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天风轶事 荒谷有仙相邀请
叶知秋无法确认那颂歌之人身份,怕驾驭遁光直接而至,不免有些冒昧,便与众人将遁光降在山麓,一行几人循着歌声,跋山涉水,穿林过谷,这才来到了地头,乃是一处断崖绝壁之前,崖壁之上有一中年道人攀附其上,口中颂着歌诀,正自采摘一株灵草。
众人在崖壁之前站定,叶知秋见得那道人虽身附绝壁,身形凌空,却泠然不惧,身轻体健,隐隐可见一道云气盘旋在周身,便知他乃修士,非是凡俗,于是上前一步朗声唤道。
“道友安好,贫道叶知秋今日与门下途径此地,特来与道友相见!”
那道人将新摘取的灵草放入背后药篓,口中歌声一止,哈哈朗声笑道。
“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道友稍待,贫道这就前来相见!”
笑声未落,陡然向后一跃,腾身而起,在空中一个翻身,足尖轻点一道刮卷而来的天风,凌空虚度,转眼便来到了崖壁之前。
这道人三两步来到叶知秋等人身前,稽首一礼,笑道。
“今日晨间,贫道出门采药之际,忽闻观前苍木枝头,喜鹊欢鸣,又见天边紫气蓬勃,便知有佳客临门,心有所念,果不其然,等来了道友前来相见,还请与贫道回观一叙,以尽地主之谊!”
叶知秋见眼前这道人脚踏芒鞋,身着道衣,发髻高盘,赤面长髯,形貌高古,体态松静,浑身灵光湛湛,清气芸芸,举手投足间便是一股清净祥和意境,俨然一派有道全真的气象,心中对其隐修身份更是确定了几分,便还了一礼,笑道。
“正要前往叨扰,道友相请,实在欢喜不过,贫道与门人在此谢过!”
说着便将身后门人一一向这道人引见。
众人一番寒暄之后,知晓了这道人自号天风子,乃是散修出身,百多年前来到这云岚山中避世隐修,在那排云峰天风崖上修了一座简易的道观,作为修行的道场,从此与青山为伍,与日月同眠,餐风饮露,采霞服气,一心修行,少有现世。
叶知秋心下不免疑惑,方才那隔绝分明是自家教门秘传经典,却不知这散修天风子从何得来,有心想要追究缘由,便开口问道。
“方才贫道与门人在云头之上赶路,忽闻道友歌诀玄妙精深,似有无穷道韵内涵,不觉便被吸引,凝神一番细听,才知与我教门经典颇有相似,便冒昧前来相见,一者询问这歌诀缘由,二者也是猜想道友与我教门有所交好,便来见礼,还请道友不吝赐教!”
“哦?还有这等因果?”那天风子面露惊异,沉吟半响道。
“道友,此事缘由说来话长,此时天色渐晚,不妨先行往贫道陋居落脚,你我再行秉烛夜谈,你看可好?”
叶知秋自无不可,他虽想要问明歌诀缘由,却也不急于一时。
于是,一行众人由那天风子前头带路,一道往排云峰天风崖而去。
这云岚山并非甚么名山大川,山势绵延千里便止,山中有名有姓的奇峰有一十八座,排云峰正是其中尤为神秀的一座,因此峰高耸入云,峰顶处宽阔扁平,好似一座巨大的平台,由下望之,好似将四围云气排挤开去,因此得名排云峰。
那天风子道场便在排云峰顶东面的一处石崖之上,此崖原本无名,因百多年前那天风子来此隐修,便因时得名号天风崖,正好应了四面天风刮卷之意,此崖虽小,却别有一番风姿,崖上苍松古柏争竞,青草百花芬芳,崖边立有一座简陋的小观,观前有一块方石,上书“天风”二字,古意盎然。
众人遁光疾速,不过片刻便来观前,方自站定,便见一个道童从观中迎了出来,那天风子上前与那童儿分说几句,便将他带至众人面前,一一拜见,这道童乃是天风子门下的徒儿,名唤清风,原是这云岚山脚猎户家中子,前些年因山中兽患,他一家性命尽丧兽口,得亏天风子外出行脚路过,被其哭声吸引,这才适时将其救下,带回观中抚养,收做衣钵徒儿,师徒二人相依为命多年,感情深厚,俨如父子。
叶知秋见他精气蓬勃,知其有所根基,已是炼精化气之境,便取出三丸培元养气丹递了过去,笑道。
“此丹唤作培元养气丹,虽不是甚么名贵丹药,却也是我教门秘制丹丸,养气培元,固本强精,最是合适夯实根基之用,且赠予师侄罢。”
那清风道童一听这丹药如此多的功效,不禁心下痒痒,想要接过,却又怕师傅不允,便将目光求助的看向天风子。
那天风子乃是散修出身,虽有炼制几种丹药,却哪里能比得上纯阳门这等玄门正教炼制的丹丸,以他眼力自然能看得出这培元养气丹药力何等精纯,正是自家徒儿筑基的良丹,自无不允,额首示意,笑骂道。
“你个顽童还不谢过前辈!”
那清风道童见得自家师傅同意,这才欢天喜地的接过丹丸,口中连道。
“多谢前辈!”
叶知秋摆摆手,笑道。
“无妨,今日贫道与门人冒昧前来叨扰了。”
那天风子轻抚长髯,笑道。
“道友客气了,贫道陋居得道友这般有道全真前来相会,已是蓬荜生辉,叫贫道荣幸之至啊!”
说着,把手一引,邀请道。
“天色已晚,还请诸位道友入内叙话!”
又对那清风道童吩咐道。
“徒儿,快快掌灯、上茶,为师要与诸位道友秉烛夜谈!”
那清风道童应声而去。
叶知秋等人便与天风子一道进入观中,在大殿落座。
少顷,那清风道童将茶水一一斟上,随即退侍到天风子身旁。
那天风子手托茶盏,请道。
“诸位道友,此茶乃是贫道自行炒制的云雾茶,还请品鉴一二。”
说着便当先啜饮一口,滋滋有声。
众人亦不客气,各自啜饮一口,只觉得唇齿留香,清心盎然,虽不是甚么仙灵之品,却也是难得的佳品。
“好茶!”众人纷纷点头称赞。
那天风子见众人满意,不由得抚髯轻笑,他性好品茶,此云雾茶乃是他精心炒制之物,颇具匠心,是他得意之作,平日都是他与徒儿清风品饮,今日有同道共饮,叫他十分欢喜自得。
叶知秋搁下茶盏,开门见山的问道。
“贫道此番前来叨扰,实乃先前得闻道友歌诀,与贫道教门精义相似,这才前来相询,还请道友赐教!”
那天风子沉吟片刻,额首说道。
“既如此,贫道自当与道友分说,说来此歌诀也是贫道偶然得之,离此云岚山往西南一千三百里外有一座公明山,那山中有一处无名幽谷,谷中有一位前辈仙人日日在谷中颂歌吟诀,贫道前些时日去那公明山采药之时,途径那处无名幽谷,便有幸得闻这歌诀,当时本想入谷拜见,岂料那幽谷神奇,任凭贫道如何行走都止步于谷口,多番入门不得,贫道便知无缘得见前辈,这才在谷外日日守候,闻听歌诀,直至三日,耳畔传来前辈仙音,嘱咐贫道,说是贫道机缘已尽,不可再做停留,往后只需日日歌颂这歌诀,自有机缘所至,言罢,一阵天旋地转,贫道已然身处云岚山地界,自那日起,贫道便日日颂歌,风雨不辍,直至今日道友相至,这才欢喜相邀!”
叶知秋听罢,暗暗皱眉,心下想道。
“这般说来,那谷中之人必是针对与我,这段歌诀只是一篇经诀总领,若是他人得去,不明我纯阳真解奥义,却无甚用处,也不会留意,显然此人用意分明,有意将我引过去,却不知是敌是友!”
这般思索着,便以先天河洛神算演算天机,却只得一片浑沌,没有丝毫头绪。
轻叹一声,他暗道。
“罢了,既然此人能算出我近日行程,必是道行精深之辈,即使此番刻意避让,又怎知他不会再设局相邀,倒不如前去相见便是,若真个有变故,凭我新得的几样至宝,也可应付一二!”
心下决断已定,当即说道。
“原来如此,那贫道便要与那前辈相见才是,还望道友行个方便,帮贫道引领一番。”
那天风子得过那谷中之人指点,自无不可,应道。
“道友客气,贫道得前辈指点,自然为道友效劳,只是……”
说道这里,他面色踌躇。
叶知秋忙说道。
“道友有何难处,但说无妨!”
那天风子苦笑道。
“不瞒道友,贫道近日实难脱身,好叫道友知道,非是贫道推脱,实乃近日贫道有一大敌上门,生死攸关,若是贫道离观而去,贫道这徒儿和这道场怕是在所难保了!”
“哦?还有这等事!”叶知秋面露惊奇,而后又说道。
“还请道友分说,也好叫贫道参详一二。”
那天风子也不犹豫便将事情来龙去脉细细说于众人听。
第九十二章 无妄之灾 孽缘自由孽因起
原来百多年前,这天风子初临云岚山,花了月余功夫遍寻云岚山诸峰,最终选取了排云峰天风崖作为修行道场,便自个伐木采石修筑道观,不想道观建成不过几日功夫,便有恶客上门,乃是一头修行有成的禽妖,自号飞云大王。
此妖原是这云岚山中土著精怪,在那乌罗峰枣花崖上筑巢,前些日子因受邀于山外的精怪同道,前往赴宴,不曾在家,是以天风子遍游云岚山时不曾发现,而今这飞云大王宴散回山,却是发现那排云峰上的一处石崖上面竟然有道人筑观而居,当即勃然大怒。
要知道这精怪自得造化开了灵智,便在这云岚山中修行,早已将这云岚山中一草一木都视作禁脔,怎肯容他人染指,于是,便点起了手下小妖,怒气冲冲的杀上门去兴师问罪。
那天风子原先遍览云岚山景之时,并未发现有精怪痕迹,陡然间来了一群气势汹汹的妖怪着实将他吓了一跳,当机立断将阵法禁制开启。
那飞云大王虽然有四百多年的道行,却不过是凭借本能修行,未经高明指点,对于阵法禁制一窍不通,是以便被阻隔在外,不得门径而入,想他自付乃是此山主人,竟然在自家地界被阻隔在外,又羞又怒,本来还想问罪一番再行解决,此时已然顾不上这些,立马就率领麾下妖兵硬闯。
那天风子不明就里,见得眼前群妖不分青红皂白便杀将过来,当即也顾不得其他,将阵法禁制催动抵抗,他虽是散修出身,却福缘不浅,得过部分古修传承,一身道行不俗,又修持一门操风的厉害神通,其名号天风子便是因此而来。
眼下布置在自家道场的阵法禁制亦是出自古修传承,乃是一门不俗的阵法,唤作太阴奇门大阵,阵中孕育太阴冰焰,又辅以奇门遁甲之术,一旦将阵法发动,上下左右,经纬颠倒,**八荒,纵横不分,又有太阴冰焰从四围发动,若是被此焰火烧着,寒毒攻心,不出片刻时光,便会被冻成一块玄冰。
此时生死攸关,这天风子自然不会留手,将这阵法威能完全施展开来,当即将那飞云大王手下妖兵打杀了许多,连那飞云大王自家亦是吃了大亏,若非这天风子秉性仁厚,见得这群妖怪毫无还手之力,不愿多做杀孽,将阵法生门显化放了这群妖怪离去,不然得话这飞云大王以及一干妖兵就要尽数交代在此。
这天风子原以为这般惨痛教训定然能叫那飞云大王不敢再前来攻打,岂料这便是祸根深种,孽缘的开始。
那飞云大王从阵法禁制之中逃得性命,自觉颜面丢尽,越想越气,满腔愤懑难消,便收拢麾下残存妖兵,弃了老巢,毅然往西投奔自家至交好友,小河山石狮洞的黄髯大王,两相会面,一番诉苦,精怪之类多出草莽,颇似绿林豪杰,注重义气,那黄髯大王得知自家至交好友竟受这等欺辱,二话不说,便点起了洞中妖兵与那飞云大王一道前往天风崖报仇雪恨。
那天风子见飞云大王去而复返,非但不知悔改,反而又拉了同道妖怪前来助拳,不免心下暗怒,也不留手,将阵法威势大开,又使出自家操风的神通将一干妖怪杀得丢盔弃甲,幸亏那黄髯大王道行不俗,又身怀一件异宝,最终以异宝护身会同那飞云大王一道狼狈逃出阵外,仓惶而去,这才不至于全军覆没。
经此一役,那飞云大王似是吃了教训,再也不曾前来寻衅,叫天风子得了几十年清静,本来此事渐渐忘却,谁知前些年,天风子外出采药之时,又遇上了这飞云大王,双方见面,便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二话不说,那飞云大王便杀将过来,天风子虽没有阵法相助,但他本身神通不凡,亦是不惧,迎了上去,双方一通好杀。
那飞云大王几十年不见,不知得了甚么机缘,竟也炼就了一门操风的厉害神通,一身道行亦是精进不少,与天风子正是棋逢对手将遇良材,一通好杀,从晨间一直杀到黄昏,最后还是天风子技高一筹将其杀退而去,只是从此再无宁日,那飞云大王隔三差五的便前来挑衅,只是顾忌太阴奇门大阵的威势不敢冒然杀上门,只是在天风子外出采药办事之际,跳将出来袭杀邀战,叫天风子烦不甚烦,一怒之下便倾尽所有家私炼制了一桩厉害的旁门法宝,五欲红尘袋,在那飞云大王又一次挑衅之际,趁其不备放将出来,将他打成了重伤败逃,这才得了安生日子。
岂料,那飞云大王好似一块恼人的牛皮藓,甩都甩不掉,前些日子,竟又出现在他面前,不过此番这妖怪似是受了教训,不再邀战,只是下了战贴,约定了日子,双方再做过一场,不论生死,双方因果从此了结,不再纠缠。
这天风子正苦于无法摆脱这段孽缘,那飞云大王提议,正合他心意,便顺势答应了下来,这些日子他前往三山五岳,寻找天材地宝,便是为了这场斗法做准备,如今已是炼就了数种丹药,多件法宝,只等斗法之时,一展能耐,震慑这群妖怪,得一个长久的清静。
众人听罢,才知其中崎岖,不禁唏嘘不已。
叶知秋啜饮一口云雾茶,沉吟片刻,说道。
“既如此,且等道友了结这段因果之后,再行一道前往那幽谷拜会前辈高人,只是贫道与门人却要在道友这里多多叨扰些时日了,若是道友不嫌我等道行浅薄,我等亦可助道友一臂之力!”
他这般决断,却是经过深思熟虑,一来这天风子关乎那幽谷之事,若是有所差池,牵一发而动全身,难免横生枝节,二来也是起了爱才之心,这天风子虽是散修出身,却品行端正,心性清和,又有一身不俗的道行,更难得的是福缘不浅,若是能收归门下,也是一股不小的助力,经此种种,这才叫他下了决心出手相助。
而那天风子先前邀请叶知秋等人前来,虽是有幽谷之中的前辈嘱托在先,却也未尝没有存了求助的心思,他虽几次三番败退那飞云大王,但这妖怪却是气数绵长,不仅未曾衰败,反而越发顽强,而且邀请来助拳的同道精怪亦是一个胜过一个,此番既然下次战书,想必是胸有成竹,叫他不免心下担忧,更何况,他身边只有一个入道不久的小徒,可谓孤掌难鸣,若是来敌颇多,他难免力不从心,双拳不敌四手。
叶知秋此言正合了他的心意,心下大喜,当即应下谢道。
“道友义举,贫道在此谢过!实不相瞒,贫道虽对此次斗法有所准备,但到底是孤身迎战,心下不免有些惶恐,此番得道友许诺,却是叫贫道心下大安矣!”
叶知秋呵呵一笑,说道。
“道友且宽心,贫道与门人既然与道友相见,便是有缘,又得道友相邀至此,眼下也是荣辱与共,岂能轻易坐视不理,且看那妖怪有何手段布置,我等静心应对便是!”
那天风子抚掌笑道。
“大善!”
随即举起茶盏向众人敬茶。
众人随后又叙谈几句,直至夜深人静,残月孤悬,这才散去,由清风道童领至住处,各自安歇不提。
第九十三章 观前鏖战 魏子珍怒斗牛王
晃眼几日过去,转眼间便到了约战之期,这一日清晨,观中诸人准备具足,齐聚殿中一面叙言闲谈,一面等候妖怪前来。
过得一炷香的辰光,只听得观外西南方向有疾风厉声传来,叶知秋放下茶盏,轻笑道。
“恶风厉啸,此乃恶客临门之兆啊!”
又笑着对那天风子道。
“道友,我等不若出去迎迎,也好免却这些孽障说我等不知礼数。”
那天风子知晓了叶知秋等人来历,便知他们道行精深,自打得了他许诺,便安心下来,此时来敌已至,也不见慌张,听得叶知秋提议,抚髯笑道。
“正该如此,贫道添为此处地主,岂有避之不见之理,且劳烦道友与贫道走上一遭了!”
说着,便起身伸手一引,道了声。
“请!”
叶知秋额首笑道。
“善!”
便与天风子一道向外而去,殿中众人自然紧随其后,鱼贯而出。
来到观外,只见得天光黯淡,满空乌黑妖云翻滚,妖风肆虐煞气滚滚,吹得崖上苍松古柏,瑶草玉竹沙沙作响,土石尘土,满空飞扬,宛若天倾一般。
“哼!好一个下马威!”
那天风子见得自家道场被这妖风肆虐,心知是这群妖怪示威,不禁恼怒非常。
“天风贼道,你这贼道强占我道场在先,冒犯天风大王名讳在后,累累罪行,实属可恶,今日我奉天风大王之命,特来与你邀战,你可敢应战否?”
只见那妖云之中飞出一个鸟头人身,肋生双翅的妖怪,来到天风崖前,大声喝骂。
那天风子一眼便认出此怪来历,正是积年的对头,那乌罗峰枣花崖的飞云大王,便朝一旁叶知秋等人说道。
“道友,此怪便是那飞云大王,三番五次前来寻衅,着实叫贫道恼怒非常!”
叶知秋闻言,将眼光打量过去,只见得这禽妖,兽身未曾褪尽,虽得半个人身,却依旧是鸟爪勾喙,鹰目羽翅,生得好生凶恶,浑身上下煞气滚滚怨气冲霄,一看便知是个为非作歹的妖怪,也不知害过了多少枉死性命。
那天风子冷笑一声,回道。
“贫道三番五次放你离去,你这孽畜非但不知悔改,反而变本加厉前来寻衅,如今又搬弄口舌,网罗虚言诬罪,坏我名声,居心叵测,实在该死,今日你敢邀战,贫道岂有不应之理,此番决不再饶恕于你,定要将你斩在剑下,断你罪孽。”
那飞云大王大怒,厉啸一声,便要反唇喝骂,却听得云头之上一声大喝。
“哼!好个狂妄的贼道,且让你家牛爷爷前来教训你,小的们给爷爷我擂鼓助威!”
话音未落,只见一道青光从云中坠落,转眼来到飞云大王身旁,露出来人身影,乃是一个黑脸的壮汉,体态壮硕,身材高大,近乎三米,站在飞云大王身边,好似一个小巨人。
这时,上方黑云之中传来一阵,震天响的擂鼓声和嘈杂闹心的呼喝声,只见得乌黑的妖云之中,显露出一群牛头小妖,数量众多,粗略一观怕不下五百之数,其中三头较为壮硕的正自挥舞鼓槌,拼命的擂着三面巨大的黄皮大鼓,其余的小妖挥舞着手中兵器,咋咋呼呼,有喊大王威武的,有喊大王必胜的,更有甚者,连人话都还说不出,只一味疯狂的发出震天牛嚎。
诸般嘈杂叫叶知秋等人都皱起了眉头,着实是太过闹心了,众人心下只有一个念头。
“乌合之众!”
而那叫阵的黑脸壮汉却似十分享受这排场,哈哈大笑,放肆得在阵前叫骂挑衅,意态狂澜,张狂无比。
莫说叶知秋等人着恼,就连那同属阵营的飞云大王亦是恼怒不已,只是顾忌这黑脸壮汉的厉害,又是前来为自家助拳的同道,不好出言驳斥,便僵硬着面容,赔笑着劝道。
“牛王还请暂歇,这等贼道由小弟出手便是,怎敢劳烦牛王大驾,还请作壁上观,为小弟掠阵,且看小弟如何将这贼道斩于刀下。”
那黑脸牛王哈哈大笑,蒲扇大的巨掌一拍飞云大王肩旁,巨大的力道将那飞云大王拍的一个趔趄,只听他大声笑道。
“贤弟莫要与本王客气,贤弟前番多次败于那贼道手中,这才养就了他一番骄狂之气,还道是我辈无人,此番贤弟在旁观看便是,且看本王将他打成肉糜,为贤弟出口恶气!”
这黑脸牛王也不知是一根筋还是天性狂傲,也不顾及那飞云大王感受,口无遮拦,不仅在众人面前揭短,而且句句如刀,把那飞云大王气得浑身哆嗦,心火上涌,只是心下有所顾忌,这才强忍火气,几乎是咬牙切齿的说道。
“那就看牛王大展神威了!”
言罢,双翅一扇,头也不回的飞入妖云之中,生怕再留下来,便会压不住脾气,与这牛王拼命了。
那黑脸牛王也不在意,转头便朝着叶知秋等人叫阵。
众人恼他狂蛮,早已按捺不住,尤其是魏子珍,她也是精怪出身,自打归入叶知秋门下,得传了玄门正法,一身道行精进许多,只是一直待在纯阳门中护卫山门,苦于无处施展,早已跃跃欲试,而且此番在叶知秋面前,正好立个功劳,两全齐美,岂容辜负,当即对叶知秋施了一礼请战道。
“老爷,且让小奴前往迎战,拿下那狂妄无知的牛妖。”
叶知秋想了想,额首嘱咐道。
“善!你此去但且施为,只是需得用心,切莫坠了我纯阳门威名!”
魏子珍应声领命,再拜而去,驾起遁光来到阵前,朝那口放狂言的黑脸牛王喝道。
“大胆牛妖,安敢口出狂言,且让姑奶奶前来掂量掂量你的本事!”
说着,运转法力便要运法打将过去。
谁知那黑脸牛王将手一摆,大喝一声。
“慢!”
牛掌大手一拍胸脯,傲然道。
“本王乃是牛头山飞沙洞的大力黑牛王,手下从不斩无名之辈,你这娘们想要与本王动手,且先报上名来!”
魏子珍冷哼一声道。
“好个自大无知的妖孽,你且听好,姑奶奶乃是玄门正教纯阳门下山门护法魏子珍,今日便叫你领教我纯阳**!”
说着,张口喷出一口赤红色飞剑,剑诀掐动,一指那黑脸牛王,叱道。
“疾!”
只见那飞剑光华大作,化作一道赤红匹练,迎着黑脸牛王的脖颈便直掠过去。
此剑唤作赤炎火云剑,乃是魏子珍新近炼就的宝剑,此剑炼制之法乃是得自叶知秋所赐法门玄功之中,十分厉害,又添加了诸多上乘材质,品质不凡,乃是中品道器,剑成之日,一道赤炎剑气冲霄,将方圆几十里的云朵都沾染成火红色,宛若晚霞时分的火烧连云,别样好看,因此便得名赤炎火云剑。
此时这剑光斩将出去,赤炎滚滚,热浪翻腾,灼热的剑光将四围云气染成一片火红,宛若一条狰狞火龙咆哮着杀了过去。
剑光如电,何等迅疾,转眼便已至眼前,那黑脸牛王见得来剑这般威势,却凛然不惧,哈哈大笑,喝道。
“来的好!”
反掌间,手上现出一柄玄色宽背鬼头大刀,将手一抹刀面,狂笑着一刀横劈,刀剑相交,金击暴鸣,赤炎火云剑被一股巨力劈飞出去。
魏子珍与飞剑心神相连,此时受了牵连,浑身一震,只觉手上剑诀被一股巨力震得差点散了开去,不禁心下暗道。
“这黑厮好大的力气,我不好与他硬拼,且以剑气与他周旋,趁机以剑光斩他!”
便将手上剑诀一变,催动飞剑斩出无数道赤炎剑气,卷成一道龙卷,将那黑脸牛王围在里面旋斩。
只见得剑气龙卷汹涌澎湃,铿锵暴鸣不绝于耳,火星热焰四散溅射。
那黑脸牛王虽身陷其中,却面不改色,将手中鬼头大刀一催,发出匹练一般的黑色刀光,绕着周身劈斩横扫,舞成一团,宛若一个巨大的黑色光罩,水泼不进,只听他哈哈狂笑道。
“你这娘们,口气甚大,却无甚么本事,若是技止于此,今日便叫你饮恨在本王刀下!”
说着,反手一卷,将刀光卷成一条黑龙轻易斩破了剑气龙卷,凌空踏步,朝着魏子珍所在飞速欺身接近,手中大刀连连斩出,黑色凌厉刀光呼啸着破空斩了过去。
那魏子珍连忙将飞剑召回身边,斩碎袭来的刀光,而后身法展开,避让开去,她先前领教过这黑脸牛王的蛮力,晓得不是对手,是以不愿正面与之相拼,一面飞身退让,一面手上剑诀不停,连连擎动,将剑光舞做一条赤炎大龙纠缠过去。
那牛王亦不是易于之辈,手上大刀擎动,左劈右斩,上下纵横,将赤炎大龙劈飞开去,难以近身三尺之内,只是这般被纠缠,追击速度不免有所下降,不过狂态丝毫未减,反而愈发变本加厉。
魏子珍见得剑光奈何不了这黑脸牛王,又恼他目中无人,骄狂自大,冷哼一声斥道。
“你这妖孽休要猖狂,且看姑奶奶宝帕之威!”
说着,从袖中取出一团白色锦帕,迎风抖将开来,手上法诀一掐,朝着锦帕连喷几口法力,一指黑脸牛王,喝道。
“去!”
第九十四章 宝帕显威 灵禽力士擒牛王
这宝帕唤作八卦云光帕,乃是出自盘古大界宝库,此帕以原先魏子珍的赤炎帕为主料,又添加了诸多天材地宝辅助,经由叶知秋运用宝库道篆重新炼制,赐给魏子珍护身炼魔之用,已入仙器之列,乃是品质上乘的下品仙器,上有坎离震兑之宝,包罗万象之珍,虽限于材质,不及原宝之百一,却也是不可多得的法宝,十分厉害。
魏子珍得赐此宝帕时日尙短,尚且无法运转圆润,一经动用颇为耗损元气,是以平日里不肯轻易动用,此番若非见得自家飞剑无功,先前又在叶知秋面前夸下海口,也不会将这仙宝放将出来。
只见那八卦云光帕得法力运使,飞至空中,迎风长至十丈方圆,好似一层白色天幕,遮天蔽日,锦帕之上光华流转,坎离震兑之宝发动,只听得四声清亮鸟鸣,帕上应声飞落水、火、雷、泽四头灵禽,大翅扇动,电射至黑脸牛王身前,水浇、火烧、雷劈、泽掩,各展神通。
这宝帕乃是仙家宝器,所发水火雷泽俱是斩仙灭魔的无情物,此时齐聚发动,何等威势,将那大力黑牛王打得左支右绌,前扑后仰,狼狈不堪。
生死攸关之际,那牛王哪里还顾得上贫嘴,全副心神都用在躲避水火,劈斩雷泽之上,手上大刀早已舞成一片,擎动如黑龙一般,奈何这仙家宝器的凶威岂是轻易能够抵挡,来去不过十几个呼吸,这牛王便觉手上一轻,下意识的将眼光撇去,心下大惊,只见得自家手上这把宽背宝刀,已然被水火雷泽炼得坑坑洼洼残破不堪,这般下去,不出片刻,便会被炼成劫灰。
那牛王见识了这宝帕的厉害,已然蒙生退意,只是他天性狂傲,如今两军阵前,冒然退却,是何等丢脸之事,此番若是退去,不说往后同道交往,脸面无存,就是自家麾下小妖亦是沾染自家傲性,往后该如何服众,如何面对,正是有着诸般顾忌,这大力黑牛王只得牙关一咬,把心一横,下了决断,宁死不退!
这般决断一下,大力黑牛王的牛脾气便上来了,只见他奋起余勇,状若疯魔一般,疯狂擎动残刀,卷起一片刀光黑龙,好似回光返照一般,竟是堪堪将四头灵禽抵住。
那牛王趁机将遁光一起,脱离四头灵禽包围,在云头之上,把身一晃。
“哞~~~~”
一声震天响的牛嚎。
云头之上显化出一头高大威武的长毛黑牛,只见他瞪着一双碗口大小的赤红牛眼,四只硕大的牛蹄踏在一团黑云之上,牛头仰天一引,又是一声悠长的牛嚎。
“哞~~”
声还未落,这黑牛便后蹄刨云,牛鼻之中喷出两股白气,势若奔雷的冲向了魏子珍。
却是那黑脸牛王显化了妖身本相,欲与魏子珍做殊死之斗。
然而魏子珍此时大占上风,岂能叫他如意。
那牛王来势虽快,比之宝帕显化的四头灵禽却还不如,还未冲至魏子珍身前,便又被四头灵禽拦下,重新合围在中间,水火雷泽齐动,铺天盖地的落了下来。
这牛王虽然显化了妖身本相,皮糙肉厚,却也禁不住这等斩仙灭魔的无情物,若非魏子珍道行浅薄,温养仙宝又是时日尙短,只能发挥宝帕三成威势,这牛王哪里还能支撑,只怕是须臾间便得被炼成劫灰。
不过即使是三成威势,这牛王也是无力消受,被炼得哞哞惨嚎不已,左冲右突,拼命挣扎,却就是冲不破灵禽包围,一双赤红牛眼,满是惊恐,哪里还有先前那般狂傲气态,俨然一副惊慌失措的待宰疯牛的景象。
然而,一旁魏子珍却是不甚满意,这八卦云光帕耗损元气剧烈,她祭出至此已是难以承受,一张俏脸惨白如雪,也是咬牙强自撑着,此时见得那大力黑牛王竟然在宝帕威势之下顽抗至此,心下不禁又气又急,把心一横,逼出一滴精血喷在宝帕之上,随即手中法诀猛然变换,连打三十六道法诀,连成一片红光,只见她一指那宝帕,娇叱道。
“现!”
话音未落,那宝帕陡然腾起一片光华,两道黄色流光从中坠下,显出两尊高大威武的力士来,只见他们面似红玉,须如黑绒,仿佛有一丈来高,气势勇武,身材壮硕,力可拔山镇海,头裹黄巾,金环日耀喷霞光,身着甲胄,寒光月影吞天地。
这两尊力士正是道教降魔护法的神将,黄巾力士。
他们乃是八卦云光帕中召见,是以甫一出现便向魏子珍这个仙宝主人家,推金山倒玉柱一般拜倒在云头上,口中大呼。
“拜见宝主娘娘!”
那魏子珍此时耗损精血,元气大伤,见得黄巾力士出现,当即振奋精神,将手一指那顽抗的大力黑牛王,喝道。
“快快将那孽障拿下!”
“喏!”
两力士领命,腾云飞至灵禽身旁,也不顾及水火雷泽,径直飞入圈中,欺近牛王身边,各自出手,一人把住牛角,一人拽住牛尾。
那牛王既然唤作大力黑牛王,自然力大无穷,此时奋起挣扎,也是翻山蹈海之力,奈何那两尊黄巾力士亦是以大力著名,两人合力竟是将牛王死死拖住,任凭如何挣扎就是挣脱不得。
这时四头灵禽猛然将水火雷泽催盛几分,劈头盖脸打将过来,那牛王被这一轮蹂躏,已然奄奄一息,连惨嚎的力气都无,只见他牛眼泛白,口舌喷血,一身牛毛,稀稀拉拉,斑斑驳驳,牛身上血流如注,尽是创伤,何等凄惨,只待片刻便要被炼成劫灰。
此时,魏子珍亦是强弩之末,正要奋起余力再添宝帕威势,将那牛王速速炼死之际,忽闻耳畔传来叶知秋的声音,只听他说道。
“且慢,莫要伤了他性命,将他擒来见我便是!”
魏子珍当即应下,法诀一变,将四头灵禽召回宝帕,随即朝两尊黄巾力士道。
“你二人且将他擒拿,随我一道面见老爷复命!”
两力士应声领命,用法力化了一条绳索,将那牛王四蹄捆住,两人合力提着,随魏子珍一道回返天风崖。
方才,四头灵禽纵横,水火雷泽横行,妖云之上的众妖怪被遮迷了视线,看不清具体,是以没有轻举妄动,此时尘埃落定,只见得那大力黑牛王被五花大绑,好似一头待宰肉牛一般被两尊黄巾力士抬着前往敌营,当即炸开了锅。
这大力黑牛王虽然狂傲自大,人缘奇差,但此番斗战,到底是同一阵营,代表脸面,眼下这般情形,便是**裸的抽打众妖脸面,怎能容忍,当即有几个性急的妖王按捺不住,从妖云之中现身,口中大呼。
“那可恶的贼娘们,快快放下牛王,不然叫你人头落地!”
说着便跳下妖云,急追而去。
其中为首的便是那当先叫阵的飞云大王,此番斗战乃是由他而起,此时这黑牛王危在旦夕,他虽心下不喜,却也不得不做个表率,以免寒了其他助拳妖王的心。
更有那大力黑牛王麾下那路五百多个牛头妖兵,已然一马当先,气势汹汹的杀了过来,发出一片嘈杂的呼声。
“放下我家大王!”
这群妖怪来势这般凶蛮,叫魏子珍不由的变了颜色,先前斗法已然叫她耗损了诸多元气,又逼出一滴精血,元气大伤,此时已是外强中干,四肢酥软了,勉强驾着遁光已是不易,如何还能够挡得住这群红了眼的妖怪,连忙催动遁光往天风崖而去。
崖上叶知秋等人岂会袖手旁观,有那坤阳子沈茹慧、玄阳子孔卓、元阳子薛希、玉阳子韩钰这四位首座和此地主人家天风子,已然将各自法宝祭起,遁身上前,抵住来袭妖王,而叶知秋亦是将玄功运转,手上法诀掐动,扬手间便是一片五行神雷,打向牛妖兵,只见得雷霆电闪,五彩纷飞,铺天盖地的雷光将那群牛妖打得哭爹喊娘,七荤八素,逃命都来不及,还怎得上来逞凶。
魏子珍趁机落在天风崖上,落地之时却一个踉跄,差点就跌倒在地,好在叶知秋适时出手一扶,又取出一丸恢复元气的道丹给她服下,这才稍稍好了些,连忙行礼谢道。
“多谢老爷,小奴已然好了些!”
这时两尊黄巾力士也提着大力黑牛王落了下来,魏子珍面上得意,娇笑着道。
“老爷,这自大的牛妖已然擒到,请老爷发落!”
叶知秋将她扶起,额首笑道。
“善!你且先行退往一旁,用心化开药力,调息恢复元气,莫要耽误损伤道行。”
魏子珍笑着应下,将八卦云光帕和赤炎火云剑一并收了回去,退至一旁,闭目调息不提。
叶知秋把眼光打量那黑牛王,只见得这头硕大的黑牛,浑身七损八伤,血淋淋一片,凄惨无比,不过他到底是修行日久的精怪,此时得了喘息之机,已然缓过劲来,睁开牛眼,瞪着叶知秋,瓮声道。
“你这道人想要作甚?本王落在你们手里,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休想以诡诈主意,欺辱本王!”
第九十五章 牛王受难 仙宝两桩磨傲心
叶知秋冷哼一声,嗤笑道。
“你这孽障,何必这般惺惺作态,装成视死如归的模样,却怎得知道,你眼中深藏的惊惧早已道出了你的心思!”
那大力黑牛王被当面戳穿了自家心思,不禁又羞又恼,牛眼圆睁,怒道。
“你这道人,休要信口雌黄,平白坏了本王的名声!”
叶知秋也不理会他的狡辩,冷笑一声道。
“你这孽障,休要动些小心思,贫道方才叫门人饶你性命,也是念在你身上煞气不多,冤孽不深,想来平日里少有作恶害人,此番虽来冒犯,却还罪不至死!”
那牛王闻言,一脸惊愕,随即回过神来,那股目中无人的狂傲之气又发作起来,瓮声嘟囔道。
“本王还用你这贼道来饶恕性命!”
他却是心下怕死的很,不敢大声驳斥,只是又嘴硬的很,这才小声贫嘴,过过干瘾,真叫他舍弃性命,做回视死如归的烈士,还当真不敢。
这性子虽不讨人喜,却在冥冥之中着实救了他性命,这牛王修行至今也有六百多年,自打化形便在那牛头山聚拢牛妖兵做了几百年的山大王,方圆千里作威作福,也是逍遥自在。
按理说他这般山野妖王,无人约束教导,大都行事无忌,为非作歹,害人性命更是不在话下,便似那飞云大王身上煞气冲天,冤孽深重,便是他平日里喜食人肉,多有做下掳掠行人生吃享用,尤其是幼儿婴孩更是合他口味,背着成千上百条冤魂,自然养就了这一身煞气和冤孽。
然而,这牛王却是个特例,也不知是他福缘深厚,亦或是前世遗泽,这牛王自打脱离蒙昧,开启灵智,便秉承了先前习性,好食花草蔬果,不喜鱼肉荤腥,虽然天性骄狂,自大成性,却是不屑做些掳掠凡人,欺压良善之举,是以身上少有冤孽煞气纠缠。
叶知秋也是看在这一点上,才起念,饶了他性命。
却是这些精怪之类,能够脱离蒙昧,踏入修行,亦是天地造化恩赐,能得这份福泽机缘,实属不易,但凡上体天心,心存正念的修士,都不愿平白无故坏了他们性命,以免为自家添了业力,加重劫数,除非是那些作恶多端冤孽缠身之辈,除之非但无损德行,反而增添功德,消减业力,这才有了诸多修士除魔诛妖以作卫道之资。
这牛王不过是个偶得造化,凭借本能修行的山野妖王,自然不知个中缘由,不过他却是惜命得很,此时听得叶知秋亲口说道,饶他性命,心下不由大为欢喜,还暗自打着小算盘,想着回山之后,加紧修行,再广邀同道,前来找回颜面。
谁知还未等他高兴多久,便听到叶知秋又说道。
“死罪可免,活罪难饶,你这孽障,既然出来助拳为恶,被我门下擒拿,岂容你轻易走脱,贫道此番下山来,正好缺个脚力,且叫你替了,将功折罪,待到劫数完满,贫道归山之时,便还你自由!”
那牛王心里咯噔一下,当即怒上心头,瞪着牛眼,便骂道。
“你这贼道,原来打着这般算盘,休想如意,本王宁死也不会从了你!”
这时,经过一段歇息,他已然恢复几分气力,便要挣扎着起身逃跑。
然而叶知秋话已出口,心意已决,岂容他逃脱,眼疾手快,上前一拍牛头,便打入一层禁制,封了这牛王的灵窍,只留了他一身驾云的本领。
那牛王急得破口大骂,只是灵窍被封,骂出口来已非人言,而是一声声恼怒的牛嚎,叫他更是惊怒交加,暴跳如雷,连忙运转法力,想要化作人身,却哪里还有神通响应,不禁大惊失色,急出一身汗来,夹杂着血水顺着牛身落下,看似着实狼狈。
此时,这牛王哪里还能不知,一身道行被眼前这贼道下了禁制,急火攻心,哪里还顾得上其他,赤红着牛眼,奋起余力将牛角往叶知秋身上顶去,想要将他戳上几个窟窿泄愤。
然而他眼下空余一身蛮力,怎能奈何得了叶知秋。
只一道袍袖挥下,带起一道金光,打在牛头上,便是一股巨力爆发开来,将这牛王打得跌倒在地,痛呼哀嚎。
只是这牛王还不死心,又将大嘴张开,一口咬了过去。
却见得眼前金光一闪,口中嘎嘣一声脆响,这牛王只觉得咬中了一块坚硬无比的玄铁,牙齿一阵生疼,忍不住痛嚎一声,牛眼之中都落下泪来,勉强睁着模糊的眼光一瞧,只见得口中咬中的乃是一个手掌大小的金圈,这牛王心下气恼道。
“这破圈子也不知是何物铸就,怎生得这般坚硬,差点坏了本王一口好牙,着实疼死本王了!”
这般念头还未落下,又感到最为脆弱的牛鼻中间一阵钻心疼痛,叫他禁不住发出一声凄厉的震天哀嚎,两眼之前,一片金灿灿的虚影,只觉得好似多了些甚么,原本还以为是自家疼得眼冒金星,出现了幻觉,谁知直到痛感麻木,那眼前金色虚影还是存在,这才察觉不好,仔细望去,只见得鼻子中间,已然多了一个金灿灿明晃晃的圈子,便似那凡俗农家耕牛鼻间的牛鼻环一般。
这还了得,分明是**裸的欺辱了,那牛王怎能容忍,连忙疯狂的摆动牛头,想要将这金圈甩脱出去,然而他又怎得知晓,这金圈非是凡物,正是叶知秋用来护身御敌的仙宝乾坤圈,此时既然穿在牛鼻之上,若无叶知秋念头,自无脱落之理,任凭牛王将头摆得一片残影,亦是无用,金圈牢牢的穿在牛鼻上。
这牛王摆了一阵,非但徒劳无功,反而晃得自己一阵头晕目眩,七荤八素的,不禁欲哭无泪,发出哞哞几声无力的哀嚎,几近绝望。
只是今日似乎是这牛王的苦难日,这还未完,只见叶知秋解下缠在腰间的一根赤红绳索,正是另一桩仙宝缚龙索,一把穿过金圈,顺手一扯,往前走动几步。
那牛王鼻子受力,吃痛不住,下意识的跟上了几步,等到反应过来,一阵羞恼愤怒,连忙止步不走,然而叶知秋却不管不顾,只拉扯着绳子,不紧不慢的往前走。
这牛王还待抗争,然而鼻子上的痛楚,岂是等闲,不亚于蚀骨钻心之痛,叫他吃尽了苦头,牛眼之中泪如雨下,咬牙忍受了片刻,便承受不住,又跟着走了几步。
如此再三几回,这牛王终于绝望了,一身傲气被消磨一空,只是顺从着跟在叶知秋身后,偶尔发出几声哞哞的牛叫,好似一头家养的耕牛一般温顺服帖。
叶知秋见得火候已到,也不再打磨这牛王,恰好一旁的魏子珍调息完毕,清醒过来,于是,便将缚龙索递给她,吩咐道。
“你且牵着这头黑牛,贫道先去相助众位师侄!”
魏子珍接过缚龙索,点头应下。
第九十六章 云上公子 杯酒化雨遇黄龙
叶知秋把目光转向战场,只见得四位首座和那天风子各自迎战一位妖王,分在空中捉对厮杀正酣,眼下局势胜负参半,各有千秋。
其中天风子对阵那旧日仇敌飞云大王,两人之间积怨已深,此时斗法,俱是杀意蓬勃,毫不留情,俨然一副不死不休的场面。
那天风子得过部分古修传承,一身道行本就不俗,又为了此番恩怨,精心采集天材地宝,铸就了几样厉害的法宝,此时祭出一口得意的飞剑,化作一条青色匹练与那飞云大王激烈绞杀,铿锵暴鸣之声不绝于耳,这还不够,他又将先前耗尽家私炼就而成的旁门法宝,五欲红尘袋放将出来,凌空悬在一旁,涨成蛇皮袋大小,袋口不时喷出一道道红尘污浊煞,好似阴险恐怖的毒蛇一般,游离在战圈外围,趁机偷袭飞云大王。
这些红尘污浊煞十分歹毒,无论仙凡,一旦沾染便会被勾动五欲心魔,心神皆迷,道行稍弱的直接就五欲煞火焚身而死。
那飞云大王虽是修行几百年的妖王,将妖身锻炼得不弱于寻常器宝,此时凭借着一双利爪硬拼天风子的飞剑,短时间内不落下风,只是对于这种红尘污浊煞也着实忌惮不已,哪里敢叫它近身。
好在他得过前辈大妖的指点,又是禽类出身,习得了一身粗浅的操风神通,便将肋上双翅鼓动,卷起一道道风卷将这污浊煞气吹散开去,只是这般一来,不免分心他顾,在加上他修为也不如天风子,几十个回合之后,便落入了下风,那天风子的剑光已然在他身上斩出了数道伤痕,血肉翻飞,白骨森森,若非他妖身坚实,早已被斩于剑下。
这边天风子已然稳操胜券,而那边四位首座迎战四个妖王却是胜负难料。
论修为,这四位首座都是炼气化神境界,其中修为最高的坤阳子沈茹慧也才堪堪炼气化神后期,最低的玉阳子韩钰更是初入化神,其余玄阳子孔卓、元阳子薛希则是炼气化神中期的境界,而对战的四个妖王却尽皆是修行不下五百年的大妖,有三个已然结了金丹,还有一个略差一筹,却也是化神圆满,只差临门一脚便可结丹的境界,较之四位首座高出不止一筹。
不过好在四人乃是玄门正传,所修法门何等精妙不凡,手上法宝亦是厉害的道器。
那四个妖王不过是山野精怪,依仗本能修行,除却一些天赋异禀的有些天赋神通,其他的便只靠着一身武力对敌,手上兵器亦是一些不堪入目之物。
是以四位首座虽然修为落后,却仰仗着玄功法宝与那四个妖王打得难舍难分,有声有色,更有甚者,四人中修为最高的坤阳子沈茹慧凭借着一手精妙的剑诀和一口上品道器冷月秋霜剑,竟是大展神威,将对手妖王杀得手忙脚乱,险象环生,一时间大占上风,取胜不过是时间问题。
其余诸如元阳子薛希、玉阳子韩钰也是凭借玄功法宝与对手你来我往,平分秋色。
只有玄阳子孔卓落入下风,应付的十分吃力,他看家法宝乃是一件上品道器,唤作烈焰风火扇,一经扇动便能放出烈焰风火龙,无论仙凡被这风火龙烧着顷刻间便化作劫灰,十分厉害。
与之对战的妖王乃是一个黄发黄髯的壮汉,手持一对八菱大锤,头顶悬着一枚龙眼大小的莹白骨珠,通体润泽光滑,绽放一片祥和的金光将壮汉包裹其中。
这骨珠也不知是甚么宝贝,放出的金光十分神妙。
那玄阳子孔卓鼓荡法力扇出数十条烈焰风火龙,却尽皆被金光阻挡在外,无法破入分毫。
那壮汉正是依仗此等异宝相助,几乎是立于不败之地,这才意气风发,将手中八菱大锤疯狂舞动,朝着孔卓状似疯魔一般追打,将孔卓死死压制下风。
若非孔卓遁光极速,身法玄妙,连连闪避,又使出了诸多防身法宝,这才堪堪与这壮汉周旋,只是要想取胜,却着难如登天。
这黄发黄髯的壮汉不是别人,正是那小河山石狮洞的黄髯大王,这妖王以前相助那飞云大王向天风子报仇,却陷入天风崖上的太阴奇门大阵之中,被杀得丢盔弃甲,麾下妖兵死尽,全靠着这枚异宝骨珠护着,才与那飞云大王逃得了性命,从此与那飞云大王一样,恨极了天风子,此番斗战自然也一道前来报仇雪恨。
叶知秋见得四位首座厮杀火热,虽有凶险,却尚可应付,心下存了历练他们的心思,便打消了出手相助的念头,转而将目光注视向天穹中乌黑浓厚的妖云之上,这些妖云非同寻常,竟然能够阻挡修士神识探视,不过这些还挡不住叶知秋。
若是此时他的身旁有人,便能瞧见他眉心处的青色竖痕正自绽放莹莹法光,却是运用了法眼部分破妄神通。
这只法眼乃是道则演化,神妙无比,只是耗费法力颇为厉害,如今阵前斗战,叶知秋也不敢将其完全催动,便运用些许法力催动少许神通,却也是足够洞悉那妖云之中的情形了。
目光如炬,穿透妖云迷障,映入眼帘的便是一群形态各异的妖兵,粗略一观怕是不下于三千之数,各自隐在妖云之中,分做五部列阵,组合起来便是一座煞气冲天的庞大妖阵,这些妖兵此时正自从云头之上观望下方斗战。
在那妖阵中央,悬停着一架金色车辇,四围挂着纯白云幔,迎风拂摆好似棉白云团,车前由六头神骏威武的喷云吐雾兽拉车,此时车辇不需拉动,它们亦是静静卧在妖云上,不时打着响鼻,喷出一股股五彩云雾,宛若道道微型虹霞。
辇车一旁侍立着一个面容清癯,鹰目高鼻的老者,此时虽是闭目而立,却难掩一身凌厉若刀剑的气势,叫辇车周围的妖兵毛骨悚然,汗出如浆,直欲远远避开。
透过缱绻云幔,隐约可见车辇之中有一人斜倚云榻,举杯独酌,似是闲情雅致,自娱自趣,对下方生死斗战视若无睹。
妖云之上,静寂无声,落发可闻。
实难想象,一向以嘈杂纷挠,乌合之众示人的妖兵,竟也能如此静谧,即使下方几大妖王斗得热火朝天,精彩绝伦,这些喜爱热闹的妖兵亦是没有发出丝毫喝彩起哄的响闹,似是被甚么力量禁锢了一般,只有一双眼眸精光流转,面上表情千变万化,以来显示心中何等激动的情感。
“咦!”
车辇中人察觉到了下方一道清冷的目光,穿透妖云之中的迷障,直入车辇中来,不禁觉得有趣,发出一声轻咦,在这静谧的云头之上好似雷霆炸响一般,不但吸引得众妖兵齐聚回头,就连那闭目而立的老者亦是猛然睁开了双目,一股凶厉的气势勃发开来,老者如刀似剑的目光扫过四围妖兵,所过之处,尽皆避让开去,不敢与其对视。
“哼!乌合之众!”
老者面无表情,不屑的冷声自语道,随即又十分恭敬的朝辇车中的人说道。
“殿下,此人大胆冒犯,恳请殿下恩准老奴遣人将其擒下!”
辇车中人没有回应,只是信手撩起了遮挡在前的云幔,露出此人的面容来。
只见他面如冠玉,目似朗星,鼻若悬胆,唇齿红白,生得极为俊美,他头上戴着一顶镶玉嵌珠的束发紫金冠,身着勾丝布银的宽袖云锦袍,腰间扣着一条盘龙碧玉腰带,浑身上下透着一股高高在上的华贵气象,宛若一个绝世翩翩富贵佳公子。
此时他微微探出身子,手中举着一只价值连城的翠玉酒杯,杯中美酒未尽,酒香扑鼻,清新雅致,逸散开来,将四围列阵妖兵馋的口水四溢,咕咚,咕咚的吞咽之声,不绝于耳。
这公子自然不会在意这些蝼蚁一般的妖兵,只是对着酒杯吹了一口青气,那价值连城的翠玉酒杯便化作了尘埃散去,只留杯中美酒凌空,那青气上前将美酒裹住,随即化作一道青光从云端坠落,未至半空便已然化作一片细密的青色雨帘,好似一圈青色罩子,朝着叶知秋垂落。
雨水坠落,何等急促,转眼便来到叶知秋头顶。
叶知秋眉头一挑,以他道行自然能看出这雨不凡,内蕴极为凌厉的罡气,催金断玉不在话下,若是打在身上,重则成为肉糜,轻则骨断筋折,自然不会叫它沾身,心下一动,想到了此番坐关新近炼就的几样神通,正好借此良机,校验一番,当即运转玄功,只见他身后陡然升起白、青、玄、红、黄五道五色虹光柱,手上捻了一道法诀,一指黄色那道光柱,道了声。
“去!”
话音未落,从那黄色光柱之中便蹿出一道莹黄色剑光,电也似急迎着青雨冲霄而起,剑光娇娇若黄龙,还未与那青雨相接便已然划出一片厚重凝实的剑势,宛若高山大地,坚不可摧。
细密的青色雨帘滴落在这片剑势之中,青光黄芒迸溅开来,众人耳畔陡然响起一片连绵急促的清鸣,好似无数玉珠坠落在银盘之上,奏响了一曲天籁之音。
第九十七章 天风寒鸦 五行剑阵困二妖
杯酒化雨虽是玄妙精深,却终有尽时,暗蕴罡气真力的细密雨帘在那巍峨如山岳,厚重似厚土的戍土剑势下耗尽了心力,雨水点滴未落,尽数与那戍土精气一并化作了元气归散天地。
车辇中的华贵公子丝毫不为这个结果所沮丧,杯酒化雨只不过是兴之所至,信手而为的趣事,若是叶知秋无法化解,湮没在青雨之中才是叫他失望,毕竟下方斗战在他眼中不过是孩童过家家,着实无趣的紧,再加上自斟自饮的美酒虽妙,却也耐不住连番酌饮,再是美妙滋味也失却了新奇之感,而叶知秋的出现,恰好为他增添了一丝新鲜的趣味,这才有了杯酒化雨一番试探,此时既然过了资格门槛,这位地位尊崇的公子自然兴致更是浓厚了几分,俊逸的脸上已然升起一抹笑意,举起手边美酒啜饮一口,轻声自语道。
“有趣!”
说着,一双寒星一般的眼眸往云端下方望去,乌黑浓厚的妖云自然遮不住他的眼光,宛若两道森冷的天光跨越悠长的距离,径自注视在了叶知秋身上。
下方叶知秋立身在天风崖边,身前一步便是万丈悬崖,凌冽的山风呼啸而过,吹起他宽大的纯阳道衣,在山风中发出咧咧声响,乌黑油亮的发丝随风张扬,好似潇洒飘逸的道真仙人。
此时青雨已消,戍黄剑势也无用武之地,叶知秋只为校验神通也无追击之念,便信手一招,黄龙归巢,反掌之间,便现出一口土黄色的宝剑,浑身绽放着莹莹法光,只是剑身之上布满坑坑洼洼的凹洞,两侧剑刃亦满是豁口,随着法光绽放,肉眼可见一缕缕土黄色的戍土精气外泄,剑身随之虚实不定,濒临消散。
显然那青雨之中的罡气真力非是等闲,这口由戍土精气凝聚的法剑亦是堪堪才能抵挡,被蹂躏成了这番惨象。
叶知秋对于这门新近炼就的外五行生克神剑神通的威力,已然有了部分论断,心下暗自思忖着新的想法,手上便扣指轻弹法剑,将其散成了戍土精气,乳燕归巢一般径自汇入黄色光柱之中。
正自思索之际,陡然间觉察到一道居高临下的目光笼罩在身上,好似身居尊位的帝王俯视百姓臣子一般,带着一股骨子里的高傲,这股恼人的感觉,打断了叶知秋的思忖,叫他不禁暗暗皱眉,目光逆流而上,寻源而去,法眼破妄神通悄然发动,眉心法光莹莹,破开妖云迷障,宛若一柄锐不可当的尖刀,插入车辇之中,与那华贵公子四目相接。
一个高居云端天穹,一个脚踏厚土山川,两者目光交接,似是天地相会,乾坤造化,迸溅无穷奥妙灵光。
这一刻,两人似是身形交融,心有灵犀,各自收回了目光,轻笑道。
“善!”
辇车上,华贵公子落杯起身,便要龙行虎步,跨辇而出。
“殿下,且慢!”
正值此时,侍立一旁,着一身玄色劲装的鹰目老者陡然单膝跪地拦在辇驾之前。
公子目光如炬,骤然凝聚老者身上,好似两柄洞穿世间的利刃寒刀,叫跪地栏驾的老者脊背发寒,如若芒刺在背。
公子惜字如金,面无表情得道了声。
“说!”
虽只一字,却宛若泰山重压,由不得不谨慎斟酌以对。
那鹰目老者长久随侍公子身边,对于自家殿下性情自然知之甚详,此时闻言心下斟酌片刻,小心翼翼的说道。
“老奴斗胆进言,殿下乃千金之躯,岂能轻动,更何况此人虽有几分道行,于殿下而言也不过是土鸡瓦狗,若是殿下亲自动手,难免轻易打发,平白少却了乐趣,倒不如由老奴挑选妖将前往,为殿下助兴!”
公子闻言,沉吟半响,目光森冷如寒冰,叫鹰目老奴心下惴惴,汗出如浆,正欲再行劝说,却听得公子道了声。
“准!”
重新坐回了辇驾。
鹰目老奴如闻天籁,心下暗自松了一口气,起身唤道。
“天风、寒鸦何在!”
“末将在!”
从那辇车旁边的护卫之中走出两个大汉。
鹰目老奴目光扫过二人,只见得唤作天风的那个妖将,光头青脸,肋生双翅,唤作寒鸦的那个则是蓝发蓝脸,鸟头人身,两妖俱是修行六百多年结成金丹的精怪,不同于下方斗战的山野妖怪,二妖乃是妖族正传,各自修有独特神通的妖将,战力不俗,任何一个都可与下方五个妖王合力匹敌,不可同日而语。
“你二人且去与下方那个道人斗战,务必竭尽全力,打得精彩,好叫殿下满意!”
二妖领命,相视狰狞一笑,心下俱都打算在殿下面前一展能耐,压过对方,也好留个印象,为往后加官进爵奠定基石。
却是皆不曾将叶知秋放在眼中,争先恐后的驾着妖云妖风,气势汹汹的朝叶知秋杀了过去。
那青脸的天风妖将修持天风神通,先前那个飞云大王便是得过他的指点才习得了一丝皮毛,此时这妖将驾起妖风来,迅如闪电,速度较之蓝脸的寒鸦妖将要快上一筹,当即一马当先,翻手间,取出自家得意兵器破云枪,信手一抖,抖出百朵寒星枪花便朝着叶知秋当头笼罩过去。
身后云驾慢上一步的寒鸦妖王亦是不肯落后,两手凌空虚摄,抓出得意兵器,玄冰双剑,分持手中,剑势一展,便是两条玄冰寒龙,龙尾盘结,龙身分合似是一柄剪刀,紧随着天风妖将朝叶知秋绞杀过去。
两妖将来势汹汹,攻势凌冽,叶知秋却是泠然不惧,面色如常,不慌不忙的掐了几道法诀,以外五行生克神剑神通御敌。
只见得他身后红、白两道气柱蹿出一红一白两口宝剑,红的那口赤炎滚滚,热浪排空,白的那口凌冽锋锐,割天裂地。
叶知秋手上掐了道剑诀,轻喝一声。
“疾!”
两口宝剑应声化作红白两道长虹,冲霄而起,直面迎敌。
白色剑光当先一步与那天风妖将的破云枪搅在一起,将百朵寒星枪花尽数搅散,两者都是以锋锐为主的兵器,此时正是针尖对麦芒,一场好杀。
只不过白色剑光乃是叶知秋以庚金精气凝聚,不如天风妖将的破云枪坚实,几个回合拼斗下来,被打散了不少精气,剑光威力有所减弱,慢慢落入了下风,好在叶知秋所使的剑诀不俗,依仗着高明的剑术这才不至于立即落败。
而另一边,赤红剑光截住了手持玄冰双剑的寒鸦妖将,这赤红剑光乃是离火精气凝聚,恰好克制寒鸦妖将的玄冰双剑,弥补了质地上的差距,一时间赤红剑光所化的烈焰禽鸟与玄冰双剑所化的玄冰寒龙竟是斗得旗鼓相当,互不相让。
两妖将本是极为看轻叶知秋,争先恐后的想要一举擒下叶知秋,是以未尽全力,这才被两道剑光阻拦。
这时一交手便知晓了厉害,俱都收起了轻视之心,将一身本领全力施展,当即将两道剑光打得精气四散,不过片刻便哀鸣一声,化作元气散了开去,随即毫不停歇,奋起勇武,便朝叶知秋杀将过去。
叶知秋见得剑光被打散开去,眉头微蹙,自语道。
“果然,以外五行精气凝聚的剑光,缺少内五行真意凝萃,太过松散,不堪大用,还需炼制一套五行飞剑,以作鼎炉外器,才能发挥威力。”
说着,又飞速捏了数道法诀,从身后五道光柱之中,蹿出五口精气飞剑悬在身前,他手中法诀变剑诀,操使着五口飞剑化作五道虹光截住了天风、寒鸦两大妖将的来势。
二妖有了先前经验,知晓只要将这些飞剑的精气打散,便能取胜,便擎起兵器与这五道剑光硬拼硬打,谁知,一交上手,便察觉到了五口飞剑精气凝聚较之先前要凝实不少,与之前相比十倍胜于,二妖奋起全力才能打散几道精气,不由的满面惊愕,手底下缓了缓。
却是五口飞剑之间互有牵连,五行相生,自然精气凝实不少。
叶知秋趁此机会,剑诀变化,虚指连点,操使着五口飞剑布下了一个五行剑阵,将二妖围在里面。
剑阵一成,五行生克变化更是精深,五道剑光连成了一片,化作一道五彩剑光天瀑,朝着二妖倾泻下来。
凌冽的剑势将二妖身上的甲胄割得破烂不堪,就连锻炼六百多年的强悍妖身上面,亦是布满了白痕,虽然不曾见血,却也免不了疼痛。
见得这般威势,二妖岂敢叫这剑光天瀑倾泻下来,对视一眼,那天风妖将喝道。
“寒鸦,你先顶着,我施法以天罡风破他!”
危急关头,那寒鸦妖将也顾不得与天风妖将争先,当即额首应下,二话不说便擎起玄冰双剑,催动两条玄冰寒龙抵住剑光天瀑,而天风妖将则适时收回了兵器,运功发动神通。
然而,二妖小觑了剑光天瀑的厉害,他两个合力还可勉强抵御一下,此时就一个寒鸦妖将,甫一接触,便觉得双剑之上压了一座凌厉无匹的剑山,勉强顶了几息,便四肢酥软,双腿一软,跪倒在地,剑光天瀑猛然压下,差点将天风妖将斩了个正着,好在他机警,生死关头,顾不得法力反噬,强行散了神通,扑倒在地,这才逃过了一劫。
第九十八章 五色神光 无量神通斗妖将
不过法力反噬,却是叫他受了不轻的创伤,惊怒交加之下,这天风妖将破口大骂。
“寒鸦,你个杀千刀的直娘贼,这是要趁机害我吗?”
那寒鸦妖将素来与这天风妖将不对付,两妖之间也是多有竞争,不过天地良心,此番,他确实没有存了这个心思,只是剑光天瀑厉害,他顶不住,一时腿软,这才出了这个失误。
此时被劈头盖脸一顿臭骂,按照往日性情,早已动手教训了,奈何此番确实是自家理亏,只能打掉牙齿咽回肚,叫他又气又怒,十分委屈,咬牙切齿的回道。
“天风,此番确实是我的过失,我给你赔罪,这贼道的剑阵太过厉害,我顶不住多久,你快些发动天罡风,不然你我今日就要葬身在此了!”
那天风妖将也不是浑人,从寒鸦妖将那涨成猪肝色的脸色也是看出几分缘故,只是方才惊险,经历了生死恐怖,难免心中惊惧,气愤难忍,这才破口大骂来宣泄怒气惊恐,这时不用寒鸦妖将催促,他也不敢耽搁,强忍着创伤,运转法门,扇动双翅,卷出一道道开山裂地的天罡风,前仆后继的抵住倾泻而下的剑光天瀑。
他这神通潜质深厚,修持到精深地步,威力十分强大,号称吹山山倒,吹海海消,着实是厉害无比的大神通,只是他根器不佳,资质平庸,神通修持还很浅显,自然没有这等改天换地的大威能,不过也是不可小觑,用来抵御这五行剑阵演化的剑光天瀑还是游刃有余的。
随着他双翅连番扇动,天罡风好似浪涛一般,威力一道胜似一道,连绵不绝的打在剑光天瀑之上,不但挽住了倾颓之势,更是将它反顶了上去,叫那精疲力竭的寒鸦妖将,得了喘息之机,一口气松了下来,直接就瘫软在地,浑身大汗如浆,一张鸟脸煞白煞白,好似一条濒临垂死的老狗,贪婪的吸取着最后的空气。
那天风妖将御使天罡风看似轻松,实则有苦自知,这门神通法力损耗颇大,是以一开始也没使出来御敌,一来是轻视了叶知秋,自认为凭借一身武力便能轻易降服,二来也是顾忌到法力损耗,生怕后继无力,无法应付变故。
这时,连番扇出天罡风,他已是吃力无比,不敢再耽搁,一把抓住瘫软地上的寒鸦妖将,肋下双翅猛然怒扇,接连扇出十数道天罡风,化作一圈罡风龙卷将他们护在里面,随即毫不停歇的冲天而起,好似一个巨大的风钻迎面钻入剑光天瀑,只见得五色剑气迸溅,铿锵暴鸣宛如疾风骤雨。
这天罡风化成的龙卷风钻威势无匹,只略微一顿,便将剑光天瀑钻开一条大道,裹着天风、寒鸦二妖冲霄而起,径自破开五行剑阵逃脱升天。
二妖先前被困剑阵,九死一生,早已积累了一肚子怨愤,恨不得将叶知秋挫骨扬灰,以消心头之恨。
此时,甫一脱离五行剑光威胁,马不停蹄,裹着罡风龙卷气势汹汹的朝叶知秋杀了过来。
这天罡风威力甚大,还未欺近身来,那凌厉的风势已然融入山风之中,好似千刀万剑蕴藏,将叶知秋身周刮卷得生疼,若非身上有纯阳道衣这件仙衣护着,早已血肉模糊了。
不过他已然胸有成竹,却是丝毫不慌,手上法诀一变,竟是将那五行剑阵与剑光一并散了去,化作精纯的五行精气往他身后五道光柱而来,不管那五行精气,他手上迅速掐了数十道法诀,随即虚手一指脑后青色光柱,轻喝道。
“出!”
话音未落,那青色光柱之中陡然显出一道青色的道篆虚影,猛然一震,刷出了一道青光,宛若流星电光,势若奔雷,转眼间便刷在来袭的罡风龙卷之上。
只见得青光一闪,那罡风龙卷悄无声息的崩散开来,露出里面面色狰狞的两个妖将,青光毫无阻碍的刷在二妖身上。
二妖大惊失色,你道如何,原来这青光刷在身上,看似无碍,实则在呼吸间,浑身上下,表里内外尽数被乙木精气所侵,一身穴窍法力,肉身鼎炉好似被万千藤蔓禁锢,动弹不得,宛若两个木头人一般,径自跌落云头。
此时二妖身处千丈高空,若是这般跌落下去,即使他们妖身强悍远胜常人,也是抵挡不住这般巨大的冲击,怕是得摔成肉泥。
二妖心下大为惊恐,奈何浑身穴窍被锁,莫说法力不能运转,就连大喊救命都做不到,只能眼睁睁得看着自家飞速坠落,面临死亡。
正值此绝望之际,眼前陡然闪过一片赤红火光,随即二妖只觉得身后衣领一紧,下坠之势已然止住,下意识得看了过去。
只见得一个尖嘴猴腮,赤发赤脸,浑身密布火红长毛的猿人,一手一个,好似拎着牲畜一般,将他二人拎在手上。
二妖当即认了出来,来人乃是同僚,妖将赤袁,不禁心下松了口气,知晓自家性命无碍了。
“天风、寒鸦,你两个当真是废物,竟然栽在一个区区人族小道士手中,亏你们还是与我赤袁齐名的妖将,却在殿下面前出得这般丑,平白堕落了我等妖将威名,我赤袁真是羞于与尔等为伍!”
那妖将赤袁手拎着天风、寒鸦二妖,满脸怪笑,一番冷嘲热讽。
此番他们四个妖将一道随侍在华贵公子身边,向来是明争暗斗不休,尽皆盼着能在公子面前显露一番本事,期望着得到公子赏识,从此平步青云,如今见得天风、寒鸦出丑,自然心下大喜,若不是得了命令前来营救,以他的性情哪里会顾得二妖死活。
那天风、寒鸦二妖被这般一番嘲弄,先前因为得救而生出得一抹感激,立马化作乌有,直气的七窍生烟,怒气冲脑,若不是苦于穴窍被封,口不能言,早已破口大骂了。
此时只能怒眼圆睁,一道瞪着赤袁妖将,好似要喷出火来。
那赤袁妖将浑不在意,无视二人喷火的怒目,驾着火云遁光,来在一处山峰上空,随即怪笑一声,便将两手松开,那天风、寒鸦二妖当即坠落了下去。
此时,离峰顶山石还有十几丈的高度,二妖乃是得道的精怪,妖身强悍,这点高度自然不会受伤,只是难免疼痛。
那赤袁妖将也是存了这个心思,要叫二妖吃些苦头。
那天风、寒鸦二妖身受禁锢,无法动弹,好似两尊石人一般,飞速坠落,眼看着越来越近的山石,心下暴跳如雷,恨恨的将赤袁妖将十八代祖宗全都问候了一遍。
砰~~~
一声巨响,二妖同时落地,将坚固的山石都砸出了两个坑洞,土石飞溅,草木翻飞。
“哎呦!狗日的赤袁,你个直娘贼!”
二妖被巨力震动浑身酥麻疼痛,下意识的脱口大骂。
骂声一出口,二妖一愣,随即心下大喜,原来先前侵入体内的乙木精气已然散去七成,此时又有一道真火精气在周身流转,助他二人加速消弭残余的乙木精气。
二妖虽不知那乙木精气为何会自动散去,但那道真火精气却是认得,正是那赤袁妖将修持的三阳真火。
却是先前那赤袁妖将先前察觉到二妖被乙木精气禁锢,这才趁着方才松手之际,度了两道精纯无比的三阳真火相助。
二妖得了这番臂助,也顾不得再骂,连忙运转自家法力一道驱除残留的乙木精气,如此功行片刻,终于将所有乙木精气尽数消弭。
起身四顾,只见得远处天风崖上厮杀激烈,与他二人齐名的赤袁妖将和雷鸣妖将合力与先前那个人族道人相斗,此时竟是落入了下风,被打得手忙脚乱,险象环生。
二妖相视一眼,皆看出彼此眼中快意,却是嫉恨方才被赤袁妖将一番冷嘲热讽,如今见得他也尝到了这种滋味,自然心下畅快。
二妖遁光一展,手擎着兵器,便往天风崖赶去,口中大喊道。
“贼道,休要猖狂,尝尝我等手段!”
而天风崖这边,叶知秋以两口五行法剑独斗赤袁、雷鸣两个妖将。
方才他出其不意,施展神通五色神光将那天风、寒鸦二妖禁锢,正要施展手段轰杀,却被驰援而来的雷鸣妖将阻拦,这才叫那赤袁妖将得了空将那天风、寒鸦二妖救走。
按理说,这雷鸣妖将修为与天风、寒鸦二妖不相上下,单独一人怎能挡得住叶知秋,然而事有例外,也是那天风、寒鸦二妖命不该绝。
先前叶知秋施展的神通,唤作五色神光,乃是一种绝顶厉害的大神通,乃是盘古大界之中赫赫有名的存在,盘古大界之中一位前辈大能依仗此神通,纵横一时,惊艳绝伦,在众仙心头烙上了绝顶风姿。
原本以叶知秋的道行自然不足以修持这般神通,奈何他有盘古大界宝库这等至宝物什,自然例外。
先前天刀斩宝库,恰好将这门神通斩落,这才便宜了叶知秋,以五行真解法门将这神通所化的道篆融合一起,这才有了五色神光神通雏形。
第一百章 四妖合力 中央戍己杏黄旗
先前双剑分化之时,叶知秋便觉察出这雷鸣妖将的疲软,自然以他为突破口,大加照料,不仅连喷几口法力在那口法剑之上,而且还放出了五行神雷劈头盖脸的打过去,此时这雷鸣妖将更加不堪,他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将法剑催发更盛,煌煌剑光,宛若一片五彩天光,当头碾压了下去。
眼看着自家好友就要遭劫,那赤袁妖将哪里还敢犹豫,顾不得踌躇,将牙关一咬,擎起手中火棒,奋力磕开法剑,随即头也不回,狂催遁光,飞至雷鸣妖将身前,手中火棒朝天一顶,与那恍若天光一般倾压下来的剑光抵在一处。
铿锵暴鸣声,宛若骤雨疾风,不绝于耳,五彩瑞光,三阳真火,四散迸溅开来,好似一朵灿烂的烟花,绽放出夺目光彩。
叶知秋的五行法剑虽然阴阳分离,无法演化两仪阴阳真力,但却是五行生克演化之理,岂容小觑,那赤袁妖将接连硬拼两口法剑,双臂早已酸麻胀痛无比,此时一式举火燎天,硬顶剑光倾压,吃力无比,一张雷公脸狰狞恐怖,獠牙外露,豆大的汗珠从赤红毛发之中渗透出来,被三阳真火一灼烧,化成白烟袅袅的水气,将他浑身笼在一层水雾之中。
“快……退……”
那赤袁妖将双臂死死的顶住玄火精金棒,从牙缝之中挤出两字。
“大哥千万小心!”
身后死里逃生,狼狈无比的雷鸣妖将心下感动,眼眶一红,差点落下泪来,好在他知此时境地,强忍着浑身创伤和心头酸楚,毅然奋起残余法力,从鼻窍之中喷出两道霹雳雷罡,这才抽身后退,闪避开去。
两道雷罡威力不小,打在剑光之上,炸开了两个豁口,将剑光倾压之势阻了一阻。
那赤袁妖将抓住机会,奋起余力猛然就手中精金棒擎起向上一撩,砰的一下,便与雷劲合力将法剑打飞了开去。
得了喘息之机,这赤袁妖将丝毫不敢松懈,驾起火云遁光便要与雷鸣妖将回合一处,不料,此时身后,一道匹练一般的五彩剑光气势汹汹杀了过来。
这赤袁妖将连番硬拼硬打,奋尽勇武,接连磕飞了两口法剑,已是四肢酸软,精疲力竭,哪里还能抵御剑光。
更何况此剑来势甚急,又是出其不意,叫这赤袁妖将只来得及勉强擎起手中火棒,那剑光便已然斩落下来,森寒凌厉的剑气惊得背后赤毛炸起如松针一般,如刀似剑的锋锐罩在皮肤上,好似千刀万剑的切割削打,一阵生疼。
生死一线,躲不开去,也抵不住,这妖将不由的心头绝望。
“贼道,休得猖狂!”
正值此刻,陡然传来一声暴喝。
与此同时,一股凌冽的罡风飞卷而来,好似电光飞星,速度极快,后发先至,堪堪在剑光斩落之际,打在了剑身上,猛烈的风劲勃发开来,将剑光瞬间打飞出去。
剑势一破,那赤袁妖将当即反应过来,抓住时机,飞身闪退,连连使了几个身法,这才退至雷鸣妖将身边,手擎火棒,剧烈喘息,一双猿眼,目光灼灼的看着前来驰援的两道熟悉身影。
“好生狼狈啊,赤袁!这下我们扯平了!”
来人觉察到赤袁妖将的目光,当即转头看了过来,四目相接,嘲讽道。
那赤袁妖将猿目怒睁,深吸一口,紧了紧手上的玄火精金棒,沉声道。
“天风、寒鸦,休要逞口舌之利,殿下正在云头之上观战,你我共同合力,速速将那贼道拿下,也好在殿下面前挽回颜面!”
天风、寒鸦二妖先前也吃过叶知秋的苦头,知晓这赤袁妖将言之有理,自然不会反对,不过二妖向来与他交恶,此时见他落魄,自然抓住时机,当面羞辱一番,于是面露不屑得问道。
“你还能再战否?”
那赤袁妖将虎落平阳,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怒意,寒声道。
“自然能战,只要你们两个废物不拖后腿便是!”
说着,暴喝一声,猛然擎起玄火精金棒便杀了上去。
那天风、寒鸦二妖大怒,骂道。
“好个嘴硬的猢狲,先前若无我二人解救,你早已被斩于剑下,且让你看看我二人的厉害!”
言罢,冲天而起,紧随着赤袁妖将一道朝着叶知秋杀了过去。
一旁雷鸣妖将稍作歇息,缓过气来,亦是不甘落后,拖着残躯,紧捏着盘龙玄铁枪,也杀了过去。
四大妖将来势汹汹的杀了过来,叶知秋却丝毫不惧,连番恶斗,他那外五行生克神剑,推演得更加精深,眼下他两口法剑合并一处,当即演化两仪阴阳真力。
不想随着演化的精深,那法剑之中的少阴少阳之气竟然鼓动起来,互相吸引融合,两口法剑绕着一点飞速旋转,划出一片残影,原本五彩的剑光,陡然间分作一黑一白,竟是演化做了一个淡淡的太极雏形虚影。
那赤袁妖将先行杀到,擎着手中玄火精金棒携开山裂地之威,打落下来,却被两口法剑演化的太极雏形虚影抵住。
只见得两条似是而非的阴阳鱼,徐徐游转,便将棒上的真火劲力,如同鲸吞牛饮一般瞬间吸尽。
那赤袁妖将面色大变,暗道一声。
“不好!”
便欲抽回精金棒,飞身后退。
谁知,眼前黑白二色一闪,一股磅礴的巨力便从棒身之上传来。
这妖将反应不及,浑身巨震,被巨力震退了开去,只听得咔嚓几声脆响,擎棒的右手已然骨断筋折,宛若一条软体长虫,垂落在身侧。
凄厉的惨嚎声,震慑长空,这赤袁妖将竭力稳住身形,浑身长毛炸起,宛若火红的刺猬一般,连连倒吸几口凉气,浑身汗出如浆,一张雷公脸已是煞白煞白。
竟是一个回合就败退下来!
那紧随而至的天风、寒鸦二妖见状,大惊失色,虽然往日与那赤袁妖将交恶,但是对于他的战力却着实佩服,如今见他一个照面便败退下来,叫他二人心神大震,连忙止住去势,打消了武力斗战的主意。
不过他两个也不是束手无策,舍弃武力斗战,自然要拼斗神通了。
于是,他两个飞速运转法力,一个鼓动双翅,猛然扇出连绵不绝的天罡风,卷成一道道接天连地的龙卷风柱,飞卷过去。
一个张开鸟嘴,喷出一大片森寒无比的玄冰霜气。
二妖之间虽平日互不顺眼,但在此时,大敌当前,还是放下心中芥蒂,合力将两道神通合在一块,化作冰霜罡风龙卷,刮卷过去。
这两个妖将的神通,本就是厉害非常,此时二人合力将神通合并在一块,更是威力倍增,只见得一道道天蓝色,巨大无比的龙卷风柱,遮天蔽日,飞卷而去。
所过之处飞沙走石,云气排空,俨然一副毁天灭地的气象。
两口法剑演化的太极雏形虚影迎头而上,两条似是而非的阴阳鱼飞速游转,一道道黑白光芒勃发,竟是生生抵在这冰霜罡风龙卷风柱面前,太极阴阳真力极尽全能的吸摄这风柱威力,拖缓了风柱去势。
然而这冰霜罡风龙卷乃是二妖神通合力,何等厉害,威势磅礴。
那太极阴阳真力虽然厉害无比,奈何此时只是两口法剑演化的一丝雏形,只得一缕皮毛,哪里挡得住。
不过几个呼吸,黑白光芒一闪而没,那太极虚影便崩散了开去。
冰霜罡风龙卷失却了阻力,当即勇猛精进,长驱直入,将两口法剑瞬间吞没其中,只听得咔嚓连响,转眼间便被搅散了形体,化作五行精气散去。
这风卷毫不停歇,飞速向天风崖刮卷而去。
尚未欺近百丈方圆,那森寒凌厉的气势已然先声夺势。
天风崖受此影响,土石纷飞,草木结霜,顷刻间便是一片狼藉,若非有那天风子所布置的太阴奇门大阵阻挡,怕是整座山崖都得被打散开去。
如此威势着实惊人!
不过叶知秋却怡然不惧,先前两口法剑演化的太极阴阳真力拖延了风柱来势。
此时他十分从容的自袖中取出一面巴掌大小,杏黄色三角小旗,一口法力喷在上面,便往身前抖将开来。
只见这小旗猛然绽放一片金光,眨眼间,化作了万朵金莲护在天风崖前。
这杏黄色的小旗乃是叶知秋从盘古大界宝库之中新近得来的护身至宝,唤作中央戍己杏黄旗,在盘古大界之中乃是赫赫有名的至宝。
此宝跟脚不凡,乃是自浑沌中生成的先天至宝,原是一套,唤作先天五方五色旗,这中央戍己杏黄旗只是其中之一,威势不凡,一经祭出,便会化作金莲万朵护住周身,万法不侵,实乃护身御敌的至宝。
不过叶知秋手中这面,却是出自盘古大劫宝库之中的道篆符文,以纯阳乾坤戒中的仙珍为材料,新近炼制而成,限于材质,不过是后天器宝,品质顶级的上品仙器,与原版相比自然是天差地别,不过由核心道篆构筑,威能也是不可小觑的。
第一百零一章 如意逞威 一伤三死胆气寒
这时,那冰霜罡风龙卷恰好刮卷而至,与宝旗所化的万朵金莲迎面交接在一处。
万千冰刀冰剑,风枪风戟,前仆后继犹如狂风暴雨一般蜂拥着打落下来。
一时间,天风崖前,金光万丈,蓝芒冲天,刀枪剑戟,兵器纵横。
众人耳畔尽是呼啸的风吼,铿锵的暴鸣,震得头昏眼花,神思恍惚!
这般激烈的争斗,自然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关注。
那原本斗战正酣的妖王、首座们也纷纷缓了手上动作,瞧了过来。
那冰霜罡风龙卷不愧是两种神通合并而成,威能强悍无匹,此时将蕴含的力量尽数倾泻出来,宛若天河倒倾,人间末日,俨然一副毁天灭世的景象,无匹的威势,将一朵朵脸盆大小的金莲,纷纷打散开去,那万朵金莲组成的铁壁,生生被削薄了一层。
然而,那戍己杏黄旗可不是寻常宝贝,乃是护身至宝,岂会如此容易打发,只见得万朵金莲宝光熠熠,在空中上下沉浮,每每被风柱打散一朵,便在顷刻间又生出一朵来补充,循环往复,生生不息。
金莲组成的防护宛若铜墙铁壁一般,牢牢的将冰霜罡风龙卷阻挡在外,无法寸进。
那天风、寒鸦二妖见得自家神通受阻,勃然大怒,使出吃奶的劲儿,拼命得加持神通威能,放出一道道连绵不绝的天罡风和玄冰霜气,宛若潮水一般,一浪接着一浪,前仆后继,打在了莲海之中。
叶知秋脸色白了白,这戍己杏黄旗虽是护身至宝,奈何耗损法力也是颇为厉害,那万朵金莲得以生生不息,全是仰仗他法力支持,否则也维持不了这般演化,就这短短片刻时间,他一身法力又去了三成。
眼下二妖神通越发凶猛厉害,打得金莲消散无数,使得叶知秋法力倾泻又快了几分,这般下去,怕是支撑不了多久。
一旦法力耗尽,任凭手段再是厉害,也是个引颈就戮的下场。
他不敢再耽搁下去,当机立断,一抖袍袖,翻手间,取出了三宝玉如意,喷了一口法力上去,便将它抛掷空中,朝着二妖祭了出去。
这柄白玉如意脱手飞起,当即化作了一道白色长龙,去势甚急,迅如电光,顷刻间便飞至二妖头顶,径直打落下去。
那天风、寒鸦二妖只顾着催动神通,哪里来得及闪避,眼看着一道白色虹光,长虹贯日一般打落下来,不由大惊失色。
正值此时,那雷鸣妖将擎着盘龙玄铁枪堪堪赶了过来,二话不说,纵身一跃,便拦在二妖头顶,擎起玄铁枪朝着三宝玉如意悍然迎了上去。
这妖将不知三宝玉如意的厉害,还以为是个寻常的法宝,便想依仗着一身勇武,手中长枪一抖使了个巧劲,想着将玉如意挑飞出去。
哪知,这一枪还未递出,便见得眼前陡然一亮,身上已然被三道奇光笼罩,这一刻,他眼前的世界瞬间静止了,浑身上下动弹不得。
却是被三宝玉如意发出的日月星三光定住了周身法力和精气神三宝,眼下已然与那无知无觉的石人一般无二。
那三宝玉如意毫不停歇,宛若泰山压顶一般打落下来。
那雷鸣妖将已然无知无觉,动弹不得,哪里还能闪避。
只听得砰的一声,玉如意正中他的天灵盖,巨大的力量,将这妖将打得脑浆迸溅,红白纷飞,一颗大好头颅,好似西瓜一般爆裂开来,却是在顷刻间毙命。
这番变故,来的着实突然,在场众人始料未及,俱都一愣。
这时那雷鸣妖将的无头尸身已然被打回了原形,乃是一只几丈大小通体黝黑的奔雷兽,尸身失去了法力加持,便从云端呼啸着飞速坠落。
众人回过神来,俱都被三宝玉如意的威势震慑,满面骇然。
那与雷鸣妖将交情最为深厚的赤袁妖将眼看着自家好友命丧眼前,怒气冲霄,目呲欲裂。
仰天怒吼一声,浑身毛发耸立如针,七窍之中竟然喷出三阳真火来,他奋起余力,擎起手中玄火精金棒,状若疯魔一般杀向叶知秋。
那天风、寒鸦二妖亦是不落后,那雷鸣妖将往日里人缘颇好,与二妖之间交情也是不浅,此番又是为救他两而死,由不得他们不动怒。
此时他二人法力不济,已然无力维持神通,便各自擎起了兵器,一道杀了过去。
冰霜罡风龙卷消散开去,叶知秋为了节省法力,便将戍己杏黄旗收了回去。
见得那赤袁妖将怒发张扬,脸色狰狞,宛若一道赤炎火龙,气势汹汹的杀了过来,他身形一晃,化作一道离火金光纵身而起,避了开去。
那赤袁妖将因为好友雷鸣妖将之死,已然恨极了叶知秋,岂容他走脱,狂催火云遁光追了上去。
奈何叶知秋的离火金光遁法乃是上乘遁法,以遁速著称,任凭这妖将如何追赶,就是追之不上。
一时间,怒火冲脑,暴喝一声,这赤袁妖将竟是将手中的玄火精金棒猛然掷向叶知秋。
那火棒脱手飞出,化作一道经天火龙,横贯长空,如电光般迅疾,眨眼便飞跃二人之间的距离,朝着叶知秋后背打了过去。
叶知秋听得脑后恶风厉啸,后背汗毛炸起一片,心知不妙,连忙将戍己杏黄旗重新祭起,万朵金莲将他周身上下护得密不透风。
那玄火精金棒被金莲抵住,非但打不下来,反而被一股反震之力,震飞了出去。
那赤袁妖将见状,连忙将火云遁光纵起,拦住了震飞的玄火精金棒,一把抄在手中,马不停蹄的又杀了过去。
受此一阻,叶知秋猛然将距离拉开,又将戍己杏黄旗收了起来,这时手上捏了个法诀,一指身后紧追不舍的赤袁妖将,轻喝道。
“去!”
话音未落,一道白虹已然从面前飞过,迅如电光一般,眨眼便至赤袁妖将身前。
那赤袁妖将陡然觉得眼前白光一闪,一柄白玉如意已然飞至眼前。
这妖将哪里能不认得这柄打死自家好友的凶宝,大惊失色,顾不得其他,第一时间将手上的玄火精金棒掷了过去,同时云驾一转,朝一旁逃了开去。
他这番反应不可谓不快,然而那三宝玉如意更快,日月星三道奇光,猛然垂落下来,虽然被玄火精金棒阻了一阻,还是刷中了那赤袁妖将的右肩。
顿时这妖将半边身子便僵了下来,闪避不及,被紧随而至的三宝玉如意打在了右肩上,宛若被一座巨山碾压过一般,半个身子血肉模糊,化作了一堆肉泥,洒落一蓬血雨腥风。
砰的炸起一团血雾,一道血光猛然蹿了出来,速度极快,眨眼便至几十里开外。
却是生死关头,这赤袁妖将血祭了一身肉泥,使了个血遁法,亡命遁逃。
如此良机,叶知秋岂会放过,御使着三宝玉如意衔尾追杀,步步紧逼。
那血遁法虽然极速,但维持不了多久,追了片刻,那赤袁妖将遁速便缓了下来,眼看着就要被三宝玉如意追上。
这时,那天风、寒鸦二妖终于赶了过来,一见赤袁妖将的惨状,面色大变,对三宝玉如意忌惮更深,有心退避,奈何云头之上殿下亲自督战,若是真的这般做了,不说前途断绝,便是连性命也难保。
进,九死一生,退,十死无生,瞬间,二妖心下便做了决断,牙关一咬,便各自擎起手中兵器,硬着头皮迎了上去,一左一右,以夹击之势合力迎向三宝玉如意。
叶知秋连番施展神通,又御使重宝,一身法力损耗何等厉害,此时御使三宝玉如意已然如强弩之末,被二妖合力一击,竟是截住了去势。
那赤袁妖将趁机狂催遁光,竟是叫他逃出生天。
另一边,那天风、寒鸦二妖截住三宝玉如意,发觉这法宝威力大不如先前,以为叶知秋法力不济,心下大喜,振奋精神擎着兵器合力将玉如意打飞出去,随即马不停蹄,直奔叶知秋杀了过去。
他两个自以为叶知秋法力不济,定然手到擒来,却不知已然落入了生死圈套之中。
还未欺近身前,两口五行法剑已然迎面斩了过来,剑光煌煌如五彩天龙,来势汹汹,甚是可怕。
二妖先前见识过厉害,哪里敢怠慢,连忙舍了叶知秋,合力抵住法剑来势。
谁知,甫一接触,那两口气势磅礴剑光好似纸糊一般,被打散了开去。
二妖始料未及,当即一愣,这时,脑后一阵恶风袭来。
“不好,中计了!”
二妖心下大惊,哪里还能不明白中了叶知秋算计,然而此时想要闪躲已然来不及了。
只听得砰的一下,那寒鸦妖将的一颗大好鸟头,被打爆了开去,红白相间的脑浆血液四散迸溅。
那天风妖将被这腥臭无比的脑浆血液溅了一身,心下一个机灵,连忙鼓动两只翅膀,想要逃离开去。
只是为时已晚,日月星三光已然垂落下来,紧随而至的便是三宝玉如意。
砰~
又是一声轻响,那天风妖将亦是步了寒鸦妖将后尘。
两具无头尸身,被打回了原形,羽翅利爪,却是两具庞大的鸟身。
此时失却了法力加持,犹如两块顽石,从云头坠落下去。
第一百零二章 妖云退去 金剑传书惊道心
四个妖将,转眼间三死一重伤,那侥幸逃得性命的赤袁妖将已然被杀得心惊胆寒,也顾不得会受惩罚,勉强驾着遁光,头也不回的逃入上方妖云之中。
见得这般情形,场中剩余几个妖王,哪里还有心思斗战,奋起余勇,逼退了对手,纷纷驾起妖风妖云,争先恐后的逃回妖云之中。
只有那飞云大王被天风子打得身受重创,险象环生,想要逃离,也是有心无力,此时见得同道妖王俱都逃命而去,不禁又气又急,一个疏忽,被天风子抓住机会,一剑斩在脖颈上,大好的头颅便跌落下来,也是个落败身死的下场。
呜~~~
这时,上方妖云之中传出一阵悠扬沉郁的号角声。
众修士抬头望了过去,只见得天空中乌黑阴沉,遮天蔽日的妖云正自往西退去,速度似缓实急,眨眼便至几十里外,露出孤悬空际的弯月牙,竟是不觉间已然到了夜晚。
妖云之中,六头神骏威武的喷云吐雾兽打着响鼻,云驾徐徐,拉着金色辇车一路向西,天风卷起四围的白纱云幔,飘飘然,若白云瑞蔼,笼在辇车四周,别有一番飘逸的气象。
辇车之中,俊逸华贵的公子剑眉微蹙,举起酒杯啜饮一口美酒,瞥了下方天风崖一眼,叹了声。
“可惜!”
车架前头,牵着缰绳,驾驭六兽的鹰目老奴,面色沉郁,脸黑的好似锅底一般,浑身上下透着一股积郁甚厚的杀意,叫随驾左右的妖兵妖将,俱都遍体生寒,汗出如浆,心下惴惴不安。
此时,听得自家小主人叹息,这老奴面色更是难看了几分,涩声道。
“老奴该死,有负殿下期望!”
这鹰目老奴先前拦住了公子,信誓旦旦的调遣了平日里素来殷勤孝敬自家的,天风、寒鸦、雷鸣、赤袁四个妖将前往捉拿叶知秋。
他本是想着为小主人助助兴,同时也好给那天风等四个妖将有个露脸的机会,不枉费他们平时的一番心思。
谁知,却着实是小看了叶知秋的本事。
天风等四个妖将一道上阵,只在片刻时间就落了个三死一伤的局面。
而他,身为修行至今二千多年,一身道行已入假仙境界的积年老妖,按理说在这区区荒僻东洲内陆,应是纵横无忌的存在,却在今日,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这几个妖将死去,而不敢动弹分毫。
这一切都归咎于一道玄妙气息,一道看似风轻云淡,实则威势无匹的气息,好似一座太古山岳一般,叫这积年老妖浑身冷汗直流,心下警兆大生,仿佛遇见了天敌,打心底深处生起的一股颤栗,鼎炉心神尽皆被摄,不受了控制,麻木如一尊石人一般。
“真仙!”
他心中霎时间便得出了答案。
也只有证得道果的真仙才能令他有这种老鼠见猫的感觉。
要知道,真仙、假仙虽是一字之差,然而这其中的奥妙却是天地两别,不可同日而语。
真仙者,彻悟元神,得证道果,享天地功果业位,与天地同寿,日月齐辉,可飞升紫府天阙,名录仙籍。
而假仙者,虽有道行,却不明元神,未证道果,天道不显,虽得仙位,却只享寿三千六百岁而终。
两者一个在天,一个在地,云泥之别,仙凡差距,是以假仙遇真仙,便是李鬼遇李逵,甚么神通法力,俱都难以展现。
这鹰目老奴也是憋屈的紧,原以为依仗自家道行,看护几个妖将,自然是轻而易举,谁知竟有真仙在侧瞩目,叫他空有道行法力,却不敢施展,眼睁睁看着四个妖将三死一伤,在自家小主人面前落了颜面。
辇驾中的公子闻言,摆了摆手,说道。
“无妨,此事怪不得你,吾亦不曾料到那区区几个人族竟有真仙护佑,到叫吾对那道人更是多了几分兴趣!”
鹰目老奴抖了抖缰绳,将六头吞云吐雾兽速度控制更加均匀,闻言说道。
“既然殿下感兴趣,且叫老奴遣小妖查一查这道人来历吧!”
公子放下酒杯,唇角微扬,说道。
“不必!吾心有所觉,他日相会之期不远,若去查探,岂不少却了许多趣味!”
鹰目老奴也只是提议,既然自家小主人不允,自然不会坚持,应了声是,又问道。
“此处离东海不远,殿下可要前往一行?”
公子沉吟片刻,说道。
“先不忙去,母亲近来甚为挂念十八姑姑,来时命人置备了不少礼品,叫我带着替她前往探望,此番便先往岐水一行,待看过了十八姑姑,再行前往东海拜见祖父祖母!”
鹰目老奴应下,朝身边的传令妖将吩咐道。
“传令下去,改道前往岐水!”
妖将领命,下去传了命令,不过片刻,妖云便改道往岐水而去。
再说叶知秋见妖云退去,心下不禁暗自惊疑道。
“怎得这般鼠头蛇尾,莫不是有甚么阴谋不成?”
却是先前他以法眼破妄,洞悉妖云之中的阵容,深知那辇车中的华贵公子与车架旁边的鹰目老者道行深不可测,叫他高山仰止,如临深渊,若是那两个出手,今日绝难有这般斩获,只是不知为何,那两人竟是如此沉静,似是不甚在意那妖将生死,着实叫他惊疑不定。
他暗自运转玄功,不敢丝毫松懈,一直目送那妖云自天边消失,又等了片刻,这才确定对方真个退兵了,虽觉疑惑不解,但到底也是有着几分庆幸,毕竟真个对上那两个大妖,以他如今道行,却是讨不到好处,说不得还得折损道行,使出压箱底的保命手段,如今对方既然主动退却,再好不过。
噗得一下,吐出了压在舌下的混元一气金丹,将它重新收回了玉瓶之中,又以符篆封了瓶口,以免丹气泄漏,影响了药力。
此丹乃是纯阳门中最为珍贵神妙的秘传仙丹,是纯阳门祖师留下的丹方,专门用于助涨结成金丹的门人弟子道行法力之用,这仙丹所需天材地宝众多,极难收集,而且对炼丹之人要求甚高,非真仙不可炼制,是以一向少有积存。
自打纯阳门没落,真仙不出,便无人能再炼制此丹,眼下门中仅有三丸遗存,封镇在纯阳大阵中央阵眼之中。
前番叶知秋结丹之后,便想服用一丸以助涨道行,只是因劫数临门,忙于布置应对,这才耽搁下来。
先前斗法,他取了一丸压在舌下,一来是以丹气相助恢复法力,二来也是防备妖云之中的华贵公子和那鹰目老奴,以备不时之需。
此时尘埃落定,众人纷纷回转天风崖。
此役完满,纯阳门众人无一遭劫,俱都全身而退,只有那玄阳子孔卓,因对手黄髯大王有异宝护身,一身法宝手段俱都无用,周旋之间,一时不察,被那妖王一锤打伤了胳膊,受了不轻不重的创伤。
不过纯阳门丹药齐备,这等伤势经过一阵敷药推拿,也就无有大碍了。
众人可谓全胜而归,甚为欢喜,便一道回转天风观中,摆宴庆贺不提。
……
夜深,人静,一轮如勾弯月高挂天穹,垂落如瀑布一般的银色月光,为大地披上了一层朦胧薄纱。
山风呼呼作响,裹着清冷的空气,吹入临崖的窗户,送上了一股新鲜。
叶知秋埋首青竹桌案,手捻狼嚎翠竹笔,斟字酌句,徐徐书写。
灯火莹暖,卧舍静谧,只有狼嚎划过翠纸,沙沙作响,偶有灯芯火焰噼啪暴响,给这寂寥的静夜,增添了几分生趣。
少顷,叶知秋停笔,轻捻翠纸,对着满纸墨文轻嘘一口气,似是清风流转,云气氤氲,楷书墨文之上一阵光华流转,随即隐没下去,再入眼间,一张翠纸清清白白,宛若全新,哪里还有满面的墨文,书写的痕迹。
他将翠纸折叠,信手装入早已准备妥当的黄皮信封之中,待封了口,便与手边先前写的四封信件安置在一起,轻敲竹案,传音唤人。
片刻之后,敲门声响起,门外来人禀道。
“老爷,小奴魏子珍应旨前来请见!”
叶知秋道。
“且进来吧!”
魏子珍闻言谢过,推门入内,施了个礼,便立于竹案静候差遣。
叶知秋取过手边五封书信递了过去,吩咐道。
“这五封书信,你且持之分别前往送与昆吾山妙云观玉华真人、大巴山回元洞铁骨散人、沁玉峡观潮洞横江真君、北圆山翠玉坪元元上人、鸡鸣山餐霞洞射阳山人,这五位道友。”
说着,又指点了五处道场所在以及解除心中禁制之法。
魏子珍接过信件,摊在手中一观,只见得五只黄皮信封之上,墨文楷书,各自写明了对方名号道场,只是这五处她都不曾去过,连忙将叶知秋指点默默牢记心中。
叶知秋见她已然记下,又嘱咐道。
“你此行关乎我纯阳门安危,切记不可轻慢,务必将书信亲手交至诸位道友手上,不可叫他人夺了去。”
魏子珍见他说的要紧,哪里敢疏忽大意,连忙应下。
叶知秋见她心中有数,便摆了摆手,说道。
“事不宜迟,你这便去吧!”
魏子珍领命退下,匆匆而去。
第一百零三章 再添臂助 天风如愿归玄门
叶知秋孤坐案前,怔怔出神,清冷的山风透过临崖的窗户,吹得莹暖的灯火一阵摇曳,照印在墙上的阴影也随之扭曲动摇,张牙舞爪,好似有了灵性,活了过来一般。
离那退妖之役,已然过去三日,他原本打算休整一两日便由那天风子领路,一道动身前往公明山无名幽谷之中一探究竟。
只因昨日,忽然接到门中金剑传书,说得正是那敖青孤身探水府,惊闻东海水族异动之事。
事涉纯阳门安危,得知此事,怎能不让他心头震惊,当即便叫众人多留了一日,而他独自一人锁在房中,思忖对策,布置应对手段,这才有了此番深夜送信之举。
眼下局势,仅靠纯阳门自家之力已是难以应对,是以叶知秋才不得已邀请这些结过善缘的同道前来助拳。
不过他也是顾虑重重,此番邀请的这些同道之中,只有那昆吾山妙云观的玉华真人一行是与他结过善缘,彼此也算相熟,其余几位俱都是门中前辈留下的情谊,时至今日,也不知还存了几分,可堪效用?
最终能有几人前来相助,也是尚未可知,一切还得做好最坏打算。
眼下当务之急,便是相助那竟陵王吕子谦将一干吕氏宗族搭救出来,做好妥善安置,再行抽身回返山门,主持大局,以应对那东海水族异动之事。
至于那公明山无名幽谷的神秘前辈,叶知秋思来想去,斟酌再三,还是决定前去会一会,此人既然布下这等先手,必是不会轻易放弃,与其往后纠缠,横生变数,倒不如此番前往解决。
这般想着,心头繁杂纷乱的思绪,渐渐有了规章,得以梳理。
这时门外有人轻叩竹扉,只听来人问道。
“纯阳道友可曾安歇?”
叶知秋听出来人乃是此地主人家天风子,当即止了思绪,嘴角微扬,心道。
“终于来了!”
便应道。
“道友且进,贫道尚未安歇。”
那天风子得了应答,推门而入,见得叶知秋安坐竹案之后,上前几步,稽首歉意道。
“贫道冒昧来访,搅扰了道友清静,还望道友恕罪,恕罪。”
叶知秋闻言笑了笑,说道。
“道友言重了,贫道正是静坐无趣,恰逢道友前来,正好凑个闲话。”
随即伸手一引,道。
“请落座。”
天风子稽首谢过,便在案前落了座,与叶知秋对面相坐。
叶知秋见他坐下,便问道。
“道友深夜前来,不知有何见教?”
天风子踌躇片刻,说道。
“不瞒道友,贫道此来实乃有事相求!”
叶知秋心下了然,面上却故作不知,问道。
“不知道友所求何事?但说无妨。”
天风子定了定神,没有正面回应,转而问道。
“道友以为贫道如何?”
叶知秋知他所指,心下轻笑一声,面上故作沉吟,说道。
“道友灵光清澈,气度飒然,实乃有道全真,清静真人,乃旁门修士之中的杰出。”
天风子听他这般夸赞自家,不禁心下欢喜,面泛红光,对于自家所求之事,把握更是多了几分,不过嘴上却是谦逊道。
“道友缪赞了,贫道山野散修,鄙陋之人,当不得道友这般夸赞!”
叶知秋摆了摆手,笑道。
“道友不必自谦,贫道所言俱是心中所想,当得如此。”
天风子闻言,更是欢喜了几分,便趁热打铁,顺势说道。
“承蒙道友青眼有加,如此高看贫道,今日贫道便毛遂自荐,还望道友不嫌贫道山野鄙陋之人,将我列入门墙,收归玄门正教!”
说着,便起身恭敬一礼。
叶知秋心下欢喜,面上却不流露,只虚手一扶,沉吟半响道。
“道友福缘不浅,根器上乘,虽身在旁门,却能洁身自好,当入我纯阳门下,归入玄门,不过贫道亦有一事相告,眼下我纯阳教门正值劫难关头,道友若入我门中,当与我教门气运休憩相连,必受劫难牵连,若道友欲行明哲保身之道,则今日之事作罢便可。”
天风子不曾想到还有这般事情,闻言一怔,转即心下不由暗忖道。
“原来还有这般缘故,不过此事虽然凶险,却亦是机缘所在,原本还担忧,我师徒二人出身旁门,势单力孤,列入门墙之后,难免遭受非议,不想眼下时机,正好能叫我等相助教门,立下功劳,好叫我等在门中立足。
更何况这纯阳门乃玄门正教,底蕴深厚,法脉正统,气运广大,这劫数虽然凶险,却也未必能倾覆教门。
如今我自家眼下处境却是生死边缘,那等妖怪这般势大,我既然与他们结了深仇,难免日后报复,凭我一家之力如何能抵挡,即使舍了这片基业,远遁他乡,却也是道途艰险,仙道难成,到头来一钵黄土,重入轮回,何等悲凉。
眼下机缘在前,正是上天眷顾的福祉啊!”
这般心思暗自转过,当即有了决断,恭恭敬敬的拜道。
“天风子拜见掌教真人!”
叶知秋见得事成,心下大喜,笑道。
“大善!我门中正值危难,道友不顾劫数凶险,诚心归入我教门,实乃根器上乘,大毅力,大智慧,贫道今日便代师收徒,从此道友便列入我纯阳门九脉之一,真阳峰门下弟子,与贫道做个师弟,你看可好?”
天风子闻言大喜,哪里会不愿意,恭恭敬敬的俯身再拜道。
“天风子拜见掌教师兄!”
叶知秋伸手虚扶,抚掌大笑道。
“且起身,且起身,今日大妙,我门中又多一玄门全真矣!待到此间事了,我等回山,师弟拜过我门中祖师,便可正式列入门墙!”
说着一指案前,又说道。
“师弟且落座,贫道先授你门中戒律,待他日你拜会祖师正式列入门墙再行传下门中正法。”
天风子闻言应是,起身落座,端庄肃穆。
随即叶知秋便授了纯阳门下一百零八条法戒,又做了一番叮嘱,这才罢言。
那天风子谨记戒律,心愿达成,又闲谈了几句,才离去。
叶知秋闭目默运先天河洛神算推算纯阳门气运,良久,睁眼自语道。
“果然是有福之人,不枉费我一番心思。”
却是推算出了这天风子入门之后,纯阳门气运有所上涨,可削减劫数危险,不禁心下欢喜。
今日这天风子入门之局,可谓是他一手推动,自那日受邀来天风观,他便推算过这天风子福缘气运,又经过几日相处试探,对其德行人品甚为认可,便起了心思想要将他收归门下,不过他乃纯阳门掌教,自有玄门正教的矜持,不好主动开口,正苦思对策之际,恰逢那精怪上门,他当即灵机一动,心生一计,这才有了随后擒拿大力黑牛王,又施展辣手将那四个妖将打得三死一伤,与那妖怪结下了深仇,这些都是为了迫使天风子做出决断。
是以这几日来,他以休整为名,实则也是在等待天风子上门,今日果然如愿以偿,为纯阳门又添一臂助。
噼啪一声,灯芯暴起一点火花,在这静寂的深夜好似炸起了一个小霹雳。
明月孤悬,更深露重,叶知秋理了理心头思绪,将杂念清扫一空,信手捻灭了灯火,披着朦胧月色,闭目行功,神游太虚。
翌日清晨,众人经过连日休整,精气神足,便齐聚在观中大殿,叶知秋向纯阳门众人引荐了新近入门的天风子,互相一阵见礼,算是定了名分。
那天风子门下徒儿清风童子也是拜会了殿中长辈,得赐了许多丹药法宝,乐的他笑颜席开,合不拢嘴。
一番礼毕,众人便由天风子引路,一道前往那公明山无名幽谷。
那公明山在云岚山西南方向,约莫一千三百里,众人遁光迅疾,这点路途,半日便到了地头。
从云头之上观望,那公明山方圆大略千里,东西走向,两头窄中间宽,像一个大梭子,山中五座高峰耸立,山势连绵,峡谷清奇,苍松古柏,草木青葱,虽然不大却别有一番韵味。
众人受天风子指点,将遁光落在阳面山麓,一路穿林涉水,越谷攀岩,顺着一条清澈溪涧,来到了一处云雾缭绕的幽谷。
老远便听得一阵清绰玄奇的歌声回荡在山间林头,众人凝神细听,果然与先前天风子所唱的内容一般。
“掌教师兄,便是在此处了!”
天风子先是恭恭敬敬的向那遮眼迷目的云雾处拜了一拜,然而对一旁叶知秋说道。
歌声在耳,叶知秋亦是心知肚明,下了牛背,上前几步,运起法眼破妄,眉心青光一闪,朝那云雾之中照去,谁知,这法眼照见仍是一片云团迷雾,层层叠叠,朦朦胧胧,宛若云海天穹,不明就里。
不由的心下一惊,心知谷中之人道行深不可测,以他这只法眼破妄法光还不足以洞悉此处禁制,便收敛了法光,整了整道袍,朝着云雾稽首一礼,朗声道。
“晚辈纯阳门掌教纯阳子叶知秋,应邀前来拜会!”
清朗的声音在山间回荡,传出老远,惊起了一群飞禽鸟雀。
第一百零四章 云深雾重 幽谷难解心头疑
众人静候片刻,只见得眼前云雾陡然间剧烈翻滚,好似海中波浪起伏不迭,滚滚云浪向两旁徐徐退开,不多时便现出了一条一丈来宽的通道,众人心下好奇俱都把目光瞧了过去,只见得通道尽头仍旧是白茫茫一片,不知内里究竟。
叶知秋目光扫过众人,见他们面无异色,心下了然,说道。
“尔等在此静候,贫道进去相会,若有变故,不必在此逗留,且回转山门!”
又从袖中取出一封书信交予坤阳子沈茹慧,嘱咐道。
“若贫道久去不回,师侄便将此信打开,依言而行。”
众人见他欲一人涉险,哪里肯依,再三恳求同行。
叶知秋叹息一声道。
“非是贫道不允,一来我此去凶吉难料,你等若与我同行,凭白增添风险,大是不美,二来,方才谷口大开之时,我耳畔有人传音相邀,我见你们也无异状,知是谷中之人只邀我独自相见,他道行深不可测,既然不允你等入内,自是毫无办法。”
众人不知还有这番缘由,纷纷默然。
叶知秋又扫了众人一眼,道了声。
“尔等好自为之!”
大袖一展,飘然进入通道,渐渐隐没在尽头云雾之中。
众人目送他离去,各自相顾无言,皆面露忧色,有几人欲要试着进去,只是心念才是一起,那云雾便又翻腾了起来,眨眼间把那通道遮掩,与先前云遮雾缭一般无二。
众人无奈,只得作罢,在谷外焦心等候。
再说,叶知秋踏入通道,环眼四周俱是白茫茫一片,看不清表里,回身看去,来路已被云雾重新遮掩,这才知道此路有进无退,便定了定神,暗自运转法力,隐在袖中的手上已然捏紧了自家护身至宝,中央戍己杏黄旗,以备不时之需,大步展开,沿着通道往前行去。
如此走得约莫盏茶时间,平安无事,再往前几步,眼前骤然升起一抹翠绿,随即神思一晃,再回神间已然脱离了雾气,来到了谷中。
此谷不大,环眼四顾,谷中巨细一眼尽知,虽说是林木青葱,芳草萋萋,清幽淡雅,秀丽俊逸,却也仅此而已,别无其他出奇之处。
到是其中一潭深泉,泉水清碧有质,隐隐有金光闪现,泉边开有几朵山花,红绿相间,妖娆娇娇,颇为醒目。
叶知秋拿眼瞧了过去,却非是看泉,也非赏花,独独看那泉边垂钓的钓者。
此人蓑衣渔具,独坐青石,手上捏着一根青竹钓竿,风轻云淡,寂寂无声,看似与寻常钓者一般无二,然而叶知秋运极了目力,甚至将眉心法眼运起,仍是看不清他的面容,只觉得云深雾重,一片茫然。
不由的心下更是忌惮,稽首一礼,道。
“晚辈叶知秋见过前辈。”
那钓者闻言,将头转了过来,面上云雾已消,却是换上了一层星光,两道目光宛若天光垂落,娇娇茫茫,将叶知秋瞧了个里外通透,纤毫毕现,只见他额首轻笑,连道了三声好。
叶知秋不明就里,忍着心头不适,开门见山的问道。
“请恕晚辈冒昧,敢问前辈名号甚么?与我教门是否有旧?怎知我门中秘传歌诀?还望不吝相告!”
那钓者摆了摆手,笑道。
“不可说,不可说,却是时机未到!”
叶知秋眉头微蹙,显然对他这般推脱不满,只是顾虑其敌友未明,不好多说,只沉默半响,又问道。
“不知何时能到?又是因何而到?”
那钓者伸手一指上方,说道。
“还得看他!”
叶知秋抬头看去,只见天穹郎朗,日光正好,三两朵白云慵懒的在空中随风飘荡,不由得眉头皱得更深,心下已是不耐,不欲与他猜哑谜,打玄机,直接问道。
“前辈引我前来相见,可有甚么吩咐?”
那钓者摇摇头说道。
“也无甚么吩咐,只有三桩事要做。”
叶知秋心下冷笑,暗忖道。
“图穷匕见了,且看你有何玄机!”
紧了紧袖中的戍己杏黄旗,说道。
“愿闻其详!”
那钓者似是不知叶知秋心思,云淡风轻的说道。
“钓个鱼儿,赠个宝,还有一句来相告。”
叶知秋闻言一怔,却是与自家想的不同,心中微讶,追问道。
“不知此话怎解?”
那钓者道。
“不必解,不必解,你自能体会。”
叶知秋自是不甘心,还待再问,却见那钓者摆了摆手,说道。
“且住,且住,莫要多言,我鱼儿上钩了。”
叶知秋将目光往那水潭望去,果然见得一道金灿灿的光芒隐在水下,正自挣扎不休,荡起层层的水纹,青竹钓竿前头的银色鱼线绷得笔直,强劲的力道将那钓竿弯成了半弧形的月牙,好似一弯碧月。
那钓者单手捻定钓竿,身姿丝毫不动,望着水中金光,呵呵笑骂道。
“你这贪嘴的鲤鱼儿,既吃了我道人的仙丹,怎得不与我归家?你若再是胡闹,我道人便做主,将你予那龙王做个上门女婿吧!”
此话一出,顿见那水潭之中激起一个大水花,一蓬碧水迎面便朝钓者泼了过来,却被一层无形的屏障遮挡,散落成连绵的水珠,重新坠回水潭之中。
这时,一尾通体金光灿灿的鲤鱼跳跃出来,悬浮在空中,鱼嘴张合间,噗噗吐出几个金光莹莹的水泡,裹住了自身,一双鱼眼人性化的朝着钓者翻了个白眼,似是鄙视先前钓者威胁之言。
那钓者见状哈哈一笑,从怀中取了个宽肚细颈的羊脂玉瓶,对那金鲤鱼说道。
“且进来,且进来,不然天上打雷喽!”
叶知秋在旁听得这话,才察觉头顶天空已然被一团浓黑如墨的乌云遮盖,隐约可见电蛇闪现,雷声隆隆,十分可怖宛若天倾。
不过奇怪的是这乌云在山谷上空却似被遮挡了一般,只在外张牙舞爪,却始终落不下来。
那金色鲤鱼也不甚在意,一双灵动鱼眼看了叶知秋一眼,鱼脸上露出了促狭的笑容,随即鱼尾一摆,化作一道金光投入玉瓶之中。
那钓者将玉瓶重新纳入怀中,这时头顶的乌云似是后继乏力,以肉眼可见之速消散开去,不过片刻便又露出了郎朗青天。
叶知秋见状,心下了然,知晓这乌云乃是因那金色鲤鱼而来,不由暗自猜测那鲤鱼来历。
这时,那钓者递过手中翠竹钓竿,说道。
“鱼儿上了钩,且将此物赠予你吧。”
叶知秋心知自家无从拒绝,虽还不曾猜透此人用意,但一番交谈下来,也未曾感到恶意,想来非是敌人,便顺势接过。
此竿果然不凡,入手间一片温润清凉,一缕清气直透心间,叫人舒适无比,神清气爽,拿在手中一打量,只见得钓竿只有手指粗细,翠绿竿身之上篆刻着两个细小古篆,仔细辨认,乃是钓龙二字,想来便是此竿名讳。
“钓龙……钓龙……果然是名副其实的钓龙竿!”
叶知秋捏着钓龙竿,目光流转,想到先前钓者以此竿钓起的那尾金色鲤鱼,心头明悟,便要出言相谢,却被那钓者打断,只听他笑着说道。
“你也不必谢我,日后自然知晓,眼下我道人三桩事情已去其二,还有最后一桩却要与你分说。”
叶知秋见他这般说法,便也不再坚持,说道。
“前辈且说,晚辈洗耳恭听!”
那钓者见状,额首笑道。
“既如此,你且听好,前路磨难深,妖邪魔怪凶,劫重贵人助,洞天真仙出。”
叶知秋闻言,若有所思。
这时,那钓者抚掌笑道。
“妙哉!妙哉!今日我道人三桩事完,且去也,去也!”
言罢,也不等叶知秋回话,便起了身,大步离去,边行边歌曰。
“德行修逾八百,阴功积满三千。
均齐物我与亲冤,始合神仙本愿。
虎兄道兵不害,无常火宅难牵。
宝符降后去朝天,稳驾鸾舆凤辇。”
歌声渐行渐远,很快消逝在风中不见。
叶知秋目送他离去,随即闭目运转神通推算祸福,良久却是毫无所获,只算得一团乱麻,叹息一声,自嘲道。
“罢了,罢了,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眼下我道行浅薄,也只能且行且瞧,见招拆招。”
便收起了钓龙竿,离了山谷。
那钓者去后,笼罩谷口的云雾已然散了开去,再无阻碍。
众人在谷外等得正是焦心,此时见得叶知秋安然回返,当即迎了上去。
叶知秋心有所思,只略略提了几句谷中之事,便罢了口。
众人见他不欲多说,虽然心中疑惑,也不敢多问。
此间事了,一行众人便驾着遁光往姑射国而去。
第一百零五章 宜山梦雨 仙人指路入郡城
他们这行人除却一个吕子谦是**凡胎和那清风道童是刚入道的童子,其余众人俱都道行不俗,带着两人遁光丝毫不慢,如此昼行夜伏,又飞遁七日,便来到了姑射国竟陵郡地界。
一行人依照吕子谦指点,将遁光按落在一处僻静的幽谷之中,这里座落着一座精致的山间别院,乃是吕子谦私密的一处院落,除却几个久经考验,亲厚忠心的下属,别无人知。
这也是他准备的退路,以备不时之需。
毕竟身在帝王人家,风雨难料,即使以往表现俱是无心权势,也免不了被揣度猜忌,说不得哪天祸起萧墙,落得个蒙冤枉死的下场,这也是帝王子嗣的悲哀,自古帝王家骨肉相残的悲剧,比比皆是,不得不防。
那吕子谦身为此间地主,便当先领路,引着众人来到这座名为宜山梦雨的别院门前,上前敲开了大门,开门的是个独臂老汉,一脸沧桑的褶皱,双眼浑浊昏黄,灰白发丝乱糟糟的扎在头上,身上穿着一套褐色的粗布麻衣,袖管翻卷,露出粗糙的左手,浑然便是一个乡下老农的模样,不甚出奇。
这老汉见得吕子谦到来,咧嘴一笑,露出零星几颗黄牙,欢喜的说道。
“公子您回来了,这段日子叫老奴好生想念嘞!”
他浑浊的老眼看了一眼吕子谦身后的叶知秋等人,左手在身上擦了擦,羞涩一笑,小声说道。
“原来还有客人来访啊!”
说着,十分自然的上前一步,站在了吕子谦身旁,左手似是受了山风清冷,缩回了袖中,整个身子不着痕迹的挡在吕子谦身边,咧嘴一笑,气质淳朴,诺诺道。
“老奴黄门,见过各位公子、小姐。”
他这一番作为,引起了叶知秋的注意,拿眼看了过去,当即心下了然,这满身乡土气的老汉看似垂垂老矣,实则精血充盈,较之寻常壮汉还要胜过几分,心知此人便是凡俗武人之中的好手,而且还身怀旁门左道之术,却是从他缩回袖中的独手上察觉到了一股隐晦的血腥气。
那吕子谦身为此间主人,对这老汉作为心知肚明,连忙伸手拽住他的袖子,说道。
“黄老不可莽撞,这几位乃是我请来的纯阳门仙师,切不可轻慢!”
那老汉闻言一怔,旋即连忙散了手上的动作,诚惶诚恐的恭敬行礼道。
“老奴肉眼凡胎,不知仙师当面,冒犯之处还望各位仙师恕罪海涵!”
叶知秋自然不会与他计较,温和一笑,道了声。
“无妨。”
旋即看了一眼这老汉的独手,说道。
“凝血掌乃是左道异术,虽然威力不俗,却颇为耗费精血,你年岁已高,虽以真气维持血气不散,却无力再生,经不起这等异术亏损,且好自为之!”
言罢,也不理会陷入深思的老汉,与众人一道在那吕子谦的引领下进入别院之中。
这处别院作为吕子谦的私密所在,未免人多嘴杂,自然就不曾安排过多人手,整院上下一共才十几个仆从,俱是久经考验的忠心之辈。
众人来到厅堂,各自落座,待挥退了上茶的婢女后,那吕子谦便迫不及待的问起了解救吕氏宗族之事,他虽从叶知秋口中知晓了自己身为隐龙一事,但到底是浊体凡胎见识浅薄,犹自将信将疑,眼下心思还是偏重于解救亲族一事。
“殿下稍安勿躁,此事需得从长计议,不可操之过急。眼下时机未到,不可仓促行事。”
叶知秋对他心思洞若观火,也不恼怒,出言安抚了几句,随即将话题一转。
“当务之急是在这竟陵郡中早做布置,等到救回了你吕氏亲眷也好安置,更何况此处是你将来龙兴之地,需得好生谋划,你身为隐龙,不可明里入局逐鹿,否则引得群龙反噬,死无葬身之地,先前贫道以秘法推算,这竟陵郡中尚有一显龙存在,正是符合阴阳相生之道,我等机缘便应在这显龙身上。”
那吕子谦虽然失望但也无计可施,又听得眼前事情关乎自家性命前程,哪里敢怠慢,连忙说道。
“在下愚钝,还请仙师垂告!”
叶知秋也不隐瞒,便将心中一番谋划娓娓道来。
那吕子谦求道之心未死,对于权势追逐不甚上心,只略做思量,便道。
“既如此,全凭仙师做主,稍后我便着手布置此事。”
叶知秋见他如此,也不置可否,这吕子谦今生注定与道无缘,只是如今龙气深藏才会有这番表现,待到来日龙气显化,受龙气天性影响,对权势渴求便会与日俱增,这番求道心自然淡化下去。
随即又商谈了一些细节,便在这别院之中安顿了下来。
当夜几个乔装打扮的文臣武将,在仆从引领下,密密进入了这宜山梦雨别院,与那吕子谦深夜一番密谈,随即便各自散去。
……
叶知秋一路疾驰,很快来到竟陵城外,寻了个无人之处将遁光按落,略略施为,便将自己改头换面装扮了一番,只见他头挽发髻,颌下蓄着三缕长髯,一身杏黄色粗布道袍,脚下踏着一双灰麻履,左手捏着一杆麻布幡,上书“仙人指路”四个墨字,右手端着一只黄铜盘,却是那纯阳异宝山河盘,俨然就是一副江湖术士的打扮。
自个打量一番,觉得甚为满意,便大步流星往城里而去。
这竟陵城作为一郡府城所在,自然繁华热闹的紧,一进城中,红尘气息便扑面而来,满耳尽是贩夫走卒沿街揽客叫卖之声,只见得宽敞平整的道路上,行人来往摩肩接踵,街道两旁商铺成林,玲琅满目的商货叫人看得眼花缭乱,又有几座扑红着绿装饰繁华的高楼间杂其中,那楼上尽是些衣着曝露,容颜姣好的妙龄女子,在那栏杆后面各展妖娆,将来往男子的魂都勾了去,也不知有多少撞翻街摊,软弱了腿脚。
生活在这般繁华若盛世的景象之中,有谁能想到这个王朝其实已是到大厦倾倒的最后一步,不禁叫叶知秋颇为感慨。
来到城中,他这一副江湖术士的打扮自然不甚稀奇,便顺着人潮涌动,走街串巷,穿水过桥,偶有几个心怀思虑的愁绪之辈前来卜问心事,被他三言两语轻易解决,到是在短短时间打出了些许名气。
一番看似漫无目的的游走,却是将这片城区都走了遍,他先前用先天河洛神算,算出那显龙应在城中华贵之家,是以一路行来便是绕着那些城中的豪门大户打转。
外人看来也不觉稀奇,只当这江湖术士乃是那投机取巧之辈,妄图投靠这些权势富贵之辈从而一步登天。
这竟陵城广大繁华,城中富户亦是不少,叶知秋虽是脚步轻快,却也不能短时间内尽数走完,便在天色将晚之际寻了城中一处干净的客栈投宿。
这天下之事无巧不成书,且说夜深人静,叶知秋在房中用功,他成丹日浅,又是九转至上金丹,丹丸上凝结的九处天成道窍之中蕴含着无穷玄奥,需得他用心揣摩体悟,方能化为已有,提升道行,是以轻易不敢松懈,正自物我两忘,虚极道妙之际,心中陡然间闪过一丝悸动,将他从妙境之中惊醒过来,睁眼便见得放在床边的山河盘散发着莹莹法光,在漆黑的房间之中甚为显眼。
“这是寻龙法光,莫非显龙就在身侧!”
方从定境之中恢复神思的叶知秋见状骤然一惊,一把拿过山河盘,喷上一口法力,手中飞快的捏了几道法诀,轻喝道。
“咄!”
只见那山河盘中蓦然蹿出一道金光穿过窗户便破空而去,速度极快,眨眼便没了踪影。
叶知秋也不犹豫,捏个法诀将身化作一道清风穿过窗户便紧随而去。
一路穿街过巷来到了一处寻常民宅,那金光蹿入其中不见,叶知秋在门前显出身影,看着这座普通的宅院,心下不禁疑惑,却是先前推算那显龙应在华贵之家,而眼前这户人家委实难以看出华贵所在,不过山河盘既然指引到此,必有其中缘由。
他压下心头疑惑,翻身入了院中,三两步来到其中一间灯火敞亮的房间外,那山河盘里蹿出的金光便隐在门上,叶知秋收了金光,正欲往里看个究竟,却听得里边有人发出一阵压抑的怪笑,只听那人说道。
“好宝贝,真个好宝贝啊!李家不亏是竟陵郡最大的富户,只李家三公子身上的一枚玉佩便是价值连城的宝贝,我娄阿鼠真是鸿福齐天,财运亨通,只要将这宝贝脱手,这辈子吃喝就不用愁了,嘿嘿,到时候我便去外郡置备田产屋舍,娶几个娇妻美眷,我娄家以后也是殷实富贵人家了。”
说着,忍不住得意之情,大笑了起来。
他这番自言自语叫隐在门外的叶知秋愕然,却是不曾想到这山河盘指引来此,显龙未寻到,却找到了一个梁上君子,不禁哭笑不得,不过转念一想,想来此人与显龙有所关联,便没了顾忌,推门入内。
只见得昏黄的油灯前,一个獐头鼠脑的汉子双手捧着一枚温润华美的白色玉佩,正自怪笑自语,见得叶知秋骤然推门而入,顿时吓得一愣,手上的玉佩差点滑落,连忙双手捏紧,朝着叶知秋怒骂道。
“哪里来的毛贼,竟敢到你家娄老爷屋里讨生活!”
话音未落,手上已然多出一柄寒光烁烁的匕首,脚下一蹬,宛若脱弦利箭一般,朝着叶知秋刺了过来。
他却是果决狠厉的人,生怕自家的事情败露,便二话不说就要杀人灭口。
然而他不过区区一个凡俗武人,如何能威胁得了炼气士。
还未窜至半途,只觉得眼前一花,旋即身子一紧,浑身好似被无形的绳索困了个结实,丝毫动弹不得,不由得大惊失色,脱口而出。
“仙师饶命啊!”
第一百零七章 三魂七魄 修性炼命作长生
叶知秋何等人物,早就发觉这吴乾德隐在门后观望,知他说的是托词,不过也不甚在意,面上无悲无喜,淡淡说道。
“尔等既不信贫道,贫道留此也无甚大用,凭白耽误功夫,何况那妖邪法术将成,再过些时日贫道亦是回天乏术,你且松手吧,贫道去也!”
言罢,便转身欲要离去。
那门房管事吴乾德听叶知秋这般一说,虽是将信将疑,却到底不敢叫他离去,连忙拽住他的袖子赔笑道。
“道长且留步,且留步,我等俱是浊体凡胎识不得真人本事,方才多有得罪,还望道长大人大量,包容海涵才是,更何况道长此番下山即是上体天心,普救世人,如今我李府遭难,怎能袖手旁观,还请道长念在上天有好生之德,仗义相助才是。”
叶知秋装作沉吟一番,说道。
“罢了,罢了,念在尔等浊体凡胎不识真人,贫道也不计较方才无端莽撞之事,且让尔等开开眼界,也免却尔等心下顾虑。”
说着,将手一指李府门前的一尊石兽,轻喝一声。
“起!”
话音未落,只见那尊石兽蓦然离地而起,直升起一丈来高,稳稳当当悬停在空中,将一干围观的人瞧得目瞪口呆。
有那门房小厮犹自不信,三两步跑到那石兽底下,绕着石兽前前后后,里里外外查检了个遍,当即确认不是江湖戏法,而是实打实的仙法,不禁目光炽热的望着叶知秋,也是个机灵人儿,直接拜倒在地,口称仙师不止。
那管事吴乾德眼见为实,已然激动得失魂落魄,拽着叶知秋道袍,口中喃喃道。
“真是仙师,仙师啊!不想我吴乾德今日竟然有幸得见仙师,真是祖先保佑啊!”
围观的众人亦是如此,口称仙师不已,有那急功近利之辈更是跑到叶知秋身前,拜倒在地,连连磕头,恳求收录。
这些人俱是耳闻世间有仙人,可飞天遁地,长生久世,心下向来渴望得紧,以往知晓那清福山清赤洞里的长春真人乃是国师首徒,亦是仙人,便多有参拜,却到底是不曾见过施展仙法,今日亲眼见得叶知秋施展,自然激动不已,难耐向往之情。
叶知秋岂会轻易收录门人,也不理会,只将袍袖一拂,便将这些扶起,跪不下去,近不前来,又一指那石兽道了声。
“落!”
待到石兽重新落回远处,便将一旁犹自失魂落魄的管事吴乾德拍醒,笑问道。
“吴管事,贫道这身本领可还能入眼否?”
那吴乾德亲眼所见,哪里还能不信,闻言宛若小鸡啄米一般连连点头,应道。
“仙师好本领,好本领,我吴乾德今日当真有幸,竟是见得仙师仙法!”
他能做到这大户李家的房门管事也自有过人之处,此时回过神来,当即殷切的将叶知秋请进门去,又遣了小厮火速入内禀报,而自己则亲自端茶倒水,在边上伺候。
叶知秋也不着急便略饮了几口茶水,与吴乾德闲谈。
不多时,那小厮便领着浩浩荡荡一群人走了过来,当先的是个衣着华贵略显富态好似员外郎的中年人,容貌端正,面白无须,一双眼睛精光流转,透露着一股干练之气,他眉头微蹙,脸上带忧,此时而来,行色匆匆。
那房门管事吴乾德连忙迎了上去,行礼道。
“小人房门管事吴乾德拜见老爷。”
又一一对其他人行礼参拜。
那李家老爷心忧自家三子性命,哪里还理会这些繁文缛节,摆了摆手,急忙问道。
“仙师在哪?快快与我引荐!”
那吴乾德不敢怠慢,连忙领着李老爷来到叶知秋跟前,说道。
“老爷,这位便是终南山来的云中子仙师,一身法力无边!”
那李老爷来时已听那传话小厮说了刚才叶知秋施展仙法之事,便心存希冀,这时当面见到,先入为主,怎么看都是一股仙人气度,连忙拜道。
“仙师慈悲,还请仙师救助我家三郎性命!”
说着,想起三子受难,心下一酸禁不住老泪纵横。
叶知秋一拂袍袖将他扶起,温言说道。
“李老爷莫急,且慢慢说来,贫道既然前来相助,自是保你家宅平安!”
那李老爷闻言,似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连忙擦拭了泪水,将三子之事娓娓道来。
原来半个月前,李三公子与几个随从从竟陵灯会回来,晚膳之时便称头晕体软,众人还道是他一日劳累,精深疲惫所致,便叫他回房歇息,又遣下人煮了参汤与他补充元气,不料次日晨间却有随侍婢女发现李三公子躺在床上冷汗淋漓,面色惨白,口中不住的胡言乱语,任凭如何呼唤就是不曾醒转,惊恐之下当即禀报了管事,很快便直达李家老爷这里,当下大惊,急忙遣人请了名医诊治,却说是得了梦魇之症,只是一番施针用药之后,不仅毫无起色,反而越发严重,那李老爷素来宠溺三子,瞧在眼力当真是痛在心里,当即遣人又请了满城名医,江湖高人,甚至张榜许诺重金求医,高人来了不少,却俱都束手无策,眼看着三子日渐消瘦,病入膏肓,这李老爷都要濒临绝望了,这时忽闻仙师上门,再三询问,得知仙法之事,自是当作救命稻草,急急忙忙便赶了过来。
叶知秋轻抚长髯,面上装作仔细倾听,实则心下早已了然于胸,方才与那吴乾德闲谈之际,他便暗自催动山河盘,寻得那显龙踪迹就在这李府之中,又经过一番旁敲侧击,已然有九成把握确信那李三公子便是显龙之身。
若是此事无误,那这李三公子如今这状,却非病症所至,须知他乃显龙之身,如今虽是龙气未发,却也有上天气运庇佑,断不会受此大病,现早夭之状,如今这般情形,定然是中了左道异术,被人拘走了几条魂魄所至。
不过眼下还未亲眼见证,也不得轻易下此论断,叶知秋心中有了计较,听罢李老爷的话,便说道。
“李老爷不必心急,令郎病源我已尽知,只不过还得当面见过,才好施法解救,且带我前去看看。”
那李老爷闻言大喜,当即领着叶知秋来到了一处布置颇为雅致的院落,甫一踏入院中,叶知秋便觉察到了一缕似有似无的气机,便将法眼灵光运起,在院中扫视了一眼,当即心下闪过一丝了然。
随李老爷来到最大的一间屋内,推门而入,扑面而来便是一股浓郁刺鼻的药味,再看那里屋一张宽大的紫檀木床上躺着一个面容消瘦,颜色惨白的年轻人,约莫二十五、六岁,生得五官端正,与李老爷颇为相似,正是那李三公子,想来也是因父子面相甚为相似,这才深得李老爷的宠爱,不过这李三公子此时病容却是憔悴的紧。
众人疾步来到床边,随侍床边的婢女见得自家老爷前来,连忙让开了身子,那李老爷看了一眼缠绵病榻的小儿子,眼中闪过一丝心痛,急不可耐的向叶知秋求道。
“仙师,还请救一救我家三郎,我愿奉上家产供养仙师!”
叶知秋摆了摆手,说道。
“李老爷无需如此,金银钱财与我无用,贫道此来乃是上体天心,普救世人,你且退开,待贫道以法眼观之。”
那李老爷连忙退至一旁,静等叶知秋施为。
实际上叶知秋一眼观之,便确定了这李三公子是显龙无疑,方才隐在袖中的山河盘已然照彻出龙气虚影,眼下他如此异状便是被人拘走了魂魄。
须知人身有三魂七魄驻留,乃是人之精神所在。
三魂者,乃是天魂、地魂、命魂是也,又名胎光、爽灵、幽精,其中天地二魂乃是天地生成,天魂上合天阳,地魂下接地阴,阴阳媾和生就命魂,是以天地二魂乃是元神,而命魂则是后天识神,为人身后天思想所在,依附肉身鼎炉而存,人寿终时,随鼎炉而灭,只余天地二魂存世再入轮回重铸鼎炉。
七魄者,乃天冲、灵慧、为气、为力、中枢、为英、为精是也,又名尸狗、伏矢、雀阴、吞贼、非毒、除秽、臭肺,主喜、怒、哀、惧、爱、恶、欲各种情绪,乃命魂媾和肉身鼎炉,演化相生,随鼎炉生灭,主人身行为。
常人三魂七魄分布身体各处掌控肉身鼎炉神思行为,而炼气士则是不同,炼气士修性炼命的功夫全在这三魂七魄之中,大略分做炼精化气,炼气化神,炼神返虚,返虚合道四步。
初时汲取天地元气炼化做滋养肉身鼎炉的元精,再将元精淬炼化作真气,此为炼精化气之境。
而后以真气温养命魂化作阴神,阴神与真气媾和炼化凝萃为法力,此为炼气化神之境。
再以法力合炼七魄,玉液还丹铸就金丹,与天地二魂媾和演化做一缕真阳灵光,沾染阴神,褪阴还阳,化作阳神,清醒先天本源真性,此为炼神返虚之境,可称为真人。
最后以风火雷三灾洗淬金丹法力,待到完满再与阳神合炼,既是命魂七魄合一,铸就道胎婴儿,此时方入返虚合道之境,可称为大修士,此乃人之极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