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5节 同党
狼嚎声厉,在远方唿啸回应声中蓦地响起,着实动魄惊心。楚威一听那回应的唿啸,几乎毫不犹豫的向啸声传来的方向纵去,消失前还能喝道:“天理,留在这里!”
人影消逝,众荆州兵面面相觑,惊愕难言,完全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们本来占据了优势,哪想到主将瞬间被擒,让所有人均是感觉手足无措。
一人大踏步的走了出来,厉声喝道:“单飞,刘荆州对你不薄,在你到荆州后礼遇有加,你如何能够忘恩负义,居然和外人合谋算计我等,如今还拿下黄祖将军?”
来人正是黄堂。
单飞见黄堂说的大义凛然、堂堂正正的模样,实在很有荒谬之感,微笑反问道:“黄堂,你都忘了吗?”
黄堂微怔,眼珠转动,狐疑道:“忘记了什么?”见单飞笑而不语,黄堂心中很有些不安。他是老奸巨猾之人,自然会察言观色,见到单飞的神情,他内心已有种单飞大局掌控的感觉。
他的感觉很少出错!
单飞为何会有这般自信,仅仅是因为黄祖在手?好像又是不像。
黄堂不安之际,还能厉声喝道:“甘宁何在?”眼见甘宁出列,黄堂命令道:“你去拿下单飞,救回黄祖将军。”他自然知道甘宁无法奈何单飞,可他却知道甘宁和单飞是有点交情的。
他这种人一生玩弄心机,就不会和谁有真诚的结交,素来认为交情都不过是筹码罢了,只想利用单飞为难之际借机挽回局面。
甘宁神色为难。
单飞一见就知道郭嘉猜的不错,甘宁对曾经发生的往事亦是全不记得。暗叹世事奇妙的时候,单飞微笑道:“黄堂,不用了。我不会加害黄祖将军的。”
黄祖微怔,他被楚威所擒后再移交单飞之手,心中着实惊惧。他知道单飞和江东交情深厚,蓦地落在单飞之手,只以为老命休矣,哪想到单飞会这般说话,不由颤声道:“单飞,你可要言而有信。”
黄堂闻言很是困惑,目光远眺间微有喜意道:“单飞,你以为旁人都是傻的不成?你信口开河说不会加害黄祖将军,可孙家的人如何会放过黄将军?”
单飞回头望去,见孙策、孙尚香均是跟随前来。
黄祖被擒,荆州兵群龙无首的乱了分寸,再也没有有效的防守,倒让孙家兄妹亦轻易的跟来。
“孙策,郎朗晴天下,你倒是告诉我等,你可会放过黄祖将军?”黄堂认真的胡说八道,却根本不去看晨曦虽露,云梦泽仍是阴阴的一片。
黄祖脸色如土,他亦听过孙策死而复生一事,但真见孙策突然前来,还是忍不住的震颤。
孙策早看到黄祖落在单飞之手,饶是冷静,亦不由握紧了双拳。
父仇本不共戴天。自孙坚死于黄祖之手,他孙策以十六岁的少年开始肩负孙家的重担,征讨江东时亦从未忘记复仇,只是他虽能屡次击败黄祖的大军,却始终难以拿下狡猾的黄祖。黄祖素来宁舍千军,不舍性命,总能在关键的时候逃走。孙策不想今日仇人居然落在单飞手上,得黄堂迫问,往事涌上心头,孙策牙关紧咬,许久却没有回答。
“孙家此番不会杀了黄祖。”孙尚香突然道:“若违此诺,天诛地灭!”
伊人自见黄祖那一刻,也是不由暗握新月刀,恨不得一刀砍下黄祖的脑袋。孙家多年的磨难本是黄祖一手造就,可她毕竟理智,亦知道要破解夜星沉的计划就不能在此间再行厮杀,单飞尽辛苦的扭转,她如何再会让单飞为难?
孙策明白了妹妹的心意,轻叹道:“好。孙家此番不会杀了黄祖,若违此诺,天诛地灭!”
黄堂怔住。
他一心只想干扰单飞的计划,眼见孙策、孙尚香前来,认定这兄妹无论如何都不会放过黄祖,哪想到这兄妹会给他这般答案。饶是他老奸巨猾,一时间也不知道再怎么挑拨。
这兄妹怎么不按套路出手?
眼珠乱转,黄堂嘿然冷笑道:“这日头真的从西边出来了。你们以为我会相信?”
单飞淡然道:“你信也好,不信也罢,但你听从夜星沉的吩咐,看来总是要挑动此间的纷争了?”
“你说什么?”黄堂差点跳了起来,眼皮子不由自主的跳动。他做梦也没想到过单飞会知道此事。
甘宁亦是神色异样,他显然也是知道黄堂和夜星沉的事情。
单飞见状,心中倒有好笑之感,“黄堂,你手上的那道黑线呢,是否已过了臂弯?”
黄堂忍不住缩手入袖之际,霍然扭头望去。
楚威已然回转,手上赫然拎着赵思益。
单飞暗想夜星沉的计划环环相扣,但关键尽在几个人的身上。如今吕布遁走、黄堂的阴谋已被拆穿,唯有赵思益一事、楚天赐的死还是如定时炸弹般,若是解决不好,恐怕会再起波澜。
“咚”的声响。
楚威已将赵思益丢在地上,冷冷道:“赵思益,如今到你说话的时候了。”
赵思益本是冷静非常,这一刻终于也有了一丝慌乱,嗄声道:“楚长老,你要我说什么?你不分青红的抓了我,究竟是为了什么?”
楚威冷酷尽显,“你不说,那很好。”
赵思益脸色铁青,知道楚威这般说已斩断他所有的退路,一横心道:“赵思益不知道究竟怎么回事!云梦秘地从来都是公平的地方,楚长老这般横行,不知道可曾得到宗主的同意?”
“单飞,你来说。”楚威冷然道。他虽已知赵思益绝对有问题,不然当初的赵思益不会逃避,但要他说出赵思益的谋划还是有些不能。
单飞微怔。见赵思益怨毒的望来,单飞还是道:“赵思益,你真的要我全都说出来?”
赵思益冷笑道:“你这般诈我,只怕还嫩了点儿。我什么都没做过,你让我说什么?”他自信策划的一切绝不会有第三人知道,倒不怕单飞说出计划。
单飞轻叹道:“不错,我是嫩了点,可你亦是不太聪明。你这般作为,却不过是夜星沉的一个棋子,你和黄堂还以为夜星沉会护住你们?”
黄堂、赵思益眼中均闪过惊异,不想单飞一口道破他们和夜星沉的关系。
单飞摇头道:“你们若真的这么想,实在是大错特错。夜星沉始终没有现身,因为他没有胜出的把握,他就是没有胜出的把握,这才利用你等行事。如今他的计划接近失败,更不会出现。你们想要活命,就不能依仗夜星沉,而是要自己来努力了。”
赵思益脸色发青,黄堂惊疑不定,还能喝道:“单飞,你莫要故弄玄虚!”
“你觉得我说的不够清楚?”
单飞淡然道:“好,那我就说清楚一些。夜星沉实乃极为聪明之辈,这场谋划,他不过是借力打力就掀出这多波澜。他知荆州垂涎长生香,对此事谋划多年,实则势在必得,这才以这股力量为根基,引诱刘表、黄祖重兵进入云梦泽。”
环望那些困惑的兵士,单飞怜惜道:“这些人都是你们贪婪下动用的人手。若依夜星沉的计划,只怕要尽数死在这里。可你们是不会考虑他们死活的,是不是?”
他说话时,目光从赵思益、黄堂脸上掠过,二人均是冷笑不语。
单飞又道:“在各方纷纷进入云梦泽后,谁都以为楚天赐是块……肥肉,却不想夜星沉随即杀了楚天赐后胁迫黄堂,让其施压煽动三方势力在自保下自相绞杀,再用吕布变成不死僵尸一事不停的加码,夜星沉已成功让各方的裂缝出现,剩下要做的事情就很简单,那就是不断的施压,等待所有人承受不住崩溃灭亡的那一刻。黄堂,你是夜星沉施压的棋子。”
不理神色阴沉的黄堂,单飞望向赵思益道:“你赵思益是夜星沉另外一枚对乱局施压的棋子。不是你,楚天理就不能发现吕布、激怒不了吕布;不是你,夜星沉也不能顺利的破坏了云梦秘地的监视,让云梦秘地失去了主动;不是你,以往的很多人物进入云梦泽都是死亡,这次许多人物进入云梦泽却还能留存性命争斗;不是你,楚天赐无法离开云梦泽;不是你,夜星沉更无法知道楚天赐父子的身份。你虽少出声,却不停的用狼群、毒虫、不死鸟造成恐惧紧张,因为你知道很多人在这种情况根本不会明辨真相,只会自乱阵脚。”
看着脸色铁青的赵思益,单飞凝声道:“这计划一定筹谋许久,不然夜星沉不能这快无碍的用楚天赐发动计划。”
轻轻的叹气,单飞目光如针道:“因此蛊惑楚天赐离开云梦泽的也是你,对不对?你从诱骗楚天赐离开云梦泽的时候,就在算计他,是不是?”
他本是平静的叙说着一切,但说到这里时却终难掩愤怒之色。他见过楚天赐父子,实在难想有人会对那种人还有这般狠心的算计!
赵思益身躯微颤,不料这少年竟将他的所为说的清清楚楚。这本是除了他和夜星沉之外,再无第三人能知道的事情。
“一切都是你的推测。”赵思益艰难的咽下口水,可一颗心早就颤得如风中落叶般。
单飞微皱眉头,他的确是在猜测。在进入这乱局后,他就没有一刻停止分析如今的局面。他知道自己的推测不会错,因为云梦一定有人在勾结夜星沉,不然哪怕夜星沉有通天之能也是无法硬撼云梦。
物必先腐,而后虫生,任何势力、国家的毁灭从来都是内部烂起。
符合条件的眼下只有赵思益,但他单飞的确没有证据。
“你若不承认也好。”楚威终于开口道:“云梦有办法让你承认!你莫要忘了血鼎!”
他说的平淡,赵思益听了后五官都在扭曲,似乎听到了极为恐怖的事情。但惊骇之下,赵思益突然纵声大笑起来,“单飞,你果然很有本事,我们一直小瞧了你,你说的不错,一切都是老子做的!”
看着赵思益得意的脸色,单飞心中微沉。
“但你恐怕没想到一点,我还有同党的。”赵思益一字字说道,目光落在一人的身上。
.(未完待续。。)
第626节 楚天赐的真相
单飞揭穿赵思益的计划后,并没有什么得意,他有的只是无奈。数千年来,这些勾心斗角的事情从来没有停过,夜星沉不用动手,只凭煽动人性丑恶的那面就能翻云覆雨,而史上这种示例亦从未少过。
他不卷入,并非不清楚。他不卷入,反倒是因为太清楚。
看到赵思益先惊怒后带着得意的笑,单飞立即明白一点赵思益还有反击的筹码。很少有人供出同党还会这么得意的……
单飞顺着赵思益的目光望过去,心中沉冷。
赵思益看的却是楚天理!
楚天理立在那里还和长枪般的挺直,但那一刻却僵硬的如石头一样。
楚威顺着赵思益的目光望过去,本是铁板般的面容终有了分颤动。
许久的光景,楚威未语、楚天理亦是沉默,赵思益却是放肆的狂笑起来,“楚威,你不是很公平的人吗,为何不问问我同党是哪个?单飞,你不是很聪明吗,如今可想到我的同党在哪里?”
楚威怒吼声中倏然到了赵思益的身前,伸手就要拍死赵思益……
赵思益神色惊怖,但还是咬牙道:“你要杀人灭口?这就是你楚威的公平?”他声音尖锐,却如钉子般的刺在楚威的胸口。
楚威的手掌停在了半空,神色冷酷的可怕、也痛苦的可怕。他那一刻看起来不再是云梦铁血无情的行刑之人,而更像是个衰弱的长者。他只有两个儿子,眼下已死了一个,一听赵思益所言,他瞬间明白了什么,那一刻他的确杀心大起,只想杀了赵思益了事。他恨自己方才为何不径直杀了赵思益……他动手本来是为了保护另外一个……
但他终于没有动手。
他或许是个冷酷无情的人,但他毕竟是个恪守自己世界公平的人,他不能破坏自己世界的公平,明里暗里都不能!那样的话,他无疑是杀了自己。
对于规则,有人根本无视的可悲,有人却是痛苦的清醒。
单飞目光亦冷,但终于还是问道:“你的同党是哪个?”
所有人均是怔住。
或许很多人不知道内情,但无论哪个都看出赵思益说的同党就是楚天理,而且楚天理的神色已证明了这点。
所有人不说、就连黄堂都没说,是怕楚威的怒火落在自己的身上。
谁都没想到单飞会问。
单飞却知道自己一定要问的,他不能逃避这个问题。逃避了,以前做的所有的努力就不会有什么意义。
赵思益也是发愣,可随即得意的笑了起来,“你这么聪明的人,如何会看不出来?我虽是监视云梦泽外敌之人,但楚天理这些年已开始在云梦泽外出没,他是我的帮手,楚威如何不知?”
楚威嘴角抽搐,并没有反驳。
单飞恍然大悟,他终于明白云梦为何要派赵思益和楚天理跟他出来。
一直是赵思益和楚天理这两人监视着云梦泽内的一切,也只有这两人可能放走楚天赐。姬归、楚威虽老了,却不煳涂的,想必早盘算多遍,深知这点。姬归和楚威让他来查内鬼,而内鬼无疑就是其中的一个。
却没人想到是两个!
“是你赵思益看天理不懂事,哄骗楚天理帮楚天赐逃走的,对不对?”楚威厉声喝道,他心中还有着最后的一丝希望。
赵思益又是大笑起来,“楚威,原来你是这么公平的,为了让儿子逃脱也是不惜歪曲事实?楚天理!”
他厉喝道:“你拍良心说一句,是不是你苦苦哀求我放走的楚天赐和楚昭?”
楚天理未语。
他或许急躁些,但他的确不会撒谎,也不屑,真正高傲的人如何会用谎言掩盖真相?
砰!
一声大响后,楚天理已被楚威一掌击飞,重重的撞在树上。楚天理一口鲜血将将喷出之际,楚威已跃到儿子的身前,举掌又要拍去,却是不由有些犹豫。
“住手!”
单飞在那间隙闪身挡在了楚威的面前,厉声喝道。
孙尚香大急,几乎同时跟在单飞的身边,紧握住新月刀柄。单飞绝不是楚威的对手,加上她孙尚香亦是远远不能,但她还是毫不犹豫的要和单飞并肩作战。
“单飞,你滚开!”
楚威眼有红丝,怒指单飞道:“你不要以为为云梦做了些事情,就可在我面前指手画脚,就可以左右云梦的事情!”
单飞面对杀机尽显的楚威,昂然道:“楚威,你错了,我从来没有想左右什么,我亦没想到你不过是懦夫一个!”
一言落地,众人静寂。
云梦泽死了一样。
黄堂神色喜悦,郭嘉、孙策、甘宁等人却是倒吸了一口凉气。微有闪身,郭嘉、孙策已不约而同的站在单飞的身侧。
郭嘉、孙策何等人物,早看出楚威乃暴怒之人,亦是世间不出的高手。楚威若是出手,单飞绝对无能阻挡。
这比当初单飞身为家奴却去呵斥世子险恶百倍。
加上郭嘉和孙策,只怕仍旧难以阻挡楚威,但这二人却是不由自主的站在单飞的身旁,因为他们信单飞的选择,他们也支持单飞的选择。
楚威有些发愣,这些年来,他素来高高在上,从未想过会被人说成是个懦夫。
“你有种!”
楚威字字泛冷道:“你有种就再说一遍!”
单飞不等开口,孙尚香已抢先道:“不错,你就是懦夫一个,你难道宁可杀死自己的亲人来维系自己可怜的自尊和公平,却从未有勇气去查明其中的真相?”
众人又愣。
孙策忍不住离妹妹又近了些。
单飞看着为他抵抗的孙尚香,神色感动,将她拉后了些,沉声道:“尚香说的正是我想说的话。楚威……”
神色恳切,单飞诚挚道:“你们说过,只要我查出内鬼,你们就会答应我一个条件,这个……我总没有说错?”
不少人都是脸红心跳,他们那一刻想到的均是其中的好处。
楚威冷厉的看着单飞,“你要提什么条件?”
众人望见楚威萧杀的神情,又如同被冷水泼来,倒感觉有好处也不见得有命去享。
单飞半晌终道:“让楚天理说几句话。”
“什么?”楚威有些不解。
单飞沉吟道:“我想让楚天理说几句话,这就是我的条件。”
众人愕然,从未想到单飞居然这么轻易的用掉了自己的条件。孙尚香眸中却泛着激动的光芒。
她方才只怕楚威最先对单飞出手,不由抢先回答,希望就算楚威出手,她亦能帮手阻挡,她从来没有信错这个少年。
楚威如铁的脸色终有几分动容,许久才冷然道:“你要他说什么?”
单飞转身望向楚天理,轻声道:“楚天理,现在是你给自己辩解的时候了。”
“我无话可说。”楚天理哑声道:“人是我放的,爹,你杀了我好了。”
楚威闷喝声中又要一掌击去,可见到单飞、孙尚香联袂挡在楚天理的身前,终究没有击下去。
单飞略有皱眉,还是轻声道:“楚天理,我见过楚天赐和楚昭,我从来不认为帮他们是件错事。我不认为你做错了什么,可你有勇气赴死,为何没勇气说出真相?”
楚天理怔住,他未想过这个遭他轻视的少年会为他着想。
“你不认为我做错了什么?”楚天理哑声道。
“他单飞不能代表云梦。”楚威冷厉道:“楚天理,我早知道你不成器,可我从来没想到你不成器到这种地步……你……”
他不等说完,楚天理喝道:“是,我是不成器!爹,我不成器,你杀了我好了!”
楚威怔住,半晌才道:“你以为我不敢?”
“你敢的,你有什么不敢?!”
那默然的汉子再也忍耐不住心中的激荡,嘶声道:“大哥成器,他一直听从你的吩咐,可他变成了怎样?”
楚威神色暴怒,“他亦是个不成器的儿子!”
“是的,他是不成器,可他为云梦奉献了一切,他不欠云梦什么了。”
那本是少言的汉子泪水涌上眼眶,嘶哑道:“云梦先人是伟大,立志去实现黄帝都未能破解的轮回,伟大到为了制止今日这些可鄙的行为不惜千年如一日的守在这里忍受孤寂。”
黄堂冷笑不语。
楚天理嘶声又道:“可大哥不伟大?他为了你、为了云梦,竭尽所能的去努力,他本是个天才,但他终究被长生香所毁,反变成那般可怜的模样,他对你说过什么?他什么都没说!因为他就算那般模样,对你还有内疚,他内疚没有实现你的期望,他伤心你的失望!”
楚威暴怒中本来准备出手,可见到从未落泪的儿子垂泪时,楚威的身躯已忍不住的发颤。
楚天理再不隐瞒,流泪道:“云梦秘地的所有人都戴着沉重的枷锁,大哥戴的最多,他为了你的一个‘成器’的希望,毁掉了自己的一生,却从来不敢拥有自己的希望。伟大有错吗?伟大的人为何要忍受别人没有的痛苦?伟大的人难道不能拥有自己的希望?!爹,你知道大哥有什么希望?”
看着颤抖的楚威,楚天理惨笑道:“爹,我知道你不知道的,你只知道实现自己的期望。可我们也是人,终究还有别的期望。大哥那天跪在我的身前,落泪对我道,‘弟弟,大哥无能再实现爹的希望,可真不想昭儿再如我一样,大哥不敢求爹。’大哥没再说什么,他知道云梦规则如铁,生为云梦人,死为云梦鬼。可我就算是个不成器的人,如何不知道大哥在求什么?你让我怎么做?我也不敢求你,因为我知道哀求也不会有结果!你是云梦的行刑人,如何会忍受亲人犯错?”
任凭泪水肆意流淌,楚天理终于恢复了冷静,“放了大哥和楚昭离去,我已想到事情会有泄漏的一天。对也好、错也罢,我不想再去分辨,也无能去分辨。爹,事情是我做的,你要杀我,我再无话可说,动手吧!”
.(未完待续。。)
第627节 得道多助
声音空中激荡,良久未绝。风吹过,卷起了枯叶的呜咽。
楚天理脸上的泪水缓缓落下,却不拭去,对于要死的人来说,擦不擦去泪水又有什么区别?
楚威身躯那一刻抖的如风中寒叶,但还是提起右掌,颤声道:“好,我想到你……你……”
看着儿子落泪,若是以往的楚威早就大声呵斥,可不知为何,那铁板一块的心儿如今终于有了丝颤抖。
“不成器”三字再也说不出口,那本如一把利剑、刺伤儿子的时候亦是刺痛了自己。
千年的承压,让身在云梦之人戴着沉重的枷锁?无尽的轮回,让哪怕楚威、姬归这般的人物也是不堪重负?
他们明知问题的存在,可是千年的思索,始终却难有收获。
楚威身为云梦行刑之人,苛于责人,可更是严于律己。虽是心中伤痛,但想到自己的儿子若是犯错都不去追究的话,那他如何再去维系云梦千年来的规则?
规则一破,希望更是飘渺。
心中极为酸涩,楚威还是厉喝道:“既然如此,我就……”他手掌就要向楚天理拍下时,单飞凝神以待,绝不准备放弃。
孙尚香再也忍耐不住,大声道:“楚威,你疯了不成?”
众人深有同感,却唯独只有单飞敢来顶撞,唯有孙尚香会这般呵斥。
楚威没有立即出手,终露痛苦道:“你不懂……”
“是的,我是不懂!”
孙尚香鼻梁微酸道:“我不等记事时,爹已过去,数年前娘亲又是过世,我少爹娘的教诲,很多事都不懂。但若有亲人有难,我无论如何都会想着去救亲人,而不是想着将他一杀了之!”
伊人侃侃、眼中盈泪,单飞见状忆起冥数一事,忍不住向孙策望去,正望见孙策扭头看着自己,虽看不到孙策的表情,单飞还是还以一笑。
孙策微微点头示意,心中暗想当年那还是孩子的尚香就已异常懂事,我为父亲的心愿征讨十年,却素少照顾这个妹子,反倒让这个妹妹前往冥数救我。如今云梦泽险恶仍在,我孙策无论如何都要保住妹妹的安全。
孙尚香坚持道:“我是不懂云梦的规则,我亦不清楚其中的瓜葛,但楚天赐让儿子楚昭自由一些有什么错?楚天理让大哥临死前实现最后一个心愿有什么错?如果这都算错的话,那世上什么是对的?”
直视如铁的楚威,孙尚香大声道:“云梦之地一直自诩是个公平的地方,有着不能改变的规则。但规则若是不能保护善良,那要规则有什么作用,那和君王的冷血统治有什么区别?规则若会让人变得丑恶,那规则就一定出了问题!”
霍然伸手指向赵思益,孙尚香正色道:“善良无错,利用善良之心获利却自鸣得意之人才是真正的罪大恶极!”
赵思益微凛,眼中闪过怨毒之意。
孙尚香却是全然不惧,大声道:“我若是没有听错的话,的确是楚天理放了楚天赐,这个问题我们暂时放在一旁,但绝不是楚天理将大哥的事情告诉给夜星沉的,是不是?真正的罪魁祸首是赵思益,你们云梦不先齐心对敌,反倒自相残杀又是什么道理?”
单飞、郭嘉都是露出赞许的表情,暗想孙尚香果真是个聪明的女子,懂得在这种时候转移矛盾的道理。
但二人看得更深,知道如今的情况和曹军的“围而后降者不赦”般,甚至更烈。
历来都有太多不近人情的规则却被很多人反奉为圭臬。
孙尚香所言无错,可云梦千年规则下产生的桎梏绝非伊人只言数语就能够化解。不过单飞、郭嘉均是极具毅力之人,还是耐心的等待扭转的机会出现。
若非如此,郭嘉亦不会水滴石穿的来影响曹操,单飞也不会在许都一番火锅军规的讨论后,在邺城毅然和于禁对抗,力图扭转改变冷血的军规。
麻木的规则很是可怕,但更可怕的是麻木规则下变得麻木的人。
单飞、郭嘉一冷静、一不羁,却都是知晓变通之人,那一刻均在想着解决赵思益后,如何救下楚天理才是关键。
“爹,我临死前还希望你能答应我个要求。”楚天理泪眼中有寒光闪动,他说完后缓缓看向了赵思益。
赵思益见楚威、楚天理父子冰冷的望过来,心中大寒,还能大笑道:“楚天理,你可是要在临死前杀了我?”
楚天理不语,但谁都看出他的决心。
“可你绝对杀不死我的。”赵思益嘲讽道。
众人微有异样,暗想赵思益驱使鸟兽堪称一绝,但真论武功,只怕不如楚天理,赵思益这般自信所为何来?
楚威未语。
孙尚香芳心沉冷,她意识到楚威的默认,但楚天理杀了赵思益后,亦是楚天理毙命的那一刻。
“你知道为何杀不死我?”赵思益得意道:“因为有人不会让人杀我!”
众人忍不住看了眼黄堂,见其悄然后退,知道赵思益说的不是此人。顺着赵思益的目光望过去,孙尚香都是有些讶然。
赵思益看的却是单飞。
单飞略扬下眉头,他自己亦感觉匪夷所思,但知道赵思益没有疯,这么说定然是有缘由的。
“你觉得我会救你?那我简直就是菩萨了。”单飞叹气道:“可惜我不是了。”
赵思益听出单飞言语中的憎恶,却在笑道:“你不是菩萨,但你是英雄对不对?”
又来这招?
单飞忍不住看向黄堂,暗想你们这些人能不能无耻的清新一些。英雄得罪你们了,为何英雄对敌时总先要自捅一刀?
这一次没有张辽、甘宁的问题,单飞自然不会自缚手脚,含笑道:“阁下说错了,我从来没想过做什么英雄的。”
赵思益冷笑道:“但你是单飞对不对?”
单飞对此倒没否认,心中那一刻突然有了丝凛然。
赵思益慢悠悠道:“你等恐怕都不知道,云梦有个规则,云梦虽不许自己人走出云梦泽,但允许一些有功之人的亲人在云梦泽之上出没。”
单飞微微吸口凉气,感觉到寒冬的冷酷无情。
“你这个畜生!”楚天理再也按捺不住,一步就到了赵思益面前,挥拳就要向赵思益打去,但拳在半空,楚天理却是硬生生的停住,脸颊肌肉扭曲道:“你为何定要帮外人和云梦做对?”
赵思益淡然道:“你也说了,我不是人嘛。和禽兽呆在一起久了,染些禽兽的习性何足为奇?”
众人无语,暗想你都这么说了,我们实在无话可说。
“可你们还有人性的,是不是?你们还是自诩善良的,是不是?”
赵思益恶毒的看着孙尚香,显然早把孙尚香方才所言记恨在心,“你们若是没有人性,楚威就不会到现在还不对我下手,因为他若杀了我,就一定也要杀了楚天理。楚天理也不会求我去放了楚天赐,你孙尚香也不会对我横加指责,而你单飞……”
单飞见赵思益望来,皱眉道:“赵思益,你真是个小心的人。”别人或许听不懂赵思益在说什么,他已猜到赵思益所恃的是什么。
赵思益哈哈笑道:“不错,荀攸、边风那些人的性命,你不会不救的。姬归的儿媳、两个孙女弦曲、弦歌,你也不会不救的,是不是?”
神色怨毒,赵思益一字字道:“在这里的人无论哪个杀了我,葛夫人、弦歌、弦曲这些人统统都要死!”
单飞瞳孔微缩。
他知道赵思益不是虚言恫吓,被吕布那么一闹,张辽带着众人离去,却被吕布逼来传话。但这里本在荆州兵和赵思益的控制下,剩下的荀攸、葛夫人这帮人若是不落在荆州兵手上,那就极可能被赵思益捉住。
赵思益虽是一人,可他能控制狼群、蛇群、不死鸟,荀攸、葛夫人等人如何是他的对手?
楚天理拳头颤抖,终究没有击了下去。
他心中痛楚,可那一刻亦知道这一拳下去的后果。他外在冷酷,内心实在软弱,不然也不会见到貂蝉中箭后心痛、亦不会宁可承担过错也要放过大哥和侄子。
赵思益虽对云梦之人很是歹毒,可他楚天理却是不能不顾及云梦的那些人他本将所有人当作亲人一样看待。
缓缓推开楚天理的拳头,赵思益慢慢的站了起来,谨慎的看着楚威,却对单飞道:“单飞,只要我活着离开云梦泽,我管保葛夫人、荀攸那些人都会安然回转。”
“你凭什么让我们信你?”单飞急想着对策。不过他知道赵思益若论老谋深算或许不如夜星沉,可是要论老奸巨猾,实在不遑多让。没有确信的逃命把握,赵思益绝不会轻易交出葛夫人等人。
“但你一定要信我的,是不是?”赵思益叹息道:“单飞,你如今没有别的选择,帮我说服楚威,我信你能做到这点。”
他缓缓就要向外退去,眼见楚威、楚天理虽还未动,却不敢有丝毫大意。
一人突然道:“赵思益,你错了,单飞根本不用选择什么的。”
众人望见说话的正是孙策,不由愕然。
孙尚香听出大哥声音中的自信,急声道:“大哥,你有办法?”
孙策一摆手,止住了孙尚香的下文,萧肃道:“你赵思益千算万算,却还漏算了一点。你自甘于禽兽为伍,我等却还有兄弟的。”
“你要说什么?”赵思益讶然失笑。
“你如果不懂,为何不回头看看?”孙策淡然道。
赵思益霍然回头,他不怕众人趁机出手。因为众人要出手也不会等到现在,只要他有底牌人质,他就根本不用动手。
他本是自信满满,可在回头的那一刻,脸色倏然变得铁青。
人群不由自主的闪开,有数人从人群中走了过来,为首那人赫然是葛夫人,她身边跟着一双女儿,正是弦曲和弦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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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8节 曲误周郎
“不可能!绝不可能!”
赵思益见到葛夫人带着一双女儿走过来时,如同见鬼一样。他这一次没有虚言恫吓,而是着实将葛夫人等人拿下。
他虽和禽兽为伍,但对人如何狡诈大多懂得。单飞说的不错,对于这个计划,他早就图谋已久。他是小心之人,既然知道背叛云梦的后果,如何会不给自己留下一条退路?
姬归最疼爱的是弦声、亦就是诗言,但对于弦曲和弦歌,云梦众人也是极为疼爱。
葛夫人带着一双女儿在云梦泽之上的事情,赵思益早就清清楚楚的看在眼中、计算在内。拿下葛夫人、荀攸一帮人后,赵思益将这些人囚禁在很是稳妥的地方,哪里想到葛夫人和弦曲、弦歌居然逃了出来?
心下震撼,赵思益狂叫声中身躯颤抖,但下一刻的功夫,倏然纵身而起,如秃鹫般凶狠的向葛夫人窜去!
他知道事情败露的后果极为严重,无论楚威、楚天理均是不会放过他,如今唯一能活命的希望就在葛夫人等人的身上。
抓住葛夫人!
那念头毫不犹豫的闪过脑海,让他乔装惊骇时却是立即迅猛的实施算计。
单飞几乎同时就要冲出,他知道很多人棋差一招不是因为能力,而是不够狠辣,算不到有人丧心病狂的下限。眼看葛夫人蓦地出现,他第一个念头就是赵思益绝对会鱼死网破的对葛夫人不利。
但他不等跃出时,突被孙策扯住了衣袖。
孙策摇头。
单飞心下困惑,却知道孙策眼下看似冲和,但十年一统江东的手段绝不会忘记,孙策既然能不动神色让人救下了葛夫人?那孙策还有后招?
赵思益已然窜到葛夫人面前。这对他来说可说是生死攸关,如何会不全力以赴?但几乎与他同时窜出的还有一人,和他没有先后的到了葛夫人的近前。
是黄堂!
黄堂心下着实惊慌,不知自己和夜星沉的事情如何会被单飞所知,更不解为何计划还未等发动就近败亡,但他中了夜星沉的毒未解,就不能放弃。他和赵思益想的仿佛,知道这葛夫人本是扭转局面的关键所在。
拿下葛夫人,他和赵思益若是齐心协力还能挽回败局。
人以群分,这二人均是极具心机之人,不然也不会被夜星沉选中作为棋子。赵思益取的葛夫人,黄堂去抓的却是弦曲。
黄堂不抓弦歌,倒不是怜惜她幼小,而是感觉她就是太小,可能在云梦泽中没有什么份量。
这二人风驰电掣的出手,若非碰到夜星沉、楚威这般人物,普天下能挡住他们出手的实在不多,更不要说葛夫人和弦曲。
葛夫人只来得及抱住弦歌退后一步。
有人闪身到了葛夫人、弦曲之前!
众人均怔。
那人是荆州兵的打扮,可无论哪个都能看出,那人绝不是荆州兵!
没有任何荆州兵有那人的身法勇气、挥洒自若。面对黄堂、赵思益的联袂出手,那人不但挡在葛夫人和弦曲的面前,还能出刀。
刀轻弹,铮铮落落;刀一挥,轻盈如歌;等那如啸如歌的一刀到了黄堂面前,已是尽显金戈铁马、笑傲天下的英雄本色。
黄堂大惊!
他身为火神之后,武功着实高明,在出手前早算准了在场众人的情况,除楚威、孙策、楚天理这寥寥无几的几人外,能挡住他的人不会再有哪个!
可他却没想到此间居然还藏匿着这般高手,一出刀就已让他黯然失色。
那人行的是险路,但使出的却是真正的堂堂正正之刀!
黄堂怪叫一声,猝不及防间全力接招,就感觉心口一凉,他那时再也顾不得什么,一个跟头翻过了出刀那人,洒下一溜儿鲜血后向远方逃窜而去。
赵思益右手成钩,正要抓住葛夫人的肩头时,陡然间见到对黄堂出刀那人左手横斩,倏然切到了他的喉间。
从未想过这人对战黄堂之际还能向他出手,赵思益却感觉那掌风剌面,知道击中喉结的致命,赵思益怒吼声中,屈臂回腕,已和那人对了一掌。
“砰”的声响。
二人身形均颤,赵思益霍然拔出了随身的鹤刺,不等劲刺时,已见那人却借对掌的震颤之力,一刀曲曲折折的向他斩来。
自弹笙曲歌尘散,红袖梦舞已十年。
刀声如歌,刀势如舞,没有江湖喋血的快意,反有曲终人散的寥落。
孙尚香见到那人出刀后,立即低声道:“大哥,是他!”
孙策让人看不到神色,却是声音感慨道:“是他!”他自然认得出刀那人,他征战江东十年,那人就陪了他十年。
二人对答不过六个字,出刀那人和赵思益已交换了三招。
赵思益鹤刺如闪电,却是始终击不穿那人如袖舞笙歌的薄刀,空中厉声凛冽、夹杂着刀声错落,竟如琴声般悦耳动听。
葛夫人遇到危险,不由抱着女儿弦歌退后几步。弦曲却是始终屹立那里没有稍动,看着使刀那人,弦曲神采飞扬,全然不以眼前的危险为意。
三招过。
赵思益瞥见那人嘴角一丝不经意的笑容时,心中急沉,霍然爆喝一声,弓身作势要冲,却是准备开始逃亡。
他知道自己十数招内绝逼不退眼前这人,但他绝对不会有再用几招的时间,他声厉内荏,已要随声而逃。
不想那人不但刀法高明,眼力更是奇佳。看穿了赵思益的用意,那人轻叱声中,刀如卷袖漫舞,瞬间将赵思益罩在其中。
嚎叫声中,空中当当声响,赵思益鹤刺全力翻飞,尽数挡住了那人劈来的十数刀,可他的眼中非但没有喜意,反倒有种惊骇欲绝的神色。
龙卷风到。
有拳头如开山巨斧击在了赵思益的身上。
楚天理出手!
他比赵思益晚了一刹。他武功高强,但若论算计,还是远远不如赵思益。在赵思益腾空跃向葛夫人的时候,他才明白这人居然还是这般胆大包天。
以往的云梦内部和睦、对外高高在上,哪有谁敢不遵从宗主、行刑长老的命令?但如今的赵思益居然还要垂死反击?!
武功难代表头脑。
楚天理少经算计一事,难转这种变化,这才稍慢一步,但他终于还是冲了过来。他不知父亲为何没有出手,可他却是怒火高燃,看准赵思益全力抵挡后露出的空隙,一拳就击在赵思益的胸口之上。
胸口“噼噼啪啪”的折断声刺耳的传来。
赵思益一口鲜血喷了出来,等摔落在地时,又是连呕了两口鲜血。他饶是武功高强,但楚天理这一拳实在犀利,几乎将他的胸骨全部击断,任凭哪个都是活不了多久了,更不要说再出手。
出刀那人深知这点,见状再不追击,收刀回袖后大踏步走到孙策身前,伸手握来。
孙策微有犹豫,还是伸出手来。他双手带着黑线织就的手套,让手上的白骨看起来不那么刺眼。
那人却是毫无犹豫的一把抓住了孙策的手,激动道:“大哥!”
孙策看着那人意气风发的俊朗,半晌才道:“公瑾,别来无恙。”
单飞心中微震。
他已知道来人是哪个。
周瑜周公瑾!
原来这就是“曲有误、周郎顾”的那个周郎,原来这就是那个只手擎天,在赤壁一战决然向曹操发起反攻的周瑜。
只有周瑜才会称呼孙策为大哥,因为周瑜、孙策本是总角之好、结拜的兄弟。只有周瑜才会有这般让人心折的身手、如歌的刀法。史载中周瑜气量恢宏又通音律,说其就算醉酒之后,旁人弹奏的音调有差,他还能忍不住回头看上一眼。看来此人不但精熟音律,还能将音律运用到刀法之中。
单飞知道演义中的三气周瑜全是虚写,而演义给人的感觉诸葛亮老成,周瑜要比诸葛亮小上很多,实际上是诸葛亮还在耕田自陈大志的时候,周瑜已陪孙策征战江东十年,孙策能取江东,周瑜实则占据了半数的功劳。
十年一瞬。
周郎意气不减。
感觉单飞望过来,那人松开孙策的双手,随即握住单飞的手掌,盯着单飞的双眼,那人暖暖笑道:“周瑜早听单公子的大名,知道单公子对江东的恩情,如今得见,实在三生有幸!”
众人均惊。
听那人称呼孙策为大哥时,在场倒有不少人猜到来人是哪个,可听周瑜对单飞这般推崇时,还是让不少人感觉心中异样。
单飞亦没料到周瑜这般热情,含笑道:“我亦早闻周将军大名,今日能见,倒是颇有意外。”
他说话时不由向赵思益的方向望去。
楚威父子已立在赵思益的身前。
单飞虽很想知道周瑜如何救下的葛夫人等人,可更知道眼下云梦内部的恩怨关系极为重大。赵思益若死,楚天理随即就要步其后尘,那楚威会有怎样的反应,谁都不能预料。
赵思益不停的呕血,看着立在近前的楚氏父子,还能放声笑道:“楚威,为何不动手?是不是怕杀了我,你儿子亦是难逃一死?你看似公平,心中盘算的念头我如何会不晓得?你一直没有出手,就想只要我还不死,你儿子就暂时不用去死。但你儿子却不知道你的心意,这一拳却断了他自己的生机。”
楚天理怒然。
寒风凛冽,吹起了一地的枯叶,盘旋在如铁的老者近前,飘零的落下,如同那痛苦凝立的老者一样无助、软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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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9节 恶有恶报,那善呢?
楚威凝立那里,瞬间像是苍老了许多。
他本是暴烈的脾气,容不得任何差错。若非如此,他亦不会执意要抓楚天赐回转,对楚天理亦是出手无情。
他自认为是公正的化身,自然不会让人看到他对亲人的丝毫偏袒。但到了这种时刻,他却很是茫然。
天赐死了,天理要步后尘……
“为什么?”楚威声音终有了颤抖,他不是畏惧,而是悲凉无奈。他楚威一生公正的维系云梦的规则,如今为何却得到了这种结果?
“为什么?”
赵思益却以为楚威在问他为何背叛云梦,大笑道:“你为什么不去问问楚天赐,你为什么要问我?”
眼看楚天理踏上一步,赵思益咬牙道:“好,我告诉你为什么!”看着楚天理停下了脚步,赵思益嚎叫道:“我已经受够了,我也想知道为什么?”
众人一怔,不想赵思益叫喊的这般理直气壮。
赵思益却是不停喊道:“这千余年来,云梦之人前仆后继的究竟做了什么?改变了什么?什么都没有!我们本有通天的能力,却整日守在枯燥无趣的地下,我们本可以在世上呼风唤雨,但我却只能驱使禽兽,与禽兽为伍。大禹使用卑劣的手段从我先人伯益手上取得天下,我为何不能用点手段来做点什么,我为什么要改变这个轮回?别人都能加入这个轮回,我为何不能?”
“因此你就决定和夜星沉一起?你看楚天理求你,正好将计就计的利用楚天赐的出走搅乱云梦。”单飞问道。
赵思益冷笑道:“我若不用些手段,如何能离开云梦?”
“你为了自己,不惜牺牲和你朝夕相对的亲人?”楚天理痛苦道。
赵思益丝毫不以为意,冷笑道:“楚天理,你在云梦真的呆傻了不成?你回头看看……”他不见楚天理回头,目光却从众人身上掠过,嘲笑道:“要成大事,哪需要那多的婆婆妈妈?你看看在场的那些人,一个个都是德高望重的威震一方,宣扬着自己为百姓着想,但哪个手上没有染着贪婪名利的鲜血?哪个没有?站出来!”
无人应声。
赵思益才待再说什么,单飞突然道:“别人去吃.屎,就是你也吃.屎的理由?别人犯错,就是你跟着犯错的借口?”
“你不用跟我讲这些假仁假义的道理。”赵思益恶狠狠的望着单飞道:“单飞,你小子也不见得那么清白,只是伪装的好一些罢了。历来都是成王败寇,我既然输了,再反驳也是没用,但是我还能活下去的。”
眼中闪过狡诈的光芒,赵思益看着楚天理道:“我不死,楚天理,你就还能活下去,楚天赐的事情是我们两个做的,要错都错,要无错都无错。你爹现在还不出手,你难道真的傻到不明白他的用意。”
“我明白。”
楚天理那一刻目光阴寒,一字字道:“不过你赵思益算错了一点。”
“什么?”赵思益愕然。
楚天理却是一掌击来!
赵思益身受重创,但他本是惜命之人,不然在这种时候,亦不会还是极力辩解,眼看楚天理杀机毕露,赵思益心中凛然,在那刹那还能翻转手中的鹤刺向楚天理刺来。
不过他伤势极重,更知本不是楚天理的对手,赵思益出手时还能大叫道:“你杀了我就是杀了你自己!”
嗤!
鹤刺被楚天理伸手夺过,正戳在赵思益的胸口之上,然后直透背心,深入到了赵思益依靠的树上,将他挂在树上一时未倒。
“或许很多人和你一样的卑鄙,但不是所有人和你一样怕死的。”楚天理握紧鹤刺的手掌青筋尽显,一字字道。
眼中先是讶然,随即是畏惧,再有的就是无边的恶毒,赵思益艰难的转望楚威,吃力道:“楚威,我死了,你儿子也一定要死的,不然叫什么公平?你说……”
他“是不是”三字没有说完,一歪头,死了。
有枯叶翻飞,盖不住他未闭的眼眸,那死不瞑目的双眼中还带着最后一丝的歹毒和诅咒。
众人沉默,不由望着那悲哀的老者和那个木然的楚天理。
手腕翻转间,楚天理已拔刀在手,向自己脖颈抹了过去!
“住手!”单飞早想到会这样,在楚天理肩头微动时已纵身跃去,但快他一步的却是楚威。
楚威一伸手就扣住儿子的手腕,身后有蓝色光环开启。
单飞微怔间,楚威已将楚天理丢入蓝环,随即手臂连伸,将葛夫人、弦曲、弦歌三人亦丢入了蓝洞,盯着单飞道:“你让所有人滚出这里,不然就是所有人死在这里!”
楚威话音远远传了开去,人却没入了蓝洞。
蓝洞封闭。
众人看着眼前的这种奇景,听到楚天理满是杀意的命令,均是不寒而栗。他们都知道楚威不是危言耸听,而是着实有着这般本事。
孙尚香低声道:“单飞,楚威要杀儿子,不用等到云梦内动手。”
单飞亦是这般想。
郭嘉沉吟道:“但以楚威的性格,一定会做个解决的。单兄弟,楚威性格暴躁,姬归却是还能变通,你若能再入秘地,说不定能做些斡旋。”
单飞微微点头,心中在想云梦若不开启入口,我撞破头也进不去了。转望颤若寒蝉的黄祖,单飞皱眉道:“黄祖将军,我想以你的‘英明’,如今也知道所有人不过是被利用而已。而长生一事不过虚妄,不然楚天赐亦不会被长生香所害,落成那般模样。”
他不知道楚天赐和长生香的关系,但想这人用了长生香,居然只变衰老没有化成白骨,倒也是件奇怪的事情。
不过伊始他只知道异形香能让人性情大变,谁又知道还能变成不死僵尸?无间本来就是穿越时空,但他却从未想到瞬间改变是那般的震撼。看来三香的秘密虽被逐渐挖掘出来,但三香真正的能力,世人亦不过是管中窥豹。
黄祖颤声道:“单大人所言极是,老朽一时昏庸被黄堂蛊惑才和单大人为敌,如今早就知错。圣贤有说知错能改善莫大焉。还望单公子给老朽一个改过的机会。”
他虽老了,却不糊涂,说话时不敢去看孙策一帮人等,实则知道眼下能活命的机会就在单飞的手上。
单飞不由向孙氏兄妹望去,孙尚香轻垂螓首,还是坚持道:“单飞,我们既然承诺了,就不会改变。”
心中略有诧异,单飞总感觉伊人最近的话语有点双关。他若有所思,还是暂顾当下的形势,“那请黄祖将军带兵撤出云梦泽,不再骚扰这里,不知道黄将军意下如何?”
黄祖很是讶异,连忙道:“老朽正有这般打算,难得单大人和老朽不谋而合。单大人的仁义,老朽铭记在心,有朝一日定当重谢。”
他尝试走出几步,见众人居然都没有伸手拦阻,立即回归铁甲军阵中,传下号令,让荆州兵开拔撤出云梦泽。
就算没有单飞的吩咐,黄祖亦是一刻也不想留在云梦泽。他听楚威所言,又知楚威两个儿子尽数要死,只怕这人会将一腔怒火发在他的身上。事实已经验证,无论他黄祖有多少铁甲盾兵,还是挡不住楚威的出手,既然如此,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天幸孙家那帮人的脑壳坏掉了,居然看在单飞的面子承诺不杀自己,孙策死而复生,他黄祖还需另谋对策。
至于云梦泽嘛,他黄祖死也不会再来这里,他急急的离去,却根本不知楚威的儿子就要丧命,他的儿子黄射也不安全。不过就算知道,他也是先离开这里再说。
脚步声刷刷,众荆州兵默然的离开,很多人却是心中庆幸不已,暗想多亏单飞帮手,这才能逃离这个鬼地方,倒盼此人也能安然无恙。
这时天已明,却仍是阴沉的天色,云梦泽中更是沉沉暗暗。
单飞看了郭嘉一眼,郭嘉不用单飞说什么,点头道:“我去劝说赵达。谁都不在了,他们留在这里做什么?”
微微的舒气,单飞顿时感觉疲惫欲死,但想夜星沉的谋划已是无法成行,眼下只要再处理云梦泽内部的事情,如果还能救下楚天理,那暂时可说万事大吉。
看了孙尚香一眼,单飞嘴角露笑,暗想接下来只要慢慢帮孙尚香找回记忆即可,就算找不回,他亦不勉强。
不待说些什么,单飞只感觉身后有异,蓝洞开启,弦曲竟从其中跳了出来。
众人均是诧异。
周瑜不由道:“弦曲姑娘,楚天理的事情如何了?”
弦曲微有脸红,缓缓摇头道:“我不知道,宗主让我出来找单飞入内,恐怕是商量这些事情。”
她出来后,目光就是若有意若无意的落在周瑜的身上,不过终究没有忘记自己前来的目的,轻声道:“单公子请。”
弦曲这般说,脚下却是一动不动。
单飞倒没留意弦曲的异样,暗想如今火烧屁股,早点周旋还有转机。既然如此,有机会就万万不能错过,他扭头对孙尚香示意,“我去去就回。你等我。”
他纵身一跃入了蓝洞,因为早有经验,单飞这次倒是潇洒的落地,可等站稳后单飞不由微怔,因为站在面前的并非姬归,而是一个神色清癯的中年人。
那人颌下长须,颇有用过飘柔的自信,见单飞落下,那人一句话差点又让单飞跳上去,那人自我介绍道:“单飞,我是徐过客,今日终于见到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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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0节 女修的计划
徐过客?单飞听到这个名字时很有些吃惊,他自然知道这人是哪个,他单飞从邺城南下到丹阳,本有一个目的,就是将马未来给他的医书交给徐过客。
后来的事情倒是曲曲折折,因为慈济堂一事他见到了魏伯阳,随后又从魏伯阳口中得知徐过客听其吩咐前往云梦泽。
单飞之后再没将徐过客放在心上,也无暇放在心上。他为寻晨雨、探三香之秘、顺便拯救一下世界径赴海外、转入云梦,哪想到在这种情况见到徐过客。
他和徐过客相遇的反射弧也太长了一些。
蓦地想起一事,单飞询问道:“魏伯阳说你早来了云梦泽,你早在云梦之内了?”见徐过客点头,单飞差点一脚踹过去,“你也早知道我?”
徐过客倒是看出单飞的不满,解释道:“我的确早知道你的事情,你莫要忘记云梦可以看到外界的情况。慈济堂的事情,我倒还要多谢你出手相助。不过我有点缘故,因此虽知你到了这里,却始终没有出来和你相见。”
那你现在出来做什么?这都散场了,你过来收门票的吗?
单飞沉默不语。
徐过客微笑道:“是魏伯阳让我告诉你……”搔搔头,徐过客似有点脸红道:“他说云梦的事情解决后,你要立即赶赴楼兰了。”
单飞笑了起来,很开心的模样,“你叫他过来见我。”
徐过客如堂客般委婉的拒绝道:“他说还有点事情,暂时还不能见你。”
“你叫他过来见我!”单飞一把抓住了徐过客的衣领,几乎将徐过客拎了起来,吼叫道:“你来云梦就是通知我去楼兰的,是不是?”
荒谬!
单飞手上若是有手榴弹,绝对投给魏伯阳几个。他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离谱的合伙人明明是魏伯阳劝服他来到云梦,亦和他商定,让他单飞在荆州等待。
结果他单飞等到发霉了,差点等到和所有人同归于尽,魏伯阳仍旧没有出来。
说好的信任呢?
等到事情接近解决,魏伯阳倒是立即让徐过客跳出来让他单飞赶往楼兰,虽然他单飞的确要去楼兰,但怎么听都感觉很是离谱。
徐过客可能也是感觉惭愧,并没有挣扎,只是道:“单飞,你是天女传人。”
“天人传人怎么了?不能生气打人吗?”单飞反问道,可知道就算打徐过客一顿,魏伯阳这个老狐狸肯定也不会出来。忍住怒气,单飞还是放开了徐过客。
“那也不是。”
徐过客倒是好脾气,“我来这里不止通知你前往楼兰。”见单飞脸色不善,徐过客岔开话题道:“因为魏先生发现一个天大的秘密。”
他用手画了个大饼的形状,示意秘密很大,看单飞无动于衷的样子,徐过客很是尴尬道:“你恐怕不知道,我本是个青州的从事,但感觉世间昏暗,这才弃官跟了魏先生学道,改名为徐过客,提醒自己在茫茫世间不过是个过客而已,既然如此,我等总要做点有意义的事情。”
单飞对徐过客的往事没有兴趣,暗想你是过客也好、从事也罢,归根结底还是魏伯阳找来的托儿罢了。
看到单飞淡漠的样子,徐过客倒很有托儿的专业精神,锲而不舍道:“马未来先生和魏先生其实很熟。”
单飞略有心动,知道徐过客在这点上并没有骗他。
他已知晓马未来真正的用意是要将医书交给魏伯阳,甚至让他单飞和魏伯阳接触,这么说马未来和魏伯阳早有过交道。
这难道是马未来、魏伯阳联手挖的大坑?
单飞想想都觉得心中发毛。
他被曹棺带来这个世界,马未来随后在他杀了尹老大后立即出现,事情看起来很巧,实则是马未来早见过曹棺,知晓曹棺的计划,这才赶来见他!
神女玉符何等稀奇之物,马未来不是随手送给他,而是早有这种想法。马未来一开口就讲了四兄妹的故事给他听,原来早在告诉他一些事情……
曹棺挖了大坑,马未来却是挖了个天坑,而魏伯阳更还在不停的挖着……
单飞想的脸都有些发青,徐过客似看出他的心意,辩解道:“马先生面冷心热,魏先生呢……他心还是好的。”
“那他哪里不好?”单飞反问道。
徐过客微笑道:“他最关心的还是长生一事,但他并非怕死,而是真正的想要破解长生之道。至于旁的,你也知道,他不想理会太多。每人的精力有限,魏伯阳本是万年难遇的一个奇才……”
单飞笑道:“他这种奇才就该好好保护,我这种不妨当当冲锋兵?”
徐过客忙道:“绝非这样,是因为阁下极为重要,很多事情必须要你亲手解决才行。”
单飞知道政客鼓动愤青去送死用的就是这种伎俩,含笑道:“我倒没有这种感觉。”
徐过客轻叹道:“可是无论如何,你总是要去楼兰的。”
“为什么?我卖给你们了?”单飞反问道。
徐过客看了单飞许久,终于道:“我虽在云梦之内,但这段时间不但知晓慈济堂的事情,还和魏先生有过联系。”
单飞对于这点倒不意外,实际上云梦是世上的天眼,那就极可能和外界有更玄奇的联系方式。
他那个时代都有视频电话,云梦和外界有通话也不稀奇,他稀奇的是云梦如何会让徐过客进来,又如何会让徐过客和魏伯阳通话。
徐过客看出单飞的疑惑,“单飞,你是个聪明人,我很想问你一个问题。云梦中人是强势,不过他们中的很多人终究算是好人,亦可说是天真的人。但在这世上,好人、或者说是天真的人总容易被利用和伤害。慈济堂就是个例子,如今的云梦亦是一样,和强弱无关,天真的总会变成猎物。”
单飞微怔,倒没想到徐过客会和他探讨这个问题。
“为什么会这样?”徐过客缓缓问道。
单飞半晌终道:“因为这不是个天真的世界。天真的人不会去算计人,可是在别人的计算下,再强的天真人亦是难免受伤。”他说出这答案的时候,神色中多少有些感喟。
桃花源毕竟存在于书中,实际上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才是真正不变的道理。
徐过客含笑道:“你说的再正确不过。很多人本想不到这个道理,天真的人解不开这个难题,唯有像阁下这种不天真的、却是心存善意的人才能真正的解决问题。”
单飞喃喃道:“过奖。”
“魏先生和马先生都和你仿佛。”徐过客缓缓道:“你们不天真,却不流于邪恶,亦不贪婪。就是因为你们没有去算计,姬归这种人才会对魏先生和马先生、如今对你都很尊敬。你们这样的人,虽在险恶之地,却总能化险为夷。”
单飞淡淡道:“你就算把我说成圣人,也不要想骗我去楼兰了。”
徐过客凝望单飞半晌,这才轻叹道:“你必须去楼兰,你虽可装作平淡,但你如何不知道楼兰才是解决问题的关键所在。”
单飞心中微动。
他倒不能否认这点。实际上无论女修、诗言都让他去楼兰,他亦知道那里会有终极答案,他已走到这一步,如何会不想了解个究竟?更何况他知道夜星沉的计划虽被他破坏,但以夜星沉的为人,绝不会就此收手。
灭世的大计不是收场,而是才拉开了序幕!
“更何况……”徐过客迟疑道:“魏先生说了,孙尚香一定要去楼兰,这时恐怕也是赶赴楼兰了。”
“你说什么?”单飞霍然上前一步,双眸几乎充血,低喝道:“她去楼兰做什么?你们太过份了,为何要算计到她的身上?”
徐过客四下望了眼,苦笑道:“算计她的绝不是我们……”静然半晌,徐过客压低声音道:“魏先生让我告诉你,他所猜要是无错,孙尚香一定会赶赴楼兰,因为女修会让她去!”
“什么?”单飞心中凛然。
徐过客轻声道:“你知道道家的夺舍一说?”
单飞多见诡异的事情,如何会不知道这件事情,简单的来说夺舍就是一人通过夺取另外一人的躯体再次存活下来。
他早知道这是道家秘传,可想到女修曾在孙尚香身上复活一事,眼皮不由跳了起来,“女修的传人不只是传承能力,还会被女修夺去躯体?”
他那一刻几乎寒到了骨髓里面。
徐过客良久才道:“魏先生知道你若明白这点,剩下的事情你就应该想得到。”
“我想不到,你说!”单飞不是想不到,而是想想都感觉心颤,根本不敢深想下去。
徐过客神色谨慎,轻声道:“魏先生十分了解夜星沉的为人,知道他骨子里面包藏着极为疯狂的野心,因此提早让我通知云梦防备。可惜姬归虽是小心,楚威他们还是落入夜星沉的算计,夜星沉的计划虽是受挫,但他绝不会放弃,世间四大秘地除了昆仑外,只有白狼秘地没有卷入其中,夜星沉一定会想办法让其参与进来,只要三大秘地的人手躁动,所谓的中原诸侯全是傀儡罢了,到时候再难有人阻挡夜星沉的灭世计划。”
“但是女修会。”单飞寒声道,他那一刻完全醒悟过来。
徐过客慎重点头道:“不错,女修会!而且魏先生说,以女修的手段,定要借机彻底铲除白狼秘地。她不能从地下复出,这才借用夺舍之法通过孙尚香实现这个计划!”
.(未完待续。。)
第631节 楚威的解决
单飞不寒而栗。
徐过客说的严重,单飞却不认为徐过客是危言耸听。当时诗言提及女修宿命对他和孙尚香会造成阻难时,说的有点含煳,却已指出孙尚香是晨雨的事实。让单飞困惑的是,诗言为何不径直说明这点?
那时诗言反复强调“女修传人的宿命”,却不说出宿命的内容是什么,单飞并未深想,或许在他潜意识中,既然肯定孙尚香是晨雨,他又不介意孙尚香是否回忆起往事,那事情就算解决了。可如今看来,他还是“天真”了一些。
他亦是犯了很多人常见的错误,以为把问题视而不见就不会是问题,但这个问题根本不能被忽略!
单飞不熟悉女修,但从以往的蛛丝马迹中,他如何看不出女修是个极为强势的女人?
谁都以为女性柔和,很多人认为女性当政会让时局缓和一些,实际上大多女人在大权在手后,所用的手段不会和男人有什么本质的区别。
吕雉、武则天这两个华夏的女性当权者已清楚的验证这点。
女修所握的权利远比吕雉、武则天还要大很多,她以诛杀使用异形香者为己任,甚至深眠邺城之下还不忘记让单鹏、巫咸二人将事业做下去,这个女人的执着可想而知。
“夺舍”两字让单飞如梦方醒。很多人不认为旁人会做的更好,就一定会经手来做,女修自封邺城之下,但对消灭异形香源头从未忘却,她原来要借用传人来实现自己的计划。
白狼秘地本是异形香的源头所在,女修对其下手将其连根拔起顺理成章。
要验证他单飞这些想法其实很简单,只要他再上去,看孙尚香要去哪里?!
单飞脸色发青,恨不得立即出了云梦秘地,忍不住道:“姬归呢?”别人千方百计的进来,他如今却只想先离开再说。
徐过客一直观察单飞的神情,见状道:“你要上去也不用急于一时,总要先帮云梦解决眼下的问题再说。”
单飞暗皱眉头,“楚威的问题?”
他看的清晰。问题不在楚天理,而在楚威。楚天理违反了云梦的规则,但问题的根本却在于规则的不合理。孙尚香说的不错,规则如果不能保护善良之人、反倒让人变得丑恶,那规则定然出了问题。
楚威是规则的维系者!
矛盾在于楚威不能放弃他维护的规则。
楚威看似固执,但华夏数千年来,这种人在世间实在数不胜数!
徐过客轻轻点头,“魏先生说过,姬归还在,夜星沉就难奈何云梦秘地,可楚威在,夜星沉就有机可趁。如今姬归已意识到魏先生的警告很是正确,知道云梦秘地不能独善其身,因此他有意助你。”
“助我?”单飞反倒一愣。
“不错。”徐过客微笑道:“你以后若让姬归帮手,他绝对不会推辞。马先生、魏先生亦把希望放在你的身上,他们认为你一定会破解夜星沉和鬼丰灭世计划,亦能阻止女修。”
“阻止女修?”单飞眼皮又跳,这和他当初听到赵达让他阻止鬼丰一般的荒谬,他有什么能力阻止女修?
可他这一次却没有反驳,反倒认真的思考这个问题,他不能不慎重的面对这个问题,哪怕压力山大女修在用孙尚香做件极为凶险的事情,女修既然用夺舍之法,就算危险也不过是重回邺城,但孙尚香遭受的险恶不问可知!
叮叮叮!
有声音如铜磬敲响般传了过来,单飞抬头望去,就见四处有人不停的涌出,缓缓到了桃花林的一角。
单飞虽知此间人数绝对不少,但蓦见这多人涌出还是有点错愕。
一中年人身着布衣,似缓实快的走到了单飞的面前,拱手道:“不才姬重。家父姬归。”
单飞客气的抬手还礼。
姬重道:“家父请单公子前往此间集会做个见证。”
看单飞有些不解,姬重解释道:“每当此间有裁决发生,宗主就会让所有人到场做个见证,以示公平。”
单飞微有叹息,倒不知姬归如何解决此事。他若是姬归,只怕也是大为头疼。见姬重若有期待,单飞终道:“请姬先生领路。”
姬重倒和楚天理不同,很是成熟稳重,领路时不忘感激道:“不才还要感谢单公子救了内子和弦曲、弦歌。”
单飞摇头道:“不是我救的。”
“可也是单公子的朋友出手的,不是吗?”姬重微笑道:“家父早说过天女传人与众不同,今日得见,实在幸会。”
二人交谈中已近了人群,人群自发让出一条道路让单飞进入,单飞见场中立着姬归和楚天理,楚威却是不知去向,微有诧异。
这种时候,楚威如何会不在?
姬归神色间多少有丝无奈,见单飞前来,微有扬声道:“此间有外敌入侵,赵思益心有积怨,联手外人要对云梦不利。”
众人多少知道外边的情况,难免议论纷纷。
姬归等议论稍平,这才又道:“赵思益图谋已久……”他的目光缓缓从众人身上掠过,有人忍不住垂下头来。
单飞心中微凛,暗想眼前这些人看似围观群众,实则哪个到了世上均能掀起不小的风浪。赵思益临死前曾说以他这般本领,为何要守在枯燥无趣的地下,为何不去享受一下人生?
赵思益不见得是个例!
围观的众人中说不定会有赵思益的想法、甚至会想参与进来!
姬归眼中闪过丝怜悯,继续道:“赵思益做的实在过火,已得到应得的下场。你等应以他为戒,莫要重蹈覆辙。”
单飞看着那睿智的长者,多少有些钦佩之意,他知道姬归这么说,明显就是不准备查下去了。
做人本是难得煳涂,有些人犯错或许出于一时的诱惑,姬归见识广博,如何会想不到他单飞想的?姬归这般宽容就是想给那些人一条出路。
“好了,散了吧。”姬归轻声道。
众人愕然,单飞、楚天理最是困惑,单飞还能忍住不语,楚天理却是嗄声道:“宗主……宗主……”
楚天理游目四望,脸上肌肉跳动不休,还是坚持道:“楚天理亦有错!宗主为何不加惩戒?”
姬归凝望楚天理良久,这才轻声道:“这几日,你着实辛苦很多。我和令尊商议后,决定将你提为行刑长老。这件事……我倒是忘说了。”
单飞怔住。他真的做梦也没有想到这个结果,他亦看出姬归不是忘记说,而是不想说的意思。
姬归转身要走。
咕咚!
楚天理已跪了下来,嘶声道:“宗主!”
“你还要说什么?”姬归缓缓转过身来,眼中带着无奈之色。
“我爹呢?”楚天理惊颤道:“他……去了哪里,求你告诉我!”他亦是做梦没想到这件事会这般解决。但他毕竟比单飞明白云梦秘地的事情,转瞬想到一个极为让其心颤的规定。只有那个规定才会造成这般结果,可是父亲却会……
心中绞痛,楚天理哀求道:“宗主,一切都是天理的错,要受惩罚的是天理。求你告诉我爹的下落。”
“他不让我说。”姬归皱眉道。
楚天理伸手拔出单刀就要抹向脖子,却被姬归一把抓住,姬归盯着楚天理,轻叹道:“你这是做什么?”
“宗主不告诉我爹的下落,天理就死在这里。”楚天理颤声道。
姬归默然片刻,缓缓看向单飞道:“单飞,此间犯错的人必须要惩戒,这是千年来不变的规则。不过若有人肯为犯错的人担当错误,他肯上祭台、而且有能力上祭台的话,倒可以免了有错之人的过错。不过这种人并不多。”
他说的颇绕,单飞却已明白,心中震撼道:“楚威为儿子担下过错,代替儿子去上祭台,换取楚天理担任行刑长老的机会?”
姬归未语。
楚天理却是怒吼一声,就要向祭台的方向冲去,可他转瞬被姬归抓住,楚天理挣脱不得,嘶声叫道:“犯错的是我,不是我爹!宗主,你不能这么做!宗主,求求你,你让我去见我爹,我……”
“他不在此间了。”姬归缓缓道。
楚天理身躯一软,单飞还能冷静道:“他出了云梦泽?”
姬归点点头,眼中闪过狡黠之色,轻声道:“我虽答应他不说,但没有说过不让别人看到。”
“什么?”单飞不解道。
姬归却已一摆手,空中蓦地闪过影像,影像中只有楚威和姬归两个。
空中的楚威双眉凝冷,影像中的姬归轻声道天理做事是违背了规则,但毕竟是人情所至,法理不外人情,先祖是定下了规则,但规则不应该是桎梏。楚威,这件事不如就算了如何?
楚天理听姬归说父亲不在此间时,只以为父亲已然去了,但听空中言语,忍不住抬头望去,泪盈眼眶。
姬归,你错了。例不能破,千古来,不知道多少帝王将相从小小的破例开始,终导致贪婪腐朽丛生,我毕生维护云梦的规则,你让我亲自来破掉这个规则,那以前的维系又有什么意义?以前因此死去的人又找谁讨回道理?但是……我会代替天理上祭台赎罪。
单飞看着影像中的楚威神色痛楚,暗自叹息。他虽不赞同楚威的做法,但理解楚威为何要坚持。
破例了,就是自己打破了自己毕生的信念;破例了,生命可以延续,可坠入了预期的轮回,延续又有什么意义?
楚天理早就泣不成声,他一直憎恨父亲,憎恨父亲为何如此冷血的不近人情,但在听到父亲所言后,他才蓦地明白一点父亲也有他的无奈,他不是爱的少,实则是给不了太多。但到真正生死关头时,父亲为了他这个“不成器”的儿子,最终选择的还是父子之情,而不是冷血……
.(未完待续。。)
第632节 互相帮助
桃花缤纷,芳草凄美,楚天理压抑的哽咽听起来有着寒冬的冻凝,在场围观的众人望见,有些人泪水盈眶,有些人缓缓垂下来头来。
影像中楚威继续道姬归,我有个请求。
我总是说不过你,你要请求什么?
我上祭台前要出云梦泽前往楼兰,夜星沉在此间留言要和我们在楼兰相见,他就一定会在楼兰等着我。我解决了夜星沉再回来上祭台。
单飞微震。
他知道白莲花潜入此间又离奇离去,这留言是白莲花代替夜星沉所留?亦或是赵思益借机鱼目混珠的留下?
这细节眼下看来无关紧要,但夜星沉居然会算到计划会失手,这才向楚威挑战,将楚威拉到楼兰做个解决?夜星沉不会放弃灭世的目的,他终究还是要鼓动白狼秘地的人加入进来,而女修也要趁机铲除白狼秘地……
无形中的冥冥宿命终究还是要将所有人推到楼兰做个终极解决!
你不是怕我逃了吧?
影像中的楚威冷声道。
地上的姬归和影像中的姬归一样的无奈你若是肯逃倒还好办一些。楚威,你武功不会逊色夜星沉,但若论计算,你只怕还是……你小心一些。
那好,我现在就走。我若死了,天理可做行刑长老。他虽和我一样冲动些,但是个正直成器的孩子。你告诉天理……你告诉他……你什么都不要说!
影像中的楚威向前方望去,目光中终露出一丝不舍。
他楚威何尝不明白姬归所言,他自负极高,但此番交手,他处处落在下风,若不是单飞力挽狂澜,他说不定已然中招。此去楼兰实在是凶多吉少,他为了一个儿子楚天理担下了过错,可另外一个儿子楚天赐却死在夜星沉的手上,他若不面对,如何能够心安?
姬归,你答应我!答应我不说!
好的,我答应你不说。
楚威踏入蓝色的光环后消失不见,影像亦是消散。楚天理跪地难起早就泪流难止,父亲虽未说告诉他什么,但他如何不知道父亲想要告诉他在父亲心中,他还爱着“不成器”的儿子。
不说可能是不会表达,不说却不会比表达出来少上许多!
姬归眼中很是感慨,许久才道:“单飞,我什么都没说。一切都是你们猜出来的,一切也是你们看到的。”
单飞正色点头道:“不错。”
姬归摆摆手,众人散却。姬归缓缓向前走着,单飞跟着他身旁,就见他走到一棵桃树下坐了下来,单飞才待开口,姬归有些疲惫道:“单飞,你若是我,会如何来做?”
单飞想了半晌才道:“我无法比老丈做的更好了。”
姬归苦笑道:“我们都是有点本事的人,可我等或许可以轻易的杀死一个人,但却真的很难改变一个人的。”
单飞心生感喟,暗想这数千年来兄弟反目、父子成仇的事情屡见不鲜。哪怕君王都是无法改变父子的仇恨,甚至因此自鸣得意,也就怪不得世人难离可悲的循环。
“我有个朋友曾经说过不要想着去改变一个人的习性,不要想着去影响一个人的感情,也不要想着去否定一个人的决定。”单飞终道。
“能说出这种话的朋友实在是个少见的聪明人。”姬归缓缓点头道:“我没有安慰楚威,因为我知道对于某些人来说,一定要旁人安慰才能找到自己存在的意义所在,但对一些人来说,安慰更像是羞辱,他们不需要安慰,只肯独自在暗处舔舐自己的伤口。”
单飞知道姬归说的是楚威,亦知道对于要强的人来说,同情安慰反倒更是负担。
姬归喃喃道:“我无能改变楚威坚持的规则,更难以感同身受他的痛苦,因此也不想否决他的决定,我能做的只是同意他去楼兰。”
望向了单飞,姬归期待道:“楚威虽是暴躁些,但他想破除轮回的心思和先祖并无二致,他不是个坏人,你会帮他的,是不是?”
单飞微愕,“老丈说笑了,我有什么本事帮他?”
“你客气了。”姬归鼓励道:“人的本事不仅包括武功,而圆熟规则亦不过是个匠人罢了,能去解决世人不敢面对的问题才是真正的本事、亦是勇者所为。楚威不敢面对规则的改变,因为他不知道意义所在,可你却敢,这是你和别人最不同的地方。”
单飞默然。
“你有很聪明的朋友,不过也有不地道的朋友。”姬归突然道。
单飞皱眉道:“曹棺怎么了?”
“不是曹棺,他离开这里了。”姬归摇头道。
单飞愕然,实在不解曹棺为何肯离开这里。
姬归微笑道:“诗言说服了他,他先去了楼兰。”
单飞暗想恐怕只有诗言有这般本事,见这对苦命鸳鸯这般,他也不知道该高兴还是怎地。不过姬归说他哪个朋友不地道?他还有哪个朋友在云梦秘地?
姬归迟疑片刻才道:“我和楚威本来立誓不出云梦秘地的,可楚威却出去了。”
单飞对此的确有点奇怪,不解道:“为什么?”
“因为好像那个潜入云梦秘地的白莲花对此间做了个改变。”姬归缓声道:“这里衰老了。”
单飞心中微沉,“衰老了?”他想不出太空船如何会衰老。
“你没有发现这里暗了许多?”姬归反问道。
单飞霍然抬头,但见桃花林明艳依稀,却有种秋天的萧冷,他被太多事情分心,蓦地发现这点,失声道:“此间动力不足了?”
他是个现代人,一看这种景象,立即想到此间能源供给弱了。这和电灯因为电压减弱导致昏暗很是相似。
姬归轻叹道:“你说的不错,你那个朋友实在是个有本事的人。她不但潜入此间偷走破天鼓又安然离去,还能给我等留言约战楼兰,甚至还搞坏了这里的动力。”
单飞嗔目结舌,不知白莲花如何能做到这点。
“这想必亦是夜星沉的算计。”姬归喟叹道:“我虽不齿夜星沉的为人,却不能不说此人实在有世所罕见的头脑,他一定要将云梦拉进他的计划才肯善罢甘休。单飞……我等不知如何控制冥数的方法,但他似乎对云梦秘地却很清楚,但这……怎么可能?”
见姬归皱起眉头,单飞心中亦是困惑,惭愧道:“因此……这里要渐渐变得不适合人居住了?”
姬归点头,“据我估算,三年左右若是恢复不了你那个朋友的破坏,此间的人若不离去,只怕再也不能离开这里!”
单飞倒吸了一口冷气,“夜星沉自知斗不过你们,这才想办法先逼你们离开?”
“多半如此。”
姬归皱眉道:“楚威就是因此才破誓出了这里要解决一切,他赶赴楼兰,亦多少因为此事。”
“我若见到那个朋友,定会帮宗主询问此事。”单飞汗颜道。他知道姬归这种时候居然还能和他和颜悦色的商量实在是好脾气。
“多谢。”姬归感激道:“单飞,我等暂无能助你重掌冥数,但你以后若是前来,此间欢迎之至。”
单飞见姬归很是疲惫,知趣的站起来道:“那我就此告辞、前往楼兰。”他才待离去,不等走上两步,突然见葛夫人从远处走来,不由又止住了脚步问道:“夫人有何吩咐?”
葛夫人含笑道:“还未谢谢单公子的出手帮忙。妾身本想和姬重设宴招待感谢,可看来……单公子恐怕等不及了。”
单飞自然不是为了吃顿饭而耽搁事情的人,含笑道:“等下次吧。”他转身要走时,葛夫人突然道:“单公子,妾身想了很久,还想和你说一件事情。”
“夫人请讲。”单飞客气道。
葛夫人轻声道:“当初单公子为救我等,主动去吸引不死鸟。我等到了山顶洞中,白莲花姑娘和孙郡主曾做个约定。”
单飞精神微振,“什么约定?”
“白莲花姑娘说你来此间有目的。”葛夫人沉吟道:“她和孙郡主立下赌约,说谁能帮你达成愿望,就留在你的身旁,不然就不要总是拖累你。”
单飞心中震颤。
他倏然明白为何孙尚香谈及以后的打算时,总有欲言又止的神情,而且面对他时,孙尚香总是有点儿离别的伤感。
“白莲花姑娘看起来很有自信。”葛夫人又道:“孙郡主是个要强的女子,妾身知道,要强的女子总是会有自尊,她既然答应了赌注……”似想再说什么,葛夫人看到单飞恍然的表情,询问道:“你明白?”
单飞缓缓点头道:“我明白。”
葛夫人微微笑道:“你明白就好。”
“不过我不懂一点。”单飞迟疑道:“夫人为何要帮我?”他知道若无葛夫人的许愿神灯,他就不能发现孙尚香是晨雨的征兆,葛夫人将许愿神灯交给孙尚香也似有意为之。眼前这个妇人看似平淡,实则有着少见的智慧。
葛夫人眸光微亮,“因为我知道一点,有人会忘恩负义,单公子这种人却会礼尚往来。我等若是有事,单公子定不会吝于援手的。”
她虽有点交换的意思,单飞却不讨厌,只是奇怪这女子要他帮忙什么,眼看蓝洞开启,单飞示意间迈入蓝洞,下一刻的功夫已见到孙策、周瑜还是守在原地,孙尚香却不在左近。
心中微明,单飞沉声道:“尚香呢?”眼见孙策神色犹豫,单飞径直问道:“她去了楼兰?”
孙策讶然,失声道:“你……你怎么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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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3节 再遇白莲花
单飞凝立良久,已知女修传人宿命的问题必须要解决。他伊始只以为有曹棺这黑手推动一切,可一步步的走下来,他才意识到命运让他来到这里,他如果不想屈服在命运之下的话,就一定要做个彻底的解决。
他不能再忽视女修。
或许这就是命。
孙尚香既然身为女修的传人,有意无意的都会被女修推动;他既然已是单家的传人,如何能躲避单家传下来的使命?
无论他怎么盘算,但在桃花林中开个包子铺前,他一定要击破这个轮转!
没有悲哀,单飞那一刻有的只是镇定,微笑道:“我猜的。”过去握住孙策的手,单飞轻声道:“孙兄,你我都对尚香很是关怀,这点不容置疑。”
孙策倒有点受宠若惊,心道你要是这么说,应该叫我一声舅哥才对,叫什么孙兄还是太过见外了。用力的点头,孙策问道:“你要说什么?”
“尚香去楼兰做什么?”单飞询问道。
孙策苦涩道:“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我不骗你。”他差点开始对天发誓。
单飞盯着孙策道:“但你总会有点儿猜测的?”
孙策点头道:“我猜测她去楼兰好像是因为你,因为她让我转告你你不用找她,但她去过楼兰后,却一定会回来找你。她请你等她。你一定会……等她……对不对?”
单飞唯有苦笑。
他一听葛夫人提及白莲花的赌约就已明白、这赌约对孙尚香如同一根刺般,以伊人要强的性格,无论孙尚香是否知道自己是晨雨,定要亲手解决这个问题。
心弦急颤,单飞突然面红耳赤。
孙策见状急声问道:“怎么了?尚香有危险?”
单飞那一刻却想到曾经发生的一幕不久前流年让天地全变,孙尚香消失不见后随即回到身边说过她回来了。
当时他就以为孙尚香恢复了晨雨的记忆,可随后孙尚香岔开了这个问题,他只以为是他猜错,可孙尚香很快就说你放心,相爱的人隔的再远,也一定会再次相见。
孙尚香竟知道他和晨雨说过的话!
而在他适才进入云梦秘地之前,孙尚香更是对他说过单飞,我们既然承诺了,就不会改变。
伊人说的不是她和孙策对黄祖的承诺,而是晨雨和单飞之间的承诺?!
单飞脑海中往事连闪,差点拍碎自己的脑壳,这不经意的几句话都是孙尚香向他暗示她已记得往事!
伊人没有明说,或许是因为女修的影响、亦或许是骨子里的自尊,伊人不想再牵连他,这才要独立解决?
见孙策握着他的手有些僵硬,单飞皱眉道:“危险会有的。”感觉到孙策的担忧,单飞安慰道:“但我亦会立即赶赴楼兰。孙兄,你放心,我会照顾尚香。”他说完转身要走,孙策突然道:“单兄弟……”见单飞不解望来,孙策迟疑道:“尚香适才还问我是否知道家祖的事情。可我对家祖所知寥寥,不知道她为什么要问这些?”
单飞早感觉孙钟在幕后推动着什么,也知道孙尚香对孙钟亦有怀疑,这才想要查明此事。点头示意知晓后,单飞大踏步的离去。
孙策看着单飞背影半晌,扭头望向了周瑜。
周瑜始终默然,见状道:“大哥,接下来你要怎么做?”
孙策缓缓握住了周瑜的双手,感慨道:“公瑾,我知道你若知道我到了云梦泽,定会赶来和我相会。也多亏你及时赶来救了那些人,我等总算帮了单兄弟。”
周瑜微笑道:“大哥何必客气,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我进入云梦泽后亦是不知从何下手,见到阎行那些人鬼鬼祟祟的忍不住跟过去,却发现他们看守着葛夫人、荀攸等人。阎行乃西北悍将,不知为何如惊弓之鸟般,被我轻易的吓走,之后的事情,倒不用我多说了。”
孙策轻声道:“我知道你赶来后定当问我以后的计划,甚至赶来之前,你亦有了计划。”
周瑜英气勃勃的眉头略有扬起,“大哥倒是深知我心。我听到大哥死而复生一事着实欣喜,想当年你我意气张扬,联手纵横江东十年,何等快意?自从你去后,我始终谨记你的吩咐,观天下之势而动,抓紧夯实孙家在江东的根基,你既然复出……”
凝望孙策,周瑜目光咄咄道:“当年你去见袁术时我就说过你成行后,我助你完成大志;你若死了,我为你报仇。这个承诺此生不变,大哥想做什么,小弟自然跟随。”
孙策默然片刻才道:“我征战江东十年间一心想的事情只是平定天下,完成家父未能完成的大志,可如今……”他没有说下去,实则是不忍辜负兄弟的意气。
“大哥亦要去楼兰?”周瑜扬眉道。
孙策缓缓垂下头来,低声道:“公瑾,这些年我负亲人实多,尚香为我这个大哥出生入死,眼下单飞都知道她会赴险赶去帮手,我这个做大哥的如何会装作不见?”
周瑜神色感慨,却是哈哈笑道:“大哥为亲人之故前往楼兰,我如何会拦?大哥未免将兄弟看得太不近人情一些,只是……”他有些迟疑道:“我在江东却难以……”
“你不能离开江东。”孙策按住周瑜的肩头,“江东还要辛苦你。”他见周瑜点头,亦知道如此兄弟就不用废话,感喟道:“本想和你痛饮一场,可一切还要我从楼兰回转再说!”
周瑜并不拦阻,蓦地记起一事道:“大哥,你的事情可对大嫂说及?”
孙策身躯微有僵硬,垂头道:“这件事我自来处理。”
周瑜略有奇怪,听孙策这么说,他倒不好过多的询问,提醒道:“大哥,对于云梦之间的纠葛我不算清楚,不过楼兰是西域三十六国之一,西**遂和西域很有纠葛。阎行又暗中囚禁了葛夫人等人……”
“夜星沉看来和阎行很是熟悉,在西北就一定会利用韩遂的力量。夜星沉看似孑然一身,实则对人性的弱点**极为谙熟。天下熙攘,多为名利,要挑动西北那些野蛮人的冲突更是简单。”孙策谨慎道:“我不会怠慢此事。”
周瑜放心道:“大哥这么说,我再没什么担心。你一切小心,兄弟等你回来!”
二人轻轻击掌,一切尽在不言中。
孙策再不多说什么,转身尾随单飞的方向离去。周瑜凝望到孙策的身影不见,这才伸手轻轻粘住片寒风吹起的枯叶,轻声道:“冬风吹冷江南叶,燕子归来春徘徊。不想不经意已过了许多年,大哥,你再回来时,只怕又要许久了。”
他知楼兰路远,这一去一回间都要耗时甚久,更何况孙策要面对极大的险恶。心中担忧,但他知孙策既然决定、做兄弟的只要鼓励就好,至于成败倒是难以考虑许多,可想到和孙策一别再见不知何日,周瑜难免心中惆怅。
不知哪里有琴声铮铮的轻响传来,给这寥落死寂的云梦泽带来几许燕子归来时春的期盼。
周瑜略有扬眉,喃喃道:“玄鸟?此间竟有人能弹奏上古之曲,却不知是何等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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单飞离开孙策、周瑜后,径直奔向西北的方向。他知世间沧海桑田都变,如今的地理和他那个时代大有不同,要去楼兰极不方便。
但他知道楼兰地处西北,孙尚香要去楼兰,亦会取道西北。林中奔行,单飞还不忘记留意四周的动静,可半天并无收获,他终于微有叹气,知道孙尚香既然决定独自面对此事,如何会给他留什么线索?
微慢脚步,单飞暗想出了云梦泽后买匹快马经武关、潼关都可取道关中,从关中再走甘肃向新疆的路线迟早能到楼兰。
他那个时代,这般路途都是千里迢迢,这个年代着实算是漫长的旅途。单飞微有吸气,虽很有疲惫,但内息流转间精神已然振作,可精神稍醒时他已霍然转身。
身后有人!
他只留意前方的动静,略有凝神之际已发现有人跟在他的身后。才待道破,单飞蓦地收声,因为那人已缓缓的从树后走了出来。
天阴沉。那人闪出时,云梦泽中都有了明丽的鲜艳。
那人竟是白莲花!
单飞怔住。
白莲花看着单飞时,神情微有犹豫,不过她还是缓缓走到单飞的身前,见单飞并无言语,本要伸手握住单飞的手掌,白莲花却是翻手变出个竹筒般的东西。
那东西黑黝黝的似铁非铁,上面不时流转着几丝光华,看起来和流年的材质很有些相像。
“单大哥,你猜猜这是什么?”白莲花轻笑道,扫去了犹豫的神色。
单飞看着那东西半晌,就感觉心口的神女灵符似有感应,但他终究没有伸出手去,只是反问道:“破天鼓?”
白莲花盈盈笑道:“不错,这就是破天鼓。我听说你只要参破其中的玄秘,就能对冥数更了解一些。单大哥,我知道你一定要从夜星沉手中夺回冥数,因此帮你将这东西先取了过来。”
见单飞并不伸手,白莲花忐忑道:“你觉得我在骗你?”
“我知道你不会骗我。”单飞半晌才道。
白莲花刹那间容光灿烂,但望见单飞似在想着什么,终于小心道:“那你……好像不开心的样子?单大哥……我……”她本有很多话说,但见到单飞这般表情,知道他已知道很多事情,反倒害怕再多说什么。
“莲花。”单飞脑海中转过了无数的想法,他知道鬼丰、夜星沉的计划中,白莲花亦是重要的一环,可他终究没有说破,只是道:“我能不能请你做件事情?”
“是单大哥的事情,你不用说什么,我一定会为你做到。”白莲花斩钉截铁道。
“若是关系到别人呢?”单飞缓缓道。
白莲花没有正视单飞的眼眸,缓缓垂下头来,轻声道:“我不知道。我恐怕……恐怕……”霍然抬头,白莲花眼中已有泪水,仍旧坚决道:“我恐怕做不到!”
.(未完待续。。)
第634节 赌注的真意
风萧瑟,吹冷了泽中的静寂。
单飞感觉到脸上微凉,抬头望去时,就见到有纷纷细雪从空中洒落。寒冬的云梦泽终降了第一场雪,凉的和白莲花脸上的泪水一样。
单飞扭过头去,低语道:“莲花,这时许都恐怕早就落雪了。过年了,大锤和虎头最念的人多半是你。”
白莲花听单飞这般说,抹去眼中的泪水,破涕为笑道:“他们肯定也会念着单大哥,对于我们来说,单大哥待我们一直和亲人一样,也只有单大哥对我们和亲人一样。”
“一直和亲人一样?”
单飞喃喃念着这句话时,神情略带苦涩,半晌终道:“我记得和你们初见的时候,曾和尹老大赌了一场。”
我怎不记得?
白莲花鼻梁酸涩,望着那凝立沉吟的单大哥,心中暗道单大哥,你可知道,自从你将我拉到身后、站到我身前保护我的那一刻,我心中就再没有了别人?那天日头高照,但我心中却冷的和寒冬一样,今日虽冷,但只要有你在我身旁,我就什么都不怕。
“我记得。”
白莲花终于低声道:“单大哥,和你在一起的事情,我没有一件会忘记。”
单飞并未扭头去看白莲花,继续道:“那次我赢了尹老大,帮了你们一次……”
白莲花娇容微变。
单飞终于望向了白莲花,“看在那次我帮了你们的份上,你能不能……和我赌一场?”
白莲花脸色苍白的如同天上的落雪,颤声道:“赌什么?”
单大哥因为孙尚香的事情和她做赌?
她那一刻心中绞痛的有如刀割。她如何不知道单飞开口和她说及的别人除了孙尚香外,再不会有旁人。
“赌赢的一方可以请对方帮忙做件事情。”单飞望着白莲花道:“看在以往的情谊上,你……会答应我的,对不对?”
眼中又有泪水涌现,白莲花声音颤抖道:“单大哥,你让我做的事情,我不会拒绝。你不用说尹老大的事情,我也会答应你的。怎么赌?”
若是以往,她绝不会有和单飞对赌的能力,她是到了冥数后才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的道理,有些事情绝非一个毅力可以做到,需要的还有眼界、机会和悟性。
她本有悟性。
鬼丰又给了她机会、开拓了她的眼界,如今无论哪个人的算计都不要想要骗过她。
赌术拆穿了无非是骗术。
白莲花想到这里的时候,眼中盈泪,但心中已有了决定。她从未想过去赢单大哥,但她知道自己若是赌了就不能输的,她输不起!
单飞看了白莲花良久,这才从地上捡起了一块小小的黑色石头,又找了两片巴掌大小的枯叶。
白莲花眸光闪烁,轻轻的握起秀拳,她隐约猜道单飞要如何来赌。
找了个尚可避风的树下,单飞将那块小石子放在左手处,用一片枯叶盖住,随即又用另外一片枯叶盖住了右手处。
缓缓站起,单飞道:“莲花,猜中石头在哪片落叶下,你就赢了。”
白莲花心中微颤,单飞用的方法与当初和尹老大做赌很是相似,唯一的差别是,单飞找不到两个碗和骰子,用了两片叶子和小石子代替。
眸光闪亮,白莲花缓缓走到单飞的身边,强笑道:“单大哥,我还记得你当初就用这招赢了尹老大,而我大哥又猜了一次,却也猜错了。”
单飞点点头,喃喃道:“你记得很清楚。”
“我那时怎么也猜不到你如何做到的这点。”白莲花说话间缓缓的握住了单飞的右手。
单飞是用右手放下的石子,如今右手握拳并未摊开。神色似有异样,单飞半晌才道:“你如今猜到我是如何赢得了他们的?”
白莲花轻轻点头道:“我如今已然知道!当初单大哥做赌的时候,扣碗的时候看似将骰子放在了碗下,实则早借助某些技巧遮挡后再用快手将骰子取在了手上。”
单飞脸色微变。
白莲花盯着单飞的脸色,还是紧紧的握着单飞的右手道:“这样的话,无论别人怎么猜,都是猜不中骰子在哪个碗中,因为那时骰子还在你的手上。你只有掀开第二个碗的时候,才会再将骰子放回去。因此尹老大猜错,我大哥亦猜错。没有人能够赢你,输赢本是握在你的手上。你是个聪明人,既然做赌,肯定会有必胜的把握。”
轻轻的要掰开单飞握拳的右手,白莲花笑中带泪道:“如今的赌局亦是和当初一模一样,我知道石子不在叶下,而是在你的右手中。单大哥,我猜对了没有?”
单飞拳头紧握。
白莲花却未勉强去分开单飞的拳头,含泪的望着单飞道:“单大哥,我们算打和好不好?我从未想过要赢你,也不用让你做什么事情。”
单飞许久才涩然道:“你赢了。”他始终未松开右手,可他的神色却似已验证白莲花说的无误。
这种赌术看似玄秘,但拆穿了无非是在手快熟练而已。
“单大哥,我也没赢。”白莲花反为单飞辩解道:“因为石子是在你手上,而不是在落叶下。我亦没有猜中石头在哪片落叶下……”见单飞没什么表情,白莲花很快岔开了话题,“我取到了破天鼓,你我去东海……我会助你一起来破解冥数的秘密。”
“我要去楼兰。”单飞缓缓道。
他不再多说什么,看也不看破天鼓一眼,转身就要离去。
“单大哥!”
白莲花跺脚叫道,她如何不知道单飞要去楼兰做什么,她不想去楼兰,“你说过,赢的人可以请对方帮忙做件事情。”
单飞缓缓站住,却未回身道:“你要我帮忙做件什么事情?”
白莲花微怔。
她自入冥数以后,一心想的都是如何帮助单飞,蓦听单飞这般发问,她反倒一阵茫然。她虽最想的就是让单飞以后再也不见孙尚香,可她却不敢说出这种话语,她不想勉强单飞,亦怕单飞知道她对孙尚香做的一切更对她恼怒。
她知道有问题,但她无法控制自己的嫉妒!
不过在方才看到单飞第一眼的时候,她就知道单飞很是清楚。可她好不容易才让孙尚香离开,亦亲耳听到孙尚香和孙策话别后前往楼兰,如何会让单大哥前往?
“我许久没有见到大锤哥和虎头了,我这般回去又怕大锤哥责骂……单大哥,如果你能和我去许都……帮我……”
白莲花眼珠微转,已想到了拖延的借口,嘴角不由露出丝狡黠的笑。可她话音未落,笑容蓦地僵硬在脸上。
有风吹过,寒了落雪,掀飞了枯叶。
树下的那两片枯叶飘荡而起,露出了左手枯叶下那颗小小的石头。
黑石虽小,但如今看起来却是刺眼非常!
“不可能,绝不可能!”
白莲花满是难以置信的神色,她不认为自己会猜错,因为这种赌术本没有别的可能,单大哥当初能赢,绝不会有第二种方法,她那一刻只是紧紧的盯着单飞的右手。
单飞始终未曾摊开自己的右手,拳头上似青筋都起。小石子既然还在树叶下,他握住的就不是石子,那是什么?
不满和失落?
白莲花的泪水倏然冲上眼眸,哑声道:“单大哥,原来……赢的是你。你……赢了。”她那一刻就感觉娇躯发软,几乎要软倒在地。不知道用了多大的气力,白莲花才能说道:“你可以让我做件事情,无论什么、无论关于哪个。只要你说,我一定会去做!我一定……会去做!”
她说到最后,已然泣不成声。
单飞看着空中飘荡的枯叶,仍旧没有回身,许久的功夫,他终于松开了右手。
右手中尘埃都没有半点。
“你方才说错了一件事情。”单飞轻轻叹了一口气。
白莲花哽咽道:“我或许一直都没有做对过。可是、我不像单大哥你那么聪明,从来没有人教我,也没有任何人来帮我,我……”
她任凭泪水无助的滑落,只是痴痴的看着单飞,她终于明白单大哥为何始终没有转过身来。
单大哥不想让她看到失落的神色。
她很怕此生再也看不到单大哥。
许久的光景,单飞听着身后的抽泣声,终于道:“我做赌的时候,也没有十分的把握。我本来是到了最没有办法的时候才会选择这条路。我不想赌,因为赌有输赢,赢的人本得不到什么,输的人却是失去的更多。”
缓缓转过身来,单飞看着泪流满面的白莲花,轻声道:“莲花,你是个好女子,当初你捧着蜂蜜递给我的时候,我就知道蜂蜜虽是宝贵,更宝贵的却是你无暇的心意。你能有了眼下的本事,我很为你喜欢,我知道你配得上如今的成就,我也希望你能挣脱以往的桎梏,有着更广阔的天空。你本是很聪明的女孩子,我一直也当你是最喜欢的妹妹、和亲人一样!”
白莲花伤心的摇头,嘴唇动动,却是一个字没说。
“我没有想让你帮忙做什么。”单飞苦笑道:“我和你做赌,只希望你能够从中明白一件事情。”
看到白莲花无助的模样,心中微酸,单飞还是道:“我们总会埋怨为何没有机会,世上为何会变成这样?这的确不是个天真的世界,有着太多的勾心斗角,但我们既然厌恶它,为何还要参与进来?我们既然有了机会、真的和亲人一样,对亲人为何还要去算计什么?”
话音落,单飞轻叹声中转身离去。
有冷风舞动着落雪,霜凝了枯叶。冬来的季节萧杀了茫茫的云梦泽,放眼望去,苍白的寒意凝结。
万物沉默不是因严寒失落,而是坚守着心中永恒的期盼,默默等待着春来的时刻。
.(未完待续。。)
第635节 组团去楼兰
江南的雪儿尚带着丝柔弱,西北的大雪在寒风的劲吹下刮在脸上,却已如刀割般,但再大的雪终有止歇的那一刻,就如冬去了春来从不改变一样。
楼兰为西域三十六国之一,国都泥城,位于当代新疆的若羌左近。楼兰西近且末、精绝、于阗等国,东北望车师,西北通焉耆。在孔雀河的灌溉下,又为西域丝绸之路上最东的当道国,在中原益乱时,得益身处通商要道、难民的大量涌入,楼兰反倒益发繁华起来。
要去楼兰,先过玉门关。
唐王之涣一首凉州词中的“羌笛何须怨杨柳,春风不度玉门关”已说尽了西北的荒凉寂寞,而楼兰还在玉门关的六百里之外,在中原人眼中,实则已是蛮荒国度。
丝绸之路听似繁盛,终究不比中原的繁华。此中行走之人不但要忍受天气的无常、沙漠的无情、更要面对大漠中的马匪、狼群和野兽的袭击,旅人可说九死一生下才能真正到了沙漠中的绿洲楼兰,因此行人来都有结队前行的习惯。
天下熙攘,皆为名利。
古道行商凶险,然则无论从中原带去西域的财货,还是从西域带回中原的物资,就算寻常的货物都能身价数十倍的增长,若是珍稀之物,赚取的价值更可说难以估算,因此就算危险、就算明知或许一去不返,还有无数人亡命在这条遍是杀机、亦满是生机的古道中。
雪未消,却已有商队出了玉门关,踏上了前往楼兰的希望之旅。但在茫茫大漠中,人类哪怕自诩万物之灵,亦是显得异常渺小。
天高云沉。
有只商队正在艰难的跋涉在荒漠中,蓦地有响哨连连,那出行的商队不用多说,早对外自动围成一圈,有大车形成如墙的阻挡,精壮的汉子挺起胸膛、亦亮出刀枪守在最外,迎接着最为凶险的时刻。
领队的是个面色黝黑的老者。
那老者姓班,商队都尊称声班老爹。听到警哨传来的时候,班老爹不由眉头紧锁,新年才过,如今天寒地冷,雪还未消,若非急于赶赴楼兰,他亦不会这早出塞。
都说早起的鸟儿有虫吃,这大漠的强盗若非穷凶极恶,却素少有这早出来打劫的习惯,可前方的探子示警,显然是遇到了什么怪事,却不知是什么?
不多时,前方有骑马的汉子急奔而来,那汉子身上肌肉虬结,看起来着实雄壮,只是看其长相,还是略显青涩。
班老爹不见远方高扬的尘土,暗想应没有大队的马贼前来,皱眉道:“柱子,怎么了?”
那叫柱子的青壮汉子神色惊奇,低声道:“老爹,前方有古怪,有个人向这个方向行来。”
班老爹轻叱道:“有人前来有什么稀奇?”他知道这条路上总有商旅,多少感觉柱子大惊小怪。
柱子低声道:“可他就是一个人,而且看起来比我还要年轻,又什么兵器都没带。”
班老爹再次皱起眉头来,举目向北方望了去。
柱子说的那个年轻人正向商队走来。
那年轻人看起来着实风尘仆仆,身着的平常的布衣很有些破烂,头发亦乱的如鸟窝般不加收拾。
年轻人很有落魄之意,唯独一双眼眸还是极为明亮,亮的如暗夜中的星星般。
不用柱子多说,班老爹也知道柱子为何惊奇了。
实际上,商队的每个人看那年轻人都和看怪物一样。如此茫茫荒漠,商队都是自感危机,却有人能独自行走在荒漠中,看起来没有奄奄一息还是颇有生机的模样……
这怎么可能?
不过年轻人虽看似奇怪些,但神色和善,商队戒备的壮汉都是纷纷落了下刀枪,微舒了一口气。
那年轻人径直到了商队前,目光略扫,已落在班老爹身上,微笑抱拳道:“老丈,在下不久前赶赴楼兰,却遇风雪无奈回转。不知道老丈的商队前往哪里?”
班老爹心中微惊,暗想这年轻人看似不大,着实比柱子老练太多,这年轻人不卑不亢,一眼就看出他是首脑人物,目光岂是等闲?
人老了,想的就多。
班老爹常年纵横西域,着实见过太多奇异的人物。眼前这人虽是年轻落魄,班老爹却没有任何怠慢之色,试探道:“据老夫所料,半月前这里倒应有些大风雪。”
那年轻人神色钦佩,苦笑道:“老丈说的不错,我在玉门关的时候也听向导这么说过。只是我一心赶往楼兰,这才匹马出关,哪想欲速难达,反迷失其中。今日看到老丈的商队,这才赶来求教。”
柱子喝道:“你要骗哪个?如果你真的遇到大风雪,如何能活下来?”
商队的众人亦是露出怀疑之色。
沙漠中气候难测,但这些人常年在丝绸之路上出没,对每月的天气变化多少了解。沙漠冬有奇寒、夏蒸酷热,新年左近和盛夏时分均不是好的行商时间。若非他们这次因事赶赴楼兰,本还要稍晚出关。要回转就要等夏前、若是错过夏时,再回转就要到秋季才好。
这年轻人说他半月前经风雪,如今的沙漠奇寒难耐,看他的这般穿着,如何能在那种奇寒下捱下来?众人想到这点,都难免感觉这年轻人如此撒谎,必定是另有机心的接近商队。
不过众人还是齐望班老爹,等着他的决定。
班老爹打量了那年轻人良久才道:“阁下这般心急前往楼兰,也是为了楼兰公主招亲一事吗?”
年轻人稍怔,摇头道:“我倒不知此事,我是去找……一个朋友。”
说话间,年轻人不由想到孙尚香虽在江东长大,但以往身为晨雨时曾独闯昆仑,应该比我要聪明很多,她如今应该无恙吧?
年轻人正是单飞。
他从云梦泽出来后,买匹快马后径直从武关取道关中,然后沿凉州向西北进发,经张掖、酒泉、直到敦煌玉门。
一路可说千里迢迢,他饶是精力强悍,亦是多经风霜和歧途。到玉门关时,还是大雪满关时,他思念孙尚香,只想早日见到伊人,告诉她不用理会太多、你我并肩面对就好,伊人的事情,本来就是他单飞的事情!
守关的兵士听说单飞要出关,看单飞都觉得看疯子一样,差点将其关入大牢。幸好单飞入乡随俗,为人又是随和,轻易化解了常人难以处理的矛盾,和守城的官兵都能熟络起来。
他对班老爹所言均是实情。等积雪稍薄后,他没有在玉门关打听到伊人的消息,暗想孙尚香莫非早闯西域?
一念及此,他再也难耐,虽听向导说沙漠还会有落雪、奇险无比,但他稍备马匹和干粮清水,等个好日子后毅然出关。
他以前亦去过楼兰,但那是在两千年后,他亦是重要人物,凭借现代化的设施,倒不感觉沙漠的难缠。可在这极不方便的古代,他又缺乏向导,遇到暴风雪时,终于知道天地之威实在难以硬憾。
马儿冻死,他却仗着精绝深厚的内息抵抗风寒,以马肉为食,以雪为水的捱下来,却终究发现自己还是有点鲁莽。知晓不久后终有商队前来,他这才在耐心打磨内息时守候要道,终等到班老爹的商队,这才赶来相见。
他见到商队时暗自苦笑,将一切如实相告,看出众人的怀疑之色,单飞倒不奇怪,真诚道:“听老丈这么说,商队莫非去楼兰为了楼兰公主招亲一事?”
他知道楼兰兴盛,公主出嫁肯定要大肆铺张,眼前的这老丈如此说,多半是瞄准其中的利益。
班老爹感觉这年轻人颇能听音知意,略有沉吟道:“你被风雪迷路,这才想要和我等同往楼兰?”
单飞笑道:“正是。”
柱子急声道:“老爹,你真的信他胡说?他……”
班老爹一摆手,止住了柱子下文,含笑道:“好,多个朋友多条路,阁下若不嫌弃,我等不妨顺路同往。”
单飞微喜,伸手在怀中摸了下,微有尴尬之意,“还不知道老丈需费几何?”他知道这般商队多是有某个主要的势力主事,而小的商群为求安全,会交些保护费用加入进来。他不想破例,不过他经那场风雪后,除了必要东西未落,金钱这些身外之物倒是不剩了。
班老爹见状,如何看不出单飞的窘迫,微笑道:“阁下既肯加入已是老夫的面子,老夫如何会收什么费用?”
他一言出,众人惊诧,更有几伙冷眼旁观的商旅露出了不满之意,他们都知道班老爹看似随和,实则在西域颇有威望,这才交了一笔不小的费用加入进来,哪想到班老爹对单飞会是一文不收,那些交了重金的人自然心有不满。
班老爹却是另有打算,或者因为经验、或许因为年轻人真诚的微笑,更多是因为他看到单飞衣衫多破、鞋底亦薄,着实是经过大风雪的模样……
身在这般境遇的年轻人,还能不卑不亢的谈笑风生,丝毫不见沮丧之情。只凭这份冷静和毅力,已让班老爹感觉值得相交。
这年轻人绝对有非常的本事。
一点行商费用换取这样的一个人入伙,旁人或许费解,但对于班老爹来说,却是值得一做的买卖!
ps:书友“芊千纤阡”在书评中对莲花和单飞的评论很赞。赞。(未完待续。。)
第636节 班氏雄风
单飞倒没想到班老爹会这般决定,见班老爹这般果断,他亦知道这老者绝不简单。虽没交费用,但他自信终究能够回馈班老爹,感谢道:“那多谢老丈。”
他加入了商队,不用半天对商队的组成多有了解。
班老爹在这个数百人的商队中有着绝对的威信,而他手下有着最少二百来号的人手,各个可说精悍能干。
有着这么一批汉子护卫,在如今这种地方,着实是股不容小瞧的实力,这也就怪不得有不少弱小的商群加入进来。
除班老爹所率的主队外,商队中最少有七八伙闲杂的商队,有一伙五个汉子组成的团体颇为显眼,为首那人脸上的一条刀疤示意其绝不好惹,对单飞总有看不顺眼的模样。
单飞只知道刀疤汉子叫做窦比,对于旁的倒不清楚,亦不想了解太多。
除了那汉子一伙外,旁的小商队或数人、或十数人,还有一队居然是数个蒙面女子组成。
单飞难免奇怪,暗想此道险恶,为何有女子跟随商队?不过都说好奇害死猫,他素来能抑制住自己的好奇,班老爹多少破例的收留他,他却从不逾矩,更不去问东问西的故作熟络的反惹人讨厌。
在沙漠中行走远非旁道可比,在沙漠中行走一里甚至比在山路行走数里还要艰难。
快马绝难及远,行百里者半九十。
很多时候耐性和毅力更是重要,在沙漠尤其如此。班老爹所率的商队深知这个道理,不急不缓的在沙漠上向西行进,如斯数日。这一日,寒风冷吹,班老爹看着天空许久,行进了大半日就止住了商队,让众人扎起营寨休憩。
单飞不是天文学家,但从班老爹的脸色中却看出天气不太乐观。他跟着商队行进几日,倒感觉这商队行商居然和行军般秩序井然,班老爹对于沙漠的了解,也远比他单飞要多,既然如此,他就只需耐住性子,听真正的专家就好。
铅云更垂,单飞照例选择沙丘背风的地方休息。柱子走过来,对单飞已是难掩好奇之意。这几日柱子一直暗中观察着单飞,慢慢觉得这年轻人说的可能竟是真的。
这般旅途,就算久经风沙的他们都有疲惫之意,偏偏这年轻人始终是不急不躁的行进,在别人支起帐篷盖着厚毯度过寒夜的时候,只有这少年静坐在避风的地方一坐就是一夜。
班老爹曾请单飞随同他入帐篷休息,单飞看出柱子他们的戒备,摇头拒绝。
如斯一来,在柱子等人以为单飞会冻僵的时候,不想第二日晨起,所有人看到那年轻人如前日般若无其事的随队前行,均是有了惊异之意。
就连看起来准备找事的窦比见状,都是忍住了冲动。
这年轻人实在有着狼一般的隐忍和坚强。他说能从暴风雪中逃了出来,只怕不是虚言。
柱子身为西北的汉子,性格倒是真正的豪爽,看出单飞的奇异,柱子终于明白姜还是老的辣,班老爹从来不会做赔本的买卖。走近单飞,柱子见其望来,多少客气道:“老爹请单朋友前往一叙,不知道单朋友可有空暇?”
单飞听出柱子的客气,微笑道:“长夜漫漫,正是无心睡眠。如此叨扰了。”
他跟随柱子到了一间帐篷前的篝火前,见火上煮着一锅热气腾腾的菜肴,班老爹正坐在火旁,见单飞前来,站起招唿道:“单兄弟,这边坐。”
柱子神色怪异。
他们当班老爹父亲般的称唿,班老爹却叫单飞兄弟,这个辈分怎么论的?
单飞倒是不以为意,知道真正看破的人物,反倒不会去理会虚妄的尊卑。缓缓坐到班老爹身边,单飞询问道:“不知老丈找我前来何事?”
班老爹摸着胡子,示意柱子拿个装酒的牛皮囊,先递给了单飞,哈哈笑道:“人老了,就喜欢唠叨,他们这些年轻人就怕老头子唠叨,单兄弟应不介意和我聊上几句?”
单飞接过酒囊喝了一口,再递回班老爹。班老爹倒是咕咚咚连喝了数口,放下酒囊道:“这种鬼天气,火和烈酒必不可少,不然非得冻僵了不可。”
上下看了单飞一眼,见其没有任何寒冷的意思,班老爹一挑大拇指道:“单兄弟这般抗寒,只怕是少有的内家好手。”
单飞微扬眉头。
他看出班老爹绝对会武,年轻的时候也应是一把好手,倒没想到班老爹对武功还会有内外之分。
勤练内息久了,单飞早知道内息的玄奥,亦知道内功绝非虚妄,人都是内壮外强,如今他再看那些肌肉梆子已是不足一哂。可这个年代好武的人多还看重兵刃、武力上,班老爹蓦地提及内家,显然对武学也有不凡的见识。
“班老爹说笑了。”单飞淡笑道:“我只是比旁人抗冷一些罢了。”
班老爹大笑,递过一双筷子道:“没什么好菜招待,还望单兄弟不要介意。”
锅中炖菜正香,单飞微微嗅了下,微笑道:“能用价比黄金的胡椒炖菜招待,我已是受宠若惊了。”
一旁围火坐下的几个汉子都是一怔。
班老爹却是挑起大拇指道:“单兄弟非同常人,果然识货。”好客的主人最怕端出一壶好茶,客人却嫌茶水太烫。班老爹拿出最好的烈酒、用上等的胡椒炖肉待客,已是将单飞看作贵客般,柱子等人自然知晓,他们却不知道单飞如何能闻得出来。
“老丈过奖了。”单飞笑道:“我以前做过厨子的。”
班老爹怔住,半晌才道:“单兄弟说笑了。”他倒打破头也想不到单飞的确经营过酒楼,只以为单飞不想说出身份,本要试探的言语尽数咽了回去。
和单飞吃喝半晌,班老爹终于道:“如果单兄弟不是为了楼兰公主,那去楼兰做什么?”
单飞反问道:“一直还想请教老爹一句,你说的楼兰公主招亲究竟是怎么回事?”
班老爹忍不住上下打量着单飞道:“单兄弟难道没有听说,楼兰年前已传话西域各国,为年正韶华的公主寻找爱郎,西域三十六国的勇士只要未曾婚配均可前往,哪怕不是西域人士亦有机会中选。”
单飞略皱了下眉头,嚼着炖烂的羊肉问道:“老丈也准备试试?”
班老爹忍不住笑了起来,“老夫的儿子都有了几个,这把年纪如何会有这般心思?”
单飞的目光不经意的从柱子几人的身上掠过。
班老爹看出他的意思,摇头道:“他们或许有点本事,西域亦不比中原,但西域奇人绝不少见,班家人是有心无力。我等这般提早前往楼兰,本是借机看看有没有‘旁的’机会。”
单飞头也不抬的吃肉,似没留意班老爹隐有暗指。
班老爹缓缓道:“单兄弟这般人物,却有极大中选的机会。”
柱子那帮汉子均是露出不服之意,单飞抬头笑道:“我去楼兰本来是找最爱的人,却一定不是楼兰公主的。”
班老爹反倒一怔,“你去楼兰找个女人?”
“是个江东女子,老丈可曾见过?”单飞不报希望道。果如他所料,班老爹摇头道:“怎会有江东女子不远万里的前往楼兰?”
单飞笑而不答。
班老爹突然道:“单兄弟是个聪明人,难道不觉得奇怪?”
“奇怪什么?”单飞反问道。
班老爹看了单飞半晌才道:“老夫自认双眼未盲,知道如单兄弟这般的人物世上少有,既然如此,单兄弟在中原就不会默默无闻的,是不是?老夫对中原略有所知,以往却未听过单兄弟之名。”
单飞知道班老爹怀疑他隐瞒身份,亦知道他单飞的名声眼下绝传不到西域,轻声道:“似老丈这般人物,在世上恐怕亦不太多见,可我亦没听过老丈的名头。”
班老爹笑笑却不言语。
柱子一旁道:“你真的没听过班氏之名?你难道此生从未到过西域,竟不知道班氏……”
见班老爹挥手止住了柱子,单飞脑海中史急闪,暗想在三国时期的正史、野史中好像并没有很有名的班姓人物,可听柱子这般说,班氏在西域显然不俗……
心中蓦地震颤,单飞失声道:“老丈莫非是班超的后人?”
他暗道自己煳涂,看这般人行兵打仗般的经商,他想到这些人训练有素,却忘记这本是家传的风范。
班老爹黝黑的一张脸被火光耀的乌黑发亮,“单兄弟认识……不,单兄弟听说过先祖?”他这么一说,无疑承认单飞说的不错。
单飞心中终有激荡,敬佩道:“久仰大名!”
他如何会不知道班超?
东汉的班超,本是大汉极为让人钦佩的一代风流。
史载班超本东汉文臣,但一日投笔叹息道大丈夫无它志略,犹当效傅介子、张骞立功异域,以取封侯,安能久事笔研间乎?
这就是“投笔从戎”的典故。
别人换个职业最多不过是跳槽拿个高薪,班超弃文就武却造就东汉在西域最辉煌的三十一载。
从初到西域,率三十六个手下痛斩威慑楼兰的匈奴使者、说服楼兰投靠汉朝起,班超就开启了传奇的一生。
西域偏远,汉室所助条件有限,班超却以不多的人手先后说服楼兰、威慑于阗、平定疏勒,以夷制夷的联合乌孙,怒战莎车、车师、月氏等一帮不服汉室的众多附属匈奴的国度。
悉数平定!
以一介文人弃笔从戎却能傲啸西域、喋血万里,在西域的三十一载更是攻无不克、战无不胜的封侯人物,单飞如何能不肃然起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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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7节 荒漠喋血
单飞知晓班超,不过班超却已是百年前的人物,就算其子班勇横行西域亦是悠悠多年前的往事。
如今中原班氏名头不显,但班超、班勇父子威震西域数十年,在西域几乎可说是神话的存在,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也就怪不得如今的班家能有这般规模的商队驰骋在丝绸之路上。
单飞见班老爹兴奋的满脸发光,想班超的确是风流人物,忍不住道:“我实在孤陋寡闻,竟不知老丈居然是班超的后人,想班定远纵横西域攻无不克,也怪不得老丈所率的商队很有行军的风范。”
“总算你有点见识。”柱子嘟囔道。
班老爹却是心中欢喜。
原来班超字仲升,官至西域都护,被封定远侯,当时世人多以“班定远”称之。不过班超过世已有百余年,眼下倒少有人这般称唿。听单飞重提班超的旧号,显示心中敬重的时候对班超的恭敬并非泛泛,班老爹如何会不心生喜悦?
瞪了柱子一眼,班老爹感喟道:“单兄弟实在是见多识广的人物,你柱子这般人却只是凭借祖辈余荫罢了。”
柱子不敢反驳,倒着实弄的面红耳赤。
班老爹转瞬叹息道:“其实不止柱子,就算是老夫,何尝不是仰仗祖辈的威名狗苟蝇营的飘荡在西域,要想重振先祖的威风,却已力不能及。”
单飞心中微动。
他知道有些人的确活的漫无目的,但班老爹这般说,显然是老骥伏枥、志有千里。再想到班老爹说提早前往楼兰,本是借机看看有没有“旁的”机会,单飞已知道班老爹恐怕要做个大买卖。
这买卖不像仅限于生意。
单飞虽猜到这里,但他素来不刺探旁人的**,只是闷声再吃几筷。
班老爹突然向身旁的汉子用个眼色,那些汉子会意站起,散到方圆数丈外。班老爹闷灌了几口烈酒,渐渐血热,突然道:“单兄弟看起来不但是个异人,而且着实见识广博,却不知道可明了先祖定远侯经营西域的真正用意。”
柱子眼界虽不广,班老爹吃的盐却能搭出几座桥来。从初见单飞的暗中观察、直到今日看似不经意的漫谈,班老爹怎不知道单飞看似落魄,实则有远胜常人的本事?
单飞听出班老爹的试探用意,对这个班氏后人多少亦有点兴趣,微笑道:“略有知晓,不过在老丈面前提及定远侯的用意,未免有班门弄斧之嫌。”
班老爹先是一怔,显然未听过这个成语,随即笑道:“单兄弟出口成章,若论见识,只怕远胜老夫,老夫实则很想听听单兄弟的高见。”
单飞见班老爹满是期待,略有沉吟终道:“大汉自立国来,就和匈奴征战不休,而西域众国本是大汉、匈奴之外最重要的力量。武帝时虽有张骞凿空西域、霍骠骑让西域百国来朝,但光武帝后忧心中原之乱,再无暇顾及西域,反让西域落于匈奴的控制。匈奴控制西域后,除切断大汉和西方的经商要道,更对大汉的西北形成极大的威胁。汉室后来终于意识到不妥,为彻底击退匈奴的进攻,这才用‘以夷制夷’的策略,而定远侯因缘鹊起,这才振翅万里,不但将西域各国收为汉用,外通商道、内安边民,还是成功的斩断匈奴的右臂,保了天下百姓的平安,实在是英雄做的事情。”
班老爹越听越是讶然,他虽是早预料单飞言出不凡,却不想单飞对此说的这般详尽。不知是酒、还是因为熊熊之火,班老爹脸现红赤道:“单兄弟实在高见。老夫今日能听单兄弟此言,已是不虚此行。”
单飞所言自是后人的总结加上自己的分析判断,见班老爹这般激动,单飞倒是暗叫惭愧,心道你让我说个大概尚可,但再详细的恐怕也是不能了。
班老爹稍有凑前,轻声道:“单兄弟这般见识,本应是胸怀大志之人。”他倒是常理推之,除有赵括纸上谈兵外,世人能这般关心史、又头头是道的论及均是胸怀韬略。
见单飞默然不语,班老爹虽还有丝犹豫,但终于坚决道:“单兄弟,老夫当你是兄弟看待,就不怕告诉你,老夫本有重振先祖雄风的计划,此去楼兰就准备实现这个计划!”
柱子大惊失色,急声低叫道:“老爹!”他只以为班老爹喝得多了,这才将这般大计轻易的说给外人来听,更是出言搪塞道:“你喝得多了。”
班老爹却是摆手止住了柱子,沉声道:“老夫再清醒不过!”
单飞微有讶然。
寒风冷,班老爹心中却是热血激荡。
他毕竟是班超的后人,久闻先祖的事迹,亦难免沾染先祖班超的作风。
要知道班超当年出使西域,第一站就是楼兰。楼兰王当初对班超前来本是挺有礼数,可不久后改变了态度变得疏远起来。班超何等人物,一见就断定肯定是匈奴派使者前来威胁、这才让楼兰王改变态度。班超知道当机立断的道理,迅疾找了三十六个手下要做掉匈奴来的人马,有手下犹豫说班大人和郭恂从事奉命一起来到这里,是不是要和郭恂商量一声?班超大怒道郭恂是个文官,做事虽是细密,但这种事情多个人商量就多分危险,到时候周密或许周密了,但人家要是因此戒备,周密有个屁用?我们如今是以一对百的局面,被人家防备后,我等不要说做掉对手建功立业,恐怕下一刻就要被匈奴人砍了脑袋葬身大漠了。班超召集三十六人说干就干,趁夜袭取匈奴人的营帐,一举干掉匈奴派来的头领,不但楼兰王吓尿,楼兰都是举国震撼,这才让楼兰王下定了决心转投了汉室。
班老爹亦有先祖班超的作风,既然知道单飞的能力,又见其人穷心不穷、谈笑露心胸,早知道这等人物可遇不可求,当尽力拉拢。但你既然当人家是兄弟,再遮遮掩掩的无疑为以后的联手埋下隐患,班老爹虽是老辣,却亦热血,如先祖班超般当机立断的做了决定。
见单飞微有讶然,却没任何震惊的神色,班老爹更肯定此人的能力非凡,要知道一般人听到他这么说,不是吓得股颤就是以为说笑。
班老爹拿定主意,沉声道:“单兄弟若是有意……”
他话音未落,有尖锐的哨声突然破夜空而来。
柱子霍然站立,急声道:“老爹,有马贼前来!”
班老爹手中的酒囊一滴酒都未洒出来,冷然道:“怕什么?”
单飞望见班老爹这般镇静,心中倒是有些佩服;班老爹看单飞亦是神色不动,也是暗道此人有种。
听马蹄声紧,班老爹知晓马贼来势既如此急劲,杀人越货的就再无商量。既然大战难免,班老爹非但没有畏惧,反不由热血激荡,喝道:“他们敢来,我们就敢杀!动手!”
单飞一听马蹄声已知道来敌最少过百,终于抬眼望去,就见暗尘冲夜色而凝,尽露死亡的色彩。
商队中微有骚乱,有依附的商队听到马贼前来,已慌乱的从帐中奔出,
“依丘而避。”商队中有人冷然喝道:“不听吩咐者,生死莫怨。”
很多人和无头的苍蝇般,听到那喝声冷静,不由均向商队在中心堆积的小丘冲去,转瞬到了小丘旁蹲下以双手抱头。
这本是约定俗成的规矩。马贼和商队间矛盾,本是贼人和商队护兵间的生死较量,不过若非碰到穷凶极恶的悍匪,只要商人并不抵抗,马贼亦不会尽杀行商之人。
马蹄声近,转瞬冲到商队的东方。
单飞暗皱眉头,心道一路西行未见马贼出没,按常理推测,对手来袭应是从西方前来,可敌人居然从东方杀来,显然迂回的兜个圈子。
马贼很有心机。
沙尘高起。
火光颤抖间倏然尽熄!
每个火堆照不到的暗处中均有数个班家的汉子窜出,手中的沙袋急扬,几乎同时的盖灭了火堆。
这一招极为突然,亦是极具作用。
那些马贼气势汹汹的冲来,本是瞄准了火堆的方向。他们知道火堆处就是人群所在,只要杀到之前,商队内部慌乱一起,那就是他们马贼任取任夺的时候。
不想班氏虽无先祖班超的强悍,但行走在盗匪横行的大漠中,应对来敌的经验却是极为的丰富。
火光一灭,马贼蓦地失去方向,已觉得商队中杀机暗伏,不由稍有犹豫。就在这时,天地再暗,有极多的沙子霍然从地上飞起,急打在冲来的马贼之前。
人吼马叫,马贼猝不及防间多数迷眼,倒有半数人勒马有了退意,就在这时,却有数十个汉子从沙中持盾牌跃出,手中雪亮的钢刀已斩在马贼的腿上。
夜冷如刀,刀寒彻骨,有不尽的鲜血在惨叫闷声中喷洒而出,染红了如墨的夜。
单飞眉头微扬,轻叹道:“西域班氏果然名不虚传。”
班老爹却没有任何自得之意。
有赌不为输,贼在难言胜。
微微握紧手中的酒囊,班老爹轻轻的吸气,老眼中终有冷意凝结。如此接战,若是寻常的马贼早有退却,但在鲜血挥洒中,他却已看到,马背上的马贼竟有数十人齐声高喝中腾空越过拦截的班氏精勇,终冲到了商队之中!
ps:人穷心不穷,谈笑露心胸。老墨的书订阅虽然不是很高的,但老墨对写作的态度是始终认真的,对读者是始终负责的!(未完待续。。)
第638节 力挽狂澜
单飞表面平静,但见到这般残酷的厮杀时,内心也不免为大漠中的生存规则震颤。这里或许少了些中原的奇诡权术,却更多了物竞天择的冷血。
无论马贼还是护商的班氏在这种局面下,根本不存在任何商谈的可能,能活下来才有机会去说更多。
马贼颇具心机,班氏却是更有防范。在班氏这般勐烈的还击下,竟还有数十马贼蓦地弃马冲入商队,实在让单飞都有些意料不到马贼本以马为生,这些人未能一鼓作气杀败商队,反倒弃马杀进商队,如斯决断亦显不成不归的勇气。
班老爹目光更冷,在这种时候居然还能稳坐未动!
那数十马贼一过班氏精勇的拦截,唿哨声中霍然向沙丘处聚拢的商贾奔去。
班氏久经阵仗,不然亦不会在商队外的沙中埋伏。知晓马贼有着沙漠狼群的狡诈,他们算不准马贼何时、会从哪里冲来,但他们时刻都在准备着迎战,亦在四面均有防范。
不过班氏如此分配,外围的兵力已占人手的大半。
马贼这般本是攻其不备,可方才灭沙的那些班氏子弟却在灭掉火光之际转瞬拔出了钢刀,正迎上冲来的马贼。
商贾交钱入队,他们班氏就有保全的职责,绝不会让马贼冲来伤到了商贾。若是有人因此损伤,班氏以后如何有颜面再立足西域?
唿哨连连中……冲入的马贼倏然变成三队,一队目标仍是沙丘的商人,另外有七人组成一队,霍然向班老爹冲来,同时还有十数黑衣人弯弓搭箭间,箭头有火光立燃,齐齐的射向班老爹帐篷旁数丈外伫立的一个帐篷。
帐篷立燃!
单飞心中微跳,他一见马贼这般作为,已感觉马贼的真正目标不见得是此间的财货,而是班老爹身后不远的这个帐篷。
班老爹如此冷静,并不全是为了稳定班氏子弟的信心,亦有保护那个帐篷的可能!
火箭出,班老爹霍然站起,神色更寒。
柱子和两个汉子见有七人纵高滚低的杀来,几乎毫不犹豫的纵身迎去。
空中血红。
冲来的七人一人毙命,但柱子三人却已有两人挂彩。
班老爹微微吸气,心中凛然。
他知道柱子看似心粗,但和其余的两个汉子已算班氏子弟中一流的好手,这三人联手,对付数十个马贼都不是问题,可面对那七人杀来,已方虽杀了一人,居然有两人挂彩?
这帮马贼恁地如此强悍?
班老爹虽是心惊,但他本是遇挫更勇的人物,霍然丢了酒囊,分开了身着的大氅。他身穿的大氅2颇有些蔽旧,可左右两侧的衣内却是寒光闪闪,赫然插着两排亮闪闪的飞刀。
纵高滚低的六人一见,有一人纵向了单飞,另外五人翻掌亮出小小的护心盾。
缠住班老爹!
这帮人显然是有备而来,更知道班老爹实为班氏的主心骨,他们若是能杀死班老爹,就可说成功了一半,只要那十数个射箭的同伴再抓住起火帐篷内的人,他们可说是功德圆满。
那射出火箭的十数个黑衣人几乎在羽箭飞出时、冲近了燃火的帐篷。
剩下的六人知道他们只需撑上一刻。
一刻足矣。
他们亦震慑班老爹的威名,知道其飞刀的犀利,明白这老者虽老、却着实有着班家人不屈的铮铮铁骨。
就算杀不了班老爹,只要能缠住班老爹,剩下的人手擒住帐篷内的人,他们虽是折损了不少人手马匹,但还是完全值得。
他们知晓班氏反击的强硬,算准了这些牺牲,唯独没有想到班老爹身边有个陌生的年轻人。
这年轻人不在他们的计划之内。
分出一人对付那年轻人,对他们而言已是高看之举,因为分出的那人就算面对班氏最精锐的子弟只怕亦不逊色。
夜色暗。
帐篷燃。
班老爹出手!
有六点寒光不分先后的射向那纵高窜低的六人,亦包括向单飞冲去的那个。六人中有一人喉间喷血,他虽用小盾护住了胸口要害,却不想班老爹瞄准的是他的咽喉。
一刀封喉!
还有三把飞刀落空,一刀割伤了一人的大腿、一刀正中另外一人的肩头。
班老爹射出飞刀时身形急滚,因为那一刻亦有无数暗器同时从那几人手上如冰雹般的挥出、正砸在他的落身之地。
“单兄弟,躲!”班老爹眼睁睁的看着那被他割伤大腿的马贼已到了单飞的身前,单飞居然还是安然不动,班老爹不由骇然。
天地突亮!
有怒吼声中从燃烧的帐内传了出来。
马贼分出七人对付班老爹时,那十数射箭的黑衣人中已有接近帐篷之人。不顾熊熊大火,那人本要冲进帐篷,却不想帐中蓦地飞出一道凌厉的刀光。
刀光过,人两分,鲜血带着内脏洒向了黑暗,帐篷轰然坍塌。
那十数人霍然止步,弯弓、对准了帐中现出的一手持长刀的壮汉。壮汉身后正立着数个蒙面女子,更挡在一身材窈窕的女子身前。
众人心中大喜,已知道消息不错。他们只要再解决这卫护的壮汉,擒住那最后的女子,就算大功告成。
壮汉手持长刀,悲愤的脸上已有了无奈之色。
“公主,走!”壮汉横刀。他无论离去或者对杀,均是轻而易举,奈何他却根本不能离开保护之人的身侧。
弓弦急绞。
熊熊火光热不了箭矢锋芒的杀意凝结。
一切发生在石火电光的那一刻,那些挽弓之人只想着解决前方的壮汉,却没有人留意冲到单飞身前的那个马贼突然跌落。
一根竹筷先一步洞穿那马贼的额头!
那马贼半空跌落时还是难以置信的看着眼前那弹出一根筷子的年轻人,不信这年轻人轻而易举的弹指就用根竹筷洞穿了他坚硬的头骨。
这是什么本事?那马贼做梦也没有想过。
单飞出手在向他冲来的那个马贼被班老爹伤了大腿后终于出手。他不想这种时候,班老爹还为他射出了一刀。
心中叹息,单飞弹指间就解决了一个马贼,用另外一根筷子刺入了火堆,挑起根燃着的柴禾,单飞再是一敲,手轻挥。
暗夜中不经意的挥手,快捷难言。
冲来的七个马贼一个被柱子他们三人所杀,另外一人被班老爹飞刀封喉,第三个被单飞竹筷击毙,如今还有四个。
有点点星火倏然射到最后四个马贼的眼前。
星火未如刀,却正中马贼的眼眸,那四个马贼本是全力的对付班老爹,哪想到会有奇袭突至。
四人不由捂眼。
那本是条件反射的反应,无论哪个眼眸受伤都会有那般动作,但那几个马贼在捂住眼眸的同时立即发现了一个致命的错误他们在全力的纠缠班老爹,就不能有丝毫大意。没有人能在班老爹的飞刀下闭眼,他们更不能。
身形急扭,四人中有聪明的人还待退却,却是不约而同的感觉到喉间一凉,仰天缓缓的倒了下来。
几人咽喉中均是中了一把飞刀!
班老爹四刀射杀眼前剩下的马贼后,飞快的掠了单飞一眼,却顾不得再说什么,双手急提,班老爹已抽出了仅剩的飞刀。
爆喝声起,班老爹厉喝道:“看刀!”他对付马贼本不会用唿喝提醒,但他这时却不能不唿喝。
羽箭飞出,全部射向火中屹立的壮汉。壮汉舞刀,瞬间磕飞了七八只羽箭,却还是被一只射中肩头、另外一只插在腿上。
那壮汉也是刚硬,不过略有踉跄,顽强的挡在那几个女子的面前。
十数黑衣人一轮羽箭才出,第二只羽箭早搭在弓弦之上。这些人驰骋西域,绝对是少见的射手,各个精绝箭术,连珠箭法最为擅长。
再过两轮,不过数个弹指,他们绝对能将这壮汉射杀当场。可第二轮羽箭才是搭上时,他们已听到了班老爹的怒吼。
同伴好像没有缠住班老爹?同伴呢?难道……
转念间,那些人有的不由向班老爹吼叫的方向看了眼,浑身已然冰凉。他们看到火堆旁的四个同伴仰天倒下,随即看到有寒光飞来。
十数把飞刀没有先后的向他们射来!
鲜血飞溅。
羽箭亦飞,但在射出时再没有第一轮的准头。
十数人瞬间倒下半数,有几人退后要逃,却还有两人极为强悍,竟在那间不容发的时刻躲避开班老爹的飞刀,两箭射出时还能腾空跃过那个挥刀的壮汉,急奔壮汉身后不远的几个女子。
班老爹大惊。
他连毙五人、再用剩余的飞刀杀了那十数人的半数,看着那两人腾空纵起向那几个女子冲去时,急摸衣内,才发现飞刀已然用尽。
那几个女子眼见那两个马贼彪悍如鹰般的冲来,却是未闪,毅然的挡在保护的那女子的身前。
有刀扬,马贼出刀!
有血溅,那几个女子眸中均露出讶然之意。
不但是那些女子,远观的商贾、冲来的班氏子弟、空中挥刀的那两个马贼均是有了那一刻的震撼。
有两把飞刀同时射穿那两个马贼的背心,准确的贯出那二人的胸口,带着两道优美的血丝涂绘在黑色的夜幕上。
飞刀及远。
马贼麻袋般的跌落。
众人再顾不得去看毙命的马贼,不由均向飞刀射来的方向望去,却见到班老爹两手空空的凝立,难以置信的看着火堆前的那个少年。
单飞正拿着班老爹丢弃的酒囊,默然的喝了两口,除了手中的筷子不见外,似没有任何改变。
.(未完待续。。)
第639节 今古传奇
今天年三十,祝兄弟姐妹们合家团圆,快快乐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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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正燃、菜肴正烂。
风中的血腥夹杂着喷香的肉味在寒夜内嗅起来显得诡异非常。单飞只是在喝酒,却没有再去吃肉。
商队中的众人乱的和滚粥一样,只有他像全然不知险恶般还坐在火堆旁。本没人留意他的存在,但更多人随着飞刀的方向看向班老爹,又顺着班老爹的目光看到安然默坐的单飞,都有了那么一分的错愕。
只有一分!
剩存的马贼连错愕的机会都没有,他们不惜任何代价的冲入,也很快付出了惨痛的代价。眼睁睁的看着冲入商队的同伴片刻内就倒下了大半、而四周影影绰绰,更多的班氏子弟就要冲过来形成围杀之势,佯攻沙丘商贾的马贼再也忍不住心中的震骇,唿啸声中拼命向外冲去。
班老爹再未出手。
他如今日般全力出手的机会并不多,因为很多时候马贼更是要求财,像眼下这般不顾伤亡的情形十分罕见,而对方一来就攻向他暗中保护的对象更是让他觉得奇怪。
商队内嘶吼声不绝,火头反倒一处处的重新燃了起来。
马贼再没有伊始时的气势汹汹,只想逃离这里。但是他们很快发现,杀出去比杀进来更要困难。
随着马贼接二连三的倒下,厮杀声慢慢少了很多,终还是有三四个马贼倾尽全力的杀出了商队,拼命的跃到马背上,随着马蹄声惶惶远去后,商队内再没有任何声音。
所有人均是敬畏的看着屹立在那里、如同中流砥柱的班老爹,静待他的吩咐。
班老爹目光如鹰般扫着四周,等确信周围再无危险隐藏时,这才一摆手。有班氏子弟早将所有死掉的马贼拖了出去,就地挖了个大坑掩埋。
这些人做起这种事情倒是轻车熟路,柱子过来拖走单飞身边那个死去马贼的时候,看到马贼额头那根竹筷时,终带着敬畏的看了单飞一眼。
在马贼攻进来的时候,能保持冷静的人不多,很多人都是在局面稳定下来才会留意周围的局面,柱子在那几个马贼擦肩而过后、急急要回转拦截时却清清楚楚的看到单飞只是一扬手,就将那根竹筷弹入了马贼的额头!
这是什么功夫?
死去的马贼没见过,活着的柱子亦是从未见过。柱子本待再说些什么,可被班老爹用凌厉的眼色制止,柱子终于还是吞下要说的话,恭敬的用双手递过一双干净的竹筷。
单飞笑笑后伸手接过。
柱子心中大喜的退下。
火光重起,照此间亮如白昼。除了留下的百来匹无主的马儿外,马贼再也不见一个。班老爹向那几个女子的方向扫了眼,沉声道:“没事了,都回帐篷休息吧。准备明晨出发。”
众人惊魂稍平,乖乖的回转。
班老爹看向了单飞,旁人或许不知,但他如何不清楚若没有单飞弹出的那几点火星,他也不能顺利的杀了那四个马贼,若没有单飞如魅影般的拔下马贼咽喉上的飞刀再扔了出去,那两个马贼说不定已然得手。
心中感激,班老爹只是道:“柱子,空出一间帐篷给她们。”他向那几个女人的方向指了下,随即对单飞道:“单兄弟,请到帐篷内休息。”
柱子等人再没什么反对。
一夜无话。
清晨时分,商队在井然有序中开拔,宛若什么事情都未曾发生。但本还略有不满的小商队说话都已不敢高声,这才明白自己付出的金钱一文都没有白花。
单飞才待如以往般跟随,柱子已恭敬的牵来一匹马儿,期盼的将缰绳递上,“单……大哥,这是马贼丢弃的马儿,你一路辛苦……”搔头不知再说什么,柱子微有尴尬。
“多谢。”单飞伸手接过了缰绳。对于柱子以往的些许无礼,他倒从未放在心上。他知道像柱子这些汉子性格耿直,有什么情绪从不隐瞒,让他们尊敬的方法只有一个做个对商队有用的人。
如今他单飞已得到了柱子等汉子的尊重。
柱子眉开眼笑,如对待自己的亲人般低声道:“老爹请单大哥有暇就前往一叙。”
单飞点点头,策马到了班老爹的近前。
班老爹正望着远方的天际,半晌终道:“单兄弟,再往前走,如果没有意外,三天后,我们就会到达蒲昌海。”
单飞目光远眺,眉头不经意的跳了下,“蒲昌海?”
他心中蓦地有丝怪异的感觉.在前往楼兰的时候,他并没有去想太多,心中念着的多是孙尚香在哪里,究竟有没有危险,但听到班老爹提及“蒲昌海”三字时,他却想到了他那个时代的一件怪事。
蒲昌海本是个沙漠中大湖,亦是以后的罗布泊。
在他那个年代,罗布泊是个极为诡异的地方。罗布泊在他那时候被世人广泛所知的缘故并非因为楼兰,更多是因为一个科学家一个叫做彭加木的科学家,此人极其擅长植物病毒的研究,却在罗布泊失踪。
植物病毒研究?
单飞脑海中闪过这几个字的时候,心口剧烈的跳了下。
彭加木是奉上面的命令在罗布泊探险,在罗布泊失踪后,曾让军方动用了极大的力量进行拉网式的搜索。
一无所获!
虽说在沙漠中有人失踪再是寻常不过,因为人在沙漠中还是脆弱非常,但彭加木在当代那般搜索下还是没有半点讯息,却显得很不正常。
军方没有透露太多的消息。
单飞知道这和nasa般,有时候是真的没有消息,有时候却是不能透漏。他蓦地想到自己那个年代的事情,只因为想到自己一直在探寻的三香,又想到罗布泊近楼兰,那左近恐怕就是蚩尤的葬身之所,这其中会不会什么关联?
班老爹留意着单飞的脸色,突然道:“单兄弟真的是……第一次前来西域?”见单飞点头,班老爹不认为单飞有撒谎的必要,叹息道:“像单兄弟这般初至西域,却对往事这般了解的人实在不多了。其实在很多中原人口中,楼兰如今叫做鄯善。”
单飞并不意外。
在西汉年间,汉使傅介子曾杀掉楼兰王、随后将楼兰国名改名鄯善,但这是汉室的意思。汉室对楼兰的改变在汉朝覆灭后如沙尘般被吹散,而在两千后人们多称唿的不是鄯善、还是楼兰。
黄沙百战穿金甲,不破楼兰终不还!
在盛唐那些豪迈的诗人口中,亦对罗布泊左近的这个国度以楼兰称之,这本是奇怪的事情,亦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楼兰二字承载的风流远过鄯善。
“不过很多人还只记得楼兰。”班老爹轻声道:“很多事情,本不以当权者的心意而改变。”
单飞缓缓点头。
班老爹看着那老成的年轻人,眼中现出许久没有出现的豪情,“但这世上总有不变的事情。”
单飞目光投远,反问道:“比如说?”
“比如说亲人般相携相依的情感。”班老爹略有激动道。
单飞看了那激动的老者一眼,从那被风沙磨砺的脸上看到心中的坚持,赞同道:“老丈说的不错,人活一世、草活一秋,我想更多人临死最深刻的记忆不是旁的,而多是最惦念的情感。”
班老爹闻言热血激荡,深为认可,追忆道:“西域苦寒,远不如中原的繁华。建初元年,汉室认为陈睦已死,先祖定远侯在西域独力难撑,下令让先祖从疏勒回转中原。”
单飞喃喃道:“定远侯没有回转。”
班老爹微微的吸气,“但先祖本准备回转,先祖经营西域是为了汉室,不想让汉室将他看成自立为王、不听调度的诸侯。”
透过漫漫的沙尘,单飞似看到徘徊在荒漠上英雄的无奈。
“可先祖终究没有奉命回转中原,他选择留了下来。”班老爹心情激荡道:“单兄弟可知为什么?”
单飞本不想多说什么,可看出班老爹眼中的期盼,终于道:“他是个肯担当的人、为了西域百姓的期待。”他知晓班超平叛疏勒、将疏勒从龟兹国的操纵中解救出来后,疏勒上下已当其为最亲的恩人。
听闻班超离去,疏勒都尉黎以死相求、自刎恳求班超留下,而班超率部经过于阗时,于阗上至国主、下至百姓都是夹道挽留,很多人甚至抱住班超所乘之马的马腿不肯放手。
我等依赖定远侯,就好比子女依靠父母一样,定远侯如何能舍我等离去?
这是发自肺腑的依赖和信任,绝非后世的政绩面子工程能够比拟,被史书记载下来,两千后被世人重读,还是忍不住的心怀激荡。
班超有着传奇的本领,但赢得西域百姓的信赖,靠的本是真情的相待。
班老爹早将单飞看作交心的知己,感慨道:“单兄弟说的丝毫不错,先祖是为了西域百姓的期待。无论西域还是中原的百姓,在先祖眼中都和亲人般,他知道自己多留一载,亲人就不会牺牲在权欲的屠戮下,因此他一留西域就是三十一载,等自知死期将近时这才回转中原,却留书给班氏后人这世上众生平等,让我等无论对待西域百姓还是对待中原人,都应和亲人一般。亲人有难,我等责无旁贷。”
单飞微有动容,倒不想班超有这般远超世俗眼光的胸怀。
“如今楼兰有难!”班老爹长吸了一口气,压低声音终于说出了隐藏在心中的秘密。
ps:书友小叮当的章节标题写的很好,老墨感谢你了,如果你有空能把所有章节都写出来,老墨完本后会和编辑商量下,统一把章节标题改了。并送你偷香实体书一套。呵呵。(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