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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1章、三方动手
擦了伤药之后,王钦端来了一碗黑漆漆的安胎药。嘤鸣闻得那浓浓的中草药的苦涩味道,便眉头一皱,心生抗拒。
可偏偏皇帝陛下目不转睛盯着呢,愣是叫她根本没有偷偷倒掉的机会。
“这安胎药得趁热喝。”皇帝低声催促道,“朕给你备了你最爱吃的蜜饯金枣。”
“知道了……”嘤鸣郁闷地应了一声,捏着鼻子仰头便灌,可苦涩到极点的中药才到喉咙,肠胃便开始翻涌,嘤鸣硬是深深憋着一口气往下咽。
喝了个底朝天之后,嘤鸣忍着想吐的**,一把抓了四五枚金枣便塞在嘴里,稍微咀嚼了二下,便飞快咽下,压住那往上翻的苦药汁。
长长舒了一口气,这些个太医,就不会开些别那么苦的药吗?!
皇帝拿着一方明黄色的汗巾子擦了擦嘤鸣嘴角的药汁液滴,笑着说:“但凡是药,大多是不会太好喝,忍忍也就是了。”
嘤鸣闷闷“嗯”了一声,又捏了一枚蜜饯金枣塞在嘴里慢慢咀嚼,“嫔妾既然醒了,等明日也该回长春仙馆了。”——九州清晏是皇帝的寝宫,且不说嫔妃不能留居,光想到那一天两幅的安胎药,嘤鸣就着实得退避三舍。
皇帝低声道:“你回不去了,长春仙馆昨晚失火了。”
嘤鸣登时一愣,“失火?!”
皇帝眉头蹙了起来:“似乎是炭灰倒在墙角,火焰未熄。才起了火灾。”
嘤鸣心下咯噔一下,急忙问:“那我的肩舆,是不是也烧毁了?!”
“肩舆?”皇帝有些不解嘤鸣为何独独问及肩舆。便道:“烧着的是库房以及与库房相连的偏殿,肩舆只怕是……”
半夏这时候急忙道:“娘娘,肩舆没有烧坏。因为您嘱咐要好好看好了,所以小文子昨夜守着那肩舆,一着火,小文子便扛着肩舆跑出来了。”
嘤鸣不禁笑了,“哦?他倒是很尽忠职守。”
皇帝一脸疑惑地看着她。
嘤鸣正色看着皇帝。道:“皇上也不妨瞧瞧那肩舆。”
“什么意思?”皇帝忍不住问。
嘤鸣只笑着看着他:“您亲眼看了就知道了。”
皇帝见状,便转头吩咐王钦去把嘤鸣的肩舆取来。
嫔位的肩舆,是双人抬的。花梨木为料,雕刻芍药青鸾,倒是十分精美,然而昨夜的一场大火。虽然没有烧毁这架肩舆。然而也火燎了一层黑烟,瞧着有些惨不忍睹。然而,那抬杆被锯的痕迹,却完好地保存了下来。
皇帝看着那发黑的肩舆,脸色也渐渐黑沉了下来,“查!!给朕彻查!!朕倒是要看看,谁还在这里头掺了一手!!”
是啊,嘤鸣也好奇。到底是谁在她的肩舆上动了手脚。是皇后?是慧妃?还是旁人?
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皇帝好了。她虽然胎相已无大碍,然而膝盖上瘀伤不轻,怕是行走不便,得好好将养几日才成。
连日来她留在皇帝九州清晏后殿寝殿中,听着半夏时时禀报着外头的动静。长春仙馆倒炭灰的太监和之前因她失宠禁足而叛逃另寻新主的几个太监、宫女都被皇帝拿去了慎刑司拷问,迄今为止倒是还没审问出结果来。
而皇后负责审问慧妃与纪氏,似乎有了不错的进展。
半夏禀报道:“纪官女子全盘招供是慧妃指使,连那身衣裳也的确有档可查,可是慧妃矢口否认,说是纪氏诬陷她。”
“那个小孟子呢?”嘤鸣问,就是那个指证她,说是她将附子粉交给纪氏,命纪氏加害许常在的太监。
半夏道:“皇后已经着慎刑司严刑拷问了,那狗奴才倒是挺能熬刑的,死死咬着非说是娘娘指使他加害许常在腹中皇嗣的。”
嘤鸣嗤地笑了,“慎刑司的十八般酷刑,可是比刑部、大理寺都不差分毫,他一个断了根的太监倒是蛮有骨气的!是本宫小瞧了这个平日里闷声不吭的太监了。”
半夏哼了一声,“不过是个背主的贱奴,哪儿有什么骨气可言?娘娘不放看着,奴才敢说,不出三日,必能撬开他的嘴巴!倒时候看慧妃还怎么抵赖!”
顿了顿,半夏又道:“对了,今日皇后又传召了慧妃前去镂月开云殿问话。只不过慧妃位份尚在,动不得刑,皇后怕是问不出什么来。”
嘤鸣冷然一笑:“慧妃自然不会招认!只要小孟子一天不招供,慧妃便将罪责全都推卸到纪氏身上!如今二人各执一词,倒是热闹得紧!”淡淡一哼,嘤鸣又问:“那纪氏如今还住在琼鸾殿吗?”
半夏笑了:“哪儿能呢?皇后也得防着慧妃杀人灭口呀,所以将纪氏留在镂月开云殿偏殿,倒是抬举她了!”
嘤鸣眯着眼睛沉思了一会儿,瞧着架势,皇后似乎并不像袒护慧妃。如今可以说是一个难得的置慧妃于死地的机会,别看皇后之前和慧妃心照不宣合作加害她,可到了如今,皇后只怕恨不得一脚将慧妃踩死呢。
“不好了!娘娘!”徐晋禄慌里慌张跑了进来,礼数都忘了行,便大呼小叫地道:“那小孟子在慎刑司咬舌自尽了!”
嘤鸣眉头深深皱了起来,“慎刑司的人素来谨慎,怎么会给他咬舌自尽的机会呢?”
徐晋禄躬身道:“听说,那小孟子熬刑熬不住晕过去都第三次了,所以慎刑司的人才没看着,哪儿想到那想孟子是装晕,趁着人一走,立刻便咬断了舌头!这会子已经断气了!”
嘤鸣手心里狠狠攥着一枚锦帕,慧妃到底使了什么手段。竟叫那小孟子如此急着寻死?!想来,唯一的可能,便是以他的家人作为威胁了。太监的确没了根儿。却有父母兄弟……
嘤鸣想到这点,叹了一口气,回过神来的时候,却发现身边的宫女太监都跪了一地,原来是皇帝进来了。
嘤鸣本能地要起身行礼,却被皇帝的手掌轻轻按了下去,脸色却隐含着异常森然的寒意。“鸣儿放心,朕已经下旨,小孟子谋害皇嗣。株三族!!”——这声音里格外杀气逼人。
嘤鸣心头一颤,三族,乃是指代父族、母族、妻族,太监无妻。然父系、母系之亲眷。 却都是有的。不但父母兄弟姊妹皆在株连之列,连姑母、姨母、外祖三家也在三族之分内。
皇帝冷冷道:“朕不管他是受了什么威胁才胆敢谋害皇嗣的,但从今日起,朕便立下这个规矩!谁敢谋害皇嗣,一律株连三族!!从此以后,朕看谁还敢动这个心思!!”
严刑峻法,有的时候,的确会很管用。可想而知。日后若再有人那家眷威胁宫人谋害皇嗣,必然无人再敢。因为一旦事发,不但全家性命不保,还会牵累三族!!
可是,皇帝定下如此重惩,只怕慧妃宁死都不肯招认了。
嘤鸣便问:“嫔妾已经听闻,皇后娘娘数次审问,慧妃一直都失口否认,敢问皇上,谋害臣妾腹中孩儿的罪名,您是打算记在慧妃头上呢,还是纪氏头上?”
皇帝沉默了一会儿,“朕方才去了镂月开云殿的,慧妃对朕百般诅咒发誓,可是……朕明白,此事与她脱不得干系。”
嘤鸣直视着他的面庞,追问道:“那皇上打算如何处置呢?方才您可是说,‘谁敢谋害皇嗣,一律株连三族’。”
皇帝一怔,叹着气道:“鸣儿,慧妃她……也有诸多可怜之处。这一次,就饶她一命吧。”
嘤鸣低头咬了自己的嘴唇,咬得唇瓣破裂,血的腥甜气味在她口齿间蔓延,心口却点燃了一丛怒火!事到如今,皇帝还是要放过慧妃吗?!
嘤鸣抬头红着眼圈看着皇帝:“皇上之前才对嫔妾保证,这一次不会姑息慧妃!!”
皇帝急忙柔声道:“朕不是要姑息她!朕的意思的,只免其死罪,朕会褫夺慧妃封号,降为贵人,让她去冷宫了此残生。”
嘤鸣一听,心里的怒火顿时消了大半,去冷宫吗?那倒是个生不如死的地儿。
皇帝伸手将她揽入怀中,“鸣儿……朕不愿意杀高氏,她变得如今这般狠毒,也是朕的缘故在里头。左右,她也顶多只能活两三年了,就让她冷宫,安安静静死去吧。”
嘤鸣轻轻舒了一口气,慧妃……总算是彻底倒台了,这样的结果,她也还算勉强满意吧。只是……高氏可以暂且搁在一旁,然而皇帝并没有提及皇后对她的刁难,想到镂月开云殿那冰冷的地板,嘤鸣心中便怒恨交加。
皇帝的声音轻轻在她耳畔响起,“至于皇后……一味跟朕推说,她不晓得你有身孕,才罚你跪在地上的。可朕明白,你这次差点小产,有一半是她的罪过。但是……”
皇帝长长叹息一声,“朕有时候,也想干脆废了皇后!!可是朕不能啊!且不说皇后是先帝指婚给朕的嫡福晋,单单是前朝,朕需要用富察家来平衡乌拉那拉氏一族!”
嘤鸣咬了咬牙,她也明白,一旦关乎前朝,她除了退步,还能如何呢?只得狠狠咽下一口气道:“嫔妾明白。”
皇帝不由抱得更紧了几分,“朕打算重新复娴妃协理六宫之权,皇后——这次未免也太肆无忌惮了些!朕暂且虽不能废了她,却也不能叫她如此逍遥法外!!”
皇帝的声音掷地有声,隐隐带着愠怒的意味。
“那……肩舆之事呢?”嘤鸣忙问了一句,到底又是谁动了手脚呢?(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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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2章、第一子
皇帝脸色瞬间黯然了下去,他长长叹了一口气,便道:“鸣儿……肩舆的事儿,不要再问了。”
嘤鸣一愣,皇帝的表情和语气都格外透着伤痛的味道……难道——嘤鸣突然脑海一闪,难道那肩舆不是皇后也是高氏动的手脚?是……太后?!!只有是太后,皇帝才会如此深为伤痛!!因为那是他的母亲,他的母亲要加害他的孩儿!!
嘤鸣低头咬了咬嘴唇,她突然想起了温惠贵太妃对她说过的话,不要急着有孕,等太后死了再说。
她也不想这么快怀孩子的,这个孩子来得太意外了,即使她极尽全力隐瞒,可还是被人察觉,一下子既然有皇后、高氏、太后三方出手!!接下来的日子,以她的能力,能保全这个孩子平安生产吗?
嘤鸣心底突然泛起了浓浓的恐惧,身体渐渐颤抖了起来,她会失去这个孩子吗?
“鸣儿……”皇帝感受到从她身上传来的阵阵战栗,忙柔声道:“放心吧,以后不会有事了,直到生产前,都留在朕的九州清晏,朕倒是要看看,谁还敢在朕眼皮子底下动手!!”
听了这番话,嘤鸣心下稍安,虽然住在皇帝的寝宫里,会招惹更多的嫉恨,然而,这里的确是宫里最安全的地方。
想要在宫中存活,就不得不依靠皇帝。
这真是一件叫人无奈的事情。
“皇后娘娘是以嫔妾谋害皇嗣为由,才求得皇上准允。传召臣妾去镂月开云殿的,对吗?”嘤鸣抬头看着对她一脸柔情的皇帝陛下。
皇帝面孔一僵,“朕……”
嘤鸣又问:“那时候。皇上怀疑臣妾加害许氏吗?”
皇帝急忙摇头,叹着气道:“朕知道,你不会做那样的事情。朕……只不过是置气罢了。”皇帝语气悠长,带着浓浓的怜惜,他抚摸着嘤鸣的面庞,“那药丸,朕不想计较了。可是鸣儿——都两个月了,你就不能对朕服了软、低个头吗?”
原来如此……
嘤鸣暗暗想着,抬头看着皇帝。轻声道:“皇上想知道,嫔妾为什么吃那个药吗?”嘤鸣如此问着,却立刻给出了回答:“这宫里,有那么多孩子生不下来。还有那么多孩子生下来却活不下来。嫔妾根基浅薄。保全自身已经艰难,实在没有把握保全自己的孩子不为人所害。”
皇帝听了,忍不住凝视着她的眸子,言辞肯肯道:“可还有朕呢!朕会保护鸣儿,保护咱们的孩子!”
嘤鸣低头看着自己的小腹,抚摸着一处的凸起,突然鼻子有些发酸,她眼眶湿湿地望着皇帝:“皇上。让这个孩子平平安安降生好吗?”语气里,已然不由自主。带着哀求的意味。现在她能依靠的,也唯有皇帝了。
皇帝低头闻着她的眼角,舔舐去那一滴凝结而出的泪珠,“当然!朕不会叫人任何人伤害这个孩子!”皇帝的大手,轻轻叠在她的手上,“鸣儿,朕比你更期盼,这个孩子平安降生。”
嘤鸣低头伏在皇帝怀中,感受着此刻的温暖。
耳畔,皇帝的声音再度响起,“因为……这是朕第一个孩子呀。”
嘤鸣一愣,忙笑着道:“皇上已经有三位公主、五位阿哥了,还有许常在和庆贵人肚子里的孩子。”
皇帝笑着看着她:“可是朕总觉得,这才是朕第一个孩儿。朕在藩邸的时候,大婚后数年才有了永璜,朕当时松了一口气,因为之前朕总忍不住担心……是不是自己身子有什么问题。后来永琏出生,朕很高兴,是因为朕有了嫡子,先帝爷会更高看朕几分。后头的孩子,更淡了许多。唯独这一次,鸣儿有了朕的孩儿,朕从未如此高兴过。所以觉得这是朕第一个孩子。”
嘤鸣忽然想起了顺治帝,视董鄂妃所生之子为“朕之第一子”,生生便前头三个儿子忘却脑后。嘤鸣总觉得这位皇帝有些不可思议,可如今不可思议的事情也落在她头上了。
难道皇帝是真的喜欢她吗?还是一时头脑发热?
嘤鸣便低低道:“这话,嫔妾只当没听见,也请皇上不要对旁人说,否则若是落在皇后耳中,皇后怕是更容不下嫔妾了。”——其他皇子也就罢了,皇后的二阿哥可是嫡子啊!若说永琏是第一子,才名副其实,她肚子的里算得了什么?
皇帝笑了:“朕不是顺治爷,不会犯那样的蠢。”
听了这话,嘤鸣便道:“皇上这样说,嫔妾就放心了。今日是腊月十五了,天色黑了,皇上该起身去皇后的镂月开云殿了。”
皇帝听了,眉心拧起一抹厌恶之色,“今儿就算了!”
嘤鸣道:“皇上若是不去,皇后记恨的不是您,而是嫔妾。”
“她敢?!!”皇帝乍然怒吼一声,让侯在寝殿外头的太监们都忍不住浑身一颤。
“皇上贵为天子,然而也一样,掌控不了人心。”嘤鸣凝视着他那双愤怒的丹凤眸子。
镂月开云殿。
皇后静静跪在佛前,数着佛豆,一粒粒翠绿如翡翠,数起来最是费眼睛。
一边数着,皇后喃喃道:“流了那么血,居然还保住了孩子。”
陈嬷嬷跪在皇后身后的蒲团上,低声道:“舒嫔去了九州清晏,怕是再难动手了。”
皇后手里死死捏着一枚佛豆,低低道:“是啊,再难动手了。而且皇上雷霆手段之下,谁还有本事再动手?只怕连太后都只能任由她肚子里的孩子降生了。”
陈嬷嬷道:“娘娘,此事咱们可以从长计议,舒嫔才三个月呢。还有六个月才会降生,这么久的时间,谁晓得会发生什么事呢!”陈嬷嬷一顿。又笑着道:“今儿是十五,娘娘不如梳妆打扮一下,照例皇上会来呢。”
皇后哼地苦涩一笑,“出了这种事儿,皇上怎么还会来?!两个负责烧地龙的太监已经叫皇上杖毙了,可见皇上已经对本宫动了真怒了。”
陈嬷嬷叹息道:“都是奴才不好,出了这样的主意。不但没弄掉舒嫔的胎,反而连累娘娘受了皇上怪罪。”
皇后长长叹了口气,“她足足跪了一个时辰。还闻着那么浓的麝香,这样居然还能不落胎!”说着,皇后眼底满是恨毒的冷芒,“陈常在有了。怡贵人有了。如今竟连舒嫔也有了!!看着一个肚子大起来,本宫就恨不得叫她们全都去死!!”
“娘娘——”陈嬷嬷急忙一把握住皇后的手,“您这个时候,千万要忍住啊!”
皇后深深呼吸着,“忍?”她凄然一笑,“可是本宫忍得好辛苦啊!!她们一个个,整日全都狐媚这勾引本宫的丈夫!!这宫里的孽种一年比一年多,看着一个个生下来。本宫恨不得把他们全都掐死!!”皇后眼中带着阴毒的冷意。
“为什么?为什么皇上要宠爱旁人?!本宫如今还没有年老色衰呢!”皇后手中佛豆落了一地,她抚着自己的脸颊。眼里含了泪水,“为什么皇上不能想刚进藩邸的时候,那样与本宫恩爱?!难道男人的心,都变得这么快吗?!”
“嬷嬷——”皇后脸上垂下两行泪珠,声声哽咽,“皇上只一味盯着本宫的错处,为何却看到我的一番心意?!我是真心把他当成自己夫君来敬爱,可皇上——如今竟连十五之夜都不来了……”
这时候,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朕……来了。”
北风呼啸着灌入殿中,皇后满脸是泪,回头看着那灯火阑珊中,身披风雪而来的皇帝,不禁感动得泪水纵横。
陈嬷嬷已然悄无声息退了下去,关上殿门,让这殿中只剩下帝后二人。
皇帝的脸上看不出有任何表情,然而语气还算平和,“朕知道,皇后有许多不易之处。先前舒嫔的事儿,朕可以不计较了,朕也会择日建储。”
一句“择日建储”,让皇后顿时喜出望外,她满脸激动得看着皇帝,莫非真的是她守得云开见月明了?皇上终于感受到她的心意了?
然后皇后的欣喜雀跃没有持续太久,皇帝便淡淡道:“建储之后,皇后的心,可以安了吧?”
皇后忙不迭地点头。
“既如此,皇后也该心满意足了,自此之后,无论是舒嫔,还是旁人,朕不希望看到朕的子嗣再有丝毫受到危害!”皇帝冷然道。
皇后也瞬间被这番话给冷住了。
皇帝沉声道:“舒嫔的孩子必须平安降生,朕日后的子嗣也一样要平平安安诞育!这是你身为皇后职责!”
皇后眼底滑过黯然之色,她咬牙道:“皇上……臣妾自当竭力保全宫中所有皇子公主,然而总会有旁人心声歹意,臣妾怕心有余而力不足。”
“你若是做不到,便让贤吧!!”皇帝轻描淡写地道。
皇后双腿一软,险些瘫软在地,她着实没有想到,皇帝竟然会那样薄情地说出“让贤”二字!皇后瞬间眼睛湿润了,她咽下这浓浓的苦涩道:“臣妾……会尽力而为。”
皇帝更迫近了一步,凝视着皇后,冷冷道:“不是尽力,而是必须做到!否则,朕会换一个能做到的皇后!还有,朕能建储,便能易储!皇后最好永远记住这点!以后不要再越过朕的底线!”
皇后心头一颤,易储?!若真的易储,永琏要被置于何地呢?!皇后心头苦涩如黄连,她必须保全自己儿子的储君之位,否则日后改易的阿哥岂会容得下永琏活下去?!
皇后狠狠咽下这苦果,重重点头道:“是!”这一声“是”,几乎用尽了她全部的力气,从此以后,她为了自己的儿子,不但不能加害嫔位所生之子,还必须去保护那些孽种祸胎!!(未完待续。)
第163章、梦呓
百鸟朝凤红罗绡帐缓缓萎落,皇帝为着嘤鸣“见红”险些小产之事,已经数日难以安寝了。因此今日在皇后寝宫里,倒是入睡极快,不过片刻,呼吸便已均匀了。
皇后却睁着眼睛,如何都入睡不得,只得蹑手蹑脚爬起床来,看着那双哔哔啵啵燃烧的大红凤烛,怔怔失了神。她刚刚入藩邸的时候,亦有夫妻恩爱缠绵时。如今,俱已不复存在。
首领赵太监躬身道:“娘娘,时辰不早了,您还是早些安歇吧。”
皇后回首凝望着床榻上入睡已深的自己的丈夫,所谓同床异梦,便是如此吧?心头的悲戚浓得已然酸涩,是从什么时候,她与自己的丈夫日渐疏离?是了,是从藩邸时候,高氏护驾小产,那时候,她看着自己丈夫日夜留恋高氏院中,将她冷落一旁,心中的嫉妒便着了火似的燃烧起来!所以她第一次下了狠手,一记猛药下去,叫产后虚弱的高氏彻底坏了身子!
现在想想,那件事,皇上应该知道了吧?所以自那时候,便对她日渐冷淡。
然而,睡梦中的皇帝却突然皱起了眉头,双手如爪,骤然抓进了身下的锦褥上,口中似是发出呓语。
“皇上……”皇后心头一紧,急忙用手去抚皇帝的眉心,“难道是梦魇了?”
“鸣儿!!”皇帝突然一声大叫,一把抓住了皇后的手腕,整个人豁然从床上呼地坐了起来。
皇帝瞪大了眼睛。此刻心头一片清明,然而后脊已然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此刻觉得身后隐隐发冷。
原来……只是梦啊……皇帝叹了口气。露出了释然的微笑。
只是刚才睡梦中所闻所见,都太过真实,让他一时间心神有些恍惚。嘤鸣单薄的身躯一晃,扑到在冰冷的地面上,一滩鲜血晕染开来,她的脸,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她捂着自己的小腹,浑身都在瑟瑟发抖。
他想要飞奔上去,却发现自己愈是加快脚步。便离着嘤鸣越远!!
而那血,却越流越多,越来越鲜红刺目!!
惊急之下,皇帝大叫一声“鸣儿”。然后就醒了。
皇帝深吸了一口气。这才察觉自己抓住的不是嘤鸣,而是皇后的手腕,皇后的手腕也还算白皙,然而触觉却是不同的,鸣儿的皓腕细腻的好似羊脂美玉,寸寸似乎都透着叫人留恋的感触。
皇帝抬起头来一看,这才察觉皇后的神情竟是那般可怖!!
平日里那张温和贤惠的脸孔已经变得扭曲狰狞,整个人便跟入了魔一般。在夜间灯火的照耀之下,妒恨的神情。恍如鬼魅一般骇人。
“皇后!!”皇帝忍不住怒斥一声。
皇后这才恍然回过神来,她急忙把方才的妒恨如数掩藏下去,露出温婉的脸孔,她柔声道:“皇上还好吧?刚才可是梦魇了?”
皇帝心头一沉,这就是他的结发妻子,方才不经意间所流露出来的,才是她真实的内心把?他刚才是叫出了“鸣儿”……皇帝低低一叹,没想到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竟唤了她的小字。皇后想必听了真真吧?
皇后又急忙道:“皇上明日还要上早朝呢,还是快些睡下吧,臣妾为您点上安息香可好?”
皇帝沉声道:“毓敏,你是朕的皇后,这点永远都不会变。”
这话里并不含半分温情,反而带着浓浓的警告的意味。
皇后垂下头去,掩藏住自己内心滔天的恨意,以柔顺的语气道:“是,臣妾谨记在心。”咬一咬牙,藏住眼底的怒恨之火,皇后抬起了一张温婉的脸孔,“小孟子已经咬舌自尽,然而纪氏已经招供是慧妃指使其谋害舒嫔腹中皇嗣,敢问皇上,慧妃要如何处置呢?”
皇帝叹了口气,道:“慧妃……她认罪了吗?”
皇后忙道:“慧妃一直砌词狡辩,然而臣妾以为,此事昭然若揭。”
到现在她还是不肯认罪吗?皇帝吐出一口气,带着疲倦之色,她竟是这般死不悔改?曾经那个温柔怪谁的高明意到底哪儿去了?人之变化,竟可以如此物是人非吗?
“明日再说吧,朕乏了。”等明日下了朝,便直接下旨废黜高氏发落冷宫安置吧。
说完这句话,皇帝便倒头躺在了床榻上,揉了揉太阳穴,又再度沉睡了。
然而,皇后却径自曲解了皇帝话里的意思,以为皇帝依旧要袒护慧妃,她攥起了拳头,指节都攥得发白,尖锐的指甲已经深深扣进了手心的皮肉中,剜得手心刺痛几乎见了血。
“高明意!”皇后口中低低怒吼着。
“慎刑司里那几个琼鸾殿的太监招供了吗?”皇后走出内殿,唤了首领太监赵新。自打小孟子咬舌自尽,她便下令拿了慧妃身边的贴身太监去慎刑司,重刑之下,一定会有人招供的。
赵太监道:“杨益嘴巴紧得很,到现在什么都没吐出来,倒是其余几个太监,倒是招供了些无关紧要的东西,顶多也就是听见慧妃在琼鸾殿诅咒舒嫔。”
皇后狞笑道:“杨益打藩邸的时候就是伺候高氏的小太监了,高氏干的事儿,他必然知道得一清二楚!旁的先不用管,叫慎刑司给本宫连夜加紧拷问!!本宫给他们一晚上的时间,若是还不能叫杨益吐出什么东西来,本宫便先治慎刑司一个办事不利之罪!”
“嗻,奴才这就去传娘娘懿旨!”
九州清晏后殿。
临了两张董其昌的字,嘤鸣打了个哈欠,见时间已经过了九点,暗想着,这会子皇帝想必也在皇后处睡下了,便唤白芍、白芷进来收拾文房四宝。并叫半夏服侍她换上寝衣。
“娘娘,方才慎刑司得了皇后懿旨,正连夜加紧拷问琼鸾殿的首领太监呢!”半夏笑着禀报道。
“哦?”嘤鸣不禁笑了。“皇后这是要跟慧妃磕上了吗?”——倒是有些没必要了,反正皇帝已经答允,要废黜慧妃封号、降其位贵人并发落冷宫。不过呢,若是能有琼鸾殿的人招供慧妃罪状,倒是能更名正言顺些。
不过是罚了,倒了少许芦荟汁兑上两滴甜杏仁脂把干燥的脸蛋摸了遍,又喝了一盏温热的奶茶。便去床榻上睡了。
嘤鸣不知道,因为皇后的最后通牒,慎刑司的掌刑太监们一个个可谓是拿出了看家的本领。将杨益十根手指头外加十根脚趾头都拿锋利的竹签扎了遍。烧得通红的烙铁烫地牢房里一阵人肉香,还有一双烧得通红的铁鞋子也穿在了那杨太监的双脚上。
哀嚎之声,整夜响彻慎刑司,不知多少人听了。彻夜难眠。
“我招!我全都招了!!”
熬了一夜酷刑的杨太监已然不成人样。第三次被冷水泼醒之后,杨太监看着那再度烧红的烙铁,终于崩溃了。这种无休无止的酷刑,仿佛没有尽头一般!!杨太监觉得自己看不到丝毫希望,也根本没有机会咬舌自尽,只得倒豆子一般把慧妃这些年的罪状一五一十全都招了个干干净净。
皇后拿到这份“罄竹难书”的招供的时候,天色已经大亮,皇帝也早已起身去上早朝了。
“传罪妇高氏前来问话!”皇后冷笑着吩咐道。“这一回,本宫看你如何活命!!”
天色大亮十分。半夏与白芍服侍嘤鸣梳洗,含了一口牙粉,用温水咕嘟嘟再口舌中周转几圈,在吐进痰盂中。
白芍慢条斯理往她头发上摸着桂花头油,细腻的象牙梳子的齿一下下力道合宜地滑过头皮,格外叫人舒服。
徐晋禄这时候快步走了进来,打千儿道:“娘娘!有消息了!慎刑司那儿,杨益招供了!皇后已传召了慧妃去镂月开云殿!”
“哦?还真给拷问出来了。”嘤鸣对着西洋镜子笑了,“慎刑司的掌刑太监,手段还真是了得。”
徐晋禄嘿嘿笑着:“可不是么!进了慎刑司,想不吐出点东西来是不成的。上一次叫那小孟子一个不慎咬舌自尽了,慎刑司可不会再犯这种错儿了。”
嘤鸣虽疑惑皇后为什么发了狠,不过……她心底陡然泛起浓浓的杀意,如今的确是个好机会。一个杀死高氏的好机会……
便催促道:“手脚快些,本宫要去镂月开云殿看看热闹!”
徐晋禄一愣,急忙道:“娘娘,太医说您得好好养胎才是。”
嘤鸣淡淡道:“哪儿来那么多废话,还不快去准备暖轿!若是误了本宫看戏,仔细你的皮!”说着,嘤鸣妩然笑着睨了徐晋禄一眼。
徐晋禄不禁头皮发麻,一脸死了爹娘般的愁苦神色,他作揖哀求道:“要是皇上怪罪下来,奴才的皮才真是得被剥了!”
“行了,少给本宫耍宝!要是不快点去准备轿子,本宫大不了用这双腿走着去!”嘤鸣淡淡扬起一抹笑容。
徐晋禄差点都要哭出来了,左右环顾之下,只得一咬牙、一跺脚,飞快下去叫人准备暖轿。总不能真叫娘娘用双腿走着去吧?皇上不扒了他的皮才怪!!
话说,这会子皇帝不在九州清晏,人去了正大光明殿上早朝,总管太监吴书来自然贴身伺候。所以还留在九州清晏殿的最大的太监就是副总管王钦了,王钦听闻舒嫔要去镂月开云殿的时候,膝盖一软,差点没跪在地上。只恨不得多长了两条腿,一路急跑着,总算在殿门外给拦了下来。
看着气喘吁吁的王钦,嘤鸣摆了摆手:“本宫身子已无大碍,要去镂月开云殿给皇后请安。”
王钦擦了擦一头的热汗,急忙打了个千,道:“娘娘,打入了腊月,皇后娘娘便免了六宫请安之礼,何况您还有了身孕呢。”
嘤鸣淡淡睨了王钦一眼,“皇上可有发话,让本宫禁足在九州清晏?”
王钦愣住了,急忙摇头。
“既然如此,你也敢阻拦本宫?”嘤鸣扬了扬唇。
王钦顿时傻了眼,“可是你前不久才险些小产,若是再出个什么意外,奴才纵然有十颗脑袋也不够皇上砍的呀!”
嘤鸣整了整披在身上的狐裘,口中吐出一条白练,她东西都偷偷准备好了,怎能不去?便道:“且不说本宫不会出意外,就算真出了意外,本宫自会自己承担!”说罢,便快步从王钦身旁绕开,钻进了暖轿中。
徐晋禄也忍不住哀叹了一声,一挥拂尘,便扬声道:“娘娘起驾——”这声音,明显是哭腔呢。
王钦跺了跺脚,这叫什么事儿啊!!(未完待续。)
第164章、下毒
镂月开云殿。
因为九州清晏距离镂月开云殿最近,所以纵然慧妃比她早动身,可还是在皇后的宫门外正碰见了。
嘤鸣扶着徐晋禄的手背下了暖轿,此刻飘飘扬扬又下起了小雪粒,细碎的雪落在白狐裘大氅上,却丝毫看不出异色,可见这狐裘毛色雪白无暇。这身狐裘大氅,用的是科尔沁王公进献的白狐皮制成的,选取其中颜色最好、毛色最浓郁的,针线房也是颇费了力气,愣是一点找不出镶接的痕迹,仿佛浑然天成一般。
这样一身大氅,兜头兜脚包裹在里头,连花盆底鞋的鞋面都包在里头,只露出点点寸许的鞋底,因此浑身都暖烘烘的。柔柔的白狐毛绕着脖颈扑在脸上,更衬得嘤鸣一张小脸白皙如玉。
她含着笑,看着同样刚刚从一顶青鸾暖轿里走下来的慧妃高氏。慧妃也穿着一身狐皮斗篷,然而皮毛上带着淡淡的灰色,原本也不是很灰,可是有嘤鸣这一身雪白无暇的狐裘一比,立刻便落了下乘,而且慧妃那一身瞧着已经有些年份了,狐毛已经不是很浓密了。
嫔妃的份例里,只有里貂皮和乌拉貂皮,若想要更好的,都得靠皇帝的赏赐。
慧妃瞅见嘤鸣,顿时满脸毒恨之色:“你是来看本宫笑话的吗?!”
嘤鸣眯着眼睛,冲她点了点头,“是啊,我就是来看你笑话的。”
“你——”慧妃登时脸色铁青,她心头怒血一冲。几个大步便冲到嘤鸣跟前。
半夏见状,一个箭步便挡了上去。
嘤鸣冷冷一笑,“怎么?你还想动手?还真怕谋害皇嗣的罪名做的得不够实啊!”嘤鸣抚摸着自己腰腹间。“是了,皇上之前才定下,谋害皇嗣要株连三族!可惜那小孟子三族加起来也不过十几号人,不过高家想必就不止了吧?少说也有百十来号人吧?”
慧妃牙齿咬得咯咯作响,“你休想!本宫死也不会招认的!!”说吧,她一甩袖子,便朝镂月开云殿中而去。
镂月开云殿正殿。
皇后见到嘤鸣到来。也不禁吃了一惊,“舒嫔?你怎么来了?”
嘤鸣掸了掸狐裘大氅身上的雪粒,淡淡见了不慎恭敬的万福。“此事事关嫔妾,嫔妾当然要来。”
“哼!”一旁的慧妃发出一声冷哼。
皇后立刻露出了笑容:“也好,本宫就当着舒嫔的面,给你一个公道。”
公道?这两个字从皇后嘴里说出来。还真是莫名地叫人觉得好笑啊!嘤鸣拿鞋面踢了踢脚下的方砖墁地。感受到自地板下传来的热腾腾的温度,嘤鸣便脱下了身上的狐裘大氅,“今儿皇后娘娘宫里看样子总算烧上地龙了。”
嘤鸣这般毫不掩饰的讽刺语气,叫皇后脸上一阵难堪。可皇后到底是皇后,忍耐力不凡,愣是笑着道:“之前是底下奴才不上心,日前就已经杖毙了。所以舒嫔日后不必担心有人会慢待本宫了。”
嘤鸣唇角勾起一抹冷笑,皇帝之前还说要叫娴妃协理六宫。怎的到现在都没有动静?看样子回头得催一下了。
皇后含着端庄的微笑,道:“赐坐、上茶!”
慧妃毫不客气地坐在了原本属于娴妃的右边第一的椅子上。嘤鸣见状,不禁笑了,她正想着用什么法子不动声色和慧妃紧挨着坐呢,没想到慧妃自己凑上来了。
按照原本的座次,娴妃当坐在右边第一位、慧妃是左手第一,而本朝一直都是以右为尊的。嘤鸣一直都是挨着娴妃坐,如今便是挨着慧妃了。
两只精美的牡丹纹珐琅茶盏轻轻搁在了嘤鸣与慧妃之间的四方小几上,茶水的香气淡淡弥漫开来,是武夷山大红袍的幽香。皇后倒是一如既往不肯落了半分面子,待客的茶从来都是用最好的。
如今是冬日,喝大红袍倒也正合适。嘤鸣侧身,以一个精妙的兰花指双手捧起茶盏,同时,一瞥四周,见皇后目不斜视,慧妃也昂着脖子一脸不屈,便小指一弹,一滴小小的液体便从药园世界里飞出来落在了慧妃那茶盏上,正落在茶盏盖子的缝隙中,然后嗖的一滑便顺着缝隙滑入了茶盏中。
这一个不经意的小小动作,谁又会看到呢?就算看到了,也不会上心。何况那水滴那么小,肉眼根本不易察觉。
嘤鸣用眼角的余光睨着慧妃的一举一动。
然后慧妃没动,皇后先动了,皇后突然怒斥一声:“慧妃!杨益已经将你多年所犯罪状一五一十全都招供了,其中便包括指使纪氏穿着熏了麝香的衣裳,意图加害舒嫔腹中皇嗣之事!简直是罪无可恕!还不快给本宫跪下!!”
慧妃听了,冷冷一笑,她不但没有跪下,连起都不起,反倒悠悠然拿起手边的茶盏,慢条斯理拿起盖子,轻轻刮了两下浮沫,“屈打成招得来的供词,算什么证据?!”
嘤鸣目不转睛地盯着慧妃,你丫的倒是给老娘喝啊!!
可是天不遂人愿,慧妃却碰的一声将茶盏撩在了小几上,生生溅出了不少茶汤出来。
唉,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呀。嘤鸣无奈地叹了口气。
碰!皇后一巴掌拍在宝座的雕龙扶手上,“放肆!!高氏,本宫面前,岂容你放肆?!”
慧妃妩媚一笑,病容残损的脸上露出了嘲讽之色,“皇后莫不是恼羞成怒了?哼,不管多少指证,臣妾没有做过的事情,死也不会承认!”慧妃仰着脖颈,仿佛是一只无比高傲的孔雀。
还真是打死不认啊。嘤鸣看了一眼自己手上捧着的大红袍,热气已经淡了许多,看上去应该不烫嘴了,便低头抿了一口。
皇后面带嗤笑之色,“慧妃还是一如往常,最善砌词狡辩!然而如今,供词所属,条条清晰!不知皇上看了,是否还会相信你呢?!”
慧妃心下自然是虚的,不过是佯作自傲自信罢了,如皇上信她,又岂会叫皇后拷问她身边的太监?若皇上信她,怎么至今为止都不去琼鸾殿看她一眼?慧妃心里其实也明白,自己这次是栽了!可是纵然知道如此,也断断不肯再皇后面前露出半分怯懦,何况嘤鸣还在一旁等着看笑话呢!
慧妃立刻讥笑道:“皇上不信臣妾,莫非就相信皇后了吗?!”——慧妃指的,当然是那两个被杖毙了的负责烧地龙的太监,皇上那分明是朝皇后的脸上甩了两巴掌。
宛如伤疤被揭开一般,皇后脸色泛着铁青。
慧妃得意地一笑,顺手便端起了方才撂下的茶盏。
嘤鸣不禁眼睛一亮,只见慧妃将茶盏送到嘴里,温吞吞地饮了一口,咽了下去。
还真是柳暗花明啊!!
嘤鸣扬起嘴唇笑了。那一滴液体是从曼陀罗的种子和嫩叶上绞汁并蒸馏出来的,费了她好一番力气,才弄出来那么一点点而已。曼陀罗本身就有剧毒,何况是蒸馏浓缩出来的精华?哪怕只有那么一小滴,也足矣致命了。
不过,据兰石医经所记载,曼陀罗的毒性发作最少也需要半个小时,最多三个小时。那一滴虽然是精粹出来的,可融入满满一盏茶水中,少不得又被稀释了,慧妃又只喝了一小口便又撂下了。这样的剂量,嘤鸣也没有把握是否真的能毒死人。
而且曼陀罗的毒性并非无解,且解毒的方法也很简单,甘草一两、二绿豆两,一起熬煮服用,即可解毒。若是救治及时,自然性命无虞。
嘤鸣看着慧妃那因为干瘦得凸起青筋的手腕和她那张透着沉疴的脸庞……慧妃身子已经坏透了,如何经得住曼陀罗的毒性呢?就算救治及时,只怕也……
“舒嫔为何三番五次盯着本宫?!”慧妃满是警惕的眼睛看着她。
嘤鸣抚着自己的面庞淡淡笑道:“人之变化,当真如沧海桑田,想本宫刚入宫的时候,慧妃颜色姣好,如今——也成了黄脸婆了!”嘤鸣发出了嗤笑之声,话语刻薄至极。
此话一出,果然慧妃脸色瞬间绛红,她一把抓住了自己胸口,一副呼吸艰难的样子。
皇后听了,立刻笑吟吟赞道:“如今宫里,论颜色之佳,自然是舒嫔无人能及。”
嘤鸣笑着道:“多谢皇后娘娘赞誉!旁人有孕,素来都少不得容色衰减几分,倒是嫔妾腹中孩儿异常乖巧,一点都不闹腾,倒是嫔妾日渐觉得容光焕发呢。”
皇后听得心底一阵酸妒,旋即不禁一愣,她记得民间素来有,“儿丑娘、女美娘”之说,莫非舒嫔怀的这一胎只是个小公主?!若真如此,可真真是再好不过了!
可这个时候,慧妃却露出了一脸的痛楚之色,她死死抓着自己胸前,口中发出低沉的“呃、呃——”之声,仿佛是被扼住了咽喉一般。
皇后狐疑地看了慧妃一眼,“慧妃,你这是做什么?!”
慧妃面上渐渐浮起了一缕紫绀之色,突然手脚一齐痉挛,整个人便从椅子上栽了下来,噗通一声摔在了地上。
慧妃这一摔倒,殿中所有人都愣住了,连嘤鸣也装出一副惊讶呆愣住的样子。其实她也的确有几分惊讶,慧妃喝下茶水才一刻钟吧?居然这么快就发作了?是她的身子太弱,还是药园世界栽植的曼陀罗毒性更强?!(未完待续。)
第165章、慧妃之死(上)
乾隆五年腊月十六,巳时正。
皇帝下朝归来,正打算去后殿,王钦却哭腔跪了下来,嗵嗵磕头道:“皇上!舒嫔娘娘去了镂月开云殿!”
皇帝脸上的笑容瞬间僵硬住了:“你说什么?!”
王钦急忙道:“舒嫔娘娘非要去,奴才实在阻拦不得!”
“去了多久了?!”皇帝不禁心头焦急,昨夜在皇后寝宫里,他梦中无疑之下唤了鸣儿的小字,以皇后善妒阴狠的性子,保不齐便会趁机对鸣儿……
“娘娘去了已有一个时辰。”王钦急忙回答道。
“混账!!”皇帝怒极之下,狠狠一脚揣在了王钦身上。
“哎哟!”王钦在地上犯了滚,痛叫不已。
“摆驾镂月开云殿!!”皇帝大叫着摆驾,其实根本等不及底下准备銮舆,直接便一路跑着飞奔皇后寝宫而去。
镂月开云殿。
皇后正在惊诧慧妃为何突然发了癫痫似的浑身抽搐,只瞧着慧妃躺在地上,蜷缩一团,脸色更是慢慢变得紫绀难看,瞧着着实不像装的。
就在此事,殿门碰的一声便被推开了。皇帝还穿着朝服,一路跑来,已然满头大汗淋漓。
皇帝一看那殿中,嘤鸣正安然坐在椅子上,气色红润,完全不像是有不妥。反倒是慧妃倒在了地上,脸色紫红,仿佛连呼吸都十分困难的样子。
皇后见状,急忙起身上前来。慌张地道:“皇上,臣妾传了慧妃来问话,可不知怎的。慧妃突然变从椅子上倒了下来,也不知是发了什么恶疾!”
皇帝看了一眼地上慧妃,眉头一皱,便吼道:“都愣着做什么!还不快把慧妃抬去偏殿,传太医来!!”
“嗻!”皇帝发话,左右太监哪敢迟疑半分,立刻抬起慧妃便往偏殿去了。
看着皇帝那急切的语气。又看到皇帝脸颊上躺下的热汗,皇后暗暗握紧了拳头。皇上就那么在乎慧妃那贱人吗?!若是皇上看到杨益的供词……
皇后想到这些,便道:“皇上。太监杨益已经如数招供,供词还请皇上御览。”说着,皇后便从陈嬷嬷手中拿起一纸供词,双手呈递上去。
皇帝一脸的烦躁的之色。“待会再说!”皇帝扭头看着嘤鸣。“舒嫔没事吧?”
嘤鸣忙见了个万福,“嫔妾安好,只是方才看到慧妃那副样子,有些吓着了。”说罢,她冲着皇帝柔婉地一笑。
皇后咬了咬牙,便道:“皇上!这供词上,除了招供谋害舒嫔腹中皇嗣等罪状之外,还有早年藩邸一件罪状。臣妾不得不禀报。”
“藩邸罪状?”皇帝皱起了眉头,“慧妃在藩邸时候。只是侍妾身份,能犯下什么了不得罪状?竟叫皇后都不得不报?!”皇帝的话语里俨然是讽刺的意味。
皇后却正色道:“启禀皇上,皇上当年代先帝出宫探视怡亲王遇刺一事,另有内情!”
“你说什么?”皇帝神色带了几分惊色,旋即他冷哼了一声,“难道皇后的意思是说,刺杀朕的,不是弘时,而是另有其人吗?!简直是荒谬!”
皇后昂然道:“刺杀皇上的自然是弘时,然而杨益招供,当时还是内务府包衣世家的高氏一族洞悉了弘时意欲刺杀皇上的意图,却刻意隐瞒,慧妃便可借此机会挺身护驾,博取皇上怜爱!”
皇帝脸色冷了下去,“皇后莫不是忘了,慧妃当时还有身孕呢!”
皇后毫不怯缩地扬声道:“是!慧妃也知道自己有了身孕!然而在那之前,皇上并没有太宠爱慧妃。慧妃不满足于此,想要得到皇上的专宠,所以不惜牺牲腹中之子!”
“胡说八道!!”皇帝勃然大怒,吼声响彻镂月开云殿。
皇后立刻双手再度呈递上供词,“这是供词所写,无一字半句是臣妾杜撰,请皇上御览。”
皇帝一把夺过那供词,只见那上头写得密密麻麻,包括迫使纪氏穿上那身熏了麝香的衣裳、还有之前意欲夺取嘉嫔之子,被嘉嫔拒绝之后,便收买许常在,以胭脂嫁祸舒嫔,还有早年百般磋磨怡贵人,使其胎相不稳,才指使怡贵人摔了一跤便小产等等罪状,全都写得条理清晰!最让皇帝难以接受的,便是当年挺身护驾、最终失子竟然也是高氏一手设计!!
皇后看着皇帝渐渐阴寒刺骨的脸色,便趁机道:“皇上,供词上写得清清楚楚,连是谁经手,何时察觉弘时意图,甚是当年泄露皇上行踪的,也是慧妃!!”
皇帝一把将供词摔在地上,狠狠在脚下踩踏了两脚,“怪不得——朕当初微服出宫,竟会被弘时得知行踪!!!”
暴怒的皇帝双目已经隐隐赤红,仿佛要噬人一般。连当初那份愧疚,被揭开了,竟不过是一场笑话!他被当成了傻子一般愚弄!!
这时候,原判章清涧进来回话:“启禀皇上、皇后娘娘,慧妃娘娘是发病,从脉象上看应该是中了剧毒!”
嘤鸣听了,顿时掩唇露出惊讶之色:“中毒?这怎么可能?慧妃刚才就喝了一口茶水啊!”
皇后听嘤鸣这般说,立刻吼叫道:“茶水决计不可能有毒,否则为何独独慧妃中毒,舒嫔却好端端的?”
皇帝瞥了一眼小几上的两只茶盏,又忙问道:“舒嫔也觉得那里不舒服?!”
嘤鸣忙摇头:“嫔妾没什么不舒服,想来没有中毒。”
皇帝却并不放心,立刻吩咐道:“章清涧,给舒嫔把脉!”
见状,嘤鸣只好坐在椅子上,章清涧拿个薄绸帕子覆盖在她皓腕上,稍微一抹脉搏,旋即道:“舒嫔娘娘脉象平和,并无中毒之症状。”
听了这话,皇帝舒了一口气,目光凝视着那两只茶盏,便问皇后:“慧妃来了之后,是否只喝了一口茶水?!”
皇后见皇帝竟怀疑她,顿时满脸委屈之色:“的确如此,可是——可是臣妾没有下毒啊!”
皇帝淡淡道:“那就查查看吧!”
章清涧忙称了一声“是”,便上前,先拿起嘤鸣的那盏茶水,用手指头沾着舔了少许,旋即道:“舒嫔娘娘这盏茶里的确无毒。”说着,又拿起慧妃那一盏茶水,章清涧一嗅,脸色便一变,让她他小心翼翼地也站了少许一舔,旋即章清涧急忙吐在了自己的汗巾子上,又飞快端起嘤鸣那盏茶漱口。
皇后看在眼里,脸色已经发白。
章清涧躬身道:“启禀皇上,这一盏茶里下了曼陀罗!!”
嘤鸣也微微露出惊讶之色,要知道曼陀罗的气味很轻,融入茶水中稀释之后,几乎品不出什么味道了,这章清涧倒是好舌头,竟然一下子就辨别出来了。可见太医们的医术,当真不可小觑啊!
章清涧立刻拉了一个太监道:“立刻甘草熬煮绿豆,给惠妃娘娘服下!”
解毒的法子也很对……这样话,慧妃死不成了?倒是可惜了。
皇后满脸的不可置信之色,她噗通一声跪了下来,“皇上明鉴,臣妾真的没有下毒啊!”
皇帝冷冷睨了皇后一眼,“这里是皇后的寝宫,茶也是皇后赐的!皇后却说自己没有下毒,是当朕是傻子吗?!”
皇后满脸惶恐之色,她扫了一眼殿中,最终目光落在嘤鸣身上,她急忙指着嘤鸣大叫道:“方才舒嫔和慧妃紧邻,一定是舒嫔趁机下了毒!!”
侍立嘤鸣身后的半夏立刻站出来道:“皇上,我们娘娘根本连摸都摸过那茶盏一下!”
嘤鸣一副理直气壮地看着皇帝,坦然道:“是,嫔妾没有碰过慧妃茶盏,这点皇上若是不信,可以问问慧妃的太监,或者等慧妃醒了,问她更可清楚明了!”
皇帝冷哼了一声,“若方才舒嫔下毒,可是在皇后的眼皮子下,莫非皇后是瞎子不成?竟会看不到?!”
“臣妾……”皇后顿时哑口无言了,她身子一颤,忽的心头一闪,急忙道:“臣妾知道了,是慧妃!是慧妃自己给自己下毒!她谋害皇嗣,罪证确凿!本来就是死罪!与其被皇上赐死,不如自己寻死,然后嫁祸给臣妾!!”
皇后这番猜测倒是比方才说是嘤鸣下毒来得更条理清晰几分,嘤鸣暗笑了,这听着倒是蛮通顺的。只可惜,皇帝那副样子,明显不信。
这时候,慧妃的随从太监满是欢喜地来禀报:“慧妃娘娘醒了!”
皇帝听了,立刻道:“朕去瞧瞧!”嘤鸣与皇后立刻紧随其后。
镂月开云殿的西配殿,这几日原是用来关押纪官女子的地方,如今倒是暂时给慧妃用了。床榻之上慧妃脸上的紫绀之色已经褪去大半,然而整个人却如被抽走了魂魄一般,了无生息的样子。
太医低声禀报道:“慧妃娘娘体内的曼陀罗已经渗入五脏六腑,虽然一时醒了,可是……慧妃娘娘本就虚亏,如今剧毒摧残,只怕是……过不了这个年了。”
嘤鸣听了,倒是松了一口气,看样子药园世界培育出来的曼陀罗的确毒性更强。哪怕太医救治及时,药也对症,可终究是完了,慧妃这条命也顶多多撑几日罢了。
“皇上……”慧妃看到皇帝到来,眼中仿佛立刻有了神采。(未完待续。)
ps: 这是还上个月所欠月票的加更,就不一一标注了。总共欠了将近三十章,所以尤妮这个月直接更九千了,第三更就是还债加更。
第167章、full moon和氏璧打赏加更
皇上慧妃看到皇帝到来,眼中仿佛立刻有了神采。
皇帝的眼中无喜无悲,他沉默了一会儿,才突然问道:当年,可是你将朕行踪透露给弘时,又是故意护驾失子
慧妃的神情一愕,旋即她笑了,她的声音虚弱得已经断断续续,看样子小杨子都招供了。
皇帝眼底滑过浓浓的愠怒之色,当真是你做的
慧妃依旧笑着看着皇帝:是啊,皇上爷,明意真的好喜欢您好想得到您更多的宠爱一边说着,两行泪水便滂沱而下。
这般悲情的告白,让皇帝神情一滞,明意明意皇帝喃喃念叨着,仿佛豁然想起了什么,鸣儿明儿
嘤鸣听得一愣,原来慧妃是叫高明意啊,倒是昵称唤起来,跟她一样了想到这点,不禁有些气恼,特么滴,这真是一件叫人不爽的事儿。
原来如此。皇帝口中喃喃念着,原来这就是皇后杀高氏的原因吗倒是阴差阳错了,可既然如此,就让它错下去吧。
可是爷,明意真的后悔了慧妃声音哽咽如潮,带着浓浓的悔恨之色,明意舍弃了那个孩子,所以咱们的小公主也弃明意而去说着,慧妃已然泣不成声,哭成了个泪人。
为了讨男人怜爱,所以不惜放弃自己肚子里的孩子吗何其不值慧妃也真真是糊涂到家了男人算个什么玩意儿怎能与自己亲生孩儿相提并论她真是入魔了一番心意尽付与一个不值得的男人所以。她才会落得这样下场
因为喜欢皇帝,所以三番五次因嘤鸣的得宠而嫉妒地发狂,才屡次做出失格的举动
说到底。慧妃失了心,所以如今失去了一切甚至也包括皇帝的喜爱
嘤鸣长长叹了口气,此刻,她真的不恨高氏了,高氏不过是个可怜至极的女人
慧妃嘤嘤哭泣着,明意好想要一个孩子哪怕自己再也不能生育,也想要一个孩子可惜。明意活不到许常在腹中孩子出生的那一日了慧妃脸上浮起浓浓的悲怆之色。
爷明意不想死慧妃满脸都是泪痕,她转头愤怒地瞪着皇后,臣妾已经失了皇上宠爱。为什么皇后非要置臣妾于死地呢
皇后勃然变色,你休要污蔑本宫分明是你服毒,想要陷害本宫
慧妃嗤嗤笑了,臣妾自己服毒呵呵皇后说话竟跟编故事似的。竟这般有鼻子有眼的。
你皇后一阵气恼。她急忙朝着皇帝辩解道:皇上臣妾没有必要毒杀慧妃啊她犯下诸多罪状,条条都是死罪臣妾何苦做这种事情呢
皇帝冷冷道:你是怕朕不肯赐死高氏。
皇后顿时一噎,满脸都是冤屈之色:臣妾冤枉
皇帝一脸厌烦之色,皇后,对于你,朕已经不想多说什么了即日起,你好生养病,让娴妃处理六宫事务。纯嫔与嘉嫔协理,你就好好休养吧
皇上皇后一脸的惊愕与不信之色。她眼里噙着泪珠:臣妾冤枉啊
嘤鸣暗暗道,看样子她不用跟皇帝提了,娴妃从协理六宫,变成了处理六宫事务,纯嫔嘉嫔二人协理。皇后竟彻底失去了六宫大权。这一次,可算得上是满载而归,不虚此行了。
回到九州清晏的时候,已经是晌午了。
午膳十分丰盛,可皇帝却浑身散发这低气压,嘤鸣想着,今日在镂月开云殿发生了那么多的事情,皇帝理所当然震怒,便也不去惹他恼,只一味低头吃饭。
这时候,一盏牛乳燕窝被推到嘤鸣手边,皇帝只吐出一个字:喝。
嘤鸣忙点头,捧起碗来,便一勺勺吃着燕窝,忍不住又打量了皇帝一眼,从回来他就是这幅样子,如今瞅着,怎么好像是生她的气呃
吃饱喝足之后,放下碗筷,嘤鸣摸了摸肚子,已然鼓胀了起来额,就算不吃饱,那里也是鼓鼓的。
吃饱了皇帝拿眼角睨着他,那眼神格外幽深。
嘤鸣乖巧地点头,温顺地跟只小绵羊似的。
皇帝眼睛眯了眯,牵起嘤鸣的软软的小手,拉着她两两进了里头内殿,然后按着她的肩膀,让她坐在床头。
皇帝陛下挑起嘤鸣的下巴,丹凤眼睛眯成一条线,将自己的龙脸拉近如咫尺,薄薄嘴唇里吐出一行声息:知道错了吗
诶嘤鸣眼睛一圆。
朕问你,知道错了吗皇帝眼里散发出危险的意味。
嘤鸣表情还是呆呆的。
皇帝磨了磨牙,恨恨道:朕还没解除你的禁足令呢居然就敢往外头跑
原来是为这事儿嘤鸣干巴巴朝她笑了笑,那个我
话还没来得及说完,嘤鸣便被皇帝两手按着肩头,按倒了在了柔软的拔步床上。皇帝的身躯随之贴了神来,炙热的唇舌舔舐着嘤鸣柔软的耳垂。
嘤鸣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尼玛这是想干啥且不说现在还是白天呢她还是孕妇呢耳尖上传来愈发愈痒的感觉,让嘤鸣忍不住咯咯笑出声儿来,别被舔啊
可是嘤鸣没笑太久,便骤然啊的一声惨叫,那声音尖得都能穿破云霄了。
呜呜出血了嘤鸣怯怯道。
疼吗皇帝陛下的声音幽幽响起。
疼。这一个字里饱含委屈。
知道疼就好皇帝陛下冷哼道,以后没有朕的允许。不得走出九州清晏半步
嘤鸣摸着自己满是血的耳垂,不禁内牛满面。想歪了的去面壁~~
尼玛,谁能想到他舔着舔着突然就来一口
你丫的是馋肉吃了吗
看着嘤鸣那副泪眼汪汪的可怜样。皇帝陛下语气不禁柔和了七分:好了,别哭,不就是破了点皮吗
嘤鸣眼里泪珠子打转,那哪里是破了点皮分明是都快咬透了,都快给她咬出耳洞来了有木有啊这简直是属狗的
苟延残喘的慧妃高氏已经被挪回了琼鸾殿居,而住在琼鸾殿偏殿养胎的许常在也被代理六宫事务的娴妃做主,以避疾为由挪出了琼鸾殿。去了旁边一个叫泽兰堂小巧玲珑的宫苑单独居住,不过皇帝口谕,临盆之前。不许任何人去泽兰堂打扰,也不许许氏随意踏出半步。这应该是禁足了吧
而原本被皇后安置在镂月开云殿偏殿的纪官女子,一大早也被娴妃趾高气扬上门给带走了,据说是直接送去慎刑司了。
翌日。皇帝从太后的澹泊宁静殿回来。便对嘤鸣道:在皇额娘宫里,碰见了娴妃。娴妃提议杨益处死,纪氏赐全尸。鸣儿以为如何
嘤鸣正对着镜子往自己耳朵上擦药呢囧
唉,托皇帝陛下的福,她现在都不能带耳环了。虽然只被咬了一只耳朵,可她总不能只带一只耳环吧也忒不对称了点吧
好了别擦了皇帝陛下映在西洋镜中的龙脸满满都是黑气,跟朕较劲儿是吧
嘤鸣嘟了嘟嘴,满脸怨气:不管怎么说。你也不能咬我呀
咳咳皇帝陛下掩饰性地咳嗽了两声。
嘤鸣转身看着皇帝,杨益也就罢了。纪氏好歹是服侍过皇上的人,人长得又貌美如花,皇上当真舍得赐死
皇帝见嘤鸣不再提耳朵了,便正色道:谋害皇嗣之事,不能轻纵纪氏虽然是受高氏威胁,但也不算冤枉她朕不加罪其家人,已经算是开恩了。
嘤鸣淡淡哦了一声,随便吧。纪氏死了也好,反正她也不是什么好玩意儿
这时候,王钦在外头咚咚敲了两记,皇上琼鸾殿来报,说慧妃娘娘似乎是不成了,想请您去瞧瞧。
皇帝微微一蹙眉头,便淡淡道:知道了
嘤鸣也皱了眉头,皇帝没有直接说不去,意思是会去看高氏最后一眼皇帝莫非对高氏还是余情未了可是当年她护驾小产之事,根本就是蒙蔽皇帝算计皇帝啊
虽然嘤鸣心里并不喜欢皇帝,却也不想看到皇帝心里有旁人。尤其是一个将死之人,因为活人永远比不过死人
看到嘤鸣那副颦蹙娥眉的模样,皇帝忙解释道:高氏罪无可恕,朕看了那份供词之后,也已不打算留她性命了。可是,鸣儿可知道皇后为什么突然要杀高氏吗
嘤鸣默默吐槽,皇后没有杀高氏,是她下毒好不好呀便只好露出一脸迷茫的神色,轻轻摇头,臣妾也觉得皇后娘娘应该没必要这么做
皇帝长长叹息道:因为嫉妒。
嫉妒
皇后嫉妒慧妃可慧妃不是已经失宠了吗
皇帝低低道:十五那晚,朕宿在皇后寝宫中,夜里不得安枕,一时梦呓,唤了鸣儿。皇后怕是听得真真。
嘤鸣眼珠一圆,还真是有够巧的啊原本她这一局,有个很大的漏洞,便是皇后根本没必要杀慧妃如今皇帝的一句梦呓,便给足了皇后下手的动机了她的这辈子名叫纳兰英宁,小字嘤鸣,而慧妃叫高明意,名字里也有一个同音的明字
皇帝此刻已然深信,是皇后毒杀慧妃黄泥掉裤裆,不是屎也是屎啊未完待续。
:上个月底,收到了一枚和氏璧,现在补上一章加更
第168章、慧妃之死(下)
嘤鸣呆愕了良久,才缓缓道:如此一来,是嫔妾害死了慧妃。
皇帝摇头,揽她在怀中,低头在她额头上落下一个温柔缱绻的吻痕,且不说高氏本就该死,更何况,是皇后下的手,与鸣儿无关。
嘤鸣默默想,看样子她攻略帝王之心看样子蛮成功的,以至于这次的事情,明明是她所为,可皇帝丝毫不疑心。当嫔妃,当到这种程度,也算得上成功典范了。
那皇上,去看看慧妃吧。嘤鸣柔柔道,赶紧去吧,乾渣龙,你越是关心慧妃,皇后的恨意只会更多地加诸在慧妃身上,此消彼长之下,也就会恨她少一些了。
鸣儿皇帝丹凤眸微微摇曳,满含情愫。
嫔妾不恨慧妃了。嘤鸣扬起一个万分柔婉的微笑,她自己都觉得自己身上加了一种名为圣母白莲花的光环
去吧,乾渣龙让皇后娴妃,让所有人都以为慧妃才是你的心口朱砂痣床前明月光让她们都去恨一个死人吧嘤鸣心中快意地大吼着。
终于,皇帝还是亲自去了琼鸾殿。
嘤鸣静静等在九州清晏后殿,慢慢喝着一盏蜜红豆双皮奶,软糯的红豆,柔滑的牛乳,交合在一起,形成了一种美妙的味道,在口齿间周转一圈,再慢慢吞咽下腹。
慧妃是入了夜才死的,消息传直九州清晏的时候,嘤鸣刚刚沐浴完。正拿着甜杏仁脂兑这玫瑰露擦抹身子。
怀孕的嘤鸣,小腹凸起一块软肉,小小的一块。却让她心头格外暖暖的。
用不了多久,她的肚子就会越来越大来,为了防止妊娠纹,必须擦一些能让肌肤软弹细腻的东西,譬如甜杏仁脂,或者马油也是不错的,可惜没有橄榄油
浑身擦遍了之后。甜杏仁脂渗如肌肤,完全看不出有丝毫油腻,反倒是每一寸肌肤都格外细腻润泽。穿上一身柔软的漳绒缎子的寝衣,嘤鸣淡淡道:午后传来消息说快不成了,没想到竟还能撑上四个时辰,可见是皇上去了。就是不一样。
嘤鸣慢慢系着扣子。却发现身边伺候的半夏白芍等人已经矮身下去,跪在了地上。
皇帝淡淡笑着走到她身后,可是你叫朕去的,如今怎的又酸上了
嘤鸣:额慧妃刚咽气,他就回来了
皇帝双手揽着她腰间,低头嗅着她的脖颈,深深一吸,好香的味道。
嘤鸣淡淡笑着:是玫瑰露。
哦皇帝轻挑眉梢。玫瑰露不是用来喝的吗
嘤鸣理了理鬓发,对镜笑靥如花。是啊,是用来喝的,可是不不喜欢喝玫瑰露,喜欢用来擦身子。怎么,不行吗
皇帝齿间发出轻笑,一低头便轻咬在嘤鸣后颈软肉上,轻轻舔舐着。
你还有人看着额擦,刚才还跪了一地呢,才一转眼竟半个人影也没了
没人,鸣儿。皇帝吐着热气道。如此嬉笑着,皇帝却突然脸上笑容一僵,她看着嘤鸣脚下,突然便将嘤鸣横抱了起来,几个大步走到床榻跟前,将她轻轻搁在上头。
嘤鸣脸色发红,急忙推着皇帝的肩膀道:那个,我还不满四个月呢,现在不能
皇帝淡淡睨她一眼,想什么呢朕有那么急色吗他指了指嘤鸣那只穿了一双袜子的双足,道:怎么不穿鞋冻着脚怎么办
嘤鸣不由松了一口气,原来是因为这个才把她抱起来的呀,便笑着说:地上通着地龙呢,踩着上头暖暖的。
那也不能不穿鞋皇帝虎着脸道。
嘤鸣面露无奈之色,便揪下脚上的那双鹅黄色彰绒缎袜子,道:这彰绒很暖和的,而且穿着花盆底鞋很累脚的。就算是最矮的一寸的花盆底鞋也累脚,大约是怀孕的缘故,格外容易疲累。
皇帝瞪大了眼珠子,瞅着嘤鸣那双恍如玉砌而成的一双小脚,小小的一对,白嫩嫩透着淡淡的红晕,因刚洗了澡,一双玉足嫩得仿佛都能滴出水来。
皇帝一时没忍住,一把捉住那堪堪有他手掌大的玉足,捏了两下,淡淡嗯了一声,的确是暖的。心里却忍不住跳跃着小火苗,不但是暖的,而且还柔软弹性十足小小的脚趾头在他手心里晃动,一下下磨蹭着他的手心,叫皇帝不由小腹发热了。
嘤鸣却没发现某只色龙的异样,反倒笑咯咯道:别捏痒~~
是么皇帝仰着唇角笑了,一手捉着嘤鸣的小脚,另一只手在她的脚底上轻轻抓了二下。
啊咯咯咯嘤鸣爆笑成串,急忙飞快抽回了自己的小脚,缩腿缩脚坐在柔软的床榻,那眼里都不禁带了泪。她哪里想到皇帝居然挠她脚心简直是焉儿坏
皇帝也已脱了外裳鞋袜,穿着贴身的明黄软缎里衣便钻进了被窝里,低低道:不闹了,早早安歇吧。否则,他自己先要忍不住了。真是勾人的小妮子啊
琼鸾殿那儿嘤鸣忍不住开口。琼鸾殿的宫女太监因服侍慧贤贵妃不周,上上下下二十余人已然被皇帝下旨赐死了。嘤鸣有些不解皇帝的意思,莫非还是对慧妃留有余情所以才一怒之下,赐死了那么多人
皇帝淡淡道:有娴妃主持呢,用不着朕操心。
那葬礼的规格嘤鸣看着皇帝那淡漠的表情,又觉得皇帝不像是对慧妃有情的样子。
皇帝轻声道:她人都没了,就让她以妃位的礼仪入葬妃陵吧。
嘤鸣急忙道:皇上误会嫔妾的意思了,嫔妾是想说,皇上不打算给慧妃加一级追封吗
追封贵妃皇帝眼底滑过一丝厌恶之色,高氏,还配不上。
嘤鸣心下一喜,看样子高氏死了,皇帝对她的余情也算是了了,嘤鸣便笑着道:也不全是怜惜慧妃,而是若慧妃追封了,皇上也可名正言顺追封哲妃。皇帝对哲妃有所愧疚,想必是想给她个死后哀荣的。而且这两人要是追封了,皇后绝壁要气晕过去那样的场景,嘤鸣想想就觉得爽
皇帝一愣,哲妃么也好。又叹息着道:永璜禁足这么久了,都年底了,也该放出来了。
大阿哥永璜,之前因为持刀入皇后寝宫行凶,而被皇帝一怒之下罚了板子还禁足半年。迄今为止,也不过才四五个月,不足半年呢。皇帝心里其实早已不怪罪这个儿子了,只是一直没有借口将他解除禁足令罢了。
果然,翌日,皇帝便直接下旨,追封慧妃高氏为慧贤贵妃,追封大阿哥永璜生母哲妃富察氏为哲悯贵妃,同时也吩咐人解除了大阿哥的禁足。
一时间,一石激起千层浪。哲妃也便罢了,好歹出身满洲世家,还为皇帝诞育一子,然而高氏有何功勋还是那样的出身,竟也一同追封贵妃之尊
嘤鸣听说了,为这事儿,太后都发火了,今早皇帝去请安,都没进门呢。
皇帝从太后处回来,也一脸黑沉沉的,朕已经下了圣旨,皇额娘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要朕收回旨意才肯罢休吗
嘤鸣暗自一笑,忙柔声道:太后本来就不喜欢慧妃,也难怪会生气。何况,照例追封贵妃这样的大事,得请了太后准允才可。
皇帝哼了一声,朕心里清楚,太后不可能答允朕追封高氏为贵妃,所以才直接下旨的
嘤鸣不禁摸了摸鼻子,你既然知道,还气个毛太后估计这会子更气
嘤鸣只得笑着顺着皇帝的毛摸,眼看就要过年了,皇上也别置气了,反正大阿哥解除禁足了,太后最喜欢的就是大阿哥了,让他从中多劝和着,想必用不了多久,太后就会消气了。
皇帝淡淡哼了一声,不置一词。
嘤鸣又笑着问:慧妃贤贵妃的祭礼,照例嫔妾该去祭奠的。
皇帝挥手道:朕下个旨,让有孕的嫔妃都不必去了
嘤鸣朝他甜甜笑了,这样也好,就不显得她突出了,现在可是有三个嫔妃有孕呢寒冬腊月里,少折腾些自然再好不过了。
还有一件事,娴妃提议让宫里的愉嫔与庆嫔前来,朕已经答允了。皇帝随口道。
哦这大雪的季节里,可着实不适宜舟车劳顿啊看样子娴妃得了六宫大权,眼睛也盯上了五阿哥了。倒是可怜了愉嫔了,养了大半年的孩子,怕是已经感情颇深了。不过这事儿跟她无关,犯不着为了一个不相熟的愉嫔,跟娴妃生了不快。
泽兰堂的许常在,应该已经有七个月的身孕了吧嘤鸣幽幽问道。
皇帝沉沉道:高氏虽然善妒尖酸,但从前也不至于如此狠毒,甚至屡次谋害皇嗣。说来,还是许氏从中撺掇谋划的。等她生了之后,朕自会处理掉。
皇帝的语气是淡漠的,仿佛不是再说杀人这种血淋淋的事情。
是啊,纪氏被缢死在慎刑司,高氏也死了,许氏谋划了这么一场大算计,莫非以为别人都是瞎子吗这般环环相扣的城府,可不是高氏所能有的,若说此事和她无关,嘤鸣决然不信,皇帝显然也不信。
皇帝又轻声道:许氏这一胎若生的是皇子,就给愉嫔抚养吧。
嘤鸣一愣,看样子皇帝也看得出娴妃要谋夺五阿哥的意图了然而他没有阻拦,反而默认了,还打算好了,要把许氏的孩子补偿给愉嫔
这样也好,愉嫔那老好人,嘤鸣也有些不落忍。未完待续。
第169章、舒妃(上)
转眼已经是乾隆六年的正月了,照旧还是寒风呼啸。而愉嫔海佳氏病了,似乎病的不轻的样子,娴妃便趁机提出暂时帮愉嫔抚养五阿哥。
可谁都知道,这是刘备借荆州,有借无还啊!
然后皇后失权,高氏已死,嘤鸣不吭声,一时间竟无人阻拦。皇帝也已经允了,择了个晴好的日子,便叫人把五阿哥永琪送去了娴妃的万方安和殿。
“今儿可是正月十五上元佳节,阖宫齐聚澹泊宁静殿宴饮,娘娘可要穿身鲜艳的衣裳?”半夏笑着问道。
嘤鸣淡淡道:“不必太出挑了,寻常服饰既可。”——除夕守岁,皇帝特许有孕嫔妃不必参加,今日十五元宵佳节,自是不能缺席。
半夏忙捧了一件貂裘来:“夜里天寒,娘娘穿上这件紫貂大氅吧。”
这件紫貂虽名带“紫”,却并非紫色,而是黄褐色的,貂毛细腻,绒毛丰厚,因此异常暖煦。这件是日前才由手艺最精的针线上人缝制好的,之前还不曾上身呢。
嘤鸣笑着穿上紫貂大氅,问道:“皇上可还在前殿披折子?”
半夏道:“皇上去碧桐书院考校阿哥们的功课了,说会直接从碧桐书院过去,请娘娘不必等他了。”
“哦。”嘤鸣应了一声,接过孙嬷嬷奉上来的手炉,便乘坐暖轿,往澹泊宁静殿而去。
夜里风雪难行,倒是耽搁了一会儿。抵达澹泊宁静殿的时候,天色已经黑沉了下来,嫔妃们也已经来了大半。方才殿外。嘤鸣瞅见停着的暖轿中有帝后的,可见是皇帝和皇后已经来了,只是此刻不在正殿中,想必是去后头寝殿给太后请安了。
正殿中,负责招呼嫔妃们的是太后的亲侄女娴妃乌拉那拉氏,娴妃今日特意隆重打扮,穿着一身近似大红的银红色妙莲织金华服。绣着如意结的龙华与旗服很是相称,头上一色金累丝点翠青鸾头面,仪容甚是贵气。
“娴妃娘娘金安。”嘤鸣朝着娴妃微微屈膝问好。
娴妃笑容灿烂。如锦如霞,忙几步近前,亲手一扶嘤鸣:“舒嫔妹妹来了!瞧着妹妹气色上佳,可见胎相已无大碍。”
嘤鸣客客气气道:“多谢娴妃娘娘挂念。嫔妾胎相已经无虞。只是有些虚弱,需细细调养些时日。”
嘤鸣看了一眼殿中,纯嫔苏氏、嘉嫔金氏都带着各自的儿子,庆嫔陆氏也带着长得愈发白净胖嘟嘟的三公主前来赴宴,肚子已经高耸的怡贵人已经落座一旁,笑容温婉得体,却不曾瞧见愉嫔……嘤鸣暗自瞅了一眼华贵而得意的娴妃,便问:“怎么没瞅见愉嫔呢?”
娴妃淡淡道:“愉嫔染了风寒。连五阿哥都不能照顾了,所以今日太后特意免了她来往折腾。让她好生养病。”
“那要恭喜娴妃娘娘膝下有子了。”嘤鸣扬着笑容看着娴妃道。
娴妃眉宇一扬,嘴上道:“不过是暂且帮愉嫔照顾五阿哥一段时日罢了。”——可这话,明显是场面话。
嘤鸣暗自叹息了一声,愉嫔这是招谁惹谁了?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啊!
娴妃瞥了一眼嘤鸣那被紫貂大氅遮盖得严严实实的肚子,不禁伸手摸了摸紫貂的绒毛,便笑着道:“皇上当真关心妹妹,这紫貂乃皮裘之王,华美轻柔,著水不濡,可真是难得一见的好东西啊!”
嘤鸣立刻瞅着她那身衣裳道:“娴妃娘娘这身旗服用是最上等织金缎吧?瞧着寸寸金光鳞鳞,在灯光下都如此辉煌,若是在日光下,不知会是何等华美!”
娴妃笑容顿时灿烂了几分,“是太后日前赏赐的,昨儿才叫针线房赶制了出来,总算赶上今日阖宫元宵夜宴。”娴妃语中带着淡淡的自矜之色,又笑呵呵道:“哟,光顾着和妹妹说话了,都忘了你还怀着身孕呢,舒嫔快请坐吧。”娴妃指着一个空位道。
嘤鸣笑着点了点头,便上前入座了。与她紧邻的便是年前才刚刚赶来圆明园行宫的庆嫔陆簪缨。
在宫里将养了些时日,庆嫔的气色看上去好了许多,虽然脸蛋不见红润,但病态的青气已经去了大半,而且一脸母性的慈和,叫人看了格外心声三分亲近。尤其是被乳母抱在怀中的三公主,更是粉嘟嘟可爱得紧。
庆嫔笑容涓涓,“舒嫔若是喜欢,不妨抱一抱三公主吧。”
嘤鸣不禁一喜,“求之不得呢!”便忙伸出双臂,从乳母怀中小心翼翼地接过三公主,还忍不住掀开襁褓看了看三公主的头发,浓密了许多,也长长了许多,可还是卷卷的毛。
庆嫔掩唇笑道:“三公主这一头的小卷毛,是怎么梳也梳不直,真是叫人无可奈何。”
嘤鸣忙问:“可取了乳名了?”
庆嫔神色一黯,摇头道:“皇上没发话,我怎么敢自作主张?”
嘤鸣抚了抚三公主那一头柔软的小卷毛,忍不住打趣道:“我看呐,该叫‘卷卷’才是!”
庆嫔听了,忍不住噗嗤笑出声儿来,“仔细孩子长大了,不依呢!”
嘤鸣笑呵呵道:“所以呢,就得在她没长大的时候叫呀!”
庆嫔听了,笑得合不拢嘴。
这时候,太监尖细的嗓音响起:“皇上驾到!太后娘娘驾到!皇后娘娘驾到——”
一声起,满殿嫔妃起码起身行礼,嘤鸣匆忙之下只得抱着庆嫔三公主蹲身跪了下来。嘤鸣这一蹲身弯腰,紫貂大氅细软的毛便都扑在了三公主娇嫩的小脸蛋上,一时叫三公主痒得发出了银铃般“咯咯”的笑声,响彻一派安静的澹泊宁静殿。
元宵节夜宴本就是家宴,且是欢庆的日子,三公主的笑声倒是极为应景。若是成年的皇子公主如此大笑,怕是有些不合宜,若是小孩子,自然百无禁忌了。
皇帝笑着问:“谁在笑?”
嘤鸣起身,笑着看着怀里呲着小奶牙咯咯笑个不停的孩子,道:“是三公主在笑呢。”又忙补充了一句,“估摸着是听见皇上驾到,所以高兴地笑了。”
皇帝一愣,“三公主怎么在你怀里?”
嘤鸣笑容灿若春花,“嫔妾喜欢孩子,所以瞧见三公主,便忍不住抱了抱。”
太后抬着眼睛瞅了两眼,面容和蔼地道:“原来是庆嫔的三公主啊,大半年没见,长大倒是愈发白净了。抱来给哀家瞧瞧!”
嘤鸣柔声应了一声“是”,便徐步上前,将三公主抱到了太后眼皮子底下。
坐在太后身侧席位上的是皇后富察氏,她失了皇后大权,倒难得依旧端庄,仪态不减,皇后脸上含着得体的笑容:“三公主肤质白皙,头发乌黑浓密,很是可人。”
皇帝语气温和地道:“瞧着长大了不少,想必也重了。叫乳母抱着就是了。”
嘤鸣一愣,只得恋恋不舍地把三公主交给身后的白胖的乳母。
太后饮了一口酒,笑着打量了嘤鸣一眼,便对皇帝道:“哀家记得,舒嫔进宫已经有三年了?”
皇帝也笑呵呵点头:“还差几个月,就足三年了。”
嘤鸣一愣,有些不解太后与皇帝谈论她的资历做什么?
太后理了理自己满是银丝的鬓发,“舒嫔毓秀名门,自入宫服侍皇帝一直尽心尽力,如今又有了身孕,皇帝可有意晋舒嫔为舒妃?”
嘤鸣傻了眼,晋她为妃?!太后她老人家是哪根筋不对了?!让自己和太后的亲侄女娴妃平起平坐?!嘤鸣忍不住瞅了娴妃一眼,娴妃却仪容淡淡,没有丝毫意外的样子,瞧着样子,娴妃是一早就知道了?
倒是皇后,脸色嗖的白了下去,她急忙笑着道:“舒嫔的家世门第,封妃自然无不可。只是舒嫔如今还怀着身孕,怕是不宜行册封礼,不如等舒嫔生下皇子,再加封,也更名正言顺些。而且如今天寒地冻的……”
皇帝冷眼扫了皇后一眼:“无妨!朕先下旨,等舒嫔产后满月后才正式行册封礼吧,到时候天儿也暖和了!”
皇帝这话,愣是叫皇后无言以对。
娴妃这时候笑容洋溢地道:“舒妃这是欢喜坏了吗?还不快谢恩。”
嘤鸣这才回过神来,先不管太后为何如此,急忙俯身下来,恭恭敬敬道:“谢皇上恩典,谢太后娘娘太爱。”然后她看了看皇后那难看的脸色,也忙垂首道:“多谢皇后娘娘。”
皇帝满脸微笑,“平身吧。”
“是。”嘤鸣这才扶着半夏的手背站了起来。
旋即只见底下,除娴妃以外的所有嫔妃已经都齐刷刷站了起来,朝着她见了万福:“恭喜舒妃娘娘!”
不管她们心中是否真心,但礼数举止都做足了姿态。
嘤鸣忙垂首示意,不敢露出丝毫自傲之色。心中却忍不住紧了一根弦儿,回头看着那乳母怀中笑得流着涎水的三公主,这才心下稍安几分。
此刻,皇后以不得不做出贤惠之态,笑容和煦地道:“果然九州清晏有皇上龙气庇佑,舒嫔瞧着已经大好了,在等四个月,必然能为皇上诞育一位健康的皇子。”
嘤鸣知道,皇后这是给她拉仇恨值呢,未曾诞育便封妃,的确是足够让人嫉妒的了,何况她还破例居住在皇帝寝宫后殿里呢。嘤鸣急忙道:“是臣妾逾矩了,等长春仙馆一修好,臣妾自当搬回去住。至于腹中孩儿……”嘤鸣看了看那笑得欢实的三公主,“臣妾倒是盼着生一个像三公主这般可人疼的小公主呢!”(未完待续。)
第170章、舒妃(下)
嘤鸣看了看那笑得欢实的三公主,“臣妾倒是盼着生一个像三公主这般可人疼的小公主呢!”
皇帝的龙脸却沉了下来,他冷冷道:“皇后不必多心!朕已决定,趁着年初喜庆,将择日秘密建储!”
皇帝“建储”之言一语抛出,一时叫满殿所有的人全都惊呆住了。连太后都难掩惊愕之色,“皇帝还年轻,怎的如此着急?”
皇帝深深看着太后:“皇额娘,大清江山有继,您应该高兴才是!”
皇后已经被这喜讯给惊呆了,虽然年前皇上也说过会择日秘密建储,可皇后着实没想到会来得这么快!她急忙起身道:“皇上英明!”她转头急忙唤二阿哥:“永琏,快上来给你皇父敬酒!”
二阿哥永琏,今年已经十二岁了,小脸红扑扑透着激动之色,他急忙端着酒杯上前,眼中满是孺慕地看着皇帝,“儿子谢汗阿玛恩典!”
说是秘密建储,可跟明着立储又有什么区别呢?皇帝看着永琏纯澈的目光,脸色少不得要和缓几分。
永琏到底是半大的孩子,一杯酒一口喝下去,呛得连连咳嗽了两声,小脸都咳红了。
皇帝满是和蔼地叮嘱道:“如今天寒,记得回去喝晚姜汤,别着了风寒。”
永琏忙不迭地点头,跟只可爱的小京巴似的。
太后与娴妃的脸色却各自愈发难看了,然而皇帝却并不打算就此罢休。他淡淡问道:“皇后的身子可好利索了?”
皇后一愣,旋即明白了皇帝话里的意思,急忙点头道:“多谢皇上关怀。臣妾已经病愈了。”
皇帝点头:“既然如此,皇后要打理好六宫事务。娴妃这些日子也算尽心尽力,就还叫她继续辅助皇后,协理六宫吧。”——当初皇帝是以皇后生病为由,将宫权给了娴妃,并让纯嫔、嘉嫔协理。然而纯嫔与嘉嫔出身包衣,如何敢于娴妃抗衡?说是协理。不过是只担了个虚名罢了!所以,皇帝如今也以皇后“病愈”为由,重新恢复皇后权利。只不过让娴妃保留了协理之权。
太后很不高兴,娴妃脸色难堪,然而谁都没有反驳皇帝的借口。中宫掌权,本就是理所应当。莫说皇帝还给娴妃留了协理之权。就算一点不留。也还是无可奈何!
皇后笑靥灿烂,看着娴妃道:“以后还得要劳烦娴妃能者多劳,继续帮着本宫打理六宫事务才是。”
娴妃强撑着才见了一礼,她生硬地道:“是,臣妾自会竭尽全力。”
还是太后城府过人,立刻便又露出慈祥的微笑,一脸褶子笑成了花儿,“一转眼又三年了。今年又该选秀了。”
皇帝扫了一眼殿内莺莺燕燕的嫔妃,又看了一眼嘤鸣。便微笑着道:“如今宫中年轻的嫔妃不少,今年倒是不必选太多。”
太后徐徐点头,“就依皇帝的意思。只是有一点,永璜今年也都十四岁了,可得给他选个出身名门、容貌品性都上乘的福晋才是。”
出身名门?容貌品性都上乘?太后这要求还挺高的嘛!嘤鸣默默吐槽,忍不住瞥了一眼做在皇子席上的大阿哥永璜。自打禁足出来,大阿哥倒是愈发沉默了,自始至终都不发一眼,只是嘤鸣瞅着,那孩子眼里似乎更冷了几分。
皇帝露出了笑容:“倒时候还得请皇额娘亲自掌眼把关才是。”
皇后强撑着仪态,淡淡微笑道:“臣妾身为嫡母,自会仔细帮着皇额娘甄选的。”
太后满意地点了点头,“皇后能如此说,哀家就放心了。永璜的额娘,如今已追封为哲悯贵妃,贵妃之子,娶的嫡福晋自然不能差了,否则哀家第一个不答允!”
太后这些话,明着是爱护长孙,实际上句句都在刺皇后呢。何况若大阿哥娶了门第家世一流的嫡福晋,日后建府,必然会成为二阿哥永琏的劲敌,圣祖朝大阿哥与太子的数十年之争只怕又要重演了。
皇后端了神色,又温声道:“说到大阿哥的婚事,臣妾倒是想到了大公主。娴妃妹妹所生的大公主也十四岁了,年纪还比大阿哥大些月份呢。”
娴妃一听,面露恼恨之色,她急忙道:“多谢皇后关心,只是本朝公主出嫁都晚些,您又何必着急呢。”
皇后呵呵一笑,“的确不急着出嫁,只不过也该私底下甄选着额驸人选了,选定了额驸,赐了婚,也可等几年再下嫁不迟呀。”皇后笑容更多了几分,她看着皇帝道:“臣妾记得,自打先帝爷的养女和硕和惠公主嫁去喀尔喀部落,已经有十多年再没嫁过公主去抚蒙了。如今以科尔沁为首的诸部落,想必已有不少青年才俊盼着公主下嫁这等无上殊荣呢!”
皇后语气无比温柔,含着浓浓喜意。然而娴妃的脸色已然铁青至极,似乎已然恨不得将皇后撕碎了一般。
是啊,谁舍不得自己亲生女儿远嫁蒙古呢!何况,皇后口中的先帝养女和硕和惠公主,雍正七年远嫁喀尔喀,雍正十年便薨了,死的时候年仅十八岁!!皇后那她举例子,娴妃如何能忍受得住呢?
太后拿大阿哥的婚事给皇后添堵,皇后把要拿大公主抚蒙给慧妃添堵!!还真是针尖对麦芒啊!
娴妃想到和硕和惠公主的香消玉殒,心下便惶恐不已,当即便跪了下来,“皇上!臣妾、臣妾实在舍不得博西勒啊!”
皇帝沉默了一会儿,才淡淡道:“博西勒的婚事,日后再提。”
娴妃低头咬了咬嘴唇,只得无奈地回到自己座位上。她心里固然一千一万个不愿意大公主远嫁,然而大清的公主是个有八个抚蒙,早已成为惯例!莫说是她,哪怕是太后都置喙不得!因为这不是单纯的婚姻,更是前朝政务!!
元宵夜宴,戌时初便散了,因为太后说乏了,只留了大阿哥永璜,便叫所有人都散了。嫔妃们恭送了太后,又恭送帝后双双先行离去,今日是十五之夜,皇帝照例该宿在皇后处。今儿皇帝既然给了皇后这么多的体面,自然便直接陪同皇后一起回镂月开云殿殿了。
嘤鸣见状,便拉了庆嫔问:“愉嫔到底怎么样了?”
庆嫔顾忌着澹泊宁静殿是太后寝宫,便只道:“没什么大碍,只是小病,不过精神上有些不大好。”
嘤鸣叹了口气,庆嫔也叹气道:“之前在宫里,我身子虚亏,还是多亏了愉嫔照顾呢。如今,看着她如此可怜,着实叫人不忍。”
嘤鸣左右看了看,有些话不大好直接说,便道:“还请庆嫔代我转告愉嫔,若得闲,请她不妨去九州清晏后殿坐坐。”——今日的妃位,来得突然了些,可内中缘由,嘤鸣也猜得到几分,所以才觉得对愉嫔这个老好人有些愧疚。
庆嫔忙点头:“是,嫔妾一定转达。”
月黑风高,北风呼啸,嘤鸣已经换上了彰绒寝衣,却不打算就此入睡,一则时辰还不算晚,二则难得皇帝不在,她也总算能空暇去药园世界里炼制两炉参华丹。火团已经勤快地为她备好了所需药材。
参华丹,嘤鸣已经炼制地十分熟稔了,照旧先炼了两炉,供给得丹药十五枚,嘤鸣自己先吞了一粒补充消耗的法力,又扔给火团一粒。便走出药舍,去外头药井旁边看那株朱果灵树。
朱果树上如今又结出了四枚果子,如今青意渐渐褪去,已经泛了几分袅袅红晕。上一茬最后的一枚朱果还是被嘤鸣给吃了,嘤鸣参华丹实在不足以供给肚子里的孩子,还是朱果灵力充沛,而且好吸收。
“照这个架势,再过两三个月就该熟透了。”嘤鸣笑着道。
“咕啾!”火团欢喜地应了。
“对了,芦荟汁用完了,去给我榨两叶来。”嘤鸣挺着肚子吩咐道。
火团一脸的怨气,“怎么又是我?!”
嘤鸣笑眯眯道:“你那小爪子,割起芦荟皮来,可比刀刃麻利多了!”
火团真是好用极了,浇水、采药、晾药、炮制,再加割芦荟皮,还真是全能型宠物啊!
一只顶十只!
火团只得郁闷地去干活了。
而嘤鸣,摘了两颗鸡蛋大的大红枣,一口一口,咔呲咔呲吃着,那叫一个悠闲舒坦!
翌日,日上三竿才晨起,皇帝已经从皇后处去上早朝了,嘤鸣悠闲地洗漱更衣,用了一顿很是对胃口的早膳。便叫徐晋禄笑眯眯来禀报道:“娘娘,内务府派太监送来了一顶妃位的暖轿。”
嘤鸣抬起眼皮,道:“内务府倒是够快的。”
徐晋禄笑着道:“那是!娘娘现在可是宫里位份最高的嫔妃了,内务府岂敢怠慢?”
旋即嘤鸣一叹,“来了暖轿又如何?皇上现在还不许我走出九州清晏呢,还不是只能白白搁在库房里?”——真是郁闷啊,明明她胎相已经没有问题了,可皇帝还是把她拘在九州清晏后殿,只怕私底下已经有不少人说闲话了。虽然她可以以长春仙馆尚未修缮好做借口,可嘤鸣心里明白,皇帝是故意叫人拖着长春仙馆的修缮工程,只怕她一日不曾临盆,便一日修不好。
徐晋禄忙道:“皇上这是关心娘娘呢!”(未完待续。)
ps: 这是还上个月欠债的加更……这个月每天的第三更,都是还债加更。
第171章、愉嫔(小瑞宸宝宝和氏璧打赏加更)
巳时,皇帝便下朝回来了。寻常时候,皇帝从正大光明殿下了早朝,都是回九州清晏前殿独子一人披折子的。如今嘤鸣居住在九州清晏后殿,皇帝自然下了朝便直奔后殿而来,总管太监吴书来跟在后头捧着一大摞奏折,显然是要在后殿批阅了。
嘤鸣穿着一身家常的浅浅的柳黄色折枝旗服,外罩一个四合如意云肩,发髻松松梳着一个小两把头,拿一只羊脂玉莲花簪别在发间,耳朵上也没有带耳环,便直接上前行礼请安。
嘤鸣如今腰身粗了一圈,哪怕是宽松的旗服也藏不住小肚子了。皇帝亲自伸手将她扶了起来,眼睛在她小腹上打量了几下,才执着她的手,一起去临窗的昼榻上坐了。昼榻上铺着明黄色盘龙如意纹条褥,条褥上还垫了上好的猞猁皮,如豹子一般的斑纹,好看又柔软。
嘤鸣抚摸着身下的猞猁皮,手臂随意地搭在身侧的明黄色双龙戏珠引枕上,“昨夜,太后为何会突然提出晋封臣妾呢?”——皇帝今早就下了旨意,晓谕六宫,晋她为舒妃。虽然还没有行册封礼,倒是妃主的一应待遇都会给她了。
皇帝饮了一口茶,才淡淡道:“太后希望娴妃膝下有子可依,朕允太后心愿,作为交换,太后自然要允朕之所愿。”
嘤鸣不禁暗叹,果然如此。皇帝原本宁可将五阿哥给自己毫不喜爱的愉嫔抚养,也不给娴妃。怎的如今却眼睁睁看着娴妃夺去五阿哥抚养呢?!若没有皇帝的允许,娴妃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得手?!
“倒是可怜了五阿哥了。”——五阿哥竟成了皇帝与太后交易的物品了!
皇帝却道:“永琪养在娴妃膝下,总比愉嫔膝下要体面些!何况。朕谅娴妃也不敢亏待永琪。”
“那是自然,娴妃娘娘必然视五阿哥如珍宝。”嘤鸣干笑着道,费了这么多周折,才好不容易抢回来的儿子,娴妃自然宝贝着呢,“只是愉嫔……就可怜了。”
皇帝笑了笑,“所以朕才说。打算将许氏腹中之子,日后交给愉嫔抚养,无论阿哥还是公主。”
事已至此。这的确是唯一的弥补法子了。
皇帝抚着她的手心,柔声道:“鸣儿不必觉得心有亏欠,愉嫔无妊无娠便封了嫔,已是朕格外恩赐了。柏氏也是朕的藩邸旧人。到现在也还是个贵人呢。”
嘤鸣只得冲她笑了笑。“怡贵人论资历虽不能和愉嫔相比,只是她如今也怀有身孕,在过三四个月便要生了,倒时候,一个嫔位,自然是当得的。”
皇帝略略沉思了一会儿,“左右只是个嫔位,鸣儿觉得她当得起。给她也无妨。毕竟连陆氏朕都封了嫔,柏氏起码品性比陆氏强得多。”
好吧。庆嫔在皇帝心目中真真是跌落谷底了。
如今嘤鸣已经升了妃位,嫔位便只有三阿哥生母纯嫔苏卿宜、四阿哥永珹生母嘉嫔金绣纹、三公主生母庆嫔陆簪缨,以及没有生养的愉嫔海佳常汐四人了。本朝祖制,皇贵妃一、贵妃二、妃四、嫔六,嫔以下则无定数。因此高位嫔妃空缺还多着呢!
皇帝又笑着道:“柏氏是鸣儿宫里人,你若是平日闷得慌,不妨叫她来陪你说说话。”
嘤鸣暗自撇嘴,你直接许我出去不就得了!怡贵人现在月份大了,只怕不易出行。心里如此吐槽,脸上却扬起笑容:“臣妾的确有些想念怡贵人了,自是怡贵人的位份低,还不能享用肩舆暖轿,只怕是不方便。”
嘤鸣打量着皇帝似乎心情不错的样子,便趁机道:“方才内务府送来了妃位暖轿,如此一来,原本那顶嫔位暖轿就搁置无用了。臣妾想着,原本暖轿也还崭新,与其浪费了,不如转送给怡贵人使用吧。”
皇帝蹙了蹙眉,“这可有些逾矩。”
嘤鸣忙道:“怡贵人有着身孕,昨夜必然是徒步走去太后的澹泊宁静殿的,如今天寒路滑的,若是一个不小心摔着,可怎么是好?”
皇帝微微点头:“既如此,便赏她吧!”
见皇帝如此爽快,嘤鸣也安心地笑了,但愿怡贵人也能明白她赠送嫔位暖轿的意思,千万别被人给乱了心神才好。皇后明里暗里没少挑破她和怡贵人的关系,嘤鸣自然不能坐着干瞪眼。
如此商量定了,皇帝便开始批阅奏折,嘤鸣坐在一旁替他磨墨,不时地瞅一眼乾渣龙陛下的御笔朱批,然后便露出一脸无奈之色,果然还是那副傻大黑粗的字啊!
午后,皇帝去了军机处,嘤鸣便躺在贵妃榻上假寐歇息,怀里的火团比火炉都要暖和,它那毛茸茸的大尾巴有一搭没一搭地摇晃着,不时从嘤鸣脖子和下巴上扫过,弄得人痒痒的。
痒得嘤鸣有些受不住,便一把捉住它的尾巴,警告道:“不许乱摇尾巴!”
“咕啾……”火团耷拉着眼皮瞅了她一眼,很是郁闷的样子。
捧着甜杏仁酪进来的半夏忍不住噗嗤笑出声儿来,“它又听不懂人话,娘娘可千万别跟它置气。”
火团听不懂人话?呵呵,人家可是高级灵兽呢!
半夏将甜杏仁酪搁在月牙桌上,笑着道:“娘娘,愉嫔求见。”
哦?这么快就来了?也好,嘤鸣点了点头,起身整了整衣冠道:“快请愉嫔进来。”
愉嫔海佳氏,其实并不是满人,而是低调到的蒙军旗,原姓是珂里叶特氏,因珂里叶特是大海的意思,所以才叫她海佳氏的。
愉嫔长相本就不出挑,加之都过了三十了,早已不复年轻。她浑身透着病怏怏的气息。眼底没有一丝神采。怪不得,庆嫔说愉嫔只是小病,只是精神上有些不大好。
“嫔妾给舒妃娘娘请安。”嘤鸣打量愉嫔的时候。愉嫔已经朝她深深做了一个万福。
嘤鸣忙亲自上前搀扶,“愉姐姐折煞我了,且不说还未正式册封,愉姐姐才是服侍皇上最年久之人呢。”
愉嫔苦笑道:“服侍最年久,也是年纪最老的。”愉嫔抚了抚自己的眼角,“嫔妾现在每日醒来,都能看到自己眼角生了鱼尾纹。”她打量着嘤鸣的面庞道:“还是舒妃娘娘年轻。肌肤宛如羊脂,细腻无暇。”
嘤鸣轻轻一呻:“谁没有老去一天?今日年轻美貌德蒙圣宠,明日便红颜衰败君恩稀薄。宫中的女人不都是如此吗?”
愉嫔却轻轻摇了摇头:“当然不是,哪里是个个失宠的嫔妃都有得宠过呢?嫔妾就算是刚入藩邸的时候,也照样没有得到皇上多少恩宠。”
嘤鸣一愣,一时间竟不知说什么好了。
愉嫔却浑然不介意地露出了笑容:“其实恩宠什么的。嫔妾早已开看了。皇上肯封嫔妾为嫔,已经是莫大的抬举了。嫔妾……本就不该奢望太多的。”
嘤鸣听得懂,愉嫔所说的“奢望“,是指五阿哥永琪。想到此,深深为之一叹,连忙请了愉嫔入座,笑着对她道:“皇上当然还是顾念愉嫔姐姐的,所以特意嘱咐我转告。泽兰堂的许常在,过两个月便该生了。皇上说,倒时候无论是阿哥公主,都交由愉嫔姐姐抚养。”
愉嫔神色怔忪,眼底蓦然跳跃起一丝喜悦,然而这丝喜悦却瞬间沉淀了下去,她轻轻摇了摇头:“还请舒妃娘娘替嫔妾谢过皇上,只是……不必了,真的不必了……”愉嫔声音悠长而低迷。
嘤鸣一愣,急忙道:“为什么?!愉嫔难道不想要个孩子吗?”
愉嫔蓦然眼里有了湿意,“舒妃娘娘想必还记得吧?五阿哥刚出生的时候,哭得那样厉害,可一到了嫔妾怀里,便不哭了,他还朝着嫔妾笑呢!”她眼里含了泪水,然而唇角眼梢却浮起了希冀的笑容,“那一刻,嫔妾便觉得,五阿哥便是嫔妾的亲生儿子!只不过没有脱生在嫔妾肚子里罢了!”
额……的确是呢!历史上的五阿哥永琪的生母,的确是愉妃海佳氏,也就是现在的愉嫔!只可惜,历史在细节上出现了不少的偏差,这一偏差,五阿哥便从郭佳贵人的肚子里生出来了。
嘤鸣看着愉嫔含泪带笑的模样,心里突然酸酸的,或许这就是命中注定的母子吧?然而害得愉嫔母子分离的,可不就是她吗?
愉嫔深深道:“所以,哪怕五阿哥不能在嫔妾膝下抚养,在嫔妾心目中,也只会有这么一个孩儿,不会有旁人。”
嘤鸣长长叹了口气,千言万语说不出口。愉嫔养了五阿哥大半年了,怎么可能没有感情?而且这份感情,比她想象中更浓厚!浓厚到已经无法割舍的地步。
愉嫔冲她温煦一笑,“舒妃娘娘不必为嫔妾担忧,嫔妾相信,五阿哥是嫔妾的儿子,也终有一日会回来的。”
嘤鸣呆呆看着她,愉嫔对那个孩子……竟是如此饱含了希冀。不过若细细想来,愉嫔这样的翘首企盼,也未必没有希望。五阿哥,是皇帝对太后的妥协。若有朝一日,太后驾鹤西去,五阿哥的确有可能再回到愉嫔膝下。
嘤鸣吩咐孙嬷嬷亲自去库房里挑选了两匹花样新颖的妆花缎赠与愉嫔,愉嫔瞅着那两匹缎子,一匹绛红色、另一匹是洋葱紫色,都很衬愉嫔的年纪。
愉嫔小心翼翼地问:“娘娘,能否换两匹颜色青嫩些的?”
嘤鸣不禁一愣,愉嫔年纪着实不适合青嫩的颜色呀!旋即心中一闪,愉嫔不适合,可五阿哥适合呀!便笑着问:“那换成湖水蓝和鹅黄色的可好?”
愉嫔听了,满是欢喜地点头。
唉,五阿哥都养在万方安和殿了,愉嫔却还想着给他做衣裳呢。只是不晓得能不能送进去,穿在五阿哥身上。(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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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2章、娴妃捉贼
愉嫔抱着两匹称心如意的妆花缎走了,孙嬷嬷似乎也看出了她的心思,不禁低声道:“做母亲的,都疼爱自己亲生的孩儿。愉嫔娘娘如此,怕是比亲生母亲都不差了。”
嘤鸣赞同地点了点头,纵然娴妃会视五阿哥若珍宝,可必然比不得愉嫔的慈母之心。
“只是,她就算亲手做了小衣裳,五阿哥还能上身吗?”嘤鸣不禁低低叹息了一声。
孙嬷嬷笑着道:“五阿哥还没断奶,所以年前,乳母们保姆们是跟着一块去了娴妃的万方安和殿的。所以,想来愉嫔还是有些门路的。”
嘤鸣听了这番话,轻轻点了点头。清朝的祖制,皇子一出生,便有乳母、保姆各八人,待到断奶之后,乳母各自遣回,保姆却会留下来给阿哥做嬷嬷,继续伺候。偷偷送身小衣裳,想必还是能送进去的。
泽兰堂。
这个小小的宫苑里,住着一位有孕却失了宠的嫔妃,因此大正月里,也是一片冷清。
许茹芸已经十六岁了,然而孕育子嗣这种事情,对她而言负担还是太大了,她面色蜡黄,皮肤干枯,浑然不像个才二八年华的少女。唯独肚子高高挺起,格外挺翘。
许茹芸的陪嫁宫女竹儿小心翼翼搀扶着她,“小主肚子这么尖,一定是个阿哥。”
许茹芸望着被院墙切割得四四方方的天,“再过个把月。我就该生了。但愿能生个阿哥,倒时候,哪怕皇上不喜欢。大约会封我个贵人吧?”
竹儿忙道:“一定会的!虽然小主不能抚养阿哥,可皇子的生母,起码也得是个贵人。奴才还打听了,愉嫔五阿哥被娴妃夺去了,嘉嫔、纯嫔都有儿子,庆嫔又不得皇上喜爱,只怕十有**。小主的阿哥会交给愉嫔抚养。”
许茹芸扬唇讥笑:“愉嫔懦弱不争,就算能抚养我的儿子又能如何?我早晚有一日还会抢回来的!”
竹儿点头道:“那是自然!小主的福气还在后头呢!终有一日小主母凭子贵,列嫔封妃。倒时候,太太可得给您磕头请安呢!”
许茹芸暗自握紧了拳头,她只是从五品都转运盐司副使许义山庶出的女儿,生母只是父亲的一个姨娘。自幼饱受嫡母折辱。母亲也在她幼时被嫡母陷害与人私通而被杖杀!
“等着吧,我早晚有一天要那贱人给我娘偿命!!”许茹芸眼中满是复仇的怒火。这些年她装傻卖乖,费尽心力地巴结杀母仇人,装作一切无知的样子,才能够参加选秀入宫!也幸亏她嫡母没有女儿,否则她怎会有机会进宫?
万方安和殿。
大公主博西勒已经长得亭亭玉立,俨然是个大姑娘了,然而这个大姑娘却一脸撒娇的模样。“额娘,我想看这些东西。头晕!”大公主手里拿着一本账册,嘟着嘴巴撒娇。
娴妃板着脸道:“那可不行,你都十四了,该学学这些东西了!”
这时候,乳母抱着五阿哥打帘子进来,屈膝见万福,笑着道:“五阿哥来给娴妃娘娘请安了。”
娴妃看了一眼那襁褓中的孩子,“瞧着这几日总算不那么哭闹了。”
乳母笑着道:“之前是新换了地方,小孩子难免不适应。娴妃娘娘如此悉心照料,五阿哥自然适应了万方安和殿。”
大公主笑眯眯抻着脖子看着:“五弟瞧着又长胖了!”然后歪着脑袋:“他这身鹅黄色松鹤纹的小衣裳做得不错,是谁的手艺呀?”
乳母一滞,急忙笑着道:“是奴才做的。”
大公主甜甜赞道:“你的针线很是细腻,绣得松鹤栩栩如生,比那些针线上人都不差呢!”
乳母忙道:“大公主谬赞了,不过是闲来无事随便做些。”
大公主听了,便笑吟吟道:“既然如此,你给本公主做件斗篷吧!前日,皇玛嬷赏赐了一匹大红鸾凤缂丝缎,本公主又担心针线上人不够上心。”
乳母呆住了,一时间嘴巴有些发干。
娴妃看在眼里,脸上滑过几分不快之色,“怎么?难道你只肯给五阿哥做衣裳,却不肯给本宫的大公主做斗篷?”
乳母吓出一头冷汗,急忙道:“怎么会?能给大公主做斗篷,是奴才的荣幸。只是奴才的绣东西比针线上人要慢许多……”
大公主笑着道:“那倒无妨,只要在花朝节之前赶出来就是了。”
乳母只得屈膝道了一声“是”。
傍晚的时候,乳母见五阿哥熟睡了,便悄悄抱着大公主的那匹大红鸾凤缂丝缎偷偷去了愉嫔的住处。五阿哥那身衣裳,自然是出自愉嫔亲手。
乳母将白天的事儿细细一说,便道:“奴才的手艺,实在不能和娘娘相比,若是勉强做出来,只怕会露了马脚!”
愉嫔很是和气地道:“不过就是一件斗篷,顶多三五日就做好了。”
那乳母千恩万谢,方才告辞了。
然而这一切,还是被娴妃洞悉了,娴妃当场便恼了,生生摔了一柄上好的白玉三镶如意,“好个海佳氏!本宫还当她是个老实的!没想到背地里还惦记着五阿哥!!”旋即,娴妃冷笑了,“来人!有人禀报本宫,愉嫔偷了太后赏赐给大公主的缂丝缎子,立刻随本宫去搜涵秋堂!”
这个夜晚,让整个圆明园都躁动了起来,娴妃带着万方安和殿的宫人,浩浩荡荡去了愉嫔的涵秋堂,端的是好大阵仗。
愉嫔这个时候还未入睡,看着乳母送来的那匹光华夺目的绸缎,正要琢磨这大公主的身量尺寸,大门便被踹开了。
娴妃气势汹汹而来,一眼便看到放在桌子上的那匹大红缂丝绸缎,当即便冷笑道:“果然是你这贱人偷了大公主的缎料!!”
愉嫔当时便懵了,她急忙辩解道:“不是的!嫔妾只是受人所托,帮大公主做斗篷罢了!”
娴妃上前两步,便扬起了巴掌,狠狠一个耳光便摔了愉嫔脸上,“贼就是贼!!如今都人赃并获,还不承认?!!这绸缎是我们万方安和殿的!五阿哥也是!容不得你这贱妇觊觎!!”
愉嫔捂着脸,心里顿时明白了,是她给五阿哥做衣裳的事儿被娴妃知道了,她只得咬紧牙关,含泪道:“嫔妾没有偷东西。”
娴妃冷笑一声,“将愉嫔拿下!押去镂月开云殿,本宫要请皇后处置这个不要脸的贼!!”
娴妃气势浩荡,又闹去了皇后处,如何能不人尽皆知呢?
嘤鸣此时正与皇帝手谈对弈,棋才下到一半,局势也已经明朗,皇帝正苦苦思索下一步该往哪儿走,吴书来这个时候进来禀报说:“皇上,娴妃娘娘方才去涵秋堂搜到太后赏赐大公主的绸缎,说是愉嫔偷的,这会子已经押着去了镂月开云殿。”
嘤鸣一愣,当即便是不可置信,“愉嫔偷绸缎?这怎么可能?”
皇帝也蹙起眉头来,显然他也觉得不可能,海佳氏为人木讷老实,怎么可能偷东西?而且还偷太后赏赐博西勒的绸缎?
皇帝便问:“这事儿,粘杆处眼线可有回报?”
吴书来忍不住看了嘤鸣一眼。
皇帝淡淡道:“直接说便是了!”
吴书来低头道了一声“嗻”,便道:“万方安和殿的眼线回报,愉嫔娘娘在偷偷给五阿哥做衣裳。大公主瞅见五阿哥身上衣裳针功上佳,便吩咐五阿哥的乳母为她裁制斗篷,然后那乳母便抱着斗篷偷偷去了愉嫔娘娘的涵秋堂。”
嘤鸣笑着道:“如此一来,便是愉嫔帮大公主裁制斗篷了?臣妾就说嘛,愉嫔不可能做出这种事情。”——必然是娴妃发觉愉嫔给五阿哥做衣裳,所以恼羞成怒了。
皇帝点了点头,便道:“传朕口谕,让娴妃消停点!”
“嗻。”
皇帝传了口谕去镂月开云殿,叫娴妃消停点,自然这事儿立刻消弭于无形。愉嫔自然没有受到任何惩罚,翌日皇帝还亲自去看望愉嫔,一不小心就看到了愉嫔那肿胀未消的脸,顿时便更厌恨了娴妃几重,当场便发话说:“愉嫔女红不错,以后就接着给永琪做衣裳吧。”
听到这个消息,娴妃却快要气疯了,摔了殿内无数瓶瓶罐罐,“海佳氏这贱妇!!五阿哥本来就是本宫的!她占去抚养半年有余,竟还不知足!!如今竟还想着跟本宫争夺,不要脸的贱妇!!”
娴妃一气之下,便大肆散播愉嫔偷窃之事,一时间行宫里不少嫔妃暗地里对愉嫔指指点点。偷窃,可不是什么好名声,何况身为庶母偷了公主的东西,就更惹人非议了,所为好事不出门,恶事行千里,便是如此。哪怕许多人都觉得此事诸多疑窦,可架不住娴妃屡次推波助澜,生恐事情闹得不够大。
可越是如此,皇帝便愈是厌恶娴妃,愈是赌气一般,一个月里愣是去看望了愉嫔三次,而娴妃的万方安和殿却一次都没有去。
遭了皇帝厌恶,一时间娴妃的协理六宫之权便根基不稳了,皇后更是不肯放过这样的好机会,挑了错处,把娴妃安插在几个管事太监给撤了职,安排上了自己的人。(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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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3章、六阿哥
澹泊宁静殿。
“糊涂东西!这些日子你干了些什么?!”太后怒吼着,“你这个蠢货,只顾着发泄脾气,没瞅见皇帝对你日渐冷落吗?!”
娴妃跪在底下,满脸委屈之色:“海佳氏那贱人还在觊觎着五阿哥,臣妾怎么能不生气呢?”
太后冷哼一声,“她觊觎又如何?莫非还能抢回去不成?!你跟她较劲,才是落了下乘!好好守着五阿哥,把他养得只认你一个额娘不就是了?!你这些日子,闹得行宫里沸沸扬扬,当真以为皇帝好糊弄吗?!”
娴妃忙垂下头,“臣妾知错了,求太后息怒!”
“去跟愉嫔陪个罪,就说是你误解她了!”太后淡淡道。
娴妃满脸都是不甘之色,可太后发了话,她只得咬牙认了。
九州清晏后殿,嘤鸣将双手浸在加了玫瑰露与芦荟汁子的温水中,若是水凉,便再加热水,如此往复三四次,直到双手浸泡地柔软细嫩。
“没想到娴妃那样高傲的性子,居然能去向愉嫔赔罪。”嘤鸣嘴边挂着淡淡的笑意。
半夏拿干净吸水的罗帕替嘤鸣仔细擦拭双手,嘴上哼了一声,道:“赔罪了又如何?娴妃娘娘不还是照样不许愉嫔娘娘看望五阿哥吗?娴妃娘娘如今,还真是理直气壮地把五阿哥视为己有了!”
这时候,孙嬷嬷端着燕窝进来,虎着脸训道:“娴妃娘娘和愉嫔娘娘的事儿。不许随便嚼舌根!这里可是九州清晏,若是传扬出去,只怕旁人要说咱们娘娘对娴妃有所不满了!”
半夏急忙低下头去。讷讷不做声了。
嘤鸣倒了几滴甜杏仁油把双手涂抹了个遍,让后径自揉捏着,笑呵呵道:“不打紧,娴妃和愉嫔的事儿,暗地里议论的嫔妃多了去了,娴妃若是要置气,只怕是要累坏了。”
孙嬷嬷正色道:“哪怕皇上不喜欢娴妃。她也终究是太后的亲侄女,只要太后在,娴妃便屹立不倒。愉嫔娘娘虽然性子和顺。和娘娘您着实没必要为了她,跟娴妃有所不快。”
嘤鸣忙笑着道:“嬷嬷想多了,我只是替愉嫔发两句牢骚罢了。五阿哥由娴抚养,是皇上默许的事儿。谁又能改变呢?”——除非有朝一日太后驾鹤西去。
话说。太后的身子骨一直不好,可虽说不好,可自打乾隆登基,也有六年了,怎么这老太太来没驾鹤西去?说实在的,嘤鸣也不喜欢这位老太太,心里巴不得她快点死,这样宫里也能安生几分。
皇帝留她在九州清晏后殿。固然是防备皇后,可更是防备太后啊!
娴妃的确有了五阿哥。然而五阿哥生母郭佳氏只是寻常满人家族之女,自然比不得纳兰氏家族体面尊贵。嘤鸣看着自己柔软的肚子,她这一胎,若是个公主便罢,若一旦是个阿哥,莫说皇后坐不住,只怕太后都……
若她早先的猜想是对的,若太后当真不是皇帝的生母,自然太后对她腹中孩子便不会有丝毫怜惜,若这个孩子阻碍了乌拉那拉氏一族的尊贵与荣耀,太后只怕第一个就会对她出手。
想到那肩舆之事……嘤鸣便心底发寒。
自打入宫,她也算是尽心竭力与娴妃交好了,可饶是如此,太后仍然不留丝毫情面。
这个老太太,比皇后城府更深,出手也更加狠辣!比起皇后,嘤鸣更应该防备的便是她!!
“皇上呢?”嘤鸣小口吃着顺滑的牛乳燕窝,突然问了这么一句。
孙嬷嬷笑着回答道:“皇上在前殿,今儿召见了阿哥们考校功课呢。”
嘤鸣“哦”了一声,“反正不管怎么考校,都是二阿哥最出众。”
孙嬷嬷摇头道:“如今天气见暖几分,二阿哥反倒是染了风寒,如今在阿哥所养病呢,自然是没法拔得头筹了。”
“二阿哥病了?什么时候事?”嘤鸣急忙问道,二阿哥是皇帝的嫡子,一直都很健康。
孙嬷嬷思忖了一会儿,便道:“有四五日了吧,前日还发了烧,不过听说已经退烧了,没有大碍,只是还咳嗽着呢,太医说得仔细将养些时日。”
宫中太医医术高超,想来一场小小风寒,应该没什么,嘤鸣便不再提了。
孙嬷嬷又道:“再过半个月,泽兰堂那位可就该生了!”
嘤鸣眼底幽深,“是啊,眼看着就足月了。”——这个高氏和纪氏死后,她倒是安安静静养着胎,没有再起一丝波澜。
孙嬷嬷又道:“日前,奴才留心,仔细打听了泽兰堂的状况,许常在倒是安安静静的。可奴才却从从前琼鸾殿侍奉的一个宫女处打听道,原来许常在是庶出。”
“庶出?”嘤鸣低眉沉思了一会儿,“怪不得,好歹是个五品都转运盐司副使的女儿,一入宫只封了个常在的确位份低了些,若是庶出也就合情合理了。”
孙嬷嬷点头:“都转运盐司副使许义山的夫人马氏,性情善妒,极是刻薄,能在这样人的手底下安安稳稳长大庶女,又怎么可能是单纯良善之辈?!”
“只怪本宫当时不察……”嘤鸣冷幽幽道,若是嫡出,且父母恩爱的家庭下长大的孩子,才可能那样单纯天真,一个庶出的女儿,上头顶着刻薄的嫡母,若还一副单纯天真模样,便只可能是伪装了。只可惜,当时嘤鸣没有想那么多,只瞧着许氏肖似小妹英宛的脾性,便不忍去怀疑她半分。
如今想来,真真是她太蠢笨了。既进了宫,就算要处处与人交好,也得事事防备才对。
“愉嫔不肯要她肚子里的孩子,许氏这一胎。只怕十有**得给纯嫔抚养了。”嘤鸣淡淡道,纯嫔的三阿哥已经入读,且她资历深厚。在皇帝心目中也是温婉贤良之人,的确是抚养皇子公主的不二人选。
正说着话,徐晋禄快步进来禀报道:“娘娘!兰泽堂的许常在羊水破了!”
嘤鸣一愣,“怎么提前发动了?”
徐晋禄低声道:“今儿娴妃娘娘派人送了些绸缎衣料去兰泽堂,其余的奴才就不清楚了。”
“娴妃?”嘤鸣低眉沉思了一会儿,如今人人都以为,许常在一旦临盆。生下孩子,无论男女,必然会交给愉嫔抚养。因此不少人羡慕愉嫔的福气呢。而娴妃……因为五阿哥的事儿,与愉嫔龃龉颇深。而娴妃厌恨愉嫔之下,必然不愿愉嫔膝下有子可依。
难道是娴妃透露了消息给禁足的许氏,告诉她孩子生下来会给愉嫔抚养?
可即便如此。许氏也不至于一下子动了胎气。提前生产了呀!许氏只是个常在,位份低微,又遭到皇帝厌弃,生下孩子,自然不可能自己抚养,与其交给旁人抚养,愉嫔何尝不是一个极好的人选?愉嫔的性子,可是出了名的老好人!
许氏若聪明。就应该安安分分生产,乖乖把孩子交给愉嫔才是。
“再去打听打听!”嘤鸣立刻吩咐道。她倒是很好奇,到底娴妃告诉了许氏什么消息!
“嗻!”
乾隆元年二月初五深夜亥时三刻,常在许氏再兰泽堂中折腾了一日,终于平安临盆,诞下一子,序齿第六,是为六阿哥。
嘤鸣是初六的早晨才听到这个消息的,徐晋禄笑着道:“虽然比预订的产期早了些,不过小阿哥生下来倒是健健康康的,许常在已经力竭昏迷了过去,到现在还没醒呢。可六阿哥,生下来不到三个时辰,皇上已经发话给抱走了。”
看样子,皇帝是打算尽快处置许氏了。嘤鸣暗暗道,又问:“六阿哥送哪儿去了?”
“绾春轩。”
那是纯嫔苏卿宜的宫苑,紧挨着蓬莱福海,是一处精美玲珑的院落。
“果然……”嘤鸣低低道了一声,接下来就等着怡贵人临盆了,也不知她肚子里的是七阿哥,还是四公主呢?
忽然嘤鸣想起,乾隆的七阿哥,似乎是皇后富察氏生的呀!难道怡贵人肚子里是个公主?
嘤鸣不禁摇头,历史已经改变了太多,六阿哥不照样不是许氏生的吗?七阿哥,自然没个准了。如今若是还拘泥于历史,那就着实好笑了。
徐晋禄又道:“娘娘的吩咐的事情,奴才已经打听清楚了。许常在昨日临盆的时候,大喊大叫,哀求皇上,不要把她的孩子记在旁人名下!”
嘤鸣瞬间心中明朗,原来娴妃告诉许氏,她的孩子载入玉牒,将会记成愉嫔所出。也难怪许氏一时激动早产了,宫里的女人,没有儿女,便没有希望,何况许氏深知自己失宠,她后半辈子的仪仗,自然就只有这个孩子了。失了这个孩子,就等于失了全部。
娴妃这一招,不算高超,却一针见血。
晌午皇帝来后殿与嘤鸣一起用午膳,与她私底下道:“朕已经吩咐太医,给许氏的产后调理的药中动了些手脚,她活不过一月了。”
皇帝的语气很是清淡凉薄,仿佛她要处死的,不是自己儿子的生母,而只是一个不起眼的宫女太监罢了。
嘤鸣沉默了一会儿,便柔声道:“许氏产后伤身,其实留她性命也无妨的。”——这话自然不是出自嘤鸣心意,只不过皇帝虽然狠毒,想必不会喜欢狠毒的女子吧?所以在他面前,嘤鸣宁可多谢妇人之仁,也不想叫他觉得自己心狠。
皇帝果然温柔一笑,抬手抚摸着她隆起的小腹道:“朕知道,鸣儿怀着身孕,所以心肠格外软些,不忍叫稚子落地不久便失去生母。可是朕的儿子,若有这样一个母亲,将来也只会教坏了他!”
嘤鸣柔顺地点了点头:“纯嫔品性温婉,养育皇子是再合适不过的了。”
皇帝很是赞同地点了点头,“苏氏虽然出身卑微一些,但脾性的确不错,更难得有慈母之心,所以朕才选了她。”(未完待续。)
第174章、玫瑰诱~惑
嘤鸣低头瞅着自己皓腕上的羊脂玉镯子,那细腻的质感,宛如美人的肌肤。
一曲猗兰,在后殿缓缓奏起。
这是很美的曲子,恰似空谷幽兰,甚至空灵高华。
弹琴的,自然是皇帝,嘤鸣趴在桌子上,静静聆听着。她不会弹琴,但并不妨碍她喜欢听琴曲。
一曲弹闭,皇帝抬手摸了摸嘤鸣的额头,语气像哄小孩似的:“好了,曲子也听了,现在可以去安歇了吧?”
睡前听一曲悠扬的琴曲,的确蛮不错的,嘤鸣打了个哈欠,一把揪起窝在琴案上也困怏怏的火团,正要去里头寝殿安睡。
皇帝却突然问:“今晚鸣儿不留朕吗?”
嘤鸣一愣,便笑着道:“嫔妾住在皇上寝宫,已经够叫人嫉妒的了,若是还霸着皇上不放,只怕就要成为六宫怨妒之人了。”——所以,她从不留皇帝,时常推他去别的嫔妃宫苑。
“今儿就算了吧,”皇帝捏了捏自己的眉心,“朕今儿也乏了。”她执着她的手,低声道:“放心吧,前殿的灯,朕吩咐了人,一直都亮着呢,过着子时才会熄。”
皇帝一个月有二十日会去别的嫔妃宫中,其余的时间往往都留在九州清晏,可留下的日子,无不是叫人把前殿的灯火通明至半夜,便是叫旁人以为皇帝忙于朝政。
嘤鸣低低“嗯”了一声,隔三差五。皇帝若非要吃一顿素的,嘤鸣倒是也不介意。
九州清晏后殿的床榻甚是柔软,床榻上带着淡淡的玫瑰露的清香。与她身体散发出来的味道一般无二。
皇帝深深嗅着嘤鸣发间,只觉得蓦然间有些心猿意马。明明只是玫瑰露罢了,每每近了闻,总叫人觉得心底里痒痒的,想要将那身寝衣下的每一寸肌肤都品尝遍了似的。
感受到皇帝的呼吸急促了几分,嘤鸣抬头看了他一眼,“皇上怎么了?”
皇帝揉了揉她的头发。笑着说:“鸣儿身上的味道,好闻得紧。”
嘤鸣笑道:“也就是寻常的玫瑰露呀。”——只不过是她自己用药园世界的玫瑰蒸馏出来的,气味自然比寻常玫瑰高华浓郁一些。
别看嘤鸣笑容如常。其实她心里也明白,乾渣龙这是又色上了!!心底里早已吐槽不已了,尼玛,她现在是孕妇啊!肚子虽然不算太大。身材也早已走形了!就这样。皇帝居然还能动了欲念!!话说,她也没叫乾渣龙**着呀!一个月召幸嫔妃的日子有三分之二,就差没夜夜笙歌了,可他只要留宿,必然如此模样!
嘤鸣都六个月的肚子了,才不想去满足乾渣龙这种不合理的欲求!有欲求了?自己憋着吧!
嘤鸣心下一转,她突然想到,玫瑰……玫瑰精油似乎有刺激男性荷尔蒙、促进**的作用!!
瞬间她有些石化。玫瑰露也是蒸馏出来的,虽然浓度没法和玫瑰精油相比。可那是药园世界的玫瑰啊!效用大大增加!所以,皇帝一闻,便情动了?!
额……合着是她的问题啊!!
嘤鸣暗想着以后不能擦玫瑰露了,不如用甜杏仁脂加芦荟汁吧,这样安全。她可不希望乾渣龙某个晚上没控制住,把她一孕妇给那啥啥了!那可叫悲催了!
如此想着,便渐渐安睡了。
嘤鸣是睡着了,乾渣龙却一个骨碌爬了起来,抚着额头,深深喘息了几下。皇帝其实是很愿意留下来陪着嘤鸣的,哪怕只能抱在怀里,却不能那啥啥。
皇帝的脸泛着几分潮红,身上也燥热难耐,许是今晚多喝了几杯酒的缘故……从前闻着鸣儿身上的气息,也会有几分躁动,可忍忍也就过去了。唯独今日,总觉得那玫瑰香比往日更加浓郁悠长了几分。
皇帝翻身下榻,吩咐道:“备冷水,朕要沐浴。”
总管太监吴书来双腿一哆嗦,急忙道:“皇上,如今春寒时节,怎么能用冷水?!”
皇帝一脸的烦躁,“少废话!赶快去准备!”——不用冷水,如何压得下小腹攒涌的燥热?!怀里抱着娇软的身躯,皇帝却不能动,生怕伤着嘤鸣腹中孩子。若是这个时候去别的嫔妃宫中,的确是最好的纾解办法,可是……
皇帝看着床榻上那张恬静安闲的睡颜,叹着气摇了摇头,别看鸣儿总推她出去,可他若真的大半夜撇下鸣儿,去宿在别的嫔妃宫中,只怕这小妮子不知要醋上多少天呢!还是算了吧!
吴书来已经噗通一声跪了下来,哀嚎道:“皇上!奴才不敢啊!”
皇帝皱着眉头,低声呵斥:“小声些!”——万一吵醒了鸣儿可如何是好?
然而,这时候,一双柔软的小手伸了出来,握住了皇帝的手,低柔的声音婉转响起:“吴公公,你先退下吧。”——其实,刚才皇帝翻身下床的时候,嘤鸣就醒了。
吴书来听了,顿时如蒙大赦,立刻爬起来,便退了出去,心里对舒妃娘娘感激得不行!
“鸣儿……”皇帝神情有些报赧,“是朕吵醒你吗?”
嘤鸣爬起来,坐在床榻上,身子依偎在皇帝肩头,软软挂在他身上。
只隔着薄薄的丝绸寝衣,感受着那柔软的身躯与高华幽然的玫瑰芬香,皇帝只觉得小腹的火焰烧得愈发猛烈,竟有几分把持不住了!!
“鸣儿——”皇帝的声音有些干哑,他看了一眼嘤鸣的肚子,急忙狠狠咽下一口口水,也狠狠压制的那份欲求。
嘤鸣凑在皇帝耳边低声道:“太医说,我胎相安稳,轻点的话……没事的。”
嘤鸣的声音若幽兰吐息,叫皇帝口舌干燥,他忍不住伸手将那柔软的身躯抱在怀中,只一次,应该……没关系吧?
皇帝搂着娇躯轻轻翻倒在软榻上,他双臂撑在嘤鸣肩头两旁,撑起自己身体的重量,避免压在嘤鸣的肚子上,这才无比轻柔徐缓地叩开嘤鸣这具散发着诱人气息的**……
帐中传出急促的喘息声,那玫瑰香混合着汗香,变成了一种靡丽的气息。
皇帝低头埋在嘤鸣那因为有孕而二度发育的柔软胸脯上,忍不住舔舐着、轻轻啃咬着,而蜂腰耸动,即使极力遏制,仍然忍不住一次次拜访那紧致的圣地!
喘息之声渐趋急促剧烈,知道皇帝低吼一声,一切才归于平静。
燥火也终于释放而出,皇帝深深喘息了两下之后,心头骤然浮起后怕,“鸣儿……”
然而回应他的却是嘤鸣均匀的呼吸与酣睡之声。
皇帝看着那张春潮尚未褪去的嫣红的小脸蛋,忙将手伸下去,轻轻摸了摸嘤鸣柔软的肚子,瞧着应该的确没出什么事儿……皇帝暗暗想着,总算松了一口气。
孕妇本就容易疲累,即使皇帝动作轻柔,昨夜那只那一次而已,嘤鸣还是累得足足睡到了第二日日上三竿。
起身、洗漱、更衣、用膳之后已经是九点半了,刚想着去睡了回笼觉补补,可下朝回来的皇帝却传了原判章清涧和几个妇产千金一科的圣手太医来,非要给她把脉。
嘤鸣只得无奈地伸出皓腕来。
章清涧与另外几位太医一一切过脉之后,章院判道:“舒妃娘娘胎相安稳,只是瞧着有些疲乏的样子,想来是昨夜没睡好,多多歇息也就是了。”
疲乏?嘤鸣那眼角睨了皇帝一眼。
皇帝心下是安心了,可龙脸上十分尴尬,连忙斥退了太医,干咳嗽了两声道:“你没事,就好。”
嘤鸣打了个懒仗,“就是有点累……”然后又认真地对皇帝道:“不许有下次了!”——昨晚到底是她托大了,皇帝更是一副**难耐的架势,生生折腾了小半个时辰才出来。想她一个孕妇,哪里有那么好的体力?
皇帝也脸上更尴尬了几分,他也忙点了点头,“不会有下次了。”
嘤鸣昨晚也是顾念着,怎么说也是因为她身上擦了玫瑰露才间接导致皇帝动了欲念的,若叫他憋着似乎有些不太好,索性就便宜他一次了。
嘤鸣自己也不亏,因为皇帝昨晚贡献了一次质量上佳的龙气,让她日渐干瘪的丹田倒是得到了缓解。
随着肚子渐渐大了,嘤鸣也渐渐头疼,单纯的参华丹已经不足以补充被胎儿吸走的丹田法力了,可偏偏新长的四颗朱果都还只是半红,还没有完全熟透!嘤鸣真担心,自己会掉下一个境界去!
唉,改天跟火团研究研究怎么应对吧。
午后,皇帝得了几分闲暇,便去了阿哥所看自己儿子了,也就是他和皇后生的二阿哥永琏,那孩子病了有几日了,似乎总不见好。听说这些日子,皇后也无暇打压娴妃了,几乎恨不得宿在阿哥所照顾儿子,连自己的二公主都冷落了几分。
徐晋禄打帘子进来,禀报道:“娘娘,泽兰堂的许常在说要见您。”
嘤鸣正欣赏着自己刚刚临摹好的一副《庐山高图》,比起那副沈周真迹来,到底还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心里正哀叹着自己怎么也进步不了的作画水准,哪儿有心思理会那个将死之人,便挥手道:“不见!!”
徐晋禄道:“可是……许小主却叫人递话说,您要是不见她,肯定会后悔的。”(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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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5章、许茹芸之死
第175章、许茹芸之死
徐晋禄道:“可是……许小主却叫人递话说,您要是不见她,肯定会后悔的。”
嘤鸣听了,忍不住嗤地一声笑了,“她倒是连激将法都用上了!”
孙嬷嬷一旁劝慰道:“娘娘不必置气,想也知道许氏想说的,必然是六阿哥的事儿,您不必理会她就是了。”
可嘤鸣终究是好奇心上来,便笑着道:“去就去,本宫还怵她不成?倒是要看看,她许茹芸还能如何口绽莲花!”——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雪化了之后,皇帝便不再限制她的自由了,只是平日里嘤鸣也并不出门。她自己肚子也大了,也生怕出了什么意外。
如今皇后关心自己儿子还来不及,娴妃更是一边笼络着牙牙学语的五阿哥,一边暗地里给愉嫔不痛快,只怕暂时没心思对付她。所以,她现在倒是十分安全。
兰泽堂。
看着这座小小院落,自怕是是比琼鸾殿的偏殿都要差许多的呢,就是个小四合院,不过还算精致罢了。
伺候许茹芸的,出了她陪嫁宫女竹儿,便只有两个宫女外加两个太监了,都是按照常在份例给的,一分不增、一分不减。
嘤鸣进去的时候,许茹芸正披着个厚实的斗篷坐在昼榻上,喝着一盏红糖姜汤。她的气色很不好,脸色蜡黄,透着产后的虚亏,整个人都恹恹无力的样子。
许茹芸抬眼看了一眼。脸上便含了三分微笑,“舒妃娘娘来了,恕婢妾身子虚弱。不能给您行礼了。”
嘤鸣上前坐在旁边的一把南官帽楠木椅上,淡淡道:“本宫来了,你有什么话,便快些说吧!”——皇帝告诉她,已经对许茹芸下了药,许茹芸顶多能活个把月了,如今瞧着倒是派头半点不虚。
许茹芸深深看着她。突然咬了咬嘴唇,她道:“我听说,皇上打算修改六阿哥的玉牒?!”
“听说?”嘤鸣低低笑了。“是听娴妃说的吧?!”
许茹芸恨恨咬了咬牙,“是!可她所说,应该并非虚假吧!”
嘤鸣闲闲拨弄着皓腕上的莹黄通透的蜜蜡手串,“的确不虚!只不过皇上现在还在犹豫。六阿哥周岁之后。是记在愉嫔名下呢,还是直接记在纯嫔名下。”——素来皇子阿哥满周岁之后才会正式列齿序,记入宗室玉牒。所以现在就称呼六阿哥,的确早了些。
许茹芸听了这番悠闲话,拳头都气得攥了起来,浑身隐隐发颤,“舒妃娘娘,我们做个交易吧!”
嘤鸣淡淡瞥了她一眼。“你如今境地,还有什么可以拿来与本宫交易的?!”
许茹芸仰着眉梢。傲然一笑,“我曾从慧妃口中,得知了太后的一个大秘密,想要以此跟舒妃交换,只希望皇上不该更改六阿哥的玉牒,仅此而已!!”
太后的大秘密?
嘤鸣心底里不禁嗤笑了一声,许茹芸能知道什么?难道还会有她知道得多吗?便勾唇一笑,便悠悠然站起身来,准备离去,“本宫没有兴趣!”
见嘤鸣竟然如此不上钩,许茹芸顿时急了,她急忙大声道:“等等!你难道不想知道太后最大的把柄吗?!”
嘤鸣哼地冷笑了一声,“你若真的手握太后的把柄,怎么不自己拿来用?”
许茹芸哼道:“太后的把柄,又岂是可以随便拿来用的?!”
嘤鸣嗤笑道:“既然不能拿来用,本宫知道有何益?!”
许茹芸咬了咬唇,便道:“太后——她根本不是皇上的生母!!”
嘤鸣瞬间愕然,许茹芸竟然知道这点?而且她说是从慧妃口中得知,意思就是说慧妃也知道的?!那以慧妃的脾性,临死之前怎么会不告诉皇帝?!
不……慧妃临死的时候,嘤鸣并不在场,反倒是皇帝去了。她并不能笃定慧妃没有告诉皇帝!!而且,皇帝在慧妃死后就赐死了琼鸾殿所有太监宫女……若是为了杀人封口,便合情合理了!
看着嘤鸣那副惊愕的样子,许茹芸淡淡笑了:“只要你帮我保留六阿哥玉牒,我就可以告诉你皇上的生母到底是谁!”
嘤鸣立刻扬起一抹轻蔑的冷笑,“你以为,这种无稽之谈,本宫会相信吗?!”——皇帝生母是谁,她早就知道了!!还用得着许氏废话?!
许茹芸愣住了,她急忙辩解道:“我说的都是真的!舒妃娘娘不妨仔细想想,太后多年来,一味只想着自己娘家的荣耀延续,可对皇上有半分母子之情?!”
嘤鸣淡淡一哼,“这又什么?世间不合的母子多了去了!先帝雍正爷的生母孝恭仁皇后不照样只疼爱幼子恂郡王,视先帝为旁人所出吗?!”
许茹芸一时哑然了。
嘤鸣又继续道:“何况皇上自幼便不在太后膝下养育,母子疏离也属正常,不足为奇!”
许茹芸咬了咬唇,“这么说,舒妃娘娘是不打算旁婢妾保留六阿哥玉牒了?”
嘤鸣冷冷睨了她一眼,“你生了六阿哥,还照样只是一个小小常在,便足见皇上心意了!许氏,你已经没有翻身的机会了!你自以为算计聪明,可旁人也不是傻子,皇上更不是!”——许氏心机是深,可她这次玩得太大了,把皇后、慧妃都牵着其中,当真以为自己能坐收渔翁之利吗?!若非她当时怀着皇帝的子嗣,只怕早活不到今日了!!
皇帝只是不想自己的儿子落下生而克母之名,否则临盆之后,便会立刻给她一碗鹤顶红了!
可这许氏,事到如今,竟然还妄图想靠算计翻身!当真是可笑不自量!
许茹芸满眼都是恨毒的冷笑:“舒妃娘娘若是不肯帮忙,便怪婢妾不客气了!”
嘤鸣讥讽地笑了,“以你一个小小常在,还能如何对本宫不客气?!你也太瞧得自己了!”
许茹芸眼底幽深如寒潭,“婢妾若是想自己知道的都告诉太后,再禀报她老人家,你舒妃也知道这一切!不知道太后会如何做呢?!”
嘤鸣心底顿时发冷,眉头也皱了起来,嘤鸣心中明白得很,太后必然是杀母夺子,若是叫她知道有人晓得了她最大的秘密,这可是会动摇太后根基的把柄啊!!以太后的城府狠毒,必然不会手软半分!许茹芸肯定会被太后杀人灭口,而她——
看着嘤鸣那副样子,许茹芸咯咯笑了,“怎么样啊?舒妃娘娘,您是要跟婢妾合作呢,还是咱们同归于尽呢?!
嘤鸣沉思了一会儿,突然笑了:“你以为,自己真的能见到太后吗?”
许茹芸呆愣住了。
嘤鸣哼了一声,“且不说如今你禁足在兰泽堂,单单你的身子……许氏,你自己照照镜子吧!看看你那张脸,你以为你还能活几天?!”
许茹芸身子一抖,“你、你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嘤鸣笑得灿若春花,“你做那么多阴狠算计之事,你以为皇上会留你性命吗?!自打你产后,皇上便在你的药里动了手脚了!你最多只能活个把月了!”
“不!!”许茹芸惊吼着,“这不可能!!我为皇上生了皇子!皇上不会这么我的!”
许茹芸歇斯底里的怒吼着,整个人宛若疯癫了一般,许是她自己心里也明白了吧,皇帝没有给她晋封,她的孩子更被抱去别人膝下抚养,皇帝要杀她,不是很顺理成章的事情吗?
嘤鸣没有再说什么,便默默走出了兰泽堂,乘坐暖轿回到了九州清晏。
皇帝已经从阿哥所回来了,神情有些不大好的样子。看样子,果然是二阿哥病情加重了。她只记得历史上的乾隆嫡长子的确是夭折了的,而年份,似乎更早一些,也就是说,二阿哥比历史上多活了好几年了。他何时会夭折,嘤鸣也不得而知。
“去哪儿了?”皇帝问道。
嘤鸣低声道:“去了趟兰泽堂。”
皇帝皱起眉头,“去看哪种腌臜之人做什么?”
嘤鸣回想着许茹芸说的的那些话,终究觉得心下不安,若是有个万一……万一有丁点风声传到太后耳中,那可就坏事了,所以——为保万全……
嘤鸣抬头看着皇帝,“许常在,说了很多胡话,还说……还说,太后不是皇上生母。”——嘤鸣咬了咬牙,还是把这些话告诉了皇帝。许茹芸的阴谋,还是用阳谋来化解吧。
皇帝瞳仁一缩,旋即淡淡道:“的确浑话!鸣儿不必放在心上,也千万不要说出去,否则太后知道了,怕是要生气的。”
皇帝的反应……是否太平静了些?难道真的是慧妃临死前对皇帝说了什么?嘤鸣心乱如麻,表面上却乖顺地点了点头,“这种话的确太荒谬不堪了,臣妾怎么会胡乱对人说呢?”
“是啊,荒谬不堪。”皇帝却是露出几分释然的样子。
嘤鸣垂下眼睑,皇帝如今觉得荒谬不打紧,反正一颗怀疑的种子已经在他心底里种下了,总有一日会生根发芽的。
第二日,嘤鸣便听说了许茹芸的死讯,皇帝对外宣布说许氏病逝,已吩咐人草草办了她的丧礼。许氏只是个小小常在,她的丧礼自然不可能太隆重。
可这个时候,突然死了,可见是皇帝动了手。不但她死了,服侍许茹芸的陪嫁宫女竹儿也一并被赐死了。
许茹芸知道了不该知道的秘密,偏生还自高自大地以为自己可以用这个秘密为自己换来利益。结果,她什么都没有换得,却丢掉了自己的性命!!
机关算尽太聪明,反误了卿卿性命!!(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