啥缘分啊,真叫人起鸡皮疙瘩!
这时候,吴书来在外头叩门:“皇上,文华殿大学士胡中藻求见!”
皇帝点头道:“看样子是今年的进士榜单拟好了!”
每隔三年,所考中的进士都有一百多名,而这一百多名里,三甲同进士占了一半有余。这么多人的名次,自然用不着烦劳“日理万机”的皇帝陛下亲自排名,一般都是有主考官、副考官等许多翰林院出身的文臣审阅拟定,排好名字,呈递给皇帝陛下,由皇帝圈定状元、榜眼、探花。一般情况下,皇帝不怎么会改动考官所定下的名次。
九州清晏,主考官、文华殿大学士胡中藻此人仪表昂藏,国字脸,一脸浩然中正之气,长得就像个刚正不阿之臣,胡中藻语出字字铿锵方正:“启禀皇上,今年文才荟萃,殿试总共录选进士供给一百六十八名,较三年前多了三十余人。其中一甲、二甲共七十八人,三甲同进士共九十人。臣与诸位同僚已经你定好名次,但请皇上御笔钦点及第三人!”
皇帝端坐龙椅之上,心情也被胡中藻这番话说得很是开心,且不说纳兰修齐的那片文章,“文才荟萃”亦是难得的好事。
皇帝展开榜单一看,便见前头几名中并无纳兰修齐的名字!顿时脸上的笑容便散去了大半。
再往下看,仍旧没有有!
知道快眼扫完整个一二甲榜单,还是没有!!
毕竟满人的姓氏都长,纳兰氏只是简称,若在榜单中,自然要写姓氏全称,也就该是“叶赫纳拉修齐”才对,这么长的名字,和汉人通常两字或者三字的名字区别太大了,若有,一眼就能看出来!
所以皇帝一眼扫去,根本不需要一个个细细看,结果就只在这张一二甲榜单的最后位置上,才看到了两三个满人名字,可惜,并不是纳兰修齐的!
所以,皇帝的脸便阴沉了下去!
“吴书来,将那份《明德论》文章给胡中藻看!”——明德论,便是纳兰修齐今年殿试八股文的题目,也算是紧扣标题了。
胡中藻听了,却依旧面色刚正:“皇上大可不必了,皇上所说的想必是叶赫那拉修齐的文章!”
“哦?”皇帝脸色一肃,“既然能让卿记住,想必这篇文章并不差!”
胡中藻立刻道:“回皇上,臣不敢等同!叶赫那拉修齐的文章空洞靡丽,辞藻媚俗,所以臣与其他考官一致决定,将其列入三甲榜单!”
碰!!
皇帝一巴掌便拍在了御案上,“胡中藻,你当真以为朕不懂八股文章吗?!还是你觉得只有汉人才会做文章,满人的文章便都是空洞靡丽、辞藻媚俗?!!”
皇帝这番话,无疑是诛心之言,即使是素来腰杆挺得直的胡中藻也急忙伏跪下来,急忙道:“文无第一,只在文章是否合乎心意,皇上若觉得叶赫那拉修齐的文章好,臣并无异议。”
若旁人说这种话,皇帝只怕不会满意,然而皇帝也晓得胡中藻的牛脾气,胡中藻此人能说出这番话来,也算是服软了,皇帝这才消了几分怒火。可胡中藻接下来的话,才更叫皇帝气不打一处来。
胡中藻正色道:“叶赫那拉修齐的名次,本不打紧。然而,人人皆知叶赫纳拉氏在宫中有一位深得皇上宠爱的舒妃娘娘,叶赫那拉修齐是舒妃亲兄。为免世人议论皇上因宠失度,所以,请皇上将叶赫那拉修齐之名留与三甲!”
皇帝听了,鼻子都要气歪了,因宠失度?意思是说朕是听了鸣儿的枕边风,才要格外给纳兰修齐好名次的吗?!!
“荒谬!!胡中藻,你也是读书人,难道不知举贤不避亲的道理吗?!!”皇帝忍不住怒斥道。就因为纳喇修齐是鸣儿的亲兄,所以便要将他名列三甲同进士?开什么玩笑?!
胡中藻立刻昂然道:“臣更知道,瓜田不纳履、李下不正冠!!”
皇帝气得牙根痒痒,就是这些读书人的脾性最叫人恨得无处发泄,偏生还满嘴的大道理!!
胡中藻又扬声道:“请皇上三思!!”
皇帝冷哼了一声,直接便拿起了朱笔,“朕看到纳兰修齐《明德论》之时,便已经决意点他为二甲传胪了!”
胡中藻听了,瞪圆了眼睛,“皇上!此事事关皇上英明,请皇上万物三思啊!”
皇帝再冷笑一声:“朕方才忽然想到,你胡中藻也是二甲传胪出身,朕着实不该以传胪辱之,便点为一甲探花好了!!”
说罢,愣是不管胡中藻那副惊愕的模样,直接刷刷刷飞快下笔,直接就在第一名和第二名后头,朱笔钦添了“叶赫那拉修齐”六个字。
皇帝一一副毋庸置疑的口吻道:“拿下去,以此放榜吧!!”
“皇上!”胡中藻这才回过神来,急忙阻拦道,“皇上若旨意如此,请先罢臣主考之职位!”
皇帝冷冷扫了过去,“你若再敢多说一句,朕直接摘了你头上顶戴花翎!!”
胡中藻感受到皇帝直迫而来的威势,愣是喉中堵塞,再也说不出半句话来。丢了顶戴花翎,这样的代价,着实不值得啊……可他纳兰修齐才二十出头,竟点为探花,实在是天道不公啊!
长春仙馆。
“娘娘,大喜啊!”徐晋禄满头是汗得跑了进来,“娘娘的娘家兄弟纳兰大爷被皇上钦点为一甲探花郎了!!”
“什么?探花?”嘤鸣眼珠子瞪得滚圆,“不是说好了传胪吗?怎么提了一名?!”
说实在的,这得感谢那位二甲传胪出身的文华殿大学士胡中藻了,要不是他非跳出来搅和,修齐不会有这般进士及第的光彩!别看传胪和探花只差一名,却是进士及第与普通进士的天壤之别,日后加官进爵,都有极大的影响!(未完待续。)
第189章、修齐(上)
纳兰修齐被皇帝亲笔点为探花郎的事儿,一下子就传遍六宫。别的嫔妃听了顶多忍不住酸两句,可皇后的脸那叫一个难看!当场就摔了手里把玩的一柄和田玉如意,她叫娘家派人游说胡中藻,想将纳兰修齐的名次降到同进士。可不但没能成功,反而叫纳兰修齐混了个进士及第!
皇后也听说了,正因为胡中藻的顶牛,才叫皇上如此格外抬举!皇后心底又恨又恼,这可是进士及第啊!满人中个进士及第,那可是一辈子受益无穷!!舒妃的娘家,本来就够体面的了,如今又加个探花郎,纳兰氏一族之煊赫,莫非真的无可阻挡了吗?!皇后心里浓浓的都是妒恨与不服。
这时候,底下来报,御前的副总管太监王钦来了。
皇后一听,立刻收敛了那一脸的狰狞之色,急忙露出端庄温和的笑脸。
王钦执着拂尘笑呵呵走了进来,飞快打了个千儿,却瞥见地上几块不易察觉玉渣子,在细细一打量,皇后素日最爱的那柄和田玉如意怎么不见了?王钦心底里不禁笑了。
皇后端身正坐,脸颊却已微微泛红,“王公公,今儿是十五,可是皇上要过来用晚膳?”
王钦暗自道,皇上原本是打算过来的,可粘杆处回禀说查到胡中藻与富察家的人有来往,便改了主意了,自此之后,这位皇后娘娘,只怕是连皇上的尊重都保不住了,王钦笑呵呵道:“皇上政务繁忙。怕是无暇前来了。”
皇后那一脸的笑容顿时僵硬住了。
“奴才告退。”王钦也不打算多说废话,反正他就是来传话的,皇后有什么不满。也不敢把御前的人怎么着了。
王钦一走,皇后直接软在了宝座上,怔怔失神看着殿外的繁花如锦,可那昭阳日影却渐渐偏离,最终一丝都没有眷顾这圆明园行宫中最华贵的殿宇。
紧接着便是太和唱名,据说那是极恢弘的场面,也是无比体面的场面。就在圆明园行宫的太和殿正殿,皇帝亲自对进士及第的三人赐官赐禄,按照惯例。状元赐翰林院修撰,榜眼、探花赐翰林院编修之职。二甲进士中优异者,大约有十几名被点为庶吉士,一样在翰林院供职。
因此在选秀开始前。嘤鸣的哥哥纳兰修齐便走马上任了。上任后没三天,皇帝便叫人来长春仙馆,传她去九州清晏。
嘤鸣一听,立刻心都要飞出来了,进宫三年了,也足足三年没见到修齐了!!这可是这辈子血脉相连的亲哥哥啊!修齐才二十一岁,高中探花郎,不知会是何等的意气风发呢?
嘤鸣立刻拾掇了一下自己的妆容。两腮特意多扑了些玫瑰胭脂,让自己的气色看上去好些。又将熟睡的猪妞给从被窝里揪了出来,包上一个缂丝百花攒龙的银红襁褓小被,乘坐肩舆,便往九州清晏而去。
饶是这么一番折腾,猪妞还是睡得酣熟,丁点没受到影响。
九州清晏前殿,是皇帝处理政务的地方,因此白天里少不得瞧见军机处大臣或者内阁学士等重量级的朝臣奉诏出入。
嘤鸣下了肩舆,正好几个穿着禽类补子朝服的朝臣……绣着禽鸟,自然就是文臣,而且那禽鸟不是仙鹤就是锦鸡,最差也是只孔雀。不过也对,那些芝麻绿豆大的官,有资格进九州清晏议事吗?自然都是重量级别。
嘤鸣这个舒妃……准确点说还没正式册封的舒妃,也不过才三品而已,今日又没穿朝服或者吉服,自然外人不晓得她的品级位份,不过走出来那些朝臣少不得个个退避一旁,遥遥见了礼。可这些朝臣中,唯有一个胡子半百的国字脸老朝臣,却颇有几分傲气的样子,直挺挺站着,也不见行礼。
只可惜,嘤鸣急着见自己哥哥呢,哪里管这些前朝的大臣又没有对她行礼,连看都不看直接就进殿去了。
那位国字脸老大人鼻孔出气地哼了一声,“内宫嫔妃,成何体统!”
这话嘤鸣没听见,可这位国字脸老大人身边的那几位却听了个真真,立马个个与之拉开距离,似乎生怕惹了一身骚。——此人,正是胡中藻。
王钦前头为嘤鸣引路,直接引她去了东边次间,这九州清晏前头正殿正中的明间,是皇帝召见朝臣之地,里头的次间暖阁,便是皇帝私人场所了,午睡小憩、摆膳都可以在这里。
进了里头便瞅着临窗的一张六尺罗汉榻上,皇帝脱了靴子盘腿坐在上头,手里拿着一盏香茗,正慢慢品着。罗汉榻东边一溜紫檀木扶手椅,其中第三张椅子上坐着一个穿着文官补服,头上戴着以素金为顶无花翎顶戴的年轻男子。
嘤鸣瞅见那人,登时便激动了,是修齐!!
瞧着比她三年前入宫的时候更高了两寸,人也稳重了很多,五官更显成熟,模样也更英俊了,神色间也格外带了几分谦恭之色。
嘤鸣还没来记得开口,修齐已经瞅见她了,一双炯炯星眸里透着惊喜之色,他的目光再嘤鸣怀中那个酣睡的孩子上停滞许久,恍然间回过深来,这才急忙站了起来,躬身退避一旁。
嘤鸣看得心底一黯,只得收敛了哀思,忙几步上前,朝着皇帝屈膝见了个规整的万福:“皇上万福金安。”
皇帝微微颔首,眉宇间尽是温和包容之色,他指了指罗汉榻上,便道:“坐吧。”
“是。”嘤鸣应了一声,被半夏搀扶了起来,便踩着脚踏,端正地坐在了罗汉榻上。
她这一坐下,修齐已经甩下了马蹄袖,朝她跪了下来,清声朗朗道:“给舒妃娘娘请安!”
嘤鸣看在眼里,瞬间鼻子就酸了,这算什么……之前长姐英容还有祖母淑慎老郡主,见了她顶多屈膝做万福,轮到修齐了,却是直接跪拜上了。修齐不比祖母有和硕郡主的身份,更不比英容已经是铁帽子郡王嫡福晋。
“哥……”嘤鸣红着眼睛唤了一声。
皇帝轻轻搁下手中茶盏,便道:“好了,不必拘礼了,起来吧。坐下说话。”
嘤鸣听了这话,心里却恼火,若真不必拘礼,为何不在修齐行礼跪拜之前说这话?!
修齐恭恭敬敬谢了恩,这才站起身来,坐回椅子上——只是半边屁股坐着而已,那姿势,叫人看了就觉得累得慌。
修齐抬眼看了嘤鸣一眼,眼中也是百味杂陈,想开口,可当着皇帝的面儿,却又不知如何开口。
嘤鸣看明白了,只要乾渣龙在,他们兄妹俩就别想好好说话了!!嘤鸣便直勾勾瞅着皇帝,努了努嘴,一副请他回避的模样。
皇帝看懂了嘤鸣的意思,忍不住有些气闷。
嘤鸣再努嘴,你丫的还不快走?!!
皇帝恨恨瞪了她两眼,这里可是朕的九州清晏!!
见皇帝凶她,嘤鸣便更不客气地恶狠狠瞪他,你特么留下来想当电灯泡啊?!!还不特么滴快滚!!
修齐看在眼里,额头上已经冒冷汗了,他想开口阻止自己妹子,可一想到自己身份,又不敢胡乱插嘴,生怕事情闹得更糟糕。
这时候,也是赶巧了,王钦在外头叩门禀报道:“皇上,和亲王求见。”
嘤鸣听得一喜,和亲王来得太是时候了!真得好好谢谢他,对了和亲王不是想接他亲妈回王府养老吗?嗯,改天得跟皇帝说两句好话。
“知道了!”皇帝气闷地应了一声,便下了罗汉榻,径直走了出去。
修齐见状,急忙起身恭送。嘤鸣也忙抱着孩子,见了万福礼,算是把皇帝给打发出去了。
修齐修齐抹了一把冷汗,满脸苦意地看着嘤鸣,语重心长地道:“宁儿,千万记得,不可恃宠而骄啊!”
恃宠而骄?刚才那就算“恃宠而骄”了?!她也没干啥呀,就是用眼神暗示皇帝回避一下而已。
“哥——”嘤鸣托着长腔唤了一声,“这个你就别管了,反正皇上就喜欢我这样儿。”
修齐哀叹道:“皇上现在喜欢你,你再失礼也无妨,可若有朝一日,你失宠了,从前失礼之处,便成了罪过了!”
嘤鸣黑线了一通,丫的,三年没见,修齐怎么跟老妈子似的话唠了?嘤鸣只得敷衍地道:“我知道了,以后会注意的。”
“宁儿,你别怪我话多!你有今日得宠,我并不觉得奇怪,你年轻貌美,更难的是读过书有才学,得宠不稀奇。可越是如此,你越是得谨慎小心才是!俗话说,伴君如伴虎啊!”修齐满是苦口婆心,嘤鸣却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我的亲哥诶,你却是话比从前多多了!!!嘤鸣不禁内牛满面。
“玛嬷打算叫宛儿进宫帮你博宠,这事儿我不晓得你是什么意思,但我第一个觉得不成!”修齐正色道,“不为别的,且看宛儿的性子,别看如今规矩学得不错,可她的秉性,比你有过之而无不及!”
嗯,这点她倒是赞同,英宛的性子不适合留在宫里。(未完待续。)
第190章、修齐(下)
修齐又郑重问道:“我听见些传言,有人说你产后伤了身子,不能再有孕了,不知是真是假?”
嘤鸣立刻毫不犹豫道:“当然是假的!哥,你看我的样子,像是坏了身子的吗?”
修齐打量了嘤鸣几眼,气色虽然不是极佳,不过也不像病歪歪的样子,修齐便松了一口气,“总之,不管你到底能不能再生了,宛儿是决计不能留在宫里的!”修齐长叹了一口气,“玛嬷只一心想着纳兰氏的荣耀,可宫里的日子哪里是那么好过的?你当初进宫,我阻拦不得,如今宛儿的事儿,我决计不同意!”
嘤鸣听得心头一暖,这才是她和英宛的同胞哥哥啊,修齐一身背负纳兰氏荣耀重担,却和老郡主不同,他骨子里不愿意牺牲姊妹来成全家族荣耀。
暖阁四棱交花门外,和亲王弘昼看在站在门边儿竖着耳朵的乾隆陛下,小心翼翼开口道:“四哥,您、您这样不太好吧?”——堂堂九五之尊,偷听墙角也太有**份了吧。
皇帝表情淡淡,斜眼睨了弘昼一眼,“纳兰家还有个丫头?”
弘昼仔细思索了一会儿,便道:“淑慎老郡主似乎还有个小孙女,比舒妃娘娘小个两三岁的样子,闺名似乎就叫‘英宛’。”——里头的谈话之声,弘昼自然也听了个差不离,只听纳兰修齐一口一个“宛儿”便十有**了。
“眼看着就选秀了,若是要指婚宗室。舒妃怎么一直没跟朕提呢?”皇帝不由皱起了眉头。
弘昼知道自己这皇帝兄长有多疑病犯了,想到自己额娘出宫荣养还得请这位舒妃娘娘多吹吹枕边风呢,便忙笑着道:“舒妃娘娘的姐姐已经是铁帽子王福晋了。若是连小妹也嫁入皇家为福晋,难免荣耀过了些。想必舒妃娘娘是想为小妹婚配这个寻常人家吧。”
皇帝听了,暗暗一忖,倒是有几分道理。罢了,只要他这个不发话,以皇额娘的心性,必然会撂了那纳兰家小丫头的牌子。
“对了。你进园子做什么?”皇帝回头睨了和亲王弘昼一眼。
弘昼小心翼翼道:“这不是为着康亲王府的事儿吗?臣弟兼着宗人府的差事,这康亲王一脉为着世子之位实在闹得不可开交,所以臣弟特来请示皇上旨意。”
“崇安真是越老越不像话了!”皇帝皱了皱眉。满是不悦之色,不过又想到这崇安好歹是鸣儿的表舅,便没有继续数落什么,却想起了在四年前。崇安寿宴那日。那个对着鸣儿献殷勤讨好的臭小子了!
“朕记得,崇有又个侧室所出的小儿子?”皇帝问了一句,那臭瞎子叫惠什么来着?反正没点男子汉气概,整天就围着鸣儿,跟苍蝇似的讨人厌!
弘昼急忙点头:“叫惠周,颇通文墨呢,照着礼法,该立他才对。”——虽然弘昼和康亲王府不熟。但也不喜欢崇安的那个科尔沁嫡福晋,那可是京里数得上号的妒妇。整天尽给自己男人添乱了!
皇帝听得有些不悦,颇通文墨?朕看是附庸风雅吧?那臭小子那点儿好了?满人是骑射得天下,小白脸似的,有什么好?!
“前世子惠恪不是有个儿子吗?”皇帝淡淡道。
弘昼应了一声:“回皇上,是昌晟,康亲王府的长孙,长得倒是壮实。只不过……您知道的,昌晟的生母就是惠恪的侧福晋郑氏,惠恪就是死在她床上的。若立了她,着实……”
皇帝也想起来了,就是那碴子丢人事儿!太丢满人的脸,也太丢爱新觉罗的脸了!如今虽然这事儿淡了些,可若真立了昌晟,只怕少不得当初的事儿又会被揭出来!
皇帝厌恶地摆了摆手,“朕瞧着没个像样的!立世子的事儿,缓缓再说吧!”
弘昼愣住了,没个像样的?惠周不是挺好的吗?虽然不是嫡出,但也是满人侧福晋生的,起码比惠恪的汉军旗侧福晋生的儿子要好多了吧?
不过皇上既然这么说了,弘昼自然不敢跟着唱反调,连忙点头称是,反正您说什么就是什么,您就算说月亮是方的,臣弟也绝无异议。
见弘昼不说话了,皇帝烦躁地挥挥手,道:“无事便退下吧。”
弘昼见状,急忙躬身道:“皇上,永璜……有话让臣弟转呈。”
皇帝一怔,神色顿时带了三分怅然,再有过错,终究还是他的儿子啊……心里如此想,可皇帝嘴上却不客气:“那孽障还有什么可说的?!”
弘昼小心翼翼道:“永璜说,他悔不当初。”
皇帝哼了一声,“现在才知道悔过,未免也太晚了些!”
弘昼小心斟酌这话语道:“永璜还说,他愧对皇父,此生无颜再见皇父。”——这话,弘昼也不是杜撰的,不过稍作美化罢了,其实永璜是说,他一点不愧皇后,不过愧对皇父。里头那句不好听的,弘昼给省了。一则他是不想惹皇帝不高兴,二则也多少有些心疼这个侄儿。没娘的孩子招惹疼啊,皇后当初对哲悯贵妃也着实太心狠手辣了些!这些日子,永璜住他那儿,弘昼日日瞧着永璜那副此生无恋的样子,难免动了几分恻隐之心。
皇帝良久没有说话,沉默了良久,才徐徐道:“朕也不见想这个孽子了。”然而这句话的语气已经比方才温和了许多,甚至有几分感慨的味道。
弘昼又道:“永璜已经好利索了,总住在臣弟的蔚秀园也不是长远之计,不知皇上可有什么打算?”
皇帝叹了口气,“挑个不打眼的府邸,就当是给他开府了。”
不打眼的?弘昼思量了半晌,才道:“皇考所厌的那位九叔的府邸,是固山贝子品级,最不打眼,先帝四年罚没之后,内务府一直打理着,稍作修缮就能住了,也挺雅致的。”——弘昼说的便是先帝雍正爷的就地允禟,这位是个有钱的主儿,虽然碍于爵位,府邸品级不高,不过修得后花园极好。他的蔚秀园,前任主人就是这位。
“也好!”——住先帝厌弃之人的旧邸,也能消弭皇后与富察家的恨意与警惕。
这时候,暖阁里传出了一串串银铃般“咯咯”的笑声,那是婴儿纯澈的嗓音,最是荡漾人心扉。
皇帝悄然推开一点点缝隙,便看到里头,婧欢的小襁褓被丢在一旁,纳兰修齐正咯吱着那孩子的小脚丫,小小的孩子痒得咯咯笑着,四肢扑棱着,口水都流得满下巴都是了。
嘤鸣也晓得合不拢嘴,“原来猪妞浑身都是痒痒肉啊!”
修齐笑容灿烂地道:“小孩子皮细肉嫩,才更怕痒痒呢。”挠过痒痒之后,修齐很是熟稔地一把将猪妞抱了起来,抚摸着后背哄着。
看着修齐驾轻就熟哄孩子的样子,嘤鸣笑眯眯道:“看样子哥哥在家里,没少哄孩子。”
修齐脸一红,尴尬地笑了笑,“那个……偶尔,偶尔为之。”
别看修齐才二十一岁,但已经是一个两岁(虚岁)孩子的父亲了。嘤鸣笑容莞尔看着他那窘迫的模样,“魁哥儿自打生下来,我还没见过呢。”
纳兰修齐道:“以后,会有机会见的。”旋即,修齐又笑着道:“芝兰又有了,魁儿要添个弟弟或者妹妹了。”
嘤鸣一呆,“这么快?”
修齐脸色又红了红,大约是觉得有点不好意思了,“纳兰氏嫡支子孙凋零,玛嬷倒是很高兴,多子多福总是好事。”
嘤鸣笑着打趣道:“哥哥是想要个儿子,还是女儿呢?”
修齐讪讪笑着,“原是觉得儿子好些的……”他低头看了看在自己怀里乖巧可人的外甥女,便笑着道:“如今瞧着,若是个女儿,贴心小棉袄般可人疼,也是极好的。”
“哥哥和嫂子夫妻恩爱,又都年轻,喜欢孩子,就多生几个。”嘤鸣歪着脑袋打趣道,反正这个时代又没有计划生育,想生多少就生多少,只要能养得起就成!
修齐轻轻将猪妞放在了罗汉榻上,又拿起襁褓小被盖在她身上,突然叹了口气:“从前倒还好,如今我一下子蒙圣恩,竟点为探花,家里便安生不起来了。”
嘤鸣听得一愣,“这话从何说起?”
修齐满是苦笑之色:“有人送了我姬妾,偏生其中有些是万万推拒不得的……”
嘤鸣顿时黑脸了,这特么叫什么事儿啊!!送金送银也就罢了,怎么连姬妾也送?嘤鸣忍不住气呼呼问:“都是什么人送的?!”
修齐叹着气道:“富察家送了两个,乌拉那拉家送了三个,都是‘义女’,我推脱不得,各收了一个。原想着,只当是在后院养两个人罢了,不成想,都不是安分之辈。”
靠!!嘤鸣心底暗骂了一声,皇后的娘家加上太后的娘家,你们两家来较劲儿了是吧?!想也知道,富察氏和乌拉那拉氏的格格肯定不会送给人为妾的,可 “义女”……说白了,只怕是买来的吧?!
“既不安分,都给关进佛堂就是了!”嘤鸣气呼呼道。左右不过是义女,富察家和乌拉那拉加还会为个义女出头吗?!
修齐点头道:“暂时都幽禁起来了。”起码得关到芝兰生了再说。(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