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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南华老人     剑种txt下载     剑种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三十一、逍遥自在此妖身

    金象缔身体上袭来一阵阵剧痛,痛入骨髓,痛入灵魂。他嘶吼着,努力的集中心念之力感应着灵台,感着着那恢宏的力量。脑海之中回荡着智通的那句话:“只要你心力足够,天地灵力任你驱使。”

    当时他觉得很容易,觉得自己能将地掀起,能将天崩塌。而这一刻,他才知道那时并不完全叫心力,现在这个在逆境垂死之时能集中起来受自己控制的才叫心力。

    天空之中,智通手中浑黑擎天棒纵横开合,无人能挡。在十多人的围攻之下,居然还能不断的将人击落天空。只是,他每击落一人自己身上必然要被人击中。金象缔不知道他现在内心深处感应到的剧痛,还有许多是智通那里传导过来的,他与智通共通法力心意之后,可以驱使智通身上的法力,自然也要承担着他身上的痛苦,而同样的,智通自然能感受到金象缔身上的痛苦,若非是他心xìng极强,早已经无法集中心念来杀敌了。

    喋血,搏杀。

    这是一场唯有一方死光才能结束的搏杀,这在以长生为修行为目的的天地间几乎不可能看到。、

    今天注定有一方要死。

    智通身上的衣服早已经变成了焦黑破烂,而肉身上也是一处处伤痕。有剑痕,有火焰的痕迹。他的额头早已经裂开了一道口子,鲜血淌过眼睛脸颊,染了红身上那灰sè的毛发。

    金象缔那巨大的蛇身在河域之中挣扎翻动,河的两岸全都是玄天门的弟子,手中的法宝虽然都很普通,却频频的朝他身上击去。

    青衣一转眼已经到了金蛇所在的上空中,耳中还回荡着那中年道姑的话:“只收金蛇,莫要招惹玄天门弟子。”

    她心中嘀咕一声,现出身来,将手中的琉璃玉静瓶口朝下,底朝上默念着口诀。

    口诀一起,瓶口所对的一方天空顿时静止,就如静水突然被冰结。只是这感觉才一出现,便有一股无穷的吸力出现。一阵狂风凭空而生,山中树叶,河中水浪都朝琉璃玉静瓶涌来。这自然也包括那些玄天门的弟子,一声声惊呼声响起,他们各施遁法想要遁走,或以宝护身,却只是徒劳。

    一个个如树叶一样被凭空生出的一股大风卷起,直向琉璃玉静瓶口涌去。而且,最让人感觉到不可思议的就是越靠近那琉璃玉静瓶,他们的身体便越小,最后小到比树叶还小,毫无阻碍的被吸入了瓶中。金象缔也无法避免,但是却在即将没入瓶中时,青衣突然以掌将瓶口盖住,而金象缔的身体瞬间涨回原来大小。

    金象缔仍然昏昏沉沉的,心中一阵阵剧痛。

    他无法保持腾空,身体朝大地上掉去。青衣突然化为一团清风缠绕在他的身上将他托住,让他不至于摔在地上。

    “小家伙,大家伙,你快清醒一点,你那师兄又要死了……”青衣在金象缔的耳边焦急而快速的说道。

    金蛇横亘在河面上,头在岸上,尾却在河中。他双眼早已经被血蒙住了,额头的鳞片开裂出一道森然的口子。

    青衣用手帮他擦了擦了鲜血,金蛇却痛苦的颤动。

    青衣皱眉,低声道:“小家伙,快点离开这里。你的师兄要死了,你到以前我们呆过的那个山洞中去,等我回来找你。”

    就在这时,天空之中战斗的玄天门中人发现了这下方出了变故,有人大声喝问:“什么人相助妖邪。”

    青衣不敢再停留,立即腾空而起,丝毫不敛藏身形,手托玉静瓶,大声道:“灵山弟子,路过此地,见你们以多欺少太过无耻,所以出手。”

    “放肆。”

    一声断喝之后,立即有一人朝青衣腾空而来,满眼杀气。

    青衣立即掐动口诀,将玉静瓶对着来人,却发现琉璃玉静瓶竟然没有一丝的动静。心中微慌,转身风遁而逃,同时大声的喊道:“师父求我。”

    来人身形一顿,周身笼罩着一层清光,显然是在防备着。顺着青衣的遁走的方向看去,只见九天云端正站着三人。振衣便起,直上九天,还没有靠近,九天之上便有一道声音传下:“道友请勿生气,小徒顽劣,贵门弟子俱平安无事。”

    那人也就不再靠近,一来围攻智通的战事紧迫,二来灵山的名头虽然略显遥远,却也是名门正派,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将那妖孽斩下,斩了智通之后,一切都有掌门处理。所以,他只是远远的一拱手,转身又朝智通杀去。

    青衣站在中年道姑身边,暗道可惜。

    天启真人突然开口笑道:“呵呵,道友这新徒弟可不安份,明明叫她收金蛇收了,却将玄天门弟子收了,还大报师门。这是想将因果往道友身上引啊,嘿嘿……”

    青衣心中暗恼,却低眉顺目的一声不吭。

    中年道姑却并不做声,仿佛没有听到。

    突然,天空之中响起一声长啸,啸声悲怆而高吭。其中仿佛蕴含无穷的信念与力量,只见智通手中浑黑擎天棒疯狂的舞动,上下翻飞,霸烈无双。

    而他的身上不知何时早已经染满了鲜血,也不知是他自己的还是别人的。

    就在这一声长啸声起时,金象缔灵台徒然一清,一束炎炎火光降下,将那昏暗的灵台照的清晰敞亮,同时之间,他身体上的知觉感触再次清晰。心神腾飞发散,这一刻,他再次拥有天地。

    那炎炎火光之中,他感觉到了一股决绝愤怒气息,又有铺天盖地霸烈涌荡。

    横亘在大河上的金蛇仰天长啸,啸声似龙吟。啸声之中,摆尾击水扶摇而直上九天。

    怒而腾空,击水扶摇上九天。

    啸似龙吟。

    青衣在这一刻也忘记了骂金象缔不听自己的话,紧紧的看着裹挟着河浪而上九天的金蛇。

    这下方的啸吟声一起,而九天之上的智通身上气势猛然一涨,再次长啸,遥想呼应。

    金蛇腾空,周身裹着的河中波浪,就像是一头金龙。

    眨眼冲入九天之上围攻着智通的人群之中,摆尾,蛇尾搅动之间,虚空如浪翻涌。张口之下,仿佛能吞噬天地。

    智通在内,手中浑黑擎天棒纵横无匹。金蛇在外,竟是将玄天门中人的都圈住了。

    风云汇集,灵气凝如云。

    一转眼之间,那一方天空已经被灰云笼罩着。

    一阵阵风如海浪排开。

    杀气如cháo,向四面八方涌去。

    战圈之外人人都在使着神通观看着,唯有青衣看不清,心中焦急。

    没过多久,云中突然响起一声爆喝,灰云顿散,只见一人被智通一棒打落云端,那人正是华清阳。金蛇自高空直冲而下,追杀着华清阳,有数人拦阻。金蛇一冲而过,而那几人的法宝落在金蛇身上,却如击铁石。

    其中有一人凭空一闪,骑坐在金蛇身上,手持一把古朴宝剑朝金蛇的身上扎去。

    金象缔此时眼中只有那朝大地上掉去的华清阳,就如之前冲向那天地玄黄钟一样,不管不顾,一心一念。

    天空之中,智通浑身是血,一人竟是将那数位玄天门中的法象直人圈在棒影之中。

    华清阳口中不断的有鲜血溢出,头发散乱,那冷绝的目光已经被复杂的神sè所取代。金象缔心中怒火却更加的强盛,想着慧言师兄就是被他给一步步逼上死路,智通师兄几乎是消耗生命之力的战斗,情不自禁的喝问道:“你将我慧言师兄一步步逼死时,可曾想过有这一天。”

    声音煌煌,如金石鸣响,格外的清晰,在天地间回荡着。

    “你说你修的道即是天道,我一直想说,你修的是魔道,你们玄天门不配占据此仙山福地。”

    “玄天门今天将因你而灭,你的师兄弟因你而死。”

    “你灵魂将会被那些死在你剑下的亡魂分食,永世沉沦,不得超生。”

    金象缔没有感受到背脊上那把剑的插入所带来的疼痛,下空之中翻落的华清阳眼中浮现迷茫之sè,竟是在这一刹那间道心不稳。

    “师弟……”

    在金蛇身上的那道人焦急的大喊道,然而却没能叫醒华清阳。

    也就是这一瞬间,十多丈的金蛇如一根金sè的天柱撞击在了华清阳的胸膛,华清阳身体刹那间血肉横飞,化为漫天血雨。

    “清阳……师兄……师弟……”

    天空之中传来一声声痛呼。

    在金蛇背上的那人将剑拔出,一道血箭喷起,再想插一剑,金蛇已经翻卷了过来,他顿时腾空而起。

    “哈哈……哈哈……”

    智通仰天大笑,浑身是血,手中黑棒已经染红。

    煞气冲天。

    玄天门掌门白须颤动,突然喊道:“今天玄天门受此大难,还望诸位道友相助,这份恩情,他rì玄天门上下必报之。”

    这话虽然是大怒时说出来的,但是仍然清晰异常,传的极远。在他声音一响起,四面八方顿时有许多清光升腾而起。同时有声音传来:“斩妖除魔是我辈修行人的职责,岂有望报之理。”

    “妖孽猖獗,宜早斩之。”

    金蛇冲上九天,来到智通的身下,智通一步踏上金蛇身体上,手持漆黑的浑黑擎天棒仰天大笑道:“爷爷我生在天地间,不朝圣,不礼佛,天庭玉帝管不着,九幽地府不记名。纵横天地唯一棒,逍遥自在此妖身,来吧……哈哈……”

三十二、镇妖

    智通面貌凶恶,满脸的鲜血。额头开裂,一道口子深可见骨。手中紧握着的黑棒也血迹斑斑,凶煞霸烈之气随着他那开合的赤红双眼汹涌排开。

    那声音话语如惊涛拍岸,浩然震荡,一时之间竟无人回答。

    而在他的声音一起,身上的那霸烈威势将身下的金蛇笼罩在一起,浑圆无意。金象缔杀了华清阳之后,心中那股悲愤与杀念为之一泄,灵台为之一清。清晰的感应到天地间的灵气在到处流淌着,仿佛有生命一样,心念一动,那些所能感应到的灵气都朝他汇集过来。转眼之间形成一团云雾,将金蛇笼罩在内,远远看去就像是一头隐没于云雾之中的金龙。而智通则像是站在一团云气之上。

    智通不等四面八方的人围拢,手中的浑黑擎天棒一指,金蛇便已经朝他所指的方向腾空而起,速度极快。

    “哪里走。”

    玄天门掌教低喝一声,手拂尘三千白丝如三千柄剑一样刺了过来,智通手中的黑棒抡转,那三千如剑丝的拂尘便已经尽归棒影之中了。

    而那白丝却刹那间缠住了黑棒,直向智通持棒的手卷去。智通哈哈大笑,手中黑棒猛然伸长,直捅玄天门掌教。

    玄天门掌教退,这只是一眨眼的事,其他的玄天门中人再次冲了上来。智通手中那变的巨大巨长的浑黑擎天棒蛮横抡转起来,方圆里许之内都在浑黑擎天棒的笼罩范围之内,所过之处,狂风呼啸。

    “哈哈……哈哈……”智通大笑。

    只是这种方式威势虽重,却无法真正的将敌人隔绝在外。

    突然,一方小印出现在九天之上,滴溜溜一转,随风而涨,化一座山样大小朝智通压了下来。

    又一柄剑化为一道流光直削智通的头颅。

    同时之间,一缕幽蓝的火焰突然出现,顷刻之间将虚空中的灵气都燃烧了,形成一片火海,将智通吞没其中。

    还有许多人正手托着各种法宝,显现着法象,却并没有出手。

    青衣所站立的云朵无声无息的朝后飘去,耳却听到那昆仑乾元说道:“他一身所学道法似道非道,似佛非佛,似儒非儒,菩萨可看出是何来历?”

    中年道姑面无表情,摇了摇头说道:“无论是什么道法,总脱不了天地束缚,他这样无休止的透支,过后没有几十年的静养,是根本就恢复不了的。”

    站在中间的天启道人笑道:“说来这两妖倒也是重情重义,一为师弟,一为师兄报仇,连自己的xìng命都可以不要。而那通臂猿在战斗时还一直兼顾着金蛇,若非如此,金蛇早已经散了此巨身,现了原形,死在玄天门弟子的法宝下。哪里还有它腾飞之机。”

    “呵呵,道友此言差矣,他们行此恶事,岂能用重情重义来说。”

    “他们缺了归宿,灵山有三千妙法,可静其心。”中年道姑说道。

    “呵呵,菩萨倒是从来不会谦让,那我也说一句,昆仑镇妖塔一座,可镇世间一切妖邪。”昆仑乾元自信的说道。

    那中年道姑却没有回答,旁边的青衣听着他们说的话,就没有一句感到顺耳,却也不敢说什么,只是看着那远处的战斗,心中暗自着急,暗骂着金象缔不知道快点逃走,尽在这里纠缠什么。姑nǎinǎi我教你的逃跑密决居然忘记的一干二净了。

    远处智通哈哈大笑,手中黑棒挥动,火海排出一条道来。朝天空一捅,那方如山的巨印顿时翻飞而起,落回他主人手里。而那道白光也到了智通的咽喉处,只见他一低头,张口竟是白光咬在嘴里,白光散去,化为一柄流淌着清光的无柄小剑,被他大口咀嚼着,化为一团凡铁吐入山间。

    “哈哈……哈哈……”

    智通站在金蛇身上大笑着,直向远处突出去。

    “妖孽,看宝。”

    突然一个古朴的葫芦出现在天空之中,口朝下,底朝上。

    青心中暗惊,还没有来得及生出什么别的念头,智通已经一棒打在葫芦上,葫芦悲鸣一声化为一道流光消失了。

    “收……”

    一张朦胧的图画突然空现在天空之,铺张开来,朝智通卷去,智通手中浑黑擎天棒捅入其中,疯狂的抖动,图卷撕裂开来。

    “缚……”

    一根金sè的绳子在虚空之中穿梭,若隐若现,在虚空之中一晃便已将智通捆住了。只见金绳金光闪动,智通大喝一声,金绳裂断开来。

    “哈哈……”智通大笑道:“今天就看看你们有什么本事能拿得住我.”

    并无一人答话,只见天空之中一道九宵神雷落下,智通以浑黑擎天棒抵挡,雷光漫延而下,击在他身上,只见他浑身一颤,身体僵硬。紧接着又是一道雷光落下,智通仿佛被雷击的没有了反抗之力,全身的颤动着。

    一道又一道,顷刻之间竟然已经降下了九道天雷。

    而远近各处围着的道门中人发现雷电对于智通有用,立即施展雷术,一时之间,一道道密集的雷电落下,将那一片小小的空间击的零碎纷乱。

    青衣心中大急,金象缔这时可还是在那里的。

    这时,她耳中传来中年道姑的一声叹息,只听她说道:“想不到它居然如此大胆,竟借这天雷来粹炼肉身。道友还不出手吗?”

    乾元心中微微惊诧,运起神通朝智通看去,只见他的的肉身伤口果然在缓缓的愈合着,而且那看似颤抖的身体并不僵硬,而是装出来的。在他的身体周围笼罩的灵气不但没有散去,反而更浓郁了,这其中包括那雷霆电罡。

    “他这神通倒是有些类似于我道门九转玄功,只可惜还没有练成。呵呵,菩萨既然开口,那就莫怪贫道将你灵山未来的护法罗汉收入我昆仑镇妖塔中了。”话落,右手伸手,掌心之中便有一座金sè小塔浮现,共分九层,最顶端塔尖下有一块牌匾上写着两个端正粗/黑的大字:“镇妖。”

    镇妖塔出现,金光突闪,消失,再出现时已经在智通的头顶,出现在那些雷电之中。然而,那些雷电及纷乱的空间对于镇妖塔却一点影响都没有,反倒是那些雷电都是不受控制的朝镇妖塔涌去。

    “镇妖塔,昆仑镇妖塔!”有人惊呼道。

    镇妖塔高数十丈,放shè出万丈金光,耀眼夺目,漫天灵气都朝镇妖塔汇聚而去。

    同时之间,镇妖镇朝智通镇压而下。

    智通抬头双眼微眯着看着镇妖塔,低喝一声:“走!”

    走字才起,已经踏金蛇破空而走。他快,塔却更快,浩浩荡荡的落下。远远的只见智通与金蛇在被镇妖塔压在地面上,随之那金塔便又化为一道金光没入虚空之中。

    乾元手掌再次在虚空之中展开,一道金光落入他手中化为一尊小塔。

    青衣紧紧的盯着,暗道:“要是之前拜他为师多好,回了昆仑山还有机会将小家伙救出来,这下好了,要在塔里变成一堆蛇骨了。”

    乾元朝那些看过来的道门中人高声道:“此妖被收入镇妖塔中必将不会再危险世间,诸位道友请放心。”说完行了个道礼,又朝青衣师父微微一笑,道了一声承让之后,转便踏云而走。

    并不再理会其他道门中人客气的话。

    中年道姑并没有说什么,带着青衣转身就走,转眼之间已经消失无踪。

    九仙山天启真皱着眉头沉思着,看了看乾元消失的方向,又看了看中年道姑离开的方向。

    转眼之间,这里再次平静下来,只有一片狼藉,山中树木东倒西歪,飞禽走兽几乎死绝。玄天门中的道观损毁大部分,而弟子更是死伤许多。仅有那些被青衣收入琉璃玉静瓶又被放出来后存活了下来的弟子。

    玄天掌门看到这些,一口鲜血喷涌而出,自九天载落。

    乾元脚下踩着一朵白云,托着金塔一路朝昆仑山而起,清风吹拂着他的衣袍发丝,飘飘而起。

    一路踏云飞行,突然,他停了下来。举起手中镇妖塔一看,里面哪里有他心中所想的通臂猿与金蛇,唯有一根黑沉沉的铁棒竖在那里。心中顿时大怒,又涌起一股羞辱感,想要转身再去寻找,终是忍住了,胸口起伏,静立了一会儿后,转身仍是朝昆仑山而去。

    而此时金象缔又已经再次化为一条小金蛇,独自在山林间穿行。与智通之间的法力共通意念共融的感应已经切断了,就在上一刻他们从镇妖塔下逃出来后,智通却将他放在这山谷之中,只说了一句速回方寸山,他rì学艺有成,可来东胜神州花果山寻我。说完之后,腾空就走。

    而金象缔分明看到在他离开后不久,天空之中有一道金光追逐而去。金象缔立即想到肯定是智通师兄感应到了什么厉害的敌人,这才将自己放下。

    他快速的向前方游走,他不想总是在这种关键时候只能逃命。这让他想到慧言,想到那个没有漆黑的夜晚。

    才没行多久,前方远处突然传来智通的暴喝声。

三十三、大周国师

    天sè在金象缔不注意间已经暗淡了下来,金象缔穿梭在山林之中,腾飞在树枝叶梢之间。

    翻过一座又一座山,才发现那大喝声虽然清晰,却是在极远处。终于在一座山巅,他停了下来。只见远方的天空之中有着一片霞光艳艳,将一片天空映照的纤毫毕现。那光亮透过无尽的虚空,照到金象缔身上来,映shè出他那已经没有鳞片且伤痕累累的背部。鲜血结成了黑壳,额头金鳞开裂,背上一道伤口触目惊心。

    他蜷在山顶一颗最高的的树枝上,一动不动的看着。看着那极远处的虚空上演的一场无声战斗,或者可以说那不是一场战斗,而像是一场讲道。天空之中一个圣洁的女子站在那里,手托玉静瓶,眉点朱砂,身穿洁白的道袍,身上笼罩着五彩光霞,而她旁边则站着一个青衣女子。整个天地仿佛是以那圣洁女子为中心。

    而她所在的那方天地中的一座山顶上,隐隐间,有一人端坐在那里,仿佛正凝视静听着。确切的说是有一只猿猴坐在那里。他这一坐就是三天,金象缔也就在这山顶上看了三天,不言不动。直到那猿猴突然腾空而起,来到那圣洁的女子身边,姿态极其温训,那圣洁女子抚了抚猿猴的后脑,转身离去,那漫天霞彩在那女子转身之间瞬间敛去,天地重归黑暗,在天地黑下去的那一刻,金象缔的眼中却停留着那猿猴温顺的跟在她脚下的影象。

    烙在心底,刻在灵魂,永不磨灭。

    金象缔不知道这是怎么了,他突然之间蒙了。一切都如幻象,不真不实。

    “这是怎么了?”金象缔抬头看着空寂的夜空,心中吼问着。

    没有人回答他,黑暗之中唯有风在呜咽。

    空寂的夜空,与慧言死的那一晚一样。这一次,或许智通也死了。金象缔的心中,智通即使是死也不会那样的。

    “那不是智通师兄,那不是智通师兄……”金象缔心中这般想着,以至于他连青衣也站在那个女子身边都忽略了。

    黑夜过去,天地从不曾变化过。而金象缔仿佛再次回到了当年从深山之中出来,朝人间穿行想要学习人间文字的岁月。一路向西,方向与那个圣洁女子转身离去的方向一样。

    几天过去了,他突然发现自己根本就回想不起那女子的相貌,只知道她笼罩在漫天霞光之中,圣洁非凡,而长相竟似根本就不曾看清楚过。

    又是几天过去,他发现自己只记得那一片霞光了,别的再也想不起来。他不知道是自己的问题,还是对方施了法术,让人无法记住。

    山中无岁月,一眼过chūn秋。

    金象缔在茂林之间穿行,困时观想灵台,醒时翻山越岭。

    他没有发现自己的法力每天都浓郁几分,而灵台越来越清明,那座巍峨的雪山越来越清晰,不再像以前见到那样在极其遥远的天边,而是就在眼前,无比的真实。

    chūn去秋来,冬雪纷飞,夏花灿烂。

    金象缔并不知道方寸山的真正地方,他只知道方向,知道方寸山在极远的西牛贺州。

    过人间城池,幻化chéng rén。渡河,渡江,漂洋过海。

    一路上自然遇上了许多凶险,正如慧言当初所说,只要金象缔小心行事,有那张星空符在应当能化解凶险。更何况此时金象缔灵台之中还有一张魔猿灵符,一般的人间除妖道人根本就不是他的对手,而且以他现在的状态,极少有道士能感应到他身上的妖气。

    一座废弃的佛寺古刹之中,正坐着十多个人。分成数拔,其中就有金象缔,他坐在最里面,一身粗布衣纤尘不染,虽然穿着极为普通,却隐隐有一股出尘的感觉。

    这些人都是被大雨阻在这里,金象缔耳中听着雨打在寺庙瓦片上的声音,眼睛却在看着这佛像。佛像缺损了半边,自肩头那里被利器斩开,但是头颅还是完好的。他在仔细的观看着这佛像的脸,想从他的脸上找出一丝熟悉的地方来。可他失望了,熟悉的感觉有,却没有看到熟悉的地方,他确实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佛像,但是心中却有一种无比熟悉的感觉。

    “也许那个将智通师兄带走的人和他来自于同一个地方。”他看着佛像暗自想着。

    就在这时,有一声孩童的哭泣声打破了破庙中的宁静。

    金象缔忍不住的侧目看去,哭泣的是一个小男孩,大约五六岁左右。正被一个大胡子抱在怀里,那大胡子听到那小男孩哭泣后立即低声的哄起来,同时眼睛还四处扫视着,格外的jǐng惕。金象缔从他的话中可以听得出来那个小男孩地位非常的尊贵。只是那大胡子低声哄着却没有让小男孩止住哭,声音反而越哭越大。

    那大胡子脸上现着焦急的神sè,手已经握住了腰间的刀柄,眼睛jǐng惕的看着庙中的人,又朝庙门外的雨中看去。金象缔看的出,他身上有着有股凌厉的罡煞之气,应当是人间武道练罡之人,而且他眼睛在扫视众人之时,透着一股凶狠杀意,不是江洋大盗就是军中悍将。

    “啪……”

    大胡子旁边还坐着一位七八岁的小姑娘,她突然抬手一巴掌打在了小男孩的脸上。小男孩细嫩的脸上顿时浮现出一片红sè,一个小巧的巴掌清晰的印在脸上。

    “哭,哭什么哭,你已经不是大周的太子爷,你的父王已经死了。”小女孩大声道,声线仍然稚嫩,脸上却有凛然的气势。

    他这一打,大胡子连忙站起来。而那小男孩竟是不敢再哭了,只是扁着嘴抬头看着那女孩。

    就在这时,风雨之中传来马蹄声。大胡子脸sè大变,夹起小男孩与小女孩就朝庙外跑去。

    金象缔重新闭上眼,这种事情他见的不少。心中得出一个结论,无论是什么生灵,无论高高在上的仙人,还是尘世的凡人,都有着争斗,而且,他们的争斗如果将一切外衣剥离的话,几乎都是一样。

    “砰……”

    半掩着的寺门被推开,风雨涌了起来,一队黑沉沉的甲兵肃立在漂泊大雨之中,沉寂肃杀,没有一丝声音发出。

    当先一个身着铠甲的将军一手扶着门,双眼在寺庙内扫视着。寺内众人无人敢直视他,一个个低头。金象缔不想惹麻烦,自然是闭眼。那黑铠重将并没有进来,反而将门再关了回去。然后离去,消失在了风雨之中。

    若是有人撞到金象缔的身上,他一定会救,但是要他特意的去救人,他是不会的。风雨停歇,寺庙中的人散去,金象缔也再次上路,脚踏有泥泞的道路上,如一片随风飘动的纸人,连鞋面都不湿,

    他仍然是朝西而去,路经一个山谷,却遇到了数具甲兵尸体,正是之前风雨之中的那些甲兵。他折入山中,根本就不顺路走,而是走直线,翻山越岭。才走没多久,却又遇上了那天在寺庙中逃走的三人。大胡子已经重伤,当看到金象缔时,仍然握紧了刀柄,而那个小男孩则已经死了,咽喉上被割了一刀。

    大胡子无法说出话来,虽然双眼盯着金象缔,但是已经是在垂死的边缘了。

    金象缔怔了怔,立即绕过去。

    “你不是来杀我的?”小姑娘突然问道。

    “不是。”金象缔转过头来看了一眼小姑娘那黑白分明的眼睛,回答道。

    “你是神仙?”小姑娘继续问道。

    “我是妖怪!”金象缔答道,穿过树林,并不停。

    小姑娘顿了顿,似乎被吓到了,看着金象缔要消失的背影,她突然冲出几步,大声的问道:“什么妖?”

    “蛇妖。”金象缔立住身形,回头看她,看着她那娇弱的身体在这空荡荡的山林之间显得格外的无助。

    他沉默了一会儿,小姑娘像是被吓到了,一时不敢出声,只是紧紧的看着金象缔。金象缔目光下移,缓缓的缩回,再次转身。

    “我想聘你为我大周国国师。”小姑娘突然大声的喊道,喊出一声后胸口起伏,仿佛耗尽了全身的力气。金象缔回头看着小姑娘,心中惊讶,如果光听这声音,感受这语态,还会以为是一国女王。但是金象缔仍然从她的眼中看出了底气不足,看出了一丝期待。

    “你的大周国没了。”金象缔随口回答。

    “只要我还活着,大周国就一直在。”小姑娘理直气壮的说着。

    金象缔再次将她从头到脚的打量了一遍,她身上的衣服早已污秽的看不出颜sè,并且湿透了,紧紧的裹贴在身上,看上去越发的瘦弱,脸上也沾了湿泥,一头薄薄的黑发贴在脸上。但是眼神之中却隐透着一股贵气,还有着金象缔从许多大人眼神之中才能看到的功利。

    金象缔没有回答,转身就走。那小姑娘却像是确定了金象缔没有危险,快速的追了上来,并不管那个垂死的大胡子。金象缔本是想腾空而走的,回头看她一眼,终是忍住了。

    一个小姑娘在这样的山林之间,怎么可能活的下来,虽然她看起来并不像是会轻易死亡的人。

三十四、斜月三星洞

    小姑娘紧紧跟在金象缔的身后,小跑着,气喘吁吁,双颊通红。穿林翻岭,跌倒爬起,爬起跌倒。幽暗而cháo湿的山林之中,紧紧的跟随着金象缔,一声不吭,薄薄的嘴唇紧闭着,让她稚嫩的脸蛋都显露出隐xìng的骄傲与坚毅。

    自从昨天伴晚的时候小姑娘跟随着金象缔到现在都没有停下来过,一个晚上居然没有倒下,这对于一个只有七八岁的小姑娘来说简直是一个奇迹。

    当天sè微亮之时,金象缔停了下来。

    他回头看着已经狼狈不堪,摇摇yù坠的小姑娘。小姑娘也看着他,眼中有倔强,也有哀求。金象缔转身,一步踏入幽暗的密林之中,如风一样的消失。

    小姑娘微微一愣,随之惊惶失措,冲入金象缔消失的那处密林之中,荆棘挂在她的衣服、手臂、脸、头发上,划出一道道血痕,她没有哭泣,弓着身子,双手撑在前,低头拼了命的在树木之间挣扎穿行着。她尽可能的让自己快一些,在她心中,金象缔就在前方。

    突然一声兽吼传来,小姑娘立即停了下来,慌乱的看了看四处的幽暗,立即惊叫一声朝前冲去。

    她心中惊恐万分,歇斯底里的大叫着,似乎只有这样才能将心中恐惧驱散,才能将那黑暗中的吃人野兽惊走。直到她的声音嘶哑、疼痛,再也叫不声来。鼻中突然涌来一团腥风,眼前一黑,一头棕熊静默的站在那里,她身形立即停住了,后退,棕熊嘶吼一声扑来,腥风浓烈,小姑娘眼中一暗,终于笔直的倒下了。

    思绪已经被吓的静止了,或者她心中还在想着前方金象缔就在那里。

    当她醒来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尖叫,将昏倒前的恐惧用尽全身的力气叫出来。

    然后,她便发现旁边有一个火堆,有一个人坐在那里,火堆旁边有一头棕熊温顺的趴在那里。又有一阵香气从那火焰上的一只山鸡身上散发出来。

    金象缔没有回头,甚至抬头看一眼都没有。

    蛇xìng偏冷,又从小在山里长大,不知善恶是非。金象缔却凭着当年心中一丝悸动而翻越无数山脉,去到人间来学习文字,想学会那修行法诀,却被村中老夫子教导了许多人间道德篇章,而且那《太上微言》的下篇更是德篇,述讲的就是为人处事之道。

    这才让金象缔从开灵走向开智,慢慢的有了是非判断,懂得了是非分辨之法,也逐渐的在形成自己的观念。可是后来所发生的一切,又让他有再次回到了丛林之中的感觉,虽然争斗都有着各种的理由,有着各种煌煌然的说法,但是他的心却在混浊了。如果还能回到村子里去,而老夫子又还在世的话,他一定会再去问问这一切都是为什么。

    大家都安分守己的修行不好吗?各个都静坐吸纳天地灵气,直到长生,然后遨游天下岂不爽快,为什么非要出现那么多复杂的道论,非要有那么多将别人杀死的理由。

    所以,金象缔的xìng子又慢慢的冷却了下来,是非观虽然已经有了,但是道念却模糊了。

    小姑娘看清了一切后声音止住了,来到金象缔的身边坐下,抬头看着金象缔的脸,仿佛要从他脸上看出什么来。

    “你很坚强。”

    金象缔翻动着手中的山鸡,并不回头的说道。他的声音不冷不热,却有种说不出的遥远感觉。

    小姑娘只是看着他,并没有回答。

    “我会带你回到你们人类的世界中去。”金象缔说道。

    小姑娘依然没有回答,金象缔将手中烤好的鸡肉递给她,有些地方烧焦了,有些地方看上去还不是很熟。小姑娘这才不再看金象缔,接过山鸡就要啃,却啊的一声叫起来,山鸡因太烫掉在了地方。小姑娘立即蹲下去,抓住穿插着的木棒将山鸡拿起,一口咬下去,却又立即缩了回来,如是再三,直到第四口时才如愿的吃下一小口。

    金象缔坐在那里看着,只觉得这小姑娘的生命就像是这一堆跳动的火焰,虽然看上去颇为旺盛,却可能转眼之间熄灭。

    “我叫周窈冥。”那小姑娘在吃完之后第一句话,她抬着头,嘴角的油渍显然用手擦过,只是没的擦干净。

    金象缔微点头,并没有说什么。

    “你叫什么?”周窈冥继续问道,她已经恢复了力气。

    金象缔并不答,转身就要走。她紧追上来说道:“那我以后就叫你国师。”金象缔回头看她,忍不住说道:“人活在世上,没有必要非当帝王不可。我是不可能去帮你复国的。”

    “我不要国师帮我复国,只要国师将我送到车迟国去就行。那车迟国的皇后是我的姑姑。”周窈冥仰着头嘶哑着嗓子说道。她的嗓子因为之前的大叫而有了损伤,以至于现在的身音都有些破,她说起来很吃力。

    金象缔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打定主意将她带出这片山放在人间就是了,车迟国谁知道在哪里。周窈冥也没有再说话,因为她的身体已经被金象缔夹在了臂弯下,在山中飘飞闪逝。

    她的眼中山川飞快的向后倒飞着,她兴奋着,大喊大叫,声音被极速的拉散,没有人听得清楚她说什么。然后她睡着了,直到一觉醒来后,眼前出现了一座城。

    城池高大,人站在面前就如小蚂蚁。

    城墙最上面有些地方很新,显然是新修葺过的。而最让金象缔不可思议的是那城头巨石上被人以法力写着车迟国三个字。

    “你的运气很好。”金象缔说道。

    周窈冥自然是极为高兴,说道:“你随我一起到车迟国的皇宫中去,虽然现在我周国还在敌人手上,但我可以先叫姑姑封你做一个道官。”

    金象缔低下头,认真的看着她的眼睛,她的眼睛黑白分明,黑的眼珠子就如她的名字一样幽暗深远。他没的回答,转身迈步就走。一步一晃,转眼消失在那灰尘之中。

    这一幕永远的留在了周窈冥的心中,直到很久以后,她仍然会对自己的臣子说道:“国师是一个看上去冷寞无情,实则善良的一个人。他是一个妖,却比任何修行者都更有仙风。”

    金象缔站在一座山顶上看着那车迟国,看着那名叫周窈冥的小姑娘进入城中,在他心中,她是一个被人间宫廷那种yīn暗利益所侵害了的小女孩。

    转身离去,没入风中。

    他仍然是向前走着,有时他都会想自己是不是会这样走到天边,走到化为一堆枯骨倒在地上再也起不来了。

    在山中轮转,在人间城池边缘徘徊数度chūn秋。

    终于有一天他坐在山中打座观想灵台之时感应到了冥冥之中有一道灵光指引,他心中欣喜,依着灵光指引而走。

    那道灵光只不过是他灵台之中的冥冥感应,并没有具体的地方。走着走着,越走越强烈,直到走到一片看上去并不高大也不巍峨,却清幽安静的山前。

    直觉告诉他一直在寻找的灵台宗就在这山中,如果没有错的话,这就是方寸山。

    金象缔闭上眼睛,感受着山中吹出来的风,闻着那清新的空气,只觉得心中无比的轻松,一直以来压在心头的沉重在这刹那间融解的干干净净。

    这一刻他想到自己自开灵以来所经历的一切,格外的清晰,恍如昨rì。

    为学人间文字,千里出山,听课十数载。差点被降妖道士捉住,是青衣救下了他,而后的一切,生死变幻。与青衣失散,眼看着慧言师兄被人逼入死境,死骨无存。又眼看着智通师兄被人收了,从一个纵横豪气的大妖变成一只跟在别人脚下的温顺猿猴。

    那远远的影象在他的脑海之中挥之不去,他完全不相信那是智通师兄自愿的,包括站在旁边的青衣。他无法想象那是什么样的感觉。

    “待法术有成之时,必定踏遍天下山川,一定要将你们解救出来。”金象缔心中暗暗的念着。

    睁开眼,一步步踏入青山之中。

    一进入到山中,他就有一种感觉,感觉这满山的灵气都像是围绕在身边,仿佛正在欢迎着他,一个劲的往身体内钻,如撒娇的小孩子。

    他只是信步而走,可是眼前的山林却像是活物一样的排开,眼前永远有一条朦胧的灵雾之路。顺着灵雾之路直走,就如踏在水面波浪间。耳中隐隐听到鹤鸣猿啼,又听到清泉流淌声。这些声音将他的意念带着飘飞,变的幽远而安静。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眼前豁然开朗。眼前多了一座洞府,洞府上空烟霞散彩,rì月摇光,洞府门外远近松柏青苍,奇花绽放,又有一道山泉奔流成溪,溪上一座石桥横亘。洞府所在的的山崖陡峭巍巍,许多地方长着青苔。

    一座约三丈余高的石碑竖在洞府外,八尺余阔,上面书着一行大字:“灵台方寸山,斜月三星洞。”

    金象缔心中高兴万分,四周着并无人踪,等了一会儿后,便走向前去,想要敲门,那门却自己开了。

三十五、道号

    金象缔手还没有触及到那洞府大门,门就已经自里面打开了。一个满头灰白头发的老人柱着拐杖走了出来,他双眼混浊,脸上一道狭长的巴疤,自额头拉伸到耳际,切下了半只耳朵。虽然老态尽显,但是金象缔仍是隐隐从他的身上看到了当年喋血形象。

    “师弟,随我来。”

    疤脸老人看了金象缔一眼,便转在前面带路。沙哑而破陋的声音听上去有些刺耳。

    他柱着拐杖走在前面,一边走一边说道:“师父登坛**,说有我方寸山弟子归来,让我开门接人进来。”

    金象缔猜测他肯定是看出自己灵台已经开,所以才这么确定的,还未回答,他又说道:“师弟的开灵人一定是慧言师兄吧。”

    “嗯,正是慧言师兄,师兄怎么看出来的?”金象缔疑惑的问道,心中暗想难道山门之中已经知道了慧言师兄的事?

    疤脸老人顿住了,回过头来看着金象缔,看的金象缔心中奇怪,他又转过身去继续向前走着:“慧言师兄在还是道人之时就能为人开灵,他是我们灵台宗为人开灵开最纯静的。”

    金象缔这才知道原来点开灵台还有纯静与不纯静之分,只听他继续说道:“点灵之人或多或少的会将自己的道念印入被点灵人的灵台之中,这样有好处,也有坏处。最好的莫过于一点道念都不带入,这一点慧言师兄就能做到。”

    洞府之中别有天地,仿佛自成世界。并不是如金象缔所想的那样,只是一个大点的山洞,抬头居然能看到天。入眼的是环廊楼道,一眼看去,无不透着一股平和沉静的味道。

    “慧言师兄死的时候师弟应该在身边吧。”走在前面的疤脸老人突然问道,他脚步并没有停止,就像是很随意的问着。

    金象缔沉默了好一会儿,对方也急着追问,金象缔说道:“我亲眼见到慧言师兄死的。”

    疤脸老人脚步戛然而止,转过头来,双眼竟然变成锐利凛然,金象缔心中一惊,疤脸老人盯着金象缔说道:“那你怎么还活着?”

    “我……”金象缔回答不出来。

    “你怕!”疤脸老人冷冷的吐出两个字,转身就朝前走去,拐杖柱在地上的声音就像是他的声音与眼神一样的生硬和冷寞。

    金象缔想说自己不怕死,但是话到嗓子里却说不出口。他想解释,想说自己与智通师兄两人为慧言师兄报了仇,胸口就像是被石块压住了,怎么也说不出话来。

    左拐右转,已经来到了一地一座大殿前,殿上一场牌匾写着“灵台”两字。

    大殿宽敞,竖着十二根青柱。青柱一点纹饰都没有,突然之间,金象缔才发现这个洞天虽然看上去极大,建筑上却极为简洁,不像那别的道观中都在廊檐上雕刻着各种灵兽。

    大殿正中青石台上有一个须发皆白的老人坐在那里,丰姿如仙,嘴唇正不断的颤动,却不闻有任何的声音发出。而下方则有十数人端正的坐在蒲团上,聚jīng会神的听着。整个方寸山像是超然于世间之外,而斜月三星洞又像是超脱于方寸山之外了,可这大殿给金象缔的感觉就是又脱离了斜月三星洞,超脱三界之外,不在五行之中。

    疤脸老人步入殿中,金象缔站在殿门口,看到疤脸老人朝青石台上那丰姿如仙的老人说了什么,那老仙人看了一眼外面的金象缔,点了点。疤脸老人转身出来,说道:“师父让你进。”

    金象缔点头躬身称谢,这一刻,疤脸老人再次回复到了初见时的老态,双眼混浊,没有一丝的凛然肃杀,之前的那一幕宛如错觉。金象缔看着他一拐一拐走远,转身踏入大殿之中,一股清冷的气息扑面而来。让人jīng气神为之一振。

    坐在地上听道的弟子并没有起身,只是回头看他。

    金象缔站在门口,前面的路被坐着听道的弟子挡住了,不知是该穿过走近去参拜还是怎么,好在那坐在青石台上的老仙人帮他解决了这个问题,只见他抬起手中的拂尘在虚空中一挥,那左边最未处便多了一个蒲团,金象缔立即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快步的走到蒲团边上学着其他人一样的盘腿坐下。

    才一坐下,耳中便响起若隐若现的人言。他心中惊讶,看那青石台上的老仙人已经嘴唇开合,心想这难道就是他在讲道,立即仔细去听。这仔细一听,那声音又变了,变成了嗡嗡声,就像是万花丛中的蜜蜂震翅声。

    心中疑惑,侧头看别人,发现旁边的师兄正闭眼安坐,他也立即闭眼。耳中听到的声音又变了,变成了呼呼的风声,就像独坐在万丈高崖上,除了呼啸的风再也没有别的东西了。

    这次他也不眼眼,仍然是那样听着,耳中呼啸风声缓缓的消失,脑海之中出现了一幅画面。漫天白雪,无风无物,除了白雪就只有静簌落雪声,白茫茫一片,除此再也没有任何的东西。

    他看着,听着,雪慢慢的停了,阳光出来。雪融化成一条小溪,慢慢的化为一条大河奔腾在大地上,随着大河的奔腾,金象缔的脑海中的世界不断的变化。奔流绕高山,呼啸的淌过低洼之地。

    河浪翻腾,河中开始出现了生灵。突然,天空之中出现雷声,轰鸣震荡,就像是在金象缔的脑海之中响起,一道道闪电刺破苍穹,大雨倾盆而下,河水暴涨,奔流到大海之中。远远的只看到大海深入一条五爪金龙翻江倒海。

    金龙突然转过头来,赤金的眼眸冰冷无情,金象缔心中一惊,立即醒来。

    睁开眼却见众人都在看着自己,而坐在青石台上的老仙人也同样的看着自己。金象缔连忙翻身拜倒,说道:“弟子金象缔拜见师父。”

    那老仙人呵呵的笑道:“我问你看到了什么,你不回答,却为何要先拜我。”

    金象缔这才知道原来他已经问过自己话了,连忙说道:“弟子刚才沉入迷蒙幻境之中,并没有听到师父的问话。之前又没有来得及拜见,所以先拜师父。”

    “嗯,那你看到了什么?”老仙人问道。

    “弟子看到大雪,看到雪融化为河水奔腾至大海,又看到了一条五爪金龙。”金象缔说道。

    老仙子继续问道:“听到了什么?”

    “听到了师父若隐若现的讲道声,听到风雨雷霆之风,听到了河浪声。”

    老仙人颔首,朝众弟子说道:“你们怎么看?”

    众弟子沉默了一会儿,有人回答道:“身怀龙血。”

    “可习雨、雪、雷、风之术。”又一个弟子说道。

    老仙人点了点头说道:“你叫金象缔?”

    “弟子在人间的一位老师所取。”金象缔快速的说道。

    “看来你那个老师对你期望很高,不过这个名字对于我辈修行之人来说太过冲盈。我门中有广、大、智、慧、真、如、xìng、海、颖、悟、圆、觉十二辈,排到你正是中间的如字辈,我就为你取道号“如晦”吧。”老仙人说道。

    金象缔连忙拜倒称谢。

    Ps:平rì轻笑言悲剧,悲剧来时难轻笑。....无遗憾不叫人生。

    今天心情不太好,字少了。

三十六、显密圆通真妙诀

    金象缔此时仍然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自他在深山之中产生了想要学法诀修行的想法,到现真正的拜入灵台宗历经数十载,生死一线间徘徊数回。这一刻万般滋味涌上心头,而一直压在心中的话再也忍不住的涌出口来。

    “师父,弟子恳求师父去救智通师兄一命!”金象缔拜倒在地,言语恳切。

    众弟子大惊,连忙抬头看老仙人,老人仙低眉,脸sè没有任何的变化,看着匍匐在地上金象缔,缓缓说道:“你不知我门中规矩,且先起来。”说完又朝另一弟子说道:“如微,你将我门中规矩说与如晦听。”

    “是,师父。”坐在金象缔旁边的一个年青弟子应道。

    “如晦师弟,我们灵台宗的门规就是无论是谁只要在山外沾了因果就不能再回山门。不论是开宗立派后声耀于世,还是翻天覆地的惹下了滔天大祸都不能说自己是老师的弟子。”

    金象缔自是听慧言与智通说过,虽然他们的表述的话与角度与如微都不同,但是意思都是一样。金象缔并不抬头,仍是大声地求道:“求师父救下智通师兄。”

    众弟子沉默,有人看着老仙人,有人看着趴在地上的金象缔。

    老仙人不再看金象缔,朝众人说道:“慧清,你负责传授如晦修行之法。”他说完起身就走,实实在在的一步步走出大殿。

    众弟子看着老仙人离去,一句话也不敢说,过一会儿也相继离去,离去时都叹气地看着仍然趴在地上的金象缔。金象缔是在大殿之中寂静之时才起身的,心中失落,他不明白为什么师父不愿意去救智通师兄。

    “师弟,师父是从来都不离山的。”

    金象缔回头,说话的是一个看上去二十七八岁的道士,身上穿的是深蓝sè道衣,头发盘卷在头顶形成一个简素的道髻。眉宇开阔,眼神温和,让人一眼看上去就有一种亲切的感觉。

    金象缔初拜师的喜悦已经淡去,听到慧清这样说忍不住问道:“为什么,师父他神通广大,为什么不去救智通师兄。”

    慧清摇了摇头,金象缔不知道他是表示不知道还是别的什么意思。慧清说道:“走吧,我带你去灵室。”说完便出了大殿,金象缔心中难受跟在身后。

    走在前面的慧清又说道:“慧言师兄是我们慧字辈中天姿最好的,也是我们慧字辈的大师兄。可惜……哎!”

    金象缔跟在后面听着,说道:“慧言师兄是被人逼上死路的。”他心中对于师兄与师父们的态度有些不舒服,觉得他们都太过淡然。

    “这又怎么样呢,修道长生本就是一条险路,随时都会万劫不复,先不说光是修行就是那么的艰难,即使是修道有成,想要长生也几乎是一句空愿。”慧清走在前方,带着金象缔穿过了小亭环廊。

    “长生是空愿,那何必还要修行,这又与师父不去救慧言师兄有什么关系?”金象缔平时话并不多,但是这个时候几乎是条件反shè般的回应着。

    “诸天生灵从一出生就是为了活下去,蝼蚁如此,我们也是如此,即使是得道后依然是如此。你觉得是吗?”慧清回头问道。

    金象缔微微一顿立即说道:“那不过是生灵初生时无意识的本能。”

    “这本能一直都在,从不曾消失过。”慧清快速的回答,转过身去,一边走着一边说道:“当我们成长之时,这种本能会隐藏起来,即使是有时会被别的念头所取代,但是绝对没有消失。随着我们的成长,会有亲情、爱情、友情、道义各种东西出现,有些会取代或掩盖了这种本能。而大多数修行之人尽量让自己保持清静,最初的本能便又出现了,所以求生是天地间永恒不变的意愿。”

    慧清缓缓的说着,金象缔却想到了慧言,想到了智通。慧言即使是死也让金象缔一定要保持灵台清静,莫使灵台染恨,他从那张贴在雪山上的星空符上能感受到星夜般的清静与深远。而智通则是霸烈,轻生死,毫不在意能否长生。如果说慧言是那种淡然清幽的深远,那智通则是刚烈无匹的血xìng。而面前这个慧清则是一种近乎冷寞的冷静与理智,金象缔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走在前面的慧清又说道:“智通师兄是天地间十二位赫赫有名的妖王之一,这次被灵山菩萨渡走并不是因为实力不够,而是师兄心境有破绽。”

    “你们都知道智通师兄的事?”金象缔问道。

    “智通师兄以截影留幻之术传回来过一个珠子,珠子里就有着他被灵山菩萨渡化的过程,那应该是他最后时刻传出来的。”慧清说道。

    金象缔没有想到智通还传了什么珠子回来,立即问道:“师兄,那珠子在哪里,能带我去看看吗?”

    “那珠子在师父手上,你如果要看的话,以后自己可以去见师父,现在我先带你去平rì里修行的灵室。”慧清说道,说话间又已经穿过了两间大道院。

    整个方寸山弟子并没有几个,道观院室却很多。

    “这些是已经离山的师兄以前修行的地方,自从他们离去后,一般不会有人再进去,除非是想进去感受他们的道念寻求突破。”慧清说道:“那边那座是慧言师兄晋升真人境前后一直静修的灵室。”

    金象缔顺着慧清所指的方向看去,一座小庭院安静的卧在那里,庭院上有牌匾,上书着“慧言”两个字。

    “智通师兄的灵室离师父的灵室比较近,这里看不到。”慧清不紧不怕的说道:“智通师兄当年是师父最心爱的弟子,所修的道法也是地煞七十二象中的魔猿象。”

    金象缔暗道既然是心爱弟子,怎么会不去救。

    慧清继续说道:“当时师父在看到智通师兄传回的截影留幻珠后就登坛讲道,所讲的全是灵山诸多法象的破法。以及如何受困时不被渡化。”

    金象缔心cháo起伏,不禁问道:“那为什么……”

    “因为师父不能离山。”慧清说道。

    “为什么?”

    “你以后可以去问师父。”慧清说道。

    说话间似乎已经走到了整片道院群的边缘,不知为何,金象缔只觉得眼前这片道院有一种虚幻的感觉,继续往前走,虚空中出现了白雾,入眼所看到的都已经朦胧不清了。

    他看着不远处一栋虚幻的小草屋,心中奇怪,慧清已经说道:“这是如微师弟的灵室。”说着指着一边的白雾说道:“师弟你就在这里修你的灵室吧。”

    金象缔一愣,一时没明白过来。慧清说道:“慧言师弟为你点开的灵,而现在则是建灵台。”

    “建灵台?”

    “当你心动之间能将天地间灵气凝成一座实实在在的道院时,天上地下便任你纵横了。”慧清说道:“这不但能修练法力,还能粹炼心神,相辅相成。”

    金象缔听他这么一说,立即明白了,只是不知道从何处入手,又不会修行之法。只听慧清说道:“我这就传你‘显密圆通真妙诀’的第一层——建灵台。”

    说完挥手间一团清光浮现,清光之中有着许多细小的字在流转。只见那清光流转,在金象缔的头顶一旋便已经消失,金象缔的灵台之中的雪山上已经印着一篇修行法诀,正是《显密圆通真妙诀》。

    “师弟可能辟谷?”慧清问道。

    金象缔立即回答道:“早已经可以不食烟火。”

    慧清点了点头说道:“如果师弟有什么不通的,可以来问我,只需要顺着这环廊走就能找到我的灵室。”

    “多谢,师兄。”

    慧清微点头,转身便走,却在走了几步之后又回过头来说道:“并非我们师兄弟不想救智通师兄,实在是不能,智通师兄是我们之中法力最高,神通最大的一个,他都已经被灵山的普渡众生之法渡去了,我们去又有什么用。你应该是不知道灵山,这灵山虽然在世间不显名,但是却是一处圣地,超脱于天地之外,不在五行之中。更有传说灵山之上有着通天彻地之能的佛祖,神通广大,法力无边。”

    “难道师父也不能?”金象缔问道。

    慧清沉默了一会儿说道:“也许这正是师父不出山的原因。”他说完便走了,转眼之间消失在雾气之中。

    金象缔看着消失的慧清心中起伏,一会儿想着智通现在身在那个神秘的灵山,又想想青衣,转念间又想到自己现在拜的师父,再想到这整个灵台宗居然只有十多人在山中修行而已,最终只得化为一声叹息,在浓雾之中坐了下来。之前他觉得外面的天地是混乱的冰冷,想着早点到方寸山来,来了之后,混乱感觉没有,却有一种清冷的感觉。

    他不知道他自己在开灵到开慧的过程之中,受到了那老夫子、慧言、智通、青衣四人极大的影响,要不然的以他yīn冷的蛇xìng又岂会在意这些。

    静坐白雾之中,平复了一下心情,便开始观想灵台,细看那《显密圆通真妙诀》。

三十七、建灵台

    金象缔端坐于白雾之中,仿佛有一团清水在脸上流淌。

    灵台中的雪山上,一篇黑金sè的文字仿佛印刻在那里,黑白对映,分外醒目。他一个一个字的看着,很清晰,由于这是灵台之中,只看一眼居然就能记住,至于理解则是要时间。

    这显密圆通真妙诀的第一层建灵台篇显然是以观想为主,观想天地间的灵气都是有生命的,感觉着灵气的存在。这一切,金象缔早已经能够感受的到,只是没有这么复杂。

    如果说砖石是固体的可以轻易的堆积在一起,可以建成房子,那么无形的灵气却根本就无法做到。金象缔要做的就是将无形的灵气聚在身周形成一座灵室。

    一连三天,金象缔坐在那里一动不动。而周身的雾气,除了浓郁一些之外,根本就没有丝毫和变化。当他睁开双眼,看了看四周雾气,微微皱眉。

    又再次闭上眼睛,在他的思感之中,身体之外的灵气格外的浓郁,但是都飘忽玄幻,虽然静静的在那里,又怎么能凝结灵室。

    三天时间不断的沟通灵气,想让灵气凝结成实物来,这让他的有一种疲惫的感觉。这次闭眼却只是观想着灵台,吸纳着灵气。心灵刹那间的放松,立即让他有一种无比舒爽的美妙的感觉,这是从来没有过的体会,他仿佛感应到了灵气入体渗透**时的速度,如水透过干壤渗了进来。而满心的疲惫感就如冰解融于温水中一样的快速的消散。

    他心中大喜,灵气滋润着肉身,这种感觉他以前极为朦胧,这一次竟然这么清晰。直到过了许久,那种感觉才慢慢的褪去。

    当他再次睁开眼时,已经没有了丝毫的疲惫感觉。

    自然,他就再次沟灵气,去让他在身边凝结。

    周而复始,山中不知岁月。

    老仙人已经登坛讲道数回,金象缔一次也没有出现过,仿佛根本就没有这么一个人。而老仙人也没有过问过,其他的师兄并没有人来打扰他,除了慧清专门来看过他一回之外。

    这一天,他再次醒来,看着周身的灵气,虽然都凝聚了一团,但是根本就无法形成实质。

    浓郁的雾气之外突然传来声音。

    “如晦师弟。”

    声音很清秀,金象缔听出来是如微的声音。

    “是如微师兄啊。”

    “嗯,师弟感觉如何?”

    金象缔立即回答道:“师兄,我至今未化形,以前吸入体内的灵气仍然会散出体外,而现在吸的多了,但是又会莫名的消失,不知这是为什么?”

    雾气之外如微的声音传来:“师弟不担心,以前是因为你对于灵气的束缚力不够,所以灵气会被横骨挡住,不能形成周天循环,这才散出体外,而现在你的念力提升,不会让灵气再散回天地间,消失的是被你的横骨所吸收了。”

    “难道以前不会被横骨吸收?”

    “以前的也会,但会很少,因为那时的你吸入体内的灵气不纯,横骨不比肉身,必须很纯的灵气才能渗入。当有一天你能从横骨之中清晰的感应到浓郁灵气之时,就是化形之rì了。”

    金象缔知道如微并不知道自己的横骨是一座雪山,心中不禁猜测当灵气充盈之时,难道雪山会融化?

    他又想到自己身边汇聚的灵气,不由的问道:“如微师兄,怎么才能让这些灵气凝若实质?”

    “静心感应,久而久之,自然能够感应到灵气如实质,就像是看着山水草木一样。”如微的声音传了进来。

    金象缔想了想,回答道:“谢谢如微师兄,不知如微师兄的灵室已经建了多久。”

    “呵呵,我天资愚鲁,已经十二年了。”如微说道。

    金象缔心道原来已经十二年了,自己才差不多一年而已,怎么能就急躁呢。

    而后又同如微聊了一会儿,知道师父已经又登坛讲了几次道,除此之外,山中一切平静的如幽潭一样。如微离开时又说了一声有什么想不通的可以直接开口问他,虽然比不上慧清师兄,但是应该能够解答的出来。

    金象缔自然是应着,他从如微那里了解到,在没有建好能够固定不散的灵室时最好不要离开,因为一但离开,那本就不实的灵室就会散了。

    与如微短暂的交流,让金象缔对于他的印象有改观了,之前只觉得师兄们都一心修行求长生,有些冷寞了,现在想来应该并不是这样。

    这建灵台说来也就是一段打磨道心的岁月,重复做一样事,不断做,rì复一rì,年复一年。若是不能静心的话,最终不但不能建成灵室,只怕就永远再也没有机会修行。

    初时金象缔每一次累了之后就是吸纳灵气,但是两年过去,吸纳灵气之时再也感受不到那种遍身清凉感觉了,肉身的灵气蕴藏已经达到了一个饱和的状态。这只是他自己的感觉,感觉自己再也无法吸入灵气,心中竟是产生一种莫名的烦躁。

    rì复一rì,没有白天黑暗,有的只有茫茫白雾,以及那灵台之中的雪山。有些时候,他都有些怕观想灵,怕去感应那些灵气了。

    就在他烦躁不安,心猿意马之时,外面有人喊道:“师弟,如晦师弟……”

    “如微师兄。”

    “师弟是不感觉心中烦躁不安,心难静,意难收?”

    “是啊,师兄,近rì来我确实有这样的感觉,师兄怎么知道?”金象缔有些疑惑的问道。

    “呵呵,师弟坐在这里,若是灵台清静,我在那里自然就什么了感应不到,只是这些rì子以来感觉此处如一团火焰燃烧,就知道师弟无法收心了。”

    金象缔连忙问该如何收心。

    “呵呵,其实很简单,是师弟太过急切了,在任何道门之中前三年都只是打坐练气,这是一个收心练心的过程。只有在心如止水之后,才能真正的学习门中道法。师弟只要静坐一段时间就行了。”白雾外的地如微静静的站在那里,就像他的名字一样,给人一种微柔的感觉。接着又问道:“师弟可通道经?”

    “在人间时学习过《太上微言》。”金象缔回答道。

    “呃,那很好,这太上微言是道祖成道之时随口所念,流传于世间,虽然没有一个人能尽释其意,但是多念诵却是能平心静意的。除此之外,还有一法。”

    “什么法子?”金象缔问道。

    “由我为师弟解道,为你讲经。”

    “解道,讲经?解什么道,讲什么经呢?”

    “呵呵,现在就是!”如微说道。

    金象缔微微一愣,心中感慨。他虽然看不清雾气之外的如微,却觉得他一定在微笑。连忙多谢,如微道:“师弟不必如此,师弟在初进山门时求师父去救智通师兄的心情我们都知道,奈何我们师兄弟道法不如人,只得努力修行了。我们都知道师弟对于师父与及众师兄是有芥蒂的,这只是师弟对众师兄不了解,以后你就会知道他们的xìng情了。”

    从这以后,金象缔感觉心无法静时,便默诵《太上感应篇》,属于那种无意识的念法,竟似能让烦乱从声音之中流走。又有如微在白雾之外解道,为他解答诸般疑问。

    转眼一年又过去了,他的心再次回归平静,不再有那种烦乱的念头涌出。

    他再沟通着周围的灵气,慢慢的感应这些灵气不再是飘幻无形的,而仿佛是微粒的,飘浮在虚空之中。又能清晰的感应到那些带着光亮的微粒进入体内,融入皮、肉、骨、血之中。

    这时,慧清来了。

    静坐之中的金象缔的到慧清的声音。

    “如晦师弟,觉得灵气如何?”

    金象缔回答道:“灵气如尘,无以束缚。”

    “呵呵,正是如此,师弟可知道怎么让他们凝结成灵室?”

    “点滴凝累,自可成山。”

    “呵呵,师弟好悟xìng,正是如此,不过,我们灵台宗,这个时候有许多符法可学,我这就传授给你。”慧清平和的声音传入金象缔的耳中。

    十数载求道路,终至学法时。

三十八、如意灵符

    金象缔是很想学法术的,当年在青衣身边时就暗自在记着青衣念的法术口诀,只是直到现在他还不会一样真正的法术。外面慧清说教他符法,他自然是极为高兴了。

    慧清说道:“在别的道门之中,学法术之前,必须要有三年打坐练气基础,这些还只是比较宽松的,我们灵台宗则是能感应到灵气如尘,便可开始学符法了,当然,学这符法也是建灵台的一部分。”

    金象缔端坐听着,过了一会儿却没有什么声音传来。就在他疑惑不解之时,听到外面的慧清说道:“我们灵台宗与别的门派最大的差别就在于,可以灵台共通,只要静心,沉浸到一种无念无想的状态之中时,就能圆融共通。”

    金象缔想到了与智通之间的那种状态,立即回答自己曾与智通师兄在圆融共通的状态下战斗过,慧清沉默了一下,说道:“我知道,其实在你还没有回到方寸山时大家都知道了你,因为智通师兄传回来的灵珠之中有提到过你。”

    “智通师兄,有提到我,提到我什么?”金象缔问道。

    慧清顿了顿说道:“智通师兄在最后时候恳求师父能够好好的教导你。”

    金象缔心中不由自主的又想起智通化为一只温顺猿猴跟在那个女子脚下的情形,心中一阵难受。想着如果是自己的话还可能会那样,他知道一般会在不能敌的情况下先屈服,然后再伺机逃脱,就如之前被青衣抓到了一样,也是逃过几回的。但是发生在智通身上就不正常了,他不认为凭着智通的xìng格会那样做,智通不会是那样。

    金象缔沉默着想着,慧清又说道:“智通师兄的事,师弟还是暂时放下吧,如果师弟心不清不静的话,你感受到的一切将不真实,以后的施展出来的法术只怕将会有偏颇。”

    金象缔这时突然想起了慧言的话,不禁问道:“慧清师兄,我听慧言师兄说一切法术都要靠自己却领悟才行,由别人传授的话,就如过山路挑水,无论如何也得不到一担满水,而且还会吃力。”

    慧清立即回答道:“慧言师兄说的自然没有错,他当年也是这样对我说的。你放心,这并不是直接传授现成的道法,在我们灵台宗有许多道法,在到了一定的境界之后都能去看,但是在最开始是坚决不能看的,放心,我传授的是五行灵基,是万法之源。别的门派在这时候是靠画五行灵符来熟悉,我们灵台宗则在通过建灵室,这其中并没有什么优劣之分,只是切入点不同。”

    金象缔虽然还不明白那个五行灵基是什么,也不再说什么,应了慧清一声之后,便开始观想灵台,慢慢沉浸到那种无念无想的状态中。

    无念无想对于现在的金象缔来说已经并不难做到,若要他来表述的话,他却也表述不出来。从这一点他深深的感受到那句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的意义。

    偏偏是这种无念无想的状态,他清晰的感受到灵台之中多了五道灵光,每一道颜sè都不同,分别白、青、黑、红、黄,五束光芒仿佛从天灵盖透进了金象缔的脑海之中,这五道灵光无形无质,仿佛根本就不存在,不过金象缔却能清晰的看到,而且看的无比清晰,每一道灵光之中都是同一种颜sè的灵气之尘汇聚在一起。

    慧清的声音响起:“这五道灵光分别代表着天地五行,金、木、水、火、土,万般法术都是由这五种灵气组合演变出来的。现在我为你简单的演化一下。”

    他说完,那五道灵光分别发生了变化,也不见怎么动,白sè灵光突然化为一段白sè的剑刃,而青sè的灵光则化为一段青sè的树枝,黑sè的化为一团清水,红sè的灵光化为一道火焰,黄的则成了一个小土块。

    紧接那五种东西突然散开,又形成一条条颜sè各异的丝线,相互交织在一起,形成一个复杂的图案,当图案一形成,顿时光芒闪耀,图案消失,那里唯有一道让人惊悚的电花。还没有等金象缔看仔细,那电化已经散去,仍然是五道灵光。

    “继续看好了,天地间的诸般法术都脱不了这五行之基。”话音才落,那五道灵光又已经化为五道颜sè各异的灵线交织在一起,随之消失,一团清风出现了,清风忽卷成为狂风,正当金象缔以为将要愈演愈烈时,风刹那间消失了。

    风消失后,又传来慧清的声音:“师弟你依然建你的灵室,但是在将灵气汇聚凝结之时,不要让五行灵气随意的交织在一起,要不然的话会出现法术伤了自己,即使不成法术,也无法凝结,成不了灵室。”

    金象缔仍然在琢磨着那几种法术,最初时的五种还罢了,后面的雷电与风让他有一种眼花缭乱的感觉。听到慧清的话,金象缔连忙说道:“那五种纯粹的灵气凝结在一起后也分别会出现五种东西,那又如何能凝结成灵室呢?难道都化为土来建吗?”

    慧清说道:“每一个仙山道门之中,都会有着许许多多前人已经领悟出来的法术,其中必然有几样是必学的法术,而我们灵台宗自然也有一种,这法术叫如意灵符。主要做护身之用,如微师弟这草屋一样的灵室就是如意符凝结成的,慧言与智通师兄的同样是,而且我们身上穿的衣服也都是如意灵符。这是我们灵台宗入门时学的唯一道灵符,然而却将用一生。”

    金象缔还在思索这是什么法术,灵台之中出现了一片灵气之尘,静静的飘浮着,就如现在他所感应到的灵气之尘一样,五行纷乱,交杂在一起。

    突然有一点灵尘动了,静静的飘移到一处空白之处,这是一点黄sè的灵尘,属土。紧接着便是另外几种颜sè灵尘相继飘移了几点过来,有些多,有些少,凝结在一起,竟是紧紧的粘在一起,看上去极为稳定。

    又传来慧清的话:“记住这这些灵尘的排列方式,到时候你自己去做时,对于五行相生相克的道理就会明白。”

    金象缔自然是用心的记下,随之又见那一片灵尘飞快的凝结在一起,成为一块青sè的布,慧清说道:“这如意灵符可阻神念,可防法术,还能让你清晰的体会到五行之间的关系。当你琢磨透了后,自然就知道怎么去调整,一种法术,习者无数,人人不同,正是这个道理。”

    金象缔不知道慧清是什么时候走的,当他醒来时,眼前只有浓郁白雾。他又思索了一会儿后,便开始凝结起来。

    感应着灵尘,以意念去搬运它们,就像是搬动着地上的乱石,还要将他们砌成一堵墙。这是一件极耗心力的事,虽然那灵尘极其微弱,金象缔可以将它吞吸入体内,但是凭着意念想要将灵尘稳稳的控制住却极为难。

    他原本以为并不见得有多困难的一件事,居然是在半个月后才做到同时将数点微尘凝结在一起,这让他大松一口气,不过这也有着极大的好处,他发现自己的意念不但凝练了许多,而且更清微了。终于有时间打坐,吸纳了一天灵气。打坐练气对于现在的金象缔来说就像是普通人休息一样,当再次打坐时,他便感受到灵气入体的速度快了许多,伴随着一股清凉的感觉。同时之间,他仿佛感觉到灵气丝丝缕缕的渗入雪山之中。这是以前从来都感受不到的,直到现在神念凝练清晰了才感受到。

    当jīng神意念恢复之后,再次感应着周围虚空中的灵尘,然后将那些灵尘一点点的搬运凝结到之前那一小点上去。这自然不是随意凝结的,一切都是按照慧清所传授那如玉灵符来凝结。

    一天天过去了,初时他并没能从不同的灵尘相互吸引或排斥之中感觉出什么来,直到数月之后他的感知有了极大的提高,才从那点点不同颜sè的灵尘之中感受各种淡淡的气息,虽然是极其的微弱,但终究是有了特别的感觉。

    他从那白sè的灵尘之中感觉到了冰冷与坚硬的气息,从黑sè的灵尘之中感觉到了湿润与灵动,从黄sè的灵尘之中感觉到了厚重与干燥,从青sè灵尘之中感觉到清新与生机。

    时间一天天过去,他不断的打坐,不断的凝结搬运堆积着灵尘,就像是蚂蚁筑巢一样。又是数月之后,在金象缔的面前居然有着一块朦胧的长条青砖漂浮在那里。

    这是他一点一滴的以灵尘凝结而成,至于为什么会是青sè的,金象缔还不是很明白,只知道在这一块青砖之中代表着五行中木灵气的灵尘是最多的,几乎比另外四种灵尘的总和还要多。

    这在普通人眼中是一块朦胧的青砖,但是在金象缔的眼中,这青砖上却有着一道道颜sè交织在一起的线条。这些线条时粗时细,时面转折圆滑,时而如刀锋利,相互纠缠在一起,与青砖的青sè完美的共存着。

    只要是任何一个修行之人看到这青砖上的图案就会立即明白那是一道灵符,整块青砖都是一道灵符。

    他凝视着眼前的这一块青砖,心中明白自己终于开始踏入那神秘莫测的法术领域了。心中兴奋,想着过往的一切,终至平息,然后感应着那块青砖,让它落在前方一丈之外的地上,而在青砖上空开始凝结一片雾气。

三十九、扫尘佛子

    方寸山,灵台宗。

    山如其名,仿佛处于方寸之间,方寸天地,自成一域。灵台之中,自有乾坤。

    金象缔在建灵室,也可以说是在建灵台。灵台虚无,只存在于绵绵若存的意象之中,似真似实,如梦如幻。而灵室则是修持后的具象化。

    山中无岁月,chūn秋轮回转。

    青衣坐着窗边的一张古朴的木桌边,以手托着下巴,旁边是一盏灰黑sè的灯,灯焰静静的燃烧着。她尖俏的下巴白晰而细腻,原本灵动的双眼这会儿看上去有些呆滞,怔怔的看着窗外的夜空。

    金象缔不知道其实他与青衣同在西牛贺州,青衣自然是更加不知道,她自从来到这灵山上之后,想尽办法想要离开,却根本就不能够。自来这灵山之后,她根本就没有学得任何的道法,每天要做的就是去打扫那些宏大殿堂,虽然无论是佛像上还是地面,一点灰尘都没有,但是仍然要做,用她师父寂灭所说的话就是,扫的并不是肉眼可视之尘,而是心中之尘。

    她这一扫就是三年,三年来极本就没有去过灵山之上的灵山道场,虽然自从来到了这灵山之后就希望能够到那里去听道,可是根本就无缘一见。

    而她从玄天别院冒死偷来的《玄天罡气》练出来的法力在入灵山的那一刻已经被打散了,现在的她身上并没有一丝的法力,行事之时,会流汗,会累,会饿,一切凡间尘世之人会出现的现象她身上都能看到。

    青衣看着黑夜,看着窗外的黑暗,沉默了许久之后,突然一拍桌子,“啪……”将桌上的灯火震的晃了晃,整个人的腰都打直了,紧接着整个人又趴了下去,软软的趴在桌子上,以后指画着桌着的纹路,非常生气的说道:“灵山灵山,灵山就是一个座现世牢笼,住着一群欺骗自己而且永远想着欺骗别人骗子。”

    “你们骗不到了,骗不到我……”

    她的声音在这个染上昏黄灯光的小屋子里格外的清晰。

    天空不知不觉亮了起来,她看着天空,不知道这天空是否也被这座灵山上的人所欺骗了。

    阳光是不应该照耀到这种地方的,青衣总是这样想着。

    她起身,拿起房间里门后的一把扫把去打扫佛堂。

    传说灵山之上有三千座佛堂,像征着三千大道,也象征着灵山将会有三千如来出现。这让青衣很难接受,在她看来这灵山之上有一个大rì如来就已经足够了。

    外面的风温暖凉爽,只有chūn天才有的风。青衣来这里这么久,就没有发现过这风有什么变化,所以,她很自然的认为chūn风受到了灵山的欺骗,一年四季的在这里徘徊不去。

    这座佛堂名叫大慈大悲观世音,是青衣师父所在的道场,她以前自然听说过这观音大士,直到上了灵山之后才知道这观音大士也只是一种法象,凡尘间的人所看到的永远是法象,圣洁而慈悲。

    绕过许多三步一跪,九步一拜的朝圣者,进入到观音佛堂。绕过之时,看看着拜倒在地,嘴里念着《济世往生经》的人,心中只得他们中毒太深。

    不禁又想了金象缔,心中想着如果是他在的话一定她会受到了欺骗,一定会像他的师兄一样忘记过去。

    踏上那象征着可以渡静世间一切罪孽的神圣台阶,她依然在仔细的感应着,听寺中佛子说,世间一切生灵只要一踏上那十八层台阶,就等若是踏入了十八层地狱,将会受刑,只要他不退缩的走过,一切都将成为过去,他将成为一个纯静的人,有资格成为佛子。这一点,青衣每一次踏走在这十八层灰褐sè的台阶上时都会仔细的去感受。

    除此之外,她还为自己是观音菩萨座下的佛子而感到苦恼,所以她无法理解他们的行为。正如她无法理解智通从一个唱喝着“纵横天下唯一棒,逍遥世间此妖身”的大猿王,变成了现在这个天天打坐的护寺灵猿。

    进入佛殿之中,即使青衣已经在这里三年了也仍然感觉到有一股宏大中正的气息扑面而来。迎面一尊巨大的佛像,看上去圣洁而慈悲,正是大慈大悲的观意佛像,佛像下有一人盘坐在那里。仔细看的话,会发现并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只猿猴。

    青衣将佛前油灯添满灯油,然后就开始打扫。尽管从殿内到殿外,扫不到一丝的尘埃,她仍然必须每天都这么做。因为她还想要学法术,想要能像自己这个师父寂来一样在灵山之巅的佛祖座下听道,想要能够zì yóu的出入灵山。最主要的是,她不想十年之后仍然如现在这般打扫佛堂。

    所以,在别人的人眼中,青衣是一个极为虔城纯静的佛子。

    青衣还没有扫完,佛殿之中就已经响起了诵经声,诵的是大慈大悲咒。青衣耳朵听着,觉得诵经声比苍蝇在耳边萦绕还让人讨厌。她当然听别人说过在听佛殿中佛子们诵经时就如清泉流淌于心中,而佛殿之外许多朝圣之人,也都只是为了在太阳将升未升,天将亮未亮之时聆听这佛堂传出来的诵经声。

    但是无论她怎样,都无法感受到那种清泉流油于心的感觉。用寂灭所说的话就是她六根不静。

    当她扫地扫到智通身边时停下来,蹲下身来,朝智通说道:“你是纵横天下逍遥自在的大猿王,你有个师弟叫慧言,已经被人杀死了,有个师弟叫金象缔,生死未卜。”

    每当青衣说出这句话时,智通的眼皮便会颤动,仿佛要睁开,再次迸shè出那桀骜的眼神来。可惜,三年来从来没有睁开过。好在智通在青衣说出那句话时还会有反应,要不然的话,她早已经不说了。

    打扫完佛堂,青衣就也要开始诵经,所诵念的并不是《大慈大悲咒》,也不是《济世往生经》,而是《清心明王咒》。这清心明王咒,分为上下两篇,上篇清心咒,下篇则是明王咒。据青衣所了解,这座大慈大悲观世音的佛殿中的佛子只有她一个是持念这种咒的。

    而她从别的佛子那里知道,只有天生异禀的生灵才会被授予这种明王咒。

    “明王是什么?”青衣此时还不知道,只知道明王是佛祖的护法,佛祖出现时,必有明王相伴。

    青衣诵经之处不是住处,也不是佛殿,而是灵山脚下。

    在她还没有到达灵山时,只以为灵山是一座飘渺的仙山,可是到了之后,却觉得这几乎是一处超脱天地之外不在五行之中的天地,自成一界。有凡尘俗世,有一座座佛堂。只是相对于灵山之外的世界来说,这里的凡尘俗世之人,都有着一颗虔城的向佛之心。

    她持诵《清心明王咒》则是在山下随便找一处人多的地方念诵。她的师父寂灭说过,什么时候能够让人听你的诵经后能清心安意,就算是入门,就可以开始修持灵山妙法了。

    青衣一路下山,路上遇上了几个不知哪座佛殿中的佛子正端坐在路边诵经,旁边围着一群听经的凡人。她则是直接来到山下的一条街市之中,直接来到一处空地,盘坐而下闭眼念诵起来。

    三年来,她换过许多地方,而这一处是停留最久的地方。

    街上行人依旧,会驻足停留下来静听的很少。即使是有,也只是听一会儿就会走。当青衣睁开眼睛之时,眼前依然和以前一样,没有一个人坐下来静听,更不要说是寻问她法号了。不过,却多一碗还是温热的饭。在来灵山之前她从来不吃五谷杂良,但是来到这灵山之后,却每天都会饿,而且饿了并没有什么东西吃,唯一能填饱肚子的时候就是在诵经之后有人会送来一碗饭。

    她端起身前的饭就吃,吃完之后才觉得稍微止住了饿意,至于说吃饱那还是很遥远的事。她摸了摸肚子,看了看当空而照的大阳,再次闭上眼睛念诵起《清心明王咒》来。

    唯有当心正真的清静之后,能才不再感受到饿意,街上的人看到青衣大口大口的将饭菜吃完,有人上来将碗收回。而在他们心中,青衣显然是一个六根不净的人,都三年了,还没有入得清静之门。

    当青衣再次睁开眼睛之时,眼前仍然有一碗饭,除此之外还有一个人,一个穿紫衣的女孩。女孩蹲在地上,瞪着大眼睛看着。

    青衣同样的看着她,她可不认为这是因为自己诵经诵的好而专门来听的。青衣的肚子在诵完经后似乎格外的饿,端起地上的饭就吃,那面前那紫衣女孩则是满脸兴奋的看着青衣。

    不过她看起来很兴奋,直到青衣将碗里的饭吃完后也没有开口。

    沉默不是青衣的风格,所以在她吃完后将碗放下时便摸了摸嘴唇说道:“是不是觉得我很奇怪?”

    紫衣女孩使劲的点头。

    “哪里奇怪?”青衣问道。

    “诵经!”紫衣女孩快速的回答,声音很清新。

    “诵经?我诵经有什么奇怪的?”青衣疑惑的问道。

    紫衣女孩立即说道:“很奇怪啊,非常奇怪,你是我在灵山见过诵经最奇怪的一个人。”

    “怎么个奇怪法?”青衣暗想三年来没有人在自己诵经时来听经,难道自己念错了:“没道理啊,不可能念错的。”

    “灵山之上即使是凡俗之人诵经声让人听了也会有一种清静安心的感觉,至少不会厌烦,而听你诵经却能感受到七情六yù都已经化为江海翻腾。”紫衣女子毫不在乎青衣难看的脸sè,说完也不停歇,继续大声的说道。

四十、紫霞

    “你是不是想成为佛祖?”紫衣少女低声的说着,眼睛却紧紧的看着青衣。

    青衣吓了一跳,在这灵山之上她还从来没有听到过这样的言论,无论是谁都只想能普渡众生,解世间生灵之疾苦,这也正是青衣所不解的。正如她之前在入灵山之前,那乾元要收她为徒时就幻想过以后成为传道院的授符真人。而入了灵山之后,她倒还没有往那方面想,这主要是因为她连清静之门都没有入,思想还没有到那一步。

    “你是哪家的小姑娘?”青衣在听到紫衣女孩的话之后,立即问道,紫衣少女脸sè徒然拉下,而青衣则是抬头环顾四周大声的说道:“这是谁家的孩子,谁家的孩子在这里亵渎佛祖。”

    紫衣少女脸sè大变,呼的一声站了起来,青衣这才发现她的怀里抱着一把青鞘短剑。看她的样子气极了,手已经抓向了剑柄。

    青衣并没有站起来,只是微笑看着紫衣女孩。心中却在jǐng惕,她虽然现在法力不在,却仍然能够清晰的感受到她身上散发出来的一股淡淡焰火气息。

    “你想在灵山动法,佛祖法力无力的哦。”青衣虽然暗自jǐng惕,但是语气听上去却很轻松,这在旁边那些听久了她念经的人心中不由的想,这个佛子虽然六根不静,到底也没有白诵这几年的经,心xìng还算不错。

    紫衣女孩最终还是没拔出那把剑来,怒瞪了青衣一眼,转身大步的离去。而青衣则是回去住的寺院之中去,又要再一次青灯为伴,厮守黑夜。

    当她一路朝山上行去时,前路却被那紫衣女孩挡住了。看起来她的脸上的怒气仍然没有消失,此时装着拦路的女土匪一样的一脚踏在一路边的山石上,将青鞘短剑抱在怀里。只是无论她怎么装腔做势,依然给人一种活泼可爱的感觉。

    “女侠是要劫才还是劫sè啊。”青衣很随意的问着。在人间行走多时的青衣见识过不少山贼,看着面前这个紫衣姑娘无师自通的姿态,不禁想着:“看来每一个人都有一颗*之心啊。”

    紫衣女孩被青衣这么一问竟有些不好意起来,收回踏在山石上的脚,说道:“喂,你想不想离开这灵山?”

    青衣笑道:“想又如何,不想又如何。”

    “想的话,我可以告诉你怎么离开,不想的话,你就等着在这灵山老死吧。”

    “我是化形无漏无垢之身,就算不能长生,也不是短时间内会老死的。”青衣毫不在意的说着。

    “灵山修行百年不得罗汉金身者都要转世,这个你没有听说过吗?”紫衣女孩脸sè颇为得意的说道,青衣还真没有听过这么一句话,心中暗惊,脸上却不想被这女孩看出什么来,毫不在意的说道:“这个我当知道,区区罗汉金身算什么,我是要修观音菩萨法象的人。”

    “啧啧,还观音法象呢,你六根不净,现在都还没有入静门,诵起经来有七情六yù翻涌,你当我看不到吗?”

    青衣暗恼,被一个小姑娘模样的人拦着说了一通,心中格外的别扭,她也知道一定是自己的问题,但是被这么一个小姑娘口气不善的当面指出就非常的难以接受。

    “小姑娘还没有长大,一定听多了什么万般皆虚无空话,如果真是那样的话,活着有什么意思,唯有七情六yù皆在的人才是真xìng之神,爱有所爱,恨有所恨,这才不枉在天地间活一场。”青衣本是在随口辩驳,但是说到最后,却觉得心中迷雾顿散,心思竟然清明起来,以前的她只是在化形之时才有过这种感觉,而现在一句话便产生了这种效果。

    “逍遥自在,无拘无束多好。又何必非要求什么六根清净,六根清静,到不如寂灭于佛堂之中。”青衣快速的说着,那紫衣女孩听了之后却是突然笑了起来,将那踏在山石上的脚收了回来,笑道:“好,终于遇到一个不一样的人了。怎么样,想不想离开灵山,我有办法,不过,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青衣听到她都说到这份上了,便顺着问道:“什么条件?”

    “带我一起离开。”

    “你自己知道怎么离开,怎么不离开就是,何必还要我来带。”青衣疑惑审视的说道。

    “因为我自己无法离开,需要别人的帮助。”紫衣女孩说道。

    青衣这会儿去是轻轻抱起手臂,以手指摸着光洁的下巴打量起紫衣女孩来,上下看着,突然问道:“叫什么?”

    “紫霞。”

    青衣琢磨着这个名字有没有什么特别之处,琢磨了半天,什么也没有得到。

    “哪座佛殿修行?”

    “佛祖座下。”

    青衣心中惊疑,却在冷笑道:“在这灵山上说谎那可是要下拔舌地狱的。”

    “你不要吓我,灵山上的人从来不入轮回,不堕地狱。”紫霞快速的说道。

    青衣心中倒是有些信了,不过这只是信了五分,沉默了一会儿又问道:“灵山乃天下修行圣地,我来这里三年,什么也没有学到,怎么能就这样离开了呢,怎么着也得学到灵山妙法再说。”

    紫霞听得青衣这么说,低眉沉吟了一会儿,说道:“我有一个办法让你能够得到修行法诀,但是一定要在得到之后立即带我离开。”

    “好。”青衣立即答应了,她的心里自然不会是这么爽快。若是真能离去,必然由她指路,怎么会少得了她,若是到时出不去就又另当别论了。

    “那你跟我来。”紫霞在青衣说话之后,立即说道,转身就走。

    青衣惊讶的说道:“就现在吗?不要准备?”

    “准备什么,今天是最好的rì子,要不然的话,我又怎么可能下山来游玩。”紫霞头也不回的说道。

    青衣心中疑惑,却也不再说什么,对于她来说,能够得到修行法门,又能够离开这灵山自然再好不过了。

    一路朝山上走去,所行之路并不是青衣所知道的任何一条。紫霞走在前面,仿佛只要她踏出脚去,那里就会有一条路出现。这让三年来一直想上山却无路可寻的青衣心中惊奇不已。

    一路直向山顶行去,路上没有看到一座佛殿,以往青衣虽然无法上来,但是却能够看到山下到山顶连绵不绝的佛殿,而现在什么也没有看到,前后左右都是白雾。

    青衣疑惑的说道:“你倒底是什么人?”

    前面带路的紫霞却快速的回过头,做禁声动作,并压低声音说道:“不要说话,会惊动八部天龙护法的。”

    “八部天龙护法。”青衣心中暗暗的念了一声,她在还没有入灵山之时就听过这个,当时寂灭菩萨是想将金象缔也收了的时候就说过,金象缔可以入八部天龙中的一部。来到灵山这么久,却是没法有见到过天龙,甚至都要忘记了。

    她也就不再说话,跟在这个名叫紫霞的神秘女孩身后一直向上走去。

    突然,前方狂风大作,能清晰的听到呼啸声。

    走在前面的紫霞立即停了下来,紧张的看着天空。只见突然金光闪耀,一片金光洒下,青衣眯着眼迎着那金光看去,只见到一片片的金鳞折shè着光芒,不见头,不见尾,不知所视之身是何处,只来得及看一眼,那金鳞身躯一扭便已经翻起漫天白雾,仿佛在翻江倒海。只这一扭身,青衣便知道这是一条龙,一条金sè的龙。

    龙乃天地灵物,传言祖龙与天地共生,想不到竟然会成为灵山护法天龙。

    “真有天龙护法。”青衣心中震惊,一时之间思绪竟像是回转不过来。

    紫霞在原地倾听了好一会儿后,便朝青衣打了个手势继续朝山顶走去。

    又走了许久,在青衣即将失去耐xìng的时候,前面出现了一座佛殿。佛殿高大厚重,青衣抬头看着,竟产生了一种不敢直视的感觉,仿佛多看几眼就会亵渎了佛殿。

    “这是大rì如来佛祖的佛殿,今天他去灵山之巅的道场讲道去了。三月之后才会回来,我带你进去,只要你按我说的做就不会有事。”紫霞回过头来说道:“进了佛殿之后,你会在佛祖佛像前看到一盏青灯,进去之后,你只要将青灯拿起来,然后端着直向里面走去,到最深处无路可行处再停下,你会看到一间藏经室,那里面藏着灵山的三千妙法。得了修行法门之后,就将那盏青灯拿着朝山下走去,不要回头,直到出了灵山为止。”

    青衣心中有些不信任起来,她怎么也不敢相信会是这么容易。正要说话,那紫霞突然一旋身,身体一幻,居然化为一朵紫焰飘浮在空中。

    紫焰飘浮着来到青衣面前,青衣心中一动,伸出手掌托住那朵紫sè灯焰。灯焰一入手,便有一种温暖的感觉,却是一点也不烫手。而青衣的眼中天地顿时朦胧了起来,就像是因为灯光刺眼而看不清,整个天都黑了下来,眼睛只能看到灯焰所照的一丈见方的范围。四周看去是一片黑暗,低头看去,却原来是站在一道路上。于是顺着这道路向前走在,只一会儿,就看到了佛殿前的台阶。紧张的看了看四周,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到,寂静无声,仿佛是静站在无尽的星空之中。

    她心中不信会如此的简单,但是到了这个时也舍不得放弃,一咬牙,抬步便踏上了灯光下的台阶。

    佛殿前十八台阶,步步皆地狱。

四十一、菩提寂灭

    青衣手中那朵紫sè的灯焰并不强烈,但是却照的她眼下一片朦胧,看不清远处,只能看清脚下。

    脚下的台阶与观音佛殿前的台阶并没有什么区别,但是在青衣的心里却是截然不同。观音佛殿前的台阶她没有感觉到什么特别之处,只是听别的佛子说过一个台阶即是一层地狱。而且她还亲眼见到有朝圣者踏上台阶之后,就死在了台阶上了。佛子们说他们洗清罪孽转世了,青衣却认为他们死了,说转世说的太好听。

    她脑海之中想着这些,那灰布鞋已经踏上了台阶。

    步履顿止。

    青衣仔细的感应,她虽然心中有着害怕,但是隐隐间却有兴奋升起。

    “就像踏入泥泞之中。”

    “就像有蚂蚁在脚底板爬动。”

    这是青衣一步踏在台阶上的感觉,只是微微顿了顿便抬步而上。在她的耳中顿时传来一声鬼泣声,又似有人在耳边叹息,更似有人在低语。她仔细的去听,却怎么也听不清楚。

    她心中惊讶,但并没有多少恐惧感,更多的是莫名的兴奋感。四周黑暗,她将手中的灯焰举高,想要照亮四周,耳中却突然传来紫霞的声音。

    “当你清了他们时,他们也就看清了你。到时候我可就护不住你了。”

    青衣心中嘀咕一声,虽然好奇,便也不再去刻意的看那黑暗中的东西。一步步踏上台阶,每一步之间都觉得有什么在拉着裤脚,想要低头看。

    “不要低头,什么也别看,判官就在旁边。”

    这声音再次响起,青衣连忙不敢看了,地府判官的威名在天地间可不是一般的妖王可比的。

    一步,二步,三步……

    yīn冷之气自裤脚蔓延上来,仿佛赤脚踏在冰上。青衣手中的紫焰晃动,突然,她看到灯前似有一头狰狞恶鬼正在吹着灯,心中徒然一惊,一股寒意自心中涌起。在这一刻之前,一切都还似比较远的事,当看到灯前恶鬼后才发现已经被危险包融。颈脖间突然传来冰冷的寒风,仿佛有恶鬼正在耳边吹气。

    青衣不敢走了,因为紫焰前的恶鬼正盯着她看。恶鬼那森然眼神让青衣头皮一阵发麻,心跳加速。

    “不要呼吸,闭上眼睛。向前走,这里是无间地狱,恶鬼已经将你包围,再不走你就永远也出不去了。”

    再次传来紫霞的话,青衣此时也想不了那么多,只得照她说的做。

    “佛前青灯,神鬼不识。”

    青衣心中响起紫霞的声音,情不自禁的照着默念一声。没有任何的感觉,心中仍然记着那里有一个恶鬼在吹灯焰,但是她这一步还是踏了出去。

    脚下感觉依旧,并没有踩到什么,也没有撞到什么。

    凭着感觉拾阶而上,笔直的走,心中想着前面什么也没有,就只是平常的台阶。

    十八层台阶,十八层地狱。

    直到青衣脚下突然一空,才知道已经走上来了。睁开眼睛,前面不再黑暗,去是一片朦胧,被紫sè的灯焰照的她眼睛看不清楚。

    “向前走。”

    青衣依着她的话笔直的向前走,竟是一点阻碍都没有,在她的印象之中这是佛殿大门的。几步之后,前方突然出现了一座大佛,大佛迷蒙着一层金光,神态威严,佛像的双眼紧闭却给青衣一种看遍世间的感觉,仿佛在他的面前没有任何东西能够隐藏的了。

    微微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目光下移,看到佛像下面果然有一盏青灯,青灯并没有灯芯,但是那青灯即使是青衣眼睛被紫sè灯焰照的看不清四周,也依然能看到那无焰的青灯。

    快步走去,一路没有任何的阻碍。

    来到佛像下的青灯边上,灯焰自她的手上飘起,落在青灯上,与青灯完美的结合在一起,一朵紫焰上隐隐能看到七彩。她依着前面紫霞所说的,端起青灯,入手清凉。

    灯一入手,四周的影像又再次变了。之前还能看得一点点朦朦影象,现在却一点也看到了,眼中只有一圈圈的华彩。虽然看不清,直觉却告诉她前面有一条路。这个时候无论是后悔和怀疑都无济于事了,她也不是犹豫不决的人,既然看不清,只能凭着感觉走。

    一直的走,仿佛走在一条地下通道,平坦无比。

    突然,前面没路了,灯光下,出现了一扇门。

    门很厚实、高大,给青衣的感觉就是这门后面是通向天宫的。想着这门后面藏着灵山的三千妙法,心中就激动起来。暗想:“那小姑娘果然没有骗我。”

    其实说来那紫霞虽然看起来比她小,但也不会小太多,也就矮上一个头。如果说青衣像是人间二八年华的少女,那紫霞就是十三四岁的阶段,正处于飞速成长的时期,当然,那只是人间之人的生理,对于妖灵来说是不可确定的。

    她心中兴奋,如果真的得到了修行法门,她一定会离开这里。在她心中,这就是一个牢笼之地,她渴望的是在九天之上翱翔。

    她抬起手,伸手去推那高大厚实的门,这看上去古朴的门在青衣的眼中刹那间变成了一把剑,变成了当年在玄天别院时摘剑时的情形。那一次的险死还生,虽然只是一瞬间的事,却在她的心中留下有深深的烙印。

    当她手推向门时候,顿了一顿,却仍然是推了过去。

    门,开了。毫无阻碍和危险的被推开了。

    青衣踏步入,消失无瞬间消失。直到许了许久之后才出来,出来时脸上满是不思议的神sè,手中拿着一本古朴的书册,手中端着的青灯焰火已经小如豆了,仿佛随时都要熄灭。

    在青衣的感观之中这根本就没有过多久,比起那年在玄天别院时所花的时间要少的多,尽管看到了许多想要拿的东西,却根本就不敢碰。

    她手拿的书名叫《菩提寂灭》,在她看来,这一本当然是最好的一本了,这本书的旁边还有一本《仈jiǔ元功》,直觉告诉她那本应该也不错,不过最终她还是选择了这本,因为这其中有寂灭两个字。她只一看这名字就知道自己的师父佛号肯定是出自于这,所以只是扫了一眼之后就将这本书抽了出来,至于旁边诸多法象修行这法她连看都没有看清楚。

    青衣将书放入怀里,手持燃着紫焰的灯快速的朝外面走去。虽然燃焰弱了许多,她却仍只是低头看,并不向四周看去。就这一直的走,出了佛殿,又朝山下走去。

    她心中欣喜,暗想竟然真的成功了,直到现在都不敢相信。

    “咦,你是哪座佛殿弟子。”

    突然有人惊奇的问道,青衣心中一惊,自然不敢回答,仍然当做没有听到低头快速的走着。

    “为何如此匆匆,呃,原来是盗了佛祖像前青灯。”

    青衣一听这话,那提着心立即紧了紧。忍不住回头看去,身后一片光明,风和rì丽,一个年轻的和尚站在那里,虽然是灰布僧袍,却难掩他身上的出尘灵秀。

    青衣连忙回头看手中的青灯,竟是不知道何时已经灭了。心中大惊,她进出全凭青灯紫焰,神奇无比,现在居然已经熄灭。

    “这青灯因聆听佛祖妙法而开灵,却并不能离开佛殿,你将它拿了出来,它自然要熄灭了。”那个看上去极度出尘的年轻和尚说道。

    青衣脑海之中飞快的转动着,想着怎么样措词。嘴上却顺着他的话意含糊的说道:“是嘛,原来不能离开佛殿,我还以为是一件厉害的法宝呢。”

    “它确实是一件法宝,至于有多厉害,得看什么人用。”年轻的和尚说道,突然伸手一招,那青灯便从青衣的手中飞出落入了他的手中。

    青衣想要用力抓紧都来不急。

四十二、化形

    青衣手中青灯脱手而飞,心中戒备。其实她戒备也没有什么用,即使是她的法力不散,在这灵山之上也属于最低层的。她在jǐng惕,那灰衣和尚却只是接过青灯就转身离去。

    青衣愣住了,没想到他就这样要走。一肚子辩解的话都没有机会说了。

    “你怀里藏的是什么法书?”

    年轻和尚突然回过头来问道,青衣面不改sè的笑道:“什么书?”心中却jǐng惕万分。

    年轻的和尚眼睛仿佛深潭,仿佛星辰,仿佛是能看到世界的尽头。

    “不论你拿了什么,千万不要修行《菩提寂灭》。”和尚说完便朝佛殿之中行去,竟不再理青衣。在青衣看来,这灵山之上大多数人都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而会有不一样的人必是怪异之极的人,就如先前的紫霞,眼下的和尚。

    他这么一说,青衣否认了,想要问为什么不能修行却已经问不出口只,是看着他慢慢的走远。不过在别人的眼中青衣也是一个奇怪的人,她突然喊道:“和尚,我拿了《菩提寂灭》。”

    和尚回过头来,打量着青衣,过了一会儿说道:“你确定你拿的是《菩提寂灭》?”说完又摇了摇头,叹息一声,说道:“见菩提者,如见如来。识寂灭者,永坠苦海!”他说完转身就走,几步之下就已经如风一样的在虚空之中消失。

    青衣思索着他话中的意思,想了一会儿,根本就无法理解。看四处无人,掏出怀里的书再次来看,只见那古朴的封皮上写关四个苍茫的大字《寂灭菩提》。

    “怎么会是寂灭菩提?青衣看着那四个字有些不敢相信,暗想自己之前难道看错了。随手翻开一半,里面的空白一片,什么也没有。又随手翻了几张,同样的一片空白。

    她心中懊恼,后悔当时没有多拿几本。再抬头,发现那佛殿已经消失不见,只见到茫茫的白雾。转身下山,畅通无阻,什么也没有遇到,即使是佛殿也没有看到,更何况是别的什么人。

    走着走着,前方雾气越来越薄。眼前突然一暗,却是出了白雾,抬头,满天繁星。当她走出雾气时却发现自己竟是在座山脚下,而面前有一座高高的灵山。她可以确定自己出来之后根本就没有动,可是怎么会面对的是灵山。回头看去,心中大惊,因为身后也有一座灵山,两座灵山一般无二。

    青衣心中有些纷乱,在原地思索了许久还是转身回身后的灵山,没走几步回头看,身后什么也没有,只有山下的凡人世界安静的伏在那里,仿佛将两座灵山隔了开来。她心中疑惑走回来,这次却是并没有看到那座灵山,之前的一切都像是幻觉。

    又转了几圈,仍然是只有一座灵山了,这才朝山中走去,没走多少路,大慈大悲观音殿已经出现在她的面前。回到自己所住的地方,点亮油灯,从新将那本书掏出来。那书封皮上的仍然是寂灭菩提,这让她心中烦闷,后悔自己没有多拿几本,又想会不会是那个和尚做了什么手脚。翻开里面,仍然什么也没有,空白一片。

    又想着那个和尚的话,顿时就是有一种将这书烧了的冲动,想了许久,终究是舍不得。最后却不知道怎么趴在桌上睡着了,睡眠之中做了一个梦,梦中的她坐在一棵枯树下观想。再醒来时只觉得神清气爽,格外jīng神,一直以来的盘踞在心中那焦躁竟是消失无踪。

    梦境之中的一切她自然清晰的记得,看着那翻开的《寂灭菩提》,心中高兴,暗想总算还有一点用处。但是一想到那个和尚的话总有难以排除的担心。

    担心归担心,她依然还是过着以前一样的生活,一切都像是没有发生过。唯一有改变的就是她每天晚上都会做一个梦,梦见自己在一颗枯树下静坐观想。

    至于那名叫紫霞的女孩再也没有出现过,那个和尚也是如此,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甚至有时青衣都会想是不是真的有这么一场事发生。又偶尔会想起那两座灵山来,问别的佛子,对方只会说她入了魔障。

    时间慢慢过去,rì子平静的像这座灵山一样,仿佛永恒不变。有一天,青衣在诵经后发现身边坐着一圈人,一个个仿佛沉迷于经文之中。这让青衣惊喜,也就是那天起,她被招去开始修行大慈大悲咒。这是一种修行法门,高深时能凝结菩萨法象。

    一切似乎在顺畅的发生着。

    方寸山中的金象缔此时却并没有在建那灵室,而是端坐不动,他不知道在他身外数丈之外,有数人正站在那里看着他。其中有慧清与如微,还有数位师兄是金象缔没有见过的。

    他们之所以会来这里,是因为金象缔要化形了。金象缔他自己自然也感应到了,这是冥冥之中的一种感觉。灵台之中,那雪山之上的雪早已经融化,绵绵不尽的灵泉自雪山之中渗出。他感觉这雪山已经无法阻挡灵气了,隐隐觉得只要自己以意念冲击一下,雪山必定要崩散开来。

    当然,他也是这么做的。

    雪山是横骨,此时已经被灵气炼的柔软。然而,一下子清除也不容易,更何况金象缔还感受到一缕缕深入骨髓的疼痛。他不管不顾,不知疲倦的冲击着。

    以意念冲击,以灵气浇灌。

    他自己也不知过了多久,仿佛过去了亿万年。灵台之中一声“轰”鸣,宛若开天劈地。雪山突然之间崩裂开来,伴随着化为水的灵气如山洪一样的冲卷开来,朝四面八方坍塌而下。

    金象缔在这一刻就像身处于洪浪之中,无论是身体还意识都有一种要分崩的感觉。没有任何一点反抗之力,他心中大惊,努力的保持着清明,不让自己的意识散去。

    他没有想到炼化横骨居然这样的危险,不由的想起自己当年面对那个除妖道人时的无力。然而这么多年来的经历将他的意志打磨的格外的坚韧。他维系着那一缕如蛛丝般的意识,随波逐浪,在那雪山所化的洪浪之中翻涌,淌过身体的每一个角落。

    自头到尾,每一寸肉,每一滴血,都像是已经被那雪山所化的洪浪冲刷了一遍。直到洪浪来来回回冲卷了二十四遍之后,一切才平息了下来。

    当他醒来时,眼前所见的一切,都清晰了许多,不用去凝神感应也似能够看到灵气之尘。呼吸之间,在周围的灵气汹涌而来,仿佛有生命,能感觉到心意。

    这种感觉极为美妙,让他有一种徜徉在灵气之海中的感觉。

    横骨已经炼化,身上的灵气融会贯通,与天地间的灵气遥相呼应。

    在慧清等人的眼中,那一座已经建了一层地基的灵室之中,一只金sè的蛇昂头看着天空,上空则是一片白雾。金蛇一动不动的抬,仿佛在思索、沉寂。许久之后,金sè的蛇身鳞甲突然自头裂开,自金sè鳞甲之中挣扎着钻出一个小人来,先是头,眼睛,鼻子,接着是脖子,身体,手,脚,一样一样自鳞甲之中钻了出来。这人极小,闭着眼睛,最多不过手指大小,浑身血淋淋,在钻出来后,似乎累极了,歇了一会儿后,突然朝虚空吸一口气,一团青气将他笼罩。青气缓缓的缓小笼罩范围,最终竟是凝结在小人身上,形成一件青sè的衣服。

    而那小人已经睁开了眼睛,眼神极为灵动,只是身体太小,让人看着分外的怪异。只见他突然朝虚空中一跃,凭空一闪,已经出现在了慧清等人的面前,抬手行礼,口中说道:“见过诸位师兄。”

    慧清看着面前小人,含笑道:“你的化形方法倒是独特,不知从何学来的。”

    “我观人间人类出生,也是如此。在很早以前,我就在想如果化形的话,也就是相当于一次脱胎。这次横骨练化,心中突然就想到了化形,自然就以这种方式了。”

    他自然就是金象缔,说话的声音很细很嫩,但是姿态却一点也不嫩,悬浮在空中,若是被凡人看到了,一定会说他是草木jīng灵的。

    “都言妖灵化形之法常有玄奇,今天见你化形才真正的体会到。以肉身为母体,体天心,结灵胎,天下间难见。幸好你是在方寸山化形,要是在外面的话,一定会被鬼魅妖灵窥视的,因为你化形而出的肉身太纯静了。”慧清有些感叹的说道。

    金象缔心中微惊,又听慧言说道:“以后你在天地间行走时也要小心,你的这身体相当于天材地宝。小心被一些邪修祭了法宝,或被一些鬼魅恶灵占据了身体。”

    金象缔连连多谢慧言的提醒,又分别朝另外几位师兄行礼,多谢他们前来护法。

    “你再静养一段时间吧,过段时间就可以去听师父讲道了。这对你修行有好处。”

    金象缔应着,他自然是早就想去听道的了。慧清等人离去之后,金象缔再次重新坐回去,静坐,观想灵台,灵台之中的雪山已经不再是那种清晰凝实的状态,而是一片虚幻的影象,而影象止仍然有两张符贴在上面。一张是慧言的的星空符,另一张是魔猿符。

    那片影象可以说就是以后的法象了,金象弱不禁想:“难道以后与人战斗,用山去战斗吗?这法象以后怎么用?”他心中想着这些,再次观想起来。

    感受周身灵气在身体内流淌,体会着灵气之中不同的气息。耳中突然听到有人喊道:“师弟,如晦师弟。”

    金象缔惊醒,一步踏出白雾。如微正站在外面,只听他说道:“今天是师父登坛讲道的rì子,我们去听道吧。”

    金象缔微微有些意外,立即意识到一定已经过去了许多天。意识到这些的同时,又想到当年自己在理解《太上微言》时一下子没有注意到时间,再回到那村中时,老夫子已经逝去。

    突然,他有些害怕起来,害怕哪天打坐观想,一坐醒来之后已经天地变迁,自己所认识所在意的人都死了,那将是多么可怕的一件事啊。

    一路跟在如微身后,如微并不说话。金象缔也话不多,一路沉默到那灵台殿中。已经有不少师兄到了,他们回头看着金象缔,脸上出现惊讶的神sè,显然没有想到金象缔化形之后居然会是这个样子。

    不过金象缔自己却一点也不担心,因为他感觉的到自己的身体每时每刻都在吸收灵气,都在成长。他朝众位师兄行礼,此时的他已经没有了初来时的那种感觉,从慧清、如微身上明显的感受到了关爱。

    来到蒲团之上坐下后不久,祖师就已经来了。他仍然与当金象缔初进方寸山时一模一样,就连装束都有一丝的变化。他竞直来到玉石台上,盘坐而下,眼睛看着众弟子,说道:“这次讲静诀中的动功。”

    PS:只要能让我感受到有支持,就会尽最大的能力写好,不会太监,放心收藏。之所以一天一更,因为是马甲号,所以字数方面得向大号让路,如果这本书超越了大号,我就以这本书为主。

四十三、静

    金象缔直到现在都不知道老仙人的名字,他也还没有机会问其他的师兄。看着这个为自己起名叫如晦的师父,与心中的形象慢慢的重叠,变成了一个完全陌生的人。

    在没有入这方寸山时,他通过慧言来想象着这灵台宗的祖师一定是个和光同尘的仙人,是他心中完美的仙人形象。后来遇上了智通,又通过智通想象着灵台宗祖师,想象着他一定是一个心中有着任侠之气的仙人,现而亲眼所见,却只觉得他就像是一团气,一团有生命的气,又或者是一座山,静立不动,任风雨漂泊。

    最终三者合一,成为模糊一团,神神秘秘,飘飘渺渺,看不清楚。

    “万般心念,皆由心起,若想行远,须得沉得下气。”

    老仙开口第一句话说道,金象缔还以为会是第一次那样,讲那种听不真切只能感受到的东西。所以听到老仙人的话,颇觉得意外。

    老仙人低眉,垂目,金象缔却觉得他在看着自己,只听他说道:“这气不是五行灵气,不是地府yīn气,不是紫府丹气,而是心气。”

    “若想长生,首先得沉一沉这纵跃而起的飞腾心气。”

    老仙不紧不慢的说道,底下的人静静的听着,没有一人开口说话。

    “我为你们讲一个故事,在人间,有一位刻书匠,年纪轻轻却刻得一手看上去很有韵味的字,在刻书坊中颇有名气,时受同辈赞溢。有一天东家对他说只要他将手头上那一册百万字的《祭神传记》刻完,便给他十倍于现在的月钱。此时刻书匠那册《祭神传记》已经刻到了七十万,刻书匠很高兴,因为这个月钱是他入刻书行前想都没有想到的。在回去之后,他讲给父母妻儿听,父母妻儿同样的很高兴。按照他刻字的速度,数月之后的便能够有着十倍于现在的收入,只要再忍受数月清寒就行了。”

    金象缔静静的听着,想从中听出什么寓意来。

    老仙人继续说道:“然而,有一天一家新开的刻书坊有人来找他,说要请他去做主刀刻字先生,刻书匠问对方能开价几何,对方给出的月钱比之现东家给的还要多。刻书匠心动,嘴上只说月钱低了,若想我去你那得再加。对方说回请示再回复。刻书匠回到家中再与父母说有人请他的事,父母同样的心动。说可以答应他。”

    “刻书匠却说对方是新开的书坊,去那里风险太大,不如在这边稳当,而且东家很不错,心中拿不定主意。又有得知消息的亲朋,一个个七嘴八舌的发表着意见。主要的说法就是:你现在拿的仍然很低,几个月后东家未必真的会给你,以其等待那个虚无的承诺,不如拿这手边的东西,只有拿到手的月钱才是钱。而且,在哪里干活都是一样的”

    “刻书匠的心开始动,又想到那个做出的种种承诺新书坊,心想只他能答应价格而老东家又不留我,我就去他那里。几天后,对方答应了,只是要签一份三年契约。刻书匠对此颇为抵触,暗想我去你那里自然尽心帮你做事,何必还要签这个东西。然后他又去同东家说,心想只东家挽留就拒绝他。可最终东家并没以什么方式挽留,然后,刻书匠便与那人签下了契约。”

    “签下契约之后,他才想起,这是一家新开的书坊,自己刻的书将有很长一段时间不能被人看到。这一等就是一年书坊才开张,虽然开张,刻书匠在中间得到了高出当时身份的钱,此时却已泯灭如众人,而原东家所在的书坊中却有不少人扬名。一个个之前并没有名气的人,都已经名气大过他。”

    “刻书先生有一天仰天叹道:我天赋不在任何人之下,我同样的努力,丝毫不懈怠,奈何时不利兮。”

    老仙人眼看过众弟子,最终将目光落在金象缔身上,说道:“你第二次听我讲道,你说说你听到了什么。”

    金象缔即使是站起来只不过一尺不到,他行一礼后,缓缓说道:“弟子听出了局限与人心。”

    “说说看。”老仙人闭上眼睛说道。

    “那刻书匠的天赋在于刻书,并没有认清时局的眼光,至少当时做出选择时没有,他所生长的环境,影响着他的选择,这就是局限。在做出选择之时,众多人欠说,他们眼中只看到了眼下的金钱,而他那些亲朋一个个心中充满了珠黄sè,这说明人心本贪。”

    “嗯!”老仙人点了点头,又说道:“还有谁听到了什么?”

    其中有一个弟子起身行礼说道:“弟子听到了,时机与选择。”

    老仙人点头,闭上眼睛。

    那弟子继续说道:“七情六yù即使是每天静心打坐的仙人也无法根除,更何况是物yù之中游淌的尘世之人。贪心并没有错,错在他没有选择对的时机,所以他只贪得一时钱财,而无法贪得一世富贵。”

    老仙人睁开眼睛,点头,又问道:“还有谁听到了什么?”

    立即又有一个弟子站起身来行礼,说道:“弟子听到了虚浮与本我。”

    “嗯。”老仙人重新闭上眼睛。

    那弟子说道:“那刻书匠本是勤恳刻书的人,并没有多大的贪心,所以他能在原本的书坊中出名,可是后来却慢慢的贪心了,这必定是因为他的心开始膨胀,这些主要是因为填充了太多的溢美之词,那些溢美之词是虚浮的,随风而来,随风走,他在溢美词中失去了本我定位,虽然他仍然的努力,却上错了船。”

    老人仙再次睁开眼睛,说道:“那刻书匠自发出感慨后几天,突然,又对人说道:我之前在选择时没有人敢说选择会是对或错,因为没有人能将占卜出一个清晰的未来,佛祖也不能。许多事情我无法把握,我唯一能把握的就是我刀下的字,我知道我自己的字比以前好了许多,不管在别人眼中这些字值价几何,我都以千金之价在刻。有一天,我将以刀刻之字,冲破壁垒束缚,zì yóu翱翔。”

    金象缔听着老仙人的话,思索着,老仙人又说道:“静气沉心,才能不失方寸。yù腾飞,必先蓄破风雨之力。对于修行之人来说,静功是根本,若是失了静功,千般大道,无穷妙法,也不过是遮眼浮云,迷心黄白。yù望如狂风,如骇浪,随时随地都能将平静的心打破,所以,静心还不够,还得沉得下来,当静如磐石如山川之时,骤雨狂风不过徒增其静态而已。一切都将浑然一体,浑圆如意,演化方寸天地。”

    众弟子听着,各个若有所思。

    老仙人讲道从来不讲同样的东西,所讲的内容天马行空,却都紧扣修行之道。

    金象缔知道那建灵室就是在修静功,练气不过是次要的。他不但想到了这些,心中还认为这是祖师在告诉自己,在没有修行大神通之前,不要去找灵山救智通师兄。如果沉不住气去了的话,只会折了自己。

    随之老仙人开始讲道:“静功是我灵台宗的根本,然而此静并非只是静坐存想,岁月枯坐。关键在于一个‘明’字。明白自身的一切,包括心中yù望。明己不过是静功中的一部分,明己之后,就要明时,这时可以是天时,也可以说是局势。静坐存想,持咒念诵是静,明己明时势是让自己沉下来。唯有能沉定之静,方是真静。”

    金象缔静静的听着,终于明白为什么天地间那么多修行之人会在天地间行走了。也算了解了修行道的艰难,拜入仙门,学得练气法门并不意味着就能法象缔结。

    他不由的想到慧言,想到了智通,想到了华清阳。同时为慧言与智通深深的不值,在他看来,即使是玄天门举派全灭又如何,根本就换不回他们。

    突然,老仙人的语调一变,变成了那种苍茫之sè,在金象缔的眼前,突然出现一片苍茫天地,看不清楚,模糊一片。天地依然是天地,却没有七彩之sè,,唯有黑白。思绪、意念在那黑白的天地间zì yóu的腾飞,他笔直朝九天之上飞去,想看看天外是什么,仿佛飞了亿万年,仍然没有飞出去,眼前仍然是一片苍茫。又朝另一个方向飞去,一直的飞,他想看看天边在那里,又是亿万年,仍然没能看到。

    终于停下来,落在一座高山上,看着天下,没有生命,没有颜sè。一切的一切,都似在看着他,看着他飞腾,而这里的一切没有任何的变化。

    他突然想到了老仙人所说的沉静,眼前的一切不都昭显着沉静两个字吗,而自己就像是飞腾的yù望。

    突然,他醒了。

    一切依然,旁边是如微师兄,静坐闭眼。云床上老仙人,已经停了下来。

    他看了看众弟子,说道:“你们所见到的一切是虚幻的,也是真实的。灵台一念,方寸之间,念大可成天地,包融万物,念小化为微末,不显于yīn阳。”

    PS:谨以此篇祭奠我那逝去的浮躁岁月。。。。

四十四、传道

    老仙人三个月讲一次道,每一次讲道的时间长短都不一样,所讲的内容也从来相同。这是金象缔第二次听道,却也可以说是第一次,上一次他迷迷糊糊,只看到那些东西,然后众位师兄就说了一堆他听不懂的话。

    而这一次,金象弱则是实实在在的听了一回,无比的清晰,听在耳里,印在心中。而后感受到的那一片苍茫,回味着最后老仙人说的那句念大可成天地,包融万物,念小成微末,自成世界。不由的抬头看这灵台殿的层顶,突然,觉得这一切都是虚无的,心中涌起一种奇怪的感觉,感觉这方寸山或许就是化为微末,不显yīn阳,自成世界。

    想着灵台,想着建的灵室,这一切不都等于在自建天地吗?

    越想越觉得是这样,不由的会心笑起来。

    “如晦,你何故发笑?”老仙人突然问道。

    金象缔站起身来行礼道:“弟子听到了方寸灵台根本,听到了万法的终极。”

    “呵呵,你倒一点也不谦虚,那你说说我灵台宗根本是什么,万法的终极又在何处。”老仙人说道。

    金象缔张口便要说,却在话即将出口时觉得没有什么说的,根本就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老仙人看着金象缔的样子,等了一会儿,仍然不见他开口说出来,说道:“你师兄慧言是在真人境才通法xìng,可惜,他直到死也没能会得了根源,要不然的话,即使是玄天一门祖徒三代尽出,又有何人能拦的住他。”

    老仙人的话音之中又依然没有丝毫的烟火气息,但是却金象缔却不知怎么感受到了深藏在内心极深处的痛心,似乎在痛心慧言没能好好的修行,又似乎还有着别的什么东西在内。

    “建灵台,通法xìng,会根源,注神体,这是我方寸山四种境界,再之上也就不用我教了,可叹我授徒无数,却没有一个能够出师,没有一个能够开宗立派传道天下。”

    老仙人双眼在这一刻仿佛已经化为两点苍茫,看透虚空,看遍九天十地。

    金象缔看着老仙人,突然发现他其他并不是坐于云端,而是活生生的坐在自己的面前,血肉清晰。金象缔再回头看其他的师兄,只见他们也是一个个抬头看着,他再转过头来看老仙人时,老仙人已经消失。

    一众师兄弟久久无人起身,许久后,终于有一人站了起来,看上年纪竟是比老仙人还要苍老的多,一身灰布道袍,灰白的头发。

    只听他叹道:“只怪我们资质愚钝,哎,可惜智通师兄被灵山渡走,慧言师兄又受难于玄天华清阳剑下。哎……”

    他说这话并无一人回答,看上去都认同。

    那老人看向金象缔说道:“当年智通师弟在第一次听师父讲静功时,曾突然开口说自己听到了灵台的根本,听到了万法的终极。不过,后来师父问,他也说不出所以然来,虽是如此,智通师弟的进境比我们要快的多。而后来的慧言师兄在听静功时,脸上微笑,师父问他笑什么,他只是不答,后来他的进境,也比我们同辈的师弟们快许多。”

    金象缔没有想到智通与慧言居然也都被问了,细一思量,发现自己刚才的表现是他们居然是他们两人表现,有着慧言的会心静笑,被问起时,又有智通的那种直爽无畏。

    “师父对智通师兄与慧言师弟期望很高的。慧言师兄曾在离山时说过要建宗门,代师传道。可惜,可惜……”

    这个头发灰白的老人居然叫智通为师弟,显然在山门之中很多年。

    其他的人沉默着,最终一个个离去。

    对于今天金象缔来说,老仙人的形象从朦胧一下子清晰了,他才发现原来自己师父也是有喜怒哀乐的。只不过以前都隐的太深,就像是苍茫大海深处的一只玄龟,万年不动,动也难觉。不过虽然隐的深,终究还是有。

    金象缔立在蒲团上,身不过尺许,他低头沉思着。

    “如晦师弟,我们走吧。”

    金象缔惊醒,抬头看原来是如微,连忙说道:“好。”

    其他的人都已经离去,就只有如微与金象缔。金象缔跟在如微的身后,因为身形小,脚短,所以如微走一步能值金象缔好几多步。可是此时的金象缔一点绫乱的感觉也没有。如微走一步,他也走一步,一步跨出,身形居然像是能在空中飘浮滑翔一下。每一步都与如微同步,不但不局促,反而给人一种飘渺的感觉。

    金象缔他自己觉得很正常,很轻松,一切都似水倒渠成。或许哪天突然一步就能跨上天空,而且会觉得很自然。

    “慧清师兄说,这都还是他第一次见到师父显露出自己的心意来。”如微朝一边走一边说道。

    这让金象缔有些意外,如果说是如微第一次见到也奇怪,但是慧言都是第一次见到,却让金象缔感觉意外了。

    如微继续说道:“其实按说也并不是只这一次的,在智通师兄将那颗影珠传回来后,师父登坛讲了三月灵山法术的破法,也算是显露了心意了。”

    金象缔心中突然一动,说道:“如微师兄,你知道师父为什么从来不离山吗?”

    如微沉默了一会儿,摇了摇头。

    金象缔继续说道:“我听慧言和智通师兄说师父是不属于这世间的人,这是为什么?”

    如微想了一下说道:“这话我也听过,是听大苍师兄说的。”他顿了一下,看了一眼金象缔说道:“大苍师兄就是刚才说话的那个,他现在是山门之中年经最大的,已经有二百四十多岁了。”

    金象缔立即想到了刚才说话的那个苍老师兄,心中暗想:“原来他已经二百四十多岁了,是广字辈的,比智通师兄都还要高出一辈。”

    如微在解释完大苍是谁后,继续说道:“大苍师兄曾说过师父确实曾感叹自己不属于这世间,不在三界之内,不在五行之中。”

    金象缔听着,心中那个原本已清晰起来的师父再次朦胧神秘起来。

    “还听智通师兄说,以前有许多法力高强师兄都已经死了,出山之后,就再也没有回来过,消失不明不白。”如微说道。

    “为什么会这样。”金象缔情不自禁的问道。

    “我们不修道尊法象,在这天地间可以说是野修士,无人照拂,自然容易出事。”如微低声快速的说道:“我想,这也是师父希望我们之中有人出去之后能够开宗立派的原因。慧言师兄据说已经是在传道了的,并且有传人在人间当上了护城或护国真人。也不知道现在都怎么样了。”

    金象缔突然想到当年自己与青衣被困时施的诡计,那诡计就是为了将祸引到摩天山来,只是没有想到不但引来的华清阳,还引来了慧言,可以说慧言是间接的死在了青衣诡计当中。这种因果关系一连,金象缔心中立即百般不舒服起来。想着最初被抓来的那个道人,暗道:“难道他就是慧言师兄的弟子。”

    如微并不知道金象缔是那样认识慧言的,继续说道:“慧言师兄也曾传回来的影珠,说是在诸天星象缔结之后就昭告天下开宗立派,建道场,举行法会,与天下间各门各派论道、演法,受天庭符敕,。”

    金象缔心中暗叹一声,沉默了一会儿问道:“开宗立派建道场为什么还要受天庭符敕。”

    “只有大门大派才有资格派人入驻天庭,小门小派根本就得不到天庭的承认,想要受符理自己争取。”如微说道。

    金象缔这才知道开宗立派还要得到天庭的承认,对于天庭他一直不是很清楚,只知道天宫有六御统领天下,似乎威严无处不在。但是仔细一样,却又会发现并不像自己想的那样。

    “其实开宗立派入天庭并不难,只要是能在天下最著名的两场法-论之中大放异彩就能够派弟子入天庭受符敕了。”

    “两场什么法-论?”

    “紫宵演法与灵山论道。只要在这两次法-论之中大放异彩,就自然会被天庭邀请了。只要得了天庭的承认,门中弟子就不会再轻易的被人打杀了。”如微顿了顿继续说道:“说是被天庭承认,不如说是天下间各门各派承认,因为在开道场的第一天就会有许多门派中的高人前来论道演法,许多开宗立派的人都是没有过得了这一关而陨落了。”

    金象缔想起慧言,不由的问道:“那慧言师兄能过得了吗?”

    “慧言师兄的诸天星象是很强大的,若是能够真正的完全缔结,即使是各派道尊亲至也奈何不了,然而,这一步却如天堑鸿沟,一步之间,云泥之别。”如微的声音就像他的名字一样,给人一种柔和的感觉,但是却让金象缔的心沸腾起来了,他心中突然生出一个念头,这念头化为一片大海,在心中翻涌。

    “如晦师弟,不要想太多,我们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好好的修行。”

    金象缔惊醒,抬头一看,原来已经到了灵室所在地。如微看着他,眼神之中似有鼓励,又似自励,他看了金象缔一眼,一步跨出进入到了他的灵室之中。金象缔沉默的抬头看了一会儿天空,一步跨出,身形突闪,已经盘坐在那建了一层地基的灵室之中,张口一吸,八方灵雾翻涌汇集而来。

四十五、天地玄音

    金象缔坐在灵雾之中,一双小手抱于身前,如抱圆球,一团灵气在他的双手之间翻转,那一团灵雾本是灰白sè,随着在金象缔的两手之中停留时间变长,颜sè也就慢慢的变化起来,由灰白变成了七彩的斑点交融在一起,最终慢慢的融变成了青sè。同时之间,随着颜sè的变化,虚幻的灵雾也渐渐的凝实,最终成为一块青块悬浮在那里。飞起,如被手托着安安稳稳的落在那一排地基青墙上。

    一块一块又一块,金象缔重复单调却又一点也不感到烦躁的建着灵室,安安静静,仿佛做着一件神圣的事,又似乎是在享受着不为人知的美妙。

    在这三星洞中,没有昼夜之分,仿佛连时光的流逝都感受不到。

    有人说时间其实是不动的,一切不过是世间万物的自然变化,而人们不过是用时间来标记自己衰老的痕迹。

    金象缔没有衰老,他在长大,如果看的仔细的话,会发现他每凝出一块青砖,身体便隐隐的长大了一丝。虽然在三星洞中看不到天地间的rì升月降,却不能否认他们的交替变化。每过数月,老仙人便会登坛讲道一回,金象缔自然会去听,听过之后,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领悟到了什么没有,依然回来建灵室。将一点点灵尘排列好,组成一块块青砖。

    这是一件枯燥的事情,可是金象缔竟硬是做出了乐趣与美妙。他从那点点灵之中感受到了不同,仿佛那些不同颜sè的灵尘都有着不同的xìng格,他与它们交流,一天天的了解他们的xìng格,了解他们的脾气,慢的与他们熟悉起来。初时,大多数都显的比较的傲慢,对于金象缔的爱理不理,随着接触的时间长了,金象缔与他们之间便开始建立起一种微妙的联系。

    这种玄妙的感应难以言述,金象缔双手之间那团灵气凝结成一块小青砖的却速度越来越快,所用时间越来越短。而他的身体也在一天天的长大。

    建灵室……听道……建灵室,听道……

    他的生命一下子步入了这种极度规律简单的状态,而他的心,也在这种状态下变成越来越静谧。直到有一天,他突然抬头,朝天空张开双臂,嘴里念出一串复杂的音节,那漫天灵雾就像是能听懂他的话一样的朝他极速的涌来,瞬间淹没。

    金象缔的声音并不大,但是在平静的三星洞中却像是蛛网的其中一根蛛丝被触动,整张蛛网都在颤动。这在平静的灵台方寸山斜月三星洞中尤其的清晰。

    相对于每一个修行之人来说,他们有些类似于蜘蛛,独坐静心。但是却有一张无形的网以他本人为中心布下,只要有任何的触动,都感应到。

    金象缔这一方的灵气的突然涌动,其他的人自然感应到了身边的灵气的突然流动,顺着灵气的感应立即有许多人出现在了金象缔的灵室前。

    如微更是早早的出来了,站在最前面,旁边则是慧清。再过去一位则是一头灰白头发,面目苍老的大苍,再后面则是其他人,整个灵如宗的弟子本就不多,这会儿竟是全都到齐了。

    如微说道:“刚才我听如晦师弟突然念出了天地玄音,出来时,这里已经完全被灵气淹没。”

    这天地玄音在人间有一个称谓——咒语。人间都将道家施法时所念的天地玄音统称为咒语,那是因为他并不了解这些咒语。在各门各派之中,自然有许多法术咒语,那些都是前人领悟出来的,编录以供后人学习。然而,方寸山的法术并没有什么咒语,或者说所有的法术咒语都要在这建灵室的过程之中领悟。

    说到底,这天地玄音并没有人间说的那样神秘,这是一种与天地万物及灵气沟通的语言,而每个人所领悟的都会不同。金象缔领悟了一句,还有许多法术咒语等着他领悟。

    众人沉默了一会儿,大苍说道:“当年智通师弟二十多年一句都没有领悟,却有一天突然悟出了三句,而后就再也没有领悟过。但是他就是凭着那三句天地玄音形成的法术,便足以让其他人黯然失sè。而慧言师弟则是在第三天就已经领悟了一句,而后在十年之中领悟三百多句,所jīng通的法术之多,只怕只有灵山菩萨才能比的上。”

    慧清沉吟了一会儿说道:“如晦师弟花用了八年的时间领悟出一句天地玄音,这在我们灵台宗内算是领悟的比较晚的,不过,领悟第一句时就能调动如此多的灵气,即使是当年智通师兄也不过如此。”

    这是在三星洞中,并不用护法,他们在看了许久并不见金象缔出来后,也就各自回去修行。当金象缔再醒来之时,抬头看到的是一座虚幻的灵室,头顶的屋顶并不算很凝结,却也已经不会再散。

    老仙人的讲道他是一定会去听的,虽然老仙人并不讲什么法术神通,但是每次听完之后都让金象缔感觉受益非浅,心中的疑问会如云雾一样的散去。然后在回来修行之后,心中又会生出一些迷惑,再去听道,又能通过听道得到解释。他不知道别的师兄弟是不是这种状态,他自从那天领悟了一句天地玄音之后,便再也没有同别的师兄弟交流,一直处于一种混沌状态。在别的师兄眼中,他一直是那种若有所思的神情,偶尔还会有会心的微笑显露在脸上,这样其他的师兄更加没有人会打扰他了。

    突然有一天,老仙人坐在云台之上讲道,讲着讲着,语调突然一变,在他的四周的不知何时涌起朵朵金莲,金莲蓦然破碎,碎成一点点金光霞彩,霞彩忽的一卷,化为一团风,风在殿堂之中旋卷,化为一团灰云,云中飘落出丝丝细雨。台下众弟子端坐不动,仿佛毫无所觉。

    风吹细雨,飘飘扬扬。

    滴落在金象缔的头上,将那生出的一头乌黑头发及衣服淋湿,顺着发梢流下,淌过那两道如剑一样的黑眉,顺着脸膛滑落,在紧抿着的嘴角微微顿了顿,滴落在地面上,溅起一团水雾。

    雨慢慢的变大,而殿中的空气徒然下降,不一会儿,雨居然变成了雪子,沙沙的落在众弟子身上。众弟子仿如未觉,依然端坐不动。雪子变成雪花,自虚空中飘落下来。又突然一声闷雷炸响,一道道雷电劈落而下。

    雷霆又突然化为风沙,瞬间将他们淹没。一会儿又成了冰山,又化为大河。转眼又是大山,山上长树,开花,结果,落叶。

    天地间的一切变化,一切有形的,无形的都在这小小的殿堂之内变幻着。

    金象缔醒来之时眼前什么也没有,只有老仙人静坐在云台之上,而旁边的师兄依然安坐,就像什么也没有发生。

    老仙人缓缓睁开眼睛,朝众弟子问道:“我以天地玄音讲述大道妙法,你们听到了几种。”

    大苍站起身来,行礼说道:“师父,弟子愚钝,自从三十年前起,已经再也没领悟出一种法术了。”

    老仙人点了点头,并没有说什么,似乎一切都在意料之中,而大苍旁边的则依次序站起来向大老仙人说着。

    金象缔听着他们的话,心中奇怪,感觉不可思议,因为他所说的太少了。每一个都只是一两种,多的不会超过五种法术。

    慧清站起身来,朝老仙行礼道:“师父,弟子领悟了三种法术。”

    金象缔不由的侧头看他,心道:“慧清师兄怎么才领悟了三种法术,难道我的感觉是错的?”他心中疑惑,思索着,直到旁边的如微站起身来说自己领悟了九种法术时,金象缔才微微松了一口气。众人回过头来看如微,如微在众人目光中竟有些不自在起来。

    老仙人依然是古井不波的点了点头,金象缔接着站起来,这一动身,他才发现自己居然已经完全长大了,比旁边的如微还要高出一点,在人间都可以算是比较高大的人了。

    “师父,弟子迷迷糊糊,仿佛听到了无数了天地玄音,看到了无数的法术,却又都不是很清晰。”金象缔站起身来说道,他说不是很清晰其实并不是所有的,而是有大半不清晰,只是听着师兄门都听到那么一两种法术,觉得自己可能听错了。

    老仙人仍然是点了点头,说道:“无论清晰以否,都已经留下了烙印。你师兄慧言的弟子焚香祷求,你今天就出山一回看看他有什么事吧。”

    金象缔有些转不过来,还没有从老仙人口中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样,老仙人居然让他出山一回。又听老仙人说道:“慧言因你而死,他的弟子自然要由你来照顾。”

    “是,师父。”金象缔虽然不知道慧言的弟子在哪时,又有什么麻烦,便是却快速的答应了下来。

    “你师兄慧言是在弟子在东胜神州与南赡部州的交界处的天元国任国师,你去那里寻他吧。”老仙人说道:“你修为不到真人之境,此时出山即能磨炼心志,但更容易让道心蒙尘。我有一法授予你,你可愿受?”

    “弟子愿意。”金象缔连忙说道。

    “此法不是神通,不是玄术,而是道剑,可斩一切妄剑的道剑。”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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