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0节 确凿的证据
黄射怒火高涨,信心亦如战鼓般擂响,他全然没有留意到自己心跳的异样,反倒激昂道:“爹,孩儿一时不备被赵达阴谋算计,如今他们反倒用释放孩儿做谈判的筹码、行所谓的恩惠,天底下如何会有这般道理?”
“射儿……”黄祖看着黄射的变化,老眼中满是骇然,“你……你……怎么了?”
不但黄祖,就连他身边的铁甲护卫都是不由自主的挡到了黄祖的面前,隔开了黄祖和黄射。他们都看到黄射一张脸红的可怕,好像涨满了鲜血就要渗透出来的皮球。
“我没事,我好得很,前所未有的好过!”
黄射一生龌龊的心思,倒从没有眼下这般热血激荡的时候,那一刻他就觉得自己都要飘飘的飞了起来,大笑道:“爹,杀了……”
杀了他们!包括了单飞、张辽还有见到他落魄的甘宁,然后再指挥大军荡平赵达等人一雪前耻!
杀!
将所有人杀个干净!
心中热血澎湃,黄射感觉自己就像个掌控天下的将军般,蓦地感觉嗓子暗哑,“他们”两字不等出口,热血尽数的涌到了脸上,然后他就燃了起来!
众人惊呼阵阵,无论黄祖和兵卫、还是单飞和张辽,其中亦包括不可一世的黄射。
眼前微赤,黄射蓦地发现周围大亮,如同日光笼罩了他周身。随即他发现自己右腕微痛,抬腕望过去,发现自己手腕上居然冒出了火光。
微微发愣,黄射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是不是在做梦?他手腕上怎么会着火?可他不过下一刹就已发现,不但他的手腕燃了起来,一只手也烧了起来。
火光转瞬间就燃遍了黄射的周身。
不止是热血。
黄射整个人燃烧了起来,刹那间亮过了四周熊熊的火把。
哀嚎一声,黄射终于发现自己的不对,同时感觉到周身针刺般的痛楚,拼命向父亲冲了过去。
“爹,救……”
“我”字尚未出口,一团火焰从他喉结的地方冒了出来,烧断了他最后的言语。
砰!
黄射重重的撞在铁甲兵士竖起的盾墙上又反弹了出去,落在地上的时候如柴禾般熊熊而燃,却再没有了声息。
那些铁甲护卫见黄射瞬间变成个火人向黄祖冲来,几乎毫不犹豫的击飞了黄射,眼睁睁的看着黄射燃得不能动弹,没有人上前一步。
他们经历过鲜血的洗礼,但从未见过这般恐怖、如此诡异的事情。
从黄射疯狂到其周身冒火变成火球,不过刹那的功夫,但对所有人来说,几乎和噩梦一般。
怎么活生生的一个人居然会烧了起来?而且看起来要变成焦炭?
冷风吹过,黄射烧的更旺,空气中传来令人作呕的味道。
人体自燃?
单飞看到这般奇诡的现象,脑海中瞬间闪过这个念头。在他那个年代,偶尔会出现人体自燃的现象,那人莫名其妙的就“火”了,或许是行走间、或许是在床上,烧起来根本没有任何预兆。科学家对这种事情只有假设,却不能真正解释为何会发生这种现象。
人体的奇妙本来就是难以想象。
他却不想这种现象会出现在黄射的身上,可他随即意识到一个致命的问题——黄射死了,这笔帐肯定会算到他单飞的身上。
“单飞,我从未想到过你会有这般狠毒!”黄堂的声音给如火如荼的局面加了难言的冷意。
单飞微微吸气,“杀死黄射的难道不是你吗?”
二人话落,风声啸远,周围只余火把和黄射尸体燃烧的声音。
事发极为的突然,很多人都在想着黄射为何会被烧死,却不想黄堂、单飞这快就互指对方是凶手!
黄堂眼中有厉芒微闪,“单飞,我早知道你的狡诈非比寻常,不然你也不会年才弱冠,就坐上摸金校尉统领的位置。可我真的没想到你在阴险的设局杀人后,居然还会反咬一口。”
他那一刻说的极为大义凛然,一番话说出来后,旁边不明真相的兵士听了,均觉得大有道理。
单飞益发的冷静。
越到这种时候,他反倒不急于发怒,他虽未见到黄祖那面的动静,但已知道事情的迫在眉睫,“我如何设的局?”
黄堂沉声道:“你故作大方,看似要放了黄射,实则和赵达不知道将什么诡异的手段用在黄射的身上。你算准了黄射回转的时间,让他死在黄祖面前,用心着实狠毒不堪!你这样的人,说话谁会相信?黄祖,派人杀了他!”
众人将信将疑,就算张辽都是有些怀疑——他不是怀疑单飞,而是感觉赵达倒有可能做出这种事情。
单飞眼见周围的兵士就要上前,还能冷静道:“我却有不同的看法,最后接触黄射的人才最可能是杀人的凶手,方才握住黄射手腕的是你黄堂。”
围观的兵士闻言,神色不由狐疑——他们不知道赵达的为人,但亲眼看到是黄堂和黄射做了最后的接触。
黄堂眼皮微跳,嘿然冷笑道:“你觉得谁会信你?我是黄射的叔父,你们却是劫持了黄射的凶徒!”
“是,你是黄射的叔父。”单飞这种时候丝毫不会退让,“但我亦知道,你是火神祝融的后代。你在黄射回转后的确表现的像个叔父,对黄射关心的言语任凭哪个都听得到。但黄射蓦地冒火的时候,你身为火神祝融的传人,为何根本无动于衷?你这快就和黄射断绝亲戚关系了?”
黄堂嘴角微微抽搐。
“我等骇异黄射的变化无法对付这般诡异的事情,但以你黄堂的本事,没道理看也不看,任凭你的‘侄子’被活活烧死!你早知道他必死无疑,你也盼着他被烧死,因此下手杀他的就是方才握着他手腕的你!”单飞昂声叱道:“黄堂,你杀人的手法是巧妙,但并非全无破绽。黄祖虽老却不糊涂,他到现在还不下令,就是因为也有此怀疑。”
众兵士一听,不由又觉得单飞说的极有道理。
铁甲兵卫环护下的黄祖果然没有任何动静。
黄堂从未想到这少年观察如此入微,火光下,他感觉自己额头微热,仰天长笑道:“单飞,若论口舌之辩,我实在不如你。”
他深知辩解之道,以退为进反站在制高点博取众人的认同,随即反击道:“老夫本是行大事不拘小节,不想区区一个关心黄射的动作居然被你认为有杀人的嫌疑,而老夫和你等同样的震惊,亦被你认为见死不救。但天理昭昭,什么事情并非你说了就算,而是需要确凿的证据。你有确凿的证据认为老夫杀死了黄射?”
单飞微笑道:“好像你也没什么确凿的证据认定我是凶手的?”
黄堂滞住。他不但在冥数身居要职,就算在荆楚黄氏也是响当当的人物,从来自负明辨无双,哪想和单飞争辩处处落在下方。
单飞知道这时候人心易变,穷追猛打道:“但你却是死死的咬住我是凶手不放。黄射一死,亲人难免震惊难过,但你这个亲叔叔却根本无动于衷,将方才的关怀瞬间就丢到九霄云外,径直就来咬定是我下的手,贼喊捉贼的迹象未免太过明显一些!”
众兵士暗自点头,均觉得这少年说的极有道理。
黄堂怒吼声中就要纵越冲来,单飞冷冷道:“你理屈词穷,准备杀人灭口了吗?”
黄射被烧死之时,单飞心中亦是极为的震撼。他虽然不齿黄射的为人,但知道这人的死活关系绝对不小。他本来也不确定黄射之死是否和黄堂有关,但黄堂迫不及待的指认倒让他立起疑窦。
长长的吸气,黄堂瞬间平复了立杀单飞的念头,冷冷道:“你说的不错,大家都没有确凿的证据。若是常人,定然被你混淆黑白的本事所骗。”
他轻轻的一句话就将单飞的指认翻篇,知道围观的众人多是墙头草,有主见的不多。他要说服的本不是墙头草,而是一直默然的黄祖。
“但你这么狡猾的人却忘想了最关键的一点。”黄堂故作惋惜的摇头道:“你有要杀黄射的理由,因为黄射和你数起冲突,而且你一直在图谋荆州。但我是黄射的叔父,却没有要杀他的缘由!”
话音落地,众人凛然。
围观众人多被单飞所言提醒,细想之下都感觉黄堂的举动的确有点奇怪,但听黄堂这般结论,又认为黄堂说的不差。
黄堂没有杀人的动机。
单飞暗自皱眉,正考虑其中关系的时候,就听甘宁在他身后道:“我有你黄堂要杀黄射的缘由。”
众人惊愕。
谁都没想到这时候甘宁会挺身而出指责黄堂。
黄堂心中困惑,不解这个做贼的为何这般说,他自认杀人的手法天衣无缝,哈哈笑道:“甘宁,我早感觉你和单飞走的极近,不想你会如此丧心病狂来指认老夫,你疯了不成?”
甘宁那一刻却是出奇的冷静,“你怕我说出你杀人的缘由吗?”
这时黄射尸体上的火焰已灭,唯有焦炭还闪着火星。
黄堂斜睨了黄射的尸体一眼,暗想老子这般的杀人手法可说是毁尸灭迹,就算黄射自己都是不知死因,你区区一个甘宁会知道缘由?
“我只怕你说不出缘由的。”黄堂叹息道,他自负绝不会被甘宁说出原因所在,不想甘宁的一句话差点让他跳了起来。
“夜星沉威胁你黄堂的时候,我正巧在场!”甘宁缓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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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1节 迎接挑战
甘宁一语落地时,众兵士多是茫然困惑,黄堂拳头倏紧,整个人看起来和黄射般亦是要燃了起来。
黄射自燃是焚烧自己,黄堂要燃却是想要毁灭甘宁!
单飞心中倏亮,明知不会是黄堂的对手,还是闪身挡在了甘宁的身前。
甘宁看着那为他遮挡的身影,眼中露出感激之意,他到如今终于明白刘备为何会和单飞称兄道弟。
人以群分,物以类聚。
“你当时被夜星沉所抓,一直卑躬屈膝的求饶,恐怕想不到丑态尽数露在我的眼中。”甘宁那一刻再不去想太多,多年来的郁闷和不满喷薄而出,“你看似高高在上,实则不过是个可怜虫——宿命下的可怜虫罢了!”
黄堂闻言心头剧烈的一跳。
他方才听到甘宁说他被夜星沉所擒时,就知道事情不妙,如今听甘宁重复夜星沉所言,立即明白这小子着实听到了不少。
黄堂心中震撼,但他毕竟是久经算计的人物,心思急转间不怒反笑道:“编下去!老夫倒很想听听你这投靠了曹营的叛徒、曾经的贼人如何来诋毁老夫?”
甘宁脸色又赤,忿然道:“甘兴霸是做过贼,但你黄堂比贼又强在哪里?我当年纵横江上,不过是以暴制暴,可你呢?为求活命亲手杀了自己的侄子又嫁祸旁人?”
黄堂脸色红赤,不是羞愧,而是提起了功力。
甘宁沉声道:“我被张郃伏击,之后对单大人极为感激,但对曹军却想还以颜色,这才带兄弟悄然潜到围困蔡将军的曹军之后。不过蔡将军随即溃败,一团混乱中我知道出手无用,见赵达还留有人手守在蔡将军营寨之外,正想将其聚歼,不想却见到夜星沉拎着高高在上的黄堂大人趁乱而出。”
黄堂嘿然冷笑,“然后呢?”
甘宁并不畏惧道:“之后我就听夜星沉以你的性命为要挟,让你破坏单大人的事情。我当初虽不知道单大人要做什么事情,可知道他做的绝不是害人的买卖。而你就是贪生怕死,这才要阻挠单大人行事。”
环望那些手持刀枪的兵士,甘宁激荡道:“如今我已明白单大人要做什么!单大人是为了我甘宁这种人,也是为了你们不用无辜的送命!”
有兵士缓缓的低垂了刀枪。
“说的好!说的真好!”
黄堂大笑道:“你甘宁不但投靠了曹营,信口胡柴用从未发生过的事情污蔑我黄堂,居然还开始蛊惑军心,你真以为我等不会斩了你?”他不用再问细节,已知道甘宁将当初的情形悉数听到,杀机已起,黄堂心中还有一丝犹豫。
甘宁直视黄堂凌厉的眼神,摇头道:“我没有污蔑你。”
“这都是你的片面之词了。”黄堂冷冷道:“我也可以说你甘宁贪生怕死,早被曹营收买,这才在这里颠倒是非了,可老夫怎会这般卑鄙?”
他自身极为擅长这种伎俩,此刻将这种方法用出来亦知道大多数人会陷入糊涂中,毕竟这世上有脑子的人太少了。
甘宁一字字道:“如果我是颠倒是非的话,那你右手的黑线是怎么回事?难道不是夜星沉给你下的毒开始沿着手臂上延了?”
黄堂右手微缩,早藏在袖口之中。
单飞如何会错过这个细节,立即道:“黄堂,戳穿甘宁的‘谎话’很简单,只要伸出右手即可,你不要告诉我们你手抽筋了伸不出来?”
火光熊熊,照黄堂脸色阴暗。
众目睽睽下,所有人看到黄堂这般模样,都是难免神色异样。
黄祖脸上浓烈的杀气再也无法遮掩,他没想到被他一直轻视的甘宁还有这般的细心。
良久,黄堂缓缓回头道:“黄祖,你真的信锦帆贼的胡说八道?不管真相如何,若不是单飞赵达他们,黄射绝不会死的。”
如今这局面,混淆是非易,但黄堂深知要去除黄祖的疑心已不容易。
黄祖此时沉默的可怕。
他的儿子活生生的被烧死在他的眼前,事到如今,黄祖居然仍旧一言不发?!黄祖究竟想着什么?
黄堂心中悸动,知道黄祖对他有了疑心,不过他并不畏惧,他一直畏惧的只有夜星沉一个。如今他还是需要问上一句来决定接下来的步骤。
不用再管单飞有什么行动,只要杀了单飞就万事皆休!
夜星沉让他黄堂阻止单飞的计划,然后才会给他解毒。眼下到了图穷匕见的时候,杀了单飞不亦算是阻止单飞的计划?
单飞不好杀!
黄堂对这点心知肚明,他知道自己武功或远在单飞之上,但要击败单飞容易,杀了他却很困难。
能用无间的单飞可说有着最有效的逃命手段。
他黄堂必须用一些方法才行。
“我不信锦帆贼的胡说八道。”黄祖的声音冷冰冰的传来,虽有丝颤抖,但还是决绝道:“黄堂,我助你杀了单飞,这里的兵士……你可调用。”
单飞、甘宁讶然。
他们将因果详细说明,暗想以黄祖的头脑,没有道理看不出黄射的死和黄堂有关,可黄祖居然还是要帮黄堂?
心中凛然,单飞猜不透究竟,但明白眼下的形势已极为险恶。
黄堂精神大振,他亦不明白黄祖到底有什么打算,但听黄祖这般说,他立即决定借用这个机会杀了单飞。至于黄射的问题,杀了单飞再说。朋友是用来卖的,关键时候,亲人亦是一样。区区一个黄祖虽是有点能力,但还不被他黄堂放在眼中。
“单飞,看来任凭你口齿如何伶俐,黄祖将军还是睿智之人,终究看穿了你的把戏。”缓缓上前一步,黄堂阴笑道:“你一直将自己营造成个高尚的人物,如今到了证明的时候。”
单飞看到黄堂笑的不怀好意,还能微笑道:“看来还是像阁下这般厚黑无耻活得更轻松一些。想要高尚就得吃亏,就要受苦,而且关键的时候还不能逃避,这世上为何会这样?我其实很想问黄先生一个问题,高尚难道是枷锁吗?”
黄堂笑容终敛,对单飞的问题避而不答,也因为他根本无法回答,“我知道,哪怕这里有千军万马,哪怕你本事不如我,但我真的很难杀死你。”
单飞眉头微跳,他听出黄堂不死不休的用意。
“可是甘宁和张辽绝对逃不出这里了。不要说老夫在此,就算黄祖将军埋伏在外层的江夏射勇在,这二人就不会全身而退,不然我黄堂的名字倒过来写。”黄堂一摆手,早有雄兵四方聚集,将此间里外三层的包围。
甘宁、张辽心中凛然。
江夏射勇本和丹阳青巾同入天下八大精兵之列,这些年来,孙策以青巾军纵横江东,能与之抗衡的就是江夏射勇。
张辽虽不如甘宁般知晓射勇军的神通,但亦知道这只队伍无论远攻近射都是闻名天下,更可怕的是这些人还很善于肉搏暗器。
射勇军本和刺猬般,又有豺狼般的矫健!
甘宁和黄堂撕破脸皮,见黄祖居然无动于衷不由心灰意冷,他知道留在这里只有死路一条,心中已生离意。可他亦知道自己和张辽虽是高手,不过人力有穷,有黄祖亲率的射勇军加上里外荆州兵的围堵,再加上黄堂的出手,他和张辽活出这里的机会绝对是微乎其微。
单飞缓缓道:“黄先生这么说,肯定早有打算了?”他到这种时候还能保持客气,实则是将全部的气力留在对决之上!
“是啊,你很聪明。”
黄堂皮笑肉不笑道:“你不是一直想和我赌一局?如今老夫就和你赌一次!击败老夫,老夫做主放了张辽和叛徒甘宁。”
“甘宁不是叛徒,他行事问心无愧。”单飞正色道:“无论你怎么泼脏水,但我知道甘宁是够兄弟义气的!他对得起黄祖和这里的所有人!”
甘宁眼中有泪。
黄堂反倒怔了下,没想到单飞在这种时候还会为甘宁分辨,不过他倒不再纠缠细节,微笑道:“好,你击败我,我就放了甘宁和张辽。”
“不用。”
甘宁、张辽齐声道,他们如何看不出黄堂的用意?黄堂想击杀的是单飞,黄堂和单飞这般做赌,就是不想让单飞离去。
“单大人,我甘兴霸的事情自己解决,不用你再插手。”甘宁热血上涌道。
张辽简单回道:“单兄弟,甘宁说的不错!”
他张辽的事情亦要自己解决,无须婆妈的再说什么。他来到这里,从来没有去想怎么活着离开。
单飞回头望向那两个热血沸腾的汉子,微笑道:“我不是解决你们的事情,而是要证明自己的确像黄堂先生说的那样。”
他何尝不知道黄堂的用意,出奇的是——他在决定的那一刻心中居然没有任何畏惧,只有着些许的无奈。
熊燃的火光驱不散冬季连绵入骨的阴寒,却点燃了他坚毅的性格。
他本性是冲和的,但不代表他没有脾气;他素来喜欢和平解决纷争,可在面临真正的挑战时从不会选择退缩。
“我知道你被夜星沉所迫想要杀了我。”见黄堂一张脸燃如烙铁,单飞还能淡然道:“我也知道你这般下赌,就是要留下我。你这种人不做没把握的事情,既然决定赌,必然有杀我的把握。”
“你难道只敢做些有把握的事情?”黄堂目光闪亮,已看出单飞的选择。
单飞微笑道:“好,我和你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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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2节 大显神通
张辽、甘宁都知道黄堂在激将,本想劝单飞莫要中招,但听到单飞应承的那一刻,却又不由热血激荡,知道单飞言出必为。
换做他们是单飞,亦会毅然的接下赌注。不为自己,而为兄弟。
生也好、死也罢,这种时候为了兄弟的死活总要轰轰烈烈的战一场!
黄堂眼中闪过喜意,抚掌笑道:“单飞,你果然是个英雄。”他并非真心称颂,实则是怕单飞说的好听却是临阵脱逃。转念一想,又感觉单飞若是逃了,在云梦泽中无论怎样都再难有成功的可能。
谁会相信一个临阵脱逃的懦夫?
黄堂想到这里,正色道:“但老夫却不能不替黄祖报这个杀子之仇,无论如何,黄射总是死在你的手上。”
甘宁实在难想黄堂在这时候还要颠倒是非,发丝几乎要被气得竖起。
单飞笑笑,实则见过太多这种无耻的人物,“我若输了,我想你不会放过我。”
黄堂不语。对于很快就要揭晓的答案,他不想撒谎。
“不过你若是输了,我不会杀你的。见到夜星沉的时候,告诉他,我会取回冥数。单家发现的冥数可以让旁人掌管,可不会再落在夜星沉这种人物的手上。”单飞冷静道。
他并没有太大的声音,但无论哪个看到他的神色,都知道他已立下了决心。
黄堂眼皮又跳,难信单飞会向夜星沉挑战。
单飞话音落地后微微吸气,早屏住了外息。他知道黄堂的武功远在檀石冲之上,自己虽能击败檀石冲但对战黄堂的机会不算大。
但他不能输!
他和黄堂的差距用什么来弥补?黄堂方才如何弄死的黄射?
“单兄弟,用刀!”张辽突然扯下一幅衣襟,用钢刀割成两半。缓缓的走来,张辽将单刀和衣襟都递给了单飞。
旁人诧异,不解张辽的用意,以为这是割袍断义的意思。
单飞却知张辽沉默少言,但目光亦是老练——黄堂如果摸了下黄射的手腕,就能让黄射自.焚而死的话,那他单飞无论如何都是不能和黄堂对掌,张辽给他衣襟是避免万一对掌的情况。这亦是他单飞要绝外息的用意。
看到单飞将衣襟缠在手上时,甘宁沉声道:“单大人,我这弓箭你拿去使用。”
弓箭利于拉开距离,甘宁亦想为单飞出一分力。
见甘宁将弓箭递过来,单飞本要推搪,可见到甘宁期待的神色,单飞终于伸手接过弓箭。
四周静寂。
黄祖那方见张辽、甘宁帮助单飞,并没有哪个阻拦,亦对黄堂不闻不问。
看着略有异样的黄堂,单飞握刀在手,微笑道:“黄堂,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
虽知单飞说的绝不是好话,黄堂还是深吸一口气道:“你死前想说什么?”
“得道多助、失道寡助。”单飞淡然道:“无论如何,有的人还有兄弟的。你有什么?”
黄堂放声笑道:“单飞,老夫宽宏大量的等你交代后事,你还真以为你得到了道?”他话一落,倏然出招。
谁都知道黄堂已是必杀单飞,但谁都没想到此人一出手就是全力以赴。
林中突亮。
所有火把上的光亮瞬间全部聚到了黄堂的身上。黄堂是不敌夜星沉,但那是因为夜星沉已是这世上顶尖的存在,出手就能克制住他的软肋;他亦是拿不下郭嘉,因为他看出郭嘉必有杀招,不到鱼死网破的时候,他还是希望别人去冒险。
但他一定要杀了单飞,亦知道如今不会再有旁人为他出招。
黄堂身形如火,瞬间就到了单飞的身前,一掌拍出。
掌若正旺的火炭!
众人均是直了眼睛,难信黄射自燃,亦难信黄堂的一只手会变得这么古怪,可有人已在想着——被这种手掌拍中,只怕就会和黄射一样。
单飞刹那间口舌全干,全身大有炽热之意。他这才发现自己还是低估了黄堂,比起黄堂来,檀石冲用的剑不过像个孩子般的玩耍,这个商人一般的黄堂实则有着莫大的神通。
这毕竟是冥数的话事人!
张辽、甘宁齐齐踏上一步,实在没想到黄堂居然有这么强悍的武功,他们若是在单飞的位置,只怕已被黄堂这掌击杀。
掌及胸膛时,有衣料点燃。
单飞倒飞而出。
生死关头,他只感觉内息如箭般注入双腿中,让他在黄堂击来的刹那倒飞出有三丈之遥,人在空中,他还能顺手挥刀割落了燃烧的布料。
荆州兵士满是骇然,从未想过有人竟会有这般灵敏的身手,只凭倒纵就已远胜他们的前纵数倍。
黄堂亦是凛然。
他自负武功高绝,不想单论轻身功夫,这个单飞好像还在他黄堂之上?幸好单飞不会逃命,幸亏轻功并不意味着武功。
念头急转间,黄堂一步迈出丈许,两步已迈到单飞的面前,眼见单飞身形如林中急燕般盘旋,黄堂知道单飞先避其锋的用意,随即手指连弹。
有十数点火星飞溅林间,燃起了星星之火。不过片刻的光景,那些火星已将附近丈许方圆点燃。
火呈幽蓝!
甘宁曾见过赵达等人火攻蔡瑁的军营,那时候已是叹为观止,但见到黄堂这般本事,却感觉赵达的火攻比起黄堂亦不过小巫见大巫。
护卫黄祖的那些铁甲兵士见到地上火起,早簇拥黄祖急急后退。
黄射的尸骸尚在,众荆州兵如何肯重蹈黄射的覆辙,见状亦是纷纷退闪,片刻间已让出极大的空间。
空间已有半数燃火,有蓝色的火焰甚至舔到了树木之上,火光如蛇般的向上爬去,让人望见不由毛骨悚然。
单飞由始至终没有攻出一招。
他不是不想,而是知晓无用。没把握的事情他也会做,但无用的出手还不如蓄积气力,他蓦地发现自己好像又如在涉县面对檀石冲的时候。
压力无俦,黄堂强悍的实力看起来根本不是他能抵抗。
他本是想避其锋锐,然后寻机决战,但不用片刻他已发现自己犯了个严重的错误——黄堂狡猾老辣,早在出手前已算准如何对付他单飞。
四野尽燃。
黄堂本擅用火,在追击单飞时又是不停的放火,如今黄堂势头已起,若是任由黄堂这么烧下去,只怕他单飞再不会有出手的余地。
倒退途中,单飞双手一圈,以风力瞬间带起了地上的火焰,爆喝一声,已将凝聚的火焰推向了黄堂。
众人惊诧,没想到单飞亦有玩火的本事,他们却不知道单飞不过是擅长借力罢了。
火焰才出,单飞单刀离手,闪电般抓住背后的长弓,连珠般射出三箭。
甘宁自负射术,不然亦不能在千军之中射死东吴大将凌操,可见到单飞人在空中回击火焰时还能手如幻影般连出三箭,亦是暗自骇叹。
他只知道这少年人谦和、够义气、地位高,却真没想到此人的功夫竟是如此高强。
单飞击出的火焰倏然消散。
三箭尽数落在黄堂手上,片刻燃成灰烬,如单飞般缓缓向地上飘落。
单飞已退近黄祖的那些铁甲盾兵之前。
盾牌兵缓缓又退。
黄堂轻易击碎单飞击来的火焰后,嘿然冷笑道:“单飞,你若是只有这点本事的话,未免太过让人失望!”他话音才落,蓦地仰天长啸。
啸声中,地上分散的蓝焰倏然暴涨,黄堂双手成圈,有无数火焰川流入海般聚到了他的近前。
足有方圆丈许的火焰悬在半空!
在场众人均是耸然动容,不想黄祖运火的神通高明如斯,火神之后倒也真的名不虚传!
单飞已知黄堂下一刻的功夫就会将火团推来,几乎在黄堂聚火的瞬间倒飞而出,倏然抓了三面盾牌在手。
那些盾牌兵本也防着单飞会对黄祖不利,却不想这少年人如魅影,瞬间取了他们的手上的盾牌,让他们根本无从防范。
单飞前冲!
谁都没有想到过单飞会冲,在这种最要命的时候选择了冲锋!
单飞却知道自己必须冒险。
黄堂终于聚力一击,如此一击可说是惊天动地,但常人在这般用力后会出现短暂的脱力,亦就是旧力方去、新力再升的时刻。
那是他单飞唯一的机会。
单飞对内息了解的越深,对此亦是明了,等待黄堂运火那一刻,几乎毫不犹豫的选择抢盾强攻!
身形几乎幻化成影,单飞竟以比利箭还要迅猛的速度射向黄堂!
黄堂脸色终变,爆喝声中将火团全力的向单飞掷去。
火光耀天,寒风都炽!
单飞必须躲,他若不躲,就会被这奇异的烈火燃成灰烬,但他就算躲,亦躲不开他黄堂接下来的出招。
单飞未避!
他早在抢过盾牌时就计算好接下来的动作,在黄堂推出火球的同时他已将两面盾牌甩了出去。盾牌有如开山的巨斧,呼啸中将火团劈出道转瞬即逝的通道,而他全身团缩,顶在最后一面盾牌中从那条通道中破火而出!
单飞穿出火球。
谁都没想到单飞竟如此胆壮,冒险一攻已抢到了先手。
张辽双眉微展,随即骇然,他知晓单飞的用意,可他却蓦地发现单飞陷入了绝路。
黄堂还能迅猛出手。
有火剑明耀,在单飞冲来的刹那如雷电般飞击而出!
那支火剑尺许长短,半空破斩而来,威势还要远胜方才那磅礴的火团。
黄堂居然还留有后招,他竟似算到了单飞会险中博胜,如今这一剑才是他真正的杀招。
火团虚幻。
如今才是真正无坚不摧的致命一剑!
那火剑几乎无任何阻碍的射穿了盾牌,就要射穿了单飞的身体,眼看单飞再无避让的可能……
盾后的单飞忽然消失不见!
黄堂心中微凛,脑海中立即闪过一个念头——单飞逃了?他居然在这种关键的时候动用无间逃了?他这种人怎么会……
念头不过闪电。
下一刻的光景,众人只见火剑远远破空而出,单飞却已到了黄堂的身前。
突然出现!
消失和出现一般的突然。
那种感觉就像是单飞在瞬间撕裂入了另外一个空间又倏然回转,却正能躲开黄堂致命的杀招。
虽不过是一刹的光景,却已是永恒的震撼!
众人目瞪口呆中……
单飞出掌。
黄堂胸骨断折、吐血倒飞。在骇然单飞的神通时,他瞬间想到了一个极为古老的传说。恐惧油然而生,黄堂知道两千多年前曾有人拥有这种神鬼莫测的本领,嘶声喊道:“瞬移无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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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3节 你死或我死
瞬移无间!
黄堂的嘶声惊吼激荡在林内火中,远远的飞传。
林中的众人被眼前发生的一切震惊的静寂,黄堂那声音又实在过于凄厉,甚至传至远方的树巅还有丝丝缕缕的余音。
鬼丰双耳微动,喃喃道:“我好像听到有人在喊什么瞬移无间。”
夜星沉脸色沉的已如冰般。
“黄堂若是被宗主所擒,宗主有几百种方法可让他听命行事。”鬼丰沉吟道:“旁人对眼下的情形如叶障目,单飞却早已猜出其中的细节。双方交手因他而停,不过他不要骨头,刘表、赵达却不会放弃,加上个黄堂推波助澜,单飞不要说破解宗主的计划,哪怕活着离开那里都难。莫非黄堂已逼单飞出手?喊声是黄堂发出的?不是黄堂,林中不会再有第二人知道这件事情。黄堂为何会喊出‘瞬移无间’四个字?”
转望神色冷凝的夜星沉,鬼丰缓缓道:“据我所知,三香的神通远超世人所想,如今世人所知三香的往事早就残缺不全,能知道三香全貌的更是少之又少。眼下的不死僵尸吕布看似无敌于天下,可若是放在当年,只怕还不敌蚩尤的一根手指头。”
夜星沉喃喃道:“不可能,绝不可能。”他不是说鬼丰所言不可能,而是在说“瞬移无间”不会重出人间。
鬼丰自顾自的说道:“当年蚩尤为了击败黄帝,不惜大肆使用异形香助力,这才造成世上魑魅魍魉横行、怪人奇人层出不穷,流传到不知真相的人耳中,才有那多神话的产生。不过神话虽虚,那些人着实有着如今世人没有的神通,黄帝之后的共工还能炸裂世间大地,引发滔天的洪水,单鹏若没有惊天之能,又如何能得掌冥数,在女修之后又绞杀异形人无数?”
顿了片刻,鬼丰沉吟道:“据我所知,‘瞬移无间’本是单鹏的神通!黄堂喊出瞬移无间的声音凄惨,莫非被单飞以此招所败?如果事实真如我预测,那事情就变得益发的有趣。”
夜星沉霍然望来,目光如炬。
鬼丰如何会不留意夜星沉的举动,他的身形虽是岿然不动,但背负的长剑已然悄然嗡鸣。
“我一直很奇怪一件事情。”夜星沉神色萧肃道。
青铜面具泛着难测的光芒,只露出鬼丰的一双眼眸。旁人只能从鬼丰的语气中听出他的喜怒,却绝不能从他的眼中瞧出他的用意。
“能让宗主奇怪的事情绝不简单。”鬼丰似笑道。
“你对我一直都有戒备的。”夜星沉缓缓道:“你背后的雷霆本是当年炎帝手下雷公所用的利器,如今已和你心意相通,这说明你的本事远比你展现的要高明太多。不过正因为你和雷霆相通,你若是有戒心闪现,面具虽遮挡住你的神色,但雷霆却会轻微的嗡鸣,随即准备和你人剑合一破敌致胜。”
鬼丰轻声叹道:“宗主所言不差,我这毛病真不常见,也很少出现,不想却被宗主发现。”
“因为你很少碰到能让你真正戒备的对手,而我偏偏是其中的一个。”夜星沉凝声道:“你和我并不是一路的!”
“如果宗主决心灭世的话,我就是和你一路的,可宗主若是言不由衷,只怕你我真不是一路了。”鬼丰面具后的双眸亦有寒芒闪现。
二人目光交击,似有寒意凝结。
许久,夜星沉周身风吹不动的衣袂缓缓垂落,“你真的要帮我灭世?我只怕言不由衷的是你!”
鬼丰背后的雷霆亦不再鸣响,“到眼下为止,我似乎一直在帮助宗主?”
夜星沉默然半晌才扭头望向远方道:“你帮我的结果就是让单飞开始领悟了单鹏曾用的神通‘瞬移无间’?”
“我没想到这个结果,宗主也没有想到的,是不是?”鬼丰淡然道:“不然宗主只怕早就杀了单飞,而不会借用他的手来试探云梦秘地。”
夜星沉默然。
鬼丰喃喃道:“只要异形不灭,女修就不会死,单鹏恐怕亦是如此。对于单家人的危难,单鹏自然不会视而不见。”
夜星沉双拳微握,神色变得凝重,自语道:“单鹏亦会如此?单鹏真会如此?”眉头微扬,夜星沉冷然道:“听闻当年女修以类似冬眠之法隐藏在邺城之下,这才能未得长生,却可续命千载,你说单鹏仍能留存世间?他用的又是什么方法?”
“我不知道。”鬼丰语气中满是振奋,“不过我知道若有一人知道答案的话,无疑就是单飞。”
寒风凛冽,吹不冷众人心中的热血。
张辽见单飞瞬间消失、闪现、一掌将黄堂击得吐血的时候,惊异中却是不由热血激荡。
单飞如何会有这般神通?
甘宁虽是惊奇,但因为早见单飞破碎时空而来,只以为这是单飞天生的本事,不由眉飞色舞,一吐胸中的郁闷之气。
击败黄堂的是单飞,但他甘宁亦是一样的痛快。
黄堂倒飞吐血,单飞空中身形不停,如影随形的跟着黄堂,在黄堂撞树落地时,单刀泛寒,早指在黄堂的喉间。
“黄堂,你败了。”单飞眼中似有茫然,但所言清楚的激荡在林间。
林中静寂。
幽蓝的火焰黯淡,火把的明亮重新耀亮了四野。
一帮荆州兵均是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这难以置信的一幕,回想方才一波三折的打斗,心中震颤。
他们从未料想黄堂的本事如斯的诡异,却更没想过单飞依旧击败了黄堂,用的简直是他们做梦亦无法料到的方式。
黄堂嘴角有鲜血流淌。他的武功胜过单飞,但身体毕竟还是远逊吕布,单飞一掌就如铁锤般轮到他的胸口,不但击断他的胸骨,还击溃了他全部的勇气。
他本来就不是有勇气的人,这会儿更是惊恐无限,“单飞,你说过,不会杀我!”
夜星沉给他造成的阴影在单飞的刀下被无限的放大,黄堂理所当然道:“你这种人物说话自然不会不算。”
“不错。”
单飞笑笑,已收刀退后两步,“你这种人说话像放屁,我不会和你一样。我毕竟还要脸的。”
黄堂脸色红赤如同猪肝,却知道暂时可稍作喘息。
不想单飞下一句话让黄堂差点噎死,“黄祖,杀你儿子的不是我,我杀人不需要用这么卑鄙的手段。”
众人默然。
事实胜于雄辩。
适才单飞和甘宁指认黄堂就是凶手,黄堂亦是极力的混淆是非,众人心中的倾向不时摇摆,但在此刻,却没人不再相信单飞所言。
单飞手段难测,可不会用卑劣的方法。
谁都信那卓然而立的少年,因为他不用太多的辩解,只凭行动就让众人选择了信任。
如果单飞说的不错,这么说——杀死黄射的真的是黄堂?黄堂是个卑劣的人,烧死黄射的一定是黄堂。黄堂善于玩火,黄射不正是被火烧死的?
众人齐齐的望向铁甲护卫下的黄祖,他们看不到黄祖的身形,更是无从猜度黄祖的想法。
单飞暗自疑惑,不但因为黄祖的沉默,还因为方才的古怪,他悄然将单刀交在左手,低头看了右手掌心一眼。
右手全然没有任何异样。
那方才究竟是怎么回事?
单飞心中古怪,旁人看他时神色诧异,他却知道最诧异的还是自己,在和黄堂交手片刻后他已知道胜出的机会不大。
双方差距很大。
为了胜出,他只能选择冒险一搏——在黄堂看似全力以赴的时候险中取胜。他知道黄堂推出那堆火焰绝对耗力巨大,他单飞不过聚集尺许方圆的火团就很不容易,黄堂那般声势必定耗神,他要反击就要抓住那转瞬即逝的机会。
他却没想到老奸巨猾的黄堂会运出那惊天一剑。
见火剑飞来那一刻,他就知道自己根本无法抵挡,在紧要关头他还能气息急冲,选择要一飞冲天。
他不能用无间离开!他还要继续坚持扭转!
可他念头方起之前,就感觉右手的掌心一热,似乎有股急流撞击到他的脑海,然后他就听到天籁外似有冰寒的声音传来。
破!
火剑消散!
他那一刻再没有看到火剑、亦没有看到幽蓝的火光、甚至连四周的荆州兵都已消散,他眼中只有幽寂的林木还有不远的黄堂。
心中骇异,单飞冲到了黄堂身前时还是选择了出掌,他简直没有别的选择。
黄堂竟似没有看到他一样。
这种机会他怎会错过?
一掌击飞黄堂后,他这才发现幽蓝的火光还在,似感到背后的火剑破天、而所有的荆州兵尽数的回转。
怎么回事?
心中古怪,但单飞却知道机不可失,用单刀制住黄堂,见其勇气尽丧。异常奇怪自己莫名其妙的胜了一场,单飞却不忘自己的目的——说服黄祖退兵,这么打下去,所有的人均会变成夜星沉的棋子,而两败俱伤的结果正是夜星沉所盼。
“我知道不是你杀了黄射,可惜……”黄祖阴冷的声音中带丝颤抖,“我还是要杀了你!”
为什么?
单飞心思飞转间陡然有亮光微闪,脱口道:“吕布,你身为天下第一猛将,难道一辈子只会躲在暗处行事?”
铁甲雄兵倏闪。
火光终于照在了黄祖身上,可所有人看的却是黄堂身后那高大威猛的身影。
身影如同死神,有尸气弥漫。
吕布远远的望着单飞,漠然道:“你说的不错,吕布天生就是懦夫小人,你单飞看起来是天下无双的英雄,既然如此,为何不杀了我?”
眼中有红光闪烁,吕布一字字道:“也只有你才能杀了我。单飞,你死或者我死,你来选择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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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4节 最后的机会
明耀的火光驱散不了吕布身上让人惊怖的死气,黄祖立在吕布身边时不过像个傀儡罢了。
单飞心下恍然。
他来到这里一直都有种奇怪的感觉——黄祖太神秘了,神秘的简直有点不通情理。能暗算孙坚的人绝不简单,哪怕黄祖有点老了,但还能这般运兵的人绝不会糊涂。他单飞和甘宁说的已接近真相,可黄祖一直都是少语,原来他一直被吕布控制!怪不得黄祖声音中总有点怪异,怪不得就算看到儿子死在面前,黄祖也没有走出铁甲护卫的包围。
单飞敏锐的感觉到黄祖有点身不由己,这才想到事情的关键——吕布在的!他单飞要去见吕布,其实吕布一直在这里!
吕布不但是高手,而且也曾是雄霸一方的势力,甚至几乎干翻了曹操,吕布知晓如何来指挥一帮人听命行事。
指挥黄祖的是吕布?如果是吕布的话,他究竟要做什么?为何不亲自出手来杀他单飞?
念头不过一闪,但已值得单飞去尝试,他一言就激出了吕布,印证了自己所想。
听到吕布“你死我活”的话语,单飞没有惊怒反击,这种时候,他居然还能听出吕布的语气中深深的绝望之意。
绝望意味着毁灭,但他单飞不会跟随去毁灭,他一定能找出真正的缘由所在、然后破解!
“吕布,我觉得你是个可怜的懦夫!”单飞扬声道。
黄祖身躯颤抖,铁甲雄兵亦是不由稍退,因为在单飞话才出口的刹那,他们均感觉到吕布身上传来了透骨的阴寒。
他们见过太多气势凌人的人物,但和眼下的吕布一比,实在算不了什么。
吕布定定的看着单飞,血红的眼眸很是空洞。他愤怒若狂,因为单飞的言语如一把尖刀般刺中他的心脏。
愤怒是因为他知道单飞说的是真相。
他那一刻几乎就要冲出去杀了单飞,他以为自己再不在意什么,可为何单飞的一句“懦夫”还是让他这般失去了常态?
那股怒火焚烧着他的心脏,亦点燃了他心中永恒的忧伤——他记得貂蝉也说过同样的话语。
貂蝉已不在,懦夫却还在。
愤怒是因为对自己失望——失望这些年来,他为何还是无法实现貂蝉的期待。他知道貂蝉是期盼的,一直到死都在期盼,可他还在自己欺骗自己,甚至求貂蝉帮他来欺骗。
他只救了貂蝉一次,可貂蝉却要用一生来拯救他。
貂蝉看出了他的懦弱……说出是梦的时候心中应该是痛的,比他吕布还要痛苦!那股痛苦点燃了他的愤怒,却让他更想完成最后一件事情。
“你若不是懦夫的话,这是你我两人的事情,就不要让无辜的人送死!”单飞沉着道:“只要你遣散这里的兵力……我会……”
他话未说完,有人已道:“单飞,你错了,这已不止是你和吕将军的事情,而是全天下人的事情!”
众人微愕中扭头望去,就见一人在兵士的簇拥下快步向这个方向走来。
这里本是黄祖大军集结的地方,哪怕赵达全力反攻一时半刻也是无法接近。有人居然不用通传、堂而皇之的到了这里,倒很让人奇怪。
是刘表!
眼下全天下也只有刘表能做到这般安然。
单飞看到刘表时微微皱眉,他知道刘表忍不住了。刘表等的越久,到如今越会迫不及待。对刘表来说,十数年的准备就是为了今天,他如何会安心的留在襄阳等待结果?
“荆州牧何出此言?”问话的是蔡瑁,他正跟在刘表的身旁。
众人见刘表赶到,很多人惊错不能言语,蔡瑁倒是知趣的接了下去。蔡瑁看起来狼狈不堪,不过倒无大碍,楚天理虽威迫了他,终究没对他痛下杀手。刘表停下了脚步,稍近吕布、微远单飞。
“单飞,如今绝不是你和吕将军的事情。”刘表强调道:“曹操对荆州虎视眈眈,对吕将军是杀之后快。本牧心忧荆州百姓的安危,更关切吕将军的生死,这才兼程赶到,希望助吕将军一臂之力。”
他一来就是表明立场,丝毫不以黄祖在吕布手上为异,看起来甚至想和黄祖一样。不顾蔡瑁的拦阻,刘表居然向吕布又走近两步,热忱道:“吕将军,不知你意下如何?”
张辽、甘宁均是发愣,真的搞不懂眼下是怎么个情况。
吕布看起来亦是怔住,自语道:“你要帮我?”
刘表的热切再也无法遮掩,“不错!本牧就要帮助吕将军。想当年张邈太守、陈宫二人倾慕吕将军斩杀董卓的威名,奉吕将军为兖州牧,可说是传为一时佳话。无奈吕将军虽是天下第一英雄,却不及曹操狡诈狠辣,这才被曹操所败、甚至……”
摇头叹息,刘表竭力的展现出自己对吕布的同情,“如今荆州命悬一线,和吕将军可说是同仇敌忾。本牧不才,很想效法张邈、陈宫二人的作法,奉吕将军为荆州牧共抗暴曹,不知吕将军意下如何?”
众人惊愕。
林中又静。
吕布立在那里沉默不语,透过眼前的红赤,似乎看到陈宫、张邈二人站在他的面前。
——吕将军实乃天下第一英雄,曹操暴虐之处不下董卓,如得将军统帅对抗暴曹,我等一平天下后还百姓安宁,定可流芳千载。
陈宫、张邈对他都有很大的期待,他看得出来。从地狱走出来的他,对哪些人说的是真话、哪些人在蛊惑煽动清清楚楚。
他那时心中微热,不为流芳千载,而是在想他若做件有意义的事情,貂蝉说不定会回到他的身旁。
他只以为貂蝉是失望的离去,努力想做件让她不再失望的事情。可他还是无法克服心中的恐惧。
董卓死了,恐惧不死!
他很快看出张邈和陈宫的失望——天下第一英雄怎么会如此反复无常?这也加速了他对自己的失望。他统领着天下最精锐的骑兵、拥有世间无人企及的身手,却始终无法战胜自身的恐惧和懦弱。
陈宫终于对他失望透顶,甚至联合郝萌要反他,陈宫将他看作个善于伪装的英雄。但他只是杀了被袁术蛊惑的郝萌,却赦免了陈宫。他不怪陈宫,陈宫没有辜负他,是他辜负了陈宫。
陈宫是这世上少有的人物,就和眼前这少年一般。
单飞和陈宫都是少有坚持自己理想的人物,他吕布失败了,对这些人却还有一丝仅剩的宽容。
可他知道刘表和陈宫是不同的,他只是冷冷的看着刘表,深知那大义凛然且恭敬的外表下藏着什么。刘表不要想骗过他,在长安的时候,他每天都在这种“坦诚”下度日,他知道不但自己、那少年也能看得出刘表的“坦诚”。
果不其然,那少年已冷冷道:“荆州牧恐怕不是想要效仿陈宫、张邈吧?”
单飞发声,平和的声调下多少带着嘲弄。他不是尖刻的人,但在这种事情上却不再客气。
刘表脸色微变,“阁下何出此言?”
单飞一字一顿道:“我怕荆州牧想求的只是长生,如今眼看长生不成,变成僵尸也是不错的主意?”
林中静冷。
刘表的脸色那一刻可说是极为阴冷,半晌后转笑道:“天女传人果然名不虚传,一口就道破了本牧的想法。”
单飞怔住。
他见刘表那般表态,联想到刘表一直以来的目的,很快猜到了刘表的想法——刘表始终在追求长生,不过看到进入云梦秘地无望,刘表得不到长生香就换了个念头,变成僵尸不也能够长生?对旁人而言,僵尸意味着可怖,但对刘表这种人而言,只要能长生,变成什么又有什么分别?有些人不过就是披着人皮罢了,皮下是什么谁能猜测?刘表这般讨好吕布,就是想和吕布一样!
本以为刘表会否认,不想刘表居然直言不讳,单飞感慨道:“为了长生,你真的变成僵尸也是在所不惜?”
刘表哈哈笑道:“天女传人本应该见识不凡,为何会变得如此浅显?”眼中露出炽热之意,刘表口水似乎都要垂落,“单飞,你难道不知,早在两千年前,这世上绝非只有我们这些人类的存在。”
见单飞不语,刘表却是振奋道:“你可知道,《山海经》中就有不死人的记载,说那些人皮肤如炭,能得长生不老。”他说话间看了吕布一眼,似很想看看吕布的皮肤是不是和尸气一般的颜色。
“不但如此,远古还有贯胸国,胸口有两个空洞,能让竹竿穿过,还有三身国、一臂国,各种奇人异士难数。僵尸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世俗可怜且固步自封的见解。”
刘表远望吕布,温柔的笑道:“吕将军,本牧绝不会有世俗的目光。”
吕布未笑,他只是在心中冷笑——刘表未出他的意料,他看到刘表“恭敬”的模样就知道刘表想着什么,可他却是想不到几个人的用意。
一个就是孙钟,他不解孙钟为何要帮他。不久前他还碰到一个让他不解的人。
当时他几乎疯狂的追杀张辽等人的时候,就见眼前明光微闪,然后看到一人站到了他的面前。
那是个老者,银白的头发挡不住眼眸的明亮多情。
老者拎着个奇怪的七彩箱子,泛着流年的沧桑。在躲过他吕布的致命攻击后,那老者并没有还击,只是怜悯道——吕布,你还有最后的机会。你若想救貂蝉,就去找单飞!单飞能帮你,也只有单飞会帮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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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5节 强强对决
火光闪烁,明亮中带着迷离的色彩,就如那泛着七彩的箱子一样。
他吕布还能救貂蝉?
这句话比高绝的反击更能止住他的疯狂。
嗓子都哑,他那时候如同五雷轰顶般的反问——貂蝉没有死?貂蝉真的没有死?你骗我!你是不是在骗我?!
他几乎嘶声吼出心中的不信,但又多么希望那老者哪怕是骗,也要给他最后的一点期待。
——我没有骗你。
拎着箱子的老者用同情的眼光看着他。
他从未见过那种同情,他见到的只有狠辣的阴险、失望的期待……跋涉在无望的地狱和险恶红尘中的他从来没有看到过这种同情。
在所有人的眼中,他是天下第一英雄,就应该为所有人抗下天下不公?可谁知道他的挣扎和惊恐?
——吕布,相信自己,相信单飞。
那老者的声音带着难言的信心,亦给他注入了少有的希望——你还有救貂蝉的机会,你只有让单飞帮手,但你若想让单飞帮你……最重要的条件就是……止住心中的杀意好吗?
除了貂蝉,他本来谁都不信,可那老者的目光竟让他开始冷静下来,哪怕这老者说的是谎言,他亦希望尽力去实现。
找到单飞!
他很快追到了张辽,制服张辽后,他让张辽去把单飞找来。貂蝉的尸体消失不见后,他狂性大发,本来准备要杀了张辽那帮人、杀了云梦泽中所有人、杀了天下人……
可是那老者的话让他终于控制住自己杀机,不为自己,而为了貂蝉。
他知道张辽会尽力而为,他吕布是懦弱,但他把很多人看得明白——张辽是少有的义士,这样的人杀一个少一个了。
不过他还是有点等不及,他随即拿下黄祖,又逼迫黄祖率兵困住赵达的人手。
对于这些事情,他做的比谁都要纯熟。
他怕单飞不会答应他,单飞和他素不相识,为何会帮他?这世上除了寥寥几个人外,从未有人想过帮他,他要以赵达这些人的生死作为交换。
不想单飞居然就在乱石堆!
单飞要见他。
听到单飞就在此间的时候,他大喜过望,但还保留着本能的谨慎——这是他最后的机会,无论如何他都要救下貂蝉,亦要让单飞答应他的请求,不惜任何代价!
看着吕布红赤的眼眸时,刘表浑身都在发热。他觉得自己是真诚的,他一开口就把自己所有的筹码奉献给吕布,他不知道吕布的心意,但他没有别的选择。
“刘荆州没有世俗的目光,只想变成僵尸,因此眼睁睁的看着吕布制住了黄祖,仍旧无动于衷?刘荆州脱离世俗的做法真的与众不同。”
说话是张辽。
张辽实在难想吕布和刘表合作的后果,忍不住出言讥讽。
刘表老脸红也不红,淡然道:“你张辽一介武夫懂得什么?”
“甘兴霸亦不懂。”甘宁喝道:“刘表,吕布是僵尸,你也想变成僵尸?因此不惜将所有人的性命当筹码,这样如果叫做为了天下百姓考虑,那我可说是普度众生了!”他不太知晓其中内情,但从刘表、单飞只言片语已知道,变成僵尸不是什么好事。
在甘宁眼中,吕布两面三刀、反复无常,如今又变成什么僵尸,刘表和其合作,和与虎谋皮何异?
刘表冷笑道:“黄祖,这是你的手下,你应该约束一下。”他心中着实愤怒,已有处死甘宁的念头。
“黄祖亦是不懂的。”
黄祖终于开口,声音带着颤抖,亦带着悲哀,“刘荆州从来只为自己考虑,却不想过问一下手下的生死?”
刘表微怔,他只顾得讨好吕布,却忘记了黄祖还在吕布的控制下。他并非未想过黄祖,而是想到和吕布合作后,吕布自然会放了黄祖,既然如此,救黄祖的事情并不急迫。他倒不想在自己心中无足轻重的事情,落在黄祖眼中,却变成极为严重的事情。
“黄祖,吕将军若和刘荆州合作,自然会向你……”
说话的是黄堂,他被单飞一掌重创,若是常人只怕早就昏过去,他却还有逃生的机会。但他不能逃,他逃得了一时,单飞计划若是成行,他黄堂没几日就要毒发身亡!
心绪飞转,分析着眼下的局面,黄堂不能不参与进来——促成刘表和吕布的合作,他还有阻挡单飞的可能。
本想说“吕布会向黄祖致歉”,可望见吕布冷漠的望过来,黄堂改口道:“吕将军自然不会伤了你。”
“那我的儿子呢?”黄祖愤怒道。张辽、甘宁的热血无法让他共鸣,但刘表对其的漠然实在让他心冷。
黄祖看得出来,为求长生的刘表根本不在乎他黄祖的死活。
见黄堂默然,黄祖怒喝道:“是你黄堂杀了我儿子,你真以为我不知道?你阻拦单飞我管不着,可你为什么……”
“我是为了黄氏!”
黄堂截断了黄祖的下文,凛然道:“不错,是我杀了黄射!”
一言落地,众人静寂无言。
黄堂昂然道:“黄氏中人为了宗族,牺牲几个又有什么?黄祖,你不要以为自己身为荆州的铁闸,就和别人有什么不同!要不是黄氏族人苦心经营将你推到这个位置,你如何能有这多年的风光?要不是我等帮手,你能杀了孙坚?”
单飞微凛。他知道孙坚是死于和黄祖的交手中,却不想有黄堂等人的暗中谋划。
黄堂越说越是激动,“你黄祖能被荆州百姓尊重,黄氏本付出了许多惨痛的代价,可你不过死了个儿子,就向我兴师动众,岂不让我等心寒?”
众人是有点心寒——难信有人将这种事情说的这般大义凛然。
黄祖咬牙道:“因此为了黄氏,我儿子死了就白死了,我黄祖亦是一样?”
黄堂冷然道:“不错。为了黄氏族人,老夫甚至都可以去死。”他在发这种牙痛咒的时候从不犹豫。
黄堂怒视黄堂,看起来恨不得一箭射死黄堂。
刘表暗自皱眉。他才到这里,并不知道其中的细节,不过他只凭黄堂、黄祖的只言片语就已猜出个大概。
他不知道黄堂为何要杀黄射,但想黄堂必定有可以谅解的缘由的。
这种事情实在屡见不鲜,为了目标死几个人算什么?这世上成大事的人都是不拘小节,所谓的正义之师都是编出来的。《山海经》都被篡改的面目全非,史书更是偏差的离谱。聪明的人会明了,愚蠢的人一定会被愚弄,该死的就要死,该做的事情还是要做……
刘表心思转念间,调和道:“黄太守不用动怒,本牧对你定会加以弥补,我们先不要……”他恨黄堂、黄祖自乱阵脚,但还能沉稳道:“荆州日后的维系,还需要黄太守出力呢。如今有吕将军携手……”
“你等说不定能对抗暴曹,平定天下后流芳千载呢!”单飞一旁讽刺道。
刘表心中怒火霍然升起,怒视单飞道:“你……”
“荆州牧认为我不懂得什么,是不是?”单飞反问道。
刘表喝道:“不错,你就是什么都不懂!单飞,你不要觉得是天女传人就不将所有人放在眼中。”他看到吕布一直沉默,忍不住心中画魂,这是他最可行的一次机会,就绝不能再从手缝失去。
“如今曹操对荆州虎视眈眈,孙策深入云梦泽亦是不怀好意,这两人随时都要图谋荆州,害荆州百姓受苦。你单飞能保证他们不会入侵荆州?”
单飞沉默。
刘表激动道:“你不敢保证的,是不是?”
“谁能保证?你告诉我们?”张辽反驳道。
刘表大声道:“谁都不敢保证!可老夫毕竟还会为荆州百姓着想。像荆州这么安宁的地方天下有几个?如今老夫为了荆州考虑有什么错?为吕将军考虑有什么错?为所有百姓考虑有什么错?老夫坐镇荆州十数年,没有功劳还有苦劳,就算为自己考虑又有什么错?谁没有为自己考虑过?你们没有吗?”
他说得唾沫横飞,倒着实堂堂正正的大义凛然。
吕布默然,眼前又浮出当年长安城王允和一帮群臣的嘴脸——是了,他们说的都很对,对的让你一时间很难反驳什么,但世上为何变得这样?为什么会在他们的理直气壮中走向灭亡?
“单飞,你知道我和刘表联手的后果。”吕布终于开口道。
刘表止住了慷慨激昂的宣讲,微有诧异的看向吕布。
单飞不再沉默,终于道:“我知道。”
吕布只是望着单飞,“那时候我等不但可以杀了这里所有的人,甚至灭了天下也是大有可能。”
刘表感觉吕布对以后的设想有点古怪,还是附和道:“吕将军说的不错。”
吕布根本不理刘表,继续道:“但我可以不和刘表联手。”
刘表一张脸像是被踩一脚的茄子般。
“我可以不杀这里所有的人……只要你答应我……我甚至可以让你杀死我!”吕布强忍心中的激动,不等说出心中所想时,蓦地向外望去。
单飞几乎同时扭头。
这二人均有极为敏锐的感觉,那一刻同时感觉有危险迫近。
有狼嚎声起,是千万头恶狼齐声嚎叫的结果,冷夜中说不出的渗人。可比狼嚎更冷的却是一人的声音。
“吕布,你错了。这里是云梦泽,做主的是云梦秘地的人!你吕布没有资格谈什么条件!”
有蓝色的光环蓦地现在半空。
单飞心中微震,知道说话的是哪个,亦知道此人若出,再加上群狼怒嚎,就说明云梦秘地终于动了真怒,决定要用最强硬的手段解决此事。
楚威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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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6节 走向毁灭的抗衡
众人惶惶。
狼啸倏然而起,乍一听已让人惊心动魄,不过转瞬光景,狼啸声更从四面八方接连传来,看起来反有将这里的大军围困之势。
蓝环突现,楚威已从光圈中迈了出来。
很多人已见过单飞瞬移破空的神通,但乍见空中有人这般模样的出现,还是目露骇然,几乎以为是神仙现身。
单飞听到楚威的声音亦是心中困惑,他记得姬归曾对他说过,姬归和楚威因为某种原因已不能离开云梦秘地,不然在楚天理对决吕布的时候,姬归、楚威不会视而不见,而仅仅是用引力想将吕布吸到秘地解决。
是姬归撒谎?还是这其中另有隐情?可无论如何,楚威出了云梦秘地,本就是难以解决的问题恐怕会有更多变化!
如今的局面极为的复杂,内有如今天下可说最强大的三方势力冲突交恶、外有秘地之间的交锋暗战。
问题的关键在吕布!
单飞极为清醒的认识到这点,这才毅然决定说服黄祖、再见吕布。旁人畏惧吕布,唯独他却听出吕布的渴望和期待,眼看楚威蓦地出现就向吕布冲去,单飞大急道:“楚威,住手!”
楚威如何会听单飞的吩咐,下一刻的功夫已到了吕布的近前,伸手抓去。
他取的是吕布的手臂。
铁甲护卫虽是戒备重重,但楚威出现的突然,身形又几乎如幻,让众人根本无法阻挡。
楚威这一抓并无太多的变化,唯有将速度和力道发挥到巅峰之境。他力道凝聚间,速度又是实在太快,就算吕布亦是躲不开他的擒拿。转瞬之间,楚威牢牢的钳住了吕布的手臂关节,沉声喝道:“开!”
蓝环本隐,在楚威喝声中倏然出现在他的身后。
楚威就要拉着吕布跳入蓝环中……
有吼声如地狱怒火般从吕布喉间传了开来。
意识到无边的危险,吕布口中有獠牙倏现,本是血红的眼眸那一刻都要燃烧了起来!
他本有了死意。在看到貂蝉逝去的时候,他恨不得和貂蝉一齐逝去,不然他也不会任由楚天理、赵思益对他出手,甚至不去躲避楚天理射来的那箭。
可他如今却不能死!
他还要救貂蝉,这是他此生最后的一个希望,没有实现前,任凭谁都不能让他去死!这意念是如此的强烈,无论哪个都是无法阻拦!
浑身骨骼爆响,吕布运戟。他一戟没有砍向楚威,因为他虽是初次见到楚威,却知道这人是他生平仅见的对手,甚至比董卓还要难缠。
他在数招间绝对砍不死楚威,但在片刻后就很可能被楚威拖进那蓝色的光环!那里危险!从地狱出来的他,怎会不知道危机所在?
长戟刺向了大地!有半数入地,瞬间又弯!
楚威、吕布二人的力量相抗可说是惊天动地,吕布手中的长戟虽是坚韧铁铸,但在二人的发力下还是变的面条般柔软。
可吕布却借这股力道全力退后,终于挣开楚威的五指倒跃而出。
楚威心下震撼。
他知道吕布变成了不死僵尸,亦知道在黄帝、蚩尤之时,不死僵尸近乎无敌的存在,但他毕竟没有见过僵尸,亦没有和僵尸真正交锋的经验。
将吕布先抓回云梦秘地,这本是楚威此行的目的所在。他蓦地抓住吕布已运出十成的力道,再加上蓝环吸引,暗想无论对付哪个都是没有问题,却没想到吕布居然还能挣脱他的束缚。
这种僵尸若是留在世间无疑是极大的祸害。
念头微转间,楚威再次出手,竟在吕布离开的瞬间连击了吕布三掌。
三掌合一,均是击在吕布的心口的位置。
吕布如炮弹般倒飞而出,重重撞飞了几个铁甲兵士,随即连同一兵士砸在一棵大树上。那大树的树围数人圈臂难以合拢,被吕布砸上时,众人却都听得到大树断折的声音。
在吕布身后的铁甲兵士虽着重甲,但呼喊未出时,周身已飞溅出无数的血肉,竟被活生生的挤成了肉酱。
冬风冷。
众人周身寒意更盛,无数近前的兵士忍不住悄然的后退,就算狂热的刘表见到这种惨状都是不由身躯微颤。
“楚威,住手!”单飞再次喝道。
楚威本待飞纵的身形稍有停滞,眼中泛着难言的冷意。他未理单飞,看的是跌落在地的吕布。
他这般三掌合击的力道,自知无论哪个血肉之躯都是无法抗起,夜星沉都不行!
吕布未死!
看着缓缓站起、周身死气更盛的吕布时,楚威眼中终有凛然,他这可击杀任何世人的三掌居然还杀不了吕布?
吕布双眸中似有红色的火焰闪动,明亮了露出的锋利獠牙。面对如此强势的楚威,吕布眼中没有丝毫恐慌畏惧,有的只是无边的愤怒和绝望。
“好,很好。”吕布喃喃道。
谁都不想吕布这时候会说出这种话语,亦不知道这话的含义,楚威身形微动,又待向吕布冲去。
“住手!听我……”单飞急叫时,楚威怒喝道:“没有时间了。”他已明白了吕布接下来要做什么。
身形如幻,楚威瞬间就到了吕布的身前。
吕布退!
他那一刻的身形亦起幻影,看起来或许不如楚威迅疾,但绝对相差不多。
楚威不等出手时,就见眼前狂风大作,有五六道黑影冲到他的眼前。
吕布还击!
他根本无视荆州兵手上的兵刃,一退间就到了铁甲兵卫的人群中,抓住了数个兵士向楚威掷来。
黑影全飞。
楚威挥手间,那向他砸来的兵士已然筋骨断折的倒飞出去,可随即有更多的人影接二连三的向楚威砸来。
身为云梦秘地的行刑之人,楚威对儿子都能施加辣手,内心着实冷酷无情,可他亦没有想到吕布会用这种攻击方法,在接连击飞数十人后,楚威终于放弃了前冲,怒喝声中一飞冲天落在一棵大树之上。
再无黑影击来。
众荆州兵各个脸色如土,满是惊怖的环望周围。夜深沉,火把凌乱,照得此间时明时暗。
吕布消失不见!
在场众人可说均是经过血腥淬厉,但在方才那种环境下才真正的意识到什么是恐怖。他们就如同待屠的羔羊,根本没有任何选择的余地——夹在吕布、楚威之间只有死路一条。若不是军令如山,知道逃命不但自身难承军法、甚至家人亦会连带,这些荆州兵说不定早就一哄而散。
吕布逃走了?
众人多不明白吕布为何会死而复生,但多少知道这个天下第一猛将虽然犀利、却难有毅力坚持,喜好逃命。若不是如此,吕布得陈宫、张邈等人的助力,当时势力极盛,亦不会还是败给了曹操。
楚威却知道吕布绝不会逃。他看得出吕布的愤怒和对他的仇视,他虽不惧,但知道这种人一定会反击。
“我在这里!楚威,过来杀我吧!”吕布的声音从远远的方向传了过来。
众人散开,就见远方很是阴暗的地方正立着一个高大的身影,赫然就是吕布。
楚威却未冲去。
他敏锐的意识到吕布已有了反击之法,而且要对他开始发动反攻。果如他所料,吕布见他未来,仰天狂笑道:“楚威,我一直都错,但你也错了。这里虽是云梦泽,但做主的不再是你们这些云梦秘地的人,而是我吕布!”
话一落,有数十人影倏然立起,环绕在吕布的身旁。
众人惊诧难言,他们适才只见到吕布屹立在远方,却没留意到他脚下居然躺着数十人。
这是什么古怪的阵法?
那些人躺在吕布的脚下做什么?
众人心中困惑时,单飞就感觉手脚微凉,失声道:“吕布,你将他们变成了……僵尸?”他说的声音虽轻,但在寂寥的深夜中却是清清楚楚的传了开来。
楚威神色萧肃。
吕布远远大笑道:“不错,我将他们变成了僵尸。刘表,你想不想?若是想的话,不妨一起了,过来,我帮你!”
刘表心中发热上前一步,却被蔡瑁一把拉住,“大人不急,我们看看情形再说。”他看那数十人如同死人般立在那里,实在难想刘表变成僵尸后的情形。
吕布却是不再等待,伸手向楚威的方向一指,长啸命令道:“见人就咬!直到杀了他!”
那数十人倏然四方散开冲到了荆州兵众中,齐齐的亮出了锋利的獠牙。
众兵士大惊,再顾不得这些人曾是他们的同伴,挥动手中的刀枪反攻。只是在这种诡异的环境下,还能不逃的人已是很有些胆色,但见到在刀枪的砍刺下,曾经的同伴虽是身上冒血却是全然不知痛楚,还能疯狂的冲过来张嘴就咬,那些人都是不由骇软了手脚。
不过片刻的光景,已有数十人变成僵尸的模样……
楚威心中终颤,不想吕布如斯聪明——吕布知道眼下斗不过楚威,又怕楚威将他拖入那蓝洞中,但吕布若将周围近万人手变成僵尸的话,哪怕楚威亦是对吕布无能奈何。
长啸声起,楚威呼啸中眼中杀意凛然。远远处狼嚎声再起,转瞬又近了此间许多,但在这之前,枯藤、杂草、灌木之上似脱皮般的有物蠕动,单飞定睛望去亦是头皮发麻,急声喝道:“楚威,你做什么?”
有无数爬虫密密麻麻的向这里涌来……
单飞喝问时就已明了,楚威知单凭自己已无法制服吕布的僵尸兵团,这才让赵思益帮手,准备用狼群、毒物、甚至不死鸟将此间连人带僵尸杀个干干净净!(未完待续。)
第617节 谁是内鬼
远远望去,林中火光黯淡散乱,苦苦的挣扎在深沉的夜色中,随时都要被黑暗吞没。
鬼丰凝望着远方的林火,突然道:“恭喜宗主。据我看来,云梦秘地只怕动了真火,而吕布亦是被激发出野性。谁都以为人的强壮在于肌肉,却不知道人真正的力量本是来自意念。据我所知,不死僵尸的力量来自人的意念中的一种——也就是怨念。人的怨念已是恐怖,不死僵尸在异形香的作用下,却可以将怨念发挥到极限。云梦秘地逼得越急,吕布能发挥出的力量就越恐怖,云梦秘地若对吕布出手,倒正合宗主的心意。不过我始终奇怪一点……”
夜星沉冷冷的看了鬼丰一眼,“我发现你今天的话特别的多。”
面具后的鬼丰无声的笑,“我和那些当权者不同,那些人喜欢愚弄百姓的头脑,我却很喜欢和有想法的人进行交谈。”
见夜星沉不语,鬼丰问道:“据我所知,四大秘地都有人占据,但彼此已隔绝了联系,亦和外界少有交互,毕竟在秘地的人眼中,无论世上如何变化,无非是可怜的分分合合罢了,短暂的太平,不过是为了永恒的分裂、造就无尽的痛苦。就因为这样,秘地彼此之间所知亦少,可宗主看起来对云梦很是了然?若非如此,你也不会发现楚天赐,更将楚天赐的行踪透露出去引发荆州、曹操的争抢,你似乎也算准了云梦秘地的人要对吕布下手?”
沉默片刻,鬼丰不闻夜星沉回应,猜测道:“权术听起来高深莫测,实则不离勾心斗角和势力倾轧,亦不过是人类的某些劣根演绎到极限罢了。云梦秘地若是无缝可钻,以宗主之能亦是无计可施,但宗主眼下显然找到了云梦的缝隙?若不是云梦内部有人和你通气,宗主倒不会顺利的实现自己的计划?那人会是哪个?”
夜星沉淡然道:“如今是哪个已不要紧了,最重要的是云梦已有裂缝,在外力下这个裂缝就会变得越来越大。”
鬼丰轻声叹道:“宗主高论。”
“你似乎很不开心。”夜星沉似不经意道。
鬼丰直承道:“看如今的局面,单飞只怕真的很难扭转败局了。他就算知道一切,但能知道和能解决实在差的太远。单飞若是败了,的确会让我有点失望。”
“为什么?”夜星沉冷笑道。
鬼丰半晌才道:“吕布本来死了,单飞是曹棺引来的,这两人本不应该存在这个世上。”
“这世上不该存在的太多了。”夜星沉冷漠道。
鬼丰点点头,沉吟道:“但他们既然存在,就一定会引发无间效应。这就和石子投入湖中必定会有波纹,亦和你一拳击在石头上般,施力大,反击必大。改变的范围和力量的强弱决定效应的大小,无间虽然奇异,但绝对不会脱离这个空间规则。
面具泛光,如同鬼丰闪亮的眼眸,“这也是无间的魅力所在,因为无间引发的变化远比真实的世界更要复杂,很多人都会妄想重回以前去改变一些事情,但他如果连真实存在的问题都无法解决,如何能解决更复杂的世界?”
夜星沉眼中亦有光芒闪烁,只是道:“不错。施力越大,反击越大。”他最关心的不是人性,而是反击。
“因此宗主要灭世,如果不能使用冥数的力量,就会尽量用人性的丑陋本质将这个反击做大,等到了所有人不能承受的时候,就是真正毁灭的开始。历代王朝的毁灭本也是当权者有意无意的实现这个过程,宗主运用的手段和当权者极为类似。”鬼丰若有所思道:“可宗主不会天生学到这些?宗主以前是个什么人物?”
夜星沉轻轻叹口气,“鬼丰,你真的是个聪明人。”他并没有回答鬼丰的问题。
鬼丰似知道无法得到答案,亦叹息道:“就因为如此,我才不希望单飞失败,因为在我看来,眼下反击还是远远不够。至少马未来、魏伯阳还是没有参与进来。”
夜星沉拳头微紧,眼中有厉芒闪现,“他们最好参与进来。”
“不错。”鬼丰的面具带着冬夜的萧冷,“他们不参与,我就看不到单飞扭转局面的可能,他们若是参与进来……如何来改变才是我最期待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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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中的兵士已没有任何期待。
这里已如地狱般——内有僵尸、外有毒虫,狼群声声渐近,众人甚至都能想到外围兵士惊慌的表情。
此间的动静暂时不被远方的大军所知,那面已以为事情极为险恶、却还不知这里完全陷入了绝境。
毒虫涌来,众人跳脚,可变成僵尸的兵士却无感觉,只是追着活人去咬。
单飞怒喝道:“楚威,你够了没有,云梦秘地是公平的地方,难道就任由你将所有的人害死在这里?”
楚威亦怒道:“你难道不知被吕布咬的这些人若是出去,会害死更多无辜的人?”
“但这些本是你搞出来的事情,不是吗?”单飞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愤怒。他话音才落,就被楚威一把抓住了衣襟拎了起来。
单飞早知道楚威本事绝高,若是闪避倒不会被楚威一招擒住,但他没闪,只是冷笑道:“你本事这么高,不妨杀了我。让我看看你们这些公平的人到底在做着什么不平的事情!”
楚威霍然提掌。
甘宁、张辽二人见状不约而同的上前营救,却感觉眼前寒风如刀。二人倏然又退,低头望去,发现自己衣襟早被抓裂,若不是他们闪得快、或许亦是楚威还在控制单飞,二人的心脏几乎都被楚威掏了出来。
“你们不用管!”单飞喝道:“这是我和楚威的事情。楚威,你真的那么厉害,不妨下手了。”
楚威再次提掌。他的内心极为愤怒,因为这些年来,从未有人对他这般当面讽刺,但看到单飞咄咄不惧的目光,楚威终于垂落手掌道:“我不会和你计较。如今没有别的选择……”
“你错了,我们还有选择。”单飞高昂道:“只有懦夫才会自甘失败。楚威,你如果不是懦夫,就让毒虫、狼群先退,我来解决这件事情。”
“你以为……”楚威嘿然冷笑。
“我能解决这件事情。只要你不再让狼群、毒虫上来。”单飞急声道。
楚威微有犹豫,终于还是传出一声长啸,远方有啸声呼应。不到片刻的功夫,狼群嚎声止住,毒虫奇迹般的缓缓退却,不知道钻到了哪里。
单飞目露喜意,挣开了楚威的束缚,高叫道:“吕布,你且住手!”
楚威神色萧冷,暗想你以为你是哪个,吕布如何会听你的吩咐?不想单飞声音才落,吕布那面亦有冷厉的啸声传出,那些疯咬的僵尸居然退回到吕布的周围。
众人见那些僵尸黑压压的一片,已有数百人之多,不由都是暗自心寒。
楚威脸色很有些难看。
单飞却是当机立断道:“吕布,你方才说只要我答应你做件事情,你就可以不杀这里的人。”
吕布远远终道:“不错。”
一言落地,众惊魂的兵士、甚至蔡瑁都是脸有喜意,唯独刘表、黄堂神色阴冷。
“你让我做什么事情?”单飞沉声道。
在楚威咄咄逼人的时候,吕布本是萧杀满怀,楚威要杀他,他一定会全力反击,哪怕对抗整个云梦秘地都是在所不惜。但听单飞这般讲,吕布心中油然又有了希望,激荡道:“你去帮我救下貂蝉!”
他少有的恳求言语,一颗心如鼓般震颤不安。
半晌,单飞扬声道:“好,我去救她!”他以往使用无间更像是个过客,但在这一刻,却决定做个改变。
一言出,吕布热泪盈眶,嗄声道:“可是……你知道……她……她……”
“死了”二字始终不忍出口,好像不说出,貂蝉还是活在他的身旁。
单飞既然决定就绝不会退缩,虽不知救下貂蝉会有什么转变,但无论怎么改变,看起来都不会比眼下更糟。
“但请你答应我一件事情。”单飞高声道。
吕布心中微沉,他本是为气任侠的少年,在董卓身边多年后养成了万事怀疑的性格,在单飞求见黄祖、释放黄堂后,他终于对单飞有了新的评价。但听单飞这般说,吕布还是戒备心起,沉声道:“什么事情?”
“只要别人不来杀你,请你莫要再咬别人,也不要让手下动嘴。”单飞真诚道:“来这里的兵士均是无辜,谁家里没有爱他们、等待他们的亲人?他们很想活着走出这里!”
他的一句话平平淡淡,可许多兵士听到都是鼻梁微酸,不由想起方才甘宁所言——单大人是为了你们不用无辜的送命!
很多人都是口是心非,但眼前这少年原来真的是侠义心肠。
吕布不想单飞会这般要求,听单飞言辞恳切,吕布默然片刻,“我答应你!”
楚威愣住。
云梦秘地出现了极大的危机,他不得已才破誓而出。他亦看出问题的关键本在吕布,暗想先将吕布拿回云梦秘地,暂缓解危急再来解决别的事情,哪想他一招失算,反倒引发更大的麻烦。
“好,我很快就去救貂蝉。”单飞一句话让吕布热泪盈眶,接下来的话却让楚威惊异难言,“但在这之前,我必须要先解决一件事情。楚威,你和姬归让我协助帮手寻找云梦的内鬼,我已有很大的把握猜出内鬼是哪个!”
看着脸色萧杀的楚威,单飞沉静道:“这内鬼如黄堂般,都应是听从夜星沉的命令暗中推波助澜,让局面更加的恶化。”
黄堂冷笑道:“听起来,你像是在说楚威?”他自然不肯放过挑拨的机会。
楚威目光有冷厉寒芒一闪。
单飞看着楚威问道:“内鬼不是你?”
楚威冷笑道:“这就是你的答案?”
单飞目光闪动,微微的吸气道:“内鬼不会是你,因为你和姬归都是从未出了云梦秘地,除非姬归亦在撒谎。”
顿了片刻,单飞肯定道:“推波助澜只是内鬼的一个举动,夜星沉能激怒你等,想必对你们已是极为了解,夜星沉不是神仙,他的消息自然是从内鬼口中得知,但夜星沉进不了云梦秘地,内鬼必定就是经常在外之人。只有这样的人,才能在你们不留意的情况下联系夜星沉,告诉夜星沉很多事情。这样的人,你们云梦秘地会有几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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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8节 拯救
楚威脸色微改,他自视极高,久在云梦秘地这种环境更不容得半点改变。这种人素来对别人的犯错极为苛责,亦难免养成冷酷的性格。
楚天赐被杀,楚威痛恨儿子不成器的时候,却将愤怒发泄到了来到云梦泽的众人身上。
若没有这些人前来,云梦秘地不会这般模样!
就因为这般想,他厌恶楚天理的失败,不理姬归的劝告,终于破例冲出云梦秘地,本想以雷霆手段拿下吕布平息乱象,不想事情全然向失控发展。
楚威虽是失算,可毕竟不笨,听单飞说的极为合理,他狂躁的内心略有清醒,很快将目标锁在一人的身上。
“你是说……赵思益?”楚威凝声道。
单飞早有这般推想,沉声道:“夜星沉、鬼丰一心灭世,蓄意先挑动各方厮杀,甚至有对你们云梦秘地下手的打算,这才用楚天赐引爆所有的矛盾。可我见过楚天赐,知道以楚天赐之能绝难擅自离开云梦泽……”
他说到这里,留意到楚威的眉峰微动,继续道:“楚天赐能离开云梦泽,是因为有人在帮手。但这人不怀好意,帮楚天赐出逃却是另有目的,此人随后就将楚天赐的消息传给夜星沉和鬼丰。”
楚威双拳紧握。
“一定是帮楚天赐离开这里的人传出的消息,除此之外,别人如何会知道楚天赐的身份?”单飞断定道。
楚威扭头向远方望去,那里曾有啸声远远传来,本是赵思益停留之地,如今静悄悄的根本没有任何动静。单飞虽未明言,但楚威听其分析,知道这些年来只有赵思益常年在云梦大泽之中,指挥飞禽走兽阻挡着外人的接近。单飞所言若是无误,那赵思益就有着极大的嫌疑。
单飞继续分析道:“就因为那人传出楚天赐的消息,这才导致荆州、赵达等人先后知晓,以为送回楚天赐会有天大的好处,这才互相厮杀不休。而夜星沉这时候反杀了楚天赐,更威迫黄堂让其搅乱混水,而赵达随后将楚天赐的死推到吕布身上,又导致吕布的反击,这才造成如今不可收拾的局面。”
楚威握拳的手都有颤抖,咬牙念道:“夜星沉!”
脑海蓦地闪亮,单飞回忆起当初的情形,沉声道:“蔡瑁,不是你带楚天理找到吕布的藏身之地的,对不对?”
蔡瑁微怔,他见僵尸横行早就心惊胆颤,暗悔和刘表趟入浑水,听单飞说的匪夷所思,实则合情合理,他真的很害怕出不了云梦泽。他毕竟不如刘表般疯狂,听单飞询问,终于道:“不错,我隐约记得方向,却找不到吕布的所在。那时候天空有鸟叫,然后楚天理离开,他那时应该是去找吕布。”
单飞心中更加的了然,“楚威,赵思益可会机关之术?”
楚威缓缓的摇头。
单飞凝声道:“但赵思益却是带楚天理到了吕布的藏身之处,更是不费力的破解了那里的机关,才让吕布现身、貂蝉被射死。这本来是夜星沉和赵思益联手所为!赵思益告诉夜星沉有关楚天赐和云梦的事情,而夜星沉告诉赵思益吕布的所在!”
“是夜星沉算计了貂蝉?”吕布寒声问道。
单飞默然片刻,叹息道:“我只怕真是如此。”他不能确定是夜星沉还是鬼丰下的手,但如今多少倾向夜星沉,因为他和鬼丰见过数次,从未见鬼丰主动暗算哪个,而夜星沉在冥数展现出来的权术心机,很让单飞印象深刻.
甘宁、张辽二人听得毛骨悚然,他们是奉命行事,本以为螳螂捕蝉,哪想到会被人全盘算计。
见楚威脸色铁青,单飞沉声又道:“夜星沉的算计看似诡异,但只凭他自己,实难造成如今的风浪。但他却会利用那些心怀**之人,用威胁挑拨利诱让那些人为其行事。”
刘表、黄堂二人闻言脸色阴晴不定。
“这些都是你的猜测。”楚威声音泛寒道。
“是我的猜测,但证明并不算难。”单飞早在分析的时候就想着如何证明此事,他必须要先解决这件事情。
他全盘明白了夜星沉的计划——挑拨、施压后坐等崩溃毁灭。既然如此,他应对的方法就很简单,不被情绪控制,极力化解所有人的矛盾,眼下他必须让楚威、吕布不起纷争。
楚威点头道:“不错,要证明并不算难。”他眼中寒光闪烁,突然一声长啸。那长啸可说是穿云裂石,远远激荡出去。
可啸声终袅,却再无呼啸回应。
楚威脸色铁青,一字字道:“我方才是让赵思益赶来。”他性格冷酷且急躁,一听单飞所言,立即想招赵思益前来。赵思益绝不会违抗他的命令,可如今……
“他不来,就是心中有鬼。”楚威冷哼声中已纵向远方的暗处。
单飞微叹一口气,转望吕布,不等开口时,就听吕布道:“单飞……你眼下……”
吕布声音中带着少有的恳求。
单飞略有扬眉,“好。我就去救貂蝉。”他虽是这般说,但怎样救下貂蝉还是没有头绪。心中微动,单飞道:“但我救下貂蝉,你或许会有问题,我不能不提及这点。”
他见吕布和貂蝉寥寥数语却已缠绵入骨,知道吕布对貂蝉极为眷恋。单飞虽不解吕布变成僵尸的缘由,却意识到貂蝉的死和吕布变成僵尸有着极大的关系。
吕布急迫道:“你不用顾及我,只要你能救下貂蝉,吕布……吕布……”鼻梁微酸,吕布低声道:“吕布虽死无憾。”
众人讶异。
张辽更是惊奇,他曾为吕布的手下,知晓吕布个性凉薄,虽是勇猛难挡却少有担当,不想吕布会说出这种话来。
单飞不等回答时,有一人闪身从树上飞落到他的身旁不远,扭头望去,单飞不由惊喜交加。
落地之人居然是郭嘉!
郭嘉为何会到这里?
吕布只以为郭嘉前来阻挠,怒吼声中冲到郭嘉的身前才待出手,就听郭嘉摆手道:“吕布,我来也是因为要救貂蝉。”
郭嘉深知交流之道,一句话就让吕布止住了出手,随即道:“单飞,你要救貂蝉,必须要先找到她。”
单飞正在发愁这点,闻言道:“你知道貂蝉在哪里?”他知道郭嘉绝不会无的放矢。
“我不知道。”郭嘉见吕布双眸似血,低声道:“诗言知道。她和孙尚香心意相通,在你出了秘地后将吕布和貂蝉的很多事情告诉给孙尚香。姬归又让我和孙尚香出来助你。”
单飞嗅到幽香暗传,扭头望去时,已看到孙尚香轻盈的从树上落了下来。孙尚香、郭嘉武功均是极高,众人惊乱中全然没有发现这二人接近。
望见伊人眸中的关切之意,单飞心中微暖,问道:“诗言让你传话给我?”他本是急切的心情,但见到伊人的刹那,又恢复到从容的神情,他不想让孙尚香担心。
孙尚香眸光闪亮,低声道:“她的确告诉我很多事情,说对你扭转眼前的局面或许有用。”轻轻拉着单飞的手走到一棵树下,孙尚香凝望单飞片刻,这才道:“诗言说吕布变成僵尸,本有貂蝉的参与!”
单飞心中微颤,失声道:“吕布变成僵尸是貂蝉所为?”他对那“得寸进尺”的女子所知甚少,真的不解貂蝉为什么这么做。
孙尚香低声道:“诗言在黄金祭台冥想的时候,曾听到泽外的动静。不过她亦只是听到了貂蝉和人交谈的只言片语才做出了这点猜测,貂蝉很快要路过这里。”顿了下,孙尚香补充道:“是三天前的这时候!诗言认为貂蝉一直想要拯救吕布,帮他远离惊怖。”
单飞心思飞转,喃喃道:“变成僵尸来远离惊怖?”
“真相或许有差,但不会偏离太多。”孙尚香道:“诗言说,你必须立即去见貂蝉,改变貂蝉的想法。接下来的事情……诗言说你知道如何去做,也很难有人比你做得更好了。我带你去貂蝉会路过的地方。”
她说话间就要带单飞离开此间,郭嘉突然道:“单兄弟……”见单飞回头,郭嘉沉吟道:“你一直做的很好,不过我还是画蛇添足的提醒你一句……”神色温暖,郭嘉轻声道:“你还记得我和你说过的三个原则?”
“不要想着去改变一个人的习性,不要想着去影响一个人的感情,也不要想着去否定一个人的决定。”单飞回道。
郭嘉忍不住笑道:“很好。这些都需要那个人自己去做了,别人干涉不来。你就算能够干涉,但如果不知她的心意,要发生的还是会发生。你要想办法去了解她的用意、而不是简单的去改变什么?”
单飞沉声道:“我知道。”
郭嘉轻叹一声,“很好,你既然知道,那我信你就一定能成功。”背负双手,郭嘉微扬秀气的双眉道:“你选择一条最难的道路,却也是最正确的道路。我们或有挫折、或有阻难,但只要坚持心中的明光,终究会有成功的那一刻。”
目光不经意的掠过了吕布,郭嘉郎朗道:“单兄弟,无论敌手如何强大的算计,但我信你能告诉他们,这世上真正能永恒的、不应该是算计!”
.(未完待续。)
第619节 锦被半空
郭嘉侃侃而言,吕布听了神色激动,张辽、甘宁若有所感,唯独刘表、黄堂还是冷皱双眉,心中不知在盘算着什么。
这个杀马特要是放在当代,那绝对是个炖鸡汤的大师。
单飞嘀咕中微有振奋。他本最厌恶勾心斗角之事,知道这东西全无建设,内耗又重,完全是浪费生命的事情。就因为这样,他才能避就避,不想还是卷入夜星沉的算计中。
但得郭嘉鼓励、又看伊人在侧,单飞振作了精神,他并不孤单。
孙尚香拉着单飞的手向前行去,众兵士见状不由让开一条道路,尊敬的看着眼前的这个少年。他们或许不知道此中的波澜,却明确的知晓一点——单飞是为了救众人在冒险。吕布都要求单飞来做的事情,那件事情可想而知的艰难。
带着单飞足足走出半里之遥,孙尚香这才止步道:“就是这里。”
单飞根本不去问孙尚香如何确定这点,他信孙尚香的直觉,“那我……”看到孙尚香纤手并未松开,单飞微笑道:“这段日子,真的辛苦你了。”
孙尚香鼻梁微酸,强笑道:“辛苦的人是你,我没做什么事情。相反……是我孙家拖累了你。”
单飞感觉伊人手掌有些发凉,微有不解。
孙尚香略有迟疑道:“方才人多我没有明言,诗言在黄金祭台曾听到云梦泽上的貂蝉和一人在交谈。那人的声音,诗言居然是熟悉的。”顿了片刻,孙尚香鼓起勇气道:“那人是我的爷爷孙钟。”
“是近来的事情?”单飞询问道。
见伊人点头,单飞微有诧异。他已知道孙钟是颇为神秘之人。此人取传国玉玺、鼓动诗言偷走晨雨、甚至将自己的孙女和晨雨交换……他却不想孙钟居然还活着,而且眼下和貂蝉还有瓜葛。但从种种迹象来看,孙钟神秘中又带着诡异,似乎暗中谋划着什么。看着伊人担忧的目光,单飞安慰道:“孙钟做的事情,本和你没什么关系。”
孙尚香担心的正是此事——她益发觉得孙家祖上颇为神秘,只怕孙钟会对单飞不利,更怕因为孙钟的缘故和单飞产生了隔阂。
轻咬红唇,孙尚香低声道:“我都不记得家父的容貌,更不知道爷爷的事情,却不知道大哥是否知晓?”
单飞这才记得一事,“你大哥带青巾军正在不远。你去找张辽,他会带你去见你大哥。”
孙尚香轻轻摇头,“我等你回来再说。”
单飞心中一热,翻掌取出了通灵镜,轻轻松开孙尚香的纤手。
孙尚香就见眼前亮光微闪,单飞已然消失不见。
夜漫漫。
孙尚香伫立原地轻蹙眉头,担忧单飞的同时不由在想——希望他仍旧能够平平安安,他这般人,谁又忍心相害?此间若是事了,他会去楼兰,我呢……如何还有借口相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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单飞默运通灵镜时,周围景色未换,伊人却渺。他已有多次的经验倒是见怪不怪,闪念间,他蓦地想起当初击飞黄堂时的刹那。
那时众人均是不见,他没有运用通灵镜,为何有进入另外一个空间的感觉,但黄堂那时还在,他又不像到了另外的空间,究竟是怎么回事?
疑惑不过刹那,单飞随即收敛了心神,暗想正事要紧。他虽看不到貂蝉,但还是相信诗言的灵感。微闭双眸,单飞凝神感受周围的动静。
人多依赖五感探知世界,却不知第六感发挥开来,远比五感要敏锐准确太多。
盏茶的光景,他突然听到有衣袂破空之声传来,有人正向他的方向接近。那人的脚步如狸猫般轻盈敏捷,踩在枯叶乱草之中几乎全无声响。
人倏停,显然是发现屹立在此间的单飞。
单飞睁眼望去,只看到夜笼林间,若非适才感觉有人接近,他真的很难发现面前不远藏匿着一人。
微微舒气,单飞轻声道:“貂蝉,我知道你来了。我是为吕布而来。我是单飞,在琴鼓山下的迷宫下我们见过。”
前方并无任何声响。
单飞却不急于去逼出貂蝉,他不想声嘶力竭的表达紧迫引发更多的误会,“我知道你在的,我知道这世上最爱吕布的就是你。”嘴角带丝微笑,单飞清晰道:“吕布几乎金刚不坏之身,但他身上还盖着床锦被,盖被的人显然怕他受寒,这世上除了你,不会再有第二人这么关心他。”
留意到前方灌木处似有轻微的动静,单飞道:“你一定很奇怪我为何知道这件事情?因为我曾两次见过那个地方,一次是不久前,我在那里见过鬼丰,鬼丰非但没有拦我,反带我去杀吕布。”
前方有人影窜出,倏然就到了单飞面前。
“你对吕布做了什么?”来人蒙着面,但一双眸子中满是惊怒。
是貂蝉。
她奔回途中蓦地见到单飞立在林中,自然躲在暗处观察动静。单飞居然发现了她,但她只以为单飞使诈。如斯黑夜,她又自知行动隐秘,根本不信单飞这远就认出她的身份,等听到单飞提及吕布一事,貂蝉忍不住窜了出来,她知道单飞绝对见过遭遇重创的吕布,不然怎会知道吕布的近况和鬼丰?
“我什么都没做。”单飞淡静道:“一直以来,都是你们对我等下手,不是吗?”
貂蝉微滞。
看了眼手中的通灵镜,察觉到时间的流逝,单飞并没有径直说出目的。他早将这个过程推演了多遍,知道先说出答案反倒会引发更多的麻烦。
怀疑、不解、惊慌之中的人很容易走入另外的歧途。
“我今天已是第二次动用无间,第一次见到鬼丰、第二次来见你。”
单飞本以为要稍加解释,不想貂蝉恍然道:“你是来自几天后?你们单家的人会用无间的。”
“是三天后。”单飞确定道。
貂蝉眸光闪亮,紧张道:“三天后的吕布怎样了?”
“他变成了僵尸——黄帝那时几乎无敌世上的不死僵尸。”单飞并未隐瞒,很多人总喜欢拐弯抹角的制造不必要的麻烦,他却知道在这种时候真话的力量。
他看到貂蝉眼中闪过丝讶然——并非震惊,而是真的如此的模样。
貂蝉果然早知道这事儿?
单飞心下困惑时,就听貂蝉问道:“那我呢?我在三天后如何了?”
默然片刻,单飞终道:“你在三天后被射死在吕布的身旁,吕布好像因你之死才变成的不死僵尸。”
貂蝉娇躯震颤,僵立良久才喃喃道:“原来是这样,我明白了。”听到自己死了,她居然没有恐惧。
“我不明白。”单飞不解貂蝉为何这般冷静,叹息道:“貂蝉,我们第一次见面就是在迷宫下交手,但那本来是不得已的事情,我不想和你为敌……”
“你说错了。”貂蝉依靠大树缓缓坐了下来,低声道:“我第一次见到你是在许都的长街上,之后我刺了你一剑。”
单飞恍然,“夏侯家酒楼的……茅厕。”
貂蝉轻轻的点头。见单飞苦笑,貂蝉忍不住道:“你不恨我?”
单飞认真道:“伊始自然是怨的,过了这久……不满还是有的。”正视貂蝉,单飞反问道:“你是奉如仙的命令试探我?”
“不错。”貂蝉直言不讳道:“鬼丰对你很好奇,如仙又知道你有神女玉符,这才想试试你的底细。不过当初谁都没想到你会有今日的境界。你来这里,肯定不是仅仅要告诉我三天后的事情?”
单飞点头道:“吕布因你之死而变得疯狂,他开始准备要杀了世上所有的人。”留意到貂蝉蹙起了眉头,单飞解释道:“我和他谈成了条件,我来救你,他放弃将所有人变成僵尸的打算。”
“我当初刺你一剑,在迷宫又几乎置你于死地,吕布也几次对你出手,你为何选择救我,而不是去杀吕布?”貂蝉眸中带着咄咄的光芒。
单飞微愕,不想这女子丝毫不关心自己的生死,反倒会询问这种问题。
“我不怕死。”貂蝉不等单飞回答时,突然道。
单飞心中微沉。
貂蝉喃喃又道:“十数年前,我其实已准备死了,这是一个根本没有希望的世界,所有人似乎都变成了禽兽,不止人杀人,就算人吃人的事情都是屡见不鲜,所有人都像野兽般不停的打杀,从来没有人想着为何要这样。我很是失望,去杀一个谁都杀不死的董卓对我而言,就是送死的事情。”
单飞默默的倾听,他虽焦急,但依旧记得郭嘉的嘱咐——不要想着去否定一个人的决定。他虽有很多道理可讲,但对一个根本不怕死的人讲再多道理有什么用?
“可我见到了吕布。”貂蝉垂头道:“在我刺杀董卓失败后,吕布将我从大牢救了出来,离开我之前,吕布为我盖上了一床锦被。”
单飞微有动容,他倒不知道这锦被居然会有这般的意义。
“那时我很冷,盛夏下也是冷得入骨。”貂蝉低声道:“但在盖上那床锦被之后,我终究感觉到这世上还有一丝温暖。为了那难得的温暖,我开始不停的寻找,我知道他的恐惧,只有我才知道他无法摆脱恐惧的缘由——因为董卓、因为异形香。所有人都在怨他,却根本没有人想着帮他。我拼命的去找让他摆脱恐惧的方法,我也终于找到。”
霍然抬头,貂蝉眸中有泪水垂落,哽咽道:“可我直到如今才明白,让他摆脱恐惧,我就必须要死的。他终于摆脱了恐惧是不是?”
单飞愣住。
“我不怕死,我真的不怕死的。只要能救他,我死了也没什么。”貂蝉的泪水滚滚而下,悲凉道:“我知道你要救我,你是个少有的好人,能够以德报怨真的让我感激。可救了我就是害了他,我如何会让你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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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
第620节 巧妙的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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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光暗逝,眼见通灵镜提示所剩的时间无几。单飞感受着貂蝉的悲伤,还能冷静道:“貂蝉,你说错了一点。”
看着貂蝉眸中流露出的不解,单飞沉声道:“我来这里,并不是为了救你。”
貂蝉微愣。
单飞感慨道:“你的决定应该由你来做的,想生要死谁都不能拦你,也无权拦你。但当年董卓肆虐世间,能够挺身而出的只有你和吕布,只凭这一点,已值得我来到这里。我和你不熟……对你和吕布之间的事情也不算了然,本无权建议你们之间的事情。但我始终认为当年吕布救了你,他亦是在救他自己,因为他证明了自己良心未泯。”
貂蝉眸中还有忧伤,但重新有了微薄的光亮。
“你死后,他因你逝去这才变得疯狂。他虽是猛将、却从来不是什么有担当的男子,可他明知我最有可能杀了他,偏偏求我前来,甚至为了救你,认为自己虽死无憾。”单飞凝声道。
貂蝉眼中又有了泪水,颤声道:“他真的这么说?”
“不错。”
单飞凝声道:“我看得出你很是疲惫,为了吕布,你做了许多事情。”
貂蝉鼻梁酸楚,未想到眼前这少年会有这般细腻的心思。
“你已改变了他,你在他心中的份量无以伦比。”单飞激动道:“但你如今却想放弃?一死放弃?”
“可我还有别的方法吗?”貂蝉悲声道。
“有!你有方法!”
单飞坚决道:“但是……你等我,我一会儿回来告诉你!”
貂蝉正困惑不解时,就见眼前亮光微闪,单飞已然消失不见。
手心满是汗水,单飞知道时间用尽,回转后本待立即再用通灵镜回转——他认为貂蝉会等他,因为貂蝉眼中重新燃起了希望。
不等重用通灵镜,单飞心中蓦地颤了下。
林中幽静,貂蝉不见,孙尚香却是亦没有出现!
单飞额头倏然冒出了汗水,他知道孙尚香既然说要等他,就一定不会离去,那伊人如今何在?
绕着林中飞快转了一圈,单飞不停的低呼道:“郡主?郡主……”连喊十数声,单飞不闻半点回应,心中着实有些惊慌。
等回到方才的地点,寒风一吹,单飞才惊觉自己周身已然汗透。远方噪杂阵阵,那是吕布和荆州兵所在的方向,似乎又出了什么意外!孙尚香消失不见,会不会有了什么危险?貂蝉还能等他多久?
这一刻紧迫的事情接踵而来,单飞握着通灵镜的手都有些发抖,但转念间,他还是默运通灵镜,有光华微闪,他转瞬又到了三天前。
必须先见貂蝉!
他不是不关心孙尚香的安危,而是知道要找孙尚香或许还有时间,但错过了开导貂蝉的机会,只怕再没有任何扭转局面的可能。
吕布若是发狂,楚威又不知道能否抓住赵思益,如今内忧外困,局面实在千钧一发,他单飞若是无法扭转貂蝉的想法,云梦泽中的万余人能活下来的绝对不多。
扭头向树下望去,见貂蝉亦是不见,单飞正焦灼间,就听身后有人道:“你那面出了什么意外?”
单飞回头望去,见貂蝉就在他身后不远。微舒一口气,单飞解释道:“我有个朋友似乎出了意外。”
“是你爱的人?”貂蝉问道。
单飞真不知道女人为何在这种时候还很在意这种事情,不过他终于道:“不错,她是我挚爱之人,她本说要等我,但我方才没有见到她。”
他认为在这种时候说明真相更好一些,遮掩反倒会让貂蝉起疑。
貂蝉默然。
单飞没有忘记方才的话题,接着道:“貂蝉,你我虽是不熟,但我还希望你能信我……”
“我信你了。”貂蝉轻声道。
单飞反倒一怔。
貂蝉凝望着单飞,轻叹道:“在许都长街上能为个无足轻重的孩子对抗世子的人,已值得我去信任。更何况,你挚爱的人似有危险,你还有耐心说服我,你让我如何能够不信你?”
单飞焦灼的心稍有安宁,沉着道:“好。既然如此,你先告诉我一件事情,你为何认为只有自己死才能救了吕布。”
貂蝉看少年眉头微锁,显然还为挚爱之人担忧,不由心下感动。她并非无情之人,不然也不会为吕布奔波一生,但这些年来她见惯了世间的无情,性格亦是变得淡漠,除了吕布外,她再不关心旁的事情。
直到再见单飞后,见他真心的帮手来解决问题,貂蝉重燃了以往的希望,解释道:“当初我知道董卓用了异形香,亦知道白狼秘地是异形香的发源之地,这才前往西域楼兰寻求破解异形香之法。”
单飞听到“楼兰”时心中微动,却不打断,任凭貂蝉说下去。
“但白狼秘地和云梦般绝非等闲人能进,我始终无法找到那里,却在大漠上碰到一个怪人。那人全身都是笼罩在黑袍中,让我根本看不到他的面容。那人很是神奇,居然猜到我的想法,给我一种药物,说那药物可以克制异形香,能让使用异形香之人迷失本性,进而变成僵尸。”
单飞暗想异形香奇特,知晓的人都不多见,能对异形香变化这般了解的人究竟是哪个?
“我问他董卓变成僵尸不是更难收拾?他却说不用担心,因为只要董卓变成僵尸,一定会有人出面收拾他的。”
貂蝉见单飞皱眉不解,亦是娥眉蹙起道:“我和你一样的不解,但当时我没有旁的方法,只好到长安用计策让董卓服下这药物。而董卓在那人说定的时间内果然变得浑浑噩噩,才被吕布所杀。而董卓的身体果然变得异常的可怕,被人烧了很久才变成灰烬。”
顿了片刻,貂蝉道:“吕布当初为了杀董卓,亦是用了异形香,但你应该知道,使用异形香的人会将心中的想法无尽的扩大。”见单飞点头,貂蝉苦涩道:“在董卓的残暴下,吕布心中一直很是恐惧,杀死董卓后非但没有化解心中的症结,反倒整日疑神疑鬼。更何况当年董卓说过……他会回来的,这句话一直被吕布记在心上。”
娇躯微颤,貂蝉忍不住看向周围的黑暗,似也担忧董卓的出现。
单飞知道孙策的事情,对吕布这般变化并不意外,“这问题的确很难解决。”他知道那种情况和抑郁症、精神病仿佛,而且是非常严重的晚期,这种病情和脑部构造有关,脑部又是人体最神秘的组织,他那个时代的医生对其都是束手无策。貂蝉无论如何爱,都是很难化解吕布的症状。
“你于是再去西域求那个神秘人?”
貂蝉点头道:“不错。我知道只有那人才可能有方法救回吕布,可是我再也找不到那人,却碰到了叫孙钟的人。”
单飞神色微变,“他说了什么?”
貂蝉见单飞没有丝毫意外,反倒有些诧异,不过她还是直言道:“他说能帮我救吕布,不过需要我做出牺牲。”眸中有丝异样,貂蝉缓缓道:“我一直以为他另有图谋,但他已是须发苍白,明显老迈。”
单飞听貂蝉声音有异,略一猜测就已明了——貂蝉当初还以为孙钟是在谋色,貂蝉也的确不会认为她自身还有别的方面的价值。
“可我没想到他居然要将吕布变成了不死僵尸。”貂蝉蹙眉道:“现在我终于明白了,孙钟有当年我给董卓服用的药物,又要以我死激发吕布的悲情。”她声音凄婉道:“只有这样,才能让吕布远离惊怖。孙钟多半以为我怕死这才没有明言,但他其实不用隐瞒。”
“不是。绝对不是!”
单飞摇头道:“你想错了,孙钟不是要帮你,他也不是要吕布远离惊怖,我从来未见过真正帮人的会要你去死来救吕布。”他见识广博,一听这过程、再回忆当初貂蝉被射死的情况,就感觉这绝不是正道,而像是邪.教。
貂蝉错愕,但隐约感觉单飞说的不错。
单飞沉吟道:“孙钟有别的目的,他有你给董卓服用的药物?可他如何能让吕布服下?吕布那时候完全昏迷,根本没有意识了是不是?”
貂蝉亦是露出惊诧之意,“你这么一说,我倒是真的奇怪,吕布眼下的确死了一般,无法进食任何东西的。”
单飞隐约想到一个关键的地方,思索道:“你当初给董卓服下的药物,可曾留下一些?”
貂蝉摇摇头,“我当初只怕董卓不死,将药物尽数下到酒中。为骗董卓喝下去,自己还喝下半壶,我当初只想杀了董卓,就害怕药量不足,如何会留下一些?”
单飞回忆当初貂蝉死亡的情形,脑海中光亮一闪,失声道:“我知道了,是你血液的缘故。”
以怨为力,以血为食!
单飞脑海中转过这八个字的时候,霍然想到一点——僵尸吸血并非为了恐怖,而是因为血液中更能给僵尸一种奇特的力量?貂蝉的血对吕布来说,本是吕布转变最关键的因素。
“什么?”貂蝉倒很是困惑。
单飞有丝激动道:“你当初死的时候,血液似乎浸染了吕布的身体,甚至好像滴到吕布的嘴里。”
貂蝉丝毫不笨,目光闪亮道:“你是说我的血液中还存有当年给董卓服用的药物,我死前血液中的药物又被吕布吸收,这才让吕布变成了不死僵尸?”
“不错,我也是这般猜想。”
单飞说话间突然做了件奇怪的事情,他飞快解开外衣,从身上脱下件乌黑的丝衣递给了貂蝉,“这是西域乌蚕吐丝做成的防身丝甲,可挡利箭。”
盯着貂蝉,单飞沉声道:“我知道你想救吕布,但死从来不是解决问题的方法,那只是逃避!你不能死,吕布也不想你死,你若真的想要救他,就不能让他由一个极端走向另外一个极端。”
看着若有所思的貂蝉,单飞将防身丝甲塞到她的手上,“我们如今已猜到了关键所在,你又是个聪明的女子,就应该知道接下来如何去做!”
神色真挚,单飞诚恳道:“貂蝉,你已勇敢了一生,如今为何不能再勇敢的活下去做个真正的改变?我相信你,一定会给自己、给吕布,亦给云梦泽上的所有人一个机会来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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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
第621节 夜星沉的漏算
夜深沉无边,单飞的双眼却如黎明前最亮的星辰般。
貂蝉握着那防身丝甲,喃喃道:“为何不勇敢的活下去做个改变?”她本来已很是疲惫。无人能体会她的心酸,听闻死才能救吕布的时候,她没有惊惧,反倒有种松手的释然。单飞若是“深明大义”的劝说甚至强迫,只会引发她的反感。
当年去杀董卓的只有吕布和她貂蝉。
谁伸手帮了他们一把?
没有!
所有人不过评头论足的冷眼旁观!懦弱的畏惧强权,“勇敢”的指指点点,既然如此,她貂蝉为何要为别人来考虑?
可单飞的话却重燃了貂蝉的希望——吕布因为她的死痛不欲生,她的血可以让吕布改变,她不是非死不可。若只有一个机会,她会让给吕布,但若有机会使两人还能清醒的相见……
心中热力升起,貂蝉重振了勇气,感慨道:“单飞,你一直都是这么坚强?”她感谢眼前的这个少年。她久经世上的冷漠,倒不想世上还有如此给人希望的少年。
单飞摇摇头,“那也不是。我也会失落颓唐,可有人曾经对我说过——磨难只会让你我不再软弱,让我们清楚的明白我们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嘴角浮出丝微笑,单飞回忆着晨雨的嘱托,柔声道:“我一直记得这句话。貂蝉,吕布死而复生,他真正想要的是什么你最清楚,也只有你能给予。你如今只差最后一步罢了,就绝不要轻言放弃!”
貂蝉凝望着那真诚的少年,轻声道:“我会记得你说的话,你也一定能得到你想要的结果!”
单飞精神振作,他知道貂蝉这般回复,一是祝福,亦是向他保证不会一死了之,而会努力去改变什么。
如此足矣。
“多谢。”
单飞微笑示意间,流光微闪,貂蝉已然消失不见。他蓦地回转,知道自己已尽最大力量去扭转,接下来如何变化他是难以预料,可他坚信这种改变不会有错。
努力去帮助一个人重燃希望永远不会有错!
有幽香暗传。
单飞霍然转身,就看到孙尚香立在他身后不远。在竭力开解貂蝉的时候,单飞难免一直牵挂着孙尚香的安危,不知她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蓦地见到伊人回转,单飞再难忍住心中的激荡,他没有追问孙尚香去了哪里,只是上前一步紧紧抱住了伊人,低声道:“你没事就好。”
他鼻梁微酸。
在和晨雨分别之后,他很是失落颓唐,可晨雨比他坚强,早想到太多变化——鼓励他,劝慰他,希望他能振作起来。
他并没有辜负晨雨的希望。
坚强的面对一切,等待着微笑走到晨雨面前告诉晨雨——单飞和晨雨一直在勇敢的并肩面对。
诗言的提醒,让他知道必须还要破解一个关键,他也一定会破解那个关键!
他素来少做承诺,但他决定的事情,从来就不会退缩。他想过晨雨会忘记他,发现事实后没有自怨自艾,他已经很是感谢,毕竟晨雨始终没有离远,哪怕孙尚香再也不记得从前的事情,他亦不会有什么抱怨,亦不会强迫孙尚香去记起什么。
只要伊人平安。
那念头如此的强烈迫切,在他见到孙尚香无恙时蓦地爆发出来,那一刻他不想再隐瞒自己的情感。
他怕孙尚香反感,但他终究还希望有那一刻的亲密无间。
孙尚香秀眸惊诧,从未意识到单飞见到她的反应会如此强烈,本是娇躯僵硬不知如何应对,可听到单飞的声音微有哽咽时,伊人的眸中终于浮起了轻雾,缓缓的搂住了单飞。
流光短。
相思远。
温存的时光在以后漫漫的相思中,总是难得的灿烂。
搂着单飞,孙尚香脑海中闪过方才的一幕——孙尚香,你输了。白莲花冷冷自负的神色让她着实难安。
有凄惨的叫声从远远处传来,单飞皱了下眉头,低声道:“是荆州军那里,不知道出了什么意外?”
孙尚香缓缓松开了单飞,微退一步道:“我们要不要去看看?你方才……可有……”
单飞知道伊人要问什么,低声道:“我做了一个改变,不过究竟怎么变化,我也并不清楚。”
他不等说完,就听那面又传来数声惨叫,二人互望一眼,飞身向荆州兵的方向掠去。
地上有数具尸体横躺,鲜血淋漓。
吕布一见单飞前来,霍然冲到单飞的面前,急声道:“貂蝉呢?”
单飞低声解释道:“我只是做了个改变,具体怎么变化我还不清楚。”他对无间的复杂很有体会,但对自己做了这件事情究竟会引发什么变化还是有些茫然。
他记得诗言还回小晨雨后,月圆之夜小晨雨反被孙钟带走,然后晨雨就消失不见。十数年前的改变瞬间就传到他那个时刻,曹棺留信的变化,也倏然反应到他这个时间。
可是……
脸色微变,单飞蓦地发现有点不妥,这些改变都是在源头有关键性的变化时才会瞬间影响到这里,可邺城大面积失忆却证明有时候无间的改变很是缓慢。
为何无间改变有时会快,有时会慢,他并不了然。
吕布一直盯着单飞的表情,冷然道:“你莫要骗我!”他对单飞少有的客气就是因为貂蝉,若是貂蝉无法回转,他说不定立即对单飞出手。
单飞沉着道:“你要信貂蝉,亦要信我。我适才见过貂蝉。她直到如今亦没忘记你从大牢救她出来后,为她盖上那床锦被。”
吕布微颤,知道单飞真的见过貂蝉,激动道:“她还说了什么?”
单飞看出吕布的怀疑,这才以往事证明自己的确见过貂蝉。看到吕布情绪稍平,单飞冷静道:“她说要勇敢的活下去做个改变,但改变需要时间,你难道不想给她时间?你难道等不了?”
“不会!”
吕布身躯颤抖道:“我会等……”
“这是怎么回事?”单飞看着地上的尸体问道,他发现那些尸体均是荆州兵的装束,不知这些人为何被斩杀当场。
郭嘉居然没有离去,见状低声道:“这些人突然变得疯狂,见人就杀。不过……不是吕布下的命令,亦不是吕布咬的人。是黄祖、刘表让人斩杀了他们。”
单飞接过只火把走到一具尸体前,用树枝稍翻那尸体的身躯,皱眉道:“是中了毒。”
他医术高明,一眼望去,已明白尸体是死于兵刃的砍杀,但尸体脸上有青气笼罩,死前早就中毒。
郭嘉低声道:“应该是赵思益做的‘好事’!”
单飞心中微震,知道郭嘉说的不错,方才楚威曾令赵思益进攻,那时候毒虫涌来,着实咬到了不少荆州兵。
这赵思益恁地毒辣的心肠,所养的毒虫不止能杀人,还让人能够神志疯狂?蓦地有呼喝声再起,几人呼呼怪叫声中向刘表、黄祖二人冲了过去,可不等近了身前时,就被那些铁甲兵卫刀枪砍中,毙命当场!
郭嘉双眉终紧道:“方才亦是这般情况……”他话音未落,就听远方狼嚎声再起。寒风吹过,林中有腥气弥漫,本是潜伏的毒虫不知怎地,居然又开始冒了出来。
单飞心中微震,暗想楚威竟然没有抓住赵思益?不然狼群、毒虫如何会发起新一轮的进攻?
寒风呼啸,狼嚎声远。
鬼丰立在树巅之上,轻轻叹道:“宗主,单飞如果选择不杀吕布的话,他就可能要釜底抽薪的来救貂蝉。貂蝉的确能够影响吕布,吕布若是不参与此事,宗主的计划就会失算。”
“你错了。”
夜星沉摇头道:“我的计划不会失算!”
鬼丰反问道:“我真不知道宗主还有什么打算!以单飞的聪明,既然想救貂蝉,就一定会想出巧妙的方法。”
“就算让单飞去说服貂蝉又能如何?”夜星沉淡笑道:“单飞虽是单家人,但对于无间的了解却还是肤浅。哪怕单飞影响了貂蝉,但只要貂蝉没有做实质的改变,影响就不会出现。”似怕鬼丰不解,夜星沉一字字道:“这就和你想做一件事情、和真正去做一件事情的差距般,这种差距绝不是一点半点。想是改变不了什么的,只有去做才能改变!”
鬼丰目光微闪,“不错,单飞不会强迫貂蝉去做什么。貂蝉是个女人,她又会反复思考怎么做……可以眼下的情形,单飞、吕布恐怕坚持不到貂蝉真正的改变!宗主果然想的面面俱到!”
夜星沉忍不住的笑,可他的笑容蓦地凝在了脸上,因为他听到有人轻声道:“可惜,你夜星沉还是漏算了一点。”
话音轻淡,夜星沉、鬼丰闻言却是如雷贯耳。他们虽立在树巅,但以他们的敏锐,对周边十丈的情况自然极为了然。却不想有人居然会在他们身旁不远时,他们还是没有发现,直到那人说话后,他们居然才有所察觉?
二人身形飘忽,倏然将说话那人夹在了中间。
看到来人时,鬼丰背后的雷霆嗡鸣声起,夜星沉衣裳微鼓,显然是气息流动周身以至杀气在外。
来人却是平平淡淡,只是手上拎着的箱子泛着七彩,暗夜中闪动着不平凡的光芒。
马未来!
来人赫然就是马未来!
看着夜星沉和鬼丰的敌意,马未来轻轻的叹息道:“夜星沉,不能不说你的算计实在妙绝巅峰,不过几许推波助澜就将云梦泽的所有人推向了毁灭死亡,甚至能引发天下大乱。不过你恐怕还是漏算了一点。”
“我漏算了什么?”夜星沉神色萧肃,目光终落在了马未来的手上。
箱子微亮,暗夜中带着希望期盼的光彩。
“你漏算了流年。”马未来微笑道。
.(未完待续。)
第622节 瞬变
流年闪亮,带着希望的光芒;狼嚎阴森,满是死亡的召唤。
“火!点火!”郭嘉呼喝道。
他没问单飞到底改变了什么,因为他相信单飞的手段。影响何时出现,郭嘉亦不知晓,但他知道众人一定要坚持下去。
坚持到希望到来的那一刻!
单飞不能撤,他郭嘉就要帮手,但在这诡异莫测的云梦泽,凶残的狼群和无尽的毒虫看起来远比青巾军、射勇兵更要犀利。
火!
众人皆乱时,郭嘉还能冷静的吩咐,他虽身属曹营,但言语中更有自信,亦给众人带来了几许信心。
黄祖、刘表闻言亦是看到了希望,顾不得内在的冲突,均是高喝道:“燃火!”
大火燃起,蔓延开去,暂退了毒虫的攻击。野狼最是怕火,眼见怒焰高涨,嚎叫声亦是弱了许多。
众荆州兵在生死关头再不用吩咐什么,主动的聚拢成环,将火圈外延,有的更是砍伐灌木、收集枯草以备不时之需。
吕布却是根本不管那多,众人的紧迫落在他的眼中根本无足轻重,他关心的只有貂蝉的死活。
“单飞,貂蝉究竟什么时候回转?”他是想等貂蝉的改变,但他又异常的期盼单飞给他个准确的消息。
单飞未语时,黄堂冷笑道:“吕布,你怎么说也是征战疆场多年的人物,怎地如此天真,死人怎能复生?”他知道单飞改一步,他黄堂就离死更近一步。忍不住的挑拨,他只盼吕布耐不住性子将单飞杀了最好。可他话音才落,神色突转骇然,忍痛滚身闪避。
砰!
吕布一拳还是击在黄堂的背心,在黄堂还在半空时一把掐住了黄堂的脖子,将他按在了树干上!
众人骇异。
他们见过黄堂的武功,心中着实惊异,却不想受伤的黄堂在吕布手下已然过不了一招。
吕布身形如幻,眼眸中怒火红赤,“你再敢说一声,我杀了你!”他听到黄堂说的“死人怎能复生”几个字时,心中着实狂怒。
貂蝉还能活转!
他能死而复生,亦坚信貂蝉能够如此,听黄堂浇冷水如何会不恼怒若狂?好在他还记得那老者对他说的话——让单飞帮忙,必须止住心中的杀意。不然他早就掐死了黄堂。
黄堂望着吕布喷火的眼眸,本是冷如寒蝉,可瞥见手臂的黑线已过了臂弯,突然大声道:“吕布,自古都是忠言逆耳,我只是说出真话而已。你大可杀了我,但到真相揭晓的时候,你终会明白只有我没有骗你。”
吕布五指已紧。
眼看黄堂脸色憋紫时,单飞突然道:“吕布,放开黄堂吧。”
众人均是怔住。
无论哪个这时候都恨不得吕布杀了黄堂,以免他再挑拨离间的让众人愤怒,众人却没想到单飞会这般吩咐。
任凭哪个的命令,吕布都不会听,但听单飞这般说,吕布终于缓缓松开了五指,回望单飞时,红赤的眼眸中已有了怀疑之意。
“吕布。”
单飞眸光闪亮,轻声道:“你一直问我貂蝉什么时候回转,我如今可以告诉你准确的消息。”
众人怔住。
郭嘉、孙尚香虽对无间亦有所知,但真不知单飞的自信来自哪里。
吕布丢开了黄堂,倏然到了单飞的身前追问道:“什么时候?”
“答应我一件事情。”单飞看着吕布道。
吕布心中起疑,但急于知道貂蝉的消息,终于道:“我能做到的我一定帮你做到!”他这一次倒是前所未有的坚决。
单飞微笑道:“你要和貂蝉一样,勇敢的活下去、好好的活下去。”
吕布怔住,半晌才道:“这是你让我答应的条件?”
单飞目光温暖道:“是。”
孙尚香看着那坦诚又真挚的少年,眸中雾起;郭嘉听到单飞这般说,轻轻的叹息,背负双手望向深沉的夜。
吕布惊愕难言,从不想有人会让他这般承诺,这少年为何和那老者一般,他们想的究竟是什么?
心中困惑不解,吕布还是低声道:“我答应你。貂蝉她……”
“再给我一刻的功夫。”单飞自信道:“只要再等一刻,你就会等到你想要的答案!”
一言落,众人沉默,却都是敬畏的看着单飞,不知道他如何能在一刻的功夫完成这般逆天的转变?
单飞立在那里,眼中却带着喜悦的光彩,因为在他回答吕布前,清清楚楚的听到一个老者的声音传到他的耳边。
——单飞,等我一刻,你会看到改变的答案!
是马未来到了!
这老头子居然到了云梦泽?
单飞不知道马未来在哪里,但如何听不出马未来的声音,一听马未来这般回答,单飞喜不自胜。他知道这老头子或许有点无厘头,但着实有着真功夫,他虽不知道马未来如何会让他看到答案,但知道马未来绝不会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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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星沉眼中冷意如冰,缓缓道:“流年?我漏算了流年?”他虽听过流年,亦知马未来手上拎着的箱子就是流年,可他真的不知道流年有什么作用。
流年会改变如今的局面?
鬼丰见夜星沉望来,面具后的双眸亦是带着沉思,缓缓道:“天涯流年逝水枪,逝水方出人早伤,我听说神女传人有天涯、流年、逝水三种绝学,无人可挡……”
他亦和夜星沉般,对天女传人所知有限。当初在许都城隍庙时,他曾和马未来说过这般的话语来试探,不过马未来并没有回答什么。
“鬼丰,你错了。”马未来轻声道。
鬼丰不怒反喜,立即道:“我错在哪里?”他虽对常人冷漠,可对马未来这般人物的言语素来重视,丝毫不以马未来反驳为意。
马未来回道:“天涯、流年、逝水并非三种无人能挡的绝学,而不过是九天玄女传下的三种手段。”
夜星沉、鬼丰互望一眼,齐声道:“三种手段?”
“不错。”
马未来不急不缓的解释道:“‘天涯流年逝水枪,逝水方出人早伤’这句话亦是从九天玄女那里传了下来,九天玄女的意思是——解决人和人之间的问题的方法本有很多,可惜的是,很多人用的只有那最简单、却根本没有改变的几种。快刀虽然能斩断乱麻,可快刀却斩不断人和人之间错杂的情感。杀戮从来解决不了问题的,死亡亦是不能。”
夜星沉冷笑道:“你若是希望通过说教来改变我的心意,那可是大错特错。”
马未来还是平静道:“九天玄女留下这句话的时候,本是希望世人能够去考虑更多的方法,突破解决问题的局限,不要去等出枪的时候。因为等到逝水枪出的时候,或许太晚,或许很多人早就遍体鳞伤……因此九天玄女做了逝水枪后,再传下了流年。”
目光清澈,马未来轻声道:“逝水无奈,流年多情。流年会给那些为爱改变的人一个机会。”
夜星沉脸色微变时,马未来已道:“夜星沉,你算的虽是精准,亦想到单飞撑不过三天前源头的平行改变,但你只怕从未想到过,流年可缩短这个时间。”
鬼丰目光有厉芒爆闪,“你是说,改变很快就会出现?”见马未来点头,夜星沉凝声问道:“会有多快改变?”
“一刹!”
马未来声音未落,人已冲天而起,倏然到了树巅之上,因为夜星沉已然出手!
夜星沉心中着实骇异,若是旁人这般说的话,他只当是放屁,可马未来既然这么说了,那就意味着马未来已决心做这个改变!
他只有一个方法阻止马未来——杀了马未来!
念头一起,夜星沉霍然出手,却不想马未来几乎在同时避开了他的致命一击。虽早知马未来这人着实有着不弱的神通,但见马未来肩不动、膝不弯的冲天而起时,夜星沉还是心下凛然。
“鬼丰,出手!”
夜星沉呼喝的同时如影随形的跟着马未来冲上了树巅,他绝不允许马未来破坏他的计划。
这老头如此轻功,看来只有鬼丰和其联手才能杀之!
夜星沉虽是胆大包天的敢向云梦秘地宣战,但他从来不是轻视敌手的人。瞥见鬼丰亦是一飞冲天的几乎和他没有差别的到了树巅时,夜星沉脸色突变。
他惊异不是因为鬼丰的武功这般高明,亦不是怕鬼丰和他貌合神离,而是想不到他还是低估了马未来。
马未来人到树巅时居然还不止歇,长袖微挥间,身躯去势更急,看起来竟像是要冲入深沉的夜空般。
夜星沉自负身手,可也从未想到过天下有人的轻功几可媲美飞鸟。
马未来要去哪里?
他夜星沉跟不了那般遥远!
心中沉冷,夜星沉霍然止步,他不打无把握之战。鬼丰亦是驻足,低呼道:“你看天上!”
不用鬼丰多言,夜星沉怎会不看着马未来的动作?见夜空上的马未来一拍箱子的时候,夜星沉脸色倏变。
流年大亮!
马未来高高冲起时终于动用了流年,有七彩的光环蓦地从箱子内扩了出来。
天空倏亮。
那一刻天空如有个七彩的太阳悬空闪耀,光彩瞬间覆盖了整个云梦泽、刹那就击破了世间的冷漠黑暗。
狼嚎陡静,天空的不死鸟消散,七彩光环的笼罩下,远处本是燃天的火光倏然全灭!
云梦泽看起来还是那个诡异难测的云梦泽,但流年下的云梦泽刹那间已发生了地覆天翻的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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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3节 惊人的扭转
一刻转瞬即逝!
单飞对吕布承诺后虽是自信马未来不会骗他,但对接下来会发生什么终究还是难以预料。
狼嚎弱、火光明,众人呼吸都停的在等待。虽是所有人都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但很多人见过黄堂的怪火、吕布的不死再加上单飞的破碎时空,对随即要发生的事情不由满是忐忑。他们忐忑中还有期盼,因为他们知道那承诺的少年是在帮着所有人。
吕布只是看着单飞,默数着时间的流逝。
“天空上是什么?”郭嘉突然道。他一直背负双手看着夜空,比众人先一步发现远方的异常。
众人纷纷抬头,神色讶异。
一道光华冲天而起,如流星一般。和流星不同的是,流星坠落、那道光华却是明亮的升起。
随即有七彩的光环从天空扩来!
光环似慢实快、转瞬笼罩了整个云梦泽;光环似快又缓,因为所有人均是能感觉那七彩的光环如亲人的抚摸般落在了身上。
单飞和孙尚香神色震撼。
二人都是感觉敏锐之人,均在光环扩来那一刻看到世间最奇异的事情——远处荆州兵在接触到光环的刹那,倏然分解!
那种感觉极为的震撼奇特,孙尚香一眼望见,几乎立即握住了单飞的手掌。
怎么回事?
天地间如何会有这种神奇的力量能将万余人瞬间毁灭?难道是蚩尤那毁灭数万人的死光重现人间?
伊人瞥见那些人消散时心下震骇,随即意识到自己和单飞也是避不开那光环。天底下又有哪个能躲开光的笼罩?
她和单飞也会和那些荆州兵般分解消散在这个世间?
一念及此,孙尚香再也没有丝毫的犹豫,她倏然挡在单飞的身前,抱住了单飞,任由那七彩的光环最先落在她的背上。
永恒太远,只求那一刹心意的表达;心中神伤,恨为何表露的这晚?
她看到单飞的凛然、望见单飞的惊诧、随即亦感觉到单飞紧紧搂住她的娇躯,无论世事的变幻、亦无惧世事的变迁。
天上星河远。
人间命盘转。
原来相爱的人隔的再远,也一定会再次相见!
伊人在感觉光环触体的时候,心中没有死亡的恐惧,却有无数流光回荡在脑海。那疏远的记忆刹那清晰无比,那隔阂的陌生蓦地变的亲密无间。
黄河天上来,孤舟上那少年对面前的少女有着滔滔的爱恋。
——或许在你师父心中,相爱的人隔的再远,也一定会再次相见。
——不错,我师父是信的,不然她不会等下去。可是……你呢?你信不信这点?
——我也信的。
少年是信的,他并非说说就算。因此他决定在桃花林开个包子铺,因此他拿着无数鲜花拼成的花束,坚决的对她说——晨雨,我说过,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面对的是什么,我都会和你携手并肩。我的心意,此生不变!
漳水边榆树下少年的落泪不是软弱,而是伤感。拿着晨雨留言的那少年露出微笑时,原来早就有横跨银河决心,他或许说的不多,但他却一直一步步的走下去,直到笑着走到她的面前。
因为爱,亦因为她的期盼。
——单飞,晨雨喜欢看到微笑的单飞,也在等着有一日你笑着走到我的面前!
她真的是晨雨?这是她孙尚香真实经历的一切?
伊人脑海中刹那间转过那一幕幕难忘的画面,早就泪流满面。再给她一刹,只要一刹的光景,她多想问单飞一句、再看单飞一眼。
流光过,伊人消散!
单飞骇然。
一刻到,马未来许诺给他的改变终于出现。
天空是流年,只有流年才会给人带来这般美丽的色彩和期盼。
单飞认出天空亮彩的是流年,就知道马未来终于出手。周围景物瞬间改变,荆州兵消失不见,狼嚎声不见、甚至被伐的灌木都在迅疾的重生、燃烧的枯木回归到以前的未燃。
一切变化不过瞬间,落在单飞眼中,着实清清楚楚的电闪。
光环划过的地方,世间万物均是震撼奇迹般的逆转。单飞不解这世上如何会有这种神奇光芒扭转,却下意识的抱住了孙尚香。
看到伊人泪流满面时,单飞心中悸动,他有了那么一刻的担心,他想告诉孙尚香——这绝不是毁灭,而是希望。
景色倏转。
有长剑破空飞出,洞穿了伊人身边不远处的一颗碗口粗细的树木。随即伊人微笑拥来,吻在他的嘴唇、穿过他的身体,就在流年如月满的刹那,倏然消散!
长剑亦散!
单飞额头汗水滴落,霍然向那长剑贯穿的大树望去。剑痕湮灭,树亦不见,周围乱石嶙峋,景色全换!
眼皮不由自主的跳动,单飞心下错愕。他不但震撼在流年笼罩的同时孙尚香倏然变成了晨雨吻来,还吃惊孙尚香去了哪里。
急急四望,单飞从震颤中惊醒,失声道:“这是……”他认出他所处的环境正是吕布藏身的那个乱石堆。
“单统领,时间不多了。”一人突道。
单飞扭头望去,见说话的是赵达,心中颤抖时,他还能问道:“什么时间不多了?”
赵达神色变得极为古怪,看起来似觉得单飞失忆了一样,“如今我们被黄祖率兵重重围困,你必须在他们攻破这里之前去杀了吕布,难道不是吗?”
单飞讶然。
无论谁处在他这种时候都是难免错愕难言。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单飞饶是想过太多变化,却真的没想到他居然又回到了原点,他怎么还要去杀了吕布?他改变了什么?马未来改变了什么?
望见孙策立在身边不远,单飞纵步过去拉住孙策,“孙兄。你认识我?”
孙策似被吓了一跳的样子,片刻后才道:“单兄弟,怎么了?我如何会不认识你?”
“尚香呢?她去了哪里?”单飞焦急问道。
孙策有些不解道:“你不是说她在云梦秘地里很是安全?”
单飞嘴角抽搐,霍然望见了张辽亦在,急声问道:“张兄,你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张辽看起来很是讶然,“什么怎么回事?”
单飞要不是个冷静的人,这刻说不定已然发疯,“你不是带黄射去见我……”望见张辽的困惑、瞥见赵达脸上的刀疤扭曲,单飞倒吸了一口冷气道:“赵大人,你抓住了黄射?黄射还没死?”
赵达难掩骇异道:“你如何知道这点?”顿了片刻,赵达干笑道:“单统领果然有神鬼难测的神通,竟知道我抓住了黄射。他自然没死,他是我们离开这里的筹码。”
单飞极力让自己冷静下来,望向张辽道:“张兄,我有点糊涂,如今是怎么个局面?”
在场的众人都是神色诧异的看着单飞,似乎不解他为何问出这种奇怪的话语。张辽还是耐心解释道:“吕布抓住了我,让我带话给你,他不会忘记你!我在这里找到你,赵大人随即赶到,黄祖带兵围攻我等,就一直打到了现在。”
赵达神色阴沉,冷冷道:“单统领,吕布是个阴险小人,睚眦必报。你无论为了自己、还是为了这里所有的人,都要去杀了他!”
单飞身躯微震,他并非凛然赵达所言,而是脑海中突然多出一些记忆——赵思益开启机关时,貂蝉厉叱向赵思益扑来。有两箭先后射来,一取楚天理,一箭正射中了貂蝉的胸口。
羽箭未能透胸而过!
貂蝉摔落吕布的藏身之所,口中的鲜血倾洒了吕布一身,甚至注入他的口中!
有改变!
他单飞记得那一箭本来射穿了貂蝉,给貂蝉造成了致命的伤害,可到如今,因为他给了貂蝉一件防身丝甲,貂蝉终于听他劝告穿上了丝甲?!
记忆瞬间连接,单飞随即记得貂蝉虽重创未死,吕布却还是被激怒变成了僵尸……云梦秘地开启空间要引吕布进入,却被吕布挣脱离去!
这实在是种奇怪的感觉。
单飞真切的感觉到两种事实的存在,他的确改变了一件事情——那就是他改变了貂蝉的命运。吕布是否记得?吕布借张辽之口说不会忘记他单飞,是不会忘记他单飞救下了貂蝉?
可是其余人呢,怎么什么都不记得!张辽曾和他一起面对黄祖,为何张辽却没有这段记忆?
邺城的大面积失忆证明了无间改变,会引发人的记忆紊乱,当初就是有人记得晨雨、有人开始忘记。
但那是着实过了许久才有的影响,为什么这一次张辽这快的忘记?而刹那间又发生了太多不可思议的改变。
单飞很是不解,但从眼前的交谈却很快的明了,他单飞存在两种记忆,可张辽等人却是已然忘记,这和邺城失忆情况仿佛。如今的事实是——他救了貂蝉,那他是否算救下了吕布?
“张兄,你遇到吕布的时候,他是否带着貂蝉?”单飞问道。
“他抱着一个重伤的女子,我不清楚那是否是貂蝉。”张辽迟疑道。
单飞微舒一口气,随即想到一个要命的问题——孙尚香呢,眼下在哪里?他念头才转,一人影从树上落下,低声道:“单兄弟。”
心中微喜,单飞看到那人正是郭嘉,立即道:“郭兄……你……记得……”他紧张的看着郭嘉,暗想张辽这快遗忘,这个杀马特与众不同,说不定会记得什么。
郭嘉神色古怪,还是道:“我都记得!”
“孙尚香呢?”单飞更是关切此事。
说话间鼻翼动动,单飞霍然回头,就见到伊人泪眼朦胧的走过来,轻轻的抱住了有些意外的他。
晨曦明,银河隐淡。
伊人螓首轻轻依偎在单飞的肩头,任凭泪水滑落那无暇的容颜,凝咽道:“单飞……我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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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4节 预知的重来
众人都是有些诧异,他们都知道孙尚香和单飞的关系非比寻常,可亦清楚孙尚香很是矜持高冷,却没想到她如今会是这般模样。
孙策倒是心中喜悦,暗想妹妹终于开窍。看单飞的样子,对妹妹亦是有着非同一般的情感,既然如此,他来云梦泽总算不虚此行。
单飞听到“我回来了”四个字时着实心情激荡。那时他鼻梁酸楚,如同感觉晨雨走到他面前般,几乎认为孙尚香明白了一切。
“你回来了?”他声音颤抖,若有期待的问道。
“不错。”孙尚香眸中有丝异样,凝望单飞半晌才道:“那光环照在我身上的时候,我真的以为和你再不能相见。没想到我只是换了个地方,很快再能看到你。”
单飞心中微叹,还是露出笑容道:“你放心,你我无论如何、都会再次相见的。不过方才发生的事情,的确很是古怪。”
除郭嘉、孙尚香外,旁人均是一头雾水,不知道这二人在谈论什么。
孙尚香眸中有雾,脑海中又闪过当初的那些画面。以往的时候,她都有一种陌生的隔阂,宛若看着别人的故事般,唯独在光环笼罩的那一刻,她却忍不住的泪流满面。
为什么?因为那是真切发生在她身上的事情?
记忆真的如此古怪?
她以前是很难相信的,因为她自认记忆不会有误。可她方才亲身经历了那离奇的一幕,又见张辽明明经历却已全然遗忘,而她却是真切的记得、深切的知道曾经发生过什么。既然如此,她如何还会自欺欺人的认为绝无可能?
她看出单飞的期待,亦知道单飞在期待什么。轻轻握着单飞的手,孙尚香低声道:“你放心,相爱的人隔的再远,也一定会再次相见。”
单飞身躯微震,神色讶异。
“单统领,我觉得你和晨雨迟早会见面的。”赵达一旁别有用心的祝福道。
赵达心中很是不满,暗想人走茶凉一点不假。这晨雨才离开多久,你单飞就忘记了她?他对晨雨没什么感觉的,但想总比孙尚香要好很多。
都说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他赵达却是拆庙毁婚两不误,暗想曹司空迟早要平定江东,和江东交战在所难免,既然如此,就绝不能让单统领站到江东那面。
单飞略皱眉头,倒不去理会赵达的言下之意,他正诧异孙尚香如何会说出他曾经的话语时,就听到远方金鼓声大响,厮杀声再起!
“黄祖带兵再次进攻了。”张郃急声道。他擅用地利,一直以石阵抵抗黄祖的不停进攻,但这毕竟是以一敌十的对决,厮杀半夜后,已方伤亡已重,他亦感觉有些坚持不住。
“单统领!郭大人!”
赵达神色萧肃道:“你们……”他很想问问你们究竟是不是和司空站一边的?话到嘴边,赵达却用了哀兵之计,“我等再没有什么应对之策,只怕尽数要死在这里。”他向郭嘉不停的眨眼,倒像害了相思病一样。
郭嘉负手道:“不错,我等必须要有应对之策。”
赵达精神振作,暗想郭祭酒毕竟还是司空大人的知心之人,有郭嘉来劝单飞……他不等想下去,郭嘉已道:“但我们用的不应是赵大人的方法。”
不理发愣的赵达,郭嘉望向单飞道:“单兄弟,你、我和孙郡主看来都记得,不过黄祖、刘表、甘宁恐怕已然忘记,因为张辽将军全然没什么记忆。”
张辽暗自诧异,完全不知道郭嘉在说什么的模样。
单飞倒明白郭嘉的意思。
看来是否记忆还是因人而异,就像当初晨雨一事,张飞燕还记得、田元凯却已忘记。张辽这般人物对曾发生的事情居然完全没有印象的样子,郭嘉因此推测黄祖、刘表和甘宁不会留存记忆完全是合情合理。毕竟刘表、黄祖都老了,不得老年痴呆就不错了,若论记忆,如何会比得过正当壮年的张辽?而在郭嘉心中,甘宁应和张辽仿佛。
“我们不能确定的是——黄堂、赵思益这些人是否记得!”郭嘉微皱眉头道:“但吕布应该记得,不然他不会说‘不会忘记你’的话。”
单飞亦有同感。他和吕布没什么交集,若非貂蝉的事,吕布绝不会记得他单飞,甚至让张辽特意传话。
“貂蝉伤重,吕布对貂蝉极为在意,必定会以救治貂蝉为重。他得你帮手,又被你相劝,以我看来,就绝不会再参与这里的事情。”
“郭大人,你说什么?单统领居然在帮吕布?”赵达脸黑的如锅底。他奉命南下就是要铲除吕布,听闻单飞居然在帮吕布,心中着实恼怒。
可他自诩无所不知,偏偏对郭嘉和单飞的谈论听的简直一头雾水。
郭嘉轻叹道:“赵大人,这件事以后再详细和你解释。”随即回到了话题,郭嘉沉声道:“吕布复活、楚天赐之死本是最重要的矛盾所在。吕布更是夜星沉下的最关键的一步棋子,不想却被单兄弟你化解。夜星沉的计划虽是妙绝,但如今……我们已经掌控了主动权!”
赵达不由冷哼一声,真不知道郭嘉是不是今天没有吃药。
单飞缓缓点头,他和郭嘉想的大同小异,沉吟道:“如今要破解这里的死局,我们还需要解决两个难题。一个就是让黄祖退兵,另外一个……就是楚天赐的死。”
郭嘉赞同道:“正是如此。不过事情有点变化,当初是吕布逼迫黄祖用兵攻击这里,如今吕布肯定不是幕后指使……”
单飞感觉自己的脑袋比西瓜还要大,看着赵达、张辽、张郃等人的全然不解,暗想这些人恐怕当我们是神经病一般。
脑海中灵光微闪,单飞心中突然有个古怪的念头,暗想我等正常人看神经病唠叨不休,以为人家很有问题,但眼下看来,说不定神经病说的是真的,很多人的认知反倒是假的?
念头一闪而过,单飞很快止住。他只怕自己想下去会开始精神分裂,“如果不是吕布指使,那一定是黄堂暗中操纵。他被夜星沉控制,一定要挑动这里的纷争死局!”
他莫名的把事情经历过一遍,早知晓很多事情,倒是自然而然的推出这点。
夜星沉计划巧妙,但终究还是使用吕布、楚天赐、黄堂、赵思益这几个关键人物。
郭嘉抚掌道:“因此我们要让黄祖退兵……就要先阻止黄堂。黄堂眼下是牵一线而动全身的人物。”
单飞实在哭笑不得。
他已重创了黄堂,可如今黄射复活、那黄堂想必亦是完好无缺?难道他还要和黄堂再打一场?他可没有再击败黄堂的把握!
“你我去见黄祖。吕布虽然不在,但你在荆州那方的心目中还很有份量。”郭嘉微笑道。
单飞望见郭嘉眼中狡黠之意,低声道:“擒贼擒王?”他知道郭嘉对黄堂还是有着极大的把握。
郭嘉不等回答时,就听一人冷冷道:“我们一起去见黄祖!”
话音才落,半空有蓝色光环闪现,有两人已从半空跃出。
单飞神色微改,看到来人正是楚威和楚天理。
这父子二人一出了蓝色的光环,几乎没什么停歇的就向荆州兵那个方向冲了过去。荆州兵和曹军鏖战正是惨烈,但楚天理当初擒住蔡瑁时就是视千军于无物,有楚威在旁,荆州兵又是如何能挡?
眼睁睁的看着楚威、楚天理在空中如雄鹰般的掠过,荆州兵阵中惊呼阵阵。
“盾阵!”荆州兵营中有一将喝道。
盾牌挺立,瞬间已在黄祖的面前砌成一道钢铁之墙。黄祖身为荆州铁闸,杀了孙坚后无时无刻不防备孙家的报复,对自身的安危自然极为看重,所带的亲卫无不是以一挡十的精锐。
盾墙才起,长枪泛芒,就要对楚威、楚天理展开绞杀之势。
楚威出手。
他一掌击在一棵合拢粗细的大树上,粗树立断。
在楚威的挥手中,那棵大树呼啸着撞在盾墙之上!
盾牌纷飞,盾墙倒塌中有闷哼连连。
众荆州兵均是露出惊骇欲绝的表情,实在难信世间竟有这般神通的人物。
楚威只用一棵树就击垮了荆州兵的盾墙,轻身再纵间,已将盾墙保护后的黄祖擒在了手上。
虽说是黄堂等人助力,黄祖这才杀了孙坚,但黄祖毕竟是疆场之将,怎料落在楚威手上全无挣扎之力。
手一挥,楚威将黄祖丢给了接踵而至的单飞,蓦地放声长啸。
有啸声回应。
远方遽然有狼嚎声起,毒虫涌现。
单飞、郭嘉一见楚威从云梦秘地杀出,径直杀向荆州军阵,均料到楚威是第四个没有忘却记忆之人。
这点丝毫不奇,想楚威毕竟身为云梦秘地的关键人物,当有常人难以企及之能。
单飞、郭嘉同时跟随楚威冲出,毫不费力的进入了荆州的军阵,听楚威这般呼啸,倒没有骇然,而是齐齐想到——楚威是要拿下赵思益。
在改变之前,楚威曾去捉过赵思益,但那时赵思益已有防备,以楚威之能,蓦地要拿赵思益也是极有难度。
赵思益常年在云梦泽之上,对云梦泽已是了若指掌。楚威武功虽高,可却难奈有着戒备之心的赵思益。
如今形势却有不同!
楚威丝毫不笨,就是要利用自己早有预知的一点引诱赵思益呼应,再将其一举擒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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